《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节 ?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作者: 翟佰里 简介: 鹿仁佳是男频文中的路人甲。 在那本文中,她作为男主身边的‘忠诚小弟’,男主指东,她不往西,男主追狗,她不撵鸡,平平安安活到四十岁。 谁知在她退休准备享福的时候。 她,穿了—— 穿成一本年代文中铁匠的女儿。 天生自带力大无穷buff。 母老虎光环。 能治小儿夜啼。 女主:??? #软萌小可爱的我受不了这个打击# 沐戈壁是一本男频文中的反派。 在那本文中,他作为男主的死对头,致力于给男主添堵,男主建基地,他也建,男主搞城市规划,他也搞,直到弹尽粮绝,才发现自己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谁知道在他准备慷慨赴死的时候。 他,穿了—— 穿成一本年代文中绣娘的儿子。 天生自带描龙绣凤技巧。 纤纤弱质,眉目含情。 可谓是最强男妈妈。 反派:??? #八块腹肌大长腿的我受不了这个打击# 就在两个人快要崩溃的时候。 突然有一天…… 他们见面了。 鹿仁佳:艹 沐戈壁:艹 老天爷这是给错技能点了吧。 内容标签: 女强 穿书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鹿仁佳 ┃ 配角:沐戈壁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老天爷这是给错技能点了吧。 立意:靠勤劳的双手努力生活 第1章 回门 嘀嘀—— 随着司机按了几下喇叭,这一趟从河东县到许桥镇的小客车算是到了终点站了,乘客们鱼贯下了车。 这会儿天才蒙蒙亮,街上没什么人,远处的粮站倒是热闹,不少车子排着队等着交公粮,国营饭店开了门,门口支了张桌子,上面放着几摞蒸笼,热气腾腾的,显然是刚出锅的大包子,挂在墙上的小黑板上写着‘今日供应’,下面是菜单,但也只写了包子的价格。 算算兜里的钱和票,鹿仁佳到底没舍得吃肉包,而是买了两个素馅儿的。 捏着包子站在粮站的门口,一边吃一边好奇的张望着整条街,然后循着记忆寻找小鹿村的老车把式。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也是新婚媳妇三朝回门的日子。 鹿仁佳手里拎着回门礼,嘴里却不闲着,咽下最后一口包子,也看见了老车把式鹿老三,立刻抬脚朝他走了过去:“三大爷。” “哎哟,佳佳啊,你可回来了,快回去看看你爷,不行了!” 还没来得及寒暄,鹿老三就给放了个响雷。 鹿仁佳赶紧的往牛车上爬,脑子里却在回忆原主的爷爷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原主走的蹊跷,她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记忆不全,脑子里好似塞了一团迷雾,刻意去想一片空白,但每次遇到事遇到人,又仿佛自然而然的认识。 鹿老三鞭子一挥,老牛缓缓起步,掉了个头就往小鹿村的方向走,嘴里还不闲着:“哎呀,要是你不回来我都要给你发电报了,你阿爷从你出了门子就不进米,估计是放心不下你,不闭眼呐。” 鹿仁佳顿时蹙眉:“怎么回事?我走的那天还好好的呢。” 鹿老三也不好说她离了家后,王小平就跑去闹了一通,把大山给气了个够呛,当夜就吐了血,只好打哈哈的转移话题:“你还是自己家去劝劝吧,说不定看见你就又吃了,对了,你家那个……小沐同志呢?回门都不陪你回?这也太不像话了。” 狐疑的盯着鹿老三的后脑勺,这话题转的也太生硬了,但还是略显做作的叹气:“这不是阿爷身子不好嘛,小沐他大哥在部队里说是找到了特效药,这不,结婚第二天就买了火车票,亲自去部队拿药去了。” 鹿老三闻言手里的鞭子都差点脱手而出。 特效药啊。 那可只有大人物才能用的哩,这鹿大山何德何能! 等进了村,鹿仁佳下了牛车离开后,鹿老三立即回家找自家老婆子,说那个特效药的事,八卦完了还歪着脑袋觉得不服气:“那姚家的外孙看着就是个病秧子样,倒没听说过他还有个在部队里的大哥。” 要是早知道,这亲事哪里轮得到那个苦菜花。 旁边拿着筐篮起菜的三婶子翻了个白眼:“你可拉倒吧,就姚家小外孙那体格子,就算有亲戚在京城当大官,我都不把闺女嫁给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做寡妇了。”说着,把小铲子往地上一扎:“不过呢,人家既然说了这个话,肯定是有这门亲,王小平这次恐怕要跌跟头了。” 鹿老三立刻点头表示赞同。 要说佳佳这孩子也是可怜,打出生就好似泡了黄连水。文秀跟老婶子婆媳关系不好,生了个丫头老婶子不高兴就骂了两句,结果跑回娘家,老婶子压着国平不让去接,说要耗一耗,这一耗就耗了两个月,等老婶子点头让国平去接的时候,才晓得文秀已经改嫁了一个多月了,对象还是城里人,这事情一出,老婶子直接给气死了,国平料理了丧事就去县里找文秀,这一找就是大半年,回来后就娶了隔壁村里寡妇王小平。 这王小平也是本事,进门就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这有了儿子就有了底气,王小平看佳佳不顺眼了,国平正好也因为文秀的事对这个丫头有了意见,干脆把她扔给了继父鹿大山,自己带着王小平和一对儿子关门过起了小日子。 王小平这次跟鹿大山吵架,为的就是鹿大山的宅基地。 鹿大山私心里想把房子留给佳佳,王小平两个儿子大了,就想给小儿子争取这个宅基地留着结婚。 要是佳佳男人的哥哥真在部队里,估摸着王小平想法难成。 *** 下了牛车后,鹿仁佳就加快脚步。 鹿大山得的是大肚子病,也就是肝腹水,这年头属于绝症,所以特效药什么的都是假的,奈何原主深信不疑,也不知从哪里听说部队里有这种特效药,就到处打听哪里能找到这药,最后就找到了姚家。 姚家小外孙打小体质弱,肩不能担手不能提,吃喝都要有营养,外婆姚老太太心疼他幼年丧父,便把他捧在手心惯,把他娇养的跟旧社会的闺阁小姐似的,好看是真好看,唇红齿白,奈何是个纸糊的灯笼,不能当回事。 年纪大了要娶妻,可他这样的着实没人敢嫁,毕竟看得见的寡妇命。 姚老太太铆足了劲儿要找个好的,最好身高体壮屁股大,能吃能干还能生! 结果托了七八个媒人相了三十多个,一个都没成。 原主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找上门去的,原主个子高,力气大,就是有点瘦,但她也不是干瘦,她从小跟着鹿大山在山里野,身上有一股子野性,完美契合姚老太太对外孙媳妇的要求。 一个要个能干的媳妇养,一个想找个靠谱的药物来源,两个人一拍即合,从见面到结婚只用了不到一个月,就连去部队拿药火车票都是领了结婚证回来的路上买的。 鹿仁佳也想不通,原主到底因为什么在新婚夜突然就死了。 她来的时候头不疼脑不涨,手脚有力,身体轻盈的不像话,身上也没外伤,直接排除他杀的可能,如今唯一能找到真相的恐怕就只有那团迷雾笼罩的记忆了,她有种预感,迷雾散开之日,就是死亡之谜解开之时。 在此之前,她还是要好好活下去的。 毕竟这难得的第二次生命,还是在如此物资丰富,和平的世界,她更要好好珍惜才行。 一路往家走,也没遇上什么人,正是上工的时候,都在田里干活,偶尔看见几个孩子到处乱窜,她也叫不出名字来,个个都黑瘦黑瘦的,有的都半大小子了,还光着屁股,鹿仁佳怕看多了长针眼,直接目不斜视的横穿了村子,回到了位于村尾的家里。 推开院门,院子里乱糟糟的,满院子的鸡屎,但靠墙的鸡圈里,却空无一鸡,原本放在院子里的藤椅和长凳都没了,再去厨房看,橱柜门大敞着,里面空空荡荡,就连灶台上唯一一个大铁锅也消失的无隐无踪,只剩下黑洞洞的灶膛。 鹿仁佳:“……” 鹿国平夫妻俩是属强盗的么? 她也不敢放下手里的回门礼,干脆全都拎着往爷爷的房间去。 房间里味道很难闻,还没到门口就闻到了臭味和酸味,再往里走,窗户关着,屋子里黑漆漆的,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见里面的陈设,不出所料,好东西都没了,只那张木头床上,一个瘦弱肚子却奇大的小老头躺在上面,也不知是死是活。 鹿仁佳攥了攥手指,鼻子猛然一酸,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这是身体的自然反应。 原主和爷爷感情很深,此时这份感情自然也跟随那简略版的记忆一起传给了她,所以哪怕她这会儿再怎么冷静,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往下掉。 “佳佳……” 床上的小老头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喊了一声。 “欸,阿爷,我在呢。” 鹿仁佳抬起手一把抹掉眼泪,无视屋子里难闻的味道,直接走到床边一把拉住老爷子的手,也不知道摸了什么,老爷子的手黏糊糊的,但她也不嫌弃。 想她上辈子为了活命,不知摸了多少丧尸的脑子,这点儿黏糊对她来说真是小儿科。 可鹿大山却舍不得,手不停的挣扎着,想要从她手里挣脱开:“手脏的很。” “有什么脏的,我又不嫌弃。” 鹿仁佳这会儿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松了手起身去开了窗,房间里顿时亮堂了起来,有了新鲜的空气进来,味道很快就散的差不多了,鹿仁佳这才发现,鹿大山身下的床单脏的一塌糊涂,那手上黏黏糊糊的是秽物。 许是太丢人了,鹿大山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鹿仁佳在看清秽物的一瞬间,多少是有些懵的,但看着鹿大山这样,也知道自己不能有任何的过激反应,不然老爷子得悲愤的死过去。 “阿爷别哭,我去打水给你擦洗。” 鹿仁佳说着,便起身出了门,一路直奔墙角跟的水井,结果到那儿就忍不住爆了粗口,因为打水的水桶也被那对夫妻给搜刮走了。 她再也掩不住心底的怒气,抬脚就出了门。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2节 一路直奔村书记家。 村书记刚巧从公社回来,才走到家门口,就看见前几天刚嫁去县城的鹿大山孙女,一脸凶神恶煞的朝着自己走过来。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对方劈头盖脸的质问:“书记,我家遭贼了,这件事村里管不管?不管我就去公安局报案了。” 作者有话说: 鹿仁佳:是时候准备战斗了! 【开新文啦,请大家多多支持】 开文,撒花~~~~~~ 宝宝们多多评论啊!!!!!本章留言会有小红包掉落哟! 第2章 怒怼 报,报案? 这话怎么说的?! 老支书直接给吓了一跳,顾不上了解事情经过,赶紧先安抚眼前的人:“别着急别着急,有话好好说,村里肯定管。” “管就好。” 鹿仁佳的脸色缓了缓,只是还是满脸不高兴:“我这才结婚三天,回门就发现家里什么都没有了,米面粮油,锅子水桶,桌椅板凳全都没了,就连家里的鸡圈都空了,我是不知道多大仇多大怨,竟然这么等不及。”说到最后眼圈一红,背过身去抬起胳膊肘擦眼泪:“我阿爷一个人躺在家里,饿得都说不出话来了,要不是我家来,什么时候死了都不晓得。” 她带着哭腔,话却很强硬。 “要是村里不管我就去找公社,找县委,我还要去公安局报案,我就不信了,这天下还没个说理的地方了,我阿爷把他从七八岁养到娶媳妇儿,他不孝顺我阿爷就算了,现在还要我阿爷的命,这跟杀·人害命有什么区别。” 这是直接把罪名钉死在鹿国平身上了。 老支书听她越说越不像话,赶紧打岔:“有事说事,别开口闭口杀啊害的。” 鹿仁佳冷哼一声:“难不成我还说错了?” 说着把手一扬,上面还有没洗干净的秽物:“书记你自己看看,我阿爷身上的,满床都是,但凡是个孝顺的,能这样?” “也别以为我好欺负,我男人现在已经去了大哥部队里了,这件事要是村里不处理好,我就给部队发电报,我要叫部队领导们都看看,可爱的解放军同志在外头拼命,村里都是怎么对待军人家属的!” 老支书震惊:“……军,军人家属?” 他鹿大山算个屁的军人家属! 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鹿仁佳理所当然的点头:“我男人说了,我是他媳妇儿,我阿爷就是他亲阿爷。”一口一个‘我男人’,新嫁娘该有的害臊她完全没有:“这不,昨儿个一早就坐火车去部队了,说给阿爷找特效药呢。” 还能这么算? 老支书给整不会了。 不过,老支书还是感觉头皮有点发麻,看看鹿仁佳手上的脏污,就知道这丫头是真气狠了,心里也怪鹿国平两口子不是东西,眼皮子浅,做事情太绝,又怪村里的队长干部跟死人似的,都不知道拦一拦。 他这几天在公社开会,一时半会儿管不到村里,结果就出了纰漏。 甭管这事儿部队能不能管,只要鹿仁佳把这电报一发,他们小鹿村,不,恐怕他们河东县都要出名了,到时候如果谁歪一嘴……一时间这老书记越想心情越沉重。 这是要把事情往大了闹啊。 “你先别着急,我先去家里看看老叔。” 老支书抹抹头上冒出的冷汗,他是真被吓住了,谁能想到以前总低着头不吭声的丫头居然这么厉害,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城里婆家不说,大伯子还是个军人。 怨不得现在说话声音都大了,这是有人撑腰,不害怕了。 “成,书记是该上门去看看去,不然还以为我胡说八道诬赖人呢。” 鹿仁佳不软不硬的刺了一下,扭头带着老支书就往家的方向走,路过集体水井的时候还不忘停下来,蹲在旁边的坎沟子边洗了洗手。 老支书眼皮子一跳,是不能来洗菜了! 手虽然洗干净了,但还是感觉有股味儿,不过想想马上还要给阿爷擦洗,她也就甩甩手,继续带着老支书往家的方向去。 刚进家门,老支书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里面的脏乱差超出他的想象。 避开地上的鸡屎,进了屋到了房间门口,就看见床上的一片狼藉,鹿大山大概是哭累了,这会儿闭着眼睛睡觉,可落在老支书眼里,那干瘪的身子,凌乱的头发,没有起伏的胸口。 娘欸,不会是死了吧。 老支书眼睛一瞪,心脏‘噗通噗通’狂跳了起来。 “阿爷。” 鹿仁佳进去轻声唤了一声,床上的人动了动头。 老支书舒了口气,还好还好。 “没事儿阿爷,你睡吧。”鹿仁佳又说道,本就疲惫极了的鹿大山就又睡了。 鹿仁佳回头对着老支书努了努嘴,示意外头说话,然后就越过老支书出来了,带着他到厨房:“书记你瞧瞧,锅都没了,这不是诚心想把人作践死么?” 又带着他去了水井边:“打水桶也没了,我那一手脏的哟,都没处洗。” 说着,她重重的叹了口气:“好歹我阿爷把他养这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看这里里外外的,他还是人么,说真的,这大鹏小鹏年纪也不小了,眼看着要娶媳妇儿了,我要是闹大了,谁还愿意嫁到他们家去,我真是……往小了说都是一家人,无非儿女不孝顺,但往大了说,人家会说小鹿村的庄风不好,以后说不定还会影响村里年轻人的婚事,我身为小鹿村的一份子,从小在村里长大,真的不愿意走到这一步的。” 一副义愤填膺却又善良大度的模样 “对对对,这事儿不能闹大。” 老支书头连忙点的像小鸡啄米。 “我要求也不高,书记你去跟他们两口子说一下,把家里的东西都还回来,这事儿就算过了。” 鹿仁佳哽咽:“毕竟我阿爷最怕看到家里人吵架了。” 老支书看看院子,再看看这对可怜的祖孙,心里很是不落忍,当即拍拍胸口保证道:“这事我去说,你先去找你婶子拿个盆和干净的毛巾,先给你阿爷把身上擦洗了,把床上换掉。” 鹿仁佳梗着脖子点点头。 老支书赶紧的溜了,出了门跑了老远才舒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冷哼一声背着手往集体田的方向走去。 想他做了这么多年支书,还是头一回被人给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哼,他摆弄不了鹿仁佳,难不成还摆弄不了你鹿国平么? 鹿仁佳送走了老支书,便又出门去找支书婶子,借了盆和干净的毛巾,承诺买了新的还给她,端着一盆热水回来给鹿大山擦身子。 也幸好现在天气不热,不然的话,这屋子里得捂成生化武器。 原主力气本来就大,如今换了鹿仁佳,也不知是不是灵魂滋养身体的缘故,力气就更大了,她轻轻松松的将小老头给抱到了堂屋里,回头就将床单给扯下来扔在地上。 王小平可能嫌弃鹿大山睡过的床单,衣柜里的衣裳被褥倒是没动,拿了一条新被单给换上,再将擦洗干净的小老头给抱回床上,喂了点水,看着他睡下了,这才出去准备洗被单。 另一边,老支书直奔集体田。 田里鹿国平夫妻俩正带着两个儿子干活,他们家三个壮劳力,每个人都是满工分,上头又没有老人要养,在村里属于比较富裕的,所以王小平干活儿就比较混,经常干着干着人就跑回家去做饭去了,工分自然也就不高。 老支书来的时候,王小平正打算偷溜,结果就被抓了个正着。 “不好好上工打算去哪儿?”老支书瞪眼。 王小平赶紧又把开溜的脚缩了回去。 老支书冷哼,这王小平仗着家里有三个壮劳力,平时就逃避劳动,一点都没有劳动人民艰苦朴素的精神,再结合鹿大山的惨状,鹿仁佳的威胁,王小平此时此刻在老支书眼里,约等于祸害。 “你先别忙,去把国平喊来,我有事找你们夫妻俩。” 有事? 王小平心里立刻敲起了小鼓,想到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说是镇上农具厂里要收学徒工,叫各村会打铁的都去考一考,她家国平就是个铁匠,虽说现在不允许私人打铁了,但他手艺也没丢,两个儿子从小跟着后头捡煤渣,论基础,绝对不比旁人差。 顿时王小平耳根子发热,总觉得要有好事发生。 “欸,我这就去喊去。”语气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老支书:“……” 难不成最近发了笔横财,所以特别高兴? 不一会儿,鹿国平就被王小平连拖带拽的给带过来了。 鹿国平长了一张老实人的脸,看谁都一脸憨厚的笑,与强势的王小平站在一起,俨然一个耙耳朵的老实人。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老支书把鹿国平带到旁边去小声说话,至于为什么不带王小平,主要怕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嚷嚷起来,把小鹿村的名声给带坏了。 早几年大鹿村那边就因为压迫妇女被公社点名批评,都几年了,大鹿村那边的婚姻的市场行情还是很低迷。 鹿国平也是满心期待的跟着老支书后头到了田埂头。 结果越听脸色越难看。 最后直接气冲冲的奔着村里去了,老支书则是急的一拍大腿,赶紧的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鹿仁佳正对着床单头疼。 床单脏到了极点,基本属于是洗不出来的那种,但要说丢掉,还真有点舍不得,上辈子作为一个仓管员,囤积物品,爱惜物品简直是她的本能。 这床单结婚前刚换的,还是新的呢。 到底是丢掉还是再努力努力呢? 就在鹿仁佳纠结不已的时候,门口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看见鹿国平那张倒胃口的脸。 只见鹿国平一进门就指着她的鼻子喊道:“嫁出门的女儿泼出门的水,你给我滚,这家里轮不到你开口。” 鹿仁佳想也不想的一把抓起床单,冲着鹿国平的脸就罩过去。 紧随其后的老支书:“!!!” 眸中染上狠厉。 捏着拳头,眼前的鹿国平已经与上辈子的丧尸画上等号,怼着他的嘴就狠狠的一拳砸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老支书:“——呕!”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3节 第3章 诛心 “啊!” 鹿国平短促的惨叫一声。 这一拳来的又急又猛,鹿仁佳是用了全力的。 老支书只看见高大威猛的鹿国平头上挂着被单,一路踉跄着往后退,最后被门槛绊倒,重重的摔进了正屋。 哪怕没进院子,都能听见那脑壳砸到地上时的闷响。 关键的是,鹿仁佳还不想饶过他,紧随其后的追进去,一抬脚就坐在了鹿国平的肚子上,正好压住被单边缘,将他整个上半身裹在被单里,怎么都挣扎不出来。 冷笑一声:“我不开口,我只动手。” 然后就‘砰砰砰’一拳接着一拳的朝着鹿国平的脸上招呼过去。 正如前头说的,原主的力气本来就不小,自从鹿仁佳过来后,力气更是成倍的增长,这么说吧,八十斤一包的化肥她能一口气扛五包还轻轻松松。 这根本不科学的力量则是源于她上辈子的异能。 上辈子她的异能并不强,一直到死也才二级异能,可就这二级异能,却能一拳砸穿一堵水泥墙,如今换了个身体,虽然异能没了,可灵魂作用于身体,她的力气也比普通人大很多很多。 此时此刻,‘砂锅大’的拳头雨点一般的砸在鹿国平脸上。 张开嘴惨叫吧,被单会进嘴,不张开嘴吧,又疼的想死,等到鹿仁佳被老支书拉着膀子扯下来时,躺在地上的鹿国平就只剩下哭了。 ‘呜呜呜’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可怜。 蜷缩在那里的模样,倒是看起来挺像鹿大山的便宜儿子了。 老支书拖着鹿仁佳的胳膊,一路将她往外拖,鹿仁佳嫌弃院子里有鸡屎,抱着门框不撒手,但打完了她得善后啊,于是又‘柔弱无力’的被拖出去了,仿佛刚刚那个爆发揍人的不是她似的。 等鹿国平鼻青脸肿的从被单里挣扎出来后,就看见那个不孝女这会儿哭的跟死了亲爹似的。 鹿仁佳:“……我知道错了,一时没忍住啊。” 说着,她伸出手,虽然不是养尊处优的手,但手指纤细,指骨匀称:“我这瞧着,也没多大力气吧……我还觉得我手给打疼了呢,肯定是磕到他的牙了。” 眼里还含着泪,可怜兮兮的模样,谁看了不说一句‘鹿国平可真不是个东西’。 可只有鹿国平自己知道,那死丫头打人到底有多疼。 而且…… 鹿国平扔掉床单还闻到阵阵恶臭,想到刚刚自己在这个床单里滚来滚去,再也忍不住的跑到墙角跟扶着墙吐了 起来,嘴一张,最先掉出来的是半颗牙。 满嘴血腥味,更恶心了。 老支书看看哭的稀里哗啦的鹿仁佳,再看看吐得稀里哗啦的鹿国平,顿时头更疼了。 与此同时,一个光屁股的半大小子奔到田里,满眼兴奋的对着王小平喊道:“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谁?什么打起来了?” 所有人的八卦雷达瞬间启动,靠的近的停了手,靠的远的往这边走,不一会儿就围了起来,半大小子激动的脸都红了:“国平大伯骂佳佳姐,这会儿正被按在地上打呢,牙都掉了一颗呢。” “啥?!”王小平震惊尖叫。 死丫头回来了? 不不不,难不成死丫头带人回来了?! 不是说嫁了个男人是短命鬼么?怎么还能把国平的牙都给打掉了呢? 当即顾不得上工,王小平赶紧的往村里跑。 两个儿子也是对视一眼,紧跟着自家亲妈后头窜了出去,他们这一动,其他人也没了上工的心思,干脆锄头一扛,也跟着跑了。 反正任务已经划分,大不了晚上多加会儿班,热闹没了可就真没了。 于是,王小平在前面跑,双胞胎儿子在后头追,最后面还坠着一群看热闹的人,等到达村里的时候,已经成了大部队,而鹿仁佳这会儿还摆着一副可怜好欺负的模样,就等着人齐了唱大戏呢。 倒是鹿国平,这会儿吐也吐完了,虽然额头肿了,嘴角破了皮,还被打成熊猫眼,但这会儿除了疼,竟然还能站得住,他指着鹿仁佳骂的那叫一个畅快,言语之恶毒,这要真是个渴望父爱的大姑娘,这会儿得被骂的恨不得跳河。 奈何鹿仁佳并不缺父爱,甚至,由于末世人性之恶,她早就生死看淡,不服就干了。 王小平一进门就看见鹿国平的惨状。 当即尖叫一声,张牙舞爪的就要去撕了鹿仁佳。 鹿仁佳一副柔弱不堪的模样,踉跄着往门外跑,结果就被紧随其后的双胞胎给架住了胳膊。 双胞胎是知道这个姐姐的存在的,只是平时爹妈不许他们来往,所以很是陌生,这会儿看着姐姐哭的狼狈又脆弱,一时间身体僵着,到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好在还不忘拦着亲妈动手。 鹿仁佳一边挣扎,一边扯着自己的辫子。 不一会儿,衣服也扯掉了扣子,头发也乱了,等观众到齐了,立刻对着人群喊道:“救命啊,我爸要打死我……” 这句话一出,顿时激出了不少‘正义之士’。 多是平常与鹿国平一家不对付的。 有嫉妒王小平的:“我说小平啊,这做人后妈也别太过分,好歹是国平亲生的闺女,也是我们鹿家的姑娘,还嫁人了,这要是打坏了,人家婆家怎么看,你可别忘了,她嫁的可是城里人。” 有平常和鹿国平因为一些芝麻大的事扯皮的:“国平啊,你这就不对了啊,哪能打人呢?她可不是你养大的,人家亲妈还没死呢。” 还有单纯见不得殴打妇女的:“国平啊,你这是要害死村里啊,大鹿村的事还没过去几年呢。” 一说起大鹿村,村里有适婚青年的人家顿时脸色严肃了起来。 鹿仁佳见时机到了,顿时站直了身子,毕竟老挂在双胞胎身上也挺累,她擦干了眼泪,吸了吸鼻子:“各位阿爷阿奶,叔叔婶子,真不是我这做亲女儿的说亲爹不好,着实我阿爷太可怜了,我刚嫁人三天,就被磋磨的差点死了,也幸亏我三朝回了门,不然我阿爷死了,我还当他们是多好的人呢。” 王小平震怒:“你放屁,我怎么就磋磨了。” “大家伙儿不信可以进屋去看看,老支书也能作证。” 鹿仁佳看向王小平,一脸严肃:“当初你们夫妻俩怎么跟我保证的,是不是说,以后阿爷由你们俩伺候,你们肯定孝顺,把阿爷服侍的妥妥当当,到时候阿爷没了,这宅基地就给小鹏娶媳妇。” 啥玩意儿?! 这话一出,鹿国平和王小平瞪大眼睛。 他们确实想要这个宅基地,但他们可从来没有和鹿仁佳商量的意思。 鹿国平是觉得自己是鹿大山的儿子,以后鹿大山没了,这房子肯定是他的,所以从来就没担心过,尤其鹿仁佳嫁人后,他就更不担心了。 村里是不可能把宅基地给‘外人’的。 所以这会儿鹿仁佳突然无中生有,他们直接就懵了。 “我真是瞎了眼了,真把豺狼当绵羊,以为你们夫妻俩好歹还有点仁心,结果呢,要不是我回门,我阿爷就死了,你们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这才伺候了几天就打算接手宅基地了。”鹿仁佳说着一瘪嘴,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我也想开了,这宅基地我也不要了,反正我是嫁出门的女儿,我阿爷得的肝腹水,这是绝症,能活一天是一天,也就不占着大队的地了。” 她扭头看向门口一脸复杂的老支书:“我决定,将宅基地还给大队,由大队再分配,至于这房子……就两百块吧,算是给我阿爷的养老钱,等定下来后,我立刻带着我阿爷走,绝不拖累村子。” 老支书也没想到这鹿仁佳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说真的,村子里不是没有旁的孤寡老人,但从来只有伸手要宅基地的,还没有还宅基地的呢,这是头一个,一时间,老支书也不知道怎么回应了。 可他迟疑,其他人可不迟疑啊。 鹿大山是个能干的,虽然没有女人缘,但年轻的时候性格豪爽,有不少好友,当初和鹿国平分家后,大家伙儿你帮一把我帮一把的,房子就盖起来了,用的材料也不差,这样的房子莫说以前了,就说现在,没有个三四百也建不下来,现在只要二百块……就连老支书自己都有点心动。 毕竟家里儿子也多。 “丫头,你这话……是真的?”很快,村里最富裕的鹿九奶奶开口问道。 “真的,我阿爷交给谁伺候我都不放心,我是打算带他去县城的,小沐已经去部队找特效药去了,很快我阿爷身子就能好起来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帮我看孩子呢。”鹿仁佳一脸认真。 “这样,我给你二百一,这房子就给我了,你看行不?” 鹿九奶奶心定了,语气中带上高兴。 “不行不行,这宅基地是大队的,得看队长怎么分,村里要房子的又不是你一个人,二百块,哪家凑不出来啊。” “就是,我家老三也要结婚了,我也要房子哩。” “哪家不要啊,哪家都要,我也要……” 你一言我一语,大家伙儿立刻为这房子的归属权争夺起来。 而鹿仁佳则被包围在人群之中,她一边细心回答别人的问题,一边还不忘用挑衅的眼神看向鹿国平夫妻俩。 打鹿国平,那是为原主和鹿大山打的,这人看着憨厚,实则冷漠自私还很恶毒,就该狠狠的打。 交还宅基地,这才是她真正想做的。 釜底抽薪。 她要拿走的,是鹿国平最想要的东西。 王小平接收到鹿仁佳的挑衅,气的血气上涌,直接眼睛一翻,就倒了下去。 “妈——” 双胞胎这会儿不木讷了,毕竟那可是他们的‘房’! 作者有话说: 鹿仁佳:看这套房,扔了也不给你,嘻嘻。 第4章 干亲 王小平晕的及时,双胞胎的表演也很卖力。 但这有用么? 并没有。 这年头乡亲们虽然淳朴,可一旦触碰到自己的利益,那肯定有理据理力争,无理也要搅和三分,况且这可是宅基地和房子,又不是旁的三瓜两枣,想靠晕倒来耍赖,简直是做梦。 鹿九奶奶可不惯着,她一副着急模样快步过去,扒拉了一下王小平的眼皮,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抬手从发髻上抽出一根固定发网的插针,走过去扒拉开鹿大鹏:“快让开,这是背气了,不快点醒过来怕是要出事。” 鹿大鹏顿时吓了一跳,赶紧让开。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4节 他还以为他妈是装的呢。 鹿大鹏一让开,王小平就露出来了,鹿九奶奶面容慈和,下手却狠,对着王小平的腰就来了一下。 用来固定发网的插针比缝被子的针还粗,针头还钝,扎的还是触觉灵敏的腰部,这一针下去,只听见王小平‘嗷’的一声从地上猛然窜起,捂着腰不停的跺脚。 鹿九奶奶淡定的用手擦了擦插针,将插针重新插回发网上,嘴里还不忘挤兑:“你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性子还这么急。” “那是我家的房子,你当然不着急了。”王小平想也不想的怼回去。 鹿九奶奶脸色顿时一沉。 她虽然年纪不大,但她辈分大,她生了五个儿子,老大就在村里当队长,其他儿子要么当工人要么教书,所以她的底气最足,见王小平还不死心,顿时冷笑一声:“怎么就你家的房子了?没脸没皮,大山的东西你们夫妻俩也有脸伸手。” “我凭啥不能要?” 王小平也豁出去了,扯着嗓子嚷嚷:“他鹿大山是鹿国平的爹,老子的宅基地给儿子那是天经地义!”她叉着腰,一副泼妇样:“这儿子不孝顺老子的天下多了去了,也没见老子的东西不给儿子的,这宅基地就该是我家国平的。” 这话也不能说是错。 毕竟鹿大山养大了鹿国平,鹿国平喊了鹿大山十几年‘爸’,这不是假的。 王小平见众人面露迟疑,得以的‘哼’了一声,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那问问阿爷愿不愿意要这个儿子好了。” 可惜,鹿仁佳并不想放过她。 她一点儿笑模样都没有,眼神凌厉的盯着王小平的脸:“如果阿爷愿意要这个儿子,我二话不说,房子立刻给小鹏,若阿爷不愿意认,从此咱们互不相干,井水不犯河水。”目光转向鹿国平:“爸,你说呢?”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跟着看向了鹿国平。 对啊。 光鹿国平说有什么用,这爹和儿子,也得互相愿意才行。 “大家伙儿不妨跟我一起进去问问阿爷,正好也给我做个见证,省的有人说我背后捣鬼。”鹿仁佳又邀请所有人进去房里去见鹿大山。 这会儿鹿大山已经收拾清爽了,也不怕见人。 “也好。”老支书与其它几个干部对视一眼,到底点头答应了。 鹿仁佳这才抿嘴笑了。 而鹿国平和王小平这时候也真的慌了,就连双胞胎都变了脸色,自从他们结婚后就和鹿大山分家了,已经将近二十年没什么来往,哪怕是亲父子这么多年来也没什么父子感情了,更何况还不是亲生的。 可此时此刻,他们却无力阻拦。 王小平倒是想撒泼呢。 结果妇联主任李菊花一句话就给压了下去:“再闹就上报公社。” 宅基地事小,‘不孝顺’事大。 这件事鹿仁佳闹出来了,村里人可都看着呢,要是处理不好,以后有样学样,年轻人都不孝顺老人了可怎么办? 刚刚几个村干部开碰头会的时候,说的就是这个问题。 宅基地决不能给鹿国平! 结局自然没什么悬念,鹿大山连鹿国平的名字都不想听,那决绝的姿态已经证明了一切。 最终,这个宅基地村里决定收回。 但对房子的归属问题鹿大山却有不同的想法。 他强烈表示不愿和鹿仁佳去县城生活,此时鹿大山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但身上干净了精神还是好了许多,鹿国平两口子得知结果后脸色难看的扭头就走,村里有空的妇女们则帮忙打扫院子,几个村干部和鹿仁佳一起在房间里讨论鹿大山的养老问题。 故土难离。 鹿大山在小鹿村生活了一辈子,年少坎坷,父母早亡,婚姻不顺,好在晚年有个孝顺孙女,如今终于到了最后的时光,纵然小鹿村的记忆痛苦多过快乐,他还是不愿离开。 而且…… “佳佳嫁去了城里,夫家又是这么个情况,我心里放不下,只要她能过的好就好,我就不去添乱了。” 鹿大山提起孙女,不由面露担忧:“佳佳这孩子,有爹妈不如没爹妈,姑娘家嫁了人少有不受气的,她也没个娘家,以后受了苦也不知到哪里去说凄惶,这房子我不打算卖,想请老弟你找个弟兄多的人家,给我家佳佳结个干亲,好叫婆家有个心思,省的以后欺她,这房子就当是谢礼。” 他也知道,村里的宅基地不可能给嫁到县城去的孙女。 “我也不求旁的,只求去县城的时候顺带看一眼,是好是丑,好叫人家晓得,这不是没人看顾的孩子。” 不得不说,这才是真正的为晚辈着想。 在场的人听了没有不红了眼眶的。 最难受的是鹿仁佳。 此时此刻,身体的反应占了上风,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落,明明内心平静无比,可整个人却哭的不能自己。 鹿大山说完后就看向一直站在人群前面的鹿九奶奶。 他最希望鹿九奶奶能和鹿仁佳结干亲。 鹿九奶奶几个儿子都有用的很,有这样的娘家在,才是最保险的。 鹿九奶奶也没辜负他的期待。 “叫我家老大认佳佳做干女儿,正好他生了三个小子,没有姑娘,她其它几个叔经常去县城,到时候顺带走一趟,不算事。” “好好好。” 鹿大山高兴了,整个人情绪都变得振奋了起来,蜡黄的脸这会儿瞧着又有了血色,叫人看着心里直接一个咯噔,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怎么像是回光返照啊。 鹿大山兴奋的催着鹿仁佳:“你快去烧茶,给你干爹干娘磕头认亲,看见你磕了头,我才真放心了。” “阿爷……” 鹿仁佳哭的不能自己。 “傻啊,你快去。”鹿大山竟然还有力气拍了她一巴掌。 “不妨事,心意到了就行,我去喊大民和翠芬,佳佳去打桶井水就行。” 鹿九奶奶雷厉风行,扭头就跑出去了。 等她走了,屋子里顿时寂静了下来,看热闹的乡亲们各个心情沉重,这生离死别的,甭管以前有没有恩怨,这会儿都有种凄凉感,只是还有那对房子不死心的:“我家小子也多啊,也能认干亲。” “那你能没事跑县城么?你能你就来认。”老支书没好气的回怼了过去。 说起来,整个村里也就鹿九奶奶家有人能经常去县城。 老支书不想认干亲么? 还不是没这条件! 鹿九奶奶去的快,回的也快,身后跟着大队长鹿大民和他妻子许翠芬,两个人甚至还换了身衣裳,显然,对认这个干亲还挺重视的。 家里的凳子都被王小平拿走了,如今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最后干脆站在鹿大山的床前,由鹿大山亲眼看着认了干亲。 鹿仁佳喊了‘干爸干妈’后,就收到了个大红包。 打开来一看,里面是一沓子钱,不用数,肉眼看着就知道有二百。 “我不贪图这个房子,房子钱给佳佳,也算见面礼。” 鹿大民不愧是做大队长的,说话很是沉稳。 他神色郑重的跟鹿大山保证:“以后佳佳就是我和翠芬的亲闺女,佳佳生了娃,我叫翠芬去伺候月子,您老别老挂心。” 鹿大山不停的点头,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事情到底是解决了。 鹿仁佳收获了一对‘父母’,鹿大山了了一桩心思,鹿九奶奶家没通过竞争,得了宅基地和一套房子,老书记解决了一桩纠纷。 一个只有鹿国平一家受伤的世界出现了。 鹿仁佳留在村里过夜,她直觉鹿大山没多少日子了,趁着天黑前去镇上给婆家打了个电报,然后便回家一心一意的照顾鹿大山。 与此同时,远在部队的新婚丈夫沐戈壁,正满脸不爽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身材太瘦,身体太差,个子太矮! 才来了不到三天,他就已经无比怀念上辈子那个身高两米的自己了! 上辈子怎么死的就不说了,反正很丢人,但更叫他郁闷的是他居然进了一本书里面,在里面他既不是主角也不是反派,而是一个早死的炮灰。 惨啊! 真是太惨了! 这炮灰死的早就不说了,亲姥姥自责之下一命呜呼,亲妈接连痛失两个亲人,悲伤过度导致精神失常,新婚妻子被娘家亲妈欺骗,顶替夫家侄女下乡,死后被发现的时候,脸都被狼啃掉了一半。 这是什么茶几家庭,简直摆满了杯具。 唯一一个幸免于难的是他孪生的亲大哥沐胡杨,也是书里的深情男二……可以为女主要死要活的那种! 就因为这,这几天他看着便宜大哥那张过于正直坚毅的脸,都有点消化不良了。 “戈壁啊,快,我给你拿了点山楂丸,你赶紧吃了。” 沐胡杨一脸忧心的看着自家身娇体弱的弟弟,忍不住的叹了口气:“你说说你,我让你那个馒头别吃,你非要吃,这不,撑着了吧,尽逞能。” 沐戈壁满心不爽的嚼着山楂丸。 开玩笑,他不多吃点养好身子,要是再死了可怎么办? 他的命可重要着呢! 作者有话说: 沐戈壁:我这么气派的名字居然不是男主?这不科学!【严肃脸】 第5章 死亡 山楂丸酸酸甜甜,沐戈壁吃的心满意足。 “喏,这药你赶紧喝了。”沐胡杨端着茶缸子,里面是熬好的中药。 苦涩的味道随着盖子打开,瞬间蔓延了整个房间。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5节 沐戈壁下意识的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 “你也别娇气了,药虽然苦,对身体却好,乖啊,咱们喝完了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我带你与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至于你说的那个大肚子病的特效药,我明天也帮你问问好不好?” 沐胡杨老妈子似的端着茶缸子,苦口婆心的劝着,生怕沐戈壁耍赖不喝药。 毕竟他的好弟弟是有前科的。 小时候每逢腊月家里的豆腐坊就没日没夜的忙,没空理到沐戈壁,他长得好看,性子也乖巧,所以谁都没想到,他居然因为害怕喝药而把药给倒了,连续半个月,豆腐坊终于歇口气,沐戈壁也病倒了。 那时候父亲刚去世,妈为了忘却悲伤拼命的干活,结果因为沐戈壁的病彻底崩溃了,他只记得,那一整个冬天,家里总是能听见妈的哭声。 等沐戈壁好容易恢复过来,这监督喝药的任务就落到了沐胡杨的身上。 而从小就稳重懂事的沐胡杨,也生怕没了爸爸后,又没了唯一的弟弟,所以明明是个钢铁硬汉,在面对这娇气的弟弟时,总显得格外的婆婆妈妈。 曾经的钢铁硬汉沐戈壁‘啧’了一声,接过茶缸子,微蹙着眉仰起头将中药一饮而尽。 所以喝完后,忍不住的咂咂嘴。 沐胡杨瞬间紧张,赶紧剥了块糖塞进他嘴里。 甜滋滋的味道叫沐戈壁忍不住的将糖块在嘴里转了一圈,心里却忍不住唾弃自己,他一个钢铁一般的硬汉,怎么能爱吃糖呢? 而沐胡杨见自家弟弟一脸不高兴,不由叹了口气:“你呀你,好歹也是结了婚的人了,不能再任性了。” 任性? 沐戈壁眉心蹙的更紧:“我什么时候任性了?” 原主可是出了名的乖宝宝!是姥姥的心肝小宝贝。 沐胡杨:“……” 这人当真是半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 他满脸复杂:“你跑来找我这事儿,真告诉姥姥和妈了?” “对啊。” 沐戈壁百分之百的确定,原主在离家之前,是告知了两个长辈的:“妈还给了我五十块钱,让我在火车上买盒饭吃呢。” 沐胡杨顿时表情更复杂了:“她们就这么放心?”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这么大的人了,再说,我媳妇儿她阿爷正等着药救命呢,我不跑一趟像话么?”沐戈壁双手环胸,抿着嘴,神情很严肃,说出的话大义凛然 他习惯性冷脸,这是上辈子的习惯,毕竟作为一方老大,该有的威慑还是要有的。 可他却忘了,他如今早已不是前世那个身高两米的壮汉,而是一个身体病弱,肤白貌美的纤细美人,所以他的姿态落在沐胡杨眼里,就是一个闹脾气的小孩。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嘛。” 沐胡杨瞬间低头:“你早点睡,明早早起去医院。” 沐戈壁这才屈尊降贵的‘嗯’了一声,然后乖乖转身上床,沐胡杨见他这么听话,心底暗暗松了口气:“我马上得去看看新兵,你盖好被子,别贪凉。” 说完,还不忘给沐戈壁拉了拉被子,见对方闭上了眼睛,才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 一直到下了楼,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回想今晚弟弟的行为举止,沐胡杨不由轻笑一声摇摇头,到底是娶了媳妇儿了,长大了,要是以前的话,怕是要闹腾半宿呢。 “沐营长。”路过医务室的时候,窗户口冒出一个脑袋,是军医王洋。 沐胡杨脚步一顿,就看见军医王洋正朝着自己招手,他赶紧小跑过去:“王医生。” 王洋推了推酒瓶底厚的眼镜,递给他一张药方:“肝腹水是绝症,目前没有特效药,这是止疼的药方,好叫人走之前少受点儿罪,至于其它的,目前是真无能为力了,除非去京城的大医院里看看能不能开刀,但若按你所说的,能开的可能性不大。” 沐胡杨捏着药方,顿时有点头疼。 沐戈壁是带着希望来的,这要是……他已经能想象到明天他会怎么闹了。 “也别怪我说话难听,病人都这个岁数了,就算能开,也最好别开,说不定还能多活些日子呢。”多少年岁大的上了手术台就再没下来过,还不如好好养着呢。 “主要是我弟弟……” 沐胡杨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 提起沐戈壁,王洋脑子里瞬间冒出一张漂亮的脸来:“他真是你亲生弟弟?” 长相差距也太大了吧。 “当然,我俩双胞胎。” 双胞胎?! 王洋更惊悚了,脱口而出:“不会抱错了吧。” “你瞎说什么呢,我妈是在家里的生的我们,我姥亲手接生的,怎么可能抱错。”沐胡杨神色淡淡的反驳,可见这样的怀疑并非头一回。 王洋:“……” “遗传学可真是伟大而神秘啊。”他忍不住感叹。 沐胡杨翻了个白眼,忧心忡忡的捏着药方走了,不急,还有一整晚的时间让他组织好语言。 次日一早,沐胡杨带着沐戈壁先去医院做全身检查,检查结果要到第二天才能出来,所以在做完最后一个检查项目后,先去见了军区医院有名的内科王主任。 这些年鹿大山所有的病情资料被带了过来,王主任看了好一会儿,才摘下眼镜摇摇头:“这人开不了刀,还是赶紧回去多陪陪吧。” 这是真没希望了。 沐戈壁捏着资料跟着沐胡杨后头走出医院。 他的沉默叫沐胡杨胆战心惊。 “戈壁,你没事吧……”沐胡杨小心翼翼的问道。 沐戈壁摇摇头,苦笑一声:“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同鹿仁佳说这件事。” 毕竟记忆里的那个姑娘,是抱着一辈子伺候原主那个病秧子的想法,只为求特效药,如今却……:“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得了。”这残酷的现实。 可这个事吧,接受不了也得接受,总要承受这么一次的。 自从鹿仁佳认了干亲后,鹿大山的精神气儿仿佛立刻就消散了,那一晚上的容光焕发仿佛是做梦一样,从次日起,鹿大山昏睡的时间就越来越长,更是不吃不喝,连拉都不拉了。 也是,几天没米进肚,就算想拉也得有东西拉呀。 干爹鹿大民帮着忙里忙外,许翠芬更是一日三餐的送饭来,两个人的善举叫鹿仁佳放在了心底,甭管人家是为了什么才认她这个干女儿,此时的行为都不是作假的,他们完全可以只做表面功夫。 到了第三天下午,婆婆田雪从县城赶来了。 一进屋就心疼的拉着鹿仁佳:“接到电报我就加紧的把手里的活儿干完了,别怕,有我呢。” 田雪穿着一身中山装,踩着小皮鞋,看起来跟县城里的小干部似的,十分的干练,再加上她读过大学,通身的气派,到了村里没多大会儿,老支书就来了。 鹿仁佳没和田雪相处过,但记忆里的田雪一直都挺严肃的,她也没想到,这婆婆居然会亲自过来。 “妈,麻烦你了。” 鹿仁佳一脸感动的拉着田雪的手,眼圈也红了:“我这几天真是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田雪其实对鹿仁佳是有意见的。 毕竟刚结婚,自家那个傻儿子就非要去部队找特效药。 大儿子从小就懂事稳重,身体也好,所以做什么她都放心的很,可小儿子不同,身体病弱,脾气也娇,突然闹着要出远门,这些日子她是一晚都没能睡好,直到接到大儿子电报,她才算松了口气。 可谁曾想,她人还没离开邮电局,就接到了小儿媳的电报,说亲家爷爷不行了,她回家照顾几天。 于情于理,得知亲家病重,她这个做婆婆的都得上门帮衬一二。 所以赶紧的干完手里的活儿,又请了假,就赶紧的往村里来了:“别怕,先带我看看老爷子。” “好。” 鹿仁佳带着田雪进了房间。 这一打眼,田雪的心都凉了,鹿大山的脸黄的跟戴了面具似的,这什么特效药也没用啊。 “估摸着就这两天了,要是早知道,就不叫戈壁跑这一趟了。” “人命关天,再小心谨慎都是该的。” 明明因为拿药的事,原本对鹿仁佳有意见的人,这会儿却反倒因为此事安慰起了人。 只两句话,鹿仁佳就察觉到田雪的面冷心热。 当即眼圈一红,捏着衣角一副惊惶模样:“妈,我,我害怕。” 田雪叹了口气,拍拍小儿媳的肩膀:“别怕,有妈呢。” 田雪一到,一切就仿佛上了快车道。 先去请了白事知宾,又上香请了鹿大山的生辰八字,开始算落魂日。 在村里,不是断了气才叫做死亡,真正的死亡是从落魂日那天算起的,有的人身体活着,实则三魂七魄里的三魂已经散了,只剩下七魄支撑着身体。 白事知宾算了三遍,最后在白纸上写了个日期,正是三日后傍晚五时。 来看热闹的村民顿时一阵哗然,年纪大的当即眼泪就下来了,走到这一步就说明鹿大山是真的没的活了。 卸了门板,一群人冲到鹿国平家里,抢走了前不久刚搬来的两张长凳,很快,就在堂屋靠右墙的位置铺了一张灵床,此时此刻鹿国平也不敢拦了。 “咱请大山叔出来吧。”鹿大民对老支书小声说道。 “去喊佳佳来磕头。” 老支书眼圈也是红红的,说起来,鹿大山比他只大了几岁而已,叫他心里更不好受。 很快,鹿仁佳被簇拥着进了房间。 茫然的跟随指令跪下磕头,上辈子她见过太多的死人,那些人卑微如蝼蚁,莫说丧礼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运气好的,死了就是真死了,身体腐烂,然后变为累累白骨,运气不好的变成丧尸,死后还要战斗,最后的结果多是四分五裂,就连大脑,都因为有晶核被掏空了。 所以这样隆重的丧礼,鹿仁佳很陌生。 也不知是不是真有什么说头,鹿大山在三天后下午的三点半左右,突然说想出门看看,鹿仁佳将他抱出了大门坐在椅子上,鹿九奶奶一边和鹿大山说话,一边哄着他换上了寿衣。 三腰五领,大厚棉衣,这是这两天村里的妇女下了工帮忙做的。 等到了五点,太阳西落,鹿大山坐在大门口台阶上断了气。 鹿仁佳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这会儿也只是沉默的抱起鹿大山,扭头进了屋里,将他缓缓的放在灵床上。 就在鹿大山死的那一刻。 沐戈壁风尘仆仆的拎着包下了火车。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6节 包很大,也很重。 这不争气的身子拎起来很费劲,但他还是咬牙坚持着。 包里全是止疼的草药,他一边往家的方向走,一边还在脑子里面思索着,等见到鹿仁佳,该怎么解释特效药的事。 没有特效药,鹿仁佳会不会……要和他离婚? 作者有话说: 沐戈壁:紧张.jpg 各位大宝贝们中秋节快乐呀~今天我两个儿子放假在家,房子都要抬转起来了,快累瘫了! 第6章 碰面 沐戈壁天黑前才到了家。 结果打了一路的腹稿压根没派上用场,因为鹿仁佳压根不在家。 “佳佳她娘家阿爷不行了,你刚到部队不久,你妈就过去了。” 宝贝小外孙回来了,姚姥姥赶紧端上来一碗鸡汤:“你喝了汤早点睡,我去找小胡打张车票,叫他明天路上照顾着你点儿。” “不用了姥姥,明早我自己去跟车。”沐戈壁赶紧拦住人。 因为身体的缘故,原主从小到大,可没少受左右四邻的照顾,这小胡是原主的同学,如今做售票员,跑的正是县城到许林镇的这趟车。 鹿仁佳回去的时候,姚姥姥也是托他照顾的。 “这哪行啊。” 姚姥姥想也不想的反驳:“你身子不好,闻不得汽油味,你也别不好意思,平常家里的豆渣小胡妈可没少拿,你这难得出一次门,他们帮个忙也是应该的。” 说完捡了块豆腐就风风火火的走了。 姚姥姥在礼节上向来不落人口舌,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行了,小胡应了,明早他来喊你。” 姚姥姥进门就说道,完了又催着沐戈壁喝鸡汤,见他乖乖喝了,眼神都和蔼了几分:“你也不发个电报回来,好叫你妈去火车站接你,这么重的包往家拎,得多累人啊。” “没事儿,我这次去部队正好体检了,大夫都说身体还行呢。”沐戈壁赶紧为自己辩驳,十分不愿意这身娇体弱的形象落到自己身上。 他还要养媳妇儿呢! 甭管原主同鹿仁佳结婚的理由是什么,但既然结婚了,作为男人就该负起责任来,书里详细的描述过,这个世界对离婚的女人恶意极大,若是离了婚,鹿仁佳很可能还是会被她的亲生母亲哄骗,走上不归路。 喝完鸡汤,又在姚姥姥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洗了澡,上了床。 一直到躺下了,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这狂热的关爱他是真有些不适应。 这个家里,从姥姥到沐胡杨,每个人对原主都是一种保护过度的状态,他们太在乎沐戈壁了,以至于沐戈壁一死,整个家都崩溃了。 姥姥死,母亲疯,妻子走投无路被哄骗,最终也没了性命。 而这一切悲剧的起始,便是原主的死。 如今虽不知原主为何突然消散,换成了他,但从他变成沐戈壁那一瞬起,就得扛起责任来,好叫姥姥,叫妈,还有叫妻子鹿仁佳能安心的生活。 次日一早,小胡就来了,姚姥姥做的豆渣饼,豆香十足,沐戈壁吃的很香。 小胡看的直咽口水。 他们家虽然都是工人,但下头孩子多,伙食还真没姚家好,同样是豆渣饼,他老娘做的就难以下咽,这姚家老太太做的就香气扑鼻,也不是手艺不精,单纯就是因为少了鸡蛋和油。 “小胡也吃点吧。”姚姥姥热情的招呼。 小胡立即打蛇上棍:“那感情好,我早就想姚奶奶这一口了。” 接过筷子就夹了一块塞进嘴里,立刻满嘴的豆香和油香,嘴里还囫囵嚼着呢,就跟沐戈壁搭话:“你小子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之前还跟我说豆渣饼吃够了。” 沐戈壁夹着豆渣饼的手一颤:“瞎说,我什么时候说吃够了的。” 小胡茫然抬头:“啊?你没说么?难不成我听错了?” “肯定是你听错了。” 小胡一时间也迷糊了,又看沐戈壁吃的实在香,竟也觉得自己听错了,毕竟这狼吞虎咽的吃相,也不比自己好多少,哪里像是吃够了的样子。 算了,不想了。 小胡又咬了一口豆渣饼,泪目道:“真想叫我妈也来学学这手艺。” “你可别胡说八道被你妈听见了。”沐戈壁瞥他一眼,然后看着手里的豆渣饼若有所思,小胡则是缩了缩脖子,干脆闭嘴继续吃饼。 吃完早饭,两个人起身去赶车。 临走前,姚姥姥还小胡的军用水壶里灌了满满一壶豆浆,留着他们‘路上喝’。 沐戈壁身体不好,到了许林镇,靠双脚走到小鹿村那是天方夜谭,于是吃人嘴短的小胡只好贡献出自己的自行车。 沐戈壁推着自行车,拍拍小胡的肩膀:“多谢,回头我做点儿豆渣饼干给你吃。” “豆渣还能做饼干呢?” 小胡的吃货雷达瞬间响了起来。 “怎么不能做,你就等着吃吧。”沐戈壁自信点头。 关于豆渣饼干的记忆……上辈子他在自己老对手基地参观的时候,曾在晚宴上吃过一回,据说是他的仓管亲手做的,在老对手口中,这个仓管对他极为忠心,末世前是有名的厨子,只可惜,后来天灾来临,粮食不再发芽,厨子失业,本身异能等级也不高,只能做一些普通的管理工作。 原来对这豆渣饼干的记忆已经不深刻了,可今天的豆渣饼一吃……死去的记忆突然找上门。 回忆上辈子参观的那个烤炉,似乎……不难? 或许他可以试着复刻一下? 等送完药他就回去垒炉子做试验去! 若是复刻成功了,说不定还能走田雪的路子送到供销社去换钱,到时候赚到钱了,想必其他人就能放心他出去上班了。 带着这样的憧憬,沐戈壁跨上自行车,卖力的朝着小鹿村的方向蹬起了车蹬子。 尚且不知道自己的新婚丈夫就要上门的鹿仁佳,此时此刻当真忙碌极了。 鹿大山不愿意承认鹿国平是自己的儿子,而鹿大民父母俱在,又只是干亲,所以鹿大山去世后,就面临着一个问题,那就是没有孝子摔盆。 不摔盆就起不了棺,起不了棺就下不了葬。 这会儿鹿国平支棱起来了,他昂着头,就在家等着,扬言除非鹿仁佳三步一叩首的上门去请他,还要将宅基地和房子都给鹿小鹏,他才愿意戴孝摔盆。 鹿仁佳自是不愿意的。 她挺想自己摔,可白事知宾是个老古板,只一口咬定,说没有孙女摔盆的道理,尤其还是嫁了人的孙女,除非孙女婿回来摔盆。 但沐戈壁如今还在部队里,就算是飞回来也来不及了。 事情一时之间就僵住了。 白事知宾非要一个男丁出面,鹿仁佳死活不肯朝鹿国平低头,鹿大民倒是愿意,鹿九奶奶也不忌讳,但他只是个干亲,不合规矩。 也不知抱着怎样的心思,村里已经有人来劝鹿仁佳朝鹿国平服软,毕竟总不能将棺材一直放在家里。 但鹿仁佳能低头么? 那绝对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咬着牙说道:“我阿爷活着的时候都不愿见到那狼心狗肺的白眼狼,死后又怎么会叫这样的人来给自己披麻戴孝,若他是个有良心的,就来磕头跪谢我阿爷养育之恩,但摔盆起棺可就算了吧,我怕脏了我阿爷的路。” 这话传到鹿国平耳朵里,自然又是一阵破口大骂。 鹿仁佳也不是个软弱的。 听见了也不会当做没听见,但她不能破坏自己的形象啊。 正好要包送罪饺子,头天晚上就拜托鹿大民,请他帮忙买三斤猪肉,又挨家挨户的请了七八个新婚小媳妇儿,请她们胳膊上扎孝,去周围村里偷菜回来包送罪饺子。 许林镇的丧礼都有这个习俗,只要人胳膊上扎了孝布,偷一两颗菜,人家看见了也会当做没看见。 一切准备就绪,又请白事知宾通知各位亲朋邻居,请她们第二天过来帮忙包送罪饺子,帮着鹿大山担俗世之罪。 等第二天煮饺子的锅都坐开了,她才找借口出了门,跑到鹿国平家门口,叉着腰指着他家大门就骂道:“你都以为我放过你了,你就做你的青天白日大梦吧,等我阿爷下了葬,回了县城我就找领导,我要上访,我要去找县长问问,这做儿子不孝,做老子不慈,到底犯不犯法,我算不算是被遗弃了,我有没有权利追究抛弃我的责任,你别以为孩子一养一扔,就跟你没关系了,我告诉你,我俩尚且没完着呢。” 王小平这会儿不在家,因为房子的事,带着两个儿子赌气回娘家去了,当然,也是想躲起来不给鹿大山披麻戴孝,鹿国平一听到鹿仁佳的声音,拿了根扁担就冲出门来,对着鹿仁佳就狠狠的砸过去。 鹿仁佳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那一扁担直接砸了个空,一招没打到,鹿国平赶紧举起扁担再来一下,结果就被鹿仁佳一脚给踹飞了。 真·踹飞(物理)。 同之前的手下留情不同,这一次鹿仁佳是用了力的。 所以鹿国平狠狠的摔在地上,疼的差点没吐出血来,整个人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像一只煮熟的虾子。 她还不解气,继续开口骂道:“我不仅要去告你,我还要去告文秀,你们一对狼狈为奸的狗东西,难怪当年能做夫妻,到时候你们俩一个住在男监狱,一个住在女监狱,隔着铁窗都能看到对方,你不是去县城找她吗?你放心,我这做姑娘的,肯定完成老子你的夙愿,叫你们一辈子都待在一起。” 鹿仁佳越骂越来精神。 “你两个儿子再好,那也是晚娘生的,想越过我这个做大姐的,那是做梦,以后大鹏小鹏但凡谈亲,我这做大姐的肯定帮忙,亲自上门找亲家聊聊,聊我这个亲爹怎么不是个东西,聊我这个后妈怎么眼里揉不得沙子,聊你们怎么虐待我阿爷就为了图他那个房子。” “我男人是县城人,家里还开豆腐坊,我又不用上班,我有的是功夫跟你们耗!” 鹿仁佳头上戴着白孝头布,身上穿着代表孙女身份的绿孝裙,脚下踩着白孝鞋,手叉着腰,骂的那叫一个畅快淋漓。 “你个不孝女,你好意思说我?你不也打你老子了?”鹿国平缓过起来,朝着她破罐子破摔的大喊。 “跟你学的。” “你……” “你什么你!跟你学的,全跟你学得,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以为你老了有好日子过?大鹏小鹏又不是瞎子,以后你就等着哭吧。” “我——” “我什么我,有种你就来打我,我都不理你了,你居然还对房子不死心,我也算是看清楚了,这棍子不敲不晓得疼,欸,咱们慢慢玩。” 鹿仁佳直接堵的他说不出话来。 鹿国平刚刚是疼的想吐血,这会儿是气的想吐血。 他是真的没办法了,打,打不过,骂,没嘴才,鹿仁佳也不上班,他自然找不到领导,除非他去县城找她婆家闹去……想到这里,鹿国平眼睛顿时一亮,一副抓到把柄小人得志的模样。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7节 “我要去找你婆妈。” 鹿国平踉跄着站起来:“叫她看看你的真面目。” “你去呗,你去一趟,我就打一次大鹏小鹏,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我先被赶回村,还是我那两个弟弟先受不了,要是被赶回村了更好,我就能天天打,日日打,这辈子都别想从我手里讨到半分便宜。” 鹿仁佳双手环胸,嚣张的模样妥妥的一副恶霸样,果然,村里没人骂起来就是爽啊,都不用注意形象的。 所以,当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瘦弱身影突然出现在路口的时候,鹿仁佳直接懵了。 倒是鹿国平反应快,立刻哭喊道:“女婿啊,你快来看看,你老婆要把我打死了。” 沐戈壁:“……” 啊这…… 怎么感觉这媳妇儿和记忆里那个温婉的身影差距有点大啊。 鹿仁佳先是沉默,然后便迅速决定倒打一耙,先是冷哼一声,然后怒目圆瞪:“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快跟我走,我阿爷还等着你摔盆呢!” 一把拽住沐戈壁的手腕,直接就把他给拽跑了。 作者有话说: 沐戈壁:……感觉被骗婚了。 第7章 演技 鹿国平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不孝女拉着她男人跑了。 他急忙爬起来追过去,只是刚刚挨踢的地方真是太疼了,跑到半路实在熬不住,背抵着墙掀开衣服,却发现肚子上莫说青紫了,连红印子都没有。 鹿国平:“……” 这就有点欺负人了吧。 那个老东西到底教了这丫头多少本事? 鹿大山年轻时候是个老猎手,一身的本事,要不是因为一次意外伤了一只眼,也轮不到他娘这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嫁给他。 越想心里越不平衡,可见老东西还是没将他当成亲生的,否则这本事又怎么会一点儿都不教给他? “国平,你怎么在这块?” 突然,转角处冒出一个端碗的邻居:“你也是到佳佳这里吃饺子的?” “什么饺子?”鹿国平蹙眉,有些疑惑的看向来人。 “送罪饺子啊,不得不说佳佳会办事,割了三斤肉来包饺子,这不,刚开头锅我就舀了一碗,送回家给我老娘吃一口,上次吃饺子还是过年呢。”邻居也不是个好鸟,见鹿国平脸色越来越难看,愈发吹嘘:“你是漏的了,刚刚你那女婿进门了,明天清早四点摔盆,知宾见了满意的不得了。” 这么说,摔盆的人有了? 他的房子又飞了? 鹿国平顿时觉得自己的肚子更疼了。 邻居见他气狠了,脸色苍白不说,还冒冷汗,赶紧摆摆手:“不说了,我得赶快家去,老娘等着呢。”说完就赶紧跑了。 “吃吃吃,怎么不怕吃死了呢。” 鹿国平骂骂咧咧。 可也知道,自己这会儿再上门已经不合适了。 之前他那便宜女婿没回来,他还能上门拿拿乔,现在回来了,他再上门就是自取其辱了,想想刚才的邻居,早几天看见他还打招呼呢,这才几天啊,看见他都挤兑他了。 捂着肚子踉跄着调头回家,他得躺平了歇歇,这肚子疼的都快喘不上气来了。 邻居回家送了饺子,回头来又看见鹿国平,不过这次他连招呼都没打,只歪了歪嘴,便从另一条小道跑了。 关于鹿国平,虽然村里没有人说,但大家伙儿心里都有一杆称,哪怕面上依旧和和气气,私底下对他的行为就很不齿了,尤其家里有老人的,更是被耳提面令,那些老人家也怕呢,怕家里子孙有样学样,怕自己老无所依。 鹿仁佳拉着沐戈壁,一路风风火火的回了家。 院子里一群妇女正在包饺子,嘴上聊着八卦,手指却不停翻飞,旁边的篦子上整齐码放着不少饺子,另一边的案板上还有两大脸盆的馅儿。 面不是纯粹的白面,掺和了不少玉米面,但也很不错了。 先是跟这群妇女打了声招呼,沐戈壁趁机去把自行车锁在鸡棚上,那里还有一辆自行车,是田雪骑过来的,等沐戈壁回来后,两个人才一起往灵堂走。 直到他们进了屋,这群妇女才互相挤眉弄眼的小声说话:“看见没有,到底是城里人皮肤白眼睛大,瞧着比佳佳长得还好。” “去去去,人家那叫书生气。” “还是佳佳运气好,不声不响的就嫁到县里去了。” “可不是嘛,要我说,佳佳也就不得父母缘,福分还是有的,也是我大山叔的福分,这亲生的儿女都少有这么大方的,就看这送罪饺子,说是年轻的时候杀生多,多包点儿,多点儿人吃,好叫大山叔到下面不受罪。” “各人各缘法,对了,不是说身体不好么?”还有说鹿仁佳以后肯定要做寡妇的呢:“我瞧着气色还行啊。” 是的,沐戈壁的气色比原主在时好很多。 田雪看的第一眼差点没敢认。 毕竟她的记忆里,小儿子的脸色一直是蜡黄的,嘴唇也没有血色,还微微发青,一看就是一副命不久矣的面貌,可谁曾想,这才几天没见,还连续坐了两趟火车,一路奔波劳累的,没病倒就算了,居然还能精神奕奕的跑来给亲家阿爷摔盆。 难不成……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田雪难得走神了。 犹记得当初小儿子带着佳佳到自己跟前,自己还想不同意来着,现在看来幸亏同意了。 她也是没想到,自家小儿子居然还是个恋爱脑! “妈,我刚好在外头遇到了戈壁,就跟他一起回来了。”鹿仁佳乖巧的站在田雪身边,说话的语气温温柔柔的,丝毫没有刚刚面对鹿国平时的跋扈样。 态度变化之快,叫沐戈壁简直叹为观止。 不过,这样的鹿仁佳倒是和记忆中的有点相似了。 由此可见,原主可能压根不知道新婚妻子的另一面,可就这么凑巧,他刚来就发现了。 田雪回过神:“回来就好,一路上可还好?” 她拍拍儿子的肩膀,然后指了指棺材前的蒲团:“你回来迟了,快去给佳佳阿爷磕个头吧。” “好。”沐戈壁点点头。 他将手里的包递给鹿仁佳,利落的走过去磕了个头,随着他跪下,外头的唢呐声紧跟着响起,知宾拿着孝帽和腰带过来给沐戈壁戴上,等戴好了,又磕了头才算是礼成了。 “这包里是什么?还挺重的。”鹿仁佳掂了掂,心里估算着重量。 “我哥问了部队的医生,他们说没有特效药,我就拜托他们开了点止疼药,本来打算……”沐戈壁叹了口气:“现在看来是用不着了。” 鹿仁佳抿了抿嘴,再抬眼时眼圈都红了:“阿爷死前受了不少罪,鹿国平两口子不是东西,我阿爷本来不会死的这么快,是被他们磋磨的病重了才死的。” 所以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对鹿国平的态度会那么恶劣。 难怪呢! 他就说嘛,他的记忆不可能出错,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鹿国平间接害死了鹿大山,鹿仁佳只骂两句已经算得上仁慈的了,这要换个暴脾气估摸着早就打上门去了。 这么一想,沐戈壁突然就有点心疼眼前的姑娘了。 虽然书里没有过多描述,但仔细想想,抚养自己长大的阿爷因为被养子折磨突然逝世,前去部队拿特效药的丈夫又在同一时间意外去世,一下子失去两个依靠,她没像田雪一样疯掉,已经很坚强了。 至于后来出现的亲妈,想必也是她抓住的救命稻草,所以才会这么轻易的相信了她。 “别怕,我回来了,以后他们不敢上门来闹事。”沐戈壁拍胸口保证。 鹿仁佳:“……” 可别了,就这小身板都不够她一拳的。 不过面上却还是要维护柔弱丈夫的尊严的,所以她乖巧点头:“好,幸亏你回来了。”不然没人摔盆了。 虽然她不介意再停灵几天,但村里已经有人开始有意见了。 所以还是早点入土为安吧。 “嗯,咱们先出去吧,刚刚知宾还说有事要我们去做呢。” 感受到鹿仁佳对自己的依赖,沐戈壁下意识的抬手轻拍她的背给予安抚,就好比上辈子对待那些失意的兄弟一样,可谁曾想,鹿仁佳突然红了脸,睨了他一眼后就扭头跑了。 沐戈壁:“……” 啊,他忘了,鹿仁佳是他的妻子不是兄弟来着,看来还是得调整心态。 老把妻子当兄弟看,家庭容易不和睦。 虽然他上辈子没娶过老婆,但他也是看过不少这方面的书来着,也为基地的小夫妻们处理过感情纠纷,所以他只要随时调整策略,肯定没问题。 鹿仁佳憋气憋红了一张脸,一路小跑到后门自留地才松了口气。 刚刚沐戈壁突然很亲密的拍她后背,作为一个新媳妇儿……应该是要害羞的吧。 抬手摸摸脸,还有点烫。 看来她刚刚表现的很完美啊,至少在脸红这一方面,她不输给任何新媳妇儿。 “佳佳,你在后院做什么?” 田雪眼看着自家小儿媳夺门而出,以为小夫妻俩闹别扭了,赶紧跟了过来,结果却看见小儿媳呆站着不动,不由开口问道:“怎么傻站着不动啊?” “没什么妈,我就想看看后院还有什么菜,等明天阿爷下葬了,就起了带回去。”鹿仁佳随口扯了个借口。 田雪环顾后院:“这也没什么菜了吧。” 鹿仁佳叹了口气:“我也是忘了,后院的菜都给那两口子起回去了。” “既然没了就算了,家里也不缺这一口菜吃。”田雪生怕又勾的鹿仁佳伤心来,赶紧拉着她进屋去了。 谁曾想,刚进门又碰上从房间里出来的沐戈壁。 “怎么回事?”沐戈壁下意识蹙眉,目光落到鹿仁佳的胳膊上,田雪正扯着她的胳膊。 田雪松开了手:“没事,你带着佳佳去找知宾去。” “少皱眉头。”下一秒,沐戈壁就挨打了。 田雪教育儿子:“知道的你是因为坐车头疼才老皱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愿意来呢。” 沐戈壁想说他一点儿都不头疼,蹙眉不过是他的习惯而已,但再仔细一想,原主好似时时刻刻都心情愉快的模样,看来以后蹙眉这个坏习惯也得改。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8节 “知道了,妈。”沐戈壁立刻换了表情,对着田雪笑了笑。 “这才对嘛。”田雪这才满意。 鹿仁佳:“……” 救命,怎么会有人笑起来这么假? 作者有话说: 沐戈壁/鹿仁佳:嗯,我演的很完美。 第8章 工作 摔盆的孝子孝孙一到位,丧礼也就到了尾声。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白事知宾就来了,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八个抬棺人。 知宾提前通知过,说事主要准备早饭,所以鹿仁佳昨天早早的留了半脸盆的饺子馅儿,晚上请了鹿九奶奶和干妈许翠芬,加上田雪,用家里仅剩的面粉和玉米粉,几个人连夜把包子给蒸出来了。 抬棺人多是与鹿大山八字相合的青壮,很有一把子力气,再加上鹿仁佳的伙食好,他们把棺材抬的稳稳当当,一点儿都没作妖。 前往墓地的路上,每个路口都有村民设的路祭,可见鹿大山平时的好人缘。 鹿国平也早早的起来了,就站在家门口。 远远的,鹿仁佳就开始瞪着他。 鹿国平倒是有心闹事呢,但送葬的村民多,到底不敢,却还是多嘴嘀咕了一句:“也不往后头看看,屁股后面还有没有了,绝后代的命。” 这是讽刺鹿大山就此绝户。 “那也比你好,好歹以后阿爷有我儿子逢年过节烧纸上香,你先给你两个儿子娶到老婆再说吧,说不定谁绝后代呢。”鹿仁佳立刻反唇相讥。 反正沐戈壁已经见识过她的攻击力。 她也就不隐瞒了,直接摊牌了。 鹿国平一心想要宅基地和房子,目的就是为了自己的小儿子,所以鹿仁佳就抓住这一点狠狠攻击,她就喜欢看他气的跳脚却无可奈何的样子。 沐戈壁歪过身子小声说道:“你悠着点。” “放心,他不敢闹。” 除非他还想挨揍! 沐戈壁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先是沉默一瞬,然后又问道:“你的力气真的很大么?” 昨天夜里守灵的时候,田雪跟他说,打算回县城后就把豆腐坊交给鹿仁佳来管理,她自己则是去供销社上班,俨然一副把自己和儿媳妇的未来都规划好了的样子。 唯独没提到他! 而她如此提拔儿媳的理由居然是因为儿媳鹿仁佳的力气很大。 “要不你试试?”鹿仁佳挑眉:“我能扛着你绕着村子跑三圈。” 沐戈壁:“……那还是算了。” 就目前这个烂身子骨,他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墓地距离村子有点远,在几个村子中间的一片林子里,算是共用的坟地,知宾前几天就来把墓穴点好了,昨天下午沐戈壁又跟着来挖了坑,这会儿一切准备就绪。 鹿仁佳跪在稻草上磕头,然后下棺,填坟,做坟包,立墓碑,最后把路米在墓碑前烧了,算是给老爷子黄泉路上的口粮。 至此,葬礼彻底结束。 送葬人不走回头路。 鹿仁佳又拉着沐戈壁从另一条小路回家。 走到一条巷子里,鹿仁佳带着几分坏心眼的问道:“要不要我背你啊,你身体那么差,可千万别逞能啊。” “我好的很。”沐戈壁立即挺直背脊,表示自己一点都不累。 鹿仁佳见他嘴唇都白了还在那儿死鸭子嘴硬。 干脆在旁边扶住他的胳膊:“还是我扶着你吧,可别马上摔了。” 沐戈壁确实是累了,再一次在心底感慨,原主的身体简直太差了,能走这么久的时间,这么远的路,已经是他努力坚持的结果了。 但有些事,不是想坚持就能坚持下去的! 沐戈壁到底没忍住,偷偷的压了一部分重量在鹿仁佳的手上。 鹿仁佳的力气确实很大,居然纹丝不动,这让沐戈壁不由想到上辈子那些力量型的异能者,那时候他异能用尽的时候,也是经常被这群人扛着回家。 如今虽然没有被扛起来,但也算重温旧梦了。 “你还是靠着我吧,以前也没见你和我这么客气过。”耳边又传来鹿仁佳的吐槽声。 沐戈壁:“……” 原主到底多不靠谱! 但身体却很诚实的又往鹿仁佳身上靠了靠。 两个人一路走到村子口才分开,毕竟人前还是得注意保持距离的,他们走的慢,其它送葬的村民早早的就回了村,这会儿正领了农具等着记分员分配任务,然后便准备去上工去了。 他们没去打扰,而是直接回了家。 这会儿家里再没有前几天的热闹,只剩下田雪和许翠芬在收拾。 鹿仁佳将许翠芬叫到旁边:“干妈,我这一走,怕是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了,等会儿咱们就去把地基给过户了。” “这小军还在学校呢,也不在家啊。”许翠芬顿时有点着急:“我现在就叫大民去镇上把小军喊回来。” “行,正好我们下午才走呢。” 许翠芬一听他们下午就要走,忙不迭的解了围裙就跑了。 “房子过户了,以后就不回来了?”沐戈壁从厨房里出来,刚刚鹿仁佳和许翠芬说的话他全听见了。 “不回来了。” 鹿仁佳点点头:“我阿爷都不在了,还回来做什么。”说着,她回头狐疑的上下打量着沐戈壁:“再说我都跟你结婚了,户口都不在村里,难不成你想要这房子?” 沐戈壁赶紧摇摇头。 他可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势利眼。 上辈子他够有权有势吧,还不是劳心劳力一辈子,最后还把辛苦了一辈子的产业拱手让人,如今再回想,那时候的自己宛若一个智障。 “对嘛,这宅基地就是惹祸的根苗,还是早扔掉早安心。” 鹿仁佳可不想为了个宅基地天天被人骚扰。 午饭是田雪做的,鹿仁佳在旁边学习怎么用大锅灶。 豆腐坊煮豆浆的锅比这里的锅还大了好几圈,她以后进了豆腐坊,也是要学习烧火的,不如早点学,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的,撑不起来事。 吃了午饭,鹿九奶奶就带着鹿小军上门来了。 鹿仁佳二话没说,就带着鹿小军去过继了宅基地和房子。 “三周年脱孝怎么办?”鹿九奶奶拉着鹿仁佳的手小声问道,总不能到时候在鹿小军的房子里脱孝吧,那可不吉利。 “下葬的时候知会过知宾,在坟前直接磕了头,就算是脱孝了,以后过周年我在路口画个元宝坑,喊着阿爷名字烧些纸钱就行。”这些鹿仁佳早就做好了准备。 倒是鹿九奶奶听了很是于心不忍:“好歹到六七再脱孝呐。” 她都做好房子到了六七以后再过户的准备了。 “夜长梦多,省的到时候说废话,再说我阿爷理解我的,不会因为这些事对我不满。” 这倒是真的。 鹿九奶奶也知道鹿仁佳的难处。 “正好下午小军也要去镇上,叫他送你们一程。”房子到手了,鹿九奶奶的心才算真放了下来。 “那就麻烦小军叔了。” 鹿仁佳自然不会推辞。 “不麻烦不麻烦。”一直不吱声的鹿小军连忙摆摆手,腼腆的笑了笑。 既然不打算回来了,家里能带走的东西全都得带走,从鹿国平家里抢回来的锅碗瓢盆就送给了左右邻居,干净的褥子被单捆扎好了,放在自行车后座,支过灵床的长凳直接给劈了当柴烧,最后是大铁锅。 鹿仁佳抢铁锅的时候还往鹿国平自家的铁锅里扔了一块石头,也不知道那锅漏了没。 漏没漏的,鹿国平是不知道。 毕竟他都两三天没开火了。 自从王小平回娘家后,他就开始在村里到处蹭饭,对别人的阴阳怪气直接当做没听见,一直都是笑呵呵的,用鹿九奶奶的话来说,那是知道怕了,晓得要修人口缘了。 不过鹿仁佳冷眼看着。 这口缘怕是修不到了,那些被蹭饭的人家,嫌弃都挂在脸上了,就差撕破脸皮了。 下午鹿小军带了一把新门锁,换下鹿大山以前的旧门锁。 这房子就算是彻底属于鹿小军了。 离开村子前,鹿仁佳再一次回头看了一眼这个院子,然后在心底,与原主的过去彻底告别。 虽然不知道原主去了哪里,但希望这个傻姑娘下辈子能投个被父母爱意包裹着的好胎,而不是像这辈子似的,过的那么苦。 “走吧。”沐戈壁以为鹿仁佳不舍:“以后有空回来看看也行。” “肯定得回来啊。” 鹿仁佳回头:“这不我干爸干妈还在村子里嘛。” 她以后肯定要时不时的衣锦还乡,然后笑看鹿国平那张苍老无能的老脸,算是给原主出出气。 到了镇上,正巧通往县城的车正在等客。 更巧的是,售票员居然正好是小胡。 有了熟人好办事,两辆自行车连带着几大包的东西,没说什么废话就塞进了行李箱,到了县城后,小胡更是趁着停靠半小时的功夫,出门帮他们喊了一辆三轮车。 “明天到我家来吃饭。”沐戈壁招呼。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9节 “没问题。” 小胡哪有不应的道理。 三轮车送到家门口,要了六角钱,不贵,但是对于普通家庭来说还是没必要的开支,姚姥姥听见车铃声,早早的就出门来等着了,见他们拎回来一堆东西,赶紧的来帮忙。 大包小包的背回家,姚姥姥咋舌:“这是把房子都搬空了啊。” “可不就是搬空了嘛,佳佳直接把房子给卖了。”田雪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还不忘提醒姚姥姥:“妈你别动手,去给戈壁准备点儿醋汁子,这几天没有注意,手都糙了。” “手糙了?” 姚姥姥瞬间激动,赶紧起身去准备醋汁:“那可不行,他这手可不能糙,不然绣花容易勾丝呢。” 绣……绣花? 沐戈壁瞬间僵住。 他总算意识到自己到底忘了什么了,那就是原身的工作。 是了,原身高中都毕业了,总不能在家做无业游民吧,亏他之前还想做豆渣饼干换钱呢,原来他居然是有工作的。 而他的工作竟然是——绣花! 作者有话说: 沐戈壁:我受不了这委屈! 第9章 绣花 怎么会是绣花呢? 沐戈壁百思不得其解,不应该啊。 当然,他不是歧视这份职业,只是单纯的刻板印象,觉得绣花更适合心思细腻又心灵手巧的女孩子,而不是像他这样毛毛躁躁,笨手笨脚的男人。 旁边正收拾东西的鹿仁佳听到这话也呆住了。 沐戈壁绣花? 下意识的抬头朝沐戈壁望去,就见沐戈壁一脸崩溃的模样。 鹿仁佳:“……” 不是做惯了的工作么?有什么好崩溃的? “别怕,手养养就回来了,妈等会儿去趟供销社,我定了几根棒棒油,你每天睡觉之前抹一抹就行。”田雪见儿子一脸崩溃模样,就知道他这几天把自己的手给忘了。 还要抹棒棒油?! 沐戈壁下意识的低头看看自己的手。 皮肤白皙细嫩,手指纤长,自他来后,就没给手指抹过油,所以指尖有点干燥脱皮,刚好姚姥姥做了醋汁端出来,捏着沐戈壁的手指就心疼开了:“哎呀,这是得好好养,这几天什么都不要做,就在家呆着。” 不是吧……连门都不让出了? 他还想着出去找点儿砖回来垒个窑烤豆渣饼干呢。 姚姥姥拉着沐戈壁泡手,鹿仁佳看着这一地的东西,挑拣了几样平常用的,其它又重新打包好:“妈,这些暂时用不着的放在哪里?” “你们房间里面有个小库房,你们的东西都放在里面。”田雪应道。 房间里居然还有小库房? 鹿仁佳表示长见识了。 就算是上辈子,她也只有上班时间去库房,没想到这辈子直接住库房了。 拎着被褥一脸懵的进了房间,入目是满眼的喜庆红,昭示着他们新婚的身份,房间很大,就算摆了大衣柜和五斗橱,也不见拥挤,甚至还能摆的下一张写字台,写字台上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 鹿仁佳记得沐戈壁是个学渣来着,所以没有书才正常。 写字台往里走就是一个洗脸架,上面摆着脸盆与毛巾,下面还有两个热水瓶,红纸剪的红双喜盖在瓶口,看来还是崭新的没用过。 找了一圈,没找到库房门。 “在这里。” 就在鹿仁佳想要出去询问的时候,沐戈壁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了起来。 鹿仁佳吓了一跳:“你进来怎么没声音啊。” 沐戈壁:“……抱歉。” 他又忘了,现在没丧尸,不用刻意的隐瞒自己的脚步声。 心里有些懊恼,面上却没表现出来,而是径直走过去把门推开。 鹿仁佳‘哼’了一声,扭头就着他推开的门将包袱放进去,小库房不小,里面还有两个柜子,不过都上了锁,其它的就是他们结婚堆在床上的几床被子,用绳子捆扎好了,上面盖着个床单用来防尘。 “没想到你房间里居然还有库房。”鹿仁佳放下东西叉着腰,仰头环顾着小库房,上面居然还打了吊柜。 “我以前在这里上班。”提起这个,沐戈壁又郁闷了。 鹿仁佳:“……” 懂了。 来来回回好几趟才把东西归置好,只剩下一个大铁锅,鹿仁佳直接给拎到小厨房去了,姚姥姥日常在小厨房里做饭,大厨房的锅只能煮豆浆,其它什么都不能煮,否则做出来的豆腐容易坏。 县城里不比乡下遍地都是麦秸秆,玉米杆之类的柴火,豆腐坊又算是公家的,柴火都是配额的,不能随便取用。 所以小厨房里没有灶膛,只有两个煤炉子。 大铁锅放在煤炉子上多少有点不伦不类。 鹿仁佳站在旁边看了会儿,到底将铁锅又给收了起来,算了,等以后有了灶膛再说吧。 收拾好铁锅后,她就去找田雪了,之前田雪约了她出门,说是带她去百货商场逛一逛。 两个人很快出了门。 “咱们将戈壁一个人扔在家里应该没关系吧。”鹿仁佳挽着田雪的手,假模假式的说道,脚步却不带丝毫停顿的:“也不知道商场里东西多不多。” 儿媳妇这么亲近自己,田雪心里高兴,面上却佯装随意:“商城里东西肯定多的,天南地北的到处都有。” “咱们家的豆腐也送去商城么?” “不是,家里的豆腐配送给县城里的几个供销社,偶尔下面乡镇上的供销社也会来拿货,不过他们会提前通知,不会出现临时要求配货的事故。”说起工作,田雪就更加自信了:“你别看家里豆腐坊小,但是县城里就没有不爱吃的,每天出货好几百斤,光工人就养了七八个呢。” 鹿仁佳立刻十分上道的做起了捧哏:“哇,妈你可真厉害。” “不能这么说,主要是点豆腐的卤水好。”田雪说的话虽然很谦虚,但嘴角已经忍不住的上扬了。 “我听戈壁说,这卤水是咱家祖传的?” “说祖传也算不上,但也算独一份吧。”田雪笑着摇头。 田姥爷以前是部队转业的老兵,姚姥姥原来是大户人家小姐身边的丫鬟,后来闹事小姐随着家人出国了,姚姥姥这个被旧社会压迫的可怜姑娘被解救后,组织上就介绍给了田姥爷,姚姥姥以前做丫鬟的时候学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点豆腐的卤水方子。 所以当田姥爷转业回来后,就开了豆腐坊,后来不让私人营业,便转成了公家豆腐坊,专门负责本县的豆腐供应,到了过年的时候,也提供代加工业务。 总之田姥爷没了后,靠这豆腐坊,虽然辛苦,却也平静。 “以前也有人家和咱们家竞争来着,可就是这卤水不一样,味道就不一样,好吃不好吃的,大家伙儿一尝就知道。”至于那些黑市上的豆腐,田雪就不管了。 反正她拿的是固定工资,何必断人家活路。 “对了,你的户口我已经以豆腐坊的名义迁过来了,以后你就先在豆腐坊里干活,至于其它厂子……你要是想考也可以考,我不拦着你。”田雪站定脚步,转过头来看鹿仁佳。 鹿仁佳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不了,妈,我就在豆腐坊里干活就行,我也没读过多少书,只有一身力气,我就算想考厂子,也考不上啊。” “不要妄自菲薄,你还年轻,好好学肯定能学的进去的。” 说完了,田雪突然想起自家儿子那糟心的成绩,又立刻改口:“当然,要实在学不会也不要勉强自己,尽力而为就行,到时候学个手艺,有个一技之长就行了。” 鹿仁佳:“……” 她可算是知道沐戈壁这学渣属性是从哪里来的了。 都是惯的! “你也不要压力大,我很开明的。” 田雪觉得作为婆婆有些话得说清楚:“对于你和戈壁,我的要求是一样的,但有些方面我接受不了的,我也会当面指出,别到时候闹的不愉快。” “妈,我知道了。”鹿仁佳觉得此时的田雪虽然在笑,但语气却极为的认真。 “知道就好。” 田雪又继续抬脚往前走。 鹿仁佳又凑上去:“妈,你说话真有气势,跟公社干部似的。” “哟,你还见过公社干部啊。”田雪讶异的看向鹿仁佳。 “之前因为阿爷养老的事,我去找过公社干部,蹲在门口好几天,结果看见那些大干部,又不敢过去。”鹿仁佳说的是原主曾经做过的事情,只可惜那时候的原主太胆小了,若换做是她,恐怕早就怼上去了。 田雪看着眼前高高瘦瘦,皮肤有些黑,看起来有些憨的姑娘,心底多少有些心疼。 当初她刚见鹿仁佳时,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 她的小儿子,从小就长得好,因为胎里养的不好,生下来就体弱,她是如珍似宝的疼爱着,所以她私心里也希望小儿子能找到一个各方面都能匹配的对象。 她到底有自知之明,所以小儿子带着鹿仁佳来了,她虽然不满意,却还是点了头。 人的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 这几天处下来,她是真心觉得这姑娘难得。 懂礼,知恩,最重要的是,她有良心。 可也因为太有良心了,容易被欺负。 “戈壁这孩子我给宠坏了,要是他以后调皮,你尽可以告诉我,我来收拾他。”田雪觉的自己还是有必要打个预防针的,毕竟她生的儿子,是个什么货色她清楚。 “好咧。” 鹿仁佳立即满口答应。 婆媳二人亲亲热热的去逛了一天,中午还去国营饭店吃了午饭,一直到傍晚才回到家。 结果一进门就看见家里来了个胖墩墩的中年男人。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0节 “刘主任,怎么这么晚了还忙呢?”田雪一见男人就上前打招呼。 “不忙不行啊,厂里催着呢。” 刘主任语气称得上哀怨:“你赶紧劝劝小沐吧,前段时间说要忙着结婚,前几天又说老婆娘家阿爷病重,他去大城市买药,今天又跟我说累着了,使不上力气,那样品咱们准备送到京城绣花厂,我但凡有一丁点儿办法,都不会上门来求。” “这几天确实家里事情多,不过刘主任你放心,该他的工作他肯定完成。”田雪先是打招呼,最后给保证。 刘主任叹了口气:“现在会手绣的人越来越少,全都是缝纫机绣花,但是这花样还是要靠手绣才行,老姐姐你帮着多催催,等这个样子送走了,让小沐好好歇几天。” “一定一定。” 田雪满口答应。 刘主任这才起身离开。 等他走了,田雪才重重的叹了口气,抬脚往绣花的房间去。 有热闹看又怎么会少的了鹿仁佳,她赶紧的跟了上去。 一进房间门,鹿仁佳就被惊到了,墙壁上挂的全是各种颜色的丝线,红黄蓝绿整整齐齐的由深到浅的挂在细竹竿上,丝线的材质也各有不同,有棉线,丝线,还有饱和度高的涤纶线,丝线下面就是各种不同的布料。 布料的下方是一张很大的案板,角落里放着笸箩,笸箩里有软尺,针线包,还有裁剪刀。 房间的中央是一个大绣绷子。 这会儿沐戈壁正坐在绣绷子后面黑着一张脸,满身戾气地飞针走线。 鹿仁佳:“……” 学渣还不爱工作? 她已经有点开始怀疑原主的眼光了。 作者有话说: 鹿仁佳:光看脸是不行的,得能干啊! 第10章 性格 “你这绣的什么玩意儿?” 鹿仁佳悄悄绕到沐戈壁背后,想要欣赏一下这位刺绣大拿的大作。 刘主任说沐戈壁绣的是要送到京城刺绣厂的样品,就可见沐戈壁的手艺了。 结果这是个啥? “这鸭子不像鸭子,凤凰不像凤凰的,难道是野鸡?”鹿仁佳直接被配色差点刺瞎双眼,这真是要多丑有多丑。 沐戈壁的手顿住。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平复呼吸,好一会儿才开口回答:“好长时间没绣花了,我只是试一试手感。” “哦……” 鹿仁佳有些迟疑的点头。 见她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沐戈壁顿时更气了:“我就用块废布试试而已,我的手艺好的很!” “我也没说不相信你啊。” 鹿仁佳对于沐戈壁的郁闷点感到莫名其妙。 果然男人不能说‘不行’? 沐戈壁心情低落的垂下头来,不,他只是单纯的还没接受自己是个‘绣郎’的事实罢了。 前几天一直忙忙碌碌,坐火车,检查身体,后来参加葬礼,他的脑子是一点儿关于工作的资讯都没透露,直到看见这满屋子色彩鲜艳的绣线时,那些关于绣花的记忆才一股脑儿的塞给了他。 该不会原主也是因为受不了绣花所以赶紧跑路吧。 沐戈壁心思有点阴暗的想。 “我看那个刘主任真的挺着急的,你这样品能来得及吧。”上辈子就是优秀打工人的鹿仁佳,此时看着那两只似鸭非鸭的玩意儿,多少有点儿忐忑。 “来得及。” 沐戈壁叹气,站起身来拆绣绷。 因为原主是个熟练工了,家里绣绷大大小小几十个,将这个乱七八糟的绣绷子拿下绣凳,又拿了另一个绣绷给架了起来:“其实已经绣了大半了,今天再熬一夜,明天应该就能完成。” 刚刚他已经在废布上熟悉过各种针法。 虽然所有的刺绣记忆都来源于原主,但上辈子他是顶级冰系异能者,惯用的武器就是冰针,所以……多多少少也算专业对口了。 至少细微操作不需要太担心。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他的耐心了。 他到处跑习惯了,要他缩在一个小房间里专门做针线活,他早晚得把自己憋屈死。 “你都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再熬夜,身体能受得了么?” 鹿仁佳可还记得沐戈壁是个病秧子呢。 不过,这几天看下来,似乎身体也没记忆中那么差。 “应该可以。” 沐戈壁点点头,其实这几天他也能感觉到身体在渐渐变好,他怀疑可能是因为换了灵魂,灵魂滋养身体,虽然听起来玄妙,但也并非没有道理。 鹿仁佳看向新换上的绣绷,上面绣的是一朵红色牡丹,花瓣颜色过度自然,叶片也非常的精致美丽,几只美丽的蝴蝶正翩翩而来,目的真是那明黄色的花蕊。 如今牡丹的花朵已经绣完了,叶片也绣了一半,只剩下几个叶片和那几只蝴蝶。 “行吧,那你加油,我去帮妈泡豆子。” 她得提前去跟田雪学习怎么做豆腐,毕竟明天也得正式上班了。 胃部,成了身体里最没用的部位。 出了沐戈壁的工作室,鹿仁佳先去了小厨房,姚姥姥正仰着头望着大铁锅,见鹿仁佳进来了,还有点遗憾:“要是有个炉子,都能吃铁锅炖了。” “那等有空盘个炉子就是了。”鹿仁佳觉得想吃就干,炉子而已,不算个事。 姚姥姥却是摇摇头:“还是算了,家里可没东西当柴火。” “柴火就更简单了,我阿爷过六七我得回村一趟,到时候让我干爹给我找点儿柴火,那东西村里到处都是。” 鹿仁佳还记得,村里河边还长着成片的芦苇呢,芦花飞的到处都是,年年治,年年长,而且越长越多,每年到了秋天,村里都要组织人去割芦苇,晒干了用铡刀铡短了捆起来堆在大队晒谷场上,谁家缺柴火了,直接去拉就行。 有的时候割完了晒不干就下雨,里面会生霉,黑黢黢的,瞧着渗人的很。 姚姥姥这下子是真心动了:“都是些啥呀,可不能是玉米杆。” 上面分配下来的柴火主要就是玉米杆和花生藤,要是自家也烧玉米杆,到时候容易被人误会他们拿公家东西。 “芦苇杆,不是玉米杆。” “那就好。” 姚姥姥也想念铁锅炖那一口了,不过还是生怕被人听见似的,悄悄凑到鹿仁佳身边:“到时候姥姥给你炖大排骨。” “谢谢姥姥。” 哇,大排骨啊,那可是传说中的食材! 鹿仁佳顿时更有动力了。 “佳佳,来泡豆子。”田雪的声音从库房里传来。 “欸,来了。” 鹿仁佳扬起声音应道,回头就看见姚姥姥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不能给别人说。” 这么一把年纪了,还馋铁锅炖,那可不行。 “放心姥姥,我一定保密。”鹿仁佳没想到这姚姥姥居然是这么有趣的小老太太,之前看她安排沐戈壁,还以为性格很强势呢。 鹿仁佳去了大厨房就看见田雪正拿着个大葫芦瓢往旁边的木桶里舀黄豆。 “这麻袋里的黄豆是要全倒进去么?”鹿仁佳看看那麻袋的大小,估摸着里面有一百多斤的黄豆。 “要倒呢,还不够,光咱们县一天就要消耗五百多斤的豆腐。” 田雪站直了身体,指了指木桶:“一斤黄豆三斤豆腐,咱们至少准备一百五十斤的黄豆才行。” 而且黄豆泡了还会发涨,所以只能倒小半桶,就得换桶,鹿仁佳看田雪拿着葫芦瓢费力的来回舀黄豆的样子,干脆一弯腰,直接将麻袋抱了起来:“妈,我来倒黄豆,你来指挥,你说停我就停。” 田雪有点懵懵的点头:“欸欸。” 她记得……当初自家小儿子好像说过,佳佳的力气很大来着。 一百五十斤的黄豆,哪怕一个桶泡二十斤,也得七八个桶,鹿仁佳给几个桶把黄豆分好了后,又把桶搬到固定位置上,才拿着水管往里面接水。 黄豆还得先淘洗一遍才行,这些都是力气活,平常都是田雪负责的。 不过今天有了鹿仁佳,事情就简单多了。 她力气大,还愿意学,做事也不急不躁的,遇到脏的地方,还能随手拿毛巾擦一下,很有眼力见,婆媳二人配合默契,平时田雪一个人得忙一个小时,现在多了个鹿仁佳,二十分钟不到就干完了。 第一次这么早下班。 田雪一时间有点无所事事。 另一边的鹿仁佳已经去绣房里喊沐戈壁吃晚饭了。 绣房的门下面是木门,上面是玻璃,鹿仁佳能一眼看见去,明明之前还黑着一张脸不愿意上班,这会儿真干起活来居然还挺聚精会神的。 鹿仁佳只看见那双漂亮的手上下翻飞,那根绣花针灵活的再指尖上下来回。 画面太美,她不忍打断。 干脆靠在门框上,目光直直的朝里看。 说起来,上辈子的老大也是一个美男子,长得高大英俊,器宇轩昂,奈何不是鹿仁佳那盘菜,而且她嫌脏,毕竟老大的后宫着实有点茂盛,她喜欢的是那种可可爱爱的男孩子。 最好皮肤白点儿,眼睛大点儿,郁闷的时候还会撅嘴唇,一看就很贤惠又有点娇气的那种。 比如这会儿她看的这一个。 可惜啊可惜。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1节 只可惜居然是个不求上进的懒人。 她,打工人小鹿,还是更喜欢勤快一点的男人。 ‘啧啧’两声摇摇头,站直了身体敲门,,两眼放空里面的沐戈壁一脸茫然的抬起头看向门外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推开门走进去,鹿仁佳立即看向绣绷,当即睁大眼睛:“可以啊沐戈壁,你的进度很快嘛。” 只见之前只勾了个边框的叶子这会儿已经填满了,而且颜色过度自然,针脚也是平整细致,她是不懂绣花的,但她会比较啊,她甚至觉得,这新绣的叶片比之前的看起来还要精致。 难道是因为去了部队一趟,看了沿途的风景? 搞艺术的需要灵感。 这刺绣就是在布料上作画,也是艺术的一种嘛。 “啊……还行?” 沐戈壁回过神,低头看向自己的大作,神情有点震惊。 这居然是他绣的? 因为站在沐戈壁后面一点,鹿仁佳没看见他眼底的震惊,语气倒是真心为沐戈壁感到高兴:“看来今天不用熬太久了。” 就目前这个进度的话,可能再绣几个小时,那两只蝴蝶就绣完了。 沐戈壁也松了口气。 堂屋又传来的姚姥姥的喊声,夫妻俩出门去吃饭。 吃了晚饭,沐戈壁继续加班,鹿仁佳本来还想陪着,毕竟是新婚夫妻,哪怕装,也要装的贤惠一点,谁曾想,她刚表示要去陪沐戈壁,就被婆婆给教训了。 “他工作他的,要你陪了做什么?” “佳佳啊,妈还是得说你一句,这女人家,哪怕嫁了人,也得先自己再男人,别把自己活成依附者,咱们女人也是有独立人格的,懂吗?” 鹿仁佳:“……懂,懂了。” 妈哎,这婆婆也太开明,太有魅力了吧。 作者有话说: 鹿仁佳:我要做婆婆的小迷妹! 第11章 干活 鹿仁佳这一夜睡得极为舒坦。 新床新被褥。 洗了澡躺进去,头沾上枕头就困意来袭,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磨豆腐得早起。 鹿仁佳的睡眠极好,醒的也快,外头座钟刚响完四下,她的眼睛就睁开了,里面清明一片,一丝迷糊都没有,身体也宛如迅捷的猎豹,从床上一跃而下,穿衣裳换鞋,洗脸刷牙,等一切忙完了,也才是四点十分。 大衣柜上面有一面全身镜。 鹿仁佳拿着梳子对着镜子梳头,原主个子高,粗略估计得有一米七,但是很瘦,却不是那种干瘪的瘦,她的四肢和腰都很细,其它地方却很有料,这些肉都很懂事,长在该长的地方。 她个子虽然高,脸却很小,头发也很茂密,只是发质不大好,可能是因为营养没跟上,再加上在村里风吹太阳晒,皮肤也不白皙,看起来真是又黑又瘦。 虽然不符合主流审美,但鹿仁佳对这幅长相,却是极其满意的。 手脚麻利的将头发梳成两个大辫子,然后相互交叉盘在脑后,也幸好头上没什么碎头发,不用头油也能服服帖帖的,看起来格外干净利落。 这做食品就得讲究个干净卫生,大厨房里面就很整洁。 一切准备就绪,鹿仁佳拉开房门就准备出门,却不想就是那么巧,对面的门也从里面打开了,沐戈壁红着一双眼,打着呵欠朝外走。 看见鹿仁佳时愣了一下:“你这是……准备上班?” 眼神还很自然的上下打量了一番。 “是啊。”鹿仁佳也很自然的打量回去:“你这是刚忙完?” “嗯。” 沐戈壁熬了大半夜,天都有些蒙蒙亮了才绣完剩下的两只蝴蝶。 鹿仁佳蹙眉:“不是只剩下两只蝴蝶了么?这么难绣?” “倒不是多难绣,主要是要换线的问题。” 这一间绣房有一扇好大的玻璃窗户,白天自然光下,绣线的色彩与光泽度都一目了然,配起过渡色的时候格外的简单,但到了晚上,只一个大功率电灯泡,自带暖色滤镜,色差有误,配色就变得格外艰难。 要不是他有经验,恐怕还搞不定呢。 “既然忙完了就赶紧睡觉去吧,我去上班去了。” 鹿仁佳低头整理了一下袖套:“对了,睡觉之前把脚给洗一洗,可别把新被子给烘臭了。” “行了,别送,走了。” 说完,鹿仁佳就摆摆手,径直走了。 沐戈壁:“……” 他的脚一点都不臭! 有点郁闷的回了房间,环顾一眼,到处都是新婚的痕迹,再看向床上,大红花被面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 行吧,洗脚就洗脚吧。 乖乖的拎起热水瓶,先洗脸再洗脚,然后脱掉衣服,放下被子,将自己塞进去,闭上眼睛睡觉,许是因为鹿仁佳刚刚起床不久,被子里还残留了一些温度。 还有一些若有似无的香气。 沐戈壁就在这样的香气包裹下,沉沉的睡了过去。 大厨房靠着大门,以前田姥爷转业回乡的时候,县城还没有现在这么热闹,他拿着部队津贴买了好大一块地皮,盖了个大院子,因为要做豆腐生意,大厨房的空间留的就很大,另外还有仓库和柴火房的配置。 如今虽然豆腐坊充公算公家的了,但豆腐坊的房子却是姚家的。 姚家豆腐坊规模大,还有独门配方的卤水,所以供应量大,光磨豆腐就用了四个大石磨,两个人一组,一个人推,一个人往里面加豆子,半个小时轮换一次,一个石磨一个小时大概能磨八斤豆子,把这一百五十斤磨完就要三四个小时,悬在房梁上的豆包布也有五六个,一个人可以操作两个,这个技术性比较强,对力气倒是没什么要求,另外烧火的,点卤的,还有最后压磨具的,连带田雪,包括新加入的鹿仁佳,一共十一个工人。 “为什么不用毛驴拉磨?”鹿仁佳很是疑惑,因为在村里,每年腊月二十四磨豆腐那天,都用毛驴拉磨,光靠人力得累死。 “县城里养毛驴代价太大,而且左右邻居也会嫌弃的。” 所以只能多养几个工人来推磨。 原来如此。 鹿仁佳点点头,看看那几个已经就位的推磨工人,都是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可见这也是个力气活:“妈,那我干什么?” “你先跟着去推磨吧,等学会了推磨再去学兜豆包布,然后再跟着我学点卤。”这是要鹿仁佳把每个岗位都轮换一遍,田雪有心以后自己年纪大了干不动了,就把豆腐坊交到鹿仁佳手里。 别管现在的豆腐坊是不是公家的,她总觉得不可能一直是公家的。 等以后可以私营,就算公家不用他们家的豆腐了,鹿仁佳也能一直把生意做下去,所以田雪一直将卤水方子攥在手里,甭管别人怎么试探,她都没有松口过。 鹿仁佳一听就明白田雪的心思,立即点点头:“欸,我力气大,先去推磨挺好的。” 见鹿仁佳没有不满,田雪松了口气。 她还真挺怕鹿仁佳不明白她的想法,以为她是恶婆婆,故意要她去推磨磋磨她呢。 田雪带着鹿仁佳先去磨豆子的角落,将她带到一个妇人面前,给她介绍道:“这是你胡婶子,也就是之前咱们做的那个小巴车售票员小胡的妈。” 胡婶子立刻笑呵呵的搭话:“这就是佳佳吧。” “婶子好。”鹿仁佳立即乖巧的跟胡婶子打招呼。 胡婶子:“好好,这孩子长得可真俊,就是瘦了点。”她上下打量着鹿仁佳,哪怕嘴上夸赞着,心里还是觉得配个沐戈壁是高攀了,要不是沐小子身体不好,恐怕轮不到这乡下姑娘。 “瘦归瘦,但我力气大啊。” 鹿仁佳对人的情绪感觉敏感,胡婶子的打量不含恶意,只带了点挑剔。 但这样的目光对她不疼不痒的,她也没放在心上。 田雪连忙点头:“可不是嘛,这丫头力气大的很,昨天晚上还帮着我泡豆子来着,一百来斤的麻袋,真是不费力的就拎起来了。” 胡婶子:“……” 夸归夸,别信口开河好么? “今儿个就把佳佳交给你了,老胡你教教她怎么推磨。” 田雪话音刚落,鹿仁佳就站到胡婶子身边,对她勾起唇很是纯良的笑笑:“婶子,今天你就是我师父了。” 原来是要她帮忙带孩子。 胡婶子立即了然。 “行啊,那你可要好好学。” “一定一定。”鹿仁佳赶紧从胡婶子背后绕到推杆那边,然后轻轻推了一把,对着胡婶子龇牙一笑:“婶子你看,是这么推的么?” 这丫头怎么是个打蛇上棍的性子啊。 再看眼神,多么澄澈,多么单纯……难不成是她想多了? 胡婶子对着田雪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跑到旁边嘀咕去了:“也就是你,我才愿意带徒的。” “感谢感谢。”田雪拍拍胡婶子的胳膊:“马上回去的时候带点儿豆渣,前几天小胡还说想吃豆渣饼呢。” “那就是个饿死鬼投胎,管他做什么,一天到晚吃吃吃,让他去相对象也不去。” 胡婶子一提到小胡,顿时一肚子火。 其实小胡不愿意相亲的原因是家里的房子不够住,他的两个嫂子想方设法搅黄他的相亲局,就是怕他要结婚,到了胡婶子面前,又反过来抱怨小胡相亲时胡说八道,要不是胡婶子篱笆墙扎的紧,恐怕小胡的名声早就坏了。 “小胡那孩子我看着好,有工作还一表人才,不结婚肯定是良缘没到呢。” 这话胡婶子爱听,立即扬起笑脸:“那就这么说定了,给我留最新鲜的豆渣。” 田雪又拍拍她的胳膊,这是说定了。 胡婶子回到鹿仁佳身边,虽然她不信这小媳妇儿能有多大力气,但她是个实诚人,既然答应了要教学,那肯定是认真教的,所以很快就告诉了鹿仁佳几个省力的小诀窍。 鹿仁佳当即实验了一下,发现确实省力一点。 但她比胡婶子个子高,虽然省力但是对腰部的磨损比较严重,当即站直了身体,慢慢调整到自己最适合的高度,然后开始卖力推磨。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2节 胡婶子起初还觉得鹿仁佳恐怕坚持不了一会儿。 谁曾想,十分钟过去了…… 半小时过去了…… 随着座钟‘当当当当当’响了五下,胡婶子才惊觉,这丫头推了快一个小时的磨了,而且还推得兴致勃勃的,仿佛不觉得累似的,赶紧上前去拦:“快歇歇,头一天推磨就这么卖力,明天该不好受了。” 她可不敢把田雪的儿媳妇给磋磨狠了,田雪这女人虽然一副好说话的模样,但一个寡妇能养大两个儿子,还能给供销社做供应,就知道这女人肯定不简单,可千万不能得罪了。 “没事儿。” 鹿仁佳依旧是那副憨憨的模样:“我妈说了,干活就得有个干活的样子。” 哎哟喂,这丫头怎么这么憨啊。 怪不得沐小子能看上这丫头呢,那小子鬼精鬼精的,肯定是故意找这么个憨丫头回来供自己使唤呢。 这样一对比,胡婶子又想到她家小胡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这沐小子半条命的人了,还能找个能干的媳妇儿,虽然是乡下的姑娘,但好歹是结婚了,自家那个死小子怎么就不开窍呢? 作者有话说: 胡婶子:我可嫉妒死了! 第12章 豆花 鹿仁佳确实觉得推磨很简单。 一开始需要用点儿力,等惯性上来了,借力打力就行。 等第一批豆腐做出来,天已经蒙蒙亮了,门口停着好几辆自行车,后座上都绑着一块长板子,工人们将装满了豆腐的制式木盒整齐的码上去,然后那群送货员就骑车送往各大供销社。 供销社里有专门的豆腐销售点,就在大门外。 他们到的时候,那边早就有人等着了,一卸货就一哄而上,时不时的听见有人买几斤豆腐。 一张豆制品劵可以买六块豆腐,一块豆腐差不多八两,买回去后或拌小凉菜,或炖或煎,反正怎么做都好吃,不存在吃不完这件事。 第一批供应供销社的豆腐出去后,工人们又赶紧加急做第二批豆腐,这是供应给国营饭店和各大厂子食堂的。 这些就不用人去送货了,早早的就有人在门外等着了。 做一批出一批。 最终,五六百斤的豆腐销售一空,这时候也将近早上十点半了。 这群终于下班了的工人们又赶紧脱了围裙回家做饭。 “咱们为什么不多做点儿呢?”鹿仁佳看着最后还有人没抢到豆腐的,疑惑的问田雪。 田雪:“这些都是没提前预定,想要来捡漏的,有最好,没有就算了,他们还有其它的备用菜。” 鹿仁佳寻思着这豆腐有什么好捡漏的,价格都是早就标好了的,难不成还能便宜点? “多的碎豆腐咱们也不好卖,这些人想的就是这些搭头。”田雪见鹿仁佳还是不懂,立即拉着她小声的教导了起来:“而且每天的配额是固定的,咱们多做出来的豆腐,就可以不要票只要钱,这里面说法可就多了,你豆渣滤的干一点,一百多斤豆子下来,多做一板豆腐都有的。” 尤其这里面还有豆浆。 自家家里有豆子,拿个几两豆子过来换一水瓶豆浆回去,也是很正常的事,谈不上什么占公家便宜,毕竟豆浆的主要成分是水,况且人家还拿了豆子来。 没想到这小小的豆腐居然还有这么多猫腻呢。 田雪只觉得这儿媳妇傻的可爱。 “行了,这事儿咱们自己知道就成,不过呢,遇到这种想捡漏的,除非他们拿条子来预定,否则的话,不到最后一刻是肯定不能给豆腐的,哪怕是国营饭店说领导要吃也不行。” 有的领导喜欢较真,别到最后一块豆腐不值多少钱,被领导批一顿那就得不偿失了。 鹿仁佳连忙点点头,表示自己记在心里了。 要说这豆腐坊里干活,虽然辛苦,但有一点是好的,那就是时间自由。 也就早上忙一阵,到了下午只需要洗豆子泡豆子就行了,所以来干活的多是周围的妇女,工资虽然不高,但能补贴家用,还能照顾家里,平常还能拿点儿豆渣回去做点儿豆渣饼什么的。 黄豆富含丰富的蛋白质,人们吃不了肉,摄入一点儿植物蛋白也是好的。 等田雪教学完出去清理木桶,姚姥姥又端进来一盆泡好的黄豆:“佳佳啊,快给姥姥把这些豆子磨成浆子。” “姥姥也想吃豆腐?”鹿仁佳麻利的接过去,走到石磨边,二话不说开始磨豆子。 姚姥姥回头张望了一下,见田雪还在外头冲洗泡黄豆的木桶,凑到鹿仁佳身边小声说道:“别给你妈看见了,磨好了姥姥中午给你做豆花饭吃。” 豆花饭?! 这是什么新鲜的美食? “不是姥姥跟你吹,姥姥调的蘸水那是一绝。”说起这,姚姥姥又是一脸自得,详细的描述了一下蘸水的美味。 “那我赶紧磨。” 鹿仁佳听得口水都要掉下来了,立即开始卖力推磨盘,那力度和速度,就差把磨盘推出火星了,等磨完了,两个人抱着盛满豆浆的脸盆,又顺了一块豆包布,一路鬼鬼祟祟的去了小厨房。 两个人做贼似的,一人放风(姚姥姥),一人干坏事(鹿仁佳)。 直到一起进了小厨房才都松了口气,结果一回头就看见沐戈壁手里端着个鱼汤碗,正一言难尽的盯着她们俩瞧。 “乖孙呐,你什么时候起的?”姚姥姥只不自在了一瞬,立即热情的迎上去:“哎哟喂,昨天夜里累着了吧,今天还起这么早,赶紧喝了鱼汤再去躺会儿去。” 沐戈壁:“……不了。” 他的目光又落在的那脸盆豆浆上:“等会儿刘主任要来。” “小刘要来啊,那你赶紧吃完了去忙,这厨房里全是油烟,可别污了绣样。”说起工作,姚姥姥就立刻严肃了起来:“走,我跟你去看看绣样,看看配色有没有问题。” 她也是知道夜里灯泡的光线不适合绣花的。 鹿仁佳有些疑惑的看向沐戈壁。 沐戈壁赶紧歪过头解释道:“我的技术就是跟姥姥学的。” 姚姥姥立刻‘哈哈’笑了两声:“不行了,老了,眼睛花了,不过你妈当年就是我绣花养大的,戈壁是我带的小徒弟呢。” 徒弟? 这下子鹿仁佳是真意外了。 她还以为姚姥姥以前肯定是个厨子呢,毕竟日常嘴馋。 沐戈壁被姚姥姥推出了厨房,鹿仁佳拿着豆包布开始过滤豆浆,她手劲儿大,豆渣拧的十分的干,姚姥姥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煮豆浆了。 “哎哟,这忙的可够快的,快,我来点卤。” 姚姥姥从碗橱里拿了装卤水的小坛子,见火候差不多了,就开始点卤。 鹿仁佳也凑到旁边学习。 姚姥姥一边给鹿仁佳讲点卤的技巧,一边还不忘吹一吹当初自己是怎么教导田雪点卤的,鹿仁佳是个捧场王,一边认真学习,一边夸就完了。 豆花饭做好了。 姚姥姥拉着鹿仁佳的手,被夸得心花怒放:“哎呀佳佳,姥姥可太喜欢你了。” “姥姥我也喜欢你。”鹿仁佳反拉回去。 姚姥姥笑出打鸣声。 “大娘,您老今天心情好啊。”刘主任从门外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青皮小南瓜:“那笑的,可别把假牙给笑掉了。” “快别瞎说,我牙口好的很,小刘你快进去吧,我家戈壁正等着呢。”姚姥姥听到刘主任说她老,立刻不开心了,赶紧把刘主任给支使到后面去了,等刘主任走了,她还忍不住跟鹿仁佳抱怨:“好大一个人了,真是不会说话,居然说我的牙是假牙。” 鹿仁佳:“……” 也许人家只想开个玩笑来着。 好在姚姥姥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豆花好了就乐呵呵的准备蘸水去了。 刘主任看见绣样完成了,立刻激动的放下小南瓜,用报纸包起绣样就打算回厂里,边走边兴奋的说:“知道你爱吃嫩南瓜,我家瓜藤上就这颗独苗苗,就摘了给你拿过来了,好好休息两天,等新任务下来,我通知你去厂里开会。” 说完就跑了。 等人跑远了小厨房的门才重新打开。 田雪进门一瞧,顿时喊道:“妈,这豆花哪来的?” 原本还有点心虚的姚姥姥立刻挺直了胸膛:“之前佳佳给我送的口粮,我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就想吃口豆花饭怎么了?” “行行行,吃吧。” 田雪也是无奈,做都做好了,总不能不吃吧。 不过她还是跟着姚姥姥后头絮絮叨叨的,听到鹿仁佳脖子一缩,端了两碗豆花,拿着筷子就跑了。 婆婆的唠叨,还是由姥姥来承受吧。 端着碗找到沐戈壁的时候,他正在打扫绣房。 弄得有些凌乱的绣线重新排列整齐,又拿了个本子登记数量较少的绣线,鹿仁佳站在门口,看着那迎着阳光格外精致漂亮的脸蛋,忍不住在心底感叹。 好好一个美人,怎么就不爱读书呢。 “什么事?” 沐戈壁等了半天没听见鹿仁佳的声音,忍不住的回头问道。 “姥姥做了豆花,你刚刚只喝了一碗鱼汤,应该肚子没饱吧。”鹿仁佳没进绣房,而是径直转身回了堂屋:“忙完了就出来吃饭吧。” 沐戈壁确实没吃饱。 这身体属于原主的时候,确实食欲不佳,汤汤水水的就够本了,可换成了他后,胃口就大了。 赶紧登记完最后几个色号,就放下本子出去了。 虽然腰杆挺直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可实际上脚步却不慢,坐在桌子边,拿起筷子吃豆花,辛辣咸仙的滋味一进嘴,他就忍不住的眼睛发亮。 太好吃了! 另一边的鹿仁佳也是吃的心满意足。 “对了,下午你没事了吧。”鹿仁佳咽下豆花,小声问道。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3节 “没事,怎么了?” 小小的一碗豆花,沐戈壁几口就吃光了,尤觉不够本,可到底不敢吃太多,他怕自己的反常引起两个至亲之人的注意,反倒是鹿仁佳,因为是新婚妻子,相互并不太了解,暴露本性也没什么。 “咱们出去一趟呗?我想去买点儿东西。” 沐戈壁愣了一下:“昨天没买么?” 不是跟田雪去逛街了么? “看了,但没买。” “为什么不买?” 鹿仁佳翻了个白眼:“我要是买,妈付钱还是我付钱?” 新媳妇儿上门第一次跟婆婆逛街,不给婆婆买东西也就算了,还薅婆婆羊毛,她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行吧。 沐戈壁明白了。 作者有话说: 姚姥姥:帮着我说话的都是好孩子! 第13章 反派 吃完豆花饭。 新婚夫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不满足。 没有点碳水进肚子,总觉得空落落的。 “去厨房看看?”鹿仁佳提议。 沐戈壁摇摇头:“这应该就是午饭了。” 原主胃口小,一般吃个大半碗就能饱,装豆花的碗是海碗,若是原主肯定饱了,但换成了他就不行了:“不是要上街么,去国营饭店看看?” 鹿仁佳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好。” 国营饭店的厨子都是经过严格考试出来的等级厨师,而且都是有师承的,投料也有严格的要求,所以做出来的饭菜当真是真材实料,极为好吃,昨天跟着田雪去吃了一碗红烧肉,鹿仁佳梦里都在舔嘴唇。 小两口将碗洗干净了送厨房,然后报备了田雪就出门了,临走前沐戈壁还回房间掏走了原主藏起来的私房钱。 田雪虽然开明,但结婚前沐戈壁也是没资格管理自己的工资的。 夫妻俩出门后目的地明确,直奔国营饭店。 进了饭店一起仰头看黑板上的菜单:“今天有鱼呢。” “我去问问有没有红烧鱼。” 夫妻俩配合默契,鹿仁佳刚开口,沐戈壁就动身去窗口问了,鹿仁佳又看了两个菜,紧跟着后面往人群里面挤,她力气大,揽住沐戈壁的腰就往里钻,不一会儿就钻到了最前面,对着里面的服务员就报起了菜名:“来个红烧鱼,白菜炖赞肉,来一份豆腐饺子,四个馒头,谢谢。” 服务员手脚麻利的撕票,听见鹿仁佳说‘谢谢’还有些意外。 毕竟她脾气不好,但顾客也没那么有礼貌。 “一块二加四两粮票。”沐戈壁赶紧的掏了钱。 扯了票从人群里钻出来,挑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鹿仁佳这才吁了口气:“说起来没钱,到了饭点儿却这么多人。” “也是偶尔打牙祭的。”沐戈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搪瓷杯,起身去门口倒了一杯大叶茶。 这大叶是一种树叶,不是茶叶,泡起来却有一股清香,喝着也润口。 “喝喝看?”沐戈壁将杯子放到鹿仁佳面前。 鹿仁佳狐疑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有点甜:“这茶里放糖了?” “没有,这叶子本身就甜。” “那可真不错,也不晓得供销社里有没有的卖。”鹿仁佳又喝了一口,觉得这水可比白开水好喝多了。 沐戈壁望了望出餐口,扔下一句:“吃完饭过去看看。” 就起身去取餐口端菜去了。 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沐戈壁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菜码不小,能吃的下么?” “能。”鹿仁佳重重点头。 只要是美食,就不存在吃不下的! 两个人埋头干饭。 沐戈壁因为原主身体问题,不敢吃撑了,鹿仁佳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原主力气大,胃口也大,鹿大山没生病前偶尔还会偷偷上山挖陷阱搂兔子,就算如此,原主还是瘦成了竹竿,就是因为她压根没吃饱过。 三个菜一扫而空。 鹿仁佳满足的喝了口茶:“舒服。” 沐戈壁忍不住笑:“回去让姥姥下次多做点儿,总不能一直饿肚子吧。” 看这饭量,估摸着昨天晚上压根没吃饱就睡了。 “再说吧,其实姥姥做的那些我也够了,不饿就行。”鹿仁佳虽然很喜欢吃美食,但也没有必须要吃饱的想法,且不说现在粮食本来就紧张,家家都不富裕,就说上辈子,她也从来没吃饱过。 饿肚子什么的,她早已习以为常。 沐戈壁闻言,却忍不住在心底叹气。 鹿大山一个单身老人带着一个孩子,可想而知生活多艰辛,更何况后来鹿大山还病倒了,家庭的重担压在一个小姑娘身上,若不是实在没办法,恐怕她也不会选择嫁给一个病秧子。 从国营饭店出来,两个人慢悠悠的走着去供销社,顺带着消食。 县城的供销社和镇上差别不是很大,甚至因为镇上供销社融合了商场功能,比县城供销社卖的品类还要多些。 供销社里果然有大叶茶卖。 “这东西不要票,四分钱一斤。”售货员语气不算好。 “那给我拿一斤吧。” 鹿仁佳立刻学着售货员的语气说道。 售货员愣了一下,显然感觉到了鹿仁佳的嘲讽,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接下来拿称的动作就有点摔摔打打的了,鹿仁佳也不在意,在售货员瞟过来时,还不忘对她勾了勾唇,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幼稚…… 沐戈壁在心底暗暗评价。 “付钱。”售货员将装满了大叶茶的纸包往柜台上一扔。 沐戈壁脸色微微一沉。 他掏出四分钱,学着售货员的样子,往柜台上一扔:“喏。” 那轻蔑的眼神,像极了以前那些到小铺子里买东西给赏钱的大老爷。 售货员被看的脸皮子一烫,随即就怒火中烧。 一巴掌拍在柜台上:“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鹿仁佳往后退了一步,满脸惊吓的躲在沐戈壁的身后:“戈壁,她,她怎么这么吓人?” “咳咳咳,别怕,我在呢,咳咳咳” 沐戈壁捂着嘴巴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还张开手竭力的护着身后的鹿仁佳。 售货员:“!!!!” “小张你怎么回事?”旁边的刘干事立刻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他们……” 售货员立刻就想要告状,却不想被人抢了先:“不知道啊,我们就买一斤大叶茶,她就突然拍桌子打板凳的,把我吓死了都,我男人身子又弱,本来都养好了一点了,这么一吓,也不知道今天晚上会不会起热呢。” 沐戈壁立即‘虚弱’的看过去:“刘干事。” “哎呀,是戈壁啊,快,快坐下。”因着豆腐坊,刘干事也是认识沐戈壁的,赶紧的给扶着坐下来,然后倒了杯热茶,见他渐渐缓过来了才舒了口气。 立即保证会批评那个售货员。 等他们走了,刘干事才擦了擦额头的汗,警告那个售货员:“你把脾气改改吧,这是遇到好说话的了,要是不好说话的,往地上一躺,非说被你气到了,到时候麻烦的还是社里,他这样的,五脏六腑都是病,硬赖在你身上,你十年工资都未必够赔的。” 售货员顿时被吓出了一层冷汗。 而走出供销社的夫妻俩默契的对视一眼。 对视完了,又莫名有些尴尬。 “回家?”沐戈壁问。 “嗯,回家。”鹿仁佳点头。 两个人又默契的脚步一转,往家的方向去。 “噗嗤——” 就在他们调转方向才走了几米远,就听见有人在他们身后突然笑出了声。 两个人顿住脚,又默契的转头看向身后。 一个穿着灰色夹克衫,黑裤子,系着红围巾的姑娘正俏生生的站在不远处,眼睛亮晶晶,满脸都是笑的看着沐戈壁,见他们转了头,便对他们招了招手,然后小跑过来:“戈壁。” 沐戈壁愣住,赶紧的翻找记忆。 “怎么,不认识我啦,我啊,郑晴晴啊。” 郑晴晴? 沐戈壁愣住。 这个名字很熟悉,总觉得在哪里看见过。 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沐戈壁倒是想起来她是原主的初中同学了,不仅是同学,还是同桌,以前两个人关系还可以,只是原主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的请假。 “好久不见,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沐戈壁朝着她点了点头。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4节 老同学久别重逢,郑晴晴显然十分高兴:“是啊,真是好久不见了,我还寻思着去找你呢。” “找我做什么?” “这不是响应国家号召,知识分子下乡嘛,我就想问问你打算去哪里,到时候让我爸把咱们几个分到一块儿去,到时候也好照顾你呀。” 沐戈壁有点意外:“下乡?我不需要下乡啊。” 郑晴晴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什么?” “我哥在部队,家里只有我一个子女,又已经进了厂,如今是一名光荣的工人,不符合下乡的条件,而且我已经结婚了。”刚好一个自行车过来了,他顺手拉了一把鹿仁佳,给郑晴晴介绍道:“这是我妻子鹿仁佳。” 郑晴晴脸色顿时更惨白了。 “你,你结婚了?” 她勾了勾唇,想要露出一抹笑,结果却笑的很难看:“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言语一声,我们也好上门道贺啊。” “有一段时间了,主要是我身体不好,怕人太多容易累着,就请了几个厂里的领导和亲眷简单的吃了顿便饭。”沐戈壁定睛看着郑晴晴的脸,不错过她一分一毫的表情。 此时,他总算想起在哪里见过‘郑晴晴’这个名字了。 可不就是上辈子闲暇无聊时看的那本狗血小说么。 小说里,他可怜的妻子鹿仁佳在他去世后,被亲妈骗回去,顶替的就是郑晴晴的下乡名额,这郑晴晴也不知发哪门子疯,报的居然是边疆地区的农场,那里环境恶劣,条件极差,以至于鹿仁佳到那里不久就丢了性命,死相极其凄惨。 当时看书的时候,他只觉得这郑晴晴是个胆小的,到临走了后悔了,这才害了鹿仁佳。 可此时此刻,他去不这么想了。 他甚至开始怀疑,如果她本人必须要下乡的话,她还会去边疆地区么? 还有,她之所以更改下乡地址,会不会跟他有关。 毕竟书里也写了。 郑晴晴有一个早死的白月光,她一直单身到三十五岁,才在堂妹郑妮妮的介绍下,认识了海归博士,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根据郑晴晴此时的表现。 他可不可以断定,郑晴晴那个早死的白月光就是原主? 作者有话说: 沐戈壁:带媳妇儿下馆子。 第14章 回忆 沐戈壁抿了抿唇,看向郑晴晴的眼神愈发的冷淡了。 虽然只是猜测,但私心里,他已经认为自己的所思所想就是真相了。 书里鹿仁佳的死,绝对与郑晴晴有关! 想到这里,沐戈壁牵着鹿仁佳的手愈发紧了几分,而旁边的鹿仁佳也感受到了沐戈壁情绪的变化,立即疑惑的看过去,就看见沐戈壁盯着郑晴晴,眼底满是疏离与戒备。 鹿仁佳:“……” 不是说是同学么? 郑晴晴这会儿确实不大好。 心上人结婚了,新娘却不是她。 她这会儿心情极差,若不是沐戈壁身边还站着他的新婚妻子,她这会儿能直接哭出来给沐戈壁看。 “结婚是件大事情,你也真是的,连我们都瞒着。”她佯装自然地看向鹿仁佳:“不好意思啊嫂子,刚刚没注意到你,我是戈壁的同学,我叫郑晴晴。” “你好。”鹿仁佳对着郑晴晴一脸憨厚的笑笑。 脸颊都红了,看起来淳朴极了。 郑晴晴仔细打量眼前人,这个女人个子虽然不矮,但皮肤却有点黑,哪怕穿的是新衣服,也掩盖不了一身土气,顿时心里更憋闷了,语气不由有些重:“嫂子也是县里的么?以前怎么没瞧见过?” “不是,我是许桥镇的。” 鹿仁佳仿佛没听出郑晴晴语气里的刺,依旧十分‘淳朴’的回答道。 原来是乡下的。 郑晴晴眉心顿时蹙起,再看向沐戈壁时,眼神里不由多了几分幽怨。 在学校时她表现的就很明显,她不信沐戈壁不知道她的心思。 可偏偏,沐戈壁宁可娶一个乡下女人,都没想过来找她,这叫郑晴晴如何能够甘心,明明当初在学校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很好不是么? “郑晴晴,你还有什么事么?” 沐戈壁往前一步,半个身子挡在鹿仁佳面前,这无意识的维护动作,又刺激到了郑晴晴那颗脆弱的心。 她惨白着一张脸:“没,没事。” “那我们就先走了,我还要带佳佳去看电影呢。”沐戈壁捏了捏鹿仁佳的手,笑的很是幸福:“对了,你们哪天下乡?我好去送送你们。” 郑晴晴:“……” 心又被扎了一刀。 “暂时还没定下来,等定下来再告诉你。” “千万别忘了啊。”沐戈壁牵着鹿仁佳,都走了好远了,还不忘回头叮嘱郑晴晴一声。 郑晴晴就这么站在路边,眼睁睁的看着沐戈壁带着他的新婚妻子消失在视线中,再也忍不住的眼泪滚滚落下,一边哭一边回了家。 一进家门,就看见三婶文秀正在扫地。 文秀一看见郑晴晴哭哭啼啼的回来,吓了一跳,连忙上前问道:“晴晴怎么了?怎么哭了?” “关你什么事,别烦我。” 朝着文秀吼了一声,郑晴晴‘咚咚咚’的跑上楼,紧接着,就听见楼上传来‘砰——’的关门声。 文秀拎着扫把有些懵的站在原地。 “三婶,晴晴就是心情不好,所以态度不大好,您可别放在心上。”郑晴晴的二哥郑长江从沙发上探出头来。 文秀回过神来,温和的笑道:“晴晴的脾气我知道,肯定不是真心的,只是瞧着气的不轻,也不知道在外头遇到什么了。” 郑长江抿嘴:“估计是为了下乡的事,我昨天都报名了,晴晴估计也要不了多久,对了,妮妮不是也要下乡?不如和我一起报名算了,到时候分配到一块儿,还能互相照顾。” 是想妮妮来照顾你吧! 文秀嘴角的笑不由有些僵。 就算女儿要下乡,她也不愿意和老大家的两个到一个地方去,不然到时候还不是被可劲儿的使唤。 她已经想好了,到时候把郑妮妮送到娘家村里去,有亲外婆亲舅舅在,肯定会得到不少照顾,但这话她不能透露一丁点儿的口风。 “我家妮妮不是病了么,怎么说也得养好了再去报名。” 郑长江撇撇嘴,心里暗道‘可惜’。 这要是郑妮妮没生病和他一起报名,以后分配到一个地方去,还能帮他洗衣服做饭啥的。 文秀见郑长江缩回了头,又抬头看看楼上,干脆不再说话,继续低头扫地,这一家子养的跟旧社会的少爷小姐似的,要是真去了乡下,估计得被磋磨的不轻,还想要她的妮妮去伺候他们,真是做梦想屁吃。 她已经决定了,什么时候这两个人下了乡,郑妮妮的病才会好。 == 和郑晴晴分别后,夫妻俩先去看了电影。 电影的画质不太好,电影院的环境也不太好,但两个人依旧看的津津有味,情绪也跟着电影的剧情上下起伏。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还在讨论剧情,他们都是经过末世洗礼的人,讨论剧情中的战术时,也各自加上了自己的理解,两个人都很意外,发现对方的思路竟然完全能够跟上自己的思路。 尤其是沐戈壁。 他上辈子好歹一基地的首领,主持过的战役大大小小上百场,如今居然跟鹿仁佳聊到一块儿去了,最让他意外的是,鹿仁佳的战术居然像极了他老对手。 这叫他既兴奋又纠结。 说实话,他对老对手是真不大喜欢,才华他是佩服的,但私生活也是混乱的,作为一个男德标兵,他真心觉得老对手的女人有点太多了。 想必只是战术思想上接近,私生活方面应该不会接近……的吧。 沐戈壁望向鹿仁佳的眼神瞬间若有所思起来。 等回到家,沐戈壁就有些吃不消了。 原主身体太差了。 沐戈壁能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在修补这具身体,可他也知道,这必定是个漫长的过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痊愈的,所以回来后,他就准备回房间躺会儿。 鹿仁佳也知道沐戈壁的身体。 只交代了一句:“记得洗脚。” 沐戈壁倒也听话,竟然真的去打水洗脚,甚至上床前还给脚喷了点花露水儿,花露水儿也是去年夏天从春城沐家寄过来的,也不知道过期了没。 沐戈壁把自己搞的香喷喷的,才钻进了被子里。 躺下来盖好被子闭上眼。 脑子习惯性的开始思考,倒是没有胡思乱想,而是迅速的将那本狗血小说在脑子里面给过了一遍,因为看完小说就去打仗,然后就gg了,所以对这本小说的记忆尤为深刻。 越回忆对那个郑晴晴就越愤怒。 书里原主死后,所有人都将原主的死归咎到鹿仁佳身上。 就连鹿仁佳自己都这么认为。 当然,原主的死,鹿仁佳是有一定的推动作用,但这并不代表郑晴晴可以打着为原主报仇的名义,将鹿仁佳骗去边疆去! 只要一想到鹿仁佳那个傻妞会被文秀骗的团团转,他就忍不住的生气,在村里怼鹿国平不是挺厉害的么?怎么见到自己亲妈就怂了,大耳刮子抽她啊。 就算在县城不知道,到了边疆难不成还清楚自己被骗了么? 怎么就傻乎乎的一个人被扔在草场上呢? 沐戈壁越想越气,干脆一掀被子,直愣愣的坐起来。 不睡了!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5节 他向来护短,从来只有他砸别人场子的份儿,没有人敢到他头上来动土的,如今他没死,也不知道文秀和郑晴晴还会不会打鹿仁佳的主意,但只要他们敢来,他肯定叫她们后悔。 掀开被子下了床,趿着布鞋走到写字台边拉开抽屉,从里面翻了半天找出半本带着霉味儿的本子,还有半根木工铅笔,偷偷摸摸的去对面绣房里拿了剪刀削铅笔,又往本子上喷了几滴花露水,这才重新上了床,翻开本子记录剧情。 他怕时间久了记忆褪色,忘掉书里的剧情点。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他得记下来。 鹿仁佳以为沐戈壁睡着了,哪里知道他正在奋笔疾书。 姚姥姥从邻居家窜门回来,就看见鹿仁佳正蹲在水井边洗衣服。 “姥姥有没有衣服要洗的,拿过来一起洗。”鹿仁佳看见姚姥姥连忙说道。 姚姥姥一个人睡在西房间,门上虽然没挂锁,但鹿仁佳不喜欢进入别人的私人空间,所以没有进门去检查。 “有有有,有个围裙要洗。” 姚姥姥赶紧回了房,不一会儿就拿了个围裙出来。 鹿仁佳接过来看了看,没有油渍,便直接往水里一泡,继续搓洗手里的上衣,姚姥姥端了个凳子拿了个盆,往盆里接了半盆清水,打算鹿仁佳洗一件,她就跟着漂洗一件。 “佳佳晚上想吃什么?姥姥给你做?” 姚姥姥才洗了两件,又开始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了。 鹿仁佳心里顿时敲起小鼓。 “……有,有什么吃什么,我不挑食的。”鹿仁佳想到上午因为吃豆花,姥姥被婆婆唠叨了半个小时,不由劝了一句:“姥姥,咱上午已经吃了豆花了。” 姚姥姥顿时脸一苦:“那就还吃豆渣饼吧。” 天天吃,她是真的吃的够够的了。 鹿仁佳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叹气:“不如我来做饭吧,姥姥也歇歇。” 姚姥姥立即狐疑的看向鹿仁佳:“你会做?” “姥姥教我不就行了?”鹿仁佳两手一摊,手上的洗衣粉泡泡跟着飞了起来:“姥姥你教了戈壁刺绣,这厨艺还缺个徒弟吧,不如姥姥教教我,以后我和戈壁一文一武,把姥姥的绝技给继承下去,等以后有了重孙子,我和戈壁再教他们……” 姚姥姥听的是越想越美。 立即点头:“那好,晚上你就跟我学豆渣饼。” 这时候也不觉得豆渣饼吃够了。 有根胡萝卜在前面吊着,姚姥姥开始催着鹿仁佳赶紧干活了,两个人合力将衣服洗好晾上,然后就取了豆渣去了小厨房。 其实鹿仁佳是会做豆渣饼的,还会烤小饼干。 上辈子老大用库存的豆子做豆浆,豆渣却舍不得丢,正好敌对基地的老大上门拜访,便废物利用让她烤了小饼干招待客人,也不知道那老大是不是个憨憨,竟然将那一锅小饼干全给造了,一块都没给她留。 每次一想到这个,她的心肝都气的疼。 那可是她最接近食物的一次! 她都想好了,一旦那人不吃,她就拿回去保存起来慢慢吃。 作者有话说: 隔壁:麻蛋气死了,鹿仁佳就是个傻x! 路人甲:麻蛋气死了,对面基地老大就是个傻x! 姚姥姥:躺赢.jpg 第15章 决定 鹿仁佳有经验,不仅有做豆渣饼的经验,还有耍刀的经验。 拿着菜刀,‘唰唰唰’的就将胡萝卜切成了沫沫。 姚姥姥忍不住的伸手捏捏她的胳膊,不停的感叹:“乖乖,这小胳膊小腿的,怎的这么大力气的呀。”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阿爷说,我小时候力气就大。” 鹿仁佳剁碎了胡萝卜,又开始切葱花。 豆渣和玉米面和在一起,又把胡萝卜和葱放进去,加了点盐,放了点水就开始搅和:“这要是再放个鸡蛋就更香了。” “如今这鸡蛋难买哦,供销社那边刚上就没了。”姚姥姥瘪瘪嘴,委屈坏了:“我之前在家里养了两只鸡呢,结果还没下蛋呢,隔壁就来吵怂了,说我家的鸡飞他们家屙屎呢。” 才来了两三天,鹿仁佳已经听姚姥姥吐槽隔壁好几次了,不由问道:“隔壁什么情况?” “一家子都是印刷厂的,家里的老头是印刷厂的副主任,生了七八个儿子,家里孩子多住不下,以前想买我家东厢房,但你姥爷不肯卖,这梁子可不就结下了嘛,后来你姥爷没了……” 话语未尽,鹿仁佳已经明白了姚姥姥的意思。 感情那一家子就欺负姚家两代寡妇呗。 “几个儿子都是工人?”鹿仁佳又问。 “那倒没有,上头两个参加工作了,中间三个下乡当了知青,最小的两个还在上高中,估摸着也快要下去了。”与姚家不同,隔壁孩子多,下乡的也多,唯一能留在身边的只有两个参加工作的儿子。 这也难怪隔壁老找麻烦。 人家的城里孩子往村里送,结果姚家还给自家外孙娶了个乡下女人,还把人家连人带户口都迁到城里来了,这叫人家心里怎么受得了。 “不管他,怂本事没有,就嗓门大,以前我都不怕他,更别说现在了。”姚姥姥豪气万千的拍拍胸口,表示隔壁一家都是纸老虎。 鹿仁佳立即十分捧场的点头:“以后我帮着姥姥揍他们。” 姚姥姥顿时更高兴了。 生了两个外孙,一个人在部队远水救不了近火,一个身娇体弱比她还不行,如今可终于有撑腰的人了,安分了许多年的姚姥姥,都有点压抑不住内心想要搞事的小冲动了。 姚姥姥见鹿仁佳手脚麻利,做饭很有天赋,只提点了几句就由她自由发挥。 鹿仁佳不负众望的做好了晚饭,还焖了一锅地瓜糊糊,碳水含量爆棚。 到了天擦黑的时候,田雪回来了。 “今天是佳佳做的晚饭哩,我可轻松了。”一进门姚姥姥就炫耀给女儿听。 田雪放好自行车,就看见桌上的饭,扬了扬手里的小坛子:“正好供销社下午到了一坛子新鲜的豆腐乳,我买了点回来尝尝,打算看看咱们能不能自己做。” 一说到吃食,姚姥姥立即来了精神,赶紧拿了碗,给挑了三四块出来。 “佳佳去喊戈壁起来吃饭。” “欸。” 鹿仁佳立即起身回了房间,快点快点,她也想吃豆腐乳呢。 沐戈壁忙活了一下午,写了一本子的鬼画符,鹿仁佳进门就看见他板着一张脸:“你没睡觉啊。” “你过来。” 沐戈壁招招手。 鹿仁佳满脑袋问号的走过去。 沐戈壁指了指本子上的字:“你看看,这些字你看得懂么?” 鹿仁佳看了一眼:“……” 诚实的摇头:“这写的是什么?怎么全是圈儿呢?” 沐戈壁抬手揉了揉脸,整个人都萎靡了,他是怎么都没想到啊,原主好歹高中生吧,居然那么多的字都不会写,他本来想用上辈子的文字记录,结果怎么都写不出来,好像无形之间有一股力量在阻止,结果换了本世界的字吧,不会的画个圈儿,等写完了回头看,却发现满本子全是圈儿。 这还怎么看? “这不行啊。”沐戈壁发出灵魂的声音。 鹿仁佳一脸懵:“什么不行?” 沐戈壁抬头,看向满脸写着茫然的妻子,突然本子一推:“你写两个字给我看看,就写我的名字,沐戈壁三个字。” 鹿仁佳愣了一下,然后就信心满满的将笔接过来。 然后:“你的戈是一个横还是两个横来着?” 沐戈壁:“……” 面色有些复杂的看着纸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木戋 0’。 三个字没有一个字对的。 鹿仁佳捏着铅笔,盯着这三个字的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置信。 她竟然不会写字! “啪嗒‘一声,铅笔落到纸上。 她还有什么脸面说沐戈壁是个学渣? 看那本子上,明显沐戈壁比她会写的字多多了! 她是真心觉得自己不是学渣来着,她潜意识里还将自己当成了上辈子那个在末世也能考上大学的鹿仁佳,可现实却打了她一巴掌,明明看书也能看得懂的,怎么写就不会写了呢?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沐戈壁文绉绉,干巴巴的为他们两个人挽尊。 鹿仁佳揉了一把脸,神色瞬间恢复正常:“我就是个初中生,而且上了一半就没上了,毕业证都没拿,我不会写字很正常嘛。” 沐戈壁闻言有理。 但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学渣本渣,于是也煞有其事的说道:“我就是身体太差了,当初上学的时候三天两头的请假。”所以才没学好的。 两个人都为自己找好了借口。 然后默契的将本子往抽屉里一塞。 “今天晚上还做得豆渣饼,不过我瞧姥姥似乎不想再吃了。” 沐戈壁:“我从小到大吃豆渣饼,虽然豆香味很足,但总吃确实有点儿腻。”记忆中的一日三餐,好像都和豆子脱不了干系,豆腐豆浆没他的份,但这豆渣,真的是每天都在吃:“每天光豆渣就两三百斤,家里留个两斤,其它的工人再拿点儿,剩下的全送养猪场去了。” 问题是养猪场的猪还不能直接喂生豆渣,得用坛子封起来发酵,猪吃了才没事,不然容易窜稀。 因为比较耗时耗力,对人工消耗比较大,养猪场每次来拖的时候都怨声载道的。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6节 “这豆渣咱们能吃,旁人也能吃,要是能做出跟豆渣相关的副食品就好了,到时候送到供销社去卖,也能多一笔进项,咱们的工人工资也能稍微提高一点。” 沐戈壁了解过。 豆腐厂的工人工资太低了。 正式工也才十八块钱。 这要在其它大厂子里,临时工都不止这个数,也就和学徒工差不多,但人家学徒工转正后是能拿高工资的,哪里像豆腐厂,卖死力气干活,还一辈子拿学徒工一样的固定工资。 鹿仁佳听沐戈壁这样说,就想到了那让她耿耿于怀的豆渣小饼干。 虽然那豆渣小饼干她是一口都没尝过,不知道什么味道,但敌对基地首领那狼吞虎咽的吃相,让她有种莫名的自信,那小饼干一定特别的好吃。 许是上辈子执念太深,这辈子才来磨豆腐,天天都能吃豆渣饼。 但豆渣饼能和小饼干比么? 那必须是不能的! 如果她能将豆渣小饼干复刻出来,就每天几百斤的豆渣产量,她这辈子都不会缺豆渣小饼干吃,想到这里,鹿仁佳心情有点激动,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因为制作豆渣小饼干还差一个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烤炉。 但她一个初中没毕业,字都不会写的学渣,又凭什么会做烤炉呢? 她得好好思考思考了。 许是夫妻默契,此时此刻的沐戈壁也在想烤炉,不过他的想法就简单多了,甚至他已经想好了,明天早点起来去找小胡。 如果他记忆没错的话,小胡他三姐夫好像就是砖厂的干事。 因为都有了心思,两个人吃晚饭的时候都有点心不在焉。 等吃完饭洗了碗,沐戈壁才咂咂嘴,总觉得晚饭吃的豆渣饼味道和往常不一样,于是他一边泡着醋汁保养手,一边问姚姥姥:“姥姥今天晚饭是你做的呢?” “不是。” 姚姥姥拉了鹿仁佳:“佳佳做的,好吃吧,姥姥收她做学生了。” 沐戈壁诧异的看向鹿仁佳。 鹿仁佳也学着姚姥姥的样子扬了扬下巴,一副骄傲的模样。 “今晚早点睡,明天还得早起磨豆子呢。”有了鹿仁佳帮忙轻松许多的田雪正在理毛线,既然休息时间多了,她也正好帮帮儿子。 在沐戈壁回房间前把毛线理完了,然后把线团递给他:“先给佳佳织一件,别只顾着自己。” 沐戈壁捧着笸箩,里面是线团和棒针,整个人都懵了。 感情原主不仅会绣花,还会织毛衣? 浑浑噩噩的回了房间,就看见鹿仁佳已经洗漱完毕坐在了床上,长长的辫子散开了,黑亮的头发披散在身后,仿若一道黑色的瀑布,眼里含笑,眼神清亮的看着他。 等走到床边,鹿仁佳指了指床上的被子:“我早上起的早,一床被子容易走了暖和气,所以咱们就分被子睡吧。” 沐戈壁:“……” “……也行,我晚上睡得晚。”因为他要织毛衣! “我听妈说,你夜里蹬被子蹬的厉害,让我看着你点儿,可我睡觉睡得沉,我想了又想,想了个办法。” 鹿仁佳抽出一个长长的布条绳子:“要不我把你连人带被子都捆起来?” 这样就不怕蹬被子了。 作者有话说: 隔壁:副食品搞起来,小饼干搞起来,烤炉搞起来!!! 路人甲:我是学渣?我是学渣。我是学渣!!![不——] ———— 第16章 猜测 沐戈壁这一夜没睡好。 生怕鹿仁佳心血来潮把他给捆起来睡。 好在鹿仁佳不是那丧心病狂的,但沐戈壁还是起晚了,他出门的时候,服装厂食堂来捡漏的杂工已经搬着三十斤豆腐满脸喜悦的走了。 “今天怎么多了这么多?”沐戈壁站在大门口,手里还拿着牙刷。 田雪蹙眉:“昨天多舀了一瓢豆子,忘记告诉佳佳了。”所以就多了一瓢豆子的豆腐:“不过这服装厂要的也太多了,今天就要了一百斤豆腐。” 也不是多大的厂子,这么多豆腐吃得下么? “我知道。”小胡突然从旁边巷子里冒出来:“昨天晚上服装厂得了十几条大头鲢子,估计是要烧鱼头豆腐汤呢。” “鱼头豆腐汤啊……” 姚姥姥咂咂嘴,目露渴望:“都多少年没吃过了。” 豆腐易得,但大头鲢子却不容易啊。 “姥姥,等我阿爷五七,我回村里问问我干爹去,我们村后面有条河,里面肯定有鱼。”鹿仁佳凑到姚姥姥身边跟她咬耳朵。 姚姥姥惊喜万分:“真的呀。” 不过,她还是拍拍鹿仁佳的手背:“要是没有就算了,姥姥也不是很想吃,可别叫人家有意见。”她可是知道的,现在村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公家的,要是私自捕捞那就是割社会主义尾巴,被抓住了是要挨批的。 “没事,到时候看看,要是鱼多的话,说不定村里一起捞呢。” 只要人够多,就不算吃独食! 姚姥姥显然也想到这一层,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对了,小胡你今天没上班?”平常这时候怕是车子都快到许桥镇了。 小胡摇摇头:“今天请假了。” 说着对沐戈壁使了个眼色。 沐戈壁立即加快了刷牙的速度,刷完牙端着姚姥姥给煮的鸡蛋汤,带着小胡进了他的绣房。 “别管他们。”田雪拉了一把鹿仁佳:“一天到晚神秘兮兮也不知道做什么。” 鹿仁佳虽然好奇,但还是听话的跟着田雪走了。 两个人把大厨房收拾干净了,田雪就让鹿仁佳去换身衣裳,准备带她去供销社办公室跑一趟,既然决定以后把豆腐坊交给儿媳妇来管理,这上下关系就要交代清楚了,她可不是那种把着权利不放的婆婆。 鹿仁佳回房间换衣服的时候,目光不自觉的往对门瞟了一眼。 也不知道两个人说什么,门关的紧紧的。 换了衣服出来,田雪已经在外头催着了,鹿仁佳连忙小跑出去。 而屋子里的人听着脚步声远了,才又开始说话。 “你也别闹心了,主要看你爸怎么想的,这事儿你再着急也没用。”沐戈壁满脸无语的看着眼前哭的眼泪鼻涕一把的人,内心深深觉得小胡不大靠谱。 小胡一把抹掉了眼泪:“我也是真没办法,家里都快闹翻天了。” 胡婶子要强,却嫁了个老实懦弱的丈夫。 胡叔排行老二,上有哥哥下有弟弟,家里老人器重长子,疼爱老幺,唯独中间这个被忽略被剥削,偏偏这个还是最孝顺的一个,最近哥哥家的小儿子要结婚,老人亲口点了胡叔,要他负责烟酒糖,都知道这婚事酒席最花钱的就是这三样,胡叔子女多,本来住房就紧张,小胡为了家里才一直不松口结婚,但结婚的钱家里是一直存着的,现在胡叔想要动用的就是这笔钱。 “我妈不肯,我爸非要。” 短短的八个字,道出了矛盾来源。 沐戈壁沉吟:“这笔钱是存起来给你结婚的对吧。” 小胡点点头。 “你也同意你妈的想法,不愿意借钱对么?” “主要是他们家借了太多次,从来没还过。”小胡生怕沐戈壁误会他是个斤斤计较的,赶紧出言解释。 沐戈壁抬手阻止了他的长篇大论,继续说道:“既然这笔钱早晚都是花,不如花到你自己身上,你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结婚了,至于住房问题,什么时候才能解决呢?你哥哥嫂子总要生孩子,这有了孩子,房子更紧张,难不成你这辈子都不结婚了?” 小胡愣住。 是啊,难不成为了哥哥嫂子,他这辈子都不结婚了么? “胡婶子为了你的婚事愁的睡不着,你只要松口说结婚,这钱胡婶子就肯定不会借。”不然,早晚会被胡叔偷偷拿去补贴给老大家。 小胡心里很乱,沐戈壁也不催,只悠哉悠哉的喝着鸡蛋汤。 姚姥姥手艺精湛,哪怕简单的鸡蛋汤,也鲜的很。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胡一抹眼泪:“你说的对。”冷笑一声:“我这就回去松口说结婚,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侄子重要,还是我这个儿子重要,要是他非要把钱给那边,就别怪以后我不认这个老子了。” 这些年,因为两个叔伯的事,他们兄弟姊妹几个已经受了太多委屈。 “不行,我得快点儿回去。” 否则胡叔钱交出去了就晚了。 小胡站起来就打算回家,沐戈壁连忙抬头喊住他:“我说的事你别忘了啊。” “忘不了,要砖是吧。” 小胡拍胸口打包票:“我下午就去找我二姐夫。” 他也需要和几个哥哥姐姐商量好了,正愁没借口上门呢。 小胡也是个行动派,等鹿仁佳跟着田雪从供销社回来时,院子里已经堆了不少砖头了,而沐戈壁则拿着一张图纸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似乎是用脚丈量着尺寸。 “这是想干什么呀?”田雪停下自行车。 姚姥姥挤眉弄眼:“估计是要给我砌灶台呢。” “不是。”鹿仁佳走到沐戈壁身后看了眼图纸,回头对着姚姥姥摇摇头:“不是灶台。”倒像是上辈子她随手垒的烤炉。 但那个画的规整,她一时间有点不敢认。 沐戈壁虽然学习不行,但画画还可以,毕竟作为一个样品师父,设计绣样是他的本职工作。 姚姥姥一听不是灶台,情绪顿时萎靡了下去。 鹿仁佳赶紧安抚:“这不是有砖嘛,我给姥姥砌灶台。”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7节 “你还会瓦匠?”这下子吃惊的是沐戈壁了。 鹿仁佳翻了个白眼:“这有什么难的。”上辈子就没难倒过她,一把扒拉开沐戈壁:“起开,我给姥姥垒灶台。” “这些砖你别动,姥姥灶台要的砖明天我再让人送,你先帮我砌个烤炉。” 沐戈壁本来还在想着去哪里找瓦匠师傅呢,没想到他老婆这么全能。 还真是烤炉啊。 鹿仁佳有些意外了,感情她上辈子自学成才,居然还歪打正着走对了路? 砌烤炉她就不慌了,毕竟她是有经验的。 “行,你在旁边指挥。”鹿仁佳爽快的应了。 沐戈壁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 姚姥姥听说明天砌灶台,那点儿小郁闷也消失了,田雪则是叮嘱了一声:“戈壁你的手注意点儿啊,千万不能糙,我房里有劳保手套,你给佳佳也拿一双。” 至于其它的,就由着他们小两口自己闹腾了。 沐戈壁立即放下图纸去拿劳保手套。 田雪东西藏得深,等拿出来时已经过了有十分钟,沐戈壁一边走一边戴劳保手套,这段时间养得好,脸上有了点肉,气色也比以前好,迎着光往外走的时候,瞧着比以前还要精致漂亮。 看的鹿仁佳忍不住的想要对着他吹口哨。 但一想到这年代人们的脸皮都薄,又把这股冲动给压了下去。 “你这动作挺快啊。” 沐戈壁也没想到,也就十分钟的功夫,不仅黄沙水泥给拌匀了,就连地基都挖好了,这会儿已经开始垒砖了。 图纸还放在原来的地方没有动,显然,人家压根只是瞟了一眼。 胆子太大! 沐戈壁把劳保手套给了她,赶紧拿着图纸去参照数据去了。 鹿仁佳撇撇嘴,带上劳保手套埋头继续干。 至于沐戈壁的想法? 不重要。 只是一个小烤炉,地基挖的不深。 鹿仁佳的手艺也算是师承前老大了,干活多少有点儿前老大的影子,这会儿砌墙又想到了上辈子,其实上辈子的老大挺好的,除了私生活混乱外,对兄弟们倒是意外的不错,尤其他很护短,所以自从追随老大后,她就一直守在大后方,没有多少直面危险的机会。 她算是第一批追随的人。 前老大惊艳绝才,从无到有,短短五年就创建了最大的人类基地。 基地里面有完善的法律法规,让人类第一时间恢复正常生活,其次恢复的就是学校,从幼儿园开始一路到大学,用老大的话来说,不叫文明断了传承,然后她就被塞进去读大学了。 毕业后,她回了老大身边,做了一个小小的仓管。 虽然职位不高,但不妨碍她崇拜老大。 于是—— “唰”的一下,水泥摔在砖头上。 鹿仁佳习惯性的眯眼看了看墙体,然后随手将砖头往上一垒,用瓦刀轻轻一敲,然后紧接着弯腰拿第二块。 她每垒一块。 身后的沐戈壁眼皮子就跳一下。 熟悉,太熟悉了! 这架势,这姿态,还有这信手拈来的自信。 沐戈壁的心突然‘砰砰砰’剧烈跳动了起来,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开始回忆起自他来以后,与鹿仁佳的每一次接触。 怪力,口才,强势…… 沐戈壁只觉得脑子‘嗡嗡’的。 是了,他们打的那么凶,实力又旗鼓相当,凭什么他穿进书里,死对头就能安然无恙? 若是死对头也穿了呢? 作者有话说: 隔壁:震惊.jpg 路人甲:猜了,但没完全猜对。 ———————————————— 新文求收藏—— 《在年代文里吃瓜》 作者:翟佰里 文案: 黎善十八岁,高中毕业,面甜心苦的继母容不下,撺掇着亲爹给她找婆家。 相了几个不满意,继母挖苦亲爹骂。 偶然听说知识分子要下乡,看看只比自己小两岁的异母弟妹,扭头就相中隔壁药厂的苏家小儿子,赶急赶忙的扯了证,结了婚。 本以为婚后生活一地鸡毛,却没想到吃到一手新鲜瓜。 苏家大嫂是后妈文女主。 二嫂是重生文女主。 小姑子是穿越文女主。 每个人的故事都又甜又香,看的黎善欲罢不能。 黎善嗑着瓜子,心里打着小九九,丈夫咸鱼又懒散,她胆子小且怂,不如抱好各女主大腿,日后跟着吃香喝辣。 开开心心回房去。 却不想,门一开,自己那单纯可爱的咸鱼丈夫正眼泪汪汪的抱着书本咬牙切齿的读书。 嘴里骂骂咧咧:“呜呜呜……我要吃肉……我不要读书!” 然后,黎善听见一个电子音:【不完成任务就暴毙。】 妈哎。 他们三房也要发达了? ———————————— 【下一章入v了,会掉落万字大更,各位宝宝们支持一下吧,收藏,撒花,订阅~~~~么么哒(づ ̄ 3 ̄)づ】 ———————— 第17章 怀疑 这念头来的又急又猛。 几乎一瞬间, 他看向鹿仁佳的眼神里就充满了怀疑。 “手套拿回来了么?”鹿仁佳见他傻站着不动,干脆抻着瓦刀从地基坑里爬了出来:“傻站着做什么,给我呀。” 沐戈壁将另一双手套递给鹿仁佳, 试探着问道:“你砌墙跟谁学的?” “我阿爷啊。” 鹿仁佳一脸坦然的答道:“以前村里的院墙就是我阿爷砌的。”不过用的不是青砖,而是自己烧的土砖, 用的也不是水泥, 而是黏性大的黄土拌了干草:“那墙每年都要补, 后来我阿爷病了, 我就学着补了。” 难不成真是他的错觉? 沐戈壁不由自我怀疑。 “你的手得绣花,还是别碰水泥了,那东西伤手的很。”鹿仁佳戴好劳保手套, 又跳下去继续砌地基, 依旧是那副信手拈来的自信模样。 沐戈壁也没应承,却也没碰水泥, 而是帮着做些递砖头的工作,尽量分担, 顺带着就近观察。 越看越觉得心情沉重。 哪怕鹿仁佳说是跟着鹿大山学的,可小动作却是骗不了人的。 那花里胡哨的架势,明显就是死对头才会有的! 难道死对头真的也跟着来了? “呸呸呸!” 沐戈壁跟碰到脏东西似的,直接炸毛了。 死对头就算穿了也不能穿成他老婆吧。 那多晦气! “怎么?吃到泥灰了?”鹿仁佳听到‘呸’声, 一脸茫然的回头看向沐戈壁,眼底还带着无奈:“你小心点啊, 真是, 白长那么大的个子,做事还那么笨手笨脚的。” 沐戈壁:“!!” 甭管是不是死对头了, 被这么说他可就不开心了。 冷着一张脸, 沐戈壁立刻弯腰奋力的干活。 鹿仁佳看着沐戈壁拎着的小半桶砂浆, 叹了口气,算了,知道帮忙就行了,每个人能力有大小,不能以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其他人,尽力就好。 天色渐渐暗了,鹿仁佳用完最后一点砂浆:“别忙活了,天黑了,明天再干吧。” “好。”沐戈壁应了一声。 两个人从坑里爬出去。 脱掉劳保手套,鹿仁佳去水池边冲洗,还不忘叮嘱沐戈壁。 “这炉子一时半会儿建不好,你明天再去找点儿砖,先给姥姥建灶台。”在她心里,姥姥的灶台可比这个烤炉重要多了。 沐戈壁含糊的应了一声。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8节 视线却还落在鹿仁佳的身上,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眼看着她拿着肥皂,细细的将手搓洗了一遍,连指甲缝里都没放过,洗完手后,又从窗台拿了蛤蜊油,给手上涂了厚厚的一层,不停的揉搓着。 沐戈壁:“……” 他的死对头有这么精致么? 记忆中的死对头,是一个铁塔似的男人,浑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写满了‘荷尔蒙’,人送外号‘行走的大仲马’,所以……他是真心想象不出来他精致的一面。 “吃饭啦。”姚姥姥站在小厨房门口喊道。 “欸,来了。” 鹿仁佳一路小跑进了小厨房,丢下沐戈壁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整个人混乱极了。 “这砖是小胡的二姐夫送来的吧。” 吃晚饭的时候,田雪端着碗问道:“你今天又给小胡出了什么馊主意?” 她问的自然,显然这事不是头一回了。 沐戈壁还有点魂不守舍,直到被鹿仁佳拍了一下,才回过神:“我什么时候给他出过馊主意了?再说哪次我给出了主意后,事情没解决?” “你还好意思说,哪次你出了主意后,你胡婶子不来找我告状?” 田雪顿时怒目相视,手里捏着筷子都在颤抖。 沐戈壁身体不好,小时候又长得精致可爱,这导致大人孩子都忽略了他的性子,他自己动不了,就爱撺掇别人动,整个胡同里就没有不被坑过的,好在他还知道分寸,每次闹出来的事都无伤大雅,田雪道了歉,再赔点儿鸡蛋米糕之类的就行了。 “放心吧,这次胡婶子得来感谢你。” 田雪不信。 叹了口气,扭头和姚姥姥盘算着,明天胡婶子来告状,要怎么安抚人家。 沐戈壁:“……” 就这么不信任他的么? 眼睁睁看着姚姥姥已经起身去数鸡蛋,沐戈壁也不得不承认,原主在家人这里的信誉早已破产,显然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有等到胡婶子上门道谢的时候,才能扭转他不靠谱的形象,让田雪和姥姥明白,他已经是个成熟的,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妈,我看这次戈壁挺靠谱的。” 就在沐戈壁忍气吞声,打算等日后沉冤得雪的时候,身边的鹿仁佳突然开了口。 沐戈壁诧异的转过头去。 “小胡来的时候哭丧着脸,走的时候不是笑呵呵的么?戈壁肯定给出了个好主意。”说着,鹿仁佳还看来一眼沐戈壁,黝黑清亮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信赖:“再说了,小胡还让他二姐夫送了这么多砖来,这要是戈壁忽悠了他,就算小胡是个傻的,他二姐夫总不会也是个傻的吧。” 鹿仁佳咬了一口豆渣饼:“现在砖可难买,村里只有九奶奶家建了青砖房,屋头还没盖瓦呢。” 这话一出,不仅沐戈壁意外,就连田雪和姚姥姥都愣住了。 是啊,小胡傻,他二姐夫总不傻吧! 难不成这次沐戈壁真的给出了什么好主意? “小胡来找你到底为了什么事?”田雪坐回来小声问道,语气也比之前和蔼许多。 沐戈壁:“……这是小胡的隐私。”所以不能说。 姚姥姥‘哼’了一声,嘀咕道:“什么隐私不隐私的,矫情。” 但到底什么都没问,嘴上说着‘矫情’,其实心里都有一条底线,既然沐戈壁不想说,她们也不会强求,但到底睡觉前还是又把鸡蛋数了一遍。 可见心里还是不信任。 沐戈壁心里憋屈,回头又看见鹿仁佳正和姥姥头靠头说着什么,眉开眼笑的好不快活。 说起来,死对头哄女人确实有一套来着。 想到这,沐戈壁顿时更憋屈了。 晚上回了房,鹿仁佳洗漱完毕,又拿着梳子通头一百下,才上床钻进被子里,闭上眼准备睡觉,隔壁被子里的沐戈壁则拿着棒针有一下没一下的织着毛衣。 等到身边的人彻底睡熟了,才放下棒针,轻轻地将笸箩放远点儿,然后悄悄的弯腰凑近鹿仁佳,观察着她的脸。 原主和鹿仁佳见面两回就结了婚。 第一次是鹿仁佳到原主跟前自荐,那时候的她哭的眼睛都肿了,头发有些乱,身上的衣服也有点脏,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看得出来的紧张,第二次则是原主带着鹿仁佳回来见田雪,这一次的鹿仁佳打扮一新,和现在差别不大,除了神色中还带着忐忑。 再后来,原主就没了,他来了。 他来后的第一次见面,就看见鹿仁佳一脚踹飞了鹿国平。 到底是鹿仁佳隐藏的太深,还是她的情况和他一样,人还是那么一个人,只是里面的灵魂……换了一个。 所以…… 会是死对头么? 那样一个铁塔一样的男人被塞进一个小姑娘的身体,并且毫不犹豫的接受了自己的新婚丈夫,卖掉家里的宅基地,搬到丈夫家,积极的融入丈夫的家庭。 沐戈壁越想越觉得不可能。 他所了解的死对头,会在过来的第一时间锤死鹿国平,然后以逃犯的身份浪迹天涯才对。 那人向来随心所欲惯了。 可如果不是死对头的话,又会是谁呢?还是说,根本就是他想太多。 满脑子繁杂的思绪,沐戈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再睁开眼睛,已经天色大亮,最后一批豆腐出了大厨房,鹿仁佳已经准备下班了。 工人们走的差不多,只剩下胡婶子站在田雪跟前,神采飞扬的说着什么。 “哎哟,戈壁,你可算是醒了。” 胡婶子一看见沐戈壁,立即高兴的拍了下手:“昨儿个的事真是谢谢你了,也都亏了你,我家那臭小子才开了窍,不然还傻乎乎的呢。” “婶子。” 沐戈壁喊了一声就闭嘴,他还没洗脸刷牙呢。 胡婶子心情正好,不需要沐戈壁来做捧哏,扭头对着田雪就兴奋的说了起来:“你是不知道,那臭小子点头说愿意相亲,我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他还说要尽快结婚,他老子虽然不知事,但到底是个疼儿子的,只要他点头愿意结婚,老大那边他就不管了。” 她抹了一把脸:“说句不怕人笑的,我跟老胡几十年了,就今天才畅快了,那老不死的对我家老胡恨不得敲骨吸髓,就是拿准了老胡的心思。” 田雪跟着点头:“这一点我是信的,老胡对儿女,那是绝对的。” “可不是嘛,老胡能委屈我,委屈他自己,但大事上绝对不糊涂。”这会儿胡婶子又说起胡叔的好话来,说着又拉住田雪的手:“我记得你说过供销社那边有个好姑娘,给我家小胡介绍介绍呗,都是年轻的男女,说不定就看对眼呢,再说我家小胡工作也不错,好歹是正式工。” 田雪愣了一下,没想到胡婶子竟然打起要她做媒人的主意。 立即点头:“行啊,这事没问题。” 不过:“要是结婚了,他们小两口住哪儿啊。” 胡家的房子可不大,上头两个儿子可都挤在里面呢。 “这个不用烦,我家老大厂里下个月分房子,他们夫妻俩都是厂里的正式工,工龄也不短了,达到分房子的标准,到时候他们申请一套房子分出去,家里就宽敞了。” 胡婶子也是有了底气才敢要田雪去介绍。 否则的话,她估计只能拜托鹿仁佳回村里看看了,毕竟也就村里的姑娘不看房子,只要能嫁到城里来就行。 “有你这句话就行。” 田雪立即笑了起来,摘掉围裙:“你等着,我现在就去说,到时候挑个时间,两个人见个面。” “好好。” 胡婶子忙不迭的点头。 为了表达自己的谢意,她又回头看向正在刷牙的沐戈壁:“戈壁啊,我听长清说你家昨天要了点砖头。” “嗯嗯。”沐戈壁满嘴泡泡不好说话,只一个劲儿的点头。 “不够再说啊,长清手里还有点儿老存货。”胡婶子客气了一句。 鹿仁佳立即开口:“那就谢谢胡婶子了,确实还差点儿,我还想垒个灶台。” 胡婶子:“……” 她也就是客气客气。 *** 田雪很快联系好了人家姑娘,约好了周末在公园见面。 胡婶子的二女婿杨长清也将手里仅剩的砖头给送来了,鹿仁佳也是意外,这个杨长清长得斯斯文文的,看起来像个老师,实际上却是砖厂的质检员,每天泡在砖厂第一线。 “杨质检员,你辛苦了,快喝口水吧。” 鹿仁佳端着杯大叶茶送上去。 “这回够了吧。” 杨长清从拖拉机上跳下来,用袖子擦擦额头的汗,脱掉劳保手套接过茶碗,一口气喝完了:“这还有半袋水泥,两桶石灰,还有一百多斤砂石子,多的真是一点儿都匀不出来了。” “够了够了。”沐戈壁看都没看,掏出大前门给几个帮忙过的师父散烟:“真是辛苦你们了,家里老人就想吃土灶饭,我们做小辈的就想垒个土灶,这点儿砖头尽够了。” 杨长清一听,立刻竖起大拇指:“孝顺的人是这个。” 说着,又想到自己老婆娘家的情况,不由苦了脸:“我媳妇儿也孝顺,就是老丈人不太省心,最近家里闹的厉害。” “等小胡结了婚,胡叔就是想不省心都不行了。” 因为没钱了。 “到时候就省心了。” 杨长清又抹了一把脸:“你说的对,老小这个婚说什么都要结。”只有结了婚把家里掏空了才会消停。 原本大舅哥分房子的事他都不想管了,但现在看来,还是得管一下,只有大舅哥住出去了,小舅子才能娶到老婆,他媳妇儿才能回家。 杨长清下定了决心就又爬上了拖拉机。 倒是开拖拉机的拖拉机手歪着头问沐戈壁:“私人能不能来定豆腐?” “豆腐坊不是我管理。” 沐戈壁摇摇头:“我做不得主。” 拖拉机手失望的叹了口气,然后就开着拖拉机‘突突突’的走了。 人走了,就得继续干活。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9节 鹿仁佳又烧了一锅大叶茶,然后关起院门继续挖坑,昨天她挖烤炉坑的时候没关门,隔壁邻居就探头探脑的,不知道张望些什么,今天她干脆把门关起来,看邻居还怎么看。 “先把烤炉建好了再建灶台。”沐戈壁看见鹿仁佳扔了烤炉建灶台,连忙说道。 鹿仁佳奋力的挖着土:“着什么急,姥姥想用灶台做铁锅炖呢,你那烤炉有什么用。”她直起身子,微蹙眉心,不悦的看向沐戈壁:“刚刚杨质检员还夸奖你孝顺呢,这会儿就原形毕露了?” 怪声怪气的叹了口气:“还是我好,我最孝顺。” 反正不是为了铁锅炖。 说着,又埋头苦干了起来。 沐戈壁茫然的站在烤炉地基旁边,早知道,他就不这么着急的把砖拉回来了,这不是坑了他自己么? “佳佳,先建烤炉吧,我有急用呢。” 沐戈壁站了好一会儿,看着脚边的一片狼藉,再结合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决定说两句软乎话。 大丈夫能屈能伸! 至于鹿仁佳很可能是死对头这件事……只要他藏得够深,死对头发现不了他,他就胜利了。 鹿仁佳:“……” 瞧这张白皙漂亮的脸蛋,还有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满是恳求的看着她,她还真有点舍不得拒绝呢。 但一想到铁锅炖,还是郎心似铁的撇过头去:“不行,等我先挖完灶台地基再说。” 沐戈壁心里想着豆渣小饼干,到底还是着急,刚准备再开口说两句软乎话,结果就看见前面墙头上突然探出一个圆溜溜的脑袋,顿时装作被吓到的模样捂住胸口:“妈呀!” 默契十足的鹿仁佳立即起身,顺手一个土块砸了出去。 ‘砰——’ “哎哟!”随着一声惨叫,墙另一边传来一阵咒骂:“天杀的小娘皮哎,要死咯,出手打人咯,姚家一家子寡妇欺负人咯——一家子命硬的杀星,克死了男人,又要来克我这无辜的邻居咯。” 鹿仁佳闻言脸色骤然一沉,扔掉铁锹窜上墙,探出头去就看见一个胖女人坐在地上拍着地面骂。 “一家子土——”胖女人抽了一口气,准备接着骂,结果就看见鹿仁佳爬上了墙,顿时如同被捏住脖子的鸡。 “家里没人吧。” 鹿仁佳骑在墙上,对着她龇牙一笑。 紧接着那边传来沐戈壁的声音:“白天都去上班了,家里没人。” “那就好。” 只见她长腿一跨,直接从墙上跳下来,对着胖女人就一脚踹过去:“来,我来克你了,你命硬不硬?希望够硬,不然我这一拳头下去,你命就没了。” “呜呜呜……”胖女人被踹中了肚子,疼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咽着哭。 鹿仁佳大跨几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头发,抬手就是两耳光:“不是会骂么?继续骂啊,满口喷粪,寡妇怎么了,寡妇活该被欺负?就你这德性,早晚也得变寡妇。” “嘴不会说话干脆拔了舌头吧。” 鹿仁佳脱了鞋对着胖女人的嘴就是一顿抽:“你真幸运,我脚不臭。” 打完了冷笑一声,也不翻墙了,直接打开院门出去,到了姚家门口,连门都不用敲,里面就默契的开了门,鹿仁佳宛如一直战斗胜利的将军,雄赳赳气昂昂的就回去了。 一进家门,沐戈壁想要关门,鹿仁佳一把拦住。 “快装晕。” 沐戈壁:“?” “你傻啊,快晕,你不晕等会儿我就要警察局一日游了。”鹿仁佳一巴掌拍在沐戈壁的胳膊上。 沐戈壁抿了抿嘴,回头看了看院子,挑了个干净的,有树荫的地方缓缓的倒下,姿势很是唯美,而鹿仁佳则立即大惊失色,眼睛跟装了水龙头似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她一把将沐戈壁抱在怀里,声音里满满的都惊惶和恐惧:“救命啊,杀人啦——” 她的声音又尖锐又大。 隔壁的胖女人刚踉跄着起身,就被这声音给吓得腿一软,整个人又歪了下去。 沐戈壁被吵得耳朵发痒,又不敢动,干脆往鹿仁佳怀里蹭了蹭,结果就被雪花膏的味儿给扑了满脸,挖了半天的土坑,连点儿汗都没出,这力气可真叫人羡慕。 很快,胡同里出来了不少人。 鹿仁佳一看有人来了,顿时表演的更卖力了:“快来人救救我家戈壁,隔壁老张家的突然从围墙上往我家院子里看,把我家戈壁给吓晕过去了。” “晕了?快掐人中。” 一个年纪大的老太太从人群里走出来。 “人中,人中在哪儿啊……”鹿仁佳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身体还在不停的颤抖着。 老太太走过来,也不手软,直接对着人中掐了一把。 沐戈壁拿不准要不要睁开眼睛,结果腰上也被掐了一把。 好了,他知道了。 安然的继续闭着眼睛。 老太太见人没醒过来,也慌了:“不行,得赶紧送医院,不能拖,这孩子身体弱,可别拖出事了。” “好,好,我现在就送他去医院。” 鹿仁佳放下沐戈壁,整个人抖成筛子,一路小跑着去推自行车。 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她看向人群中最年轻的:“还请大娘帮我扶着戈壁,回头一定好好感谢你。” “没事没事,救命要紧。” 大娘立即走过来帮忙扶着,鹿仁佳跨上了车,又看向其他人:“还请各位邻居给我做个见证,这老张家真是欺人太甚,从我嫁进来那天开始,就天天偷偷摸摸往我家里面看,也不知道打的什么坏心肠,今天更是把我家戈壁给吓晕过去了,这要是没事还好,要是有事的话,我就去公安局报案,他们一家子杀人犯呜呜呜……” 胡同里都是老邻居了。 自然知道这张家和姚家的矛盾,真是从十几年前就开始了。 张老太喜欢趴墙头他们一直以来都知道,田雪不知道吐槽过多少次了,哪里知道,这么多年下来,这一次就出事了呢。 还吓到了新媳妇! 人家姚家小外孙那个破灯笼一样的身体,娶个媳妇容易么? 顿时一个个正义感爆棚,各个拍胸口保证:“放心,她翻不了边。” “有我们在,不会让她跑了的。” 鹿仁佳顿时感动至极的说道:“感谢各位奶奶大娘的帮助,我现在就送戈壁去医院,要是姥姥回来了,大家伙儿还请帮着劝劝,别叫她太着急。” 男人都那样了,还不忘长辈。 多么孝顺的孙媳妇啊。 一个个的又满口应下。 鹿仁佳这才心满意足的推着自行车往医院去了,一起帮忙的大娘尽心尽力,生怕把沐戈壁摔了,造成二次伤害。 沐戈壁这破身子,不检查没病,一检查全是病,五脏六腑都是脆弱的。 所以医生二话不说,开了住院单子。 先住院养养吧。 至于养到哪天,看情况再说。 鹿仁佳忙前忙后的伺候沐戈壁住院,一起来的大娘看着小媳妇儿这么能干,心里忍不住的感叹,这姚家也算是娶到好媳妇儿了,虽然是个乡下姑娘,但沐戈壁这身子,就得有个能干老实的伺候着才行。 大娘出来久了,不放心家门口。 又着急回去看热闹,所以帮着鹿仁佳安置下来后,就一路小跑着回去了。 果不其然,家门口正闹着呢。 张老太躺在地上嚎哭,嘴里哭着喊着:“……你家那个乡下媳妇打了我,现在还要来讹我,还讲不讲理了。” 田雪眼圈红红的,咬着牙,捏着拳头:“她打你哪了,你说啊,你说她打你嘴,你脸上连个红印子都没有,说她踢你,你肚皮上白花花的,你也好意思说出口,你诬赖一个小姑娘,你丧良心!” “她真的打我了啊。” 张老太只觉得天底下再没公理了,她被打的那么惨,这群人居然帮着姚家寡妇说话,就欺负她一个人。 想到这里,她顿时哭的更厉害了。 她只觉得嘴角扯一下都疼。 她的嘴肯定肿了! 田雪只觉得心底好似燃烧着一团火,那团火正在灼烧她的理智。 她爸在时,张家不敢吭声,后来她爸没了,张家就开始欺负他们家,这些年她一直忍气吞声,就怕隔壁背着人欺负她病弱的小儿子,没想到如今都娶了媳妇儿了,这张家还不消停,竟然连佳佳都欺负。 简直太过分了。 不就是欺负他们家没个男人嘛。 姚姥姥听说沐戈壁晕了,也急急忙忙赶回来了,正好听到张老太哭嚎的声音。 姚姥姥:“……” 虽然她也很着急很伤心,但竟意外的相信张老太的话。 因为她突然想起来前几天鹿仁佳趴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以后我帮你揍她。” 本以为是随口说的。 却没想到是来真的! 姚姥姥撇了担忧,立刻战斗力爆表的冲上去:“李翠花我要撕烂了你的狗嘴——” 另一边的医院里。 沐戈壁睁开眼睛,神情自然里带着几分无奈:“我还要住院?” “你就不想教训教训张家?”鹿仁佳挑眉,语气满满的不可思议:“你就由着他们家欺负姥姥和妈?” 沐戈壁:“……” 仿佛能从那双眼睛里看见‘没用的男人’五个大字。 “你就听我的,这次不把他们扒掉一层皮,我就不姓鹿!”鹿仁佳冷笑一声,摩拳擦掌预备搞事,她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用轻蔑的眼神看着他:“所以请你好好的躺在医院里,做好你的本分工作。”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20节 沐戈壁一瞬间就明白鹿仁佳想干什么。 这是打算靠着他的身体来讹人了。 对于老张家来说,打架骂架都不可怕,他们家男丁多,哪怕有两个已经下乡做了知青,家里还有五个男丁,整条胡同,他们家就没怕过谁。 可横的怕不要命的。 从以前开始,张老太就告诫家里的孩子们,无论跟隔壁怎么打,怎么闹,都不许碰沐戈壁,那就是纸糊的灯笼,要是真出了事,田雪能跟他们家拼命,但只要不碰沐戈壁,田雪就不敢闹腾,因为姚家是玉瓶,得顾着沐胡杨,不敢跟他们硬碰硬。 她哪里晓得,一向拿他们家没办法的姚家来了个混不吝的乡下儿媳妇。 人家才不管你碰不碰沐戈壁呢,直接就讹上来了。 这下子张老太是有苦说不出,还被打了一顿,现在是脸疼肚子疼,偏偏身上一点儿印子都没有,反倒是家里的男人都怪她,怪她不该乱爬墙头乱吓人。 姚姥姥痛痛快快的和张老太干了一场。 张老头那一头稀疏的头发,如今看起来更加稀疏,透着发丝都能看见白头皮。 田雪看见老娘的战斗力,立即叉着腰表示,要去报案,要让伟大的人民公安把这家欺压苦命妇女的恶人给抓起来树立典型。 等吓够了,骂够了,也打够了。 出了一口怨气后,姚姥姥和田雪又相互扶持着去了医院。 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可怜。 顿时,左右四邻对老张家更加唾弃了。 至少未来一个月的胡同新闻里,老张家都会是被众人鄙视的对象。 母女俩到了医院,见到沐戈壁后,你一言我一语的哭了一场,送走了后头跟来看热闹的人群后,眼泪一擦,立刻恢复了正常。 “佳佳干的好。”姚姥姥对着鹿仁佳竖起大拇指,神采飞扬满脸是笑。 可见今天这口怨气是出舒坦了。 鹿仁佳也一副得意模样扬起下巴:“那是我脑子转的快,这几天我就找机会呢,可惜他们家人是真怂,得等到家里动土才敢探头。” 姚姥姥‘啧’了一声摇摇头:“就是戈壁演的差了点。” “没事,贵在真实。”鹿仁佳安抚道。 感情他的身体健康就是他们报复用的道具呗。 一直没说话的田雪则是拍拍儿子的肩膀,眼神坚定而认真,似乎在心里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看家里砖头比昨天还多啊。”姚姥姥又问。 她刚到家时真是吓了一跳。 也幸亏他们才挖地基,砖都整齐的码在墙角,用破席子盖着,否则的话,胡同里那群人你拿一块她拿一块的,能给搬空了,她回去还找不到偷的人。 “嗯,戈壁让杨质检员又送了点过来,我打算先给姥姥垒个灶。” 姚姥姥意外:“不是说要垒个什么烤炉的么?” “戈壁都住院了,垒烤炉也没人会用啊,所以咱们先垒灶吧,正好过些日子我就回去给我阿爷烧五七了,到时候我到村里寻思寻思,看有没有土鸡土鸭之类的,带几只回来给姥姥做铁锅炖吃。” 鹿仁佳一边说一边吸溜着口水。 沐戈壁:“……” 该不会这人为了先垒灶台吃铁锅炖,而故意让他住院,讹人只是顺带的吧! 如此诡计多端的么? 鹿仁佳铁憨憨的形象瞬间在沐戈壁的心里被蒙上了阴影。 和老张家谈判的事情由田雪负责了,鹿仁佳就每天负责给沐戈壁送饭,沐戈壁在医院里实在是无聊,鹿仁佳干脆把笸箩给沐戈壁带了过去,让他没事的时候织一织毛衣。 这眼看着入秋了,过不了多久就入冬,她还一件毛线衣都没有呢。 除却送饭外,鹿仁佳的主要工作就是垒灶台了。 没有沐戈壁在旁边指手画脚,鹿仁佳的进度喜人,没几天,灶台就垒好了,姚姥姥郑重的将鹿仁佳从小鹿村带回来的大铁锅给安了上去,点燃了第一把火,然后用灶台做了第一顿晚饭。 一家子吃的心虚无比。 因为家里没柴火,用的是上面配发的,用来煮豆浆的柴火。 “吃完这一顿可不能再吃了。”姚姥姥抱着碗一边吃一边说:“虽然香,但柴火不能乱用啊。” “对对对,五七我跟你们一起去村里吧,咱们多带点儿柴火过来。” 田雪也是吃的头也不抬:“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 虽然饭都是一样吃,但是猛火煮出来的饭菜就是香啊! “没问题,只要妈能抽出空来。”鹿仁佳连连点头。 吃完这一顿,一抹嘴,鹿仁佳继续投入战斗,开始制造烤炉,姚姥姥每天用依依不舍的眼神看着灶台,扭头还得继续用煤炉,田雪则继续和老张家扯皮,如今进度已经到了不达要求就去厂里闹的地步。 鹿仁佳都不用看图纸,凭记忆就将烤炉给造好了。 等到田雪终于拿了一百块赔偿和公开道歉后,在医院里住的快发霉的沐戈壁,终于带着一件成品毛衣回来了。 在左右四邻的注视下,沐戈壁满脸‘虚弱’的回了家。 “喏,烤炉我都已经垒好了,你可别再说我为了铁锅炖故意把你送医院了。” 鹿仁佳越说越委屈,撅着嘴:“我倒现在还没吃上铁锅炖呢。” 因为不能占用公家的柴火。 “今天戈壁回来,咱们可以再用一次,不过以后得补上。”眼看着就要到鹿大山五七了,田雪也比之前慷慨一点,主要之前害怕用多了到了月末大厨房不够用。 鹿仁佳咧嘴对着沐戈壁笑笑:“沾你光了。” 沐戈壁对吃什么不太在意,他这会儿心思都在烤炉上面:“既然都要用柴火了,烤炉也试验一下吧。” “也行。”田雪想也没想点了头。 到底是亲儿子,难得有个要求,当妈的肯定得答应。 沐戈壁立刻去问姚姥姥要豆渣,他需要立刻将豆渣饼干给做出来,最好今天出成品,明天田雪就能带到供销社去问销路。 鹿仁佳看着沐戈壁站在旁边指导,姚姥姥一会儿加水一会儿放面的,不由疑惑:“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戈壁说要做饼干。” 姚姥姥神情茫然的很。 她做了一辈子饭,都没想过在家还能做饼干的,她指了指旁边的盆:“还是豆渣饼干。” 豆渣饼干? 这不是她最拿手的么? 这下子她也有些激动了。 “姥姥你让开,我来做。”鹿仁佳立刻挽袖子。 “你会做?”姚姥姥满脸都是不信任。 鹿仁佳摇摇头:“不会,但我会学,不然戈壁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的,姥姥太累了,先叫我实验一下。” 姚姥姥确实被念叨的头晕。 “也行。” 反正鹿仁佳是她的学生,和她做也是一样的。 洗干净了手,姚姥姥让开位置。 鹿仁佳上手就是一副很熟练的模样,然后就听着沐戈壁报材料,听了半天,鹿仁佳也没动手,而是满脸狐疑的看向沐戈壁:“你这配方哪里来的?” “不对么?” 沐戈壁有点茫然的看着鹿仁佳,又回忆了一番。 他没记错啊! 都是上辈子那个仓管亲口告诉他的啊,他还特意拿了小本子记录来着,浪费了一张珍贵的纸呢。 对,怎么不对。 就是太对了! 这不就是她的小饼干配方么? 可问题是,这配方不是什么普通配方,而是她随手为之,却绝对私人的配方,甚至于这个配方只有老大和他的两个心腹知道,倒不是什么秘密,主要是物资紧张,只有老大能吃的起。 难不成在异世界,也有人和她如此心有灵犀,连配方都是一样的! 不! 世界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所以,沐戈壁这个配方到底是从哪里得的? 更甚至可以说,沐戈壁到底是谁?会是和她一起世界的老乡么?又是否是同一个基地的同僚? 鹿仁佳的眼神瞬间变化,站姿也立即变成了战斗状态,但是很快,她又恢复了正常站姿。 不行,不能打草惊蛇。 她得试探一番才行。 根据沐戈壁的配方,鹿仁佳装作手忙脚乱,实则动作迅速的准备好了材料,沐戈壁见进展顺利,不由松了口气,转而出门去预热烤炉去了。 等到小饼干进了烤炉。 沐戈壁突然意识到,这小饼干来的太容易了。 就连姚姥姥那样的老厨子都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下手,鹿仁佳却能这么顺利的做出来。 这不对劲。 他下意识的看向鹿仁佳,却见鹿仁佳也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两个人一言未发,却都明白对方的想法。 她/他不对劲! 作者有话说: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21节 即将掉马。 【注:女主不是好人,末世而来,作者表示讹人是错误的,是该批判的!】 求收藏,求撒花,求订阅~~~~~ 本章留言的,会有随机掉落的小红包哦~~~三天后开奖。 第18章 掉马 半个小时, 眨眼就过。 香气浓郁的豆渣小饼干被从烤炉里取出来。 姚姥姥迫不及待的第一个品尝,有点烫,但豆香味很足, 也很酥,倒不是很脆, 这是因为还很烫的原因, 等稍微凉下来点儿就会变脆了。 “戈壁啊, 你不是要吃饼干的么?”姚姥姥捏着饼干招呼小孙子。 沐戈壁回过头:“来了。” 敛去心头的疑惑, 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鹿仁佳,才走过去,伸手从烤盘上捏起一片饼干咬了一口。 记忆中的味道瞬间溢满口腔。 鹿仁佳也走过来捏了一块:“糖有些多了, 太甜。” 她咬了一口蹙了蹙眉, 显然对这个甜度不是很满意。 “怎么会,我觉得正好。”沐戈壁愣了一下, 明明上辈子吃的就是这么甜。 鹿仁佳抿嘴不再说话,而是拿着那块饼干, 神情有些奇怪。 姚姥姥看看鹿仁佳,再看看沐戈壁。 突然抬手一巴掌拍在沐戈壁胳膊上,责备道:“佳佳说甜是对的,姥姥也觉得甜, 腻的很。”说着,一把拽过沐戈壁到旁边说悄悄话:“你说你, 和佳佳犟什么, 你觉得好吃,她觉得甜, 咱就再做一炉不那么甜的不就行了?佳佳这孩子看着大大咧咧的, 性子又好, 做事又勤快,咱们说话做事得凭良心,她娘家没人了,以后能依靠的就是你这个丈夫,你凡事多顺着她,她是个心里有成算的,日后对你必不会差。” 沐戈壁:“……” 他不就回了句‘甜度正好’么?哪里没良心了? 姚姥姥见他还没开窍,更是恨铁不成钢的又拍了他一些:“你以为我就说这一件事啊,你自己想想,自从佳佳嫁到我们家来,这些日子你对她怎么样?哪有个热乎气,才新婚的夫妻,就分被子睡,你这叫人家新媳妇心里怎么想?还不得以为你嫌弃她?” 沐戈壁冤枉极了:“是她要和我分被子,可不是我提出的。” 姚姥姥立即翻了个白眼。 “好,那你说,人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和你分被子睡?” 沐戈壁:“她说她得早起上班,我身子弱,要是一个被子,早起肯定有冷风往里窜。” 他说的都是实话,偏偏姚姥姥满脸都是不信。 “行了,别找借口了,我跟你妈今天把你们房里的被子都给搬到我房里去了,从今儿起,你们必须合被,还有啊,我丑话说到前头,要是你和佳佳闹矛盾,我肯定是要帮着佳佳的,那孩子娘家没人,要是在这个家里再没人撑腰,以后肯定要挨欺负的,至于你妈怎么想,我就不管了。” 姚姥姥是真心喜欢鹿仁佳的。 所以这会儿提前表态。 她不是傻子,相反,作为过来人,她跟田姥爷的感情极好,虽然是组织上介绍的婚姻,但两个人一辈子和和美美,都没红过脸,所以自然知道恩爱夫妻是什么样的。 小孙子当初娶鹿仁佳,她并没有很多想法,只单纯的希望是个淳朴姑娘,以后能照顾好小外孙。 但自从鹿仁佳进了门相处了一段时间,她却是真心希望这两个小辈能恩爱一辈子了。 再说了,不合被猴年马月她才能抱上重孙子啊。 沐戈壁被训了一顿,整个人茫然的回了院子里,鹿仁佳已经不在院子里了。 四下张望,没见到人影。 扭头问田雪:“妈,佳佳呢?” “说是回房间了。”田雪头也没抬,依旧捏着笔盘帐,手边还放着饼干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饼干,数量不少,见沐戈壁抬脚往屋里走,便将饼干盒子递给沐戈壁:“我给装好了,你带回房里给佳佳。” 沐戈壁立即走过来拿过饼干盒。 田雪停住笔,仰头看向沐戈壁:“姥姥的话记在心里,可别忘了。” 她也是盼着抱孙子呢。 沐戈壁轻咳一声,重重点头:“我知道了妈,这话你们跟我说就行了,别给佳佳说。” “怎么?”田雪意外。 “我怕她压力太大,你们再吓着她。” 田雪:“……” *** 鹿仁佳一路回了房间,心里有些乱。 她这会儿满脑子都是沐戈壁。 她可以确定,对方不是原来的沐戈壁,很可能和她的情况一样,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灵魂,而且她冥冥中有种预感,对方很可能是和她从同一个世界来的。 主要还是因为沐戈壁剽窃了她的小饼干配方。 真是无耻啊! 鹿仁佳越想拳头越硬。 她上辈子和基地里的其它同僚关系并不好,要不是老大护着她,她恐怕早就被嫉妒她的同僚打死了。 所以,对方无论是同僚还是敌人,对她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不过,她也不是没有优势的。 毕竟对方现在只是个病秧子,而她,却有着很大的力气,就算两个人真的打起来,最后受伤的也不会是她。 所以鹿仁佳决定——先发制人。 很快,门口想起脚步声,鹿仁佳背靠着墙,整个人隐藏在黑暗中,只等着一击必中的机会。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 屋子里面一片漆黑,沐戈壁看不清,抬手在墙上摸索着,想要找到点灯拉绳。 机会来了。 鹿仁佳突然如同一只敏捷的豹子,直接冲着沐戈壁的后背就莽了上去,只是她高估了沐戈壁的体力,哪怕沐戈壁反应再怎么迅速,身体也跟不上意识。 沐戈壁只感觉自己后背好似撞上了一块飞驰而来的大铁块,整个人被撞地不受控制的往前一扑。 两个人就这么直接栽进了被子里。 “砰——” 沐戈壁的头重重地砸在了床板上,发出了一声巨大的碰撞声。 然后就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喂!”鹿仁佳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 赶忙从沐戈壁身上爬起来,拉了一下电灯拉绳,房间里顿时亮堂了,她跪在床上,而沐戈壁则是软绵绵的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不会被她这一扑给扑死了吧! 鹿仁佳一把将沐戈壁给翻过来,只看见额头上红了一片,人却没有了意识。 “喂,沐戈壁,你没事吧?” 鹿仁佳慌了。 连忙凑过去拍打了两下沐戈壁的脸,她不敢用力,生怕自己稍微用点儿力,这人就更没救了,突然,脑海里闪过上次讹人的时候,那个冒头的老太太。 “对,掐人中。” 她回忆着老太太的守法,对着沐戈壁的人中就狠狠的掐了一下。 “嗷——” 沐戈壁哀嚎一声,猛地睁开眼睛,抬手就推开鹿仁佳的手,捂着嘴巴歪过身子,整个人蜷缩的像个煮熟的虾子,将脸埋在被子里,死都不肯抬头。 “你藏什么呢,给我看看,到底撞哪儿了?”鹿仁佳开始从被子里往外扒拉人。 可这会儿沐戈壁却仿佛突然拥有了巨力,整个人埋在里面。 也不吱声,但也不冒头。 “沐戈壁,你别逼我用强的。”鹿仁佳扒拉着他的肩膀威胁。 沐戈壁充耳不闻。 “我再说一遍啊,不然……”鹿仁佳上下打量着,看着沐戈壁背过身去还拽着自己的领口,立即威胁道:“不然我扒你衣服了啊。” 说着就上了手。 这一把沐戈壁可算是转过来了,怒目相视满是悲愤:“我说你怎么这么不知羞啊,不会是跟杨傲天学的吧!” 杨傲天是鹿仁佳的老大。 鹿仁佳瞬间瞪大眼睛,压着沐戈壁一个翻身就坐在了他的肚子上,铁爪似的手一把摁住沐戈壁的手腕:“你说谁呢?” 这下子轮到沐戈壁懵住了,这反应…… “你认识杨傲天?” “认识,怎么了?”鹿仁佳蹙眉。 “你是曙光基地的?”沐戈壁又问。 鹿仁佳眉心蹙的更紧了,这下子她没再回答,而是满是探究的盯着沐戈壁的脸,能说出‘杨傲天’这个名字的,不是敌人就是同僚,看来她是抽到下下签了。 鹿仁佳手劲儿大。 沐戈壁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开来,再抬头看那张脸,乌溜溜的大眼睛再没了往常的神采飞扬,满是警惕还掺杂着一丝无措与茫然,嘴角抿着,看得出来心情不大好。 沐戈壁看了心里有些不好受。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他早已习惯了鹿仁佳每天精神奕奕,神采飞扬的模样,那是末世里从未有过的风景,上辈子能活到最后的女人不多,大多数依附强者而活,少有的几个强者,也变的冷若冰霜。 他不想看见这张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22节 甭管对方是谁,都和他一样,算是流落异世界的老乡,上辈子的种种都应该放下,去迎接新的人生才对。 沐戈壁闭了闭眼,柔和了声音:“我们谈谈吧。” 再睁开时,他已经变回了上辈子那个知心大哥哥一般的希望基地首领:“有,有些话总要……说清楚的。” 鹿仁佳:“……” “你要是不结巴,我会更高兴一点。” 这没事儿就结巴的毛病哪儿来的,她都发现好几次了,一紧张就结巴。 沐戈壁噎住。 亏他刚刚看她那副模样,心里还有点难受。 这人见他回应了就开始怼他,可见那点子‘难受’十分没有必要。 “所以你能松开我了么?” 沐戈壁抬了抬头,就看见这人坐在自己的肚子上,手压在他的胳膊上,一副强抢民男的模样:“我这幅身板子,总不至于跟你对着打吧。” “这可不好说,万一你有异能呢?”鹿仁佳严肃的说道。 沐戈壁哭笑不得:“我有没有异能你不知道么?” “说不定哦,我力气可不小。”上辈子她也是力量异能呢,她现在力气这么大,可见还是有影响的。 “我真没异能。” 沐戈壁保证:“就算有也用来修复身体了,这身体是真的差。” 这话还有点靠谱。 鹿仁佳松了手,身子却没动弹,她可不是老大那种耳根子软的人,被人说两句好话就找不着北了,她的警惕性高着呢:“有话就这么说,不然就别说了。” 行吧。 沐戈壁妥协。 谁叫他身娇体软打不过呢? 末世人遵守末世法则,谁的拳头大听谁的。 “说吧,你是谁?哪个基地的?为什么会有我的小饼干配方?”鹿仁佳说到最后一个字简直咬牙切齿,手忍不住的掐住沐戈壁的下巴:“你这家伙居然敢剽窃我的小饼干,我看你是欠揍了!” 说到底耿耿于怀的还是小饼干。 “我就叫戈壁。”沐戈壁嘴巴被她捏的撅起来,说话都不清楚了。 戈壁。 沐戈壁歪着脑袋蹙眉。 没听过。 “希望基地的首领。”沐戈壁见她一脸茫然,又给解释了一句。 鹿仁佳:“靠!” 爆了个粗口,立即嫌弃的缩回手:“咱们打一场!” 沐戈壁头摇的像拨浪鼓:“不不不,还是算了,我现在可不能打架。” 鹿仁佳力气那么大,一拳下来他很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早知道你是希望基地的,我就不伺候你了。”鹿仁佳脸色难看的‘呸’了一口:“晦气!” 沐戈壁:“……” 至于么? 也不是什么不死不休的关系,只不过因为资源发生了一些小龃龉而已。 鹿仁佳嫌弃的下了床,走到离他最远的书桌后坐着,看向沐戈壁的眼神里充满了嫌弃。 沐戈壁坐起身来,头发凌乱,双眸潋滟,额头上红了一块,上嘴唇还被掐肿了,两边脸蛋子上,一边一个红指印,十分的对称,整个人衣衫不整的坐在床上,就像个受了欺负的苦命小媳妇儿。 “来都来了……” 沐戈壁抛出万能句式:“咱们好歹也是老乡了,何必呢?” “一提到希望基地我就恶心。”鹿仁佳嫌弃的撇过头去,沐戈壁这会儿的形象着实辣眼睛的很。 沐戈壁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他们基地确实挺自由来着,但胜在真性情好吗,总比杨傲天那个伪君子强,不过……沐戈壁悄悄瞟了一眼鹿仁佳,她说小饼干的配方是她的,那她不就是那个小仓管? 沐戈壁的心跳不由有些加速。 说起来上辈子就想把她抢回希望基地来着,只可惜杨傲天守的紧,没能成功。 “基地是基地,我是我,你也知道,我管不住他们的。”沐戈壁的声音顿时更软和了几分。 “管不住属下当什么首领。” 鹿仁佳回头对着沐戈壁怒吼:“真是没用!” “好好好,过去的事就算过去了,咱们也换了身份,新世界新生活,我发誓以后我都听你的,行不行?”沐戈壁下了床快速走到鹿仁佳的身后,抬手就落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的捏了捏。 “你说不做首领我就不做。” 鹿仁佳刚想抬手抽过去,就被这句话给震住了。 总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还有这语气…… 不过希望基地的首领居然表示以后都要听她的话? 哎哟,她可给曙光长脸了! “行吧。” 鹿仁佳努力压着想要上翘的嘴角:“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啊。” 沐戈壁重重点头。 心底却吁了口气,很好,不用挨打了。 好容易将人哄了回来,鹿仁佳终于肯好好说话了,只是精神还有点萎靡,显然沐戈壁是希望基地的首领这件事,还是让她受了不小的打击。 神情恹恹的靠在椅背上,指挥着沐戈壁:“去打水去,我要洗脚。” “好咧,我现在就去。” 地位急速下降的沐戈壁立刻往洗脸架那走,就这么衣衫不整的拎着热水瓶就出去了,远远的还能听见姚姥姥的惊呼声,也不知沐戈壁怎么解释的,反正姚姥姥没来的兴师问罪。 等沐戈壁灌满了两个热水瓶回来,一进门就看见鹿仁佳叉着腰站在床边,神情莫测的盯着床上,只见床上只剩下一床被子,和一个崭新的双人枕。 鹿仁佳:“……我被子呢?”被留下的是沐戈壁盖得那一床。 沐戈壁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姥姥见我们老分被子睡,以为我们闹别扭,就给收走了一床。” 鹿仁佳立即往小库房去看,就看见里面之前用被单遮住的其它被子也没有了,只剩下空荡荡的一个架子:“这里面被子也没了?” “没了。”沐戈壁点点头,抬手抓了抓耳朵。 不知道怎么的,从刚刚起耳朵就有点痒。 “那咱们晚上怎么睡?”鹿仁佳锐利的眼神瞬间看向沐戈壁。 “就……咱们凑合一下?” 沐戈壁提出建议,他两手一摊:“反正以前咱们出任务的时候,大家伙儿也是在安全点凑合着睡得。”尤其是极寒天气的情况下,靠在一起更能保障生命安全。 鹿仁佳瘪嘴,嘟囔道:“我一个后勤人员,又没怎么出过任务,我怎么知道。” “那你说怎么办?”沐戈壁走过去:“要是去跟姥姥要被子,肯定得被唠叨,说不定她还会担心我们,可要是不要,我的身体不能受冻,不然明天就得进医院,你……你现在也没异能了,着凉了也会生病的。” 所以说,最好的办法还是两个人凑活一下吧。 鹿仁佳想到姚姥姥,她是自来这个世界后,第一个说喜欢她的人。 她不希望她为自己担心。 所以…… “就只能凑后凑活了?”鹿仁佳还是心不甘情不愿。 “我给你倒洗脚水!” 沐戈壁立即殷勤的去洗脸架下面拿了洗脚盆,给鹿仁佳倒洗脚水,还用手试了试水温,将擦脚布直接挂在肩膀上,端着洗脚盆跟个店小二似的端过来:“快脱袜子洗脚。” 鹿仁佳被沐戈壁摆弄着坐下,沐戈壁十分自然的蹲下,伸手去捉她的脚,大有一副要帮她脱鞋的架势,吓得她赶紧收回脚。 “我自己来!” 妈呀,沐戈壁这变化怎么有点吓人呢? 沐戈壁却是一点儿都没自觉,还起身去对面绣房拿了张小凳子过来,舒舒服服的坐下准备给鹿仁佳洗脚。 鹿仁佳回想前些日子,都是她打水给沐戈壁洗脚! 一想到这里,她又生气了。 脚猛地往水里一踩,顿时水花四溅,溅湿了沐戈壁的裤腿,甚至还有几滴水飞到了沐戈壁的脸上。 沐戈壁却是一点儿都不在意的用肩膀处的袖子一擦。 “这些天你给我打洗脚水,我心里是真过意不去。”沐戈壁絮絮叨叨的,好几次都想伸手去抓鹿仁佳的脚。 可鹿仁佳却深知,脚是弱点。 她是绝不可能将弱点交到敌人手中的! 所以沐戈壁别想扮猪吃老虎。 拒绝了沐戈壁的服务,鹿仁佳速度极快的洗完了脚,然后趁着沐戈壁又去打水的功夫飞速洗漱完毕,上了床将床上仅剩的一床被子裹在自己身上,然后翻身就睡。 至于沐戈壁……她才不管她。 敌对势力就该用凛冽寒风般的态度对待! 沐戈壁回来就看见鹿仁佳将自己裹的像个蚕蛹似的,连一点儿被子都没留给他,顿时有点哭笑不得,赶紧洗漱完后脱了外衣外裤爬上了床。 “佳佳,给我点被子吧。”沐戈壁卑微的趴在枕头旁边小声的哄道。 鹿仁佳冷哼一声就是不让。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23节 “佳佳,我还要织毛衣呢。”沐戈壁抱着笸箩,搬出自己的尚方宝剑:“我再给你织一件玫红色的。” 鹿仁佳这才睁开眼睛,转过身来看向沐戈壁的眼神十分无语。 她怎么不知道,这希望基地的首领居然是个无赖。 终究沐戈壁还是如愿盖到了被子。 只不过约法三章,他只能缩在里床的角落,看起来可怜极了。 沐戈壁虽然消瘦,个子却不矮,真躺下来,存在感还真挺强,这些天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盖两个被子,井水不犯河水,倒也还好,这会儿盖了同一张被子,就开始别扭了。 鹿仁佳身体紧绷,仿佛能随时一跃而起给他一拳。 沐戈壁怎么睡都不对,最后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一副生怕碰到鹿仁佳挨揍的模样。 “咚咚咚。” 突然,房门被敲响了,门外传来田雪的声音:“早点睡,明早还得早起上班。” “知道了妈。” 沐戈壁回了一句,然后顺手扯了扯灯绳,屋子里立刻‘啪’的一下,黑暗了下来。 门外的田雪却没走,而是继续说道:“戈壁,刚刚刘主任带信来,叫你明天早上去厂里开会,你可别忘了。” 沐戈壁又应了一声,田雪这才转身离开了。 “我妈肯定心疼我了。” 沐戈壁将被子往肩膀上揽了揽:“我嘴都肿了。” 是被鹿仁佳掐人中掐的。 “活该。” 鹿仁佳翻了个白眼。 沐戈壁委屈:“这身体真是太弱了,我上辈子好歹是和杨傲天差不多的强者呢。”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看不惯杨傲天,想要撕开那张伪善的脸,叫所以人看看那张脸皮下有一颗漆黑的心。 以至于屡屡作对,最后狼狈而丢人的死去。 “我老大精神力覆盖整个基地,你不过小小冰系,凭什么跟我老大比。” 鹿仁佳撇撇嘴,对于沐戈壁的不自量力很是不屑。 沐戈壁也不敢说什么,只好委屈巴巴的闭了嘴,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这下子反倒轮到鹿仁佳心情复杂了。 这人心怎么这么大呢? 难道就不怕她半夜下黑手么? 还是说,就对她这么放心? 沐戈壁实在是太累了,本来身体就不好,还被鹿仁佳拎着又捶又打,还砸了头,晕了过去,能坚持到这会儿已经很不容易了,尤其刚刚掉马时精神紧绷,这会儿一松懈,可不就更累了么? 沐戈壁睡了,她却睡不着。 翻来覆去的,满脑子都是上辈子的事。 其实老大不地道,她是多少知道点的,但是老大却也是真正的护着她的人,若不是老大,就她这点儿小身板,恐怕早就死在战场上了。 所以不管老大为什么将她压在大后方,她也是真心感谢他的。 如今换了个世界,老大没来,反倒是老大的死对头来了。 若是一开始就知道沐戈壁是老大的死对头,她肯定二话不说给他个痛快,可他们也相处了好些天了,一起逛过街,一起看过电影,还一起坑过邻居老张家,也算是有点儿战友情了。 她甚至还觉得,沐戈壁聪明又机灵,还挺好的。 难不成她真的要背叛老大,转而和这个敌对势力共同进步了么? 可真要她离开姚家,她心底还是不愿意的。 且不说沐戈壁这个老乡,只说姚姥姥和婆婆田雪,她就真有点舍不得,在这里没有介绍信,她寸步难行,而她除了一身傻力气,其它什么都不懂。 也算是雏鸟情节吧。 她舍不得这两个长辈。 就先这样吧。 反正沐戈壁打不过她,要是他敢坑她,她直接饱以老拳,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一力降十会。 总归,末世法则什么时候都是管用的。 这一夜鹿仁佳只眯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上班时间,鹿仁佳习惯性的悄悄起床,等梳洗好了准备出门时,才想起来她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了。 站在床边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忍不住对着床上沐戈壁的屁股踹了一脚。 沐戈壁迷迷糊糊的就要醒。 鹿仁佳吓了一跳,直接转身就跑,等到了院子里又有些懊恼:“真是,有什么好跑的!” 作者有话说: 隔壁:家庭帝位秒变家庭弟位qaq! 路人甲:晦气至极! ———————————————————————— 各位撒花,订阅,留言啊~~~~ 说起来今天我小儿子拿了开学一来第一张试卷回来,上面鲜红的61分告诉我,我一整个暑假在他身上花的精力全都浪费掉了,毫无作用。 我妈的好朋友今天确诊胃癌,才五十九岁,多年轻,就因为女儿把婚姻当游戏,结了离,离了结,结一个,生一个,所以心情郁闷+劳累过度,导致身体不适。 我决定,还是对自己好一点吧。 至于孩子……随便吧,活着就行qaq。 第19章 畏妻 豆腐坊里一如既往的忙碌, 唯独胡婶子满面春风。 小胡点头同意结婚,田雪又帮忙相看了一个供销社的正式工,老大两口子的房子又有了着落, 人逢喜事精神爽,胡婶子说话的声音都比往常大了许多。 “佳佳快来。”鹿仁佳一进厨房, 胡婶子就朝着她招手。 鹿仁佳连忙走过去, 就被塞了个红鸡蛋。 “快吃了, 可别给旁人看见。” 胡婶子神秘兮兮的捏着她的手, 把她往门外推:“吃了再回来。” 田雪正拿着记录本往大厨房走,结果就看见鹿仁佳站在门口,不由诧异:“你傻站在门口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鹿仁佳摊开手, 露出红鸡蛋:“胡婶子让我躲出来偷偷吃。” 田雪一打眼就明白怎么回事, 也跟着催促:“你去小厨房找姥姥,让姥姥给你热一下再吃。” 鹿仁佳这才茫然的走了。 不是说鸡蛋是金贵东西么?她还寻思着她收了鸡蛋算不算犯了原则性错误呢。 她可不想因为自己一时嘴馋让田雪为难。 田雪进了大厨房, 就看见胡婶子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的。 她收回视线,先拿着记录本给大家说了一下今天的任务指标, 然后才去找了胡婶子:“我娘家侄媳妇生了,染得红鸡蛋,我特意多要了两个,寻思着一个给佳佳, 一个给我家老小,好沾沾喜气。” “真是太感谢了。”田雪也很高兴。 她和姚姥姥都是寡妇, 虽然有两个儿子, 但留在身边的这个身体还不好,平日里周围邻居没少说他们家闲话, 就算家里添了孩子, 也没人往她家送红鸡蛋, 她也是希望小儿子能尽快有孩子,所以胡婶子这红鸡蛋真是送到心坎儿里了。 胡婶子闻言摆摆手:“这算什么,要是旁人我还不送呢。” 田雪承她的情,毕竟平常人家生了孩子,顶多滚五个红鸡蛋,不是极亲近的人家,是不可能送鸡蛋的,顶多送点儿红花生。 “要是有了喜信,到时候给你送糖甜嘴。” “那感情好。” 胡婶子也希望能早点听到好消息,更希望沐戈壁身体能好起来,姚家也不能再出一个寡妇了,要知道‘三代寡’,哪怕人家用来骂人都是极其恶毒的,更别说真的出现在身边了。 豆腐坊里的早晨是极其忙碌的。 哪怕寒暄也只有几句。 姚姥姥非常慎重的热了红鸡蛋,又亲眼盯着鹿仁佳吃。 鹿仁佳:“……姥姥,要不咱们分着吃?” 这被人盯着,吃了也不消化啊! “傻孩子,这可不能分着吃。”姚姥姥连连摆手,随即又有点心疼,这要不是从小没人教,怎么会连红鸡蛋是用来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她凑过去,小心凑到鹿仁佳耳边说道:“这是人家生了孩子的人家滚得红鸡蛋,你吃了是沾喜气的。” 鹿仁佳正好咽下最后一口鸡蛋黄。 一听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生,生,生孩子? 什么生孩子?谁生孩子? 鹿仁佳嘴里塞满了鸡蛋,整个人都僵硬了,偏偏姚姥姥一点儿都没察觉到异样,继续说道:“吃完了就赶紧去上班。” 浑浑噩噩的从厨房出来,恰好撞上沐戈壁。 “你怎么了?” 沐戈壁一把拽住鹿仁佳的手腕。 明明早上起床的时候还活力满满的,怎么突然看起来有点呆呆的? 鹿仁佳回过神,脑海中突然回响起姚姥姥的话,不由脑袋一嗡,下意识的瞪了一眼沐戈壁,便甩开他的手,扭头进了大厨房。 沐戈壁:“……” 他又做错什么了?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24节 一脸茫然的进了小厨房,就看见姚姥姥喜气洋洋的一边将桌上的鸡蛋壳收起来,一边哼着小曲儿,显然心情很好的样子,见到沐戈壁进了门,立刻兴奋地从锅里拿出一直温着的早饭:“戈壁啊,快来吃早饭,吃完了跟姥姥去一趟供销社。” 沐戈壁接过红薯糊糊,点了点头:“好。” 他也不问去供销社做什么,反正家里的事情他没有发言权,三个女人说什么他只要照做就行了。 不过…… 心里到底还有在意的事。 他喝了几口粥,悄悄抬头看了眼大厨房的方向,见里面一派忙碌景象,这才回头对正在洗锅的姚姥姥道:“姥姥,你们昨天怎么把库房里的被子都给拿走了,佳佳回去见被子没了,一整夜都没敢怎么睡,生怕自己睡的太沉把被子卷走,叫我着了凉。” “是嘛。”姚姥姥停住手:“怪不得佳佳瞧着不大高兴呢,感情是没睡好啊。” 说着,她又瞪向沐戈壁:“你也是,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她不敢睡,你就想办法让她安心睡,哪有人家夫妻俩睡一个被窝就睡不好的,说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 沐戈壁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不敢啃声。 就昨天晚上那情况,他敢轻举妄动么? 他要是真敢伸手,怕是就见不到今天早上的太阳了。 不过说起来,鹿仁佳虽然是杨傲天的手下,却不像杨傲天那样黑心肠。 昨天晚上他身上明明只盖了一点被子,可凌晨时他醒过来一次,却发现大半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反倒是鹿仁佳,只盖了个被脚,他偷偷的摸了一下她的脚,都是凉的,可见已经维持了不短时间。 他有心靠近点儿,这样两个人都能盖到被子,可一想到对方的武力值,他又怂了,最后只敢偷偷的给她盖被子。 还是得早点儿缓和两个人的关系。 否则的话,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艰难。 因为快到冬天了,越来越冷了,如今的他们只是普通人,就算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啊。 吃完早饭,沐戈壁准备先去厂里开会,再回来陪姚姥姥去供销社。 这会儿他们家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骑着自行车的小伙子们三三两两的靠在一起说话,他们都是负责往各个销售点送货的销售员,就等着第一批豆腐出来。 沐戈壁换了一身工人装,手里拎着装满了绣样的皮包,推着自行车就出了门。 临行前田雪追出来:“这些豆渣饼干你带过去给刘主任,上次人家来的时候给你带了嫩南瓜,你又不经常去厂里,趁着这个机会把人情还了,正好刘主任家里有孩子,最爱吃这些甜滋滋的小饼干。” “这豆渣饼干是我做给佳佳吃的。” 沐戈壁有点不情愿。 豆渣饼干的配方可是鹿仁佳的,他私自拿来用已经很不好了,现在居然还要将饼干送给别人。 “没事儿,带去吧,这饼干太甜了,我不爱吃。” 鹿仁佳从大厨房里走出来,正好听到这一句,连忙表态:“再说烤炉就在家里,想吃的话下次再做就是了,到时候再调整一下配方。” “就是。” 田雪听到这话,很是赞同的点头,嘴上还埋怨着:“做人大气一点,别一天到晚抠抠搜搜的。” 沐戈壁看了一眼鹿仁佳,见她是真的不在意,这才伸手接过饼干盒。 饼干盒不大,小小的铁盒子,里面塞的满满的,抓在手里很有些分量,沐戈壁将饼干盒塞进包里,这才骑着车往厂里去了。 河东县在全市来说,并不是富裕县,但也不算贫穷。 县城里大大小小的厂子有十多个,还有供销社,国营饭店之类的单位,整体来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以沐戈壁上辈子做首领的眼光来看,河东县的领导班子还是很有前瞻性眼光的。 因为他发现,河东县的产业布局并不凌乱。 相反,河东县效益最好的几个厂子,分别是丝线厂,织布厂,绣花厂,制衣厂,形成了从原材料到成品衣的完整产业链,尤其织布厂,里面更设有研发室,据说去年才研发出了斜纹棉布的织布方式,据说同样都是棉布,斜纹棉布更耐用,也不容易变形。 其次便是沐戈壁所在的绣花厂。 河东县地处东部地区,这边自古以来便是鱼米之乡,文风鼎盛之处,在刺绣方面,更是拥有自己的流派,素来以精致秀美著称。 沐戈壁师从姚姥姥,姚姥姥在嫁人前时海市大户人家的丫鬟,家里管绣房的就是那一派的嫡系传人,她天赋高,学的快,七八岁的时候就专门负责给大小姐绣裙子,原主的天赋与姚姥姥相当,更别说后来换了沐戈壁,对针法的运用更是出神入化。 所以,沐戈壁上次绣给刘主任的那幅绣品并没有能够拿回来,而是被首都绣花厂给留下了。 刘主任之所以昨天那么晚了还上门去,就是因为这件事。 沐戈壁也没想到,自己补了半幅绣图,结果还给自己补出一个政治任务来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次你可真得上点儿心了,上头可是下了正式文件的,明年十月一号之前必须完成,作为国庆献礼送上去,上头也知道你的身体情况,你放心,该给的补贴不会少,等任务完成,咱们厂里评选先进劳动个人的时候,肯定有你的名字。” 刘主任也怕沐戈壁突然撂挑子。 沐戈壁身体差,是整个厂里出了名的。 当初他们是上门请姚姥姥来做顾问的,谁曾想姚姥姥年纪大了,不肯来,于是推荐了自己的小孙子,他们经过考核,又开了好几次碰头会,才下定决心将沐戈壁请来做顾问。 他们当时也说好了的,沐戈壁只负责考核与样品的绣制,并不需要到厂里来上班。 如今突然加任务,还是如此重要的任务。 他当时答应的有多痛快,这会儿他面对沐戈壁时就有多么的心虚。 好在沐戈壁并没有撂挑子,而是理解的点点头:“既然是任务,那就得好好完成了。” “好好好。” 刘主任立即满心欢喜,拉着沐戈壁就往会议室的方向去,一副生怕沐戈壁后悔的样子:“正好要开会,咱们趁机把主题给定下来,省的你还要再跑一趟。” 会议室的门没开,来开会的干部们都拿着笔记本站在门外,三三两两的凑到一起说话,也不知说些什么,个个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容。 刘主任带着沐戈壁一出现,那些人就一起涌了过来。 “小沐同志,这次任务很重啊。” “首都绣花厂难得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们厂,你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我们后勤保证不拖后腿。” “我们组织部也全力支持小沐同志的工作。” 显然,这群人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沐戈壁在厂里好几年了,每年都有绣品送到首都绣花厂,还是第一次接到这样光荣的任务,整个厂子都与有荣焉。 他们可是听说了,这献礼要是被看中,说不定还能被选为礼物送给外交大使呢,到时候他们厂可就为国争光了。 一行人挤在会议室门外,也不进门,直到工会主席和厂长到了,才一个个的闭了嘴,进去会议室。 这一场会开了整整两个小时。 开的沐戈壁头昏脑花。 他上辈子好歹也是一首领了,开会也是言简意赅,短短几句把任务布置下去就行了,谁曾想这里的会议流程居然如此冗长。 开完会,刘主任还想拉着沐戈壁去看布料看丝线,吓得沐戈壁赶紧摇手:“我有点头晕,今天就先回去了,布料和丝线明天早上我再来看。” “可是明天早上我……” “不用麻烦刘主任,我自己看就行了。” 沐戈壁揉了揉额角,装作难受的蹙了蹙眉:“正好这会儿回去我好好想想要绣什么。” “对对对。” 刘主任一听连忙点头:“还是得先有个想法才行。” 他还是太心急了。 沐戈壁松了口气,推着自行车就想走,突然想起来自己包里的饼干盒子,又赶紧停住脚,掏出饼干盒子递给刘主任:“刘主任,这是昨天家里自己烤的饼干,给您尝个鲜。” 说完往刘主任手里一塞,大长腿跨上自行车蹬着脚蹬子就直接跑了。 那潇洒的姿态,颇有当初刘主任扔南瓜的气势。 沐戈壁出了绣花厂,一路往家骑,正好又是顺风,路上行人又不多,速度那叫一个风驰电掣。 另一边,鹿仁佳送走了最后一批豆腐,难得有些累的坐在小厨房门口休息,田雪又风风火火的出了门,最近也不知在做什么,总是特别的忙。 姚姥姥舀了一碗豆浆,给加了不少糖,端过来给鹿仁佳喝:“佳佳,累了?” “也不是,就是没睡好。” 鹿仁佳抿了一口豆浆,有点甜了。 但这是姥姥对她的关爱,她还是一口将豆浆全喝了,一股热流进了肚子,温暖了她的四肢百骸,叫她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姚姥姥突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叫你去进豆腐坊是对还是错,以前我自己做豆腐吧,每天忙的热火朝天的,浑身都是劲儿,累是累,但生活充满了希望,后来换到你妈,因为要养活两个孩子,不敢说累,好容易戈壁胡杨他们俩长大了,又娶了你,日子也好过了,也没多想,就叫你进了豆腐坊。” “看你这么累,我这心里也不好受。” 鹿仁佳没想到姚姥姥突然这样说,顿时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姥姥,我是自愿进豆腐坊的。” “人生三大苦,打铁,撑船,磨豆腐。” 姚姥姥接过碗,情绪有点低落:“这推碾拉磨的,苦中苦累中累。” “姥姥,我真的是自愿的。” 鹿仁佳哭笑不得:“我上学晚,读了初中连毕业证都没拿到,而且脑子笨,就只有一身的力气,要让我自己考工人,怕是比登天还难,得亏有个豆腐坊接收我,不然的话我户口还挂靠在村里呢。” 现在孩子的户口都跟着当妈的。 若鹿仁佳户口迁不出来,以后生了孩子,也是农村户口,这也是田雪当初为什么会把鹿仁佳安置在豆腐坊的原因,当时只是权宜之计,谁能想到鹿仁佳的力气那么大,特别适合豆腐坊,以至于田雪已经下意识的培养鹿仁佳做接班人了。 “还是得读书,至少得把初中毕业证给拿了。” 姚姥姥忍不住嘟囔:“怎么你们两口子一个读书好的都没呢?” 鹿仁佳缩了缩脖子,干笑一声。 想到她亲手写下的‘木戋0’三个字,她还真不敢拍着胸口保证自己能拿到初中毕业证书。 “之前戈壁是因为身体原因才没能好好读书,现在他身体已经好多了,不如姥姥让他再试试?” 死队友不死贫道。 鹿仁佳决定祸水东引。 姚姥姥愣了一下,随即脸色怪异瞥了鹿仁佳一眼,含糊了几句便落荒而逃了。 鹿仁佳:“……” 这是有多学渣? 沐戈壁回来后,一直觉得鹿仁佳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不过想到两个人曾经的敌对关系,又觉得挺正常,他殷勤的跟前跟后,鹿仁佳做什么他要搭把手,那狗腿的模样引得姚姥姥频频侧目。 田雪从供销社办公室回来后看见了也觉得奇怪,母女俩头碰头讨论了许久。 最终得出结论。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25节 恐怕是把被子拿掉后两个人感情升温了。 果然这夫妻俩就得睡一被窝,不然这心就是不贴近。 她们哪里知道,那恩爱的表象下面,实则是沐戈壁的小心翼翼和鹿仁佳的无语。 “你真没必要这样。” 一整天下来,鹿仁佳坐在椅子上,有些无奈的低头看着正拿着擦脚布准备给她擦脚的沐戈壁:“好歹堂堂基地首领,你不觉得你这样太狗腿了么?” “狗腿么?不会啊。” 沐戈壁抬头眨了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一脸无辜:“你拳头那么硬,打人那么狠,我不狗腿点能行么?” 再说了,佳佳现在是他老婆,他对她好不是应该的嘛。 ‘畏妻是成熟男人的表现’。 基地里最恩爱的夫妻的至理名言,他到现在都铭记于心呢! 鹿仁佳:“……” 所以,这人是真的一点儿基地首领的脸皮都不要了是么? “来擦脚。” 确实是不要了。 沐戈壁伸手捉住鹿仁佳的脚踝,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一边擦脚一边心里美滋滋。 果然他的感觉没有错,她就是个嘴硬心软的,这不才过了一天么,都让他擦脚了,看样子和平共处的日子就在不久的将来了。 沐戈壁回忆上辈子打听到的那些消息,越发觉得自己赚了。 估计杨傲天死都想不到,小仓管居然跟着他跑了,而且隔着空间和时间,想必现在应该很暴躁吧。 沐戈壁心情极好的端着水盆出去倒水。 结果就跟田雪撞了个正着,他语气中带着雀跃:“妈,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啊。” “你这是?” 田雪低头就看见沐戈壁手里端着的洗脚盆,眼睛都有直了。 要知道以前她的好儿子可是很懒的,这洗脚水能在房里放三天都不带自己倒的。 没想到啊。 “倒洗脚水。”沐戈壁匆匆越过田雪,走到门外就将水倒进了下水道。 田雪满脸恍惚的跟在后头,跟看西洋景似的看着勤快的沐戈壁。 等沐戈壁回了房里,她才游魂似的去了姚姥姥房间。 “妈呀,果然这男人结了婚就是不一样。” 正准备入睡的姚姥姥:“……” 这话从何说起? “怪不得我婆婆说沐烽和我结了婚后跟变了个人似的呢,感情男人都这样啊,” 她可算是开了眼了。 姚姥姥拍拍自家闺女的胳膊:“行了,早点睡吧,当婆婆的老盯着儿子的房里事,可不是什么好事,那是要闹矛盾的。” “谁盯着他们房里事了。” 田雪一听顿时不乐意了:“这不是凑巧碰上了嘛。” 姚姥姥翻了个白眼,她可不信。 “行了,你不睡我还睡呢。”姚姥姥脱掉身上的外衣,拉好被子躺了下来:“说起来,你这几天供销社的事忙的怎么样了?” “我办事您还不相信?肯定是没问题的,估摸着要不了多久,我就要正式上班了。” 一想到这些年老张家欺负她们娘俩的事情,田雪就恨的牙痒痒。 之前是因为戈壁还没成家,身体又不好,所以她放不开手。 现在戈壁也成家了,豆腐坊也有了接班人,她也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这事儿暂时先别声张。” 说起正事的姚姥姥也严肃起来:“你好好干,以后可以将工作给佳佳,这豆腐坊到底累人,她以后还要怀胎生孩子,不能总干体力活。” 田雪点点头。 她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戈壁是绣花厂的顾问,这是铁饭碗,工作不需要她烦心,胡杨又在部队,鞭长莫及,她找一份清闲的工作,以后肯定是要传给佳佳的。 “对了,再过两天佳佳阿爷就五七了吧。” “嗯。” 田雪点头:“我寻思着孙女烧五七是惯来的老传统,咱们家也不能不闻不问,到时候我多做几板豆腐,带回去请大队长家里张罗一下,再去坟上磕个头就行。” 在现在这样的条件下,能做到这一步,也足够风光了。 作者有话说: 隔壁:我怕老婆我光荣!只有成功的男人才会怕老婆! 哈哈哈哈,隔壁总有点苟苟祟祟的小心思。 ------------ 对了,明天会更新比较晚,大概在晚上11点左右吧,不过依旧会努力码字的哟,比哈特,爱你们~~~~ _____________ 啊~明天又是周末了,痛苦的周末开始了,孩子为什么不能从一年上学三百六十五天呢。 第20章 熬夜 鹿大山五七的前一夜, 鹿仁佳没睡。 她得在大厨房开灶之前把豆子磨出来,然后压成豆腐,然后用脸盆装好。 因为没有其他人帮助, 这一次的豆腐,从磨豆子, 到煮豆浆, 再到点卤装模, 都得鹿仁佳一个人完成, 这对于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如今资源匮乏,试错的机会少,她得仔细再仔细。 田雪白天忙了一整天, 天擦黑生物钟就开始作祟, 哪怕有心留下来陪鹿仁佳,也一个呵欠接着一个呵欠的打。 沐戈壁看着直皱眉头:“妈, 你去睡吧,我留下来陪佳佳就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 真是一点儿都熬不住。”田雪也知道自己坚持不下去了,干脆站起身来:“我先回去眯一会儿,点卤的时候喊我,我看着你点。” “知道了妈, 你快回去吧。” 鹿仁佳说着话手里的活儿也没停。 田雪又叮嘱了几句就回房间了,至于沐戈壁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会一直陪着鹿仁佳她也不管, 正如姚姥姥说的, 做婆婆的还是少盯着儿子的房里事,插手多了, 反而容易制造矛盾。 田雪走后, 大厨房里就只剩下磨子转动的声音。 沐戈壁看了一会儿, 跃跃欲试:“要不也给我试试?” “还是算了吧,你也没干过体力活,别明天胳膊疼。”鹿仁佳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倒不是她瞧不起沐戈壁,只是沐戈壁从来没有干过体力活,就算他推得动石磨,这推一会儿明天肯定肌肉酸疼的,更别说:“你不是说你接了个重要的任务么?别把手给弄糙了。” 沐戈壁闻言叹了口气:“我上辈子虽然是玩针的,但也没想过能这么玩。” 上辈子他是冰系异能,杀招就是冰针,能一口气驱动万余根针,细如牛毫,能从五官中钻入人体,绞碎心脏与大脑,可谓防不胜防。 “好歹专业对口了。” 不愧是一个地方来的,思路都差不多。 沐戈壁居然很是认同的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其实鹿仁佳也觉得自己现在干的活儿挺专业对口的,她力气大,最适合做卖力气的活儿,如果原主没和沐戈壁结婚,而她又穿过来的话,她很可能去报名路建队跑去造桥修路去,到时候也能有不少工资。 上辈子她虽然干的是仓管的活儿,但她也没少帮着老大做建设。 说起来,在这方面她也是个熟练工。 “你说这石磨有没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天天这么磨豆浆也太累了。”沐戈壁弄了个长腿凳坐着,自觉地拿着瓢在旁边帮忙舀豆子,这样鹿仁佳就不需要自己动手,只需要全力推磨盘就行。 鹿仁佳闻言摇摇头:“我看难。” “以前我磨豆子用的是豆浆机,那东西只要一按按钮,豆子瞬间就出浆了,还能够实现渣浆分离,不过那玩意儿末世后就没什么用了,就我用的那个还是废了大力气找的呢。” 曙光基地的阶级尤为分明。 所以哪怕杨傲天对鹿仁佳很好,鹿仁佳也从未有过资格吃真正的食物。 反倒是希望基地…… 鹿仁佳想到这里,忍不住看向沐戈壁,想起上辈子他狂炫小饼干的模样,她听人说过,希望基地的宗旨是人人平等,无论是首领戈壁,还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只要有资源,就大家共享,不存在分配不公这样的情况,所以戈壁虽然是首领,实际上日子过的挺清苦的。 “豆浆机啊,我只听说过,没用过。” 末世来临的时候,他们这一代人还很小,很多厨房小家电他们还没资格伸手,等他们终于长大了,世界已经彻底变了。 “没什么难度,主要靠里面的发动机高速旋转带动刀片,利用水流惯性反复击破捶打出浆。”说起这个,鹿仁佳就来了兴趣了,一手把着磨盘,一手不停的比划着豆浆机的模样:“很小的一个电机,很难想象有那么大的劲儿,还带加热功能,连煮都不用煮了,倒下来直接喝。” “就高速旋转?没别的?”沐戈壁若有所思,然后再一次确认。 鹿仁佳被问得下意识回忆,然后点头:“对,其它的都是功能性的设计,但主要动力还是中间的电机,也仅仅只是高速旋转。” “这样啊……” 通电,高速旋转,动力很大……总觉得在哪里看见过。 不过一时半会儿还有点想不起来。 “怎么?”鹿仁佳见他吞吞吐吐,不由蹙眉:“有什么话就直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26节 “没什么,就是总觉得在哪里看见过,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沐戈壁是绣花厂的,如今绣花厂还是缝纫机手推绣的天下,更别说他还是个手绣达人,用的是更原始的绣花方法,所以就算他看见过,也只是扫了一眼,并没有太过在意。 “你等我好好想想。” 沐戈壁有点不服气。 他就不信了,既然看见过,就没有记不住的道理! 鹿仁佳见他杠上了,也不说话了,只卖力的推着磨盘,沐戈壁脑子在飞速转动,手上却是一点都不耽搁,一勺接着一勺的豆子往磨盘上的小孔里面倒,新鲜的豆浆从旁边的出浆口慢慢淌进浆桶里。 一斤黄豆,三斤豆腐。 小鹿村一共一百零五户人家,其中鹿姓本家六十五户,往上数五代,老太爷一脉的有十四户,一块豆腐八两重,至少要准备十四块豆腐,大约一百二十斤左右,也就是说,今天晚上,鹿仁佳要磨四十斤豆子。 平时上班十几号人,一个早上也不过磨了一百几十斤豆子。 由此可见,鹿仁佳这一夜的压力有多大,也可见这个小小的豆腐坊的供应量是多么的少。 鹿仁佳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深知很可能来不及,干脆将旁边磨盘上遮住的布掀开,站在两个磨盘中间,一手一个推手,两边同时进行。 一开始还有些不太适应,等技巧足够后,两个磨盘就转的飞起。 回过神的沐戈壁满脸复杂:“你这么大的力气,还真是叫人羡慕。” “这有什么。” 鹿仁佳不以为意,毕竟力量异能是最普遍的异能,反倒是沐戈壁的冰系异能,十分的稀有,属于变异异能那一挂,因为他凝水成冰,本身就具备了水系特征,严格算起来,可以算是双系了。 “很厉害。”沐戈壁很是羡慕的看着鹿仁佳的细胳膊细腿:“我一直都觉得力量异能很厉害,无论是打丧尸还是探险,还是建设基地,力量异能总是最有用的。” 鹿仁佳的手顿时停住,满是诧异的看着沐戈壁。 沐戈壁还在舀豆子,不由问道:“你怎么停下了?是豆浆够了?” “不,不是。” 鹿仁佳连忙重新开始推磨盘,这次磨盘转悠的速度明显比刚刚慢了许多,沐戈壁也没催,而是跟着鹿仁佳的节奏来舀豆子。 一直以来,鹿仁佳都以为力量异能是最差的。 因为先天因素,力量异能后期升级不如元素异能,曙光基地阶级分明,最下层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在往上就是力量异能,有些异能等级不高的,混的甚至都不如有本事的普通人。 在这方面,鹿仁佳一直以来都是自卑的。 她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会有一个元素异能的强者,突然用满是羡慕的语气说,力量异能很厉害,哪怕明知道对方很可能只是因为身体虚弱而发出的感叹,可她心里依旧有点难受。 有一种突然被人肯定,却发现自己已经不需要了的难受。 *** 田雪被喊起来的时候,豆子都已经磨好了,就连豆浆都煮好了。 浆皮结了一层,她洗漱后进了大厨房,就看见鹿仁佳正拿着长竹片,正小心翼翼的挑着浆皮,拎起来后就挂在旁边的架子上晾干。 这浆皮很有营养,以前每天早上煮蛋花汤的时候,会给沐戈壁切一张放进去,后来鹿仁佳来了,就切两张。 这些日子鹿仁佳吃的饱也吃的好,脸蛋子都比以前圆了点。 “点卤之前姥姥教过你了吧。”田雪也没直接上手,而是拿着卤子看向鹿仁佳:“你来点,我在旁边看着。” 这夜深人静的,又有几大锅的豆浆,正适合教学。 鹿仁佳立即点点头:“好。” 她接过卤子,回忆之前姚姥姥教导的步骤,很是严肃认真,且谨慎的往豆浆里点卤,田雪一直没喊停,鹿仁佳原本提起的心稍稍安定下来,点完一桶,点第二桶,田雪紧随其后,紧接着,第三桶,第四桶,一共五桶豆浆,很快就点完了。 接下来只要等待这些豆浆凝固就行了。 “很好,看来很快就能出师了。” 田雪这会儿才露出笑容,很是满意的夸奖道:“佳佳的天赋很不错,比我那会儿好多了,我刚学的时候,点坏了好几桶浆子。” 鹿仁佳之前刚被沐戈壁给夸了一通,这会儿又被田雪夸,整个人都有点飘飘然了。 好在嘴上还知道自谦:“其实我刚刚也很紧张呢,就怕点坏了浆子,毕竟现在粮食可不多。” 这倒是真的。 尤其是其它吃供应粮的,要是家里人口多点儿,碰上荒年,那可真是常年饿着肚子。 不过呢,现在也没那么夸张了,县城的供应还是足够的。 等待总是十分的漫长,又正好到了下半夜最瞌睡的时候,田雪和鹿仁佳说话的功夫,沐戈壁就靠在墙上昏昏欲睡,田雪看见了有点心疼,却什么都没说。 鹿仁佳一看,立即走过去,轻轻推了推沐戈壁肩膀:“戈壁。” 沐戈壁立刻清醒过来。 “你要实在困就回房里睡吧,别跟着熬了。” 有田雪在,鹿仁佳的语气十分的温柔。 可这温柔的声音反倒叫沐戈壁一个激灵,整个人‘噌’地一下坐直了身体,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不,我还是留下来陪你们吧。” 鹿仁佳:“……” 这什么反应? “你给我回房睡去。”鹿仁佳咬牙,压低了声线。 听到熟悉的威胁感,沐戈壁才舒了口气,又抬头看了一眼,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果然有威胁的意思,他这才点点头:“行吧。” 他站起身,将放在腿上一晚上都没翻开的绣样图册往胳膊里一夹:“那我就先回去了。” 鹿仁佳又恢复温柔声线:“去吧。” 还顺手帮忙整理了一下袖子。 “我会洗脚的。”小声给了个保证,沐戈壁扭头就逃似的跑了。 见惯了鹿仁佳凶巴巴的模样,突然这么温柔了,他不仅不觉得兴奋,甚至还感觉背脊发麻。 “这小子,跟没看见我似的。”田雪有点不爽。 “他那是睡迷糊了。” 鹿仁佳帮着沐戈壁解释道。 田雪能不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样子么?所以无论鹿仁佳怎么给沐戈壁挽尊,她也没给沐戈壁找借口,不过,她也不像别的婆婆似的,迁怒到儿媳妇身上。 就算没有鹿仁佳,沐戈壁也是这么个性子。 甚至因为结了婚,现在已经比以前好太多了,以前的沐戈壁还是有点太孤僻了。 豆浆凝结成了豆花,两个人又一起把豆花舀进模具里面,开始压豆腐,豆腐坊里有专用的压豆腐的工具,上面装了滑轮,所以不需要太大力气,两个人很快把豆腐给上了模具。 然后田雪就催着鹿仁佳去睡了。 “这豆腐也得压个四五十分钟呢,天亮了还得继续忙活,你去睡会儿,我看着就行。” “没事,我不累。” 鹿仁佳摇摇头:“这会儿睡了,等会儿再起反倒难受。” 田雪听了觉得挺有道理,毕竟被人从睡梦中喊醒确实很难受,她也是用冷水洗了把脸才能清醒点,行吧,既然如此:“要是困了你得说啊,千万别耗着。” “知道了妈。” 鹿仁佳应了一声,又坐不住的跑去看模具。 比起一开始跟瀑布似的往下流淌的水,这会儿已经开始滴滴答答了。 四十分钟…… 鹿仁佳找了个小凳子坐下,抱着脑袋闭着眼睛小憩。 豆腐坊里热气腾腾的,也不需要担心着凉。 四十分钟后,田雪找了个带盖子的工业塑料桶,一个都有半人那么高,豆腐坊大小也是个厂子,该有的配置还是有的,只是这种塑料桶一个装满了都一二百斤,平时厂里没人搬得动,这才一直扔在仓库里,如今有了鹿仁佳,倒是可以拿出来用了。 倒了小半桶水,豆腐模切好了,一块一块的放进去,一百来斤豆腐,差不多都装满了,用绳子给捆好了便放在角落里,婆媳两个忙完了私事,又赶紧的打扫清洗,因为再过半个小时,就到了上班时间了。 “这些柴火回头我到村里去买。”鹿仁佳算了算自己手里的钱,心底松了口气。 原本家里的存款加上沐戈壁给的彩礼,以及后来卖房子的钱,她现在手里笼笼统统也三百多块钱了,买些柴火还是买的起的。 田雪点了点头。 因为用的是公家的柴火,肯定是要补上的,所以也没说什么客气话。 “对了,这次咱们回去正好考察一下乡镇上的供销社。”田雪收拾好了最后一个筛子后,便拿出工作笔记和钢笔:“我上次去许林镇的时候,路过供销社,与里面的售货员交流过,说是他们那儿从来没卖过豆腐。” “嗯,对。” 说起这个,鹿仁佳还是知道的。 鹿大山虽然是一家之主,但自从病了后,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就都是鹿仁佳做主了:“一般只有进了腊月门才有的吃,村里洗了磨盘分了粮食,统一磨豆子,做豆腐。” 但是村里的豆腐虽然成型了,但颜色比较灰。 “那用什么点豆腐?”村里应该是没有卤子才是。 “我记得是用草木灰。” 盐卤难寻,草木灰水里面富含碳酸钾,可以充当凝固剂,所以村里到现在还用这种古老的点豆腐的方式。 点出来的豆腐多孔绵密,吃起来口感也比较老。 但一年到头就吃这么几次,也就无所谓老不老了。 “原来是草木灰。” 田雪也是知道草木灰点卤的,她用的是盐卤和石膏卤,但百姓们爱吃盐卤的老豆腐,石膏卤的豆腐反而不是那么受欢迎,现在已经基本不用了。 说起草木灰水做卤水,田雪还有个担忧:“这东西得筛干净了,否则容易闹肚子。” “村里人都知道呢。” 早些年发生过腹泻的事,后来人们也不敢再大意了。 不管日子过的多艰难,不能生病已经是所有人的共识呢,尤其是在大医院的大夫有不少都下放后,更是不敢病了,都知道,就卫生院那些二把刀,只会开红药水和止痛药。 田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很快,工人们都来了。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27节 又是一番热火朝天的磨豆腐做豆腐,不过今天的豆腐是田雪看着鹿仁佳点的。 鹿仁佳早就练习了好几次,做起事来也是信手拈来,看的那些工人们羡慕极了,田雪藏私藏得厉害,这种手艺也只教自己的儿媳妇,你也不能说人家不好,毕竟那是人家的手艺,人家愿意教谁就教谁,总不能强迫人家。 一板一板的豆腐运走。 等到下班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 “快去吧,家里我来收拾。” 姚姥姥眼看时间来不及了,赶紧的叫鹿仁佳他们赶紧走。 十点钟正好一班车,这个时间段还不忙。 鹿仁佳背上装满了豆腐的塑料桶,把装着其它菜和火纸的篮子给沐戈壁拎着,田雪手里则是拎着一刀肉,三个人就这么往上车的路口走去。 等到十点十分,车停在了路口。 小胡赶紧的下车帮忙,本来还想帮着把塑料桶卸下来呢,却被沐戈壁拦住了:“你还是别动了,好容易背上去的。” 小胡:“……” “这么老背在身上不累么?”他瞧着就挺沉的。 “累肯定是累的,但放下来也不好。” 沐戈壁依旧不肯。 小胡看向他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沐戈壁这小子怎么不心疼人呢?那可是他的亲媳妇儿! 小胡谴责的目光过于明显,沐戈壁轻咳一声,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个黑锅他又背定了,他扶着鹿仁佳坐在前头那个电机盖子上,那边位置大,鹿仁佳能坐下,也不会妨碍到旁人,就是车子比较晃,他担心豆腐在桶里直接给摇成豆腐脑。 车子虽然晃,但鹿仁佳并不在意。 因为她十分自信,自己的下盘够稳,豆腐肯定能安然无恙的到达许林镇。 也正如她想的那样,一路上不管车子怎么晃,她都端坐着,身子都不带晃的,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高深莫测,别说小胡了,就连开车的大师傅都忍不住的频频侧目。 “这身体,可真适合做司机,还是长途司机的那种。”中途停车的时候,司机师傅对着鹿仁佳伸出大拇指,夸赞道:“开车肯定稳。” 能在这种路况中背着大桶保持稳定,还真不是一般人。 司机师傅忍不住打探:“姑娘祖上怕不是简单人士吧。” 鹿仁佳:“……” 啥意思? 小胡也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鹿仁佳:“说起来,咱们这几百年前也是出过武术大家的,说是练的是内家功夫,都以为是开玩笑呢,我看嫂子,倒是有点儿这意思。” 哪个男孩心里没有个高手梦呢。 哪怕现在风靡全国的少林寺还没拍呢。 鹿仁佳能反驳么?总不能说自己天生怪力吧,所以只好腼腆的笑。 “戈壁,你可真是赚了。”小胡羡慕不已的看向沐戈壁。 沐戈壁:“……” 那是没见过他挨打的时候吧! “咳咳。” 鹿仁佳轻咳两声,转移话题:“小胡,之前的豆渣饼干,你对象吃着感觉怎么样?” “好吃着呢。” 说起这个小胡就满脸苦恼:“前几天还问我是不是在供销社买的呢,说家里的侄子喜欢,想买点儿回去。”他两手一摊:“我能怎么说呢,只好实话实说了。” 邻居家里做的,废料极多,能得这点儿就挺好了。 他对象肯定是有点不高兴的。 “我最近已经在找配料了,到时候找齐了,还请嫂子和戈壁帮我做一炉。” “好说。” 这下子轮到沐戈壁高冷的点头了。 还不忘对着鹿仁佳丢个得意的眼神。 他怎么说来着? 小饼干肯定有市场吧! “清醒点儿,咱们家是豆腐坊,不是副食品厂!” 鹿仁佳歪了歪身子,贴着沐戈壁的耳边小声说道:“我倒是觉得,把配方卖给副食品厂更好,到时候咱们还能把豆渣卖给副食品厂,咱们两手赚,不比自己忙活好?” 作者有话说: 隔壁:我就说‘你的’小饼干很棒! 路人甲:……是的,我的。 让我康康,有哪些人抽到奖了? —————————————————————— 推荐基友的预收文,大家可以去收藏哟! 文名:穿越后我备受马甲宠爱 作者:提子酒 文案: 白桃 ——某知名世界开放模拟游戏的氪佬,还是一口气连肝四个号的猛人 为了能够拿到缔造国家的资格,她三天三夜未合眼。 在得到资格的一瞬间,她开心地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白桃发现自己穿进了游戏里,并来到了一百年后? 彼时,游戏内的国家发展迅速 且,这最富饶的五个国家里,其中就有三个游戏马甲名下治理的国家 开着精灵大号就想投奔,结果意外发现大号技能被锁大半、小金库也被锁了无法使用的白桃:……… 就很惨.jpg 没办法啦,只能拿出老本行继续赚钱了! ** 在白桃勤勤恳恳赚钱之时 精灵领袖在月桂树下缓缓抬起头,发出一声喜悦的低喃,“阿桃?” 龙族之王常年脾气暴躁,在教训自己那不争气儿子之时,他突兀停下动作,“阿桃!” 人鱼族王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思念神明大会,可就在这时,属于白桃的波动突然传来 他抬起那双湛蓝色的眸子,轻声说着:“阿桃……你回来了。” 几天后 早在几十年前,就老死不相往来的三位王会面 龙族之王:我感受到了阿桃的气息! 精灵领袖:阿桃最喜欢我弹琴了,她肯定会来我这边 人鱼之王轻轻抬起眸子,轻嗤一声。 在三王争论不休之时 几天后,他们突然发现 被他们为之信仰的神明,竟然以特招生成为了人类联邦的一员 三位王:!!! 正常更新,每天更新,一般会在晚上9点到11点之间更新! 第21章 吃席 “可那是你的方子。”沐戈壁蹙眉, 有点不愿意。 在他心里,鹿仁佳的配方就该属于鹿仁佳,虽然他之前也想过拿来自用赚钱, 可真当鹿仁佳主动提起的时候,他又有点舍不得。 比起沐戈壁复杂的心情, 鹿仁佳倒是无所谓的甩甩手:“尽管拿去, 我是觉得太甜了。” 所以在她心里, 这个方子属于失败品。 “不过既然你们觉得好吃, 应该是符合大众口味的。” 见沐戈壁还有些想不开的样子,鹿仁佳觉得有些好笑:“这方子是我的,我都没舍不得, 你这一脸肉疼的样子干什么?” “没什么。”沐戈壁摇摇头, 也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过度了。 小胡还在那里絮叨着材料多难买,说最近到处乱糟糟的, 尤其知青办:“高中毕业了一批,不少人家没考上工, 知青办上门发了通知说必须下乡,家家户户都哭哭啼啼的。” 一边说一边摇头:“我也是幸运,出来的早,不然估计也得下去。” 小胡初中毕业就出来考公了, 正好他姑父是开小客运的,得到内部消息说客运站要扩招, 立即就把家里适龄的孩子都拎过去考试了, 小胡运气就这么好,直接给考上了, 后来说是高中毕业, 实际上一天学都没上过。 “结了婚就更安稳了。” 原则上城市户口结了婚是不会下乡当知青的, 除非本身就是下面考工上来的,那样会被发回原籍做知青。 “是这么回事。” 提起结婚,小胡就更高兴了,他本来对结婚是没兴趣的,可现在有了对象,又开始心心念念想结婚了:“现在就看我大哥能不能分到房子了。” 只要大哥一家搬出去,家里就宽敞了。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28节 “以后我和晓雯也要申请房子的,不能老待在家里,不然容易闹矛盾。” 这就是儿子多的坏处了。 小时候只想着长大了多几个劳动力,可结婚生子,哪一样都是费钱的,钱还是小事,最主要的是房子,不然王小平为什么心心念念鹿大山的宅基地呢?还不是因为家里没钱起不了房子,两个儿子眼看着要结婚,为了谈媳妇更占优势嘛。 这有房子和没房子,相看的对象都不一样。 十点钟这一班车子果然不忙,哪怕小胡中途停靠的时候奋力拉客,车子上也没坐满人。 等到了许林镇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十分了。 “佳佳。” 一下车,就听见街角传来呼喊声。 鹿仁佳循着声音望过去,就看见鹿小军站在牛车上奋力的朝着她挥舞草帽,立即也对着那边挥了挥手:“小军叔。” 她认了鹿大民做干爹,鹿小军自然而然的长了辈分。 等客车掉了头,停稳了后,鹿小军才赶着牛车过来了,鹿仁佳将豆腐桶子卸下来放在板车上,老牛立即‘哞’了一声,甩了甩尾巴,鹿仁佳拍了拍它的屁股:“才一百多斤,你吵什么,懒鬼。” 鹿小军憨笑着:“你可别打,老三叔看的可紧了,今天能叫我牵出来,可废了不少口舌。”说着,他又回头跟田雪和沐戈壁打招呼:“田大姐,还有小沐同志,快上车吧,家里饭菜都做好了,就等着你们了。” “欸,好好。” 一直环顾街道的田雪回过头来,扶着鹿仁佳的手上了车。 鹿仁佳扭头又想来扶沐戈壁,却被拒绝了。 显然,沐戈壁也不想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自己‘柔弱’的一面,那也太丢人了,鹿仁佳也不强求,看着他慢悠悠的上了车,自己才抻着车辕直接翻身上去,姿态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路况不好,但牛车速度也不快,慢慢悠悠的,豆腐桶虽然晃悠,但也不至于撞坏豆腐。 一路上也不好不说话,于是田雪开始寒暄:“你现在高中毕业了吧。” “嗯,前两天才拿的毕业证。”说起自己的学业鹿小军也不由叹了口气:“本来想留在镇上考工,但这两年镇上的厂子效益不好,今年一年都没招工了。” “有没有考虑去县里?” 鹿小军:“怎么没考虑,我去看了,去考工的人太多了,我成绩也一般,想考上怕是难。” 又到了知青下乡的高峰期,县城里但凡有点儿门路的,都想办法把家里孩子给塞到厂里去,可大多数到最后还是要下乡。 城里的孩子都安置不了了,下面村里的想考出去,更是万分艰难。 “我已经在村里上工了,打算先跟着大哥后头学算账。”这是打算在村里谋一个会计的职位了。 但是鹿仁佳听了却觉得不靠谱。 鹿大民只是大队长,上头还有老书记,老书记的闺女当年想留在村里当妇联主任,村里人都给闹没了,大队长要是敢安插鹿小军进大队部,估计也是要闹的。 “事在人为。” 鹿仁佳安慰一句:“先去考工,实在不行就留在村里好好跟着干爸学,以后做会计。” 鹿小军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一行人慢慢悠悠的回了村。 鹿九奶奶家里果然等着他们吃午饭呢,不是什么好菜,但能填饱肚子,再加上鹿仁佳也带了不少东西,还带了一刀肉,鹿九奶奶当即拍板先切点儿汆个汤。 他们三个也不挑嘴。 说起来鹿九奶奶家已经是村里的富户了,吃用还这么简朴,可见其他人更不好过。 吃完午饭就赶紧上坟去。 鹿大山葬的远,一家子带着火纸上坟去,鹿九奶奶请人糊了两个纸箱子,沐戈壁跟着鹿仁佳一起磕头,又化了纸箱,算是给了鹿大山阴间里的安置费,好叫他在那边买房置产。 回了村里,鹿大民就通知本家晚上到村委吃席。 孙女烧五七是传统。 但这些年家家户户日子都不好过,多是孙女回来上个坟就算了,像鹿仁佳这样请本家吃席的是少有,这通知一下去,整个村里都热闹了起来。 鹿大山这一脉的本家各个红光满面的。 鹿大山的后事风光,他们也跟着长脸。 “这大山说起来,就修了这个孙女的福气了。” “可不是嘛,当初跟着老卞奶奶那过的叫什么日子哦,简直就是往死里干的老黄牛。” “是的哎,不过那时候都想着他养大了国平,以后好歹有个人养老,哪个晓得国平这么白眼狼,老娘一死,就把大山给赶出去了,后来跟佳佳也这样,说到底,文秀这事也不能全怪人家文秀,老卞奶奶那性子,哪个跟她能过的下来啊。”说完了还尤不甘心,又添了一句:“我反正是一天都过不下去。” “我也过不下去,我听说啊,结婚当天晚上,就搬了个长凳坐在房门口,还不许关房门……嘶,也幸亏死了,不然王小平肯定也得跑。” “不会。” 另一个人斩钉截铁:“王小平多厉害啊,老卞奶奶不是她的对手。” 仿佛为了证明王小平的优势,那人又加了一句:“国平这人独的很,也就老卞奶奶死的早,要是活到现在哦……啧啧啧。” ‘啧啧’两声,不用多说,大家伙儿都明白什么意思。 “反正国平从树上爬掉了,不然现在有个城里姑爷,还有个部队当兵的亲戚,大鹏小鹏两个不求去为官做宰的,弄个工人名额还不是简简单单。” “是这话说哦,多阔气啊。” 正好王小平路过听到了这句话,顿时语气不好的说道:“有什么阔气的,嫁了个病痨鬼,等着当寡妇吧。” 沐戈壁身体不好,在村里又不是秘密。 鹿仁佳结婚那天村里人看了就说不大好了。 所以王小平说这话是一点儿都不亏心,甚至还有点迫不及待,只恨不得那个病痨鬼早日归西,好叫鹿仁佳那个死丫头成寡妇。 “王小平你这揣狗屎的臭嘴,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了。”许翠芬扛着锄头突然冒出来,对着王小平就是一阵痛骂。 王小平一看是许翠芬,顿时不敢多嘴,嘟囔了两句就埋头走了。 许翠芬是大队长鹿大民的老婆,也是鹿仁佳的干妈,上次鹿大山丧事过了后,大队长让鹿国平父子三个出了三天的大粪,她气的恨不得上门去理论,但出大粪工分高,还没到门口就被撅了回来,可把她气的半死。 “欺软怕硬的东西。”许翠芬阴沉着脸冷哼一声。 “翠芬呐,别听王小平胡说八道,我今天看见你女婿了,看起来气色不丑。” 许翠芬立即挂上笑容:“可不是嘛,那时候是因为要结婚,一夜没睡,这才看起来憔悴。”说着,她把锄头往地上一撑,摆出长谈的姿态:“上次大山丧事上你们不也看见了么,坐了几天火车,看起来脸色也还好呢。” 这倒是! 他们也是等人走了才知道,这小女婿坐了几天几夜火车赶回来,还带了特效药呢。 结果呢,都怪鹿国平两口子,不然鹿大山不会死的。 “翠芬,今天晚上都有什么菜啊?”问这话的妇女夫家也姓鹿,但和鹿大山出了五服,算是本家,但扯不上关系,所以晚上的席面没他们的份,但不妨碍她好奇。 “好的很,有肉有菜,佳佳还带了百多斤豆腐回来,晚上给你们炖豆腐吃。” “哎哟,这时节豆腐倒是少见。” “我听说佳佳婆家就是磨豆腐的,供应城里的供销社呢。” “真的啊,真是掉进福窝去了。” 你一言我一语。 许翠芬的目的达到了,心里得意,面上却扛起锄头故作着急的说道:“不行了,我得回去了,还要帮着切菜呢。”说着,就速度极快的走了。 等她走了以后,一个个的才面面相觑。 “这许翠芬的锄子下地了么?” 其他人听了直接歪了歪嘴,人家哪里是来上工的,就是来炫耀的! 许翠芬确实是去炫耀的。 村里一直有人说鹿大民收鹿仁佳做干女儿的动机不良,就是为了鹿大山的房子,不可否认,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他们夫妻俩也确实没姑娘,既然收了人家做女儿,就得做点娘家人该做的事。 比如这次鹿大山的五七,不需要鹿仁佳说,他们就提前找人扎好了纸箱,还把鹿大山坟地周围的杂草给清理了。 回了家,家里好几个本家媳妇正在忙碌着。 鹿仁佳带了豆腐,还有不少肉,鹿九奶奶也不吝啬,直接把院子里的菜给全起了,打算一锅炖了,把空地留出来撒上萝卜种子和白菜种子,现在种下去,到过年正好收成,能吃一个冬天。 虽说现在种的是集体田,但家家户户屋前屋后都有自留地,种点儿留着自家吃,也没人会说什么。 田雪和沐戈壁在鹿九奶奶家算是新亲,本来想起身帮忙的,结果被鹿九奶奶压着不许干活,还把家里唯一的闲人鹿小军喊过来做陪客。 鹿小军一脸尴尬,毕竟他性格本来就比较腼腆,这与人交际的活儿他是真不擅长。 好在田雪很擅长。 几句话的功夫就把鹿小军里里外外都问了个清楚。 甚至连鹿小军在高中拿的奖状都看过了。 鹿仁佳不知道田雪的目的是什么,但总觉得田雪在盘算着什么。 “难不成妈想把豆腐买到镇上来?”鹿仁佳疑惑的问沐戈壁。 “不能吧。” 沐戈壁摇摇头:“从县城到镇上的距离可不近,而且路不好走,也就是你能把豆腐安然无恙的送过来,否则早摇成豆腐花了。” 最重要的是,光坐汽车都要四五十分钟了,要是用牛车去拉豆腐,得走到猴年马月去。 “怎么不能呢?” 鹿仁佳觉得沐戈壁的思维被局限住了:“这豆腐说起来有技术含量,但其实只是点卤比较难,要是在镇上找个厂房,再招几个工人,咱们提供盐卤,这豆腐坊不就开起来了么?” “现在不许私人开豆腐坊的。”沐戈壁还是觉得鹿仁佳有点太理所当然了。 “你笨啊,以县城豆腐厂的名义开啊,下面的厂子做分厂,只接挂靠到豆腐坊,那就不是私人的,而是公家的了。” 鹿仁佳这话一出,沐戈壁顿时愣住。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个办法。 而且一旦挂靠到县城豆腐坊去,连供销社这一条线都打通了,可以以县城供销社的名义下发文件,让镇上的供销社售卖豆腐。 “到那时候,豆腐坊要招工,供销社里也需要售货员,又多了十几个岗位呢。” 最重要的是,下面的老百姓们也能时常吃到豆腐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产能不够,说实话,那么大的县城,每天只能供应几百斤豆腐,实在是有点少了,而且咱们家还只有豆腐,豆制品的品种那么多,咱们不能老是光卖豆腐的。”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29节 鹿仁佳不懂什么叫做市场经济。 但她直觉目前的环境很可能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上辈子曙光基地一开始也是公共产业更多,可随着那些同僚们的异能开始提升后,渐渐的,私营产业就开始增多了起来,很多公共产业后期都被老大给卖了,他只在其中拿分红来保证自己绝对统御的地位。 在吃食方面,沐戈壁是个纯纯的大土鳖。 上辈子他虽然是首领,但日子过的也是真清苦。 他能感受到鹿仁佳在豆腐坊上是有想法的,但他是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另辟蹊径的说道:“你之前不是说了么?以前用的那种豆浆机小家电。” “嗯?”鹿仁佳回头看沐戈壁。 “我觉得咱们可以朝这方面努力。” 沐戈壁轻咳一声:“咱们暂时先不想什么渣浆分离,或者熬煮功能,咱们就说最简单的高速旋转,咱们先想办法做到这一点,把榨浆率提高,其它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说到底,还是磨豆子的效率太低了。 就算养几头驴从早到晚不停的磨豆子,一天撑死了也就那么点。 “所以你上次说的那个东西你想起来了没?”鹿仁佳挑眉问道。 沐戈壁顿时缩脖子:“没有。” “那你还不快想?” “知道啦。” 所以说他没事转移什么话题,反正到最后都是要被凶的! 沐戈壁干脆不说话了,闭目养神,顺便开始想那个东西是什么,但是越想脑子越混沌,最后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见过了。 沐戈壁在思考的同时,鹿仁佳也在回忆上辈子的豆浆机。 不得不说,科技与科技间还是有壁的。 光那个豆浆机而言,就是目前的科技水品造不出来的高新科技产品。 但这不妨碍鹿仁佳了解豆浆机的基本原理,说到底万变不离其宗,高速旋转一定离不开电机,在目前这个家里只能用点灯的环境下,谈电机多少有点异想天开,但若脱离豆浆机只看旋转模式的话,未必找不到替代品。 至于刀片之类的,到时候完全可以手工打造。 他们俩这一沉默,就显得田雪和鹿小军格外的突兀,外头切配菜的一个小媳妇儿用肩膀推了推旁边人的胳膊,用下巴点了点屋里面说话的两个人。 “我听说,佳佳那个婆婆,在县城里大小是个官呢。” “嗯?那又怎么了?”另一个小媳妇还有点不在状态。 “你傻呀,小军刚毕业了,现在名义上是佳佳的叔叔,我看这情况,怕是要提携小军了。” 真的假的哦! 那个小媳妇儿顿时目光如炬的看过去。 就看见田雪满是赞扬的点点头,显然对鹿小军很是满意。 小媳妇儿:“……”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哦。” “可不是嘛,都是一个祖宗,怎么人家就各个有用呢?”气的摔抹布。 人一多,忙起来就快。 到了下工的时候,村委那边的空地上已经香气弥漫了,家家户户把家里的大方桌抬出来,还自带了碗筷,一个个的落座后,鹿仁佳又搬出了一大坛子酒。 这是下午去镇上粮油店里面买的,花了好几张酒票。 一落座,菜就上了桌。 所有人都被中间那一大脸盆的炖豆腐给吸引住了目光,各个肚子都开始咕咕作响。 随着鹿大民一声开席,一个个的视线如闪电,筷子如雨点,直接往豆腐盆里进攻。 “哎哟这豆腐好吃。” 不知谁赞叹了一声,顿时其他人跟着附和了起来。 “这豆腐雪白的,跟过年吃的不一样。”说这话的是家里的孩子们,盐卤点的豆腐都不算嫩了,可这些孩子还是吃的嘴直咧咧,一个个的恨不得捧着盆吃,但豆腐烫的又不敢吃的快。 “要是天天都有豆腐吃就好了。” “是啊……” 童言无忌,却说出了所有孩子最朴实的希望。 鹿国平家的房子就靠近村委,那边的热闹隔着围墙传过来,一家子坐在堂屋里,桌上放着红薯糊糊和一碗咸菜,一家人的晚饭就在这儿了。 鹿大鹏捧着碗,一边闻着空气里飘过来的香味,一边尖着嘴喝糊糊。 鹿小鹏吃的肚子里直冒酸水,忍不住的咽口水:“闻着好像里面有肉呢。” “肯定有,我今天看见他们回来的时候,手上拎着一刀肉呢。” 一刀肉,六斤六。 就算鹿九奶奶家切一半留起来,剩下的一般也三斤多肉呢。 这些肉掺到豆腐里一起炖,那豆腐的滋味儿得多香啊。 本来都喝了一碗糊糊了,这一想,瞬间肚子又感觉空了,立刻端着碗又去舀了半碗,这一次他也不坐在堂屋了,而是端着个碗蹲在了大门口,透着竹片栅栏的缝隙看向村委的方向,望着桌上的大脸盆喝糊糊。 “都怪爸,他要是对大姐好点儿咱们也能吃肉了。”小鹏也舀了半碗蹲在大鹏的身边。 “是啊,要我说,大姐这些年也没吃家里一口,爸干嘛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大鹏对父母的态度也很是不满,他甚至觉得宅基地的事自己的父母也有责任:“但凡当初对大姐好一点,那宅基地都会留给我们兄弟俩。” “我听说,大姐的婆家要给小军到城里找工作了。”小鹏语气有些闷闷的说道。 “真的?” 大鹏立即扭头看向小鹏。 “不晓得真假,但小军是个高中生,要真是去城里招工,说不定能招上呢。” 一旦招工成功,鹿小军就是城里人了。 这么一想,兄弟两个人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说来说去,都怪妈,不过是个丫头,她都容不下。”小鹏恨恨的一脚揣在竹片栅栏上。 大鹏什么话都没说,但是心里也是赞同的。 刚好从屋子里出来的王小平一听这话,顿时气炸了,扭头抄起墙边的扁担就对着兄弟两个砸过去:“不知感恩的狗东西,良心被狗吃了,我还不是为了你们两个,你们现在居然怪起我来了。” 大鹏小鹏两个人端着碗就赶紧跑了。 只剩下王小平捏着扁担叉着腰污言秽语的咒骂。 那骂声直接穿透栅栏,传到了村委这边。 “吃吃吃,都吃。” 鹿大民充耳不闻,直接招呼本家吃菜。 许翠芬歪过身子带着几分畅快说道:“以后哭的日子在后头呢。” 别的人不晓得,她可清楚的很。 最近王小平到处找媒人,打算给两个儿子相看对象,人家只要一听到是小鹿村鹿国平家的,就啧嘴摇头,现在两个孩子还小,王小平无所谓,等再过几年,就晓得厉害了。 鹿仁佳点点头,便扭过头去继续吃饭。 旁边鹿九奶奶吃着豆腐,在别的吹捧下心情更是美滋滋。 “佳佳,你们厂里有没有千张卖啊。”鹿九奶奶吃了豆腐又想千张:“那东西存得住,要是有的卖等下次叫你二哥去买点儿回来晒干了吃。” 千张? 鹿仁佳的手一顿,她不知道什么是千张。 但鹿九奶奶既然问了,就肯定是豆制品了,所以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打算回去问问姚姥姥什么是千张,嘴上倒是回答的很是模糊:“有的卖,就是都被人家厂里提前定了,外头没的卖,等下次做的时候,我看能不能匀点儿出来。” 鹿九奶奶也没怀疑,而是高兴的点点头。 “对了,奶奶,我想问个事。” “嗯?”鹿九奶奶竖起耳朵听。 “晒谷场西边堆得那堆芦柴有人要么?要是没人要我想跟村里买,豆腐坊里柴火用的多,芦柴也比玉米杆花生藤耐烧,要是能长期买更好。” 鹿九奶奶一听,立即回头喊儿子:“大民,你过来一下。” 回头又用无比慈爱的眼神看着鹿仁佳。 她觉得鹿仁佳这是照顾村里呢! 作者有话说: 路人甲:干事业! 隔壁:我得努力回忆,帮媳妇儿干事业! ———————————————————————— 第22章 找到 席上鹿大民只听了一耳朵, 等席散了,大家伙儿才坐下来谈。 豆腐坊的柴火一向是县城旁边的李桥村负责配送,但李桥村那边主要农作物是玉米、黄豆与花生, 所以送来的柴火也多是玉米杆之类的,当然, 也有木柴, 这些多是木工厂里的边角料, 和村里是没有关系的。 但总体来说, 玉米杆是不如芦柴耐烧。 而且芦柴不是农作物,多数是自由生长在河边,生命力强悍, 且不容易清除。 每年冬天割了, 春天又能长一片。 村里人是又恨又爱。 恨的是每年割芦柴的时候,由于根茎坚硬, 割的倾斜角度过于尖锐,容易伤人, 几乎年年都有扎伤的事情发生,爱的是芦柴根茎发达,能够防止河岸塌方。 这些年不管发多大的水,但凡长了芦柴的, 都没发生过决堤的事情来。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30节 自从取消大锅饭,家家户户除了分到的柴火, 不够的就烧芦柴, 村子里为了防止芦柴蔓延,年年都要组织社员收割芦柴, 到如今, 芦柴越来越多, 晒谷场的一角已经堆满了。 谁都没想到,这芦柴居然还能卖钱。 “豆腐坊以后肯定是要扩大生产,柴火的供应只靠李桥村肯定是供应不上,咱们这唯一的缺点就是距离县城比较远,路况也不好,如果想要长期供应的话,恐怕你们得想想办法了。” 田雪也是实事求是。 其实买柴火去哪里都是买,如果这边能长期供应芦柴的话,她也省了不少力气。 李桥村那边的河水势平缓,没有决堤的隐患,人家也没想过在河边种芦柴来固堤,所以就算田雪从外面拉芦柴回来烧,李桥村也没有话说。 谁让他们村没有呢? “路况确实问题比较大,但只要你们要,我们就负责送货上门。” 鹿大民是个有魄力的,脑子里已经盘算起了公社的那辆拖拉机了。 “既然如此,咱们就先定了这些芦柴。” 田雪一锤定音。 鹿大民顿时喜笑颜开,吩咐许翠芬陪客,他自己脚下更生了风火轮似的往老书记家去了。 这一晚鹿大民跟老书记商量了半宿,而鹿仁佳她们则睡回了以前鹿大山的院子。 房子还维持着以前的模样,只换掉了鹿大山当初的床。 因为已经不是自家的房子,鹿仁佳就和田雪睡在以前鹿大山的房间,而沐戈壁则睡到了鹿仁佳以前的房间。 第二天天没亮老书记就往公社去了,反正他年纪大,脸皮厚,哪怕抱着公社书记的大腿哭,也得把拖拉机给哭回来。 田雪和鹿仁佳也是早早的醒了。 她们俩习惯了半夜上班,醒了就再也睡不着。 “等会儿就该起了,最早的一班车是五点四十。” 田雪抬手就着月光看了眼手表:“这会儿三点半,还有两个小时呢。” “嗯,昨天小军叔说,今天用牛车送咱们。”这是昨天晚上鹿九奶奶安排好了的。 “那咱们再躺会儿就喊戈壁起来。” 田雪难得醒了不用起床,这会儿懒洋洋的躺着,不愿意起身,鹿仁佳也有样学样,躺在里床望着帐子顶,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躺着。 等田雪又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鹿仁佳突然开口问道:“妈,你是想把豆腐卖到镇上来么?” “怎么这么问?”田雪翻了个身,面朝鹿仁佳。 鹿仁佳也跟着翻了个身,二人面对面:“我看见你和小军叔说话,偷听了一两句。” 她用拇指和食指做了个小动作。 屋里没点灯,月光刚巧洒进帐子里,虽然田雪看不清鹿仁佳的表情,却能看见她的动作,忍不住笑道:“你倒是个鬼精灵。” 没错,她想将豆腐卖到镇子上。 “鹿小军高中毕业,性格瞧着也挺稳重,小鹿村距离镇上也不大远,我是打算先以豆腐坊的名义买一批柴火回去,考察一下小鹿村的情况,再考虑要不要在小鹿村设一个制作点。” 豆腐坊占地面积不大,工人数量也不需要太多。 所以分厂什么的没有必要,制作点倒是可以考虑。 而且豆腐是一种很脆弱的食品,容易碎裂,经不起长途运输,所以从县城运豆腐回来卖这件事就很不现实了,再加上盐卤难寻,又不许私人作坊,这才导致乡镇很少有卖豆腐的。 “将豆腐卖到乡镇,我一直是有这个想法的。” 自从家里的豆腐坊从私营转公家产业,田雪心底多少是有点不得劲。 毕竟这豆腐坊是她的父母从无到有,一手一脚置办起来的,就连家里的几个磨盘,都是田姥爷找了好久才找到的一个老石匠,犹记得那时候她父亲背着磨盘回来,肩膀都磨破了皮,可脸上的笑容却很灿烂。 后来禁止私营,田姥爷虽然是老兵,却也怕家里的成分受影响,第一时间将豆腐坊上交,后来也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那些抱着私营不肯撒手的,成分都不大好,而且产业还都给封了,要么就充了公,反倒是豆腐坊一直安然无恙,后来更是直接供给供销社。 田雪回来后,就接手了豆腐坊。 她永远都记得,田姥爷死前曾和她说过,想叫老百姓们都能吃上田家的豆腐。 “以前因为戈壁的身体不好,我一直不敢动弹,可自从你们结了婚,戈壁的身体真是看得见的好转,我这才敢放开手脚干。”田雪这段话说的真心实意极了:“也是因为你,我才想选择小鹿村做试点。” 鹿仁佳有些错愕。 她之前确实跟沐戈壁猜测过这个可能。 可真从田雪口中听到‘制作点’的消息时,她依旧感到很不可思议,她也没想到,自己的猜测居然还挺准的,错愕过后是兴奋:“那妈你仔细点考察,要是小军叔不行,咱们再考察其它村。” 田雪:“你好歹是小鹿村出去的姑娘。” 居然这么大公无私的么? “当然一切以咱家的豆腐坊为重。”鹿仁佳立刻严肃表示。 “你有这份心就行了。”田雪又看了看手表:“四点多了,咱们快起来,还要去镇上呢。” “行。” 鹿仁佳立即坐起身,拿起衣服就穿。 “妈,我去喊戈壁起床。” 穿好衣服鹿仁佳就拉开房门出去了,田雪出门恰好看见鹿仁佳进了沐戈壁的房间,无奈的摇摇头,到底是年轻的小夫妻,分开一晚上都舍不得。 先去水井边打了水,又回房间把被子叠好。 等沐戈壁也从房里出来后,才拎着热水瓶倒了热水洗漱,等一家子都洗漱完了,鹿小军也到了,他手里拎着个篮子,里面是热气腾腾的贴饼子,玉米面里面和了鸡蛋,放了点盐和葱花,锅里刷点儿油,把饼子往上面一贴,用小火慢慢的烘,吃进嘴里咸香味十足,特别好吃。 鹿仁佳没忍住,一口气吃了四个。 沐戈壁也是,但他知道自己的情况,不敢吃的太饱,但也吃了有三个,只有田雪比较克制,只吃了一个,还喝了半碗红薯糊糊。 “妈你吃饱了么?”鹿仁佳见田雪秀气的捏着饼子,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 田雪瞥了她一眼:“吃饱了,倒是你,这饼子容易涨肚,你少吃点。” 生怕鹿仁佳给吃撑了。 “没事儿妈,我心里有数呢。”鹿仁佳看着饼子,到底没有伸手拿第五个。 田雪看在眼里,打算回去跟姚姥姥说一说,以后饭菜多准备些,新媳妇进门居然没吃饱过,说出去不得把人家大牙给笑掉了。 鹿小军驾着牛车送他们去镇上,天才蒙蒙亮,路上没有人。 一路顺畅的到了镇上,他们到的早,早班车还没来,鹿仁佳先去国营饭店,买了十个大包子,分了五个给鹿小军:“这包子你带回去给家里的孩子吃。” “不行不行。” 鹿小军吓了一跳,赶紧将包子又往鹿仁佳手里塞。 “拿着吧,我这个当姐的给弟弟们买点儿包子怎么了?”鹿仁佳又强硬的塞了回去。 鹿小军这才不说话了。 很快半个小时过去,车来了,告别了鹿小军,一家三口上了车,鹿仁佳从窗口探出身子:“小军叔,你赶紧回去吧,咱们还得等会儿才发车呢。” “欸,行。” 鹿小军对着她摆了摆手:“那我就先走了。” 鹿仁佳点了点头。 鹿小军这才调头驾着牛车回了村里。 小胡寒暄了几句就去卖票去了,早班车向来是最忙的,想要去县城里的人多是早早的进城,然后赶在最后一班车回来,这样可以在城里呆一整天。 沐戈壁依旧被安排在了副驾驶。 他虽然不晕车,但体弱滤镜目前还没消失,所以小胡对他十分照顾。 鹿仁佳和田雪也被小胡安排坐在了中间突出的盖子上,甭管后头怎么拥挤,人们怎么吵,都影响不到这边,小胡面对他们时还笑眯眯的,扭过头去眉头就皱了起来,大声喊道:“都吵什么吵,不想坐车就下去。” 拿固定工资的公家售票员说话底气就是足。 等人上的差不多了,司机喊了一声‘关门了’,车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因为在镇上就坐满了人,一路上司机师傅就没停车,直接一路开到了县城,比起一路开一路停,速度快了很多,但因为一路颠簸,下车的时候,沐戈壁还是忍不住的扶着墙干呕了许久。 鹿仁佳给他拍背:“你也太弱了。” “才不是。” 沐戈壁立即反驳:“是这身体的原因,我以前在天上飞都没晕过。” 他可是站在巅峰的强者! 可强者晕车也是难受的,晕晕乎乎的靠在墙上缓了半天,田雪等了一会儿,见沐戈壁脸色还是很难看,干脆说道:“佳佳你留在这儿陪戈壁,我先回去了。” “行,妈,你快回去吧。” 鹿仁佳知道,田雪这是放心不下豆腐坊。 田雪点点头,又掏了十块钱,加几张粮票递给鹿仁佳:“回家不着急,要是他走不了,你们就找个地方坐着休息,中午来不及回家就去国营饭店吃中饭。” “知道了妈。” 鹿仁佳接过钱和粮票。 田雪又看了看手表,才拎着篮子,背着大塑料桶,急匆匆的回家了。 沐戈壁依旧一脸虚弱的模样靠在墙上:“既然你‘放假’了,咱们就去公园走走吧。” “你不难受了?”鹿仁佳上下打量了一番。 “也不是不难受,但老站在这里不好吧。” 毕竟是车站门口,而且这个墙角可不是很干净,可见平常不少人跟他似的,下了车就来扶着墙。 鹿仁佳瞬间了然,她脸色倒是没变。 “以前那么脏都待了……” “那不一样。” 沐戈壁脸色顿时一肃:“那是迫不得已。” 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要一个干干净净的生活环境,曾经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去忍受,如今他们已经有机会恢复到正常人的生活,自然也该调整自己才对。 “佳佳,我希望咱们能更专注于眼前的生活。”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31节 鹿仁佳愣住。 这还是沐戈壁第一次这么严肃的跟自己说话,那气势叫她差点立正行礼,拿出上辈子喊‘忠诚’的气势来。 只可惜,沐戈壁的气势只维持了一瞬间。 等鹿仁佳回过神时,他已经恢复了平常模样,对着她温和的笑笑:“咱们就去公园走走吧,自从来这里后,咱俩还没出去逛过呢。” 鹿仁佳:“……那我和谁去的商场和电影院?” “可那也不是公园啊。”沐戈壁绕到鹿仁佳背后,伸手推着她的后背往前走:“走吧走吧,我带你去玩。” 鹿仁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带去了公园。 县城的公园很小,几乎进了门就能将里面的大半景色给收入眼底,好在工作日的公园人并不是很多,三三两两的走着,多是年轻的男女,看氛围应该是刚处对象不久,羞涩中带着几分尴尬。 “以前他俩也这样?”鹿仁佳好奇极了。 这里的‘他俩’特指两个原主。 虽然见面不多,但也是约会过的,而且约会地点也是这个公园。 那时候一个一步三喘,一个瘦骨嶙峋,与其说是谈对象,倒不如说是完成任务。 沐戈壁回忆了一下原主二人相处的场面,觉得很没有参考价值,所以囫囵的说道:“我不记得了,他也不是什么记忆都留给我。” 鹿仁佳理解的点点头:“我也是啊,好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脑海中的浓雾依旧存在,那部分的记忆,依旧是她无法触及的。 “算了,不想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咱们过好未来的日子就行。”鹿仁佳蹙眉又思索了一会儿,发现确实无法触碰那段记忆,干脆抛开不谈了。 沐戈壁:“这话我赞同。” 两个人达成共识后再逛公园,这时候心情又不同了。 “坐下来休息会儿吧。”鹿仁佳看着沐戈壁脸色还有点难看,走了一会儿便提议道。 沐戈壁也不逞强,走到路边的凳子就坐了下来。 凳子有点掉漆,斑驳的有种陈旧感,却也打理的很干净,应该是每天都有管理员来打扫,如今过了夏季,已经入秋,鹿仁佳仰头看着秋高气爽的天,突然旁边传来一对男女的说话声。 “……晴晴,你挑个日子,我都紧着你来。”男人的语气迫切中带着殷勤:“咱们都见面三回了,对各自的情况也都理解了,你也知道,知青办那边催的紧,我这边已经跟我妈说好了,一旦结了婚,她就退休,到时候你去上班。” “这……你让我想想。”女人的声音则带着几分迟疑。 男人许是有点不大高兴:“晴晴,你是不是不满意我?” “不是,没有。”这一次,女人回答的就比较迅速了,可见她暂时并不想和这个男人的关系有所改变。 果不其然,她的斩钉截铁叫男人很是高兴:“既然没有不满意,那咱们就挑个日子赶紧上门拜访吧,早点把事情定下来,我妈也好准备咱们的婚事,我妈可是说了,等她退下来,以后就专门给咱们带孩子,咱们俩只管上班就行,其它的事情不用我们烦神。” 女人这次没说话,只是沉默的听着。 “我妈还说了……”男人还在不停絮叨着。 “一口一个‘我妈说的’,这人是离了妈活不了了么?”鹿仁佳歪过身子,手扶着沐戈壁的肩膀,小声的对着他的耳朵吐槽道。 沐戈壁感觉有点痒,缩了缩脖子,眼里也满是笑意的说道:“确实,我就没有这样。” “咱们背着人家说闲话,是不是有点过分?”鹿仁佳又问。 沐戈壁:“……” 他顿时住了嘴。 鹿仁佳捂着嘴偷笑:“你还附和我,你更过分。” “行了。”沐戈壁顿时恼羞成怒,转身一把捂住她的嘴。 “砰——” 突然,一声巨响从背后响起。 两个人顿时停止打闹,吓得一起坐直身体看过去,就看见一男一女站在小道的尽头,那男人穿着一身中山装,戴着一副眼镜,长得文质彬彬,这会儿正微蹙眉头,很是不满的看着他们,显然对他们在这样的公共场所玩乐打闹很是不满,而另一个女人……哦,还是个熟人,她手里的饭盒掉在了地上,还撒了一地煮花生。 夫妻俩站起身来,不用对视,就默契的进入对战状态。 “郑同志这么巧?你也来逛公园么?”鹿仁佳对着郑晴晴露出憨厚的笑容。 男人立即看向郑晴晴,面露诧异,似乎没想到郑晴晴居然与这两个人认识。 “是啊……真巧。” 郑晴晴强装镇定的勾了勾唇,露出一个僵硬的笑:“你们今天没上班么?” “戈壁刚开完会,正好我也下班了,就出来走走,顺便买菜。”鹿仁佳拉着沐戈壁走过去,眼神里带着笑意的睨了一眼沐戈壁:“他陪我回娘家,结果自己晕车,这不,正好看见个公园,就进来逛逛。” 说着,她看看郑晴晴身边的男人,面露诧异:“郑同志这是?” 男人矜持的朝着沐戈壁点了点头:“我是晴晴的对象,我叫林红兵。” “沐戈壁,这是我妻子鹿仁佳。”沐戈壁也学着林红兵的模样,矜持的点了点头。 他个子比林红兵高,长得更是英俊许多,这会儿再一副矜持模样,立刻把刚刚还文质彬彬的林红兵给衬托的油头粉面了起来。 原来是夫妻。 林红兵面上不由有些尴尬。 刚刚见他们俩玩闹,还在心底斥责过‘伤风败俗’。 “原来你都有对象啦。” 鹿仁佳想起上次郑晴晴的话,不由诧异:“上次你说下乡,我还以为你要下乡当知青呢。” “你们乡下的都能到城里来,我们凭什么要下乡?”郑晴晴眉头微蹙,面带不悦的瞪向鹿仁佳,从刚刚沐戈壁介绍鹿仁佳是她的妻子时,她的情绪就有些绷不住了,这会儿又听见鹿仁佳说‘下乡’,顿时宛如炸药桶,瞬间炸了起来:“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女人一门心思往城里钻,才叫我们城里人下乡支援建设,真是害人精。” “郑晴晴,请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沐戈壁闻言脸色一沉,一把将鹿仁佳拉到身后:“你会不会下乡是你自己的事,请不要迁怒到我的妻子身上,况且,你不也是为了不做知青挖空了心思要留在城里么?” 说着,他瞥了一眼林红兵,再看向郑晴晴的眼神里就只剩下轻蔑。 那种宛若看透她腌臜心思的眼神,叫郑晴晴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谁挖空了心思留在城里了?” 她带着哭腔跺着脚朝着沐戈壁喊道:“我没有!” 沐戈壁仿佛意识到自己失言,不再说话,而是转过头去轻轻的拍着鹿仁佳的背,仿佛是在安慰她,鹿仁佳也没说话,而是乖巧的缩着身子。 就这一个动作,就能看出沐戈壁对妻子的维护,以及旁边郑晴晴的跋扈。 而目睹了全过程的林红兵却不由蹙起了眉。 他突然发现自己见了几次面的对象不似他想象的那么善良。 沐戈壁似乎气急了,又顾及着风度,安慰了两句便转过头来对林红兵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妻子有点不太舒服,我们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林红兵反应,便带着鹿仁佳离开。 林红兵目送他们离去,等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后,才转头看向郑晴晴,他一句话都没说,而是弯腰将地上的饭盒捡起来:“看来你不喜欢我妈煮的花生。” 郑晴晴则站在原地,目光盯着沐戈壁离去的方向,满脸神不守舍。 看到这里,林红兵还有什么不清楚。 心里又气又急:“既然有心上人还出来相什么亲,浪费我时间。”说着,就准备离去,走了两步想了想又停住脚,回头看向郑晴晴:“人家已经结婚了,希望你能尽快走出来吧。” 他看的出来,那个男人对郑晴晴一点儿情谊都没有。 林红兵的话郑晴晴一点都没听进心里去。 此时她满心满眼,都是沐戈壁温柔的拥着那个乡下女人离开的身影。 她到底差了那个女人什么? 等她回过神时才发现,林红兵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离开了。 郑晴晴脸色顿时惨白。 完了,她搞砸了。 而此时此刻离开公园的夫妻二人,正走在前往的国营饭店的路上,他们路过一个建筑工地,恰好看见一个工人手里拿着个电钻在钻孔。 纯铝制的外壳看起来格外有质感。 但最吸引他们的不是电钻的外表,而是它前面那一个高速旋转的钻头。 夫妻俩的眼睛同时亮起,下意识的对视一眼。 高速,旋转! 找到了! 就是看着……怎么有点小? 作者有话说: 隔壁/路人甲:这个……怎么感觉幼儿园还没毕业就出来工作了? 七十年代的手持电钻,家里还有个,已经不能用,不过是我爷爷年轻时候的宝贝,功率不算大,榨豆浆肯定是不行了,但有大型的台钻,功率比较大哈哈哈哈 第23章 文秀(捉虫) 夫妻俩扒拉着围墙目光灼灼的盯着工人手里的电钻。 许是眼神太过热情, 看的人家工人匆匆打完了孔,抱着电钻就飞快的跑了。 “咱们赶紧跑吧。”沐戈壁抿了抿嘴,语气有些凝重。 “嗯?”鹿仁佳茫然回头。 为啥呀? “再不跑可就麻烦了。” 沐戈壁很是沉着冷静的说了一句, 随后一把拉住鹿仁佳的手就开始拔足狂奔,等他们转了一个弯再回头看时, 就看见那工人背后带着两个拎着撬棍的男人。 鹿仁佳:“……” 警惕性这么强的么?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32节 再说他们只是看看而已, 也犯法么? “行了, 咱们回去吧。”沐戈壁倒是一脸平淡, 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仿佛已经经历了很多次:“趁着还记得,回去赶紧画下来, 到时候拿着图去问, 肯定能找到。” 鹿仁佳却不肯走,而是狐疑的瞥了眼沐戈壁:“咱们直接上去问不就行了?” 沐戈壁一把拉住她:“回去吧, 别去问了,我回去就画图, 然后我出去找行不?”反正是死活不去那个工地。 鹿仁佳顿时更怀疑了。 她转过身,双手环胸:“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咳。”沐戈壁尴尬的轻咳一声。 原来前两天他就来过这个工地了,只不过, 那时候他看中的不是电钻,而是一台强制式搅拌机, 是专门用来搅拌混凝土的, 只要一通电,就自动旋转起来, 将砂浆石子给搅和成糊糊状。 沐戈壁第一次看见, 那眼神宛如看见了梦中情机, 当时站在那儿就走不动道了。 工地上尘土飞扬,来来去去的都是壮硕的汉子,沐戈壁这么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弱鸡一出现,就显得跟整个画面格格不入,本以为跟以往一样,是路过的好奇,停下来看一眼就走,谁曾想,人家直接站着不走了。 也就刚好那么寸。 上头的领导来检查,见他文质彬彬,身上的衣服也是干净整洁,以为是谁家的亲戚。 当即就把工地负责人给说了一顿,沐戈壁赶紧解释自己只是过路人,结果领导更加愤怒了,指责负责人没管理好工地,搅拌机这么危险的东西居然放在路上,任由路人驻足观看,要是伤了人怎么办? 因为省城里前段时间刚发生过搅拌机把人胳膊给绞断的事。 所以领导对安全格外的看重。 沐戈壁一时兴起导致对方被痛骂一顿,哪怕后来他跟那位负责人道歉了,人家也没给个好脸色。 所以…… “那栅栏原来是为了防你的啊。”鹿仁佳直接无语。 沐戈壁尴尬极了:“这不是你说想要那种转的快的……我看那个搅拌机,连石头都能搅和碎了,绞豆子不是更简单?” 鹿仁佳:“……” 这话听着怎么觉得有点道理? “真的可以么?”她也来了兴趣:“那种搅拌机哪里可以买?咱们买一台回来试试?” “但你不是要转速很快么?”沐戈壁在了解过后,也是发现搅拌机的速度有点太慢了。 “能出浆就好咯。” 至于速度快慢,鹿仁佳表示总比手推磨来的强。 “那也买不到。” 沐戈壁摇摇头:“那些都是公家的,只有建筑站之类的单位可以购买,再说了,你知道这一台机器多少钱么?把咱家房子卖了都买不起。” 现如今这样的搅拌机很稀有,他们整个县城恐怕都没几台。 所以想买一台回来试试能不能榨豆浆,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鹿仁佳叹了口气:“我们那时候虽然没得吃,好歹其它还是有的。”末世很多大型的基建设备一直都被保存的很好,虽然末世后科技没有进一步发展,但原有的科技水平,已经能够支撑最基本的建设任务。 “是啊。”沐戈壁也为这个世界科技的落后而心惊不已。 只可惜:“早知道以前拆开来多看看了,也不至于现在两眼一抹黑。” 鹿仁佳闻言哼了一声。 到底是基地首领,说话口气就是大! 她当初接触的各种设备不少,但她只是个仓管,是没有资格私自拆卸的,不过她倒是在金系异能者维修的时候,在旁边观摩过不少次。 “走吧。”鹿仁佳转身,打消了上前去询问的念头:“赶紧回家画图。” “欸,来了。”沐戈壁立即跟上。 “刚刚那个那么小,应该不会很贵吧。” “我估计不贵,正好小胡的大姐夫就在机械厂,到时候我去问问他,说不定他们厂里就有的卖。”就在鹿仁佳还在纠结价钱的时候,沐戈壁已经考虑买一个电钻回来了。 夫妻俩一路脑子里都是那个电钻的身影。 回了家,跟姚姥姥打了声招呼便一起进了房间,房间里有一张空荡荡的书桌,正适合用来画图。 姚姥姥给倒了杯茶,走到房门口就听见里面的讨论声,又默默的退了出去。 田雪从供销社回来,见只有姚姥姥一个人擦洗灶台,将自行车推到棚子下,疑惑的问道:“他们还没回来?” “回来啦。”姚姥姥满面笑容,捂着嘴神秘兮兮的跟田雪说道:“在房间里学习呢。” “学习?”田雪诧异的提高音量。 就她那个学渣儿子? 面对女儿的质疑,姚姥姥不高兴了:“你这是什么反应?孩子学习不好么?以前那是没开窍,所以才不好好学,你和沐烽都是大学生,戈壁又不笨,就是被身体给耽搁了,这不,身体刚好点儿,不就开始学习了么?” 田雪:“……” 这滤镜是有多重,才会觉得沐戈壁是个好学的孩子? 但是……万一呢? “真的假的哦。”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喏,这会儿还在屋里呢,不信你就亲自去看看就是咯。”姚姥姥说着,又忍耐不住心底的喜悦,扭头哼着歌儿继续擦洗灶台。 这可是她的孙媳妇亲手垒的,可得收拾干净了才行。 田雪把自行车一撑,将手里的包和文件往小桌子上一放,就抬脚往正屋走去。 一跨过门槛,她就蹑手蹑脚起来,悄无声息的走到小夫妻的房门口,恰好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激烈的讨论声。 “我觉得这里的数据不太对。”鹿仁佳提出质疑。 “不可能,我目测就是八公分左右。”沐戈壁据理力争。 “……” 只高声说了两句,声音就又低了下去,两个人嘀嘀咕咕的,再说什么田雪也听不清了。 不过,再从正屋里出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了。 一进棚子就重新去推自行车。 “这会儿了你还出去?”姚姥姥拿着丝瓜瓤追出来:“你不吃晚饭拉?” “我去找朋友拿套初中课本回来。” 田雪丢下一句,跨上自行车就飞速的离开了。 姚姥姥一听这话,心情就更好了,哪有做长辈的不希望儿女有出息的,在姚姥姥心里,只要沐戈壁想上进,考大学都是没问题的,只可惜现在不给考大学了,不然家里又要多两个大学生。 此时此刻,房里的小两口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沐戈壁将图纸从本子上撕下来,细致的叠整齐,塞进胸口的口袋里,还郑重的拍了两下:“马上吃完晚饭我就去找小胡。” “行。” 鹿仁佳也是一脸郑重:“事情宜早不宜迟。” 事业大饼得趁早画。 “正好我也问问姥姥什么是千张。”鹿九奶奶还等着吃呢。 “能叫九奶奶念念不忘的,必定是极好的东西。” 沐戈壁说着话就忍不住的咽了口口水。 鹿仁佳瞥他一眼。 沐戈壁立即解释:“这不是没吃过嘛,这世界虽然没有那里自由,但有两点是那里比不上的,那就是安全和美食。” 那确实。 这一点就是鹿仁佳也得赞同。 这个世界她最满意的就是食物了,哪怕天天吃豆腐,她都吃不够! 因为能填饱肚子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夫妻俩一起出了房门,结果刚见姚姥姥就被扔了个大雷,田雪给他们借课本去了。 “你们可得好好学,你妈多好面子的人呐,这次都为了你们出去求人。”姚姥姥给他们俩一人拿了个豆渣饼:“到时候佳佳先去初中把毕业证拿了,再想办法考到高中去。” 姚姥姥满脸憧憬的规划着鹿仁佳的未来,丝毫没有发现鹿仁佳的脸色都僵硬了。 糟糕。 看来这次必须要学习了! 沐戈壁看到鹿仁佳那副表情,就忍不住的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来,干脆埋头喝粥,结果就听见姚姥姥继续说:“戈壁也别闲着,你那高中毕业证是校长怕你去复读才发给你的,既然拿了人家毕业证,就得有真知识,你跟佳佳一块儿读书,正好你妈以前读过大学,虽然好多年不碰书本了,但教你们还是足够的。” “噗——” 沐戈壁直接被呛喷了,然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鹿仁佳赶紧起身拍拍他的后背:“真是的,就算因为要读书而激动,也不能激动成这样啊。” 沐戈壁:“……” 吃完晚饭又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田雪回来,两个人干脆先回了房间。 与出房间时的振奋相比,此时两个人的情绪多少有点不佳。 一个坐在书桌后面,一个坐在床边。 也不知过了多久,鹿仁佳突然伸手搓了搓脸:“家里还有笔么,我先学写字,既然要在这个世界过日子,总不能做一辈子文盲。“ 上辈子她好歹是个大学生。 “我和你一起。”沐戈壁点了点头,拉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两根铅笔,和两本信纸。 这是前几天厂里发下来的,用来给他画绣样的。 原主家里存了不少,不过之前都是田雪在用。 两个人一人占据一边,开始认认真真的练字,没办法,谁叫他们能看得懂,却不会写呢。 姚家这边一片岁月静好,郑家那边却是闹翻了天。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33节 郑晴晴自从回来后,就将自己关进了房间,早上的时候还能听见她的哭声,到了下午,里面就没了声音。 刚回来时文秀还去门口敲门询问,却被郑晴晴用枕头砸了门,直接喊了一声:“滚。” 于是也躺到床上去气地直揉心门口。 她虽然和郑国华虽然是二婚,可她好歹也是郑晴晴正儿八经的二婶吧,这么些年了,她给郑国华孩子都生了两个了,结果这郑晴晴越大越不讨喜,不仅对她没有尊重,更是对她喊出‘滚’来。 自从她嫁到这个家里来,一直勤勤恳恳的伺候老的,伺候小的,结果一个个的都不领情。 她也算是看清楚了。 这个家里就从来没看得起她过。 想到这里,眼泪又流了下来。 “妈。”郑妮妮一进门就看见文秀在哭,连忙走到床边:“大姐又说你了?” 文秀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泪赶紧坐起身来:“这事儿你别管,你快回去躺着,千万别叫你爸看见了,等你大姐下乡了,你再起来。” 郑妮妮眉心不由蹙起:“妈,不如我也去报名下乡算了,反正早晚都得去。” “虽然都要下乡,但地方是有区别的,难不成你还想伺候她?”文秀横了一眼女儿,下床穿鞋,一路将她拖到旁边的小房间,将她压回了床上,自己则是坐在了床沿:“我伺候她也就罢了,没道理你也得伺候她,都是老郑家的女儿,凭啥她就耀武扬威的?” 想到这些年因为老大家的几个孩子,她受的那些罪,就忍不住的咬牙。 “你也别傻。” 文秀拉住女儿的手:“郑婷婷都没下乡呢,哪里轮得到你。” 郑婷婷是郑国华和前妻唯一的女儿,当初郑国华的前妻难产过世,孩子饿得哇哇哭,她正好被气回了娘家,孩子也没带回来,涨奶的难受,便主动喂了两回,谁曾想,郑国华竟然上门来主动要求和她结婚,还说一旦结了婚就去县城里生活。 比起鹿家那个令人窒息的环境,自然是文质彬彬的郑国华更叫她欢喜。 于是也没通知鹿家,她带着两身衣裳,一床被子,就同郑国华扯了证,结了婚。 到了城里后,先是喂大了郑婷婷,又在第二年生下了郑妮妮,因为生孩子太密集,好几年都没怀孕,一直到郑妮妮六岁那年,她才生下了郑国华唯一的儿子郑长俊。 按理说,郑婷婷是她亲手喂大的,总该有些感情才是。 可文秀每次看见郑婷婷,就想起那个被她扔在鹿家的女儿,对那个孩子,她没有愧疚,有的只有深深的厌恶。 她总想着,若她没有生下那个孩子,她就不会因为生产太密集而伤了身子,就不会因为没有儿子而觉得低人一等,从而处处讨好,以至于自己在这个家里生活的格外卑微。 “二姐说她要考文工团呢。”郑妮妮垂下眼睑,神情中满是落寞。 “就她?” 文秀不屑的嗤笑一声:“她是会唱歌还是会跳舞?什么都不会,长得还随她亲妈,五短身材,上半身和下半身一样长,文工团眼瞎了才会要她。” “那我也不行了。” 郑妮妮的个子也矮,随了郑家人,但身材比例不错,长得融合了文秀与郑国华两个人的特点,脸蛋圆圆的,眼睛又黑又亮,看起来格外的清纯可爱。 但再可爱也没用,个子首先就不合格。 “怪我。” 文秀心疼的揉揉女儿的脑袋:“没把个子传给你。” 反倒是她那个不要了的丫头,据说长得和她十分像,身高腿长,甚至比她当年还出色几分。 “等晴晴下了乡,妈就去给你报名,你放心,妈还是有点老关系的,到时候肯定不叫你委屈。”文秀意有所指的拍拍郑妮妮的后背。 郑妮妮张嘴刚想说话,就听见外头传来说话声。 “文秀,妮妮今天好点儿了么?”是郑国华的声音。 “咳咳,爸,我还是有点儿头疼。”郑妮妮赶紧咳嗽两声,然后扬声回道。 郑国华不疑有他,郑妮妮病重的那一晚,是他亲自送的医院,大夫还把他训了一顿,说他太不关心孩子,再拖两天就要烧成傻子了。 郑国华也不进门,就站在门口,扬了扬手里的饭盒:“正好供销社有鱼汤供应,我就打了三份,正好三个孩子一人一份。” “欸,怕是冷了吧,我去灶上热一下。” 文秀抬手擦了擦眼泪,一副想要极力掩饰却不小心被看见的模样。 “怎么了?今天谁又给你委屈受了?”郑国华拉着她出了房间,脸色有点严肃:“我都说过多少回了,别在孩子跟前哭,本身妮妮就病了,你再一哭,你这是诚心叫妮妮跟着着急。” 文秀愣了一下,随即垂下头。 她没反驳,而是泪水又决堤了。 郑国华还就吃这一套,虽然面上还是不耐烦,动作上却已经轻柔许多,带着她回了房间,再三追问下,文秀才将自己受的委屈一长二短的讲给他听。 听完后,郑国华点了支烟,愁眉紧锁的坐在床边抽烟:“你是说,她回来就进了房间,到现在都没出来?” “是啊。” 文秀点点头:“感觉心情不大好,不过,她今天不是同林家那个小子出去的么?” “我去问问去。” 郑国华掐灭了烟,起身就上了楼。 文秀站在楼梯口,听着郑国华敲郑晴晴的房门。 很快,房门开了,郑晴晴两眼肿的像两个核桃似的站在郑国华面前:“二叔,林红兵和我的事不成了,怎么办,再过几天我就要下乡了。” “你们俩不是都出去好几次了么?”郑国华问道。 郑晴晴垂下头,她怎么敢说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导致婚事告吹。 她甚至不敢让郑国华去林家问个清楚。 郑国华一看,顿时气了个仰倒,这个侄女儿平素但凡占着三分理,都能搅和出十分来,如今却低着头不说话,这婚事告吹,肯定主要原因在她了。 这样一来,他连去林家的理由都没有。 “怎么办?二叔,我不想下乡……” 郑晴晴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的同学已经有人下了乡,给她写的信里,信纸都被泪水沁透了,满纸都是对生活的绝望。 她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她得想办法留在城里。 “二叔!” 郑晴晴见郑国华不说话,突然大声喊了一声:“二叔你先让婷婷和妮妮下乡吧,反正早晚都是要下乡的,我再缓缓,叫我再缓缓好不好?” 楼下的文秀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晴晴,妮妮还病的不能起身呢,现在要是下乡了,这不是要她的命么?” “那就让婷婷下乡!” 郑晴晴瞪大了眼睛看向郑国华:“反正我不下乡。” 她捂着脸哭道:“二叔你可别忘了,要不是因为你娶了二婶,我爸早就是厂长了,就是因为当初……” “行了,我知道了。” 郑国华突然开口打断了郑晴晴的话,她回头看向文秀:“先叫婷婷下乡吧。” “可是……” 文秀结巴了一声。 “别可是了,就这么定了。” 郑国华烦躁的又点燃一根烟,然后脚步重重的下了楼。 文秀愣愣的站在原地,等郑国华下了楼后,郑晴晴擦干眼泪,对着文秀冷笑一声:“这是你家欠我的,当初要不是你前头那个男人去厂里闹,我爸早就是厂长了。” 说完,冷哼一声,转身回了房间,重重的摔上房门。 文秀整个人都懵了。 双腿发软的下了楼,魂不守舍的回了房间。 郑国华一看就知道她也想到当年了,不由叹了口气:“确实是我们对不起大哥,婷婷那里……” “婷婷也是我奶大的孩子,她和妮妮都是我的女儿,也都是她的妹妹啊,她怎么能……”文秀突然嚎哭出声,手指攥的紧紧的,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模样。 这份慈母之心,叫郑国华很是感动。 而文秀,却是整个背脊都汗湿了。 这一次是郑婷婷,下一次呢? 下一次岂不是就轮到她的妮妮了? 不行,她绝对不能叫这件事得逞。 “下乡的事,你好好跟婷婷说,她向来最听你的话。”郑国华也知道这件事难以启齿,但该说的还是要说。 “好。” 文秀低下头,哭的肩膀都在颤抖。 郑国华拍拍文秀的肩膀,长叹了一口气,知青办年初的时候刚下达的通知,一户人家只能留一个孩子在身边,他们这一方面的郑长俊才十二岁,肯定是下?婲不了乡的,而大房那边,最小的孩子才六岁,大的全得去当知青,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差别。 郑婷婷回来后,文秀就去找她去了。 回来的时候文秀一脸惨白,进了房门就吐了,然后就天旋地转,躺在床上起不来身,一副伤心过度的不舍模样,就连睡梦中都在呼唤‘婷婷’的名字。 闹得郑国华一整晚都没能睡着,一直到天亮才眯了过去。 谁曾想,刚睡熟了,就听见外头传来一声尖叫。 紧接着,他们的房门就被从外面一脚踹开了,踹门的是老大郑国强。 “不好了,国华,婷婷割了腕子。” 作者有话说: 隔壁/路人甲:卷起来! 郑家各个都是狠人。 ————————————————————————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34节 第24章 机械 郑婷婷是个狠人, 刀下的狠。 郑国强是闻到血腥味才踹门的,结果就看见这个侄女生死不知的躺在床上。 郑国华还没反应呢,文秀已经连滚带爬的朝那边冲了过去:“婷婷啊——” 声音之凄厉,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妈呢。 文秀扑到郑婷婷的房间里,一把将郑婷婷抱在怀里, 朝着郑国华就吼道:“愣着干什么, 去推自行车去医院啊!” 郑国华也被那一片鲜红给刺激的整个人都懵了。 这会儿被一吼, 才猛地醒过神来。 “别怕啊, 婷婷,妈在呢,妈在呢, 婷婷啊, 你这死丫头,你怎么这么狠心啊!”文秀颤抖的手不停的搓着郑婷婷的脸。 “文秀, 你别哭了,还是赶紧将婷婷送医院的要紧。”旁边一个微胖的女人也满脸都是焦急, 她是郑国强的老婆周兰。 “你跑走,不要你假好心!” 文秀猩红着一双眼睛,抱着郑婷婷宛如一只护犊子的母兽。 “你这是什么话?”周兰蹙眉,有些不悦。 这些年她在家里说一不二, 文秀这样她还真没见过。 文秀没理她,而是看向郑国强, 突然跪在床板上, 对着郑国强就‘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大哥,求求你了, 是我不对, 我不该跟国华结婚, 都是我的错,是我把你的厂长位置给作没了,你要报复就报复到我身上吧,让我死吧,不要在作践几个孩子了,婷婷从小没了妈,是我一口奶一口米喂大的,家里的这些孩子,最可怜的就是她了,我是说什么都舍不得她啊。” “大哥,我叫妮妮下乡,求求你们救救婷婷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妈……” 郑妮妮气若游丝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下乡,让二姐在家吧,我马上就去报名。” 说着,就扭头往门口走。 恰好碰到将自行车推到大门口,正往屋子里走的郑国华,眼睛一翻,身子一软,人就倒了下去。 “妮妮——” 文秀又惨叫一声。 郑国强从刚刚看见文秀磕头起,整个人的脸色就非常的难看,更别说听到文秀说‘厂长位置作没了’这样的话,更是气的眼睛都红了,他回头看向周兰:“到底怎么回事?” 周兰的眼神顿时躲闪。 昨天下了晚班回来,她就已经从郑晴晴那边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虽然怪女儿作没了和林红兵的婚事,但一想到郑国华同意让郑婷婷先下乡,就没多说什么。 只要郑婷婷先下了乡,她就有足够的时间筹谋女儿的婚事。 她也没想到,郑婷婷这丫头居然胆子这么大啊! 既然想死,怎??么刀不割的再深点儿啊,还活着害人。 “先别说了,先送医院吧。” 郑国华抱着小女儿,急的直跺脚。 “对对,先去医院。”文秀也仿佛突然反应过来,急急忙忙的下床想要去抱郑婷婷,但她太瘦了,力气太小了,抱不动,最后还是郑国强抱着郑婷婷出了门。 一家也不敢声张,用个毛巾遮住伤口,就急急忙忙往医院去了。 到了医院里,医生还没上班,只有几个值班的,赶紧的先给缝针止血,另一个更是挂营养水,把她们姊妹两个安排在一间病房,结果都这样了,文秀还在病床前晕倒了。 被医生一针扎醒了后,脑子看起来都不太清醒,一会儿嘴里喊:“婷婷,妈在呢”一会儿又喊:“妮妮啊,妈对不起你”。 总之叫人听了心里都酸涩无比。 而等他们回了家,就看见刚起床的郑长俊手里牵着大房最小的女儿郑云云,两个人脸色惨白的站在郑婷婷房门口,眼睛盯着地上的那一滩血。 一家子又慌忙不已的给两个孩子压惊。 从始至终,郑晴晴都待在楼上没露面,仿佛楼下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 “你们也别折腾什么先下乡后下乡了,前天刚发的通知,凡是年龄够了的,今年都必须下乡。”郑国强烦躁的抽了口烟:“趁着现在还有好地方,先下去才是最好的,到了后期去的地方更艰苦。” 这话一出,屋子里顿时一片安静。 郑国华转身蹲到台阶边,急的双手抱住了头。 *** 自从昨天晚上田雪将初中的书借回来,夫妻俩就开始头悬梁锥刺股。 他们俩一个初中没毕业,一个拿了水份极大的高中毕业证,再加上上辈子的文字与这辈子不同,光看还能认识,抄也没问题,但叫他们默写,那就是为难他们俩了。 “是《荷塘月色》,不是何唐月色!” 开篇就是两篇散文,两个人没别的学习方法,干脆抄书。 谁曾想开篇第一篇课文的文名,两个人四个字就默错了两个字,还写的歪歪扭扭,十分难看,夫妻俩互相批改对方的‘作业’,鹿仁佳开口就是批评:“真是笨死了。” “说的好像你聪明似的。” 沐戈壁本子一摊,只见本子上的四个字占据了整整一张纸:“字太大了!” 鹿仁佳:“……” “也太难了。” 沐戈壁长叹一口气:“是啊,也太难了。” 中文真是博大精深呢。 夫妻俩对视一眼,继续埋头看书,算了,还是先背书吧。 田雪和姚姥姥见他们俩这么认真,顿时对他们的伙食更上心了,早上鹿仁佳的工作也从推磨变成了点卤,不过鹿仁佳闲不下来,点卤前还是会帮着推磨。 不过这几天,她推磨的时候嘴里总是念念有词。 胡婶子觉得很奇怪:“你念叨什么呢?” “初中课本。” 鹿仁佳也不瞒着,憨笑一声说道:“我想考高中哩。” 胡婶子知道鹿仁佳只有初中学历,但她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这么好学,哪怕已经参加工作了,居然还想着考高中,这一刻,她的脑洞和田雪空前一致:“好孩子,多念书总是好的。” 哪怕现在不能考大学了。 但在胡婶子心里,念书还是很重要的,没见小胡当初之所以能考上售票员,不就是因为他有个初中毕业证,还被高中录取了? 后来高中毕业证拿到手,小胡的级别就上去了,工资还涨了好几块钱呢。 “等拿到高中毕业证,以后说不能还能考出去。” 胡婶子鼓励的拍拍鹿仁佳的后背。 鹿仁佳羞涩的笑了。 等下了班,田雪也不叫鹿仁佳帮忙清洗了,而是催促她去读书,沐戈壁就更惨了,除了去厂里开会或者在绣房里画花样,否则他必须得做到手不释卷才行。 两个人倒是??没想过反抗。 这种被妈妈催着上进的感觉,对两个人来说都挺新鲜的。 毕竟上辈子他们俩都算是第一代孤儿,鹿仁佳不知道沐戈壁什么情况,反正她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母。 “其实尽快学会写字,对咱们来说也有好处。” 最近抱着本物理书看的如痴如醉的沐戈壁表示:“至少咱们知道那玩意儿叫手持式电钻了。” “嗯,所以你去问小胡姐夫关于电钻的事呢?” 鹿仁佳也抱着本初等几何,头都不抬的应道:“他怎么说的?” 前几天沐戈壁为了电钻的事特意出了一趟门。 为防止田雪问东问西,他还撒了个小谎,说是去开会,供销社与绣花厂没什么联系,所以至今没有被戳穿。 “说这东西只能公家买,但他们仓库里有一些报废机械,如果我们要的话,可以过去看看。” 河东县的机械厂不大,主要生产一些拖拉机配件。 不过河东县距离省城很近,所以虽然机械厂不大,但里面的各种工具却不少,一般省城机械厂淘汰掉的模具冲床之类的,都会被河东机械厂第一个挑选。 也因此,河东机械厂在省城里十分不受待见,每次去省城开会,领导都要被别的机械厂领导阴阳怪气一番。 不过河东机械厂的领导脸皮厚啊。 只要实惠到了,骂就骂两句吧,反正不疼不痒。 这样的态度一摆出来,顿时其它厂子领导就更生气了。 “那咱们现在就去看吧。” 鹿仁佳一把扔下书,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沐戈壁。 “行,走吧。” 沐戈壁也跟着扔下书,刚刚那手不释卷的架势瞬间消失。 鹿仁佳眼神从书面上一瞟而过。 “也学了好几天了,咱们也是时候出去走走了。”沐戈壁一脸严肃的表示。 鹿仁佳表情瞬间一肃:“沐同志说的很是。” 夫妻俩走到院子里,不约而同深吸一口气,然后一个推自行车,另一个拎着小包站在门口等着,当然,推自行车的是鹿仁佳,沐戈壁依旧有心无力。 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家门,到了巷子口,鹿仁佳跨上自行车。 她腿长,一脚踩在脚蹬子上,另一只脚还能撑在地上,而沐戈壁呢,就宛如一个小媳妇儿似的跨坐在自行车后座上。 “你侧过来坐吧,这样坐容易屁股疼。”鹿仁佳好心提醒。 沐戈壁却很固执:“我不,就这样吧。” 侧身坐太没男子气概了。 行吧。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35节 鹿仁佳无奈,骑着自行车直奔机械厂。 县城的路比镇上好点儿,至少不到处都是坑,但大坑没有,小坑却不少,自行车从上面走,骑车的人无所谓,后座的人就遭罪了。 沐戈壁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给颠的移了位置。 最终,他还是喊停,换了个姿势坐在后座上。 小胡的大姐夫朱强是机械厂二车间的主任,听说外头有人找,立即就出来了。 “大姐夫。” 沐戈壁跟着小胡后头喊朱强大姐夫。 小胡的大姐是家里的老大,他们结婚的时候小胡才十一二岁,所以朱强也算是看着他们长大的,所以朱强一看见沐戈壁就笑了:“来了?” “来了。” 沐戈壁将自行车推到门房那边锁起来,才拉着鹿仁佳过来:“这是我媳妇儿,佳佳,这是咱大姐夫。” “大姐夫。” 鹿仁佳再次套上憨厚的人设,对着朱强腼腆的笑了笑。 朱强对着鹿仁佳点了点头,又转头和沐戈壁说话,倒不是他瞧不上鹿仁佳,实在是不知道跟个陌生的小媳妇儿说什么,不过他也知道沐戈壁身体不好,这小媳妇儿就是来照顾他的,所以也没质疑为什么沐戈壁过来要带上鹿仁佳一块儿来。 朱强先回车间交代副主任几句话,然后就带着他们往库房去了。 机械厂有好几个库房。 有比较重要的私密库房,那里面放了些什么没人知道,但朱强说是拖拉机配件,还有一些放其它拖拉机配件的库房,最后才有一个放废料的仓库。 这个放废料的仓库说是废料,其实就是机械零件储备车间。 车间里那些模具冲床来的时候都比较陈旧,很多零件磨损的比较严重,河东机械厂自觉自己很穷,买新配件找技术员的钱实在是花费不起,于是厂里一群老师傅干脆从这些废弃车床上面拆零件更换。 这么多车床,总有一两个是能用的。 “喏,你形容的那个,我觉得唯一靠的上的就是这个了。” 朱强带着他们走到角落里,掀开一个机子上的油布,露出一个看起来很怪异的机器来。 只见这机器的造型看起来有点像缝纫机头,但后面却有个大腿粗的电机,旁边的电线七零八落的散在那儿,显然上面的螺丝零件什么的,基本都被拆了。 “电机不通电了,请个技术员要三百多块钱,正好省城那边有一架新的,这一台就闲置了。” 朱强搓了搓手指,回头点了一根烟。 他有技术,也是个老烟枪,这会儿谈兴上来了,下意识的就给自己点了根烟,鹿仁佳不喜欢这个味道,于是便往后退了一步,沐戈壁则顺势挡住了她。 两个人配合默契,朱强也没发现不对来。 沐戈壁对电机不懂,但还是弯腰仔细看:“这电机修一修感觉还能用啊。” “用肯定是能用的,但咱没这技术啊。”朱强无奈的抓抓头:“一个技术员出差费就几十块了,要是再需要更换零件,估计一两百块钱都拿不下来。” 最重要的是,如果技术员来了,却因为没有零件没能修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所以有新的,这旧的自然就不用了。 “不过你要这个做什么?”朱强疑惑的看向沐戈壁。 沐戈壁是绣花厂的顾问,唯一能用的机械就是缝纫机,难不成沐戈壁想要研究电子缝纫机?可沐戈壁的成绩那一片谁不知道?他研究电机? 别开玩笑小了。 “不是我要用,是豆腐坊。” 沐戈壁摇摇头:“豆腐坊磨豆腐太累了,而且产量不高,前段时间我妈去了镇上,那边一年到头都没豆腐吃,我妈看了心里怪不好受的,这不,我就琢磨着看能不能用机械代替磨盘。” 朱强听了不由一愣。 “你这是想搞机械化啊。” “也可以这么说吧。” 朱强沉吟一声:“这倒是个办法,可是真机械化了,厂里推磨的工人岂不是没活干了?”可别忘了,他丈母娘现在就在豆腐坊推磨呢。 “也不能这么说,豆腐坊的工人们年纪也不小了,老这么劳累以后老了肯定不行,再说了,一旦机械化了,产量肯定要上来的,到时候还能做点儿千张豆干什么的,总比光做豆腐强,而且工人们工资也能多些。”沐戈壁这话说的极为真诚。 朱强想到自家丈母娘。 确实,他和媳妇儿结婚那年,丈母娘瞧着还康健的很,今年就明显感觉老了。 推磨也确实是个辛苦活。 “行,既然是为了研究磨豆浆的机子,你们就抬回去吧。”朱强十分豪横的大手一挥:“都是兄弟单位,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 “真的?”一直装沉默的鹿仁佳这会儿不沉默了,目光灼灼的看着朱强。 朱强被看的有点不自在:“当然了,这机器咱们也是花了钱的,你们要拿走的话,适当的补贴……” “应该的应该的,我们豆腐坊大小也是个单位,多谢兄弟单位的帮忙,能有机器就不错了,该给的咱们绝不拖延,只是把,咱们对这电机也没什么研究……” 朱强见他们这么上道,也立即说道:“如果你们要,我们肯定是要帮忙的。” “不过丑话说到前头,有些配件我们也是没办法,还得你们自己想办法。” 沐戈壁当即就要点头:“可……” “朱主任。” 鹿仁佳一把将想要说话的沐戈壁挤到旁边去,憨厚的笑道:“其实吧,这要是研制豆浆机成功了,日后对咱们机械厂也是有好处啊。” 朱强闻言愣住。 “这,咱们机械厂不一直没有咱自己的招牌嘛。” 虽然机械厂的前身大多是军工厂,但偏偏河东县的机械厂不是,它甚至都不能叫机械厂,而是只能叫机械配件厂,因为从建厂开始,河东机械厂就是做配件起家的。 那时候河东县穷,县领导去省城里跑了三个月,才求到机械厂到河东县这边来建了个分厂。 后来河东县这边产量大了,才独立出来,开始对接配件任务,开始给周边省份供应配件:“这要是研制成功了,以后就是咱机械厂的拳头产品了。” “你想想,这全国四万万老百姓,肉吃不起,这豆腐还吃不起么?” “人生三大苦,撑船打铁磨豆腐,就知道这磨豆腐的苦不是一般人能吃的下来的,这要是有了豆浆机,这做豆腐中最苦的一道程序可就不算辛苦了,到时候咱们将豆浆机卖到全国各地去,到时候全国各地的老百姓就都能吃上豆腐了,您说,到时候咱们河东机械厂,岂不是要传遍大江南北?” 朱强听了这一番话,不由对鹿仁佳有些刮目相看。 他没想到这乡下小媳妇还有这样的见地呢? 他抬头看向沐戈壁,心说难不成是这小子教的?他不是自己都学不好么?还能教妻? “你倒是挺能想。”朱强忍不住感叹。 鹿仁佳抿嘴憨厚一笑:“我对这些也不懂,但我知道,大领导最关注咱们老百姓的肚皮,咱们就要努力,努力叫老百姓都能吃上白嫩嫩的豆腐。” 这想法倒是淳朴的很。 “你说的对,咱们确实最要紧的是老百姓的肚皮。” 如今物资不丰富,不说别的地方了,就说机械厂,一个月也就只能吃一两次豆腐,还经常听到食堂抱怨说去晚了,没订到豆腐。 而且说实话,豆腐用酱油红烧了,确实比起肉来也不差什么了。 他以前去省城开会,也吃过大师傅烧的炒千张,也确实好吃的不得了。 正如这小媳妇儿说的,产量上来了,自然就能研发别的产品,这岂不是说,到时候不仅会有豆腐,还有千张豆干之类的产品? 这么一想,他对这个‘豆浆机’倒是有了点兴趣。 “可是这配件要是这么容易买到,当初厂里都给修好了。”朱强也觉得为难。 这不是他不愿意帮忙,而是配件真不好买。 别看河东机械厂就是做配件的,但有的配件,只有海市和京市的大厂子生产,最重要的是:“就算配件买回来了,也没技术员帮忙修啊。” 他就是个二把刀,又是个干配件的,真不会组装。 “这个机子咱们先带回去研究,主要是怕到时候缺配件了没有渠道买。” 沐戈壁一瞬间就明白鹿仁佳的想法,所以也面带为难的说道:“我们也没别的想法,就想到时候如果有需要的话,还得通过机械厂的渠道购买,咱们豆腐坊,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一句‘名不正言不顺’,叫朱强明白了这对小夫妻的想法。 但也叫他为了难。 不收钱吧,总觉得亏了,收钱吧,又怕人家研究出来了,不算机械厂的成果,到时候他们往省城一跑,河东机械厂可就尴尬了。 “你们尽管研究,这钱厂里先不收了,配件咱们厂里也全力支持。”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门外走进来,身边还带着个清瘦的小秘书。 再仔细一看,居然还是个熟人。 正是那天在公园里看见的,郑晴晴的对象林红兵。 只见林红兵眼里带着笑的瞥了他们一眼,却没和他们打招呼,反而一副第一次见面的模样。 “周厂长。” 朱强立刻站直了身体打招呼,还不忘把烟给掐了。 周厂长看着眼前这对小夫妻:“这机器在我们库房里扔着也是扔着,我做主给你们带回去研究,不过,要是真研究出了豆浆机,可就是河东机械厂的成果了,你们同意么?” “同意!” 两个人一起点头。 “行,小林,你安排人,给两位同志把机器运到豆腐坊去。” 周厂长连多余的话都没问,而是直接回头吩咐林红兵。 林红兵立即严肃点头:“好的厂长。” 周厂长这才点点头,眼神慈和的看着沐戈壁:“你回去跟田主任好好说说,以后咱们厂去买豆腐,可得给咱们排在最前面,好歹也是兄弟单位了。” 原来,周厂长认识田雪。 沐戈壁学着鹿仁佳似的憨厚笑笑:“我会的,不过我可做不了主。” 周厂长笑着摇摇头:“你小子跟你妈一样滑头。” 说完又看了一眼朱主任,才说了声‘还有事忙’,就离开了。 等周厂长走了,林红兵对着沐戈壁和鹿仁佳点了点头,解释道:“刚刚厂长在,所以才没能和你们打招呼。”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36节 “不要紧,咱们还是赶紧把机器运回去吧。” 鹿仁佳可不想和林红兵有牵连,毕竟是郑晴晴的对象,再加上也怕夜长梦多,于是催着林红兵赶紧去找车。 林红兵愣了愣,好脾气的点了点头。 扭头就去找运输队了。 作者有话说: 隔壁/路人甲:机器到手了! 文秀真的很会演戏! —————————————————————————— 第25章 芦柴 台钻机很重, 大约三四百斤。 哪怕里面拆掉了不少零件,重量也没轻多少,林红兵带回来两个搬运工, 用杠子一前一后,踉踉跄跄的从仓库里抬了出去, 外头的小货车已经等着了。 鹿仁佳这会儿也没展示自己的巨力。 她倒是想凑过去搭把手呢, 结果刚靠近就被搬运工给撅回来了。 “你跟着货车走, 自行车我骑回去。” 到了机械厂门口, 鹿仁佳小跑着去推回自行车,然后对沐戈壁说道:“正好也好给司机师傅带路。” “行,你路上小心点儿。” 沐戈壁有些不放心, 因为鹿仁佳骑车实在有点彪。 刚刚他还坐车上呢, 她的速度还那么快,可见她一个人的话, 那脚蹬子还不踩飞起来? “不许骑太快!” 爬上副驾驶车座,临走之前沐戈壁还忍不住的从窗口探出脑袋提醒鹿仁佳。 “知道啦知道啦。”鹿仁佳只觉得沐戈壁啰嗦的可以。 略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 长腿一跨,一脚用力蹬踩脚蹬子。 沐戈壁只看见那道身影潇洒的从货车旁边蹿了出去,脚下踩了几圈,一个转弯, 身影就消失了。 沐戈壁:“……” 这人真是一点儿话都听不进去啊! “沐同志,咱们也走吧, 说不定还能追上鹿同志。”林红兵也上了车, 不过他没坐在车厢里,而是上了后面的车斗子里, 既然厂长将事情交给了他, 他就得做得尽善尽美才是。 “对对对, 赶紧走。” 沐戈壁赶紧对司机说道。 “好咧。” 司机师傅立即启动了货车,慢慢的驶出了机械厂的大门。 只是货车到底有局限性,只能走大路,不像鹿仁佳骑的自行车,专挑小巷子跑,所以哪怕汽车速度快,等停在家门口的时候,鹿仁佳也已经到家许久了。 这会儿鹿仁佳手里拿着玉米脆饼,正口若悬河的跟姚姥姥说着什么。 这脆饼是姚姥姥用烤箱开发的最新款小饼干,很受周围孩子们的喜欢。 由于原材料只需要玉米面,又不用油盐,最大的消耗无非就是柴火了,可自从小鹿村送了一拖拉机的芦柴,家里的柴火就宽裕多了,所以经常会有邻居拿着玉米面过来做脆饼,当然,该给的手工费还是会给的,不过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了,没人会张扬出来。 而那些孩子们放了学就往姚家跑,只恨不得第一时间吃到自家的脆饼干。 姚姥姥本来就是个喜爱孩子的,更欢迎这些孩子来了。 所以这段时间豆腐坊这边很是热闹。 大概唯一不高兴的就只有隔壁了。 “佳佳,姥姥。” 沐戈壁还没下车呢,就探出头去扬声喊道。 “哎哟戈壁啊。”姚姥姥看见小货车愣了一下,随即就看见自家英俊的大孙子,顿时激动的一拍巴掌:“我都等了你半天了,你坐着汽车怎么还没佳佳回来的快呢?” 一路小跑的从门口跑到货车旁边。 无视了推开门下车的沐戈壁,直接兴冲冲的跑到后面车斗子旁边,目光灼灼的盯着上面那个怪异的大机器,一边不忘回头对着鹿仁佳招手:“佳佳啊,你快来!” 鹿仁佳紧随其后的跑过来。 姚姥姥一把拉住鹿仁佳的手,语气带着兴奋:“这就是你说的可以改成豆浆机的那个机子了吧。” “对啊,姥姥,等改造成功了,咱们就能多出许多浆子了。” “这就好这就好,你们可得好好改造,等日后浆子多了,咱们就能做千张,做豆干,说不定还能做五香豆干吃呢。”姚姥姥看着台钻的眼神宛如看着最心爱的东西一样,满满的都是喜悦。 五香豆干…… 从刚刚第一次听到这四个字起,鹿仁佳的口水就已经在嘴里蔓延了。 所以她一脸认真的点头:“我和戈壁一定会努力的。” 沐戈壁:“……” 他们字还不会写呢,就想着改造机器? 本来还想关起门来的自己先研究看看,结果鹿仁佳回来就跟姚姥姥挑破了。 呵呵,他倒要看看到时候研究不出来,鹿仁佳该怎么收场。 搬运工搬着机器进了家门,周围的邻居都围过来看,你一言我一语的询问这个机器是什么,这会儿姚姥姥却又不那么高调了,而是十分谦虚的说道:“这就是个废机器,机械厂的领导听说咱们豆腐坊到现在还用人工推磨,连驴都不叫用,这不,支持了一个机器,不过这机器还是要修才能用的。” 说着,还十分怪声怪气的叹了口气:“我也跟领导说了,咱们家地方大,其实能养驴的,但这不是邻居有意见嘛,只能靠人力了。” 这说的是隔壁的张老太一家。 其实豆腐坊的工人都是这一片区的,由于工资不高,年轻人不愿意干,所以推磨的都是胡婶子这个年岁的人。 她们看起来身强力壮,实则外强中干,虽说都是干习惯的活儿,但一连推好几个小时的磨,哪有不累的道理,当初姚姥姥说要买驴的时候,她们都是支持的,奈何张老太闹的厉害,最终也没能买成。 这会儿一听姚姥姥这么说,看向张家的眼神也不善了起来。 而端着碗站在门口看热闹的张老太差点没被红薯给噎住。 她翻了个白眼,顿时扯着嗓子喊道:“感情不是养在你家隔壁,那畜生的臭味不用你们闻是吧,一个个的坐着说话不腰疼。”说着,又嚷嚷着骂了几句污言秽语,生怕姚姥姥又想养驴。 结果鹿仁佳回头看过去,张老太就不敢吭声了。 只要一想到上次被讹的一百块钱,张老太就心肝脾肺肾都疼,这乡下小媳妇儿路子太野,她斗不过! “反,反正不许养驴!”说完就回了家,狠狠的摔门。 颇有些外强中干的味道。 “算了,不叫养就不养吧,咱们孤儿寡母的,也着实惹不起那一大家子,但我家戈壁还是心疼家里这些婶子们,这不,这才寻了这台机子回来,等修好了,磨豆子就能轻松些了。” 姚姥姥吸了吸鼻子,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 “他姥,这机子能磨豆子,那以前磨豆子的工人干啥啊。”问这话的是一个推磨女工的婆婆,她这会儿满脸紧张。 “嗐,这机子也得人来操控啊。” 姚姥姥拍拍那老太太的肩膀:“老姐姐,咱们多少年的老街坊了,你还不信我?要是这机子真能当几个人使?我还不多磨个几百斤的豆子,最好叫咱们县城人天天能吃上豆腐才是。” “对对对,是该增产了,每次去排队买豆腐,都难买的很。” 另一个年轻点儿的老太太连忙点头:“亏咱们还住在豆腐坊的旁边。” 姚姥姥被几个老太太簇拥着,整个人看起来简直神采飞扬,显然,因为这个机器,姚姥姥短暂的成为了这个街区老太太间的明星,想必未来一段时间内,姚姥姥的生活会非常的繁忙。 “咱姥姥是真能吹啊。”鹿仁佳忍不住歪了歪脑袋,跟沐戈壁小声说道。 “怎么?” 沐戈壁回头垂眸看她:“有压力了没有?” “什么压力?”鹿仁佳茫然抬头。 “姥姥都吹成这样了,回头咱们豆浆机要是修不好,得多丢脸?”沐戈壁压抑着心底的笑意,面上一本正经的说道,然后就看见鹿仁佳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最后变成了凝重。 显然,她压根没朝这方面想过。 沐戈壁勾了勾唇,又怕被发现了挨揍,于是捂着嘴轻咳一声:“我先进去带他们放机器。” 然后抬起脚忙不迭地跑了。 林红兵指挥着搬运工们将机器放在指定的位置,回头就看见沐戈壁咧着个嘴,满脸笑容的走了进来,远远还能看见他身后站在门口满脸怔然的鹿仁佳,只见她仿佛想到什么似的,脸色突然一变,整个人都沮丧了起来。 不用说,都能看得出来,是沐戈壁逗妻子玩呢。 “你们感情真好。”林红兵不由用羡慕的语气说道。 说实话,他真挺喜欢郑晴晴的。 只是他也没想到,郑晴晴心里有心上人也就罢了,居然还不抱着祝福的态度,反而对人家的妻子口出恶言,这叫林红兵感觉三观震碎,整个人都不好了。 回家后跟家里人一说,各个义愤填膺,几个姐姐更是直白,直说这郑晴晴跟他在一起,就是为了留在城里。 沐戈壁倒是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林红兵会说这样的话。 “夫妻嘛,感情好也属正常。” 沐戈壁故作自然的点头应下了这句夸奖,还不忘反问一句:“你不也快结婚了?等结婚了就知道了。” 结婚? 林红兵神情暗淡了一下。 他是很满意郑晴晴的,首先她的父亲是印刷厂的工会主任,其次她本人也是高中生毕业,更别说,她除了个子有点矮,长得还是很不错的。 沐戈壁一看就知道事情有了变化。 不由试探道:“说起来郑同志以前也是我同学了,只是那时候我身体不大好,与她不太熟悉就是了,但她一向品学兼优,与林秘书也是天造地设了。” 品学兼优?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37节 林红兵见沐戈壁满脸真诚。 心底不由叹气,明明前几天还闹了不愉快,结果这位老同学就在他跟前说郑晴晴好话,再一想郑晴晴的态度,林红兵愈发觉得,郑晴晴这人的人品很有问题。 “我们只是相看,目前还没打算定亲呢。”所以……林红兵摇摇头,直接否了‘天造地设’四个字。 沐戈壁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一脸‘说错话’的窘迫表情。 略有些僵硬的转移话题:“林秘书给我讲一讲这台机器吧。” 林红兵对机器方面其实也不大懂,但基本的参数还是有的,于是掏出笔记本开始给沐戈壁介绍机器。 沐戈壁上辈子能做基地老大,且还是学人精基建类老大,对一些机械方面以及基建方面的知识还是很懂的,更别说鹿仁佳在仓库里呆了许多年,仓库里那些机械类小玩意儿她不知道玩了多少,除却大型机械不允许她碰外,其它的杨傲天还真没阻止过她。 偶尔鹿仁佳捣鼓出一些小东西之后,杨傲天还会欢喜的给她奖励。 所以林红兵一开口,鹿仁佳也过来旁听了。 唯一叫两个人有些迷糊的就是数据的单位了,这一点是基础中的基础,得两个人先从基础数学开始看起才行。 沐戈壁回房间拿了纸笔,照着林红兵的记录本,将上面的参数抄了下来,虽然是照葫芦画瓢,但这并不妨碍他的认真程度,不过他还知道背着点人,否则就该被发现他堂堂一个高中毕业生,写的字还不如一个小学生。 至于鹿仁佳就更老实了。 能不动笔,她觉不动笔! 送完了货,林红兵又写了个电话号码给沐戈壁:“一旦有需要的零件,就给我打电话,我好上报给领导。” “感谢感谢。” 沐戈壁接过电话号码,对林红兵的态度就更好了。 既然不是郑晴晴的对象,那他也就没什么可防备的了。 林红兵跟着货车又回了机械厂,车子一走,姚家大门口又被一群老太太给围住了,之前怕阻拦工人们干活,一群人是站在角落里聊天的,鹿仁佳见人又来了,赶紧搬凳子倒水,不是什么好茶水,就是家里常备的大叶茶。 可就算是这样,还是被这群老太太给夸了又夸。 “眼力见是真好啊,不像我家那几个,真是算盘珠子,拨一下才动一下。” “可不是嘛,我家那个脾气还大的不得了,一句话都说不得。” “我们以前做媳妇的时候,哪里敢跟婆婆大小声,现在的姑娘真是腰杆子硬了,你开口说一句,她就有一万句回给你,叫你真是开不了口。” “……” 一群老太太打开了谈兴,开始说自家的儿媳孙媳。 鹿仁佳心底忍不住啧嘴,只觉得这样的言论真是叫人听都不愿意听,送了水后,鹿仁佳就找借口回到了屋里,然后就看见沐戈壁在看基础数学。 “看得懂么?”鹿仁佳从他背后凑过去,跟着一起看。 “不是很难,很基础的知识,就是有些东西和那边不一样,要在脑子里换算一下。”沐戈壁翻了一页,指着其中的一个公式:“跟这个世界的单位相比,反倒是我们那边更简洁些。” 鹿仁佳赞同:“我也觉得,这个世界的文字真是太难写了。” 沐戈壁叹了口气,可不是嘛,四四方方,横平竖直,他们前世的文字反倒更像是在画画似的,与这个世界上的俄语有些相似,但比那个还要复杂些。 “还是得先练字。”鹿仁佳咬牙:“我还就不信了,我写不好字。” 他们俩都不笨,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会咬定青山不放松,不达目的不罢休。 所以晚上吃完晚饭,两个人又回房间去啃书去了。 姚姥姥:“……” “这也太努力了点吧。” 得什么时候才能抱上重孙子啊。 “就怕他们不努力呢。”田雪倒是对儿子媳妇的状态很是满意,脸上笑呵呵的,还端着饭碗去看机器,脑子里已经盘算着回头去找那些久不联系的老同事了。 她死掉的男人沐烽以前就是勘测队的,专门负责勘测石油。 同一个单位其它部门的同僚,多是一些机械方面的技术人员,之前沐戈壁是因为身体不好才跟着姚姥姥学绣花,可若是沐戈壁在机械方面有天赋,她也不会逼着孩子非得在绣花这条路上走下去,相反,她更希望能够子承父业。 当初沐烽是因公殉职,她又第一时间让出了家里的房子,卖掉了工作名额,带着抚恤金回了家乡,甭管真心假意,至少还是有几分香火情的。 只要有一人愿意提携沐戈壁,日后的路也好走些。 他还记得,戈壁与胡杨的名字还是老站长取的呢,想必老站长肯定记得他们。 “也是,年轻时候不努力,还什么时候努力呢?” 只一瞬,姚姥姥就被说服了,完了还装模作样的去看田雪的脸色,生怕她口不对心,见她确实没有不高兴的情绪,这才又乐呵呵的说道:“佳佳可是说了,这机子买回来就是为了磨浆子的,到时候浆子多了,咱家也能做千张,做豆干,我得好好想想这五香豆干可怎么做来着,豆干子想做的合口好吃,还得配料要好,还记得小时候吃过大师傅做的五香干炒韭菜,那叫一个鲜哦。” 田雪:“……” 她从小就听自家老娘说起当年做丫鬟的时候,跟着大师傅吃的那些美味。 说实话,她长到现在这么大了,几十岁的人了,好多东西还只听见过,还没亲眼见过呢。 当初的主家和善,家里下人不多,姚姥姥进门的时候年岁还小,莫说家里的小姐了,就连家里的太太都吩咐厨房给她多盛些饭。 所以那段为奴为婢的记忆,在姚姥姥看来,并没有那么的不堪。 但到底身份是低下的,后来才能有运气嫁给田姥爷,成分也是极好的成分。 “我也希望那机子能尽快修好,哎,好几个工人的腰磨损的厉害,天稍微阴下来点就疼的不行,现在瞧着还好,再过两年,我就得劝退了。” 这个年岁劝退其实是最尴尬的。 上有老,下有小,正是要用钱的时候。 可不劝退又不行,豆腐坊收益本来就不高,供应本地都艰难,再弄一堆老弱病残就更不行了。 “我是真不想走到那一步。”田雪叹了口气,低头喝了口粥:“我那边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家里的活儿肯定得暂时交给佳佳,就怕到时候起冲突。” “怕什么。” 姚姥姥‘哼’了一声,她现在对孙媳妇的战斗力有了空前的信心:“要我说,咱家还就得找佳佳才能过的好。” 但凡找个性子软弱的小媳妇儿回来,肯定得被旁边的老张家给欺负死。 “不过这事儿你还是得好好说,就怕厂里有些老油子不服佳佳。” 姚姥姥可是知道的,再小的单位都有斗争。 在她心目中,鹿仁佳是个战斗力超强但性格却很单纯的人,她怕她被豆腐坊的那些女人欺负。 “这年头看技术不看资历。” 田雪在这一点上和姚姥姥的观点有分歧:“让她自己去应付吧,不然就算我压着,也没人服她,最后反而容易闹出事来。” 至于鹿仁佳怎么应付,田雪也不管。 另一边,小鹿村第三次将村里的芦柴给送到城里去,这连续几次都是鹿小军负责的,鹿大队长确实有私心,想叫鹿小军以后都负责这项工作,然后自然而然的进入村里的干部班子。 老书记其实是有些不大服气的,也想把自己的大孙子小虎子也安排进来。 鹿大民不好硬碰硬,怕闹出事来。 于是便私下里跟鹿小军说,叫老书记的孙子跟车去一趟。 田雪已经同供销社办公室那边说好了,只等鹿小军再来一趟,就跟他说豆腐制作点的事,经过这段时间的考察,田雪对鹿小军的能力已经充分了解,并且给与认可。 可谁曾想,这次鹿小军没来,而是换了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来了。 而且这少年进了家门眼神就四处打量,叫田雪心里不大满意,于是只将芦柴的钱给付了,却没像之前似的,同鹿小军定下下一次送柴火的日期。 开拖拉机的拖拉机手只负责开车,之前来谈判一直都是鹿小军负责的。 小虎子将货一卸就走了,连问都没问。 鹿小军本就对老书记横插一脚心存怨念,怎么可能手把手的教导,于是误会就这么产生了,拖拉机回了村,大家伙儿一问,直接连下一个送货日期都没定。 小虎子委屈巴巴:“小军哥也没让我和人家定日子啊。” 鹿小军则是生气:“这事情还要我教?咱们送货去,问一声人家下次还要么?这不是最基本的么?” “小军啊,这事我就要批评你了,哪有什么事情都是想当然的,小虎子不会,你多嘴教一句也是应该的嘛。”老书记打着官腔批评鹿小军。 鹿小军气的冷笑:“当初我送货去县城的时候,可没人教过我,不也是我自己个儿琢磨的?” “再说了,做事动脑子是基本的吧,你见过天下哪个师父把自己手艺全教给徒弟的?” 这话一出,老书记也不说话了。 自知没理呗。 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自古以来的谚语。 他可以批评鹿小军没有集体观念,却不能怪鹿小军不教人怎么干活。 毕竟这活儿一开始也是他从鹿小军手里抢的,谁不知道豆腐坊的柴火生意,是人家看在鹿大民的脸面才给他们村的,说不得人家现在心里已经恼了呢。 “那现在咋办?以后不送了?”鹿大民蹲在台阶上,手里还拿着烟锅子,‘吧嗒吧嗒’抽着烟。 “不行,好容易搭上这条线,没了我是真不甘心呐。” 鹿小军猛的窜起来:“我得去一趟县城。” “也好……” 老书记第一个支持。 他可不希望以后这柴火卖不掉的黑锅扣在自己孙子脑袋上。 鹿小军也不是吃亏的人,又要求道:“但咱丑话说到前头,若是这柴火生意又干起来了,以后可就都是我负责了,毕竟人家只认我这个运输员。” 老书记:“……” 作者有话说: 隔壁/路人甲:学习ing ———————————————— 提问:今年国庆收到了多少张请柬? 答:12张!!!一个月工资全都随份子拉啊啊啊啊啊qaq ———————————————— 大家国庆节快乐!!!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38节 第26章 负责 纵然万般不情愿, 老书记这会儿也没话说了。 人家就冲着鹿大民一家子才肯做这个生意,要不是鹿小军毕业了没考上工,才给想了这么个办法, 不然的话,恐怕人家也不会舍近求远, 到小鹿村来买柴火。 说到底, 芦柴这种东西, 只要有河的地方都能种。 但凡人家言语一声, 县城周边的村子肯定都愿意种的,而且芦柴生长也快得很,基本春上种, 到了秋天就能收获一大片。 老书记越想心里越憋屈。 晚上回家的时候, 忍不住跟家里老伴吐槽:“佳佳这丫头还是心里有数啊。” “咋说的?”老伴儿给老书记倒了一杯茶。 “大民两口子把她当正经闺女待,人家也就讲大民兄弟几个当正经叔伯看待, 再加上老九媳妇生的几个都有用,怕是日后孙子一辈也能被安排的好好的了。” 说着,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当初就说,这生男生女的,有用才是真的,当初丫头要是能嫁到城里去, 我还要受这气?” 老伴儿一听他这语气,顿时急了:“这怎么说的?难不成小虎子的事儿也不成了?” “可不就是不成了, 人家也不认小虎子啊。” 老书记又叹气:“不过, 好就好在以后还能处,这样, 你明儿个把你纳的鞋底子给送两双给老九媳妇去, 就说都是本家, 叫老九媳妇给说说好话,让小虎子先跟着小军做学徒,好歹先把小虎子给安排了。” “欸,行,明儿个我就去。” 老伴儿想到那刚纳好的鞋底子,心疼的直抽抽,那是她纳好了准备偷偷给家里丫头的,那边娶了媳妇生了孩子,这鞋子是打算给外孙媳妇月子里穿的,鞋底子又柔软又合脚。 但再心疼又能怎么办呢? 为了家里的儿女孙辈,总要牺牲点儿的。 “幸亏当年咱们对大山还可以。” 洗了脚躺在床上,老书记翻来覆去睡不着,好半晌才感叹道。 老伴儿也没睡着:“可不是嘛,当初咱们对大山祖孙俩可好了,有一年他家屋顶漏了,还是我家老三去补的屋顶呢。”虽然是村里集体补屋顶,但谁叫上鹿大山屋顶的是他家老三呢,这会儿拿出来说嘴是一点儿都不心虚。 “说来说去,最亏的还是国平一家。” “他亏个屁,佳佳那丫头和国平有什么关系?不养不教,跟死了有什么区别?”老书记对鹿国平很不喜欢,毕竟他年纪也大了,最见不得不孝顺的人。 老伴儿:“话也不能这么说。” “行了行了,你也少说两句。”老书记不耐烦的翻过身去:“他家怎么了?又闹起来了?” “怎么可能不闹呢,名声坏了,周边村子都不愿意把姑娘嫁到他们家去,王小平都哭了好几回了。” 这年头生了丫头扔掉或者送人的不少。 但是不孝顺那就是天大的罪过。 你关起家门来怎么吵闹大家伙儿不管,但是把‘不孝’写在脸上,就叫人看了生气了。 “只要不出事就别管,这家子,心冷的很,你管了反倒容易怪你。” 老伴儿冷哼一声:“跟老卞一个性子,我能不晓得?” 鹿国平的亲妈当初就是个滚刀肉的性子,如今鹿国平倒是看不出来,王小平倒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像个十成十。 第二天一大早,鹿小军就换了身干净衣裳准备进城。 鹿九奶奶给准备了两条鱼,这是昨天晚上去村口的河里面摸的,个头都不小:“你把这些带给佳佳去,我还起了一些菜,都是才出的小子菜,汆个汤最好。” “知道了娘。”鹿小军对着镜子戴好军绿帽,回头拎上篮子。 “别忘了跟佳佳说,要是想吃菜了就给家里说,家里旁的没有,菜还是有的,对了再拿些鸡蛋。”说着又忙不迭地拿钥匙开厨房门。 临走前还不忘又叮嘱了几句。 鹿小军满口答应,这才出了门。 一路进了县城,找到了豆腐坊。 “谁啊?”姚姥姥听到敲门声赶紧的就出来开门。 这几天天气不大好,阴沉沉的,随时都要落雨的样子,鹿仁佳怕姚姥姥摔倒,就将家里烧透了的蜂窝煤给搬出来,放到院子的低洼处踩碎。 结果刚搬了一板,就看见姚姥姥朝门口跑,连忙问道:“姥姥谁来了?” “你娘家叔来了。”姚姥姥带着鹿小军进了门,脸上喜气洋洋的,嘴上却是埋怨道:“你说你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又不是头一回了。” “这眼看着天儿越来越冷,再往下恐怕河里要起冻,村里昨天傍晚就组织捞鱼,这不,家里分了几条,就赶紧的送两条给佳佳。” 鹿小军把篮子上的毛巾一揭开,露出里面的两条鱼来。 “这鱼可真不小,怕是一条都有两斤重了。”姚姥姥惊讶的睁大双眼。 鹿小军憨厚的笑笑:“特意挑了两条大的。” “那行,今天中午就用这鱼烧个豆腐鱼汤给你们吃。” 豆腐鱼汤? 这名字听着就知道好吃。 鹿仁佳咽了咽口水,立即弯腰一把拎起篮子:“姥姥,我帮你拎厨房去。” 说完,就拎着篮子跑了。 鹿小军今天上门来,肯定不仅仅给鹿仁佳送鱼这么简单,但姚姥姥和鹿仁佳都没问,而是招待亲戚似的招待他,鹿小军起初也是焦急的,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那颗焦躁的心也慢慢的平复了下来,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去参观沐戈壁的工作间。 沐戈壁最近正忙着那副献礼刺绣。 开了七八次的会,终于把主体和画稿给定了下来,接下来的日子就只需要埋头苦绣就行了,所以当鹿小军站在门口,隔着玻璃就看见这个侄女婿满脸严肃地飞针走线。 绣绷的旁边还放着一本初等数学书。 可见在绣花之前,一直都在看书。 “戈壁可真是太好学了。”刚毕业的高中生鹿小军深受震撼。 “活到老学到老嘛。”这是最近鹿仁佳刚看书学会的谚语:“再说我初中毕业证都没拿,正好跟着后面学,到时候可以去考个初中毕业证。” 鹿小军赞同的点头:“说的没错,多读书是好事。” 鹿九爷爷年轻的时候给地主家放羊,曾趴在地主少爷的书房窗口上偷偷听过课,那时候的少爷一身书卷气,看着就是个文化人,所以他就觉得孩子得读书。 这样的思想影响了鹿九奶奶,也影响了家里的孩子,事实证明,这样的思想是对的,正因为多年来一直没有放弃读书,鹿九奶奶家的日子才是村里过的最好的。 鹿小军越看鹿仁佳越满意,心想,是不是自家大哥认了佳佳做干女儿,所以佳佳才突然想要读书? 这是不是证明,他们家的家风就是好? 是不是也可以自称一句‘耕读之家’了? “有没有不懂的?好歹我也是高中毕业生,有的题我还是会的。”心情极好的鹿小军豪迈的问道。 鹿仁佳眼睛顿时一亮:“有有有,我正需要老师呢。” 鹿小军:“……”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另一边鹿仁佳还很有同学爱的招呼沐戈壁:“戈壁,快,小军叔来了,出来招待招待。” 沐戈壁忙不迭地丢掉手里的针,拿着数学书就冲了出来。 刚刚他们俩人的对话他可听的一清二楚,就等着鹿仁佳招呼呢。 等到田雪从供销社办公室回来,就看见鹿小军一副快要被问哭了的表情。 旁边自家的两个好学分子倒是满面红光,双眸精神奕奕的,显然收获颇丰。 “怎么了这是?”田雪明知故问。 这几天她也被折磨的不轻。 也不知是不是在学校压根就没怎么学,她儿子有时候问的问题水平实在不高。 鹿仁佳依旧凹着老实人人设:“没啥,问了小军叔几道题目。” 鹿小军虚弱的点点头。 田雪看着都不忍心了,连忙转移话题:“你是来找我谈那个柴火的事的吧,我还想着明天叫戈壁去给你们打电报呢,你们村那孩子卸了货就走了,我也没来得及说。” “他也是头一回跟车,很多事情都不懂,我回去一问,他都快吓哭了。”说起正事鹿小军就立刻精神了。 “这批芦柴我昨天看了,有点潮了,下次可不能这么潮,烟雾大,邻居会有意见的。” “最近天气不怎么好,之前晒干了,结果下了场小雨,又返潮了,你放心,村子里已经组织买篷布了,到时候遮起来,下再大的雨也不怕转潮了。” 鹿小军神情认真,可见没有说大话。 不过一个小小的芦柴生意,小鹿村的态度都这么认真,田雪就更加满意了。 “正好还没吃饭呢,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田雪表情一肃。 鹿小军下意识的站直身体,心跳开始加速。 他莫名有种预感,田雪要说的事情对他来说一定非常的重要。 果不其然:“是这样的,我两次下乡镇考察,发现许林镇居然没有卖豆腐的,这叫我很是心焦啊,咱们老百姓,吃鱼吃肉或许难些,但连豆腐都吃不到,就真叫人痛心了。” 这确实,平常老百姓除了过年时间,平时哪有机会吃什么豆腐啊。 鹿小军闻言叹了口气:“就算有豆腐咱们也买不了,咱们村里没有豆制品票的。” 他们缴公粮里面有黄豆,但那只能换粮票,换不了豆制品票。 所以说,就算供销社可以买到豆腐,也只有镇上的工人有票去买,村里还是只能到年底集体磨豆腐了。 这确实也是个问题。 不过田雪早就想过这个问题:“是这样的,我是打算在下面乡镇设一个加工点,专门负责镇上供销社的货源,至于多余的那部分,可以以村为单位,和下面的老百姓交易,当然,关于这个得你们村里自己研究了。” 鹿小军在听到‘加工点’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双目睁大,脸色涨红,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田雪话音刚落,鹿小军就迫不及待地问到:“您是想在小鹿村设定加工点么?” “是有这个想法。” 田雪面带笑意的点点头:“这段时间你们往县城送柴火,我也趁机考察你,我觉得你是个非常有责任心有能力的年轻人,其实前几天送柴火来就想同你谈谈了,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不是你来送货,本想着下个月你过来再说,但既然你上了门,这事儿早点说,老百姓们也能早点吃上新鲜的豆腐。”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39节 鹿小军顿时想到老书记截胡送货的事,心底不由有些不满。 又暗自庆幸,幸亏亲家婆婆没将这事记在心上,否则的话,就要错失这个好机会了。 但这事儿也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决定的。 鹿小军心底百转千回的,一方面想立即点头答应,一方面又怕自己在村里没有话语权,到时候答应了结果村里不同意,两边不是人。 “这事儿也不是着急的事,你先回去问问村里的意见,我这边还要做一些准备,如果同意了,咱们再坐下来谈。” 田雪也看出鹿小军的为难,开口解围。 鹿小军松了口气,立即重重点头:“我马上就回去和村里商量,不过我觉得,咱们村里肯定愿意设立这个加工点。” 毕竟村里太穷了。 之前也跟着政策炼过钢,结果可想而知,村里的铁锅都给炼了,最后只得了一堆废铁渣。 所以,如果真能开加工点的话,原材料黄豆村里就能长,缴了公粮后,还剩下许多,正好可以用来磨豆浆,至于其他的,柴火到处都是,拉磨的毛驴也能养,唯独缺的就是磨豆浆的磨盘和煮豆浆的大铁锅,前者可以找石匠做,后者大家伙儿攒一攒,肯定能凑出一张铁锅票来。 “你先坐,我去厨房看看去。” 事情谈完了,田雪就起身去了厨房,只留下鹿小军和鹿仁佳在堂屋里。 鹿小军虽然有些腼腆,却是个急性子,当即起身就想走。 一直没说话的鹿仁佳连忙拉住他:“就算着急也不差一顿饭了,吃了饭再走。” “是啊,要是被人知道佳佳娘家人来了,一口饭都没吃就回去,人家还以为咱家不重视佳佳呢。”沐戈壁也从绣房里钻了出来。 房门不隔音就这点儿好,能瞬间出来支援。 鹿小军一听这话,身子顿时僵住。 “吃饭啦。” 正在僵持的时候,姚姥姥端着锅子从小厨房走来,满面红光的道:“今儿个这鱼是用灶台炖的,那叫一个香,小军呐,你可千万吃了饭再走,尝尝我的手艺,你要是现在走,我可是要生气的。” 姚姥姥一出马,鹿小军立即败下阵来。 豆腐炖鱼用大陶盆装,主食有豆渣饼和玉米面的馒头,另外还炒了盘青菜,还有一道豆腐抱蛋,上面撒着葱花,光闻着就觉得清香扑鼻的,更别说那一盆豆腐炖鱼了,香味儿霸道得很。 姚姥姥在上面撒了一层白胡椒。 顿时汤都带了几分辛辣滋味。 “快,趁热吃。” 姚姥姥拿着碗给鹿小军舀了一碗,就招呼鹿小军吃。 其他人就各自拿自己的碗给自己舀上。 鹿小军低头喝了一口。 鱼肉的鲜味,豆腐的清香,葱花的味道,还有白胡椒那若有似无的辛辣。 鹿小军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豆腐炖鱼。 他看着碗里炖到奶白色的鱼汤,灶台的猛火炖,将鱼肉都快炖化了,汤都炖出了粘稠感,但喝在嘴里却很清爽。 豆腐炖鱼的原料很简单,就是鱼和豆腐。 所以…… 如果他们村子里也能磨豆腐的话,以后捞了鱼,是不是也能吃豆腐炖鱼? 还有那个豆腐抱蛋……就是简单的豆腐和鸡蛋,怎么就那么鲜呢? 原本就很想做豆腐加工点的鹿小军,在这一瞬间更是下定了决心。 甭管那些村干部同意不同意,他都要做! 如果村里不做,他就去找公社领导,大不了在公社里做。 那边姚姥姥还在可惜:“要是有大头鲢子就好了,炖个鱼头豆腐汤,那才叫好吃呢。” “等以后碰上了,肯定给您买。” 鹿仁佳就知道,姚姥姥做豆腐炖鱼,肯定是前段时间听见制衣厂吃鱼头豆腐汤后产生的怨念,可惜这两条鱼不是大头鲢子,估计解了馋后,还得继续怨念下去。 “那好,可一定要买。”姚姥姥喝了一碗豆腐汤,不甘心的咬着豆渣饼吃小青菜。 她吃的不多,只是单纯的馋嘴而已。 鹿小军吃撑了。 他倒是想控制呢,奈何姚姥姥一个劲儿的给夹菜。 如今家家户户都不富裕,他以前还听同学说过,去出嫁的姐姐家吃饭,结果被她婆婆把菜给藏起来的事呢,没想到姚家居然这么大方。 他可不认为是姚家傻大方。 他只觉得是姚家重视他这个孙媳妇的娘家人。 从县城回了家,他就将这一天的感受告诉了鹿九奶奶,正好是饭点,鹿九奶奶端着个碗就出了门,天都没黑呢,整个生产队都知道鹿仁佳的婆家重视鹿仁佳,鹿小军过去吃的伙食那叫一个好,还定好了下次送柴火的时间,下个月准时去就行了。 卖柴火这件事,起初生产队的人还不看在眼里。 可随着几次一送,大家伙儿关起门来一算账,竟然每家每户都能分到一块钱。 那可是一块钱啊! 一年到头,年底算工分,才能赚几个钱啊。 这要是每个月都送一车的柴火,攒个两年,都能给家里的小子娶个媳妇儿了。 之前老书记家的小虎子干坏了事,大家伙儿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是不满的,如今鹿小军把把事情解决了,这下子一个个的才安了心,但私下里说老书记徇私的声音还是没有停止。 毕竟,鹿小军好歹是正儿八经的高中生,而那小虎子呢,小学没毕业就回家上工了,字都认不全,他凭啥当干部? 凭他那个当村书记的爷爷么? 而此时此刻,鹿小军则先关起家门来,和鹿大民商量豆腐加工点的事。 老书记私心太重,要是提前给他知道了,肯定要把家里人都安排进加工点,所以鹿小军觉得得想个办法杜绝这样的情况。 至于鹿大民,私心肯定也是有的,但他们家的人都是读过书的,经得起考察。 哪怕读书最不好的鹿大民,也在村口扫盲班读过书的,当年还是孩子的时候,还给游击队传递过消息,相当的根正苗红。 “不然咱们就去公社里去办。”鹿小军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绕过老书记的办法:“我是真不想再被人坑了,你都不知道,今天我上门的时候,心里多慌张,生怕被亲家给拒绝,咱们托了佳佳的脸面才得了这么个生意,要是搅黄了,佳佳以后在他们家还能直起腰杆子么?” “人家得说‘烂泥扶不上墙’。”许翠芬在旁边插话。 “是这话说。” 鹿九奶奶很是赞同大儿媳的话:“一个娘家不行吧,换一个娘家,还不行,人家不得笑死。” “人家不笑,国平一家都得笑。”许翠芬一唱一和。 鹿大民:“……”这婆媳俩诚心想气死他。 “行,这事儿我来处理,你尽管去跟着亲家后头学习怎么磨豆腐。”郁闷的摸了把脸,鹿大民拍拍胸口说道:“你明天就进城去找你二哥,去学习的时候手脚勤快点,别躲懒,还有那个磨豆腐的石磨,你问问亲家要几个,我还得去找手艺好的石匠,毛驴儿也该养起来了……” 越说事情越多。 鹿大民最后又愁起来了,寻思着这毛驴儿该去哪儿买。 “我娘家村里养了几头毛驴,专门用来拉土的,我明天回娘家去看看有没有带崽的,有的话,咱就先预定下来,暂时先用人工推磨吧,咱乡下人都有一把子力气,小军不是说了么,城里推磨的也是妇女,总不见得咱乡下妇女还不如城里的?”许翠芬不服气的扬起下巴,显然对自己充满信心。 “成,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鹿大民‘吧嗒’了一口烟锅子。 一锤定音。 与此同时,田雪在家里宣布了一个重要的事情。 “我已经决定去供销社办公室上班了。”田雪在晚饭的饭桌上宣布道:“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佳佳,家里的豆腐坊就交给你了。” 鹿仁佳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看田雪,再看看沐戈壁:“交给……我?” “怎么,难不成你没信心么?” “当然有!” 鹿仁佳立即站起身来,十分坚定的说道。 “那就好,豆腐坊里面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少,以后你不仅要负责豆腐坊的事,还得关心工人,每天做好记录,月底还得交账。” 鹿仁佳想起田雪每天抱在怀里的记录本。 不由有些紧张。 她、她字写的那么丑。 要是交账的话,不会露馅吧,毕竟她好歹是个没毕业的初中生呢! 作者有话说: 路人甲:我升官啦~~~~~ —————————————————————— 第27章 交接 田雪不知道鹿仁佳心底的忐忑, 吃了晚饭就将鹿仁佳拎到房间去做交接去了。 鹿仁佳也没想到田雪居然这么匆忙。 进房间之前给沐戈壁疯狂使眼色。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2。 三个诸葛亮,总能凑出一个臭皮匠! 收到信号的沐戈壁立即加快了动作,脚步匆匆的将脏碗给搬到了水池边, 打了一脸盆水,还贴心的洒了用来去油的碱粉, 这才擦擦手, 十分自然的进了田雪的房间。 目睹一切的姚姥姥:“……” 一进房门, 就看见田雪坐在办公桌后面, 鹿仁佳则微微侧着身子,一手抻着桌面,目光专注的盯着田雪的记录本, 眉心微蹙, 时不时的还附和着点头。 “妈。”沐戈壁进门拎了张椅子坐过去,蹭到田雪另半边。 田雪蹙眉:“你怎么来了?”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40节 “我也来听听, 到时候佳佳不记得了我还能在旁边提醒她。”沐戈壁看了眼鹿仁佳,果然看见那双大眼睛里流露出松口气的神情。 田雪‘哼’了一声:“我这可都是豆腐坊的机密, 你这样可不行啊,你又不是豆腐坊的工人。” “不就出货量补货量嘛,还机密。”沐戈壁表示不屑。 田雪抬手就对他的肩膀来了一下。 沐戈壁顿时不说话了,不过他进来后, 刚刚略显拘谨的气氛也消失无踪,田雪再回过头来跟鹿仁佳交代事情, 鹿仁佳的心情也没刚刚那么紧张了。 毕竟沐戈壁写的字还不如她呢。 一切交代完毕后, 田雪拿出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和一只全新的钢笔递给鹿仁佳。 “这以后就交给你做工作笔记了。”田雪拍拍鹿仁佳的手背。 鹿仁佳攥着厚厚的本子,捏着厚实的钢笔, 神情坚定的点点头。 刚刚还觉得有些懵的她, 此时此刻, 只觉得身上的担子又重了,仿佛有了一种使命感,她满脸郑重的看向田雪,承诺道:“我一定好好研究妈的记录,争取尽快将豆腐坊的事上手,让妈去供销社上班的时候,不会再为家里的事而烦心。” 田雪顿时满意的点点头:“好。” 眼底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晚上回了房间,鹿仁佳先冲了几个盐水瓶,一个用毛巾包好了自己抱着,其它的全都塞进了被子里,然后就拿出田雪给她的笔记本开始研究。 鹿仁佳本来就不笨,不然上辈子也不可能读到大学。 之所以现在进度这么慢,则是因为两个世界的文字不同,导致每次接收新知识的时候,总是在脑子里翻译成自己惯用的预言,因此,反应速度就稍稍的有些慢,而写字又需要长期练习,所以一直以来,她看起来就是不开窍的。 当然,和她一起不开窍的还有沐戈壁。 所以田雪就算因为教书而脑袋上冒火,也得咬牙坚持着,当然,偶尔也会怀疑人生。 她和沐烽的儿子怎么会这么笨? “你到床上去看吧,坐在外面也太冷了。” 沐戈壁洗了脚钻进被子里,被盐水瓶烘的暖融融的被子叫他忍不住舒服的眯了眯眼睛,他朝着鹿仁佳挥了挥手里初等数学:“正好我俩一起看书。” 鹿仁佳头也不抬的拒绝:“不了。” “还是来吧,不然等睡得时候,脚得冷的像铁似的。”沐戈壁见她抱着个盐水瓶缩在书桌边,着实有点可怜,又忍不住劝道。 鹿仁佳依旧不为所动:“到那边看书你影响我的注意力,不去!” 沐戈壁:“……” 明明刚刚还一脸可怜巴巴的朝他求救,现在用过就丢了? 鹿仁佳这会儿沉浸在田雪的笔记本中,一手压着纸,一手拿着铅笔,十分认真的将田雪惯用的那些术语一笔一划的抄下来。 一遍,两遍,三遍…… 鹿仁佳抄的很认真,一笔一划,横平竖直。 他们家没有字帖,所以写不出那些风流潇洒的字体,最多的是课本上油印出来的仿宋体,于是鹿仁佳就将自己的字体往仿宋体上面靠。 等她终于抄完了,天已经黑透了。 打了水洗漱后又泡了脚,才脱了衣服上床,沐戈壁早就打瞌睡了,书盖在脸上,一直到鹿仁佳上床才猛然惊醒:“你睡啦,冷不冷?” 迷迷糊糊的就伸手捉住了鹿仁佳的脚。 鹿仁佳的动作顿时僵住。 沐戈壁倒是十分自然地用热乎乎的手搓她的脚:“还好还好,不算冷。” 她刚泡了脚,当然不冷。 若是平常,鹿仁佳肯定一脚踹开,怀疑他是故意的,可这会儿,他困得两只眼睛都睁不开了,还不忘拉着她的脚搓一搓给她暖脚,是真心还是假意,已经是一目了然的事了。 “刚泡了脚,你也别看书了,早点睡吧。” 鹿仁佳的怔忪不过一瞬,回过神后便又将脚给抽了回来。 沐戈壁依旧半闭着眼睛,收回手后就听话的脱衣服,将数学书盖好放在枕头旁边,又将大棉衣封在被子上面,然后才滑进被子里睡觉。 鹿仁佳也脱了外衣,掀开被子将身子埋进去。 这床十斤重的大棉被是沐胡杨从部队寄回来的新婚礼物,当初沐戈壁去部队求药的时候,沐胡杨才知道自家身娇体弱的弟弟居然结婚了,沐戈壁一走他就到处寻找棉花票,又找司务长帮忙弹了床一米八、十斤重的大棉被,赶着入冬前邮寄回了家。 生怕两个人盖一米五的被子,冻坏了自家虚弱的弟弟。 灯绳一拉,房间陷入了黑暗。 一晚上都在练字的鹿仁佳大脑还有点兴奋,一时半会儿睡不着,便闭着眼睛回忆记事本里面的内容,田雪不愧是早年的大学生。 记录本里,不仅账目清晰,字体好看,更是条理分明,叫人只一眼就能将账目看的清清楚楚。 鹿仁佳从来没想过自己要学习到什么程度,如今却有了一个标杆,至少……得和婆婆田雪差不多吧。 总不能当婆婆的满腹经纶,她却惨不忍睹,一代不如一代吧。 所以她还得继续努力啊! 不能松懈。 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到了凌晨,鹿仁佳又精神奕奕的睁开了眼睛。 起床后洗脸刷牙梳头,所有流程一丝不苟的走完,尤其头发,她比之前梳的更加认真,争取一丝碎头发都没有,换上一身灰色的人民装,胸口的袋子里插了根钢笔,新笔记本往怀里一抱,立即看起来就像干部了。 坐在床上拢着被子的沐戈壁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目光落在鹿仁佳的脚下:“就差一双皮鞋了。” “推磨要穿什么皮鞋……” 鹿仁佳有点无语:“妈都穿的是布鞋呢。” “只是觉得这衣服配上黑皮鞋,肯定很有气势,尤其你个子还高,穿起来肯定很好看。”沐戈壁真心实意的说道:“等有空去百货商店看看去,给你买双皮鞋,到时候留着你回娘家的时候穿。” 正所谓‘富贵不归乡,如锦衣夜行’1。 他要鹿仁佳每次回娘家都风风光光的,别以为他不知道,村里有多少人在等着看鹿仁佳的笑话,只因为他的身体不好,他们都以为鹿仁佳会做寡妇。 所以他不仅要活着,还要活的很好。 “不用了吧。”鹿仁佳有些迟疑,她是觉得真没必要,那些皮鞋穿着也不舒服。 “反正我要给你买。” 沐戈壁难得强势一次:“别人有的你也得有。” 鹿仁佳:“……” “行吧,那有空咱们一起去买,好歹叫我去试一试,才知道合不合脚。” 沐戈壁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对嘛。” 鹿仁佳跺跺脚,竖起耳朵听田雪房里的动静,那边一出声她就往房门口走:“行了,你继续睡吧,我先上班去了。” 说完,房门一拉,人就消失在了门后。 沐戈壁:“……”看来不仅缺皮鞋,还缺个手表。 鹿仁佳不知道沐戈壁已经暗搓搓的打算给她增添新装备了,此时的她正满心忐忑的跟在田雪身后去见那些豆腐坊的‘老人’们了,经过这段时间一起推磨的情谊,她已经多多少少了解到这群人的性格。 怎么说呢? 如果不触及她们的利益,那绝对都是和善可亲的好邻居,这段时间这些好邻居因为她这个田雪的儿媳妇,可给她不少宝贵的‘人生经验’,其中就包括了怎么和婆婆斗智斗勇这样的知识点。 但一旦触及到了她们的利益,那这群人就会成为她最大的敌人。 不仅会在工作中使绊子,搞不好生活中还会挑拨离间,挑拨她们婆媳之间的感情。 所以鹿仁佳还真有些担心,不知道这群人到底是好邻居,还是敌人。 “手里的活儿都停一停,我宣布个事。” 田雪一进门,就拍拍手,招呼这群已经开始清洗器皿的工人。 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忐忑的情绪,上次田雪这么严肃的时候,还是因为工人们操作失误,将几板豆腐给错了单位,以至于之前订货的单位过来拿货的时候,他们却交不出货。 因为这件事,田雪发了好大的火,再后来单位来取豆腐的时候,就得凭条子了。 豆腐坊只认凭条,不认单位。 “今天呢,有三件事要跟大家宣布,不用紧张,都是好事。” 田雪先开了个玩笑。 气氛太严肃了,不利于团结,也不利于她推出鹿仁佳。 “这第一件呢,是要告诉大家,我在管理豆腐坊的同时,又受到上级领导的重视,从今天起,我就要去供销社办公室出任豆制品部门主任的职位。” 胡婶子一听,顿时眼睛都亮了:“这岂不是说,日后咱们得称呼老田为田主任了?” 之前虽然豆腐坊大小是个厂子,但一直挂靠在供销社下面,田雪也一直不尴不尬的管理着,并没有什么实际权力,如今成了豆制品部门的主任,才算是正儿八经的有了级别,就连工资都比之前高不少。 “是啊,以后老田,呸呸呸,不对,是田主任可要多多关照啊,咱们以后也是有靠山的人了。”这是另一个想的比较远的。 供销社之前卖豆腐都是在大门口卖,如今有了豆制品部门,就说明以后也会有豆制品柜台。 这消息不比田雪当主任更叫他们高兴? “行了行了,这事儿啊,咱们放在肚子里高兴就行了,别到处乱说。”田雪脸上也挂上真心的笑容,豆制品成部门了,以后她也就能为豆腐坊的工人争取上调工资了。 甭管这个小作坊有多小,但工人们是真的累,她们应该拿到更多的工资。 “晓得了,你继续说,第二件好事是什么?”下头又有人催了。 “这第二件嘛,就是我打算在下面的乡镇设立加工点,目前现在许林镇做试点,若是日后那边效果好的话,咱们豆腐坊就相当于有了分厂,咱们豆制品部门也能壮大了。” 加工点? 工人们先是一愣,仿佛不明白这有这么好高兴的。 谁曾想,又是胡婶子脑子反应快,直接问道:“那田主任,要是试点成功了,是不是其它乡镇也办加工点啊,我家可是有亲戚在乡下的,到时候让他们申请能不能行?” “行啊。” 田雪立即点头:“只要卫生合格,人品也好,周围邻居也支持,我这边肯定会批准的,不过前提是一定要爱干净,不贪小便宜。” 这话一出,顿时一个个的更激动的。 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呢。 她们如今虽然是城里户口,但往上数三代,谁不是泥腿子出身,谁家没有个亲儿眷儿的在镇上村里,若他们也能给老家的亲戚们申请成加工点,那样恐怕亲戚们得感谢死她,平常有了艰难也不至于到城里来求他们帮忙。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41节 经常有村里上来的亲戚找他们帮忙,他们都有些欲哭无泪。 毕竟他们只是城里人,又没多大的本事,可一个个的又不肯丢面,只能硬着头皮咬牙答应。 这么说来,这第二个消息,比第一个消息还更好点呢。 霎时间,一群人对第三个消息就更期待了。 这时候田雪才开口说第三个消息:“第三个消息呢,是关于我个人的,你们也知道,我是个寡妇。” 说到这里,田雪难受的低下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自从回到县城来接手豆腐坊,就遭了不少罪,我虽然有两个儿子,可一个不在身边,一个身体又不好,其实供销社那边早就叫我办公室了,但我这一直没有能脱手的人,所以才耽搁下来了。” 说着,她观察一圈周围人的表情,见她们都有些动容,才继续说道:“之前我也叫你们一个个的写几个字给我看来着,你们还记得不?” “记得记得。” 田雪这么一说,大家伙儿都记起来了。 那还是前几年的事,田雪突然叫她们写字,可她们哪里会写字哦。 说真的,虽然读过几年小学,但其实跟文盲也差不多了,各个娘家都有男丁,这读书的机会,父母肯定给男丁,她们能不被欺负着长大,已经是父母格外的疼爱了。 “要不是你们一个个的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我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去供销社。” 田雪嗔怪的横了她们一眼:“叫你们去上扫盲班,一个个的也躲懒不去。” 这话一出,各个羞愧的低下了头。 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哪有空去读书写字哦,回了家就得做饭打扫,有的年岁大的,还得回家带孙子孙女,就更没时间了。 “咋了,难不成不会写字还不叫咱推磨了?”另一个跟胡婶子不错的工人扯着嗓子喊道。 “这倒不会。” 田雪笑笑:“不过啊,我去当了主任,这手里的活儿有时候可就顾及不过来了,只能拜托咱家佳佳了。”说着,她侧过身把鹿仁佳往前推了一步:“她呢,以后现在豆腐坊里替我管事,你们要什么先跟她说,她负责记录下来晚上和我报告,相当于以后你们报告事情,多走一道程序。” 鹿仁佳虽然紧张,却还是满脸严肃的对着所有人点点头,然后鞠了一躬。 她已经明白田雪的意思了,所以她开口说道:“我还是厂里的工人,厂里的管事还是田主任,我只是中间传话的,大家把我当个传声筒就好,可别和我生疏了。” 田雪闻言,挑了挑眉。 她有些意外,她本想着看鹿仁佳在这样的场合会有怎样的反应,却没想到,她的悟性这么高,竟然瞬间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这还用说,你这小麻雀儿还想翻到咱们头上去?” 胡婶子扯着嗓子喊:“就算老胡我愿意,人田主任也不愿意啊。” “可不是嘛。” 另一个工人跟着笑道:“换了佳佳也好,咱们以后啊,可不用看到田主任生气咯,说起来,田主任脸色一沉,还挺叫人害怕的。” “喂老张,这话可不兴当着田主任面说啊。” “县官不如现管,以后咱们跟着佳佳,可不怕田主任,难不成她还能为难佳佳不成?” 那可是人家嫡亲的儿媳。 “行了,消停点儿,我还在呢,可别叫我抓着小尾巴。”田雪嘴上虽然这样说,但脸上却带着笑容,显然,先扬后抑的效果很成功,大家伙儿心里还顾念着加工点的事,哪里会因为多了个‘传声筒’就跟田雪闹呢? 鹿仁佳十分顺利的接棒自家婆婆的管理权。 田雪也没急着第一天就走,而是在家一直忙到七点半,才将一切事情交到鹿仁佳手里,自己骑着自行车往供销社办公室去了。 鹿仁佳拿着笔记本,偶尔去帮忙推磨,或者去帮着搬模具。 除却点卤必须靠她之外,其它的她倒是比平常自由许多,而这些工人们对她也多了几分敬畏,那都是无形之间的,恐怕连工人们自己都没发现。 很快,第一批豆腐出了门。 鹿仁佳站在门口,拿着笔,出一笔她记一笔。 这一夜的练字有了成效,写的字已经能够入眼,虽然不如田雪那样潇洒自如,却自有一番端正,字距也很合适,粗一看,只觉得这字当真写的……认真。 等第一批豆腐的账目记完后,鹿仁佳不由舒了口气。 一直提起的心这会儿也放下了。 胡婶子也很关心,特意过来看了一眼,然后就看见记事本上的字,不由点评:“你的字倒是比田主任的还好看些。” 鹿仁佳:“……” 这话真不是挤兑她? 可胡婶子可真诚了:“这字儿叫人看得懂,田主任那字,我是看不懂。”说着,还摇摇头:“要我说,这人的字儿就该写的和书上一样才好,小胡他们也是的,那个字写的像个鬼画符。” 鹿仁佳见她居然是真心的,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好在胡婶子没纠结在字上,而是转移了话题:“你跟着你婆妈好好学,以后接手豆腐坊,今儿个田主任说的几件事,我这心里是真高兴,多少年的老街坊了,都知道各家的事,以后有你撑着豆腐坊,你婆妈也能轻快些。” “我会的,胡婶子。” 鹿仁佳能听得出来,胡婶子是真心实意为她打算的。 胡婶子也高兴的点点头。 她越看鹿仁佳越喜欢,虽然是个乡下姑娘,但孝顺懂礼,对沐戈壁也好,还勤奋好学,回头想想自家小胡那对象,起初还觉得挺不错,可随着最近一段时间谈起了婚事,她就觉得有点儿太娇气了。 先是房间嫌小,又是嫌家具不好,再就是开口要了两百块钱彩礼,还要一辆自行车。 她也知道,那姑娘有好工作,家里父兄对她也很不错,再加上周围如今娶亲都这个价格,她也实在没有嫌贵的道理,可和鹿仁佳这个媳妇一比,就显得那姑娘性价比不够好了。 鹿仁佳不知道胡婶子心底的烦心事。 她这会儿满心都在工作上,供销社的第一批豆腐出了家门,第二批豆腐也很快出了笼,各大单位来取货的,先是拿了货,再就是跟鹿仁佳定明天的豆腐。 鹿仁佳忙的没空说话,只一个劲儿埋头记账,顺带着还要写凭条。 那些取货的人虽然也奇怪豆腐坊换了管事,到到底时间紧张,也就多嘴多问,倒是胡婶子在旁边扬着声音解释:“这不是老田年纪大了眼睛不好嘛,就换成年轻人了,说到底这写写画画的事,我们这些老东西还是不如她们哦。” 一直忙到将近十点钟,鹿仁佳才得空喝了口水。 送走了工人,她又忙不迭地清理大厨房。 这都是她干熟了的工作,再加上力气大,这会儿田雪不在,她干起来就更迅速了。 等一切忙完,回了小厨房,姚姥姥赶紧给端了一碗鱼汤过来:“快喝了吧,这第一次管事,肯定压力大,我看你早上都没吃几口,肯定肚子饿了,你先喝着汤,姥姥给你透两个豆渣饼去。” “姥姥别忙了,等会儿都该吃中饭了。” 鹿仁佳赶忙拦住了:“也就是头一回,明天早上我肯定多吃点儿。” “那行,可一定要多吃点儿,那是重体力活儿,你可别亏了自己的身子。” 姚姥姥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家里的豆腐坊传到第三代了,可第三代依旧是家里的女人负责,倒不是觉得女人负责不好,只是觉得吧,一个家庭,什么都要女人来出头的时候,也就证明着这个家里的男人不中用啊。 沐戈壁计算着时间,觉得鹿仁佳该下班了,赶紧的收了针从绣房里出来。 结果刚到小厨房,就看见自家姥姥用嫌弃的眼神看着自己。 沐戈壁:“……” 作者有话说: 隔壁:那我走? —————————————————— 1:出自史记。 2:民间俗语。 第28章 重逢 自从结婚后, 每天都被姥姥嫌弃的沐戈壁摸了摸鼻子,缓解了内心的小尴尬后,便一脸若无其事的进了厨房, 还十分自觉地去锅里舀了半碗鱼汤,端着碗坐在鹿仁佳身边。 抿了口鱼汤后, 跟鹿仁佳伸手:“把今天的工作笔记给我看看。” 那姿态,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鹿仁佳的顶级上司呢。 这是他上辈子带来的习惯。 鹿仁佳倒是挺适应, 毕竟杨傲天可比沐戈壁傲气多了。 夫妻俩挺自然, 结果姚姥姥看了却觉得不大高兴,抬手就拍了一下沐戈壁的后背:“怎么说话呢?好好说话。” 沐戈壁:“……” 姥姥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老和他过不去? 鹿仁佳看见沐戈壁吃瘪就忍不住偷笑,赶紧的端了鱼汤碗抵住嘴唇, 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顺手还将笔记本递给沐戈壁。 沐戈壁放下碗,接过来翻看一眼, 下一秒睁大眼睛:“可以啊鹿仁佳。” 这字写的可真不错。 “那是。”明白沐戈壁感叹的是什么的鹿仁佳立即抬头,嘴角忍不住的上扬:“我都快把妈的笔记翻烂了, 再做不好也对不起妈的教诲了。” 沐戈壁用手指摸索着笔记本上的字迹,忍不住说道:“那我也要加油了。” “嗯。” 鹿仁佳点了点头:“得一起努力才行。” 姚姥姥看看沐戈壁,再看看鹿仁佳,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低下头捂住嘴轻轻的笑,等到下午田雪回来的时候, 才偷偷的跟田雪说:“咱们可以放心咯。” 田雪:“?” “小两口感情好得很, 我看呐,这重孙子早晚的事, 你可不能催啊。”姚姥姥说到最后又警告起田雪来:“想当年你那婆婆催你催的多凶, 你那时候天天受那窝囊气, 后来生了也没见她伺候过一天,你可不能跟你婆婆学。” 田雪满脑袋黑线:“妈你说什么呢?都多少年没来往了,我怎么可能跟她学?” “我就是提醒你一句。” 姚姥姥叹了口气:“这戈壁结婚你报了喜信那边都没有个表示,估计是真不想理咱们这一边了,咱们也不是那不要脸皮的人家,人家既然不理咱,咱也不要上杆子去认人家,你得跟胡杨提个醒,别到时候碰上了抹不开面子。” “你就放心吧妈,胡杨又不是小孩子,当年发生的事,他心里有数着呢。” 田雪也不知道为什么姚姥姥提起以前的事,但自从沐烽死后,他们和沐家的关系就断了,要不是和丈夫感情实在深,她说不定早就把俩儿子都改姓田了。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42节 “我现在一心奋斗工作,暂时还不想带孙子呢,佳佳身子营养不够,先补营养。”田雪怀里抱着笔记本,表示自己绝不是那种会催生的恶婆婆。 姚姥姥一听这话又不满意了:“那是你,我还是想带重孙的。” 田雪顿时无语。 她觉得自家妈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供销社办公室那边的事情多,田雪又是新官上任,急需要迅速将供销社里的枝梢末节给理清楚了,所以匆匆吃了两口,就钻进了房间。 田雪的房间不大,床也小,却有一张大大的书桌。 以前的每天晚上,田雪都会在这张书桌上盘点豆腐坊的账目,如今又改成了供销社的账目,她没有帮忙的本事,所以只能在旁边做一些后勤方面的工作。 比如说……经常端个茶,倒个水之类的。 只是,田雪一忙起来,回答她们功课上问题的人也没了。 夫妻俩的学习进度一下子进了死胡同。 也就是这时候,鹿小军上了门,田雪一大早将鹿小军介绍给工人们:“这是许林镇加工点的负责人,特意过来学习怎么做豆腐的,大家欢迎。” 工人们目光灼灼的看向这第一个勇士。 她们之前都回家和家里的男人们说了豆腐加工点的事,没想到家里的男人比她们自己还要着急,也是,能给家乡找一份能赚钱的活计,可不比三不五时的搭把手更有面么? 鹿小军原本还忐忑万分,这会儿被这群大娘用热情的眼神一看,更加紧张了。 结结巴巴的和大家做自我介绍。 大家伙儿一听这个姓,就明白这人是谁了。 “是咱佳佳的亲戚,就都是自家人,别怕,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咱可不是藏私的人。”胡婶子依旧是第一个表达善意。 自从田雪给小胡介绍了个对象,胡婶子对他们一家子,真正是掏心掏肺的好。 虽然有点碎嘴子,但却是个直肠子的真心人。 鹿小军腼腆的笑笑,应道:“欸!” 乖乖巧巧的人谁不喜欢? 反正豆腐坊里的这些妇女们看见这样一个青葱似的男青年,不仅愉快的接纳了他,上班时间还不忘关注人家得个人问题。 “小鹿结婚了么?瞧着年纪不大啊。” “没有呢,我才高中刚毕业。” “哟,这岂不是才二十出头?” “肯定的吧,高中生刚毕业,估摸着还没二十呢。” “这么年轻就担这么重的担子,以后也是前途无量的很哟。” “可不是嘛,不像我家那个,唉,前几天刚去报的下乡,也不知道分配到哪里去,希望去个稍微好点儿的地方,我舅舅家的那个儿子,去的南省,说是今年颗粒无收,全村的人都出门乞讨去了。” 下乡干活他们能接受,但叫自家孩子去乞讨,当父母的怎么放心的下呢? “你要是信我,我就帮你想个办法。” 路过的鹿仁佳听到了这话,不由歪过身子插了一嘴。 那工人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这鹿仁佳就是乡下来的,村里肯定有不少知青,说不定真有什么好主意,立刻放缓了手里的活儿,也学着鹿仁佳的模样歪过身子:“怎么说?” “你家不是有人在老家么?你去报个返乡知青呗?” “正好咱们豆腐坊有下乡置办加工点的想法,到时候回了老家做知青,顺便负责豆腐坊,这不是一举两得么?” 那工人只觉得脑门子突然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敞亮了。 “还,还能这么操作?” 她是真震惊了。 “而且有了豆腐坊,想必老家也愿意接收他回乡做知青,回了老家既给家乡创了收,还得了亲戚的维护,这不是一举两得么?” 这岂止是一举两得啊…… 简直是一举无数得! 只要儿子不离开自己的身边,就算是再难,她也能办到。 当即也等不及下班了,围裙一脱:“佳佳啊,婶子今天请个假,就麻烦你了,我得回去赶紧把这事给你办了。” “行,只要你能办成,回头加工点的条子我给你开,不过丑话还得说道前头,你可得回去说清楚了,这做事就得像个做事的样子,可不能将咱们豆腐坊的名声给坏了。”鹿仁佳脸色一肃,说话也有了几分田雪的气势。 那婶子连连点头:“这还用你说?他要是不好好干,我先打劈了他。” 说完就忙不迭地跑了。 “佳佳啊,咱们也能这样干么?”其他人一直竖起耳朵听,这会儿一个个的也动了心。 谁家没有孩子要下乡啊。 就算现在没有,难保以后没有。 “能啊,只要你们能留在河东县内当知青,这事儿都能这么干。” 有了鹿仁佳这一句话,一整个早上都在讨论这件事,旁边鹿小军听了则多了几分紧迫感,原以为许林镇是唯一的加工点,如今看来,未来怕是周边镇子会多出不少来,好在他如今已经来学习了,比别人快上一步,得率先一步打出名声来才行。 走了一个工人,自然得有人补上,鹿小军很有眼力见的补了位置,帮着推磨。 只是这推磨没有点技巧纯靠蛮力,不仅腰酸背痛,还容易累。 鹿小军只推了半个小时就吃不消了。 鹿仁佳点了第一桶的卤,回头就看见鹿小军脸色都白了,赶紧的过去替换他,她力气大,本来就是推磨的老手,一上手就叫鹿小军看出不同来。 那举重若轻的模样,看的鹿小军眼睛都快脱框。 自家大侄女儿的力气有点超标了吧! 随即他就看见自家大侄女儿抱起一个装满了浆子的大木桶朝着过滤区走去。 整个人瞧着还是细细的一条,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的? 那木桶至少也有个一百多斤,他这个大男人都抱不起。 一早上的忙碌很快就结束了,鹿仁佳将那个请假的工人名字记上,鹿小军忙的双手颤抖,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这推磨是真累啊。”鹿小军已经开始怀疑自家大嫂能不能干这活儿了。 许翠芬信誓旦旦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 “你是没找到技巧,等学会了技巧就简单了。”鹿仁佳忍不住笑道,记录完最后一笔合上本子,开始清洗大厨房。 鹿小军见了又赶紧起身,拖着疲惫的身体的在旁边帮忙。 然后又看见震撼的一幕。 鹿仁佳抱起半个磨盘,轻轻的放在旁边,然后拎起旁边的水桶,对着磨盘彻底的清洗,一边还不忘指导鹿小军:“你要是搬不动这个,就多倒点儿水清洗,一定得洗干净了,尤其是夏天,不然容易馊,做出来的豆腐也毁了。” 鹿小军:“……” 他仿佛是在做梦。 游魂似的清洗完了大厨房,鹿小军起身告辞,却被姚姥姥留下了。 “都是家里人,这些天就在家里吃。” 姚姥姥拉着鹿小军的胳膊不许他走,鹿仁佳也是殷勤的挽留。 鹿小军不敢用力挣脱,最终只能点头。 姚姥姥起身去厨房做饭,鹿仁佳也跟着去帮忙,只留下沐戈壁拿着物理书开始问问题,鹿小军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各种公式,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宁可饿着肚子回家! “小军叔你看看这道题我解的对不?”沐戈壁对着鹿小军露出和善的笑容。 鹿小军咽了咽口水:“……我,我看看?” 厨房里。 姚姥姥跟鹿仁佳并排站着,姚姥姥歪着身子透过窗口往堂屋的方向看,然后用肩膀推了推鹿仁佳:“佳佳你看,戈壁现在多认真呀。” 鹿仁佳也跟着抬眼看过去,就看见鹿小军被问得脸色发白。 姚姥姥还在旁边感叹:“当初要是戈壁能有这么认真,那高中毕业证也不至于水份这么大。” “嗯?” 鹿仁佳诧异的回头:“那高中毕业证怎么就水份大了?” “这不是戈壁身体不好嘛,那校长生怕戈壁回去复读,考试成绩还没出来呢,就把毕业证给送来了。” 鹿仁佳:“……” 真叫人羡慕。 原主怎么就没人给送毕业证的呢?她也不求高中的了,给个初中的也好啊。 自从开始买柴火,姚姥姥做饭就不乐意用碳炉了,而是直接用火剪从大厨房里夹几个燃烧的木头一路送到灶台的火塘里,锅子热了就开始炒菜。 因为火势够大,温度够高,炒出来的菜自带锅气,香的不得了。 再加上姚姥姥手艺好,哪怕炒个青菜,也格外的脆爽。 鹿小军吃着脆生生的茭白丝,忍不住地发出疑问:“怎么我妈炒的茭白就烂乎乎的?” “估摸着九奶奶加了不少水。” 这些日子跟着姚姥姥后头学厨艺的鹿仁佳给出答案:“水加多了就容易烂糊。” “还是脆的好吃。”鹿小军又吃了一筷子。 鹿仁佳笑笑没说话。 鹿九奶奶加水那是因为舍不得放油,而姚姥姥炒菜向来不吝啬放油,所以才炒的脆爽好吃。 其实鹿九奶奶家的日子已经算是好过了,好歹锅里还飘着油花,其它人家油碗里放着一小朵棉花,吃的时候用筷子夹着棉花沿着锅底子抹一下,这顿饭菜就是有油水的饭菜了。 吃完午饭,鹿小军主动的帮忙洗碗。 而鹿仁佳则去洗了把脸,摘掉袖套和围裙,拿出书来继续学习。 鹿小军站在水池边一边洗碗,一边看着那对小夫妻伏在长凳上,头碰头的,正在激烈讨论着什么。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43节 应该是一道物理题。 看着那铅笔在纸上画了一条笔直的线后,又连忙改变想法,应该是一道几何题。 等洗完碗,鹿小军又被抓住讲了几道题,一直到下晌田雪下班了,才得以脱身,因为他有正经事要问田雪,真没空给他们讲题了。 小夫妻俩一脸遗憾的表情,目送鹿小军和田雪去了院子里。 “……石磨?”田雪蹙眉沉吟一声。 “家里的石磨都是当年我父亲去找人做的,那石匠的地址我倒是有,只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老人家身体可还健壮。” 田雪说着,从本子上撕了一张纸,写上地址:“你先去看看,要是已经不在了,咱们再想办法。” “诶。”鹿小军小心翼翼地将纸张折起来,塞进胸口的口袋里。 “对了,戈壁他们现在正研究什么自动磨浆机,去机械厂弄回了好大一个机器,你不是高中生么?正好可以帮着看看,若是能成功,说不定日后磨浆子都不用自己推了,可以实现自动化。” 田雪乘机安利那个豆浆机。 鹿小军这下子是真意外了,就那物理水平还研究豆浆机? 但随即一想。 上次和这次也不过间隔了不到五天,他们俩问得问题就深奥了许多,他刚刚还给考核了一下之前学习的内容,发现基础很是扎实,说不定人家只是单纯的忘记了,现在在复习,他不过是占了个应届毕业生的便宜? 不过,他对那个自动磨浆机确实很感兴趣,收好纸条后,便去找鹿仁佳,提出想看一下磨浆机。 鹿仁佳自然不会拒绝。 然后鹿小军就看见一个被拆的零零碎碎的机器。 鹿仁佳拍拍电机:“现在唯一欣慰的是,这电机是好的。” 说着,她将两根线接到电源上,只听见电机‘呜——’的一声,就渐渐启动开始飞速转了起来,鹿仁佳摇摇头:“可惜转速不够。” 就算能打出豆浆,估摸着豆渣也会很粗。 回想上辈子用的豆浆机,三万多的转速,转到最后连豆渣都没有,完全将豆子的一切都分解成了豆浆,还不会影响口感,可以说一点儿都不会浪费。 “转速是电机的事,咱们也没办法的。” 电机很复杂,可不是他们这些愣头青有办法搞出来的。 不过他也算是明白鹿仁佳的想法了。 是打算利用电机的快速转动,达到磨豆浆的效果。 听着鹿仁佳介绍着自己的设想,鹿小军渐渐的也明白了他们的打算,是打算摈弃台钻器原有的外形,只单纯的利用电机,在电机上装齿轮,带动一个圆形转盘,那转盘上面罩一个桶子,桶子里安装刀片,利用刀片的转动打碎豆子,榨出浆来。 可是…… “那刀片可不好弄。”鹿小军想象不出来那刀片该是怎样的模样。 鹿仁佳倒是一脸信誓旦旦:“没关系,我自己打。” “你还会打铁?”鹿小军诧异睁大眼睛。 “你别忘了我阿爷是谁?那谁的打铁技术还是我阿爷教的呢,只可惜是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只恨我阿爷给的少,忘了阿爷怎么对他的。”说起鹿国平,鹿仁佳又是一肚子的火。 鹿小军这才想起,鹿仁佳的阿爷是鹿大山。 鹿大山年轻的时候就什么都会,聪明的很,不仅会打猎,还能打铁,自己就能打出陷阱用的铁夹,因为下夹子下的准,当年也是给村里打过不少猎物的,他那半张脸,就是当年和野猪搏斗的时候,给伤到的。 “就算你会,还得要个铁砧的吧。” 打铁可不是随便什么地方就能打的,不仅要温度够,还得要铁匠专用的铁砧才行。 “村里不就有?”鹿仁佳笑的像个狐狸。 鹿小军:“……可那个在鹿国平手里呢。” “这话说得的,铁砧不是鹿国平私人的吧,是村里的集体财产吧,只是暂且在他家放着而已,如今我为了研究要征用,想必鹿国平应该能理解的。” 鹿小军顿时倒吸一口气。 这事要把鹿国平吃饭的家伙都给抢了啊。 铁砧是铁匠的专用工具。 所以这些年鹿国平藏着铁砧也没人说嘴,但若是大队真想要铁砧的话,鹿国平也没办法说不给,但鹿国平心里肯定不好受也是真得。 “我回去问问我大哥去。”鹿小军可不敢满口答应。 鹿仁佳也没想过他一口答应,便理解的点点头:“早点研究出来也好,如今人力推磨速度太慢,效率太低,能自动化是最好,而且这机器出来后,机械厂申报了就能量产,搞不好你连石匠都不用找了。” 这话才是真说道鹿小军的心坎里去了。 养工人多费钱啊。 哪怕农村里不给工资,而是给工分,但到了年底算起来,工分换算一下,也是不小的一笔开支呢。 这以后全自动化了,能少几个工人,到时候给村里创收,村办就能富裕起来了。 到时候手里有了余款,就可以做一些全新的建设。 譬如……给村里建一所小学。 鹿小军一路想一路走回到自家二哥家,将满心的纠结说给自家二哥鹿大兵听。 鹿大兵在县城当工人,恰好就是机械厂的。 一听说鹿仁佳他们正在研究一款新机器,而且是周厂长亲口批准的,立即就上了心,表示如果可以,明天也想亲自上门拜访。 毕竟之前忙的很,消息也不灵通,要不是鹿小军来,他还不知道自己多了个大侄女,但如今知道了,好歹得上门拜访一下才行。 鹿小军哪有不从的道理,只不过他也提醒了:“二哥你可不能抠啊,大方点儿。” 原本正想着少送点儿东西的大民媳妇顿时手一颤。 那边鹿大兵已经拍着胸口保证了:“这家里还是你哥我做主的,自己大侄女儿的见面礼,那能差的了?” 鹿小军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见二嫂那快飞出眼眶的斜眼。 另一边的小鹿村。 还不知道自己将要丢失铁砧的鹿国平正扛着几把锄头准备回家。 这几把锄头不锋利了,得回去淬一下火,重新修整一下。 这段时间家里一直吵吵闹闹的,气氛非常的不好,王小平也见天的在家摔摔打打,一会儿骂他没用,连个臭丫头都斗不过,一会儿说自己命苦,二婚也嫁了个窝囊废,一会儿又骂大鹏小鹏没本事,这么大的人了,就知道在家种田,但凡能到镇上考个工人,也不至于现在这么被动。 只要一想到回家后要面对王小平那张晚娘脸,他的脚步就在慢慢的降速。 “国平……” 突然,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路口喊他的名字。 鹿国平愣住,诧异的看着路口那个纤细的身影,面容有些陌生,但仔细看,还能看出年轻时的清丽,只见那人对着他浅浅柔柔的笑,一如当年那叫他一见钟情的美好模样。 “好久不见,我这次回来是想看看我的女儿,国平,佳佳在家么?” 作者有话说: 路人甲:再被骗那就是活该了! ———————————————————————— 今天在外面吃了晚饭,可能是最后一顿了,我们市出了两个阳性,还好我在老家村子里,暂时我们这还没通知居家隔离,吃完这一顿,明天可能就要居家了。 天啊…… 第29章 算计 鹿国平怔忪了许久, 才意识到,文秀是真的回来了。 回了他们小鹿村。 自从当年她回了娘家后,这么多年过去了, 哪怕他去城里求她回来,她也不曾点头答应回来, 那时候的她多冷漠啊, 宁可去喂别人家的丫头, 也不愿意回来喂自己的亲生女儿。 如今又回来做什么? “佳佳?” 鹿国平疑惑的看向她:“什么佳佳?” 他虽然不是个好爹, 但文秀也不是好妈。 “我的女儿啊,国平。”文秀眉心一蹙,不由有些着急, 朝着鹿国平走过来。 “哦, 她啊。” 鹿国平扛着锄头,神情有些漫不经心:“送人了。” “什么?”文秀顿时尖叫一声:“你说把她干啥了?” “我送人了, 不就是个丫头片子嘛,又不能传宗接代的, 给她吃粮食都是浪费,当时正好有人家到村里来做客,说家里缺个孩子,又不嫌弃是个丫头, 我就给送了。” “你混账——” 文秀尖叫一声,冲过去一把撕扯住鹿国平的领子:“你怎么能将佳佳给送人呢?你混蛋东西, 你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把我的佳佳还给我。” 鹿国平一下子被攥住了衣领,受到冲撞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手里的锄头‘哐当’一声落了地。 他先是愣住, 随即就是恼怒。 一把攥住文秀的手腕, 狠狠的从自己的领子上扯了下来。 “你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干什么?咱可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别叫人看了说闲话,再说,你回来跟我要孩子?我也就奇了怪了,当年我那么求你,孩子在家饿得哇哇哭,求你回来给孩子喂口奶,你都不乐意,非要把丫头的口粮给你那奸夫的丫头,现在你怎么好意思回来的?” 提起当年,鹿国平依旧一肚子怨气。 当年他去城里那么闹腾,文秀都铁了心的要跟郑国华过日子,他心灰意冷之下,拿了郑家给的两百块钱回来娶了王小平,也是他命好,结婚第二年就添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不过,他倒是听说文秀第二年也生了,不过是个丫头。 可见这文秀肚皮就是不争气。 提起当年,文秀脸色也不好看,在第一个女儿的身上,她这做妈的底气不足,当年为了到城里过好日子,她当真是抛夫弃女了,到现在她都不经常回娘家,因为她受不了娘家村里那些人看着自己的眼神。 因为当年因为她跟郑国华结婚的事,村里的风气坏了,闹出了不少事情来。 可她也没想到,鹿国平居然这么狠心,将那个孩子直接送人了。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44节 “你,你就这么恨我么?” 文秀泪如泉涌,身体顿时好似脱了力,她的手腕还被鹿国平攥着,就这么靠着鹿国平就跌坐在了地上:“那是你的女儿啊,你就这么恨我,连养都不愿意养么?” 这一声,如同泣血。 “对。” 鹿国平却心肠冷硬的很。 他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冷冷的看着文秀:“你也别在我跟前做戏,你什么人我清楚的很,这么多年不回来,一回来就找佳佳,我看你是有目的吧。” “反正丫头我已经送了,至于去了哪里我也不晓得。” 说完,鹿国平弯腰捡起锄头,重新扛在肩膀上,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文秀在原地待了一会儿,擦干了眼泪爬起来,拎着包转头往娘家的方向去,她不相信鹿国平会把孩子送人,倒不是觉得鹿国平对她余情未了,而是因为那时候吃大锅饭,各个村里的口粮都是分配好了的,哪里会有人抱个孩子增加负担。 所以,她怀疑鹿国平骗了她,就是不想叫她见到女儿。 正如她进小鹿村不敢声张,只敢出现在鹿国平面前一样,她回娘家也不敢声张,只敢偷偷的抄小路回家,一路低着头,就算碰见人了,也不敢抬头,而是直接埋头往娘家的方向去。 进了家门。 哥哥嫂子们一见是她,赶紧的关了家门。 “你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二嫂小声埋怨道。 一边说着,一边还朝着门外张望,见没人注意后才匆匆关了门,这些年从小姑子这里得的东西不少,虽然他们家因为小姑子不受村里待见,但叫她们来说,得了实惠才是真的。 “娘呢?” 文秀没回答,而是直接朝着屋里张望。 “吃了饭,正在洗脚呢。”二嫂指了指东房间。 文秀点点头,抬脚便走了过去。 二嫂直觉文秀看起来有些不对劲,等她进了门就蹑手蹑脚的拿着抹布走过去,一边装模作样的擦墙上挂着的玻璃相框,一边竖起耳朵偷听。 只见里面嘀嘀咕咕了几句,就传来文秀的哭声。 “……我也是真没办法了,婷婷那丫头为了这事割了腕子,妮妮现在装病只能躺在床上,那晴晴死活不肯下乡,昨天还威胁说要去跳护城河,寻死觅活的,我这不想着,先叫那丫头去替了晴晴下乡,以后妮妮申请回来,我再想办法调回去,至于婷婷……那不是我的丫头,看她老子怎么安排,我是不管的。” 文姥姥听了,一把扯过文秀,抬起巴掌对着她的后背就狠狠的来了几下:“你湖涂啊,那郑晴晴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把佳佳送去替她下乡,你怎么这么傻啊,佳佳才是你亲生的,这么多年你没养过就算了,现在还要送她下火坑,你的心怎么这么冷的啊。” 说完了,气的给自己揉胸口。 “我有什么办法?娘,你知道这么多年我日子怎么过的么?他们一家子拿捏我,说因为我才没当上厂长,我现在把佳佳送去抵了,以后谁也别想用这话来拿捏我,我才有好日子过啊。” 文秀扯着嗓子哭嚎着喊道。 一个没怎么见过面的女儿,哪有自己的日子来的重要? “再说怎么能叫火坑呢?反正都是干农活,她本来就是农村丫头,在哪里不是干?”文秀可不觉得自己这个办法坑人,无非是从一个村子到另一个村子而已:“就算到时候嫁到那边去了,也不过是嫁的远了点而已,难不成她还想嫁到城里去呐?” 这话叫文姥姥都不知道怎么反驳。 理智上她明白文秀的想法是错的,可情感上,她居然有点认同文秀。 是啊,都是干农活,在哪里不是干? “那你说怎么办?现在国平不肯叫你见佳佳啊。” 文秀抿紧了嘴,突然想到:“说起来,大姐不是嫁到大鹿村了嘛,都是本家,叫她去打听打听呗。” 文姥姥蹙眉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抬头朝着门口扯着嗓子喊道:“老二家的,你进来一下。” 一直偷听的二嫂立即扔掉手里的抹布,推开门就进来了。 “你替我去一趟大鹿村找一下大明,就说我叫她帮我打听个人。” 说着,将来龙去脉跟二嫂说了一遍,二嫂听完后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一天都没养过的丫头,如今出了事了,想到人家了,怎么这么丧良心啊。 二嫂听了后只觉得头皮都发冷。 但面上还是应承的好好的。 这一晚上,文秀是住在村里的,第二天一早,二嫂先去村里请了个假,然后就去大鹿村找了大姑姐文明,将事情交代清楚了,心里越想越觉得惶恐,走到岔路口脚步一歪,就回了娘家。 文秀在家等了一整天,到了下午文明才回了娘家,将打听了一整天的消息告诉了文秀。 文秀听完后整个人都懵了。 “你说什么?她都已经结婚了?还嫁到县城里去了?”文秀手指紧紧的攥着,后槽牙咬着,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她慌了。 她从来没想过鹿仁佳居然会结婚。 “为什么不能结婚,好歹也二十岁的姑娘了,我们村里十六七岁就开始相看了,她结婚算晚的了,不过呢,好饭不怕晚,她的命也是真好,嫁到县城不说,婆家还有能力,不仅人去了,连户口都一并迁走了,如今已经成了正儿八经的城里人了,接下来只要肚皮争气,生几个儿子,以后啊,我们的日子说不定还不如人家呢。” 文明越说越羡慕,最后更是‘啧啧’嘴,摇摇头:“现在到处知青下乡建设农村,结果她倒好,反而去城里了,不能比哦。” 文秀此时却无法涌起任何的羡慕。 此时她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呼吸不过来,整个人抖得不行。 怎么办? 鹿仁佳结婚了怎么办? 她的一切设想都是建立在鹿仁佳没有结婚的前提下,结果偏偏第一步就没迈出去——她结婚了! “说起来这么多年,咱们对那丫头不闻不问的,都以为跟着国平过日子,谁想到,那国平真不是个东西,说不要就不要,鹿大山一个光棍汉把个小丫头养大了,不晓得废了多少精神力气呢,不过那丫头也晓得感恩,鹿大山的丧事办的风光,五七的豆腐宴,都传到我们村去了。” 那边文明还在吹嘘着今天一整天打听到的消息:“而且啊,听说她男人家有势力呢,当初鹿大山大肚子病快要死的时候,她男人去了部队找了特效药,可惜国平把鹿大山给气的吐了血,这才没能赶回来,就晚了一步,不然也不会死。” “还能去部队拿药呢?”文姥姥也惊讶极了。 “可不是嘛,说是嫡亲的哥哥就在部队里,还是个官呢,少说也是个连长级别的,不然也够不上说话啊。” 文明一说话,眼睛一挤,嘴一歪,那副八卦的气势就出来了。 文姥姥又跟着惊呼。 两个人都没想到,旁边的文秀心思又活络开了。 部队里的官…… 那岂不是权利不小?安排个文工团的工作,应该不难吧。 到时候把妮妮安排过去,岂不是妮妮连下乡都不用了,而且这名额还是她亲生女儿找来的,恐怕就算郑家有意见也不敢多提,有个当官的亲戚,以后她在郑家底气也能足一点了。 文秀越想,心情就越平静,脑子飞速转动,已经开始盘算以后的事了。 既然没办法顶替郑晴晴下乡,那就帮郑妮妮进文工团吧。 总之,文秀一定要在鹿仁佳身边榨出剩余价值来。 *** 一连三天,鹿小军都是软手软脚的回家。 浑身酸痛极了,鹿大兵拿了点家里泡的药酒,下了狠手的给他揉胳膊,揉的鹿小军龇牙咧嘴的怪叫。 “行了,别喊了,马上就好。” 鹿大兵咬着牙,对着鹿小军的胳膊使劲儿,鹿二婶还在旁边唠叨着:“这推磨这么累,也该休息好了再继续啊。” “你懂什么?你天天动,活血了就不疼了,一旦累了不动弹,至少得半个月才能缓过来。”鹿大兵斥了一声鹿二婶,鹿二婶闭嘴不再嘀咕,只是看着鹿大兵的神情恨恨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对他后背来一下。 鹿小军闭着眼睛憋着气,一直等到鹿大兵停了手,才睁开了眼睛。 “哇,小叔你哭啦。”说话的是大侄子鹿红军。 “没有。” 鹿小军别过头去,他可不能承认自己疼哭了。 “赶紧的吧,刘云你东西准备好了没有,准备好了咱们就出发。”鹿大兵洗掉手上的药酒,开始催鹿二婶刘云。 “好了好了好了。” 刘云不耐烦的喊道:“你过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差的?” “哟,咱们家的抠门精这回不抠门了?”鹿大民过来一看,忍不住挑眉。 刘云翻了个白眼:“我什么时候抠门过的?不过就是平常做事仔细了点而已,你自己凭良心讲,我对你家可曾有过一丁点儿的抠门?” 这倒是真没有。 她心里不舒服,脸上也容易带出来,但人是真的好人,做事也大气的很。 就是旁人看了后心里容易不舒服。 ‘吃力不讨好’的典型。 “行了,东西拿上,等会儿就出门吧。”刘云拎着篮子往鹿大民怀里一塞,翻了个白眼转头就往房间里走,一边走还一边揉胸口,那一篮子东西,真是心疼死她了。 鹿大兵掀开篮子上盖得布,就看见里面有肉有鱼,还有二十个鸡蛋,可以说相当的丰厚了。 “你快点儿换衣裳,跟人家约好了五点半的。” “知道啦。” 刘云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一家人收拾妥当,就骑上自行车往姚家的方向去。 鹿小军问了鹿仁佳后,约定了时间上门拜访,说好了是下午五点半,这会儿已经五点钟,就差半个小时就到约定的时间,鹿大民家住在机械厂职工大院,距离姚家骑车得要二十几分钟。 “出门走亲戚啊。”出大院门的时候遇到厂里的同事。 “是啊,去我大侄女家。”鹿大兵乐呵呵的应道。 鹿小军骑着自行车,载着自家侄子,两条腿奋力的蹬着,他憋着一股子劲儿。 总觉得鹿仁佳一个姑娘家都能练出那么大的力气来,他肯定也能练出来。 于是早上去鹿家推磨,下午给沐戈壁两口子做学业辅导,晚上回家还得继续看书加力量训练,生活规律的叫刘云都不由侧目。 私底下也教育儿子要跟鹿小军学。 “你瞧你小叔,就是因为这么认真才能上到高中,如今更是受到重用,到县城来学习新知识,回到村里为老百姓谋福利,说不定日后还能当公社干部呢。” 刘云虽然抠门了点,但对婆家是真死心塌地的。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45节 尤其是对婆婆,那是打心眼里尊敬,不为旁的,就为婆婆养大了几个儿子,各个都是能干人,早先取消大学,老教授们下方到农村,进行思想改造,她本以为婆婆回给小叔子辍学回乡务农,却不想婆婆硬是撑着叫小叔子上初中,上完了初中,还支持他考高中。 当初她娘家可没为这事儿少嘀咕,可如今再看,就不得不佩服婆婆的高瞻远瞩了。 若没有她的力排众议,哪有如今小叔子得重用回乡办加工点的事呢? 加工店事小。 但对小鹿村的意义却很不同。 一旦小鹿村成了许林镇的豆腐加工点,日后公社对小鹿村肯定会重视,一旦豆腐坊做大了,鹿小军身上就有了政绩,若能再被提拔成了干部,以后就前途无量了。 一路顺风到了姚家所在的街道。 这会儿大门敞开着,显然是为了迎接他们到来。 鹿小军下了车,扛着自行车就进了院子,鹿大兵有样学样,也扛着自行车进去了,结果一进门,就被里面的宽敞给震惊到了。 这可是县城啊! 这么大的一个院子,这姚家得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有这么一块地盘。 他可是知道的,县城里稍微大点儿的院子都被分给了以前的穷苦人家,成了大杂院。 “这就是我白天上班的豆腐坊。”鹿小军指着靠近门口的一处大房子。 鹿大兵特意朝里面张望了一下。 这么大的操作间,要是回村里办加工点,恐怕只有把祠堂外头的院子封起来才行了,不过为了保护祠堂,现在那边变成了大队部,大队办公室就在里面。 要是真做了加工点,大队部就要搬家了。 不过,这也能理解为什么姚家的院子这么大了,因为这里面还有个小厂子。 但转过头来再一想,这厂子能开在院子里,现在虽然是公家的,但以前是私人的啊,到了现在不仅能安然脱身,还能有个好的成分,也能看出来不简单了。 “小军叔。” 鹿仁佳听见动静从屋子里迎了出来。 鹿大兵立刻就紧张了起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踩到刘云的脚。 没用的东西! 刘云横了一眼鹿大兵,在鹿小军介绍他们的时候,立刻往前一步,脸上挂上和煦的笑容,拉住鹿仁佳的手:“你就是佳佳吧,我是你二婶子,大哥当初认干亲认的急,也没来得及跟咱们说,要不是小军过来,我们还不知道这回事呢,这才登门迟了,这不刚听说了,就赶紧上门来了。” “当初确实情急。” 鹿仁佳笑着点点头,反手拉住刘云的手:“快进来坐,饭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们呢。” 说着,就带着刘云进了门。 鹿大兵跟着鹿小军后头进门,然后就看见一个长得格外出色的男人朝着自己走过来,对着他笑着点点头:“是二叔吧,我是沐戈壁,是佳佳的丈夫。” 说着,伸出手跟鹿大兵握手。 鹿大兵也是一脸懵的握回去。 接下来就是吃饭,姚姥姥看见鹿大兵一家,尤其看到鹿大兵的儿子鹿政,更是欢喜非常。 十三岁的小少年,正是窜个子的时候,瘦条条的一个人,又在学校读书,回答起问题的时候也是彬彬有礼,她忍不住连连跟刘云夸奖:“这孩子教的真好,小大人模样,以后肯定能当官。” “当官我可不敢想,只要平平安安长大就行咯。” 刘云听到有人夸自己的儿子,脸上笑开了花。 另一边的鹿大兵则是和田雪说话,田雪和机械厂的周厂长是多年的好友,这会儿问起机械厂的情况,鹿大兵也是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那是机密,是绝对不能说的。 不过田雪提起周厂长的时候,语气熟稔的很,倒是叫鹿大兵有点惊喜。 他是农村考上来的工人,后来因为勤劳肯干,侥幸当了个小干部,因为没有熟人,这些年也没能和上面的干部搭上关系,跟周厂长更是只说过几句话。 如今从田雪口中听到周厂长的另一面,激动的他恨不得拿笔记录下来。 到了临走的时候,刘云才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将鹿仁佳拉到角落里,小声的说道:“今天我下班回家的时候,看见文秀上了去镇上的车。” 文秀? 鹿仁佳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刘云拍拍鹿仁佳的手:“我听说,文秀跟后头这个男人生的那个丫头估计要下乡,她回去肯定有目的,你一定要小心。” 她自从前天知道鹿仁佳是她侄女后,只一天的功夫,就把这些情况给打听清楚了。 “我们单位有个同事正好跟他们住一个街道,说瞒的好好的,家里三个丫头为了不下乡各个寻死觅活的。” 刘云凑到鹿仁佳耳朵边:“他家那个老大不是个东西,手段不大好,你没事千万别出门,就算出门,也叫戈壁跟你一块儿出去。” 鹿仁佳闻言不由挑了挑眉,看向刘云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别样的意思。 这可真是一个搞情报的好手啊! 这才多久啊,打听的也太清楚了吧。 刘云见鹿仁佳没反应,不由拍了拍她胳膊:“听见没有。” 鹿仁佳连忙乖巧点头:“明白了。” 不过她不打算听话。 她巴不得文秀来呢,来了正好揍一顿! 作者有话说: 路人甲:我的拳头已经饥渴难耐! ———————————————————————— 今天确诊两个,市区全封了,全民核酸~~太难受了,才刚回血啊。 第30章 套头 虽然只是认的干亲, 但鹿家人对鹿仁佳却都挺真心的。 鹿大兵看似场面人,实则胆小,刘云是个搞情报的高手, 心眼子却直的很,否则也不会在第一回 见面, 就叫鹿仁佳注意点文秀。 毕竟文秀是鹿仁佳亲妈, 但凡鹿仁佳对这个亲妈心底还有一点儿顾念, 都会觉得刘云是在挑拨离间。 可人家不仅说了, 还说的真心实意。 这就叫鹿仁佳既哭笑不得,又有点感动。 “你要是喜欢,以后多叫那孩子过来玩就是了。”沐戈壁见鹿仁佳盯着鹿政的背影看, 不由笑道。 “不是。” 鹿仁佳摇头:“我只是在发呆而已。” 从刚刚听到‘文秀’两个字开始, 她就在想关于她的事。 原主对文秀仅有的记忆,全都来源于鹿国平的辱骂。 这些年和鹿国平一个村子住着, 虽然一个村头一个村尾,但总有碰面的时候, 原主能干,性子却有些软弱,鹿国平没养过她一天,却很喜欢欺负她, 支使她干活,每当鹿仁佳手脚慢些, 鹿国平就会用最恶毒的话来骂她。 其中, 被骂的最多的,就是她那个抛夫弃女的‘女表子妈’。 仿佛只有贬低了文秀, 才能证明他的幸运, 才能叫他觉得, 抛弃亲生女儿是一件正确的事。 “你说我要不要去试试现在的力气有多大?”鹿仁佳突然外头小声问沐戈壁。 “嗯?” 沐戈壁敏锐发现鹿仁佳的不对劲,总觉得战意……有点高啊。 “我就怕我打人的时候收不住手,一拳把人给打死了就不好了。” 鹿仁佳可没忘记现在是法治社会,杀·人可是犯法的,她还想好好过日子呢,可不想大好的青春因为一个人渣给葬送了。 沐戈壁有点慌:“那个,你要打谁?” 鹿仁佳抬眼瞥了他一眼,‘啧’了一声:“你怕什么,反正不是打你。” 他当然知道不是打他! 虽说以前是敌对,但现在他们是战友了呀,怎么可能还发生内战呢? 对这一点,沐戈壁还是很有自信的,他只是单纯的担心鹿仁佳而已,他们也相处了一段时间,他自诩对鹿仁佳还是有点了解的,至少,他知道鹿仁佳不是个冲动的人。 能叫她开口说想打的人……肯定是坏人! 沐戈壁毫无原则的站在了鹿仁佳这边:“那你说说,你想打谁?” “难不成你还能帮我?”鹿仁佳的表情愈发一言难尽了,眼神还不忘嫌弃地上下打量一圈。 “就算没办法帮你揍人,帮你望风一下还是可以的。”沐戈壁轻咳一声:“所以你想要揍谁?” “一个你不认识的人。” 鹿仁佳蹙了蹙眉,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文秀’的身份,她是真不愿意给文秀套上‘妈’这个身份,因为在鹿仁佳的心里,‘妈’是很神圣的存在。 尤其在遇见姚姥姥和田雪之后,愈发觉得,一个好母亲对孩子来说,真的是一辈子的‘恩赐’。 “我在这里也没认识几个人,你告诉我我不认识了?” “行吧。” 鹿仁佳叹了口气:“咱们回房里说。” 正好也好斟酌一下该如何介绍文秀的身份。 洗了碗,田雪见大厨房的灶膛里火还算旺,便张罗着大家伙儿洗澡,鹿仁佳本想第一个洗,因为天气冷,第一个洗澡的人是最冷的,却不想姚姥姥却拉着她:“我跟你妈先洗,等咱们洗完了你们夫妻俩再洗,互相都用搓澡巾给搓搓,再往下天越来越冷,洗澡就不方便了。” 鹿仁佳:“……” “互,互相搓澡?” 沐戈壁也是一脸震惊:“这,这不好吧!” “这有啥不好的,你们是夫妻,什么没见过?还害羞呢?”姚姥姥嗔怪的瞥了眼沐戈壁:“你也别一身毛病,你还以为你是七八岁的人,还要你妈帮着搓澡呢?” “那倒不用!”沐戈壁赶紧摇头。 生怕自己摇头晚了,田雪就来给他搓澡。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46节 “那你总不能不搓澡吧,那得多脏啊。”姚姥姥露出嫌弃的表情,眼神与之前的鹿仁佳一模一样。 “行了,咱们一起洗。” 鹿仁佳一把拎起沐戈壁的袖子,就将他拖回了房间,然后就开始收拾换洗衣服。 沐戈壁有些尴尬的跟在后头,鹿仁佳拿衣服他就赶紧跟着后头拿衣服,鹿仁佳拿裤子,他也赶紧的跟着后头拿裤子,拘谨的模样叫鹿仁佳好气又好笑。 “我说你这幅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土匪抢来的小媳妇儿呢。”鹿仁佳扶着柜门没好气的说道。 沐戈壁缩了缩脑袋:“我那不是……怕你嘛……” 当然,主要还是不好意思。 上辈子他是基地首领,投怀送抱的不说每天都有吧,但也不少,但奈何他性格古板,感情专一,自从有心想要抢走对手的仓管后,对待那些人就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了。 谁能想到换了个世界居然还能见到小仓管呢? “我是夜叉么?这么害怕。”鹿仁佳蹙眉,语气带着不爽。 “矜持,矜持。” 沐戈壁轻咳一声,连眼神都不敢看着鹿仁佳了。 “切。” 鹿仁佳不屑的‘嗤’了一声,伸手从衣柜里掏出一张纸来,展开举到沐戈壁跟前:“看见没有,结婚证,除非咱们离婚,否则的话,这辈子咱们俩算是捆一起了。” 说着,她又将结婚证塞了回去,双手环胸,女土匪似的绕着沐戈壁转了一圈,嘴里还不忘调戏着:“啧啧啧,不得不说,这辈子你这身段儿比上辈子好多了,尤其这张脸。”鹿仁佳伸手掐住沐戈壁的下巴,只见那张白皙精致的脸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正含羞带怯的看过来。 是她喜欢的类型! “我就知道你嫌弃我上辈子的模样。”沐戈壁撅起嘴,整个人委屈极了:“就喜欢杨傲天那款式的。” “虽然首领是个值得追随的老大,但他并不是一个好男人。” 鹿仁佳客观的评价道:“主要是嫌脏。” “行了。” 她松开手,将手里的衣服往沐戈壁怀里一塞:“咱们去洗澡。” 说完,打开房门就潇洒地出去了。 沐戈壁抱着衣服站在衣柜前面愣愣的看着房门,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咧嘴一笑,然后就抱着衣服兴冲冲的跟着后头跑了出去。 田雪跟姚姥姥洗了大概一个小时才从浴室出来。 一出浴室门,田雪用毛巾包着头发,拎着装着脏衣服的篮子就往房间的方向冲,看见小夫妻俩,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喊:“你们快去洗,里面还暖和着呢。” “妈你赶紧进屋吧,晚风凉着呢。”沐戈壁开口催促。 田雪看向自家儿子,只觉得怪怪的。 不过夜风确实很冷,只交代了一句:“洗完了把里面擦干净了。”就赶忙回了房间。 姚姥姥第一个洗完,这会儿说不定已经睡下了。 偌大的院子只剩下小两口。 二人面面相觑。 “走,进去。”鹿仁佳小手一挥,雄赳赳气昂昂的就进了浴室。 而沐戈壁呢,则是踌躇片刻,最后捏着领口宛如一个小媳妇儿,含羞带怯的进了门。 大约十分钟后,突然浴室里传来杀猪一般的惨叫声:“你轻点儿啊——疼死啦!” 洗完澡,也将近一个小时了。 沐戈壁先洗完的,眼眶红红的抱着自己的衣服回了房间,只剩下鹿仁佳一个人在里面将自己从头到脚给搓了一遍,等洗完出来回了房间,沐戈壁已经平静多了。 “不疼了?”鹿仁佳一进门就拆头发。 她洗了个头,这会儿头发还湿着呢。 “我点了炭盆,你先烤头发,千万不能着凉,正好咱们也好说说话。”已经恢复正常的沐戈壁不打算再提那个话题,没办法,实在是太丢人了。 堂堂大男人,媳妇儿搓背刚下手呢,就嚎了起来,这说出去得把人大牙笑掉了。 鹿仁佳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然后坐下来,不再提这件事。 沐戈壁替她冲了杯红糖水,然后抱着本书,在炭盆的另一边坐下:“这碳今天烧的透了些,用不了多大一会儿,你烘好了头发咱们就睡觉,今晚就不看书了。” “行啊。”鹿仁佳拿着梳子梳头。 “你之前跟我说的事……”沐戈壁看了眼鹿仁佳的脸色:“现在可以说了。” 鹿仁佳愣了一下,随即才想起来:“嗐,就是原主的亲妈文秀,鹿二婶说,她今天早上看见文秀上了去许林镇的车,说她后来结婚生的那个女儿最近到了下乡的年纪了,很可能是打我的主意,回村里去找我去了。” 沐戈壁越听脸色越难看。 他目光怔怔地看着鹿仁佳,却见她满脸轻松,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再回想书里,他们没到这个世界来,两个原主的下场都很凄惨,尤其鹿仁佳,她被至亲的亲人背叛,最终孤独无望的死在草场上。 他无法想象,眼前这张鲜活的面孔死前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来。 所以…… 他几乎瞬间就断定了,那文秀一定是奔着算计鹿仁佳去的。 “你怎么了?”鹿仁佳看见沐戈壁的脸色不由愣了一下。 怎么脸色突然这么难看? “你知道咱们是在一本书里吧。”沐戈壁抬眼,眸色黑沉沉的看着鹿仁佳。 书里? 鹿仁佳还真不知道。 她也蹙起眉:“你说说看。” 沐戈壁见她神情不似作伪,便将自己记得的剧情大体说了一遍,着重说了原主两个人的死亡。 “你是说,这是本书,书的女主是郑妮妮?男主是跟着爷爷下放的京城高富帅?” 鹿仁佳忍不住‘啧’了一声:“她凭什么?凭她那个算计亲生女儿的妈?凭她那个故意改下乡地址的堂姐?还是凭她那个男女作风不好的大伯?” “这书的作者也太不讲究了吧。” 虽然她来自于末世,但还是被这样的背景给恶心到了。 “大约作者是想要表达一种……污泥里也能开出纯洁的花朵,这样的思想吧。” 鹿仁佳没吭声,表情显然是不屑。 但整个人对待文秀的态度却慎重许多,头发渐渐烘干,鹿仁佳抬手揉了揉额角:“有点头疼。” “果然晚上还是不该洗头的,你就该听我的。”沐戈壁顿时急了,连忙起身拉她起来:“你快躺着,我去医疗站拿点儿止疼药。” “不用了。” 鹿仁佳拒绝,脱了衣服钻进被窝:“我睡一觉就好了。” 沐戈壁有点担心,还是将热水瓶和茶杯放到床边,只要鹿仁佳开了口,他能保证热水立刻送到嘴边。 关了灯,沐戈壁也钻进了被子里。 伸手摸了摸鹿仁佳那边,确定被子是暖和的,才松了口气。 许是刚刚的话太过于震惊了,两个人都有点睡不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鹿仁佳翻了个身,脸朝着沐戈壁的方向:“咱们明天去找找文秀现在住哪儿吧。” 沐戈壁也翻身面朝鹿仁佳:“你想做什么?” “先下手为强!” 鹿仁佳坚定的说道:“那个什么狗屁剧情我越想越生气,所以我决定了,先揍文秀一顿,揍得她卧床不能动弹,等郑晴晴必须下乡再说,至于郑妮妮……” 原著里,郑妮妮与原主的死之间并没有直接联系。 原主是顶替郑晴晴下的乡,然后留在县城的郑晴晴在郑婷婷割腕后,拿了郑婷婷的考试名额进了文工团,郑妮妮则被文秀送回了娘家村里,在娘家人的保护下度过了五年时间。 而这五年,郑妮妮认识了她的丈夫,一个爷爷平反后成了将军的高官子弟。 两个人一起读书,恢复高考后考取了京城的大学,然后一路坦途,结婚,创业,赚钱……文秀做得那些事就这样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里,再也没有提起过。 “郑妮妮就看她的命了。” 若是依旧如书中那样下了乡,遇到她的爱情,那是她的运气,若是不能的话……那也是她自己的事,与鹿仁佳无关。 沐戈壁思索了半晌:“行,那咱们一起去,我给你望风。” “可以。” 夫妻俩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心情好了,睡意就浓了,再加上洗了个痛快澡,夫妻俩眼睛闭上就睡着了,第二天一早,鹿仁佳干劲十足的推磨点卤,总之是个人都能看出她的好心情。 “佳佳这是有什么好事啊,这么高兴?”胡婶子一边卖力推磨一边调侃的问道。 “这不是最近研究那个榨浆机嘛,有点儿苗头了,就想着以后出浆多了,咱们能做千张卖,我这心里头高兴,面上就带出来了点,没想到还给您看出来了。” 鹿仁佳扯了个理由,不过她也没信口胡说,最近确实有了点头绪了。 而且她也需要跟这群婶子们提前打预防针,别到时候机器做出来了她们不肯用,毕竟有了好用的工具,又有谁用工人呢?她们也怕失业呢。 果不其然,工人们一听说榨浆机,一个个的都来了劲。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往外抛。 主要问得就是鹿仁佳想的那个问题,担心自己会失业,不过听说鹿仁佳是想要扩大生产,并且兼做千张和豆干的时候,一个个的都笑开了颜。 这明显的是要扩产了吧。 机器能榨浆,那其他的呢? 岂不是不仅她们不会失业,日后说不得还得招人? 这么一想,一个个的又在心里扒拉了,如今是工人少,所以不分小组,以后工人多了,肯定是要分组的,像她们这样的老工人,怎么说也得当个小组长啊。 越想越觉得激动,立刻表示:“那咱可就等着了,到时候咱们多做点儿款式出来。” 另一个赶紧跟上:“我家里有个亲眷就住在海城,他说他们那里有种五香干,说不用炒菜空口吃都香得很。” “那成,大家伙儿多想想啊,到时候咱去实地考察去,回来丰富咱们的品种,叫咱们河东县的豆腐到省城里都出名!” “好!”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47节 随着这一声鼓励,明显的工人们更有干劲了。 等到忙完了下了班,临走前工人们一个个的离开前还不忘跟鹿仁佳说:“加把油啊。” 进门的沐戈壁直接看懵了。 “怎么了这是?”他有些茫然的目送她们离去,回头满脸不解的看着鹿仁佳啊。、 鹿仁佳还没开口呢,他又大惊失色:“你不会告诉她们你要去揍人了吧。” 刚想要开口的鹿仁佳顿时被这句话给噎住了,顿时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 “那就好。” 沐戈壁松了口气。 他还真挺怕鹿仁佳虎了吧唧的把这事儿到处说。 鹿仁佳觉得沐戈壁这是把她当蠢蛋了,捏着拳头有点蠢蠢欲动,想给他也来一拳。 两个人手脚麻利的收拾完了大厨房,鹿仁佳回房间换了身衣裳,拎着小包,夫妻俩就肩并肩的出了门,因为是上班时间,周围安静极了,只遇到几个正在择菜的老邻居。 她们看见他们俩出来了,开口打招呼:“出去呢?” “是啊,大娘你择菜呢,这菜还挺水灵。” “早上刚去市场买的菠菜,刚好有供应,就赶紧买了一斤。” “那您慢慢择,咱们先走了。” 等他们走后,几个大娘又头碰头:“有福气呢,姚家那小子,以前病歪歪的,看看现在多好。” “是啊,这丫头身板子也壮的很,前几天还看见她帮老姚挑担子呢。” “所以说乡下丫头也不都是不好的。” “瞧着也般配啊,个子也高。” “哎,这人和人的缘分,真是不好说哦,都说冲喜是封建迷信,现在看,也不一定是假的,那孩子身体好了是真的吧。” “冲什么喜啊,你不晓得,说是上学的时候就自谈了,后来毕业后人家回去了,这才分开了,说是后来人家姑娘年纪一到,马上带上门就结婚了。” 一直站在转弯处没走的鹿仁佳:“……” 所以老话才说‘谣言止于智者’没说‘谣言至于老者’么。 “车来了。” 突然,沐戈壁扯了扯鹿仁佳的手,指了指远处的公交车。 等车稳稳的停到站台,鹿仁佳跟随着沐戈壁上了车,两个人一路往纺织厂的方向去,文秀是纺织厂的工人,这么多年了,还在一线,没能往上进一步。 “你怎么知道她在这里上班?”鹿仁佳狐疑的看着沐戈壁。 沐戈壁捏了捏她的手指:“早在刚来的时候,我就打听清楚了,不过那时候也只想着防患于未然。”谁能想到鹿仁佳行动力这么强,说干就干。 “防患于未然?” 鹿仁佳嗤笑:“没听说过最好的防卫是主动出击么?” 沐戈壁:“……” 行吧,很有力量系的特色。 “她昨天还回家了,今天能来上班么?”鹿仁佳疑惑的问。 “不一定。” 沐戈壁摇头:“那不然咱们先回去?过两天再来?” “不了,今天先试试,你知道她长什么样的对吧。”鹿仁佳对文秀是只闻其人,不见其颜,虽然是亲妈,但连面都没见过,更别说认识了。 沐戈壁点头:“知道。” “那就好。” 鹿仁佳从包里一把抽出一个人民装的黑色外套,又拿了个绿色的大方巾将头和脸给包了起来,又从人民装口袋里翻出一条大红色的围裙系上。 “人出来了,你喊我。” 鹿仁佳抱着脑袋缩到旁边树丛后头去了,那探头探脑的样子,很难不叫人想歪,沐戈壁默默的挪了两步,把她的身影给遮严实了。 两个人等了一个中午,结果白等,文秀压根没出来 不,该说整个纺织厂都没人出来,沐戈壁突然想到,纺织厂的机器开了不能停,所以工人都是直接上一天班,中午是换班吃饭的,而且都是吃食堂。 鹿仁佳只能又换回自己的衣裳,气呼呼的去国营饭店炫了两个大馒头。 下午又去百货商店逛了一下午,沐戈壁还非要给她买了双皮鞋。 一直到了下午五点左右的下班时间。 两个人重新回到了纺织厂门口。 这一次他们等到了文秀了。 文秀骑着自行车,一路往家赶,今天一早她坐早班车回来上班,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回家呢,所以这会儿是归心似箭,想第一时间跟郑国华把鹿仁佳的事给说了。 倒不是她不愿意那丫头顶替郑晴晴下乡,实在是鹿仁佳已经结婚了。 除非把人家两口子一起整去做知青,否则是真没办法拆散人家,而且,鹿仁佳嫁的那户人家也不是什么简单人家,她也有心叫郑国华心里有点儿数,以后可别对她呼来喝去的。 以前她是儿子小,又自觉是乡下人所以没底气。 现在可不同了。 她大姑娘嫁到了好人家,她是有人撑腰的。 越想越美,文秀恨不得冲回去跟大嫂周云激情对线,也好叫那个女人知道知道,她可不是什么软柿子,可以随便的拿捏。 “砰——” 突然,巷子里冲出来一个黑色的身影,一脚就踹上了她的自行车。 文秀惨叫一声,直接从自行车上摔了出去。 “哎哟,谁——唔——” 她刚开口打算咒骂,就突然被捂了嘴,紧接着就被一黑色的布蒙住了头,再来就是一阵阵的剧痛不停的从身体的四面八方涌上来。 文秀被打的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可算是逮着了。”鹿仁佳装模作样,恶声恶气地说道。 沐戈壁也捏着嗓子:“没看错吧,这是郑国强的老婆吧。” “肯定没错,我问了好几个人,都说她男人姓郑,又是纺织厂的,肯定没错。”鹿仁佳又踹了一脚,恶狠狠地催了口唾沫:“回去告诉你男人,别被老娘逮着了,敢睡我妹子不负责任,等着老娘卸他一条胳膊,没用的东西,连个男人都看不住,呸。” “快点,来人了。” “行了,咱们走。” 临走前仿佛尤不甘心,又是一声:“呸。” 作者有话说: 文秀:我男人是郑国华,郑国华!!!! 隔壁:媳妇儿你揍人,我望风! 路人甲:揍她丫的! —————————————————————————————— 感冒疼的嗓子眼都快冒烟了,难受qaq 第31章 读书(捉虫) 文秀是被人发现了送回家的。 发现她的是郑家的邻居, 这条巷子是他们每天上下班的必经之路。 说来也是寸,平常文秀回家时巷子里总有几个同行之人,奈何今天她归心似箭, 没去食堂打菜就直接往家赶,这才落了单, 被鹿仁佳抓到机会给揍了一顿。 “国华家的, 你这是得罪谁了?”邻居大姐给文秀倒了杯热水, 语气关怀, 眼底却是压抑不住的八卦之心。 “我能得罪谁。” 文秀眼泪流了下来:“我每天不是上班,就是在家里伺候一家老小,老姐姐你是知道我的, 这么多年一条巷子住着, 我跟左右四邻可都没红过脸,我这是受了无妄之灾了。” 说着, 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虽然她没见到打她的人是谁,但她已经从那两个人的对话中找到了蛛丝马迹。 她这顿打, 是替大嫂周云挨的。 “你可曾看见打你的人长什么样?” 文秀摇摇头。 “那这事儿可怎么办?难不成就这么算了?”邻居大姐倒是个暴脾气:“那不行咱去公安局报警去,太猖狂了,这光天化日的,哪能把人堵在巷子里打啊, 你快看看,身上的钱和票有没有少, 要是丢了, 这可不仅仅是打人这么简单了,那就是抢劫了。” 文秀还是摇摇头:“我钱和票都藏在里兜呢, 他们摸不着。” “哎, 你也真是倒霉, 以后可千万不能一个人落单了。” 邻居大姐叹了口气,随即又风风火火的起身:“不行,这事儿还是得街道办事处说一声,这事儿的性质太恶劣了。” 文秀张了张铱誮嘴,到底什么都没说出口。 叫她怎么说呢? 大伯子在外头胡搞,结果人家家里人找上门了,还认错人把她给揍了。 这事儿说出去说不定他们全家都得受牵连,说不定还会被挂牌子游街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可不是那种不识大体的人。 但是呢,这件事到底是个定时炸蛋。 听那两个人的意思,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所以这事儿还是得回家问问郑国强,他们二房这么多年来一直看大房脸色过日子,本来就苦了,总不能郑国强犯了事,二房也得跟着倒霉吧。 “李大姐,我就不多呆了,先回去了。” 文秀越想心里越慌,放下茶杯就起身想要回家。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48节 只是她身上实在是太疼了,到了门口差点没被门槛给绊倒,邻居大姐赶紧过来扶住她:“你也别逞能了,我送你回去,真是,可怜见的,这身上打的,明天还能上班么?” 文秀一听,眼泪又下来了。 是啊,她伤的这么严重,工作可怎么办?找临时工么? 邻居大姐一路将文秀护送到家,一进家门,就看见儿子郑长俊正坐在院子里,伏在长凳上写作业,家里房间紧张,郑长俊都这么大了,还跟他们夫妻俩住一个房间,自然没有所谓的书桌。 郑婷婷住的屋子是楼梯间改造的,小的只容得下一张床。 郑妮妮房间倒是不小,奈何两个孩子年纪都不小了,得避嫌。 “妈,你怎么了?” 郑长俊一抬头就看见文秀的凄惨样,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扶住文秀的胳膊:“是摔了么?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哪里是摔了,是被人打了!” 邻居大姐语气激动地说道:“就在前头巷子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少獒,我看见你妈的时候,都躺在地上起不来身,自行车还给砸坏了。” 郑长俊顿时吓坏了,将文秀扶到房间里躺下,又送了邻居大姐出门,这才打了水想给文秀擦洗一下。 结果文秀却阻拦了他:“你快去喊你爸回来,我有事跟他说。” 郑长俊愣了一下。 “快去啊。”文秀催促。 郑长俊这才转身朝着郑国华的厂子跑去。 郑国华也正好下了班,父子俩在半路上碰到了。 “不好了爸,妈下班路上被人打了。” 郑长俊见到人就扯着嗓子直接喊道,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们父子俩看过来,郑长俊什么都不懂,但郑国华却能感受到那些目光里的好奇。 顿时脸一沉,抬手对着郑长俊的后背拍了一下:“赶紧回去。” 郑长俊委屈的一撇嘴,但看郑国华脸色,又不敢闹腾,只好灰溜溜的跟着人回家了。 一进家门,郑国华还没顾得上发火,就被文秀的凄惨模样给吓到了,鹿仁佳下手用的暗劲,外表看不出来痕迹,内里却很疼,可也架不住文秀会做戏,在郑长俊出家门的这段时间,硬是在地上打滚,还把头发给薅乱了,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无比。 “你这是怎么回事?”郑国华赶紧跑过去,目光惊愕的看着文秀:“你得罪谁了?” “什么我得罪谁了,郑国华,我委屈啊。” 文秀一看见郑国华,顿时发挥出完美演技,捂住脸就开始嚎哭:“我是替人挨打了,我太冤枉了。” “到底怎么了?” 郑国华一把攥住文秀的胳膊,眉头皱的更紧了:“你替谁挨打了?” “还能替谁,替大嫂啊,大哥在外头打野食,睡了人家黄花大闺女,人家家里人找上门来了,把我认成了大嫂,恨大嫂管不住大哥,把我狠狠的打了一顿。” 文秀越说越委屈,最后几乎是喊出来的。 她将脸埋在郑国华怀里哭:“人家还说了,叫大哥小心点儿,下次碰见了,要卸他一条胳膊。” “国华啊,你也要小心啊,人家能认错我就能认错你,别到时候大哥大嫂没事,咱们一家倒霉给碰上了。” 文秀呜呜咽咽的哭诉:“这么多年来,因为大哥的厂长位置,我受多少委屈我都认了,可你和孩子们有什么错?他们一家子欺负咱不说,现在我们还要替他们挨打,国华,你自己说说,大哥当不上厂长真的是因为我么?他在外头乱搞男女关系,这要是被抓住了,可是要挂牌游街的罪过,他都这样了,他凭什么当厂长啊。” 郑国华听了后也是满脸惊骇。 他一直知道自家大哥做事手段有点不大好。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大哥居然在外头打野食,还被人找上门来了,背脊顿时冒出一层冷汗,虽然现在形式已经比几年之前好多了,可真反了这种原则性错误,游街或许可能免掉,但开除公职,下放到农场改造肯定是有的。 “大,大哥他胆子这么大的么?” 文秀点点头:“人家都把郑国强的名字喊出来了,还能有假?人家还知道大嫂在纺织厂上班,说不定还会去纺织厂闹呢。” 要真闹起来,那可真就出大事了。 郑国华抱着文秀,额头冒着冷汗,还不晚安慰文秀:“没事,这事儿晚上我找大哥说,你先好好养伤。” “养伤不妨事,主要是明天上不了班了。” 文秀叹了口气:“我想叫妮妮明天替我去上班,省的厂里找了临时工。” “也好,不过妮妮年纪小,会不会不大好,不然让婷婷去?”郑国华脑子终于恢复了点理智。 “我倒是想让婷婷去呢,可她手上的伤还没好,纺织任务又重,我怕到时候伤上加伤。”文秀一副慈母心肠。 但她怎么可能叫郑婷婷替她去上班? 搞不好上着上着,她的工作就成郑婷婷的了。 她能信得过郑婷婷,可信不过郑婷婷亲妈娘家那一群人。 那群人都是喂不饱的吸血虫,成天仗着郑婷婷跟郑国华要东西,也没见多疼爱郑婷婷。 “那行,先叫妮妮去,你好好养伤吧。” 郑国华说着,抬手拍拍文秀的肩膀,刚准备起身出去,就听见郑晴晴的声音:“妈,你站在那儿做什么呢?” 房间里夫妻俩的脸色顿时一变。 下意识的对视一眼,就猛地起身一起走出房门来,结果就看见周兰脸色阴沉沉的盯着他们,手指攥的紧紧的。 那边的郑晴晴好似尤不嫌乱,看见文秀的一瞬间就阴阳怪气地喊道:“二婶,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被人打了吧。” 显然,在进门之前,在门外就被人科普过了。 “是啊,替你妈挨打的,你高兴了?”文秀也忍不住地刺了回去。 她可以挨打,但决不能背黑锅。 文秀捋了捋头发,转而看向周兰:“大嫂,我和国华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吧,以后可别再拿大哥当不上厂长这件事来说我了。” 哪怕没有鹿仁佳,她现在腰杆子也硬了。 她冷笑一声,抬手扶住郑国华肩膀,至少她男人对她一心一意。 周兰什么话都没说,只冷冷的看了文秀一眼,便踩着皮鞋重重的上了楼,‘砰砰砰’的脚步声仿佛踩在人的心里,文秀扯着嗓子:“什么玩意儿啊,早知道我就该告诉人家,该打的到底是谁,省的白挨了一顿打,还受人白眼。” 郑晴晴被文秀的反应给惊到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一直以来忍气吞声的二婶,怎么胆子突然这么大了? 文秀对着郑晴晴冷笑一声:“对了,跟你说一声,我大闺女结婚了,嫁了个城里人,婆家还是当官的,可没办法替你下乡了,晴晴啊,也就两天的功夫了,你赶紧去收拾东西吧,别到时候空手上火车。” 说完,便扭头进了房间。 郑国华看了眼脸色僵住的侄女儿,转身追回房间里,结果就看见文秀坐在床边又是哭又是笑。 “国华,将近二十年了,我终于直起腰了。” 一句话,郑国华再多的斥责也说不出口。 这一晚上,郑家几乎闹翻了天,周兰连夜收拾东西回了娘家,郑国强坐在客厅里抽了一整夜的烟,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也一夜没怎么睡得郑国华起了床,询问郑国强:“大哥,这事儿还是得早点处理才好,别到时候闹上门了……” 是啊,都知道要早点处理才好。 可问题是:“我想不起来是谁了。” 郑国强也苦恼啊。 “按理说不应该啊。” 柿子都找软的捏,他敢染指的,都是一些家里比较贫困的,又没有撑门立户的,到底是谁呢?居然敢打上门来。 郑国华:“……” 原来还不止一个么? *** 鹿小军学习磨豆浆这件事渐渐进入尾声。 随着学会了最难的点卤手艺后,创办加工点这件事,已经可以提上日程了。 鹿仁佳对鹿小军可谓毫不藏私,但有一点,却是一点儿都没透露,那就是点豆腐用的盐卤,这些盐卤都是经过特殊炮制的,点出来的豆腐豆浆味儿很浓不说,口感也很好。 据田雪说,以前她在石油单位里吃的豆腐,都没家里的口感好。 这也算是姚姥姥的一手绝技了。 这可是当年在大户人家做丫鬟的时候,跟厨房的大师傅学的,那是真正的金刀传人,据说祖上在宫里当过御膳房总管,正儿八经服侍过老太后的。 那位老太后的嘴有多刁,全国人民都知道。 所以能跟着老太后身边做总管,就可知他的手艺了。 当然,姚姥姥觉得这位大师傅很可能夸大其词了,毕竟哪有大总管亲自磨豆腐,但大师傅手艺好是真的,姚姥姥哪怕只学了个皮毛,做个饭都能把眉毛香没了。 所以,只要盐卤配方不外传就行了。 “小军叔明天就要回镇上了吧。” 打完人神清气爽的鹿仁佳一边帮着推磨,一边问鹿小军。 “对。” 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已经掌握推磨技巧的鹿小军现在推起磨来也是驾轻就熟:“我还得回去找做石磨的师傅,上次姚大姐给的那个老师傅已经没了。” “那怎么办?还能找到么?”鹿仁佳关切地看着鹿小军。 鹿小军摇摇头:“不知道,我已经打电报回去让大哥帮我打听着了,大嫂也回娘家去定了拉磨的驴。” “所以说,还是得好好研究自动榨浆机才行,毕竟这石磨和驴都不好找。”鹿仁佳忍不住叹息着摇摇头:“对了,上次你说的那个配件,戈壁已经让人去找了,等东西到了,还得麻烦你看看,毕竟我俩不是很懂。” 鹿小军闻言,尴尬地点点头。 他想说,这两个人哪里是不懂,简直是太懂了。 可以说一通百通。 但叫他疑惑的是,有些深奥的线路知识,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知道的多,可一些最基本的常识问题,这两个人又表现的跟没上过学似的,真是太奇怪了。 “到时候直接给我拍电报就行,我也想早点儿把这机器给研究成功了。” 毕竟石磨和毛驴实在是太难买了。 据说幸亏去的早,要是晚去一步,大嫂娘家村的毛驴就要被人给定了,要是榨浆机早点研究出来,日后大批量制作出来,不仅河东县的老百姓们都能吃上豆腐,要是卖到全国,说不定全国老百姓都能吃上豆腐呢。 他可是知道的,现在豆制品可难买了。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49节 不仅仅是因为豆制品劵少的缘故,也因为产能真的不足。 又是一阵忙碌后,终于到了下班时间,因为明天鹿小军就不来了,姚姥姥特意早起去市场上买菜,正好看见有活鸡供应,立即冲进去抢了一只,中午就用沐胡杨寄回来的菌子红烧的鸡块。 菌子的鲜美加上鸡肉的肉香。 鹿小军还没上桌呢,就忍不住咽口水了。 “吃,小军呐,你可千万别客气。” 姚姥姥拿着公筷给鹿小军夹了一块鸡腿肉。 鹿小军连忙起身双手捧碗去接:“您吃,我自己夹。” “我喜欢吃这个。”鹿仁佳不用姚姥姥动手,自己给自己夹了个鸡胗,还不忘把鸡肝送到沐戈壁碗里。 姚姥姥最喜欢吃饭香的人,看见鹿仁佳动了筷子,脸上的笑容都止不住了。 鹿仁佳当然不会忘了姚姥姥,把最嫩的两个鸡翅中给了姚姥姥,姚姥姥赶忙说道:“哎哟,你们吃哦,我年纪大了牙不好,可啃不动骨头。” “所以才是最嫩的鸡翅中嘛。” 姚姥姥立刻笑开了花:“还是你最知道疼人。” 沐戈壁正吃鸡肝呢。 一时间不知道该咽下去,还是该吐出来。 总觉得姥姥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针对他! 吃完午饭,几个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天气凉了,中午这会儿的大太阳就显得尤其的珍贵,姚姥姥给拿了饼干盒,还给冲了大叶茶,这才坐下来:“小军呐。” “您吩咐。”鹿小军面对姚姥姥的时候,总显得格外谦虚。 他觉得姚姥姥身上的气质很特殊。 他是父母的老来子,爹妈四十多了才生了他,如今鹿九奶奶和姚姥姥的年岁差不多,可就瞧着姚姥姥比鹿九奶奶年轻很多,而且身上的衣裳也总是干干净净的,吃饭更是举止文雅,叫他忍不住的矜持起来。 “别站着,坐吧。” 姚姥姥拍拍旁边的小凳子。 鹿小军赶紧又坐下。 “我问你件事,就是你们学校……”姚姥姥斟酌着开口:“这不是佳佳以前上了初中,结果没拿初中毕业证就辍学回家了,现在我看她学习那么辛苦,就想着,能不能回去参加临时考试,拿个初中毕业证。” 鹿仁佳的初中也是在镇子上上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鹿小军和鹿仁佳也算是校友。 “如果学籍一直没有消的话,应该是可以的。” 鹿仁佳只是辍学,而不是消除学籍,操作一下,参加考试应该是可以的。 况且,她只是想拿个初中毕业证而已。 “还是得要正儿八经的毕业证才行,这样以后才能读高中。”姚姥姥对学历格外的执着。 这一瞬间,鹿小军觉得姚姥姥和鹿九奶奶肯定很有话题,因为她们俩都是那种对孩子的学业很看重的人,他一点都不怀疑,若现在还能考大学的话,他们肯定还得去考大学。 “那我回去问问以前的老师吧。” 鹿小军对学籍的事也不懂。 “那好,就拜托了。”姚姥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包袱塞到鹿小军怀里。 鹿小军赶忙拒绝。 “拿着,就是些用豆渣做的饼干而已,家里多少豆渣你也看见了,带回去给家里的孩子吃。”姚姥姥态度很强硬。 最终,鹿小军抱着包袱回了家。 鹿政看见这包豆渣饼,顿时兴奋的跳了起来。 上次从大姐家拿回来的豆渣饼干,可让他在学校里风光了好几天呢。 “你拿点儿,剩下的我带回去给鹿鸣和鹿诚他们。”鹿小军扯着嗓子在后头喊。 “知道啦。” 鹿政也扯着嗓子回。 第二天一早,鹿小军坐的早班车回了镇上。 先将豆渣饼干送了一半给三哥家的孩子,然后便马不停蹄的去了学校。 镇上的高中和初中是在一个校园里的,一共两排教室,前头一排是初中教室,后头一排是高中教室,虽然前后互通,但学生之间却是泾渭分明,轻易不踏足对方的领地。 鹿小军自然先去高中的后排找曾经的班主任。 这会儿正好是下课时间,鹿小军直接去了教师办公室,听到敲门声,老师抬起头来,看见鹿小军,先是一愣,随即站起身来:“鹿小军?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张老师。” 鹿小军这才憨笑着走进来。 “快坐,我给你倒杯水。”张老师弯腰去拿热水瓶。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老师您坐。”鹿小军赶紧的起身去拿热水瓶,给两个人都倒了水后才坐下来,然后将自己的来意告诉了张老师。 张老师听后沉吟一声:“如果只是单纯考试的话,还行,想要拿毕业证就有点难了,不过只是辍学的话,还是可以恢复学籍的,只是年限多了,档案不容易找了。” “佳佳当年是因为爷爷病重,所以回家照顾大山阿爷才辍学的,如今大山阿爷去世了,这才决定重新出来读书,她很聪明,做得一些题我都做不出来,张老师,您一定要帮帮忙。” “而且佳佳最近在研究榨浆机,一旦研究成功了,就会被县城机械厂的周厂长拿去量产,您说,这样的人才,若是连个初中生都不是,这叫人家听了像什么话?” 张老师听到鹿小军这么说,终于重视起来了。 “当真这么聪明?” “真的,您看,这是之前我们讨论的题目,正好写在我的笔记本上了,您看看。” 鹿小军赶忙从包里掏出本子,递给张老师看。 本子上面一连串验算经过。 除却单位总是容易写错后划掉之外,其它的都是正确的。 “她就是基础不好,这些题目都是她自学的。” 张老师看着本子上的题目发愣,题目他都看得懂,但他也知道,有些题已经超越了高中的程度,甚至上面还画了线路图,虽然凌乱,但是他知道是对的,他忍不住摘下眼镜,拿起眼镜布擦了擦。 “这样,有空你把鹿同志带来,我要考考她。” 张老师抬起头来看着鹿小军:“要是真能通过考核,到时候别说初中毕业证了,高中也能来继续读。” 鹿小军一听,立刻惊喜的看着张老师。 他激动的深深一鞠躬:“谢谢张老师,您可真是我们家的恩人。” “不能这么说。” 张老师赶忙起身走到鹿小军跟前,拍拍他的肩膀:“你也不要忘记学习,一定要好好读书,你知道么?就在前些日子,下河村的几个劳动改造的已经平反了,这预示着什么,你心里应该清楚。”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学习。” 鹿小军脸色一变:“那张老师也要调回去了么?” “我暂时还不动弹,但我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作者有话说: 隔壁/路人甲:总有人催着我上进! —————————————————————— 又是捅嗓子眼的一天。 第32章 下乡(捉虫) 鹿小军不敢耽搁, 在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又是早班车进了县城。 “现在就去?”鹿仁佳意外的看着鹿小军:“我这,还什么都没准备啊。” “没事, 只要带上你平时用的笔记本就行。” 鹿小军极力地向鹿仁佳安利张老师:“别看他现在只在镇上教书,但都说他以前是在省城大学里当老师的, 后来……”鹿小军轻咳一声, 摸了摸鼻子, 有些含糊的说道:“这不是闹的厉害, 这才托了关系到镇上来教书了,我也是幸运,才能跟着这样一位老师上了几年高中。” “这么说, 这位老师很厉害咯?” 鹿仁佳果然被鹿小军的话给吸引住了。 “对, 他特别的厉害。” “那他懂机械么?”鹿仁佳又追问。 “这……” 鹿小军哪里知道张老师懂不懂机械,他只知道:“张老师是语文和政治老师。” 又不教数学不教物理的。 “不过我把之前你们在我本子上写的数学题给他看了, 他这才松口愿意考核你的。”所以应该是懂的吧。 鹿仁佳听了后稍稍有些失望。 但随即又振奋起来。 张老师不懂没关系啊,既然他以前是大学里的老师, 那他肯定有懂机械的老师朋友。 她立即跑出大厨房,隔着院子喊沐戈壁:“戈壁——” 沐戈壁停了手里的针,从绣房里跑过来:“怎么了?” “你赶紧的,回去把咱们这段时间遇到的难题归类一下, 可算是碰上一个能解决的冤大头了。” 沐戈壁眼睛也是一亮:“行,我现在就去弄。” 鹿小军:“……” 我还在这儿呢, 你就喊张老师冤大头? 沐戈壁立刻抛下工作跑回去整理难题去了, 而鹿小军则挽起袖子继续帮忙,工人们见到鹿小军又是一阵调侃, 场面一度很是热闹。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50节 到了大概十点, 最后一板豆腐终于全都出了笼。 两个人合力将大厨房清洗干净后, 鹿仁佳便回房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而沐戈壁则是早就将难题归类到一个笔记本上,其它的类似于草稿之类的,也整理整齐,用报纸包好,塞进军绿色的书包里。 “咱们跟姥姥说一声。” 鹿仁佳戴上红军帽,一边照镜子一边指挥沐戈壁。 “早说过了,姥姥还做了豆渣饼,叫我们送给张老师。”沐戈壁从包里翻出铝饭盒,里面的豆渣饼泛着油光,一看就是放了不少油。 “那行,咱们出发。” 沐戈壁又将铝饭盒塞了回去,将另一个包背在身上。 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鼓鼓囊囊的,重的把他的肩膀都给勒出了很深的印子。 “我来背吧。”鹿仁佳面色复杂的看着那个小包。 “不用,我背得动。”沐戈壁逞能。 “不是,我只是感觉看着你背这么重的包,充满了罪恶感。”宛如在欺负一个命不久矣的残疾人。 沐戈壁:“……行吧。” 他认命的将包拿下来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闷的碰撞声,然后不由自主的抬手揉了揉肩膀,显然这重量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压力的。 鹿仁佳一人背着两个包出了门。 沐戈壁紧跟在后面,结果刚出门就被鹿小军给盯住了。 沐戈壁:“……” 行了,他知道自己过分了。 但他有什么办法?他只是个娇弱的男人而已! “这里面装的都是你们的笔记么?”鹿小军被两个大包震惊到了。 “也不是。” 鹿仁佳弯腰,从里面掏出几个零件:“带过去给张老师看看,说不定他有法子修。” 鹿小军一看,这不正是之前他束手无策的电容元件么? 表情瞬间复杂,这夫妻俩……当真是真心想要毕业证么?当真不是逮着一直羊薅羊毛么? “好好考啊。” 姚姥姥知道鹿仁佳要去考试后,高兴坏了,送他们出门的时候,声音里都带着雀跃。 一行人上了去许林镇的小巴车。 这一次他们轻装简行,干脆挑了最后一排的联排,三个人坐在一起,沐戈壁坐在窗户口,鹿小军靠着沐戈壁,而下盘极稳的鹿仁佳则坐在最中间,眼前就是过道,那架势,跟老太后上朝似的。 中午这一班车不算忙。 坐在他们前头一排的是一对母女。 当妈的正扯着嗓子跟人吹嘘道:“……生了个大胖小子,这下子可算是站稳脚跟了,你们是没看见,自从嫁过去也就半年没怀上,那婆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现在一下子生了个带把的,那婆婆又眉开眼笑的,要我说,这城里人的心也坏得很。” 说着,把身边丫头往自己身边扯了扯:“我就不嫌弃丫头,我这二丫头我也叫她好好读书,以后也考去当工人嫁到城里去。” “哟,不是说城里人心坏么?”另一个大娘呛声。 “婆婆好不好,又不跟她过一辈子咯,主要得女婿争气。” 鹿小军越听越不自在,屁股在椅子上动个不停。 “你身上生跳蚤了?”鹿仁佳瞥了他一眼。 “不是。” 鹿小军顿时不动了,而是扭头看向沐戈壁:“你们家不会也这样吧。” “什么?”沐戈壁茫然的回头看他。 “就不生儿子不罢休。”鹿小军抬手佯装鼻子痒,一边搓鼻子一边小声说道:“是你身体不好所以佳佳没怀上,可别到时候不讲理怪佳佳啊。” 毕竟也结婚好几个月了。 沐戈壁无语:“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是那种人么?孩子再重要也没佳佳重要,就算她不生,我也不会怪她。” “再说了,还有我哥呢,等他以后结婚了,让他多生两个。” 沐戈壁说话的声音不小,这话一出,顿时听见的人都若有似无的往这边看来,鹿小军满脸惊愕的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的说道:“还,还是有一个自己的好,你长得这么好,不生一个可惜了。” “好了,都别说了。”鹿仁佳歪过身子,咬牙切齿的说道:“再说咱们得出名了。” 两个人这才发现自己好似成了车厢里的焦点。 车子到了站,三个人灰溜溜的下了车,尤其鹿小军,刚刚在车上尴尬的脚趾抠地,他抬头看看那一对夫妻,已经头靠头的看着笔记本研究等会儿要问什么样的问题了。 一点都没把刚刚的尴尬放在心里。 鹿仁佳抬起头对着鹿小军招了招手:“咱们快去吧,这会儿正好放学,咱们可以慢慢问。” 她打算趁着午休时间,将所有的问题全部问完,省的到了上课时间,一会儿还得去给学生上课,这太打断她的思路了。 鹿小军满脸麻木的带着这对夫妻进了学校。 张老师依旧坐在办公室里,就着开水吃菜团子。 “张老师。”门口传来敲门声。 张老师抬起头,就看见站在门口的鹿小军:“你怎么又来了?” 鹿小军轻咳一声,侧过身子露出身后站着的两个人:“张老师,我昨天说的鹿仁佳同志我已经带来了。” “你速度倒是快。” 张老师笑了一声,似乎有些无奈,他赶紧将最后一口菜团子塞进嘴里:“进来吧。” “打扰您了,张老师。” 鹿仁佳一进门就挂上淳朴的人设,对着张老师憨厚的笑笑。 “这位是?”张老师对着鹿仁佳点了点头,就看见跟在鹿仁佳身后走进来的,长得格外出色的沐戈壁,不由有些愣住,觉得有些眼熟。 “是我丈夫,沐戈壁。” 鹿仁佳一副拘谨模样地解释道:“我辍学后,一直是我丈夫教我学习。” “你们结婚多久了?”回想鹿小军介绍的资料,这位鹿同志好像年纪不大的样子,再回忆笔记本上的知识,又好似不是一天两天能学会的。 “快三个月了。”沐戈壁轻咳了两声:“我身体不大好,以前上学的时候也没认真学过,主要还是佳佳聪明,一点就通,我实在不忍埋没了她的天赋。” 言下之意,他作为丈夫绝不会阻止妻子求学,相反,他很支持。 “我婆婆也是大学生。” 鹿仁佳抬头对着张老师笑了笑,语气比刚刚自信多了:“她也很支持我读书,她还说,如果现在还能上大学的话,一定支持我上大学哩。” 张老师愣住。 他实在没想到,这位鹿同志的家人竟然如此的开明。 自从取消大学后,愿意送孩子读书的家长就越来越少了,尤其是女孩子,到了高中几乎都没有了,就算有,每个班也顶多一两个人。 很多女孩子,是因为家里的弟弟要上学了,家长不放心,才让她跟着弟弟上一个年级,才有机会读书。 “小军给我看过你的笔记,说实话,其实问题不少。” 张老师将桌上的东西搬开,从抽屉里抽出昨天鹿小军给他看的笔记本,翻开来后,上面已经用红笔批注了不少,其中几个大大的圈,画的就是鹿仁佳写错的单位。 “这些单位问题的错误都很基础。” 张老师指着其中的一个符号问道:“这个代表了什么?” 他昨天就发现了,这位鹿同志的错误,并不只是单纯的单位错误,而是在她的脑海中各种单位都有属于自己的符号,这些符号只要弄懂了它们的意思,再代入到公式内后,就能知道她的所有题目算的到底是什么。 昨天夜里,他一边猜测一边照葫芦画瓢。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些符号比国际通用的单位符号更加的简洁。 就在昨天,他已经拿出了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将这些符号记录下来,若是真能开发出一套完整的,属于国内自己的符号体系的话,日后算一些机密文件的时候就能用上了。 到时候就算特务看见了这些文件,也不懂这些文件到底算的是什么。 光要破解那套单位,恐怕就很艰难了。 “长度。”鹿仁佳见对方有兴趣,干脆从包里翻出一张白纸来,将关于长度的所有符号都写了出来,然后将纸交给沐戈壁,再由沐戈壁与记忆中的通用单位对等,然后翻译出来。 张老师越看越觉得有谱,干脆起身走到沐戈壁身边慢慢看。 “你们怎么想到,用这样的符号?”张老师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们夫妻俩。 他看的出来,这两个人似乎都更习惯用这样的符号。 “因为我没上过高中,他身体又不好,后来结婚了,他身体也恢复了些,就想着重新开始读书。” 鹿仁佳斟酌着回答,毕竟这个年代,太过特殊容易被当成特务:“我俩就想着……将学习变得有趣一点。” “所以这些符号是你们自己想出来的?” 因为是上辈子的符号,她敢打包票子这个世界没有,所有鹿仁佳点头点的一点都不心虚,表现的坦诚无比:“我也知道这种符号没什么用,最近已经努力在改了。” 说着,她也低头,拿着笔在纸上写上‘毫米、厘米’几个长度单位,是标标准准的汉字。 张老师又问有没有其它的单位符号,鹿仁佳这一次没出头,而是摇摇头说:“没有。” 至于为什么会专门看长度。 鹿仁佳又掏出电子配件,指着上面露在外面的电线:“老师你看,这里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 就这样,关于毕业证的事一句没提,鹿仁佳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将话题转移到了榨浆机上面,沐戈壁也跟在旁边积极讨论,反倒是鹿小军被排挤在外,直接没了存在感。 一直到上课铃响了。 三个人才意犹未尽的从知识的海洋里抽身而出。 再看向沐戈壁和鹿仁佳两个人时,张老师已经满眼欢喜了:“这几个问题你们要是方便的话,就留在我这里,我再想想,你们俩啊,真是要把基础知识好好补一补了,这学习就仿佛建房子,得打好地基才能建高墙,否则就是那空中楼阁,很容易倒塌,不要浪费自己的天赋。” “谢谢张老师。”同样满意的夫妻二人一起露出纯良的笑。 “我们也想补基础知识呢,只是眼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先将榨浆机给造出来,豆腐坊那边工资低,工人们也都四十多了,再这么下去,老了腰肯定要坏的。”鹿仁佳叹了口气,脸上挂上忧虑:“咱也不想做那坏人,甭管多少工资,至少够一家子开销,如今家家户户都困难,如果贸然没了这点儿工资,家里可就难过咯。” 张老师理解的点头。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51节 “你们的出发点是好的,但该学习的还是得学习。” 不愧是做老师的,对学习的顺序相当的执着。 “对了,张老师,那个毕业证……”最后还是鹿小军说出了来意。 “哦,对,毕业证。” 张老师回过神来,弯腰从下面的柜子里翻出一本陈旧的册子来:“我昨天已经找到了你的学籍,已经重新恢复了,下个月七号是期末考,你直接过来考就行,也是你运气好,不然的话就要等到明年夏天了。” 因为从明年开始,就要开始实行秋季入学了。 毕业考只能在夏季举行。 “这是准考证。” 张老师将提前准备好的准考证递给鹿仁佳:“你考完试,只要成绩合格,学校会发毕业证,至于高中,你要是愿意上,可以回镇上来上,要是觉得有些远了,拿着毕业证去县城也能上,前提是成绩能达标。” 鹿仁佳连忙点头,十分郑重的双手接过准考证。 只见上面写着‘37’号。 因为学校一共就三十六个毕业学生,她是补位的,就排在最后一个。 “谢谢张老师。” 鹿仁佳鞠躬道谢,起身后和张老师告辞。 等他们从办公室退出去后,张老师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格外严肃,在他们的欢呼声中,张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将刚刚他们写的那些单位塞了进去,并请求上面重点监视一下这对夫妻。 无论是不是特务,总归小心无大错。 从学校出来,夫妻俩告别了鹿小军,便坐了最近的一班车回了县城,这一次他们找了一个双人座。 “这次回去得好好学习了。”沐戈壁松了口气:“幸亏我已经拿到高中毕业证了。” “嗯,老校长生怕你复读,所以才给你毕业证,你还觉得挺光荣?” 提起这个,鹿仁佳就嫉妒的眼睛发红。 凭啥都是穿越,人家就能是个高中生? “原主确实觉得有点丢人,但我却觉得无所谓,反正毕业证是真的。”在这一方面,沐戈壁确实心大的人,丢人这种情绪压根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车子摇摇晃晃,一路晃进了县城。 下了车,沐戈壁照例扶墙,不过这次他忍住了,没干呕。 缓了半天,终于缓了过来。 鹿仁佳赶紧打开水壶,现在没有保温壶,所以水有点凉,赶紧去找开水站,接了点热水给沐戈壁喝水,然后就碰上了一阵骚动。 门口走进来一群扛着被子,拎着水壶,胸前戴着大红花的年轻男女。 “哎哟,又是一群知青哟。” “是啊,也不知道这一批是去哪儿的,我家那老三,之前去的徽省,正好碰上了荒年,跟着住家的老乡去县城挨家挨户的唱花鼓戏,就为了能讨口吃的,叫我听了眼睛都快哭瞎了。” “可不是嘛,我家那个倒是还好,去的地方是沙土地,全种红薯,能吃饱,就是没啥水,十天半个月都洗不了一次澡,上次回来探亲,脏的换了三回水。” 知青? 鹿仁佳将水壶递给沐戈壁,自己却满眼好奇的朝着那群人看去。 只见那群知青一个个垮着一张脸,仿佛别人欠了他们几百块钱似的,显然,十分的心不甘情不愿,尤其其中还有几个一看就是刺头的,被子往背后一甩,脸盆顶在头顶,脚还不耐烦的抖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去打群架呢。 突然,人群中冒出一张有点眼熟的面孔。 “欸,戈壁你看,那是不是郑晴晴?”鹿仁佳扯了扯沐戈壁的袖子。 沐戈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看见人群中脸色黑如锅底的郑晴晴,只见她穿着一身绿军装,头戴红军帽,背上背着被褥,一手拎着行李包,里面装的应该是换洗的衣物,一手拎着网兜,里面放着脸盆牙刷之类的生活用品。 她这会儿抿紧了唇,下巴扬着,对身后送行的男女视而不见。 而那对男女,应该是她的父母。 郑国强看着生气的郑晴晴,有点无奈:“你这次去了一定要听你哥的话,我想办法叫你早点儿回来。” “你就是说话不算话。” 郑晴晴背着身,不看郑国强:“我都说了,郑婷婷她反正半死不活的,让我拿了考文工团的名额就是了,你非不同意,你就是要我下乡去。” “晴晴。” 郑国强有点头疼:“最近情况特殊,你别闹,而且婷婷的文工团名额,是她舅舅给的,咱们不能拿,你没见妮妮都没开口么?” “她那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考不上,所以才不开口。”郑晴晴跺跺脚:“烦死了,文秀不是说了要给我找人顶替的么?” “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 想到这几天文秀在家里说话阴阳怪气的样,再加上那口口声声大闺女已经结婚,还嫁到了县城当官太太,都叫他心里警惕的厉害。 甭管那丫头有没有结婚,只自己把柄被文秀抓到了,他就得夹着尾巴做人。 至于以后……暂且先走着瞧吧。 周兰闻言冷哼一声,她看着郑晴晴,语气也是硬邦邦的:“晴晴你别急,先去找你哥,至于你的事,反正有你爸呢,他既然能给别的小骚狐狸安排工作,想必给你安排一个也是很简单的事。” “你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郑国强眉头一皱,却不敢发火,只能小声咬牙切齿道。 “呵,你能做我就能说。”周兰冷笑一声呛了回去。 郑晴晴这会儿不敢说话了。 这些日子,只要提到郑国强的私生活,周兰就是这幅阴阳怪气的表现,家里的氛围越来越差,二叔在家依旧不吭声,反倒是以前看起来最懦弱的二婶最近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 也不知道二婶前头那个闺女到底嫁给了谁,居然给了她这么大的底气。 难不成真的嫁给了哪个当官的? 气死了! 这文秀的运气怎么这么好呢?十几年没见过面的女儿还能给她撑腰。 接送知青的汽车很快就到了,郑晴晴混在人群中上了车,她运气好,得了个窗户的位置,他们的目的地是省城,因为只有省城才能坐火车。 周兰到底舍不得女儿,看着女儿的背影,就忍不住的流下泪来。 郑国强想要安慰周兰,但想到这些日子妻子对自己的抗拒,只好站在旁边不吱声,目光却也看着车子。 而郑晴晴此时的注意力已经不在父母身上了。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墙角处的一对男女。 那熟悉的面容,熟悉的氛围,都是叫她最厌恶,最恨的画面。 沐戈壁和他的乡下妻子。 她恨那个女人。 要不是那个女人嫁给了沐戈壁,她就能和心爱之人结婚,此时此刻,也不用下乡去受罪了。 “她到底还是下乡了?”鹿仁佳蹙眉。 这和书里的剧情不一样了。 “我明天去查查,她去了哪里。” 要不是边疆的话,他可是会生气的! 作者有话说: 隔壁:必须去边疆! 路人甲:我才不是特务! ———————————————————— 今天不用核酸,但老师发通知,说经过某海底捞的要报备,看看时间,还好,我在前一天去吃的,吓死人了。 第33章 胡杨 沐戈壁缓了一会儿就没事了。 夫妻俩也没急着回家, 还是先去了商城,因为沐戈壁想给鹿仁佳买一块手表。 “这是必需品。” 沐戈壁生怕鹿仁佳又不想要,赶紧先开口堵住鹿仁佳的嘴。 鹿仁佳翻了个白眼:“放心, 这次我不阻止你,相反, 你不给我买, 我自己也要来买。”说着蹙了蹙眉:“没有个手表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上辈子的基地最高楼上面有一座巨型钟, 每次到了准点就会报时。 现在家里也有座钟, 准点也会报时。 可出了门就不同了,那种不知道时间的心慌感如影随形,所以买手表是必须的, 而且工作方面也需要:“以后就不用去堂屋里看时间了。” “也对, 那你说我要不要也买一块?”原主对这些小玩意儿没兴趣,再加上在家工作, 从来没想过给自己买手表。 但沐戈壁不同啊,他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新奇感。 “买!” 鹿仁佳大手一挥, 在物质方面,她的态度跟沐戈壁一样。 沐戈壁欢呼一声,拉着鹿仁佳就往商场的方向跑去,结果才走了没多久, 就感觉数道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两个的身子不约而同僵住, 尤其那些目光中地警惕与鄙夷。 哦, 他们忘了。 鹿仁佳将手从沐戈壁手里挣脱开来,轻咳一声:“注意一点, 要是被人误会当街耍流mang, 到时候就丢人了。” 沐戈壁尴尬的轻咳一声, 将手背到身后去。 “这个世界什么都好,就这点不好,太封闭了。” 男女走的靠近一点,都会被怀疑,还有纯洁的友谊么? “我倒是觉得挺好的。”鹿仁佳满脸正直:“上辈子看见太多容易长针眼的画面,这世界简直太好了,让我纯洁的心灵得到了安宁。” 沐戈壁:“……” 之前一张床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52节 鹿仁佳不理沐戈壁的小心思,进了商场门就踮起脚往人群涌过去的方向看去,不过一看到挂在墙上的衣服就没了兴趣,说起来,整个商场生意最好的就是服装柜台了,每次只要一上新,就有很多人过来抢货。 在服装柜台可看不出谁穷谁富的,掏起钱来都大方的很。 “想买衣服?”沐戈壁见她看向成衣柜台,疑惑地问道。 鹿仁佳摇摇头:“不想,结婚的时候阿爷把积蓄都拿出来置办嫁妆了,里面有不少新衣服。” 鹿大山许是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把手里这些年积攒的存款全部都置办了嫁妆,当初出嫁的时候,那嫁妆也是轰动过十里八村的。 “那行,那就以后再买。” 沐戈壁看着那些衣服,黑灰蓝三色,灰扑扑的,虽然是质朴的本色,但年轻小姑娘穿这些颜色,也着实有点不好看:“要不我让沐胡杨从部队给你寄一套绿军装回来?我见厂区的那些小丫头们可喜欢穿绿军装了。” 但凡谁穿了一件,那一天都是厂里的明星。 “不用。”鹿仁佳再次拒绝,并且嫌弃的皱了皱鼻子:“我不喜欢穿别人的旧衣服。” 沐戈壁闻言愣了一下。 最终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鹿仁佳的头顶。 末世的时候,一切植物不生长,用来制作衣服的面料也几乎停产,那时候不仅吃的艰难,穿的也很艰难,能捡到一件干净的,不破损的衣服已经很艰难了,更别说新衣服了。 “别摸我头。”鹿仁佳撇过头去,瞪了沐戈壁一眼。 这人可真不吃教训,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动脚。 沐戈壁悻悻地收回手,比起鹿仁佳对这个社会的适应,他反倒成了不适的那个,明明在其它方面,他比鹿仁佳了解的更加深刻来着。 既然不买衣服,两个人就直接去了手表柜台。 手表有好几种牌子,便宜的七八十,贵的则有二三百的,鹿仁佳没挑贵的,也没挑便宜的,而是挑了个中等梅花牌的,大概一百二十多元。 沐戈壁直接付了款,就叫鹿仁佳将手表戴了起来。 两个人出了商城,沐戈壁看着票感叹:“这钱真不经花啊。” “可不是嘛。”鹿仁佳也是心疼。 谁能想到,鹿大山的院子不过卖了二百,结果一块手表就一百多,抵得上大半个农家小院:“我一直以为二三十就能买一块手表了。” “还是得赚钱。”沐戈壁算算自己和鹿仁佳的工资。 刺绣厂顾问加打样师,两份工资加起来四十五块钱一个月,鹿仁佳十八块钱一个月,加起来也算是高薪了,结果夫妻俩不吃不喝,三个月工资才能买一块手表。 鹿仁佳也想到了这一点,重重的点头:“咱们回去继续研究榨浆机。” 一旦研制成功,周厂长肯定会给他们奖励。 两个人斗志昂扬的回了家。 许是人一旦有了奔头,脑筋就会格外的活跃,原本困扰了他们很久的一个问题,居然就这么迎刃而解了,尤其当鹿仁佳拿着矬子,全靠手搓的搓出一个零件,居然直接没什么误差,投放上去就能使用,之前她手搓,总是容易力气过大,导致废弃不能使用。 所以今天这个一步到位,真的叫两个人喜悦万分。 “看来今天佳佳考的不错啊。”姚姥姥见他们俩一脸笑意,以为是因为鹿仁佳的成绩而高兴。 鹿仁佳点点头,脸上笑意不减:“姥姥,今天不是考试,而是张老师对我进行考核,只有考核过关了,他才会帮忙恢复学籍,正式考试得等到下个月七号。” 说着,鹿仁佳起身从包里翻出准考证递给姚姥姥。 姚姥姥拿着准考证,还特意将自己的老花镜给翻出来了,看着上面的‘37’号,姚姥姥激动的眼圈都红了:“好啊,真是太好了。” 她吸了吸鼻子,将准考证递回给鹿仁佳。 “佳佳,姥姥不是逼着你去学习,而是一个女儿家,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在任何境遇下,都能活得好过得好,而强大的根本就是知识,知识的力量是伟大的。” 姚姥姥拉着鹿仁佳的手,脸上满是郑重:“我虽然是丫鬟出身,可无论是当年服侍的小姐,还是戈壁他姥爷,都是有知识,有能力的人,所以我才支持你妈读书,叫她去考大学,所以,哪怕她后来落难,也能将戈壁他们拉扯大,若没有那些知识,她就没办法和供销社那些人精做生意,如今,更没办法去供销社当主任了。” 姚姥姥是知道自己孙子身体情况的。 虽然现在已经看起来好了很多,可当初那情况,她是真的怕鹿仁佳嫁进门来就成了寡妇。 三代寡的名声,可不是一个小姑娘能承受的了的。 所以她真心希望鹿仁佳能够强大起来,哪怕未来有个万一,她也能坚强的活下去。 “我知道姥姥的苦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鹿仁佳反手握住姚姥姥的手,目光灼灼:“我一定会好好学习,戈壁的身体也会好好的,我觉得那些大娘们说得对,哪怕破四旧,但老祖宗的话也不是没道理的,说不定我就是戈壁命里的贵人,遇难成祥。” 姚姥姥听得那叫一个高兴,不停的点头:“好好。” “如今你学籍也恢复了,初中毕业后,就能去考高中。”姚姥姥越想越美好,最后干脆激动的吃不下:“不行,还是得庆贺一下,明天姥姥给你做个大菜。” 沐戈壁:“……” 感情就没他什么事儿呗。 第二天,姚姥姥给鹿仁佳做了一大碗红烧肉,沐戈壁这个小孙子也分了两块,结果刚尝到滋味,就被姚姥姥以大病初愈不能吃太油腻为由给夺了碗。 沐戈壁急红了眼睛,鹿仁佳捂着嘴偷笑。 最后还是偷偷在饭下面埋了几块,偷渡给沐戈壁解了馋,才算是过去了。 忙完了榨浆机,沐戈壁又开始全力绣花,当然他也没忘记郑晴晴的事,小胡在客运站上班,认识知青办的人,便托小胡去打听。 结果得知郑晴晴去的不是边疆,而是滇省生产建设兵团。 “实话说,滇省那边……也挺艰苦的。” 沐戈壁举着地理书给鹿仁佳科普滇省:“那边主要是气候与家里不同,温度较高,适合菌类虫类生长,郑晴晴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过去,怕是要受些苦了。” “那也比被狼吃了来的好吧。” 原主在书里的结局叫鹿仁佳耿耿于怀。 “总之,现在人已经下乡了。”沐戈壁倒是觉得去滇省挺好的:“沐胡杨就在滇省军区,有多艰苦我是知道的,总之,在这样的环境下,到哪里都是一个适应的过程,就郑晴晴那个脾气,恐怕日子不会太好过。” 与力气大,脾气软的原主比起来,郑晴晴的脾气就太坏了。 在家里有父母宠着,到外面可没人纵容。 只是…… “滇省。” 鹿仁佳不爽:“你们家是绕不开郑家了是么?” 一想到沐胡杨以后会遇见郑妮妮,变成那种一心拿自己前途保护心爱女人的爱情的痴情种,鹿仁佳就有点恶寒,也不知道沐胡杨是本性就是个恋爱脑,还是剧情力量太过强大,将一个正常男人变成了一个智障。 “等以后你们见到就知道了。”提起沐胡杨,沐戈壁的表情也有些怪异。 他该怎么说呢? 沐胡杨其实就是个男妈妈,而且他操心的对象还是他。 太羞耻了,简直难以启齿。 沐戈壁越是藏着掖着,鹿仁佳就越是好奇,奈何这次沐戈壁是真的咬紧了牙关不说,哪怕鹿仁佳威胁要揍他,他也只是‘嘤嘤嘤’假哭两声,还是不说。 倒是鹿仁佳被恶心的够呛。 心说堂堂的基地首领怎么就是个无赖呢? 与此同时,这对小夫妻口中谈论的沐胡杨正在被部队领导约谈。 沐胡杨被桌面上放着的那本资料给吓得不轻,头皮都开始冒冷汗了,但他还是挺直了腰板:“报告首长,前段时间我弟弟确实来部队了,但他只是想要寻找肝腹水的特效药,您也知道,肝腹水是绝症,是没有特效药的,所以最终只买了一些止疼药回去。” “至于弟媳的身份,这不是秘密,鹿氏一族世居河东县,后来树大分枝,分大鹿村与小鹿村两个支脉,再后来数次流民迁徙,混居到了这两个村落,唯独姓鹿的,是正儿八经的本地人,如今他们的大队部就是当年的鹿家祠堂。”所以在这样一个排外的宗族之地安插特务,那是脑子坏掉了。 “策反就更不可能了……” 沐胡杨的表情一瞬间怪异:“她连字都不大会写。” “胡说八道,她是初中生,怎么可能不会写字。”政委拍桌子。 “真的,政委你也知道的,当年镇上初中虽然教授知识,但是课本和铅笔都是要自己去找的,她阿爷一个人养大了她,能供她读完小学就很不容易了。” 哪里还有多余的钱来买本子给她练字。 从始至终,鹿大山对鹿仁佳的要求就是‘识得几个字,省的日后被人骗’而已。 所以这话没毛病。 政委面露沉思。 说实话,只因为一套单位符号就怀疑鹿仁佳是特务确实有点武断,正如沐胡杨所说,特务想要渗透进宗族势力很艰难。 尤其是鹿仁佳这种从出生就一直在鹿家人眼前长大的孩子。 “咱们只是怀疑,小心无大错。” 政委背着手来回走了两圈:“如果她不是特务,那是最好不过,如果她是特务,那么你的责任就很重大了。” 沐胡杨背脊挺直,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一柄出鞘的宝剑。 “请首长批准我回乡探亲。” “如果鹿同志不是特务,那么我就保护那一整套单位符号,若鹿同志是特务,我会亲手将她逮捕。” 政委盯着沐胡杨的脸。 “你认真的?”他猛地凑近沐胡杨,有些咬牙切齿的问道。 沐胡杨点点头:“是。” “我绝不容许国家机密有任何的闪失。” 他是认真的。 政委又背着手来回转了两圈,又是回头问:“当真没别的目的?” “首长,我都两年没回家探亲了,我弟弟结婚我也只是送了礼,正好趁机让我回去看看我妈和我姥姥呗。”沐胡杨挺拔的姿态瞬间破功,嬉皮笑脸的弯腰拎起热水瓶给政委倒水:“眼看着入了冬,再过段时间就要过年了,我年纪也不小了,说不定回家陪家人过个年,还能解决个人问题,省的麻烦各位领导了。” 说着,捧着茶杯略带委屈地说道:“首长您看,我弟弟都结婚了,这不显得我落后了嘛。” “看来你小子是想媳妇儿了啊。” 政委一听,直接气笑了:“你直说不就行了,何必扯那么大的虎皮。” “不是扯虎皮。” 沐胡杨的神情一瞬间严肃:“我是认真的,爱国爱人民是根本,一切背叛国家的人,都是我的敌人,哪怕是我的亲人也一样。” “你要知道,这件事很严重。”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53节 沐胡杨重重点头。 “行吧,你回去打个报告我来批。”政委点燃一根烟,烦躁的抽了一口,挥挥手,叫沐胡杨出去。 走出办公室,沐胡杨才发觉自己整个后背都汗湿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 回忆起弟弟提起弟媳时的神情,他的心情就格外的沉重,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戈壁那么神采飞扬的模样,就连大夫都说,他的身体情况在渐渐转好,可能和心情有关系。 希望不是特务吧。 不然的话,戈壁可就太可怜了。 得知沐胡杨要回家探亲,手下的那些兵们一个个都露出羡慕的神情,但他们也知道,营长已经好几年都没回家了,反倒每年都帮他们轮流写报告,好叫他们回去陪家人过个年。 “营长,你这次回去不会是家里给定了媳妇儿了吧。” “就是,上次虎蛋回去他娘就给他娶了一房媳妇儿,说是长得可好看了。” “营长要是娶了嫂子,嫂子能来随军的吧。” “咱们终于要有嫂子了?那可真是太好了,三营那些家伙总笑话咱们营是光棍营来着。” 沐胡杨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由咧开嘴笑:“所以你们得给我听话点儿,别给我捣乱,要是我在家接到电话说你们在部队闹事,你们的嫂子可就飞了。” “咱保证不闹事。” 一个个的没个正形的样子,叫沐胡杨刚刚有些沉重的心情,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远在河东县的沐戈壁可一点都不知道,男妈妈沐胡杨马上就要回家了,躲过了鹿仁佳的盘问,他去请帮忙的小胡吃饭,正好小胡刚发了工资,里面还有一张鱼票,沐戈壁出粮票,两个人肩并肩的去国营饭店去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办事?” 来回商量了快半年了,小胡的婚事终于定下了,前几天就下了定,两个人的生辰八字塞香炉下面压了三天,家里没病没灾的,就准备看日子结婚了。 “最快也得腊月里了。”小胡夹了口鱼。 比起之前提起结婚的兴奋,现在的他显得格外的迷茫,他咬了口馒头,囫囵着问婚姻里的前辈:“沐哥,结婚真的那么好么?” “挺好呀。”沐戈壁一脸真诚:“你也见过佳佳的嘛,她多好啊。” “确实,她确实不错。” 小胡想到自家妈回去后挂在嘴边上夸的‘戈壁媳妇’,就忍不住叹了口气:“我未来媳妇要是也能跟鹿同志似的叫我妈喜欢就好了。” “这婆媳之间好像难处的很哦,我还没见过处的好的婆媳。” 回想当初,他妈好像跟他奶奶关系也不好。 沐戈壁:“谁说的,我妈和我媳妇关系就特别好。” 小胡:“……” 他只是单纯的想诉苦,并不是来听炫耀的好么? 可沐戈壁却不懂,反倒是一脸与有荣焉的继续叙说着家里三个女人的关系有多好,说到最后,甚至还假模假样的摇摇头,啧啧嘴:“现在家里最可怜的就是我了,想当初我妈和我姥姥,谁不是最疼我啊。” 小胡一脸麻木的又咬了一口馒头。 “等你哥娶了老婆,到时候你妈要是更喜欢你大嫂,看你怎么办?”小胡听得忍不住提醒,毕竟秀的越狠,后面打脸也越狠。 沐戈壁一脸讶异:“我大嫂肯定要跟我哥随军的呀,难不成要他们夫妻分居么?我和我哥早就商量好了,妈和姥姥以后跟着我过日子的。” 他恨! 小胡又咬了一口馒头。 想到因为他要结婚而搬出去的大嫂和二嫂,她们现在看他都斜着眼睛,眼底的厌恶都不加掩饰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隔壁来了一桌女工。 她们穿着统一的纺织厂白围裙,头上还戴着防尘用的白帽子,一落座,就将整个大方桌给围满了,几个年轻的女孩一坐下来,其中一个就拿着钱和票去点菜。 点完了回来的时候,她们已经围着另一个女工说话了。 那个女工脸颊红扑扑的,看着好似还没成年的模样,声音也是软软糯糯,带着几分娇憨:“今天我请大家吃饭,正好多谢大家这段时间的照顾,我妈的病已经快要好了,我很快也要回去上学了。” “妮妮,我记得你还有个弟弟,等你毕业以后,应该也是要下乡的吧。” 郑妮妮点点头:“等我拿到毕业证,我就去报名下乡建设农村了,也许以后我们不会再有见面的一天,但我还是十分珍惜这段时光。” 说着,她端起手里的茶缸:“就让我以茶代酒,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照顾。” “哎,这么好的孩子,居然就要下乡了。” 女工中年纪最大的忍不住感叹:“还不如叫你妈把工作让给你算了,这样你妈能在家歇一歇,你也能留在城里。” “不了,我妈还年轻,再说我弟弟只比我小几岁而已,如果我不下乡的话,下次就轮到我弟弟下乡了。”郑妮妮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露出委屈的神色,只是那些委屈不过一闪而过罢了。 “郑妮妮,我觉得你就应该努力争取才对,你弟弟到底是个男孩,你这样的性子,到了乡下肯定要吃亏的,还不如叫你弟弟去下乡,你好好努力,等日后有机会,再将你弟弟接回城。”另一个女工为郑妮妮打抱不平。 郑妮妮摇摇头,眼圈都红了。 “谢谢你为我说话,只是……” “不说了,菜好了,我去端菜。”郑妮妮擦了擦眼角,急忙起身去出菜口。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那文秀本来就是乡下的,好容易嫁到县城来,嫁的还是个二婚头,听说前头那个死了,还留了个丫头,这拼了七八年才生了现在这个儿子,她哪里舍得把儿子送下乡哦。” “是这一说,前头那个丫头还行,可那个丫头的外家可不是个东西,据说生妮妮的时候就被气得伤了身子,养了七八年才怀的那个儿子。” “这么说肯定舍不得叫那孩子下乡。” “前头养的那个年纪也不小了,估计现在都结婚了。” “所以说,苦的只有妮妮一个人。” 坐在隔壁桌听了个全程的沐戈壁:“……” 原文女主居然是这性格? 真是叫他大开眼界。 作者有话说: 隔壁:盛世小白莲?极品大绿茶? ———————————————————— 新测出来的两个阳,把一个区都快走遍了,还送孩子去上学,连续两天在饭店吃饭,还去逛了商场,妈呀,太难受了…… 第34章 复制 郑妮妮不想下乡。 不, 该说郑家的姑娘都不想下乡。 郑晴晴为了不下乡,甚至松口愿意相亲结婚,奈何她自己控制不了情绪, 搞砸了婚事,郑婷婷倒是有亲生舅舅帮忙, 找了个文工团的考核机会, 至于能不能考上, 得看她自己的造化, 郑妮妮起初还觉得自己很幸运,如果必须要下乡的话,她还有舅家这一条退路。 可自从前两天她听文秀说, 说那个从未谋面过的姐姐居然嫁进了城里, 夫家的家境居然还很好后,她就不满足了。 凭什么一个乡下丫头能嫁到县城来, 而她一个土生土长的城里人,就非得下乡去土里刨食呢? 所以她必须要留在城里。 而想要留在城里的方法有两个。 一个是嫁人, 但她才十七岁,还是领不了结婚证的年纪,再加上个子矮,长了一张娃娃脸, 清秀有余,艳丽不足, 郑晴晴那样的明艳, 林红兵都能说不要就不要,更何况她呢? 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那么就只剩下工作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现在各大工厂的工人基本已经足够, 能进去的多数是家里的长辈退休, 将工作留给家里的晚辈, 爸爸郑国华是家里的顶梁柱,郑婷婷一天到晚阴沉沉的,考核机会也是她亲舅舅给的,她也不能伸手,那么,她唯一仅剩的机会,就是文秀纺织厂的工作了。 可问题是,文秀会愿意现在退下么? 当然是不愿意的。 文秀纵然疼爱女儿,可和郑长俊这个儿子还是不能相比的。 所以她必须要想办法才行。 想到这里,郑妮妮的笑容愈发纯然,她端着菜回到了桌上,有鱼有肉,还有一篓子白面馒头,显然,这次是放了血的,只见她招呼大家:“快吃吧,下午还要上班呢。” “妮妮,这也太丰盛了。”最年长的女工有点心疼今天的花销。 “没事,这些都是我自己攒的钱和票,毕竟我就快要下乡了,也是机会难得,而且买都买了,大家可不要再推辞了。” 大家伙儿看着郑妮妮笑意盈盈的脸,心里愈发的不好受。 这么好的闺女,不留在身边,非逼着下乡,这文秀到底是怎么想的? 儿子虽然重要,但年纪不还小么? 完全可以先把工作传给郑妮妮,等年纪到了再给郑妮妮找个婆家,到时候让郑妮妮把工作还给儿子,那样不就两个孩子都不用下乡了么? 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好。 大家伙儿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帮忙出谋划策。 郑妮妮脸上的笑容则是越来越牵强,最后干脆垂着头,脆弱又苍白的笑着:“不了,我还是下乡吧。” 一副不愿再多说的模样。 她这幅做派,反倒惹得那些女工们各个义愤填膺了起来。 沐戈壁和小胡吃完了饭,率先离开了国营饭店。 两个人推着自行车,漫步在街道边。 小胡感叹道:“刚刚那姑娘可真可怜,瞧着年纪也不大,都要下乡了,那些人的提议多好啊。” “你真没看出来?”沐戈壁一脸诧异的看着小胡。 “看出来什么?”小胡疑惑的看向他。 沐戈壁:“……”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身边居然还有这么纯良的生物。 “那丫头口口声声说要下乡,结果你没听见那群女工都在为她打抱不平么?”而且话里话外都是在说文秀为了儿子,而放弃她这个女儿的意思。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54节 “可她确实很可怜啊。” 沐戈壁眼神更怪异了。 最终抬手拍拍小胡的肩膀:“你结婚以后,要记得离别的女人远一点。” “这是过来之人的忠告么?”小胡神情一瞬间认真。 不,只是单纯的怕你被骗而已。 但面上却很严肃的点点头:“要是不想家宅不宁的话,你还是注意点分寸吧。”别以后闹出桃色新闻来。 毕竟‘怜惜’这种情绪,是最容易变质的。 上辈子见多了带毒的小白花。 沐戈壁还是觉得自己更喜欢鹿仁佳这种霸王花。 至于自己那个疑似恋爱脑的亲哥,要是他还敢跟郑妮妮那个小白花搅和到一起,他就……他就叫鹿仁佳这个霸王花把他腿给打断了! 另一边,郑妮妮吃完午饭继续上班。 到了下班时间,她先去供销社里买了一包饼干才回了家。 郑晴晴下乡了。 郑家的气氛冷的几乎要成冰。 周兰自从送走了郑晴晴,就再没回过家,甚至连小女儿都一并带回了娘家,郑家两兄弟白天要上班,郑长俊要上学,郑妮妮又顶了文秀的班,所以家里只剩下郑婷婷和文秀两个人。 只要家里的人一走,文秀就往凳子上一坐,手里端着瓜子盆,指挥着郑婷婷:“去把院子扫一下。” “去,给妮妮床上的被子拆洗了。” “长俊的衣服坏了,你去给补一下。” “给我倒杯水。” 郑婷婷被支使的团团转,从早上忙到下午,一直到郑家兄弟回来,文秀才会起身。 她光支使郑婷婷还不够,她还不停的唠叨。 “你瞧瞧你这样,也好意思去考文工团,你是会唱歌啊,还是会跳舞啊,可别丢人了,还是赶紧下乡去吧。” “你以为你舅舅给你找考核名额是真心的?但凡他为你着想,就该把你亲妈的服装厂工作还给你,你去踩踩缝纫机还行。” “我说你,一天到晚屁都不放一个,当初叫你把名额给晴晴,你非死犟着不给,现在晴晴下乡了,你就等着吧,看你大伯娘容不容得下你。” “个子那么矮,屁股那么大,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 郑妮妮进家门的时候,正好听见文秀在埋汰郑婷婷的身材。 尤其听到那声‘个子那么矮’,郑妮妮不悦的蹙了蹙眉,开口打断:“妈,你小声点儿,隔壁听见又要嚼舌头了。” 当年她小的时候,郑国华就有一次因为文秀打郑婷婷发了火,当时也是邻居听见郑婷婷的哭声告了状。 “你又买了什么?” 文秀没反驳,而是看着郑妮妮手里提的纸包问道:“这才一个月工资,你也不要大手大脚的。” “给长俊买的饼干。” 郑妮妮将纸包递给文秀:“昨天晚上缠了我半宿,就要吃这饼干,还说从同学那儿吃了一种豆渣饼干,特别好吃,我去供销社问了,说是没有的卖,也不知道那家从哪里买的。” “估计是旁的地方寄过来的。” 郑长俊读的小学是机械厂附属小学,里面的学生父母多数都是机械厂的工人。 机械厂是河东县的支柱厂子,里面不仅工资高,工人的家庭成分也都很不错,当初可废了不少劲求郑国强,才把郑长俊送进去读书的。 “等找到你大姐了,问她有没有办法买到。” 提起那个没见过面的大姐。 郑妮妮眼睛转了转,走到文秀身后,轻轻的为她捏肩膀:“妈,你说找到大姐后,她能帮我找工作么?” 要知道,文秀可是抛弃了她二十年啊。 她扪心自问,要是她妈抛弃了她二十年,她肯定恨之入骨。 “肯定能。”文秀却很自信,也很笃定:“我可是她亲妈!” 她抬手拍拍郑妮妮的手背:“你放心,她就算恨我,我也能把她哄回来。” 这一点郑妮妮还是相信的。 这些年,她爸和她大伯就被哄得团团转,当年他爸多疼郑婷婷啊,现在呢?还不是嫌弃郑婷婷一天到晚阴沉沉的。 郑妮妮放心了,抬头招呼郑婷婷:“姐,我买了饼干,你过来吃啊。” 拿着扫帚的郑婷婷慢悠悠地直起身子:“不用。” “吃什么吃,她那么胖,还吃,再吃怎么嫁的出去,你也别烂好心,人家有舅舅呢。”说着,文秀起身将纸包送回房间的柜子里,还用锁给锁上。 郑妮妮对着郑婷婷不好意思的笑笑:“下次我再给姐你买。” 郑婷婷充耳不闻,继续低头扫地。 这样的场面她经历过太多次,总归她怎么做都逃脱不了一顿骂。 *** 沐戈壁回了家。 鹿仁佳正蹲在榨浆机旁边,怀里抱着本子和笔聚精会神的研究着什么,时不时的起身放下纸笔,扒拉着机器看一眼,再回头蹲在地上写写画画。 沐戈壁看见这样的场面,也不急着过去了。 他干脆站着,远远的看着。 上辈子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小仓管是有本事的,那是他第一次为了过冬资源去找杨傲天,他可以和杨傲天针锋相对,可基地的普通人却不能因为他的个人恩怨而受苦,所以他还是低下头,去找杨傲天。 杨傲天正如他的名字一样,傲气十足。 看似彬彬有礼的外交辞令,却亲自带着他参观了整个基地,话里话外的倨傲,让他忍得十分辛苦。 也就是在参观的时候,他遇到了小仓管。 吃到了小仓管亲自烤的小饼干。 看着小仓管介绍起那个烤炉时亮晶晶的眼睛,他就知道,这又是一个被杨傲天的表象给欺骗了的可怜人,尤其当他看见小仓管桌面上那些奇怪的零件和设计图时。 他知道自己发现了杨傲天的秘密。 他想将小仓管偷出来。 奈何杨傲天篱笆墙扎的紧,他在外头行动了好几次,小仓管连察觉都没察觉到,没想到啊,终究小仓管还是被他偷出来了。 “傻站着做什么?”鹿仁佳一回头就看见沐戈壁站在门口笑的像个傻子。 “没什么,只是不忍心打扰你。” 沐戈壁赶紧进去,接过鹿仁佳手里的本子,熟练的将里面写错的单位给改过来,然后用笔在上面划了几道线:“这里你看看,我感觉有点问题。” 鹿仁佳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拿起笔开始验算,算了一会儿又去拆机器。 沐戈壁没说话,而是静静的站在一旁。 他的手还要绣花,所以一般这种动手的活儿他不能干,不然手容易糙,鹿仁佳是真心喜欢这些机械,从上辈子开始。 天气越来越冷。 鹿仁佳却仿佛成了一个小火炉,大棉袄穿在身上,忙活一个早上就能出一脑门子的汗,最后干脆不穿了,只穿个薄棉袄就开工,反倒是沐戈壁,冷的几乎不能动针。 不过幸好他手里的这套献礼图已经绣完了,不然估计得开夜工。 鹿仁佳去医院后勤找了几个用过的小盐水瓶,回来后灌了热水给沐戈壁揣兜里暖身子,奈何瓶子小冷的快,哪怕沐戈壁换的勤,最后脚后跟还是生了冻疮。 “海市那边出现了一种新型的手炉,咱们办公室已经有人用上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田雪提了一嘴,她在供销社上班,有什么新鲜东西,总是她们先用上:“我已经托人帮我带了,里面塞一个煤球,就能暖一整天。” “什么样的?”鹿仁佳来了兴趣。 “奇怪的很,那煤球塞进去,棉花也不会烧起来。”田雪也觉得那手炉很神奇。 “那明天我去接妈下班,顺便看一眼。” 鹿仁佳立即说道。 “行。”田雪点头。 第二天到了傍晚,鹿仁佳就去供销社办公室接人去了,她一到门口,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就起哄了:“田姐,你儿媳妇来接你下班了。” “好福气啊,田大姐,这么多年了,儿媳妇来接下班的,你还是头一个呢。” 鹿仁佳每次过来都要听一耳朵这样的调侃,早就习惯了。 “张主任,王主任,刘主任。”她憨笑着跟几个主任打招呼。 田雪早就习惯儿媳妇出门必会装憨厚的模样,立即抬头朝着门口的张主任喊道:“老张,把你的手炉给我儿媳妇看一眼,她昨天晚上就好奇了。” “你也真是,看看看。” 张主任把手炉递给田雪。 田雪转手把手炉递给鹿仁佳,青色的罩布拆掉后,露出里面红色的铁皮壳子,扒开卡扣,壳子就一分为二,里面两边都铺着厚厚的‘棉花’,中间有一个燃烧了一半的煤球。 看来重点就在这‘棉花’上面了。 鹿仁佳捏着‘棉花’搓了搓。 不是‘棉花’,而是另一种东西,如果她没摸错的话,应该是石棉才对。 这东西在上辈子被证实是致癌物,但现在却还是很重要的物资,算是保温材料的一种,甚至还用于纺布。 还有这煤球……应该里面加了助燃剂。 鹿仁佳‘剖析’完了暖手炉后,又将手炉恢复原样递回给田雪,田雪又塞回给张主任:“行了,完璧归张。” “哎哟,老田你这张嘴,一天到晚不刺人是不快活啊。”张主任接回手炉,脸上笑意盈盈,显然也是在跟田雪开玩笑呢,不过她还是用好奇的视线打量着鹿仁佳。 办公室的人都知道,田雪的小儿媳别看是个乡下人,却是个聪明姑娘,有一手复制的好手艺。 之前办公室里但凡出个新鲜物件,只要她来办公室里打了眼,要不了三天,田雪就能捧一个粗糙版的回来,难看是难看了点,但用处是一样的。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55节 不花钱的东西,好不好看是次要,重点是实用。 所以张主任也好奇呢,这次田雪的小儿媳得要几天才能把这暖手炉给复制出来。 要是真能复制,保不齐办公室的这群人,得人手一个,大不了给点儿幸苦费,总比求爷爷拜奶奶的请人从海市往县里带来的方便。 几个人心照不宣的笑笑。 鹿仁佳就带着田雪回家了,她是走路过来的,回去的时候自然骑田雪的自行车,她大长腿一跨,一脚撑着地上:“妈,上车。” “来了。”田雪将小皮包往肩膀上一挂,扶着鹿仁佳的腰就坐上了后座。 “坐稳了,咱们走。” 鹿仁佳足下发力,用力一蹬,车子‘唰’的一下溜了出去,脚蹬子蹬了几圈,两个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巷子里。 “老田好福气哦。”目送她们离去的其他人忍不住感叹。 “可不是嘛,娶个儿媳妇跟养了个姑娘似的。” “这儿媳妇不差,老田虽然是个寡妇,儿子身体也不好,但这儿媳妇能干,又死心塌地的,比什么都强,再说了,这样的儿媳妇,比起个男人也不差什么了。” 是啊…… 说不得现在好多男人还不如这个儿媳呢。 只要想到家里的那个,下了班就回家当大爷,气就不打一处来。 田雪确实挺骄傲,原本因为鹿仁佳能接手豆腐坊而高兴,最近反倒有些不满足了,她甚至觉得可惜,可惜现在没有大学,否则的话,自己这儿媳妥妥的又是一个大学生。 当然,基础还是不行,要是真恢复大学了,因为丢了基础分而考不上,那才叫郁闷呢。 复制手炉差一件很重要的东西,那就是石棉。 如今石棉虽然不是保密材料,但确实在市场上没见过,张主任的手炉上刻的标志是‘京市煤炭研究所制’,也就是说,这种手炉,是煤炭产业的副产品。 鹿仁佳确实可以复刻出外壳,但里面最重要的石棉和煤球却没有材料。 “去找周厂长帮忙去。” 沐戈壁看了一眼,便忙不迭地说道:“这天真是太冷了,我手都肿了。” 他脚上有冻疮,又疼又痒,手上保护的还好,但是手背还是肿了。 “行,那咱们明天去机械厂一趟。” 最近因为榨浆机的研究有了进展,周厂长对他们的要求又满足的很痛快,所以假公济私一次应该问题不大。 夫妻俩决定薅周厂长羊毛。 这一夜睡得极好。 第二天鹿仁佳送完了豆腐,刚打算回房间换身衣服就出门,结果就听见门口传来姚姥姥的尖叫声。 鹿仁佳脸色骤然一变,随手抄了根棍子就冲了出去。 “姥姥——” 沐戈壁紧随其后的跟了出去。 等夫妻俩一路跑到大门口,远远的就看见姚姥姥这会儿正抱着一个穿军装的挺拔身影大哭,一边哭还一边用手捶打着的男人的背脊。 鹿仁佳:“……”一时间有点尴尬。 她手里还攥着棍子,身上的薄棉袄扣子都没扣好。 “哥?”沐戈壁诧异的看着那身影。 哥?沐胡杨? 鹿仁佳赶紧扔掉手里的棍子。 沐胡杨这会儿正应付着激动无比的姚姥姥,听到沐戈壁的声音也只来得及回头对着他点了点头,然后就又回头去安慰姚姥姥了。 姚姥姥确实太高兴了。 四年了,整整四年了。 自沐胡杨上次回来探亲,已经整整四年没见过面了。 她太想这个孙子了,想到甚至想去部队探亲的程度,可她也知道,自己过去就是添乱,而且自己年纪大了,一路奔波,就算到了军区,也只是孙子的累赘。 所以哪怕心底再怎么想念,却也只压抑在心底,直到见面的这一刻,那些被压制的思念,倾泻而出。 “你怎么才回来呀,四年啊,整整四年,我还以为你忘了这个家了。” “姥姥,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沐胡杨捧着姚姥姥的脸,不停的用拇指给她擦着眼泪,小声哄着:“姥姥别哭了,再哭晚上得头疼了,再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没受伤也没饿瘦了,好好的回来了。” 说起这个,姚姥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自己掏出手帕擦眼泪,另一只手拉着沐胡杨,让他转圈。 沐胡杨也体贴的来回转了好几圈。 确实高高壮壮,身姿挺拔,一点儿伤都没受的样子。 但姚姥姥作为一个曾经的老军人家属,会相信这样的表象么? 那肯定是不会的。 所以她立刻扭头对鹿仁佳问道:“大灶还有热水吧。” “多着呢。”鹿仁佳赶紧回答。 “等会儿先洗澡,洗完后身上给我看看,有没有伤痕。”姚姥姥‘哼’了一声。 沐胡杨先是愣住,随即挂上笑脸,从姚姥姥面前绕到背后,讨好的笑道:“姥姥,这当兵的哪有不受伤的,平常训练说不定都能留疤呢,再说我现在活蹦乱跳的,一看就很健康。” 姚姥姥一听这话,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 顿时眼圈又红了。 沐胡杨又是一阵哄。 鹿仁佳看着那边手足无措的沐胡杨,歪过身子跟沐戈壁说悄悄话:“他真是你哥?” “如假包换?”沐戈壁确定。 “那到底是你抱错了,还是他抱错了?” 沐戈壁瞬间满脑袋黑线。 “我俩异卵双胞胎。” 再说了:“我虽然比较帅,但沐胡杨长得也不差吧。” “……沐胡杨那种才叫帅。” 鹿仁佳斜着眼睛上下打量沐戈壁一番:“你现在这种叫做精致美。” 精致美? 沐戈壁:“……” “你这什么表情?”鹿仁佳眉心微蹙。 “没什么。” 他只是想念他上辈子的八块腹肌了。 作者有话说: 胡杨:真,真的差距那么大么? —————————————————————————— 今天教我小儿子写作业,气的我心跳失常,肝区隐痛,我感觉再这么下去,我肯定死的早。 第35章 回家 姚姥姥激动的哭喊声不仅引来了鹿仁佳和沐戈壁, 还把左右邻居都给引出来了。 “哟,老姚,你大孙子回来了?”其中一个微胖的街坊调笑道。 “是啊, 回来啦。” 姚姥姥瞬间擦干眼泪,露出灿烂的笑容, 对着街坊兴高采烈地喊道:“几年没回来了, 可把我担心坏了。” “肯定的咯, 别说几年了, 我家老三下乡才几天啊,我这夜里,都成宿成宿的睡不着了。”街坊对姚姥姥的激动表示感同身受。 姚姥姥乐呵呵地点头:“刚回家, 我得赶紧做点儿好的给他补补, 下午再一块儿说话。” “欸,你赶紧忙去吧。” 街坊一边说话, 一边上下打量着沐胡杨。 要么说姚家两个寡妇带个病弱的儿子也没人敢欺负呢? 瞧,人家的底气回来了。 沐胡杨也面带笑容, 十分爽朗的跟街坊点头打招呼:“大娘,等会儿来家里喝茶。” “欸欸。”街坊一脸受宠若惊。 姚家小孙子沐戈壁以前身体弱不怎么出门,后来结了婚能出门了,跟她们也没什么话说, 基本都是他媳妇儿鹿仁佳出来应酬,所以她们还是头一回被姚家的孙子这么热情的招呼呢。 姚姥姥又和街坊说了几句什么, 便回头进了家门。 一家人关起门来, 各个都松了口气。 “怪我,声音太大了。”姚姥姥低调惯了, 上一次惹得全胡同都出来看热闹, 还是鹿仁佳碰瓷的那一次呢。 “没事儿, 姥姥见到大哥,会激动也是很正常的嘛。” 鹿仁佳上前去拦住姚姥姥肩膀,小声的安慰道。 姚姥姥吸了吸鼻子,捏着手帕擦眼泪,一边还不忘拉住鹿仁佳给沐胡杨介绍道:“胡杨,这是戈壁媳妇儿,鹿仁佳,你喊她佳佳就行。” “佳佳啊,这是戈壁的亲大哥沐胡杨。” 姚姥姥还不忘加了一句:“别瞅着他俩长得不大一样,但真是一肚子生的,我亲手接的生,他打生下来就长得丑。” 沐胡杨:“……”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56节 姥姥,他听得见的。 “姥姥真是谦虚,大哥哪里丑了。” 鹿仁佳笑着摇头,又扭过头来对沐胡杨道:“姥姥就是故意这么说的,想听我夸大哥长得好呢。” 沐胡杨憨笑一声,视线却很锐利。 听到‘大哥’二字,他就知道这人就是自己的弟媳妇鹿仁佳了,想到首长们对她的怀疑,忍不住的上下打量了一番。 说实话,看起来不太像个农村姑娘。 身高腿长,身材纤细,长得也很不错,穿着更是利利索索的,十分干练,要说唯一一点与农村姑娘的特质相符合的话,那就是皮肤不大白,但也不黑。 “大哥。”沐戈壁见沐胡杨的视线黏在鹿仁佳身上,忍不住开口喊道。 沐胡杨回头,就看见沐戈壁双手环胸,一脸不满的瞪着自己,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就想到可能是刚刚自己的举动引起误会了,不由干咳一声:“戈壁。” “好几个月没见了大哥。”沐戈壁走过去,抬手拍拍沐胡杨的后背:“你背上的伤好了么?” 沐胡杨脸上的表情一瞬间空白:“……” 旁边姚姥姥已经大惊失色:“什么,你背上受伤了?” “没有没有,上次是因为训练的时候,跟几个新兵蛋子摔跤来着,他们下手没轻没重的,这才擦破了点皮。”沐胡杨赶紧的回头安抚姚姥姥。 姚姥姥可不听,眼见为实。 立刻满脸严肃的指着浴室的方向:“你快去洗澡去。” 沐胡杨只觉得自己的头皮有点发麻。 旁边的沐戈壁幸灾乐祸的捂着嘴偷笑,谁曾想,下一秒就被殃及池鱼了,姚姥姥又吩咐沐戈壁:“你陪你哥一起进去,给他好好搓搓‘背’。” 这个‘背’字格外的重音。 显然是要沐戈壁看看沐胡杨背上的伤口情况。 “该,让你在姥姥跟前陷害我。”沐胡杨抬手一把勒住沐戈壁的脖子:“走,跟我一起洗澡去。” 说着,就拎起地上的小拎包,夹着沐戈壁脖子就往浴室的方向去了。 沐戈壁只得扯着嗓子喊鹿仁佳:“佳佳,给我拿换洗的衣服。” 洗完澡还穿脏衣服,他虽然不是洁癖,但也受不了啊。 “欸,马上给你送过去。”鹿仁佳赶紧应了一声,然后就扭头就打算回房给沐戈壁拿换洗的衣裳。 旁边的姚姥姥是真高兴,这会儿已经哼起了小调,脚步也轻快许多。 “佳佳啊,等会儿你帮姥姥到那边的梁顶上拿一下东西,得给胡杨铺床了。” “欸,我给戈壁送了衣服就来。” 鹿仁佳立刻将那点子不对劲抛诸脑后,赶紧的跑回了房间。 另一边,沐胡杨带着沐戈壁进了于是。 姚家的浴室很大,背靠着大厨房,连着灶台。 只要灶台的火不歇,浴室里就一直是暖和的,平常门窗开着,里面温度只是稍高,等门窗一关,不到十分钟,就能闷出一身汗来,鹿仁佳第一次来洗澡,回去就调侃这浴室像前世的桑拿房。 沐胡杨一进门就打开灯,然后把门窗都关上了。 捂了不到两分钟,就开始脱外套,一边脱还不忘警告沐戈壁:“你给我捂着,我不说可以脱你就不可以脱。” 沐戈壁刚准备解扣子的手微微一颤:“我现在身体已经好了。” 沐胡杨蹙眉:“不许胡闹。” 上次去医院虽然检查了说是恢复了一些,但后来小王军医还特意来找他了,说沐戈壁可能在胎里没养好,再加上出身的时候憋了气,只是体弱已经很好了,有的孩子出身的时候憋气憋狠,直接给憋成了傻子呢。 他听了后就想到沐戈壁那惨绝人寰的成绩。 感情是被憋坏了脑子。 从那以后,沐胡杨对这个双胞胎弟弟的怜惜就更盛了。 “别自以为身体好了就能随意糟蹋,想想你媳妇儿,你不好好保养身体,难不成想要她伺候你一辈子?” 沐戈壁:“……” 只是洗澡提前脱了件衣服,至于上升到这种高度么? 沐胡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 至于。 沐戈壁捂得头顶都快冒烟了,沐胡杨才点头允许他脱衣服洗澡。 和沐胡杨那一身古铜色的腱子肉相比,沐戈壁觉得自己脱了衣服就像一只拔了毛的白斩鸡,尤其在热度上来后,沐胡杨把他扒光了,两相对比,就显得他更可怜了。 “哥,我身体好了,也能跟你一起锻炼么?”沐戈壁看着沐胡杨的腹肌眼睛都在发光。 “你忘了?” 沐胡杨照着他脑袋敲了一下:“当初我喊你练你还不愿意来着。” “哎,没办法啊,谁叫佳佳说你帅呢。”沐戈壁苦巴巴的咂咂嘴。 沐胡杨:“……” 沐戈壁心肺功能差,稍微动一下就喘的肺都要出来的架势,以前沐胡杨从部队回来,就曾想过带沐戈壁运动锻炼心肺,可才在院子跑了一圈,就哭着喊着说这辈子再跑他就是‘王八蛋’。 结果呢? 这才过了几年?就又想要运动了? 难不成爱情的能量真的这么大?居然能叫一个懒汉动起来? 弟弟能找到他的幸福,他这个做哥哥的当然很高兴,可问题是,只要一想到首长们的怀疑,他又满心的沉重,如果弟媳真是特务,他弟弟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再看他用情至深的样子。 他真怕到时候事发后他脑子转不过弯来。 但,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军人的责任感也高于一切。 所以,他不仅要查,还要查的彻彻底底,到时候还弟媳清白,也还弟弟一个纯洁无瑕的爱情。 这般想着的沐胡杨,看向正在认真拿着搓澡巾搓胳膊的沐戈壁,眼神更加的‘慈爱’了。 “戈壁,我给你搓搓背。” 沐戈壁的手一颤:“不用了吧。” “没事儿,我在部队经常给战友们搓背,技术可好了。”沐胡杨略微强势的抢走搓澡巾。 “哎哟——” 片刻后,浴室里又传来一声参加。 正仰着头的姚姥姥下意识的看向窗外:“怎么听着像戈壁的声音?” “没事,估计大哥正给沐戈壁搓背呢。”做跨坐在横梁上的鹿仁佳语气平淡的回答,这声音她太熟悉了,几乎她每次给沐戈壁搓背的时候都会有这么一声惨叫。 没办法,谁叫沐戈壁细皮嫩肉的呢? 从大梁上拿下一直堆在上面的被褥,一手拎着包袱,一手扶着梯子,下到一半的时候一跃而下。 “走,姥姥,咱们给大哥把床铺上。”鹿仁佳将被褥往背后一扛。 姚姥姥掏出钥匙去开房门。 沐胡杨的房间在姚姥姥的隔壁,那个房间常年锁着门,鹿仁佳一直以为是姚姥姥的私人小仓库,因为姚姥姥的房间实在是不算大,和隔壁的房间仿佛是一间房间隔出来的。 可等姚姥姥打开门锁后,鹿仁佳才发现,这房间很大。 不,该说这房间和她们现在的房间一样大,甚至最里面也有一个小库房。 “当初他们姥爷建房的时候,就说给他们兄弟俩建一模一样的,省的以后闹矛盾,你大他小的。”姚姥姥感叹的看着房间:“不过也好些日子没打扫了,瞧着桌子,都落灰了。” “姥姥你别动,我来打扫。” 鹿仁佳看看这么大的房间,还有里面明显有些旧的家具,立即去拿了扫帚和抹布,打了盆水就开始清理。 她本来就手脚麻利的很,再加上姚姥姥怎么可能真站着干看。 两个人合力将房间焕然一新,又给铺了床,鹿仁佳还将沐胡杨的行礼从堂屋里拎到了房间里,放在了小库房里面。 打扫完了后,鹿仁佳叉着腰左右打量:“这再换张床,都能给大哥做新房了。” “可不是嘛,说起来,他跟戈壁前后也就差了几分钟,如今你们都结婚小半年了,他这个当哥的还没对象。” 经过鹿仁佳这么一提醒,姚姥姥也想起自己的大孙子还是个‘大龄,未婚’的男青年。 霎时间,原本高兴的情绪都变得忧愁了起来。 等到兄弟俩洗完澡,房间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就连床都铺好了。 沐胡杨躺在床上,看着熟悉的房间,这才有种回到家的踏实感,眼皮子渐重,最终沉沉的睡去,几天几夜的火车,也确实是累了。 作者有话说: 我儿子支气管炎又犯了。 他从小支气管就不太好,老容易发炎了,最近我们这还疫情严重,结果他支气管炎又发了,我都快愁死了,只能放学了带他去医院,每天都是各种手续,今天医生说他再这么反复下去,发育带不掉,就要成为慢性病了,我愁的脑袋疼。 真是无语啊,现在的孩子真的好脆弱啊,我记得我小时候咳嗽的都翻白眼了,也没有变成慢性病。 记得那时候半夜高烧,吃半颗土霉素就退了,现在又是退烧药,又是消炎药,又是啥啥的,不知道是感冒变异了,还是药没效了,还是孩子体质变差了。 我真的要头疼死了qaq 第36章 疑惑 姚家的早晨向来是嘈杂的。 沐胡杨又是个觉浅的, 稍微有点儿动静就能醒。 院门一开,沐胡杨就睁开了眼睛,等到堂屋里传来说话声, 他也躺不住了,干脆起身穿衣, 看着床头柜上折叠摆放整齐的常服, 沐胡杨的眼神一瞬间温柔。 昨天晚上, 田雪下班回来了。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57节 比起姚姥姥的情绪外放, 田雪的欢喜就克制很多,可纵然如此,她的眼圈还是红了。 一整个晚饭期间, 田雪的视线都没从沐胡杨的身上挪开过。 那是一种不自觉的关注, 叫沐胡杨心底酸软一片。 临睡前,田雪捧着一堆衣服来他房间, 原来,他在部队的那些日子里, 只要给沐戈壁做新衣裳,必定也会给他做一身,所以,哪怕他不在家, 沐戈壁也只比他多一身新郎官的衣裳罢了。 当然,田雪也承诺了, 等他结婚的时候, 也只给他做,不给沐戈壁买。 摸了摸新衣服, 沐胡杨没舍得穿。 换上旧衣服, 打开房门。 “大哥?”正在堂屋的鹿仁佳看见突然出现的沐胡杨, 有些诧异地问道:“你怎么起来这么早?” 沐胡杨也没想到,一起床就能看见任务目标。 “习惯早起了。” 他扭头看看窗外还漆黑的天色:“你怎么也这么早?” “我上班啊。” 鹿仁佳扬了扬手里的工作日志:“那大哥你歇着,我先去忙了。”说完就朝着大厨房的方向去了。 沐胡杨这才想起来,这个弟媳如今管着家里的豆腐坊呢。 他也是回来后才知道,他妈现在已经不管豆腐坊了,而是去了供销社办公室上班,比起家里的豆腐坊,显然供销社的工作更轻松一些。 鹿仁佳一走,堂屋里就空了。 一时之间沐胡杨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干站了一会儿,沐胡杨决定先去晨跑,毕竟每天在部队里跑习惯了,回来也不能松懈。 “欸佳佳,我听说你大伯子昨天回来了?”大厨房里的工人大娘一见鹿仁佳就问道。 鹿仁佳笑呵呵地点头:“回来了,这不好几年没回家探亲了嘛。” “确实,好几年都没见到胡杨那孩子了。” 胡婶子一边推磨一边搭话:“前些年那孩子回来,看着还有点孩子气呢,估计现在已经长成大人样了,我家小胡昨天听说胡杨回来了,高兴坏了,要不是今天要上班,肯定天一亮就要过来找胡杨玩的。” “这次大哥探亲假比较长,等小胡休息了过来玩就是了。” 鹿仁佳又跟工人说笑了几句,便翻开日志本,工人们一看她翻开了本子,一个个的也不再说话,停下了手里的活,准备听鹿仁佳开会。 开晨会是田雪那时候就有的习惯。 不过鹿仁佳的风格和田雪不同,田雪更怀柔些,她与这些工人们共事多年,说话语气自然且温和,但鹿仁佳不同,她是晚辈,且是空降军,一旦示弱,这些老油子必定仗着年纪大倚老卖老,这并非品性问题,而是人之本性,所以鹿仁佳的气势更强盛些,她们反倒不敢造次。 再说了,还有加工店的大萝卜在前面吊着,也没人会有意见就是了。 沐胡杨在院里安静的跑圈,但注意力却一直没离开过大厨房,距离遥远,他听不清里面说什么,但看见鹿仁佳一脸严肃认真的说话,也不由慢下脚步,朝着大厨房的方向走了两步。 鹿仁佳在报今天的订购数量,结果就看见背着手站在窗户口的沐胡杨。 鹿仁佳:“……” 沐戈壁这个大哥属猫的么?走路都没有声音。 会议简短,各自心里有了数后,就去搬泡好的黄豆桶,准备开始工作。 鹿仁佳本子一放,挽起袖子就开始帮忙。 “佳佳,这个桶帮忙拎一下。” “佳佳,这磨盘不知道怎么的,走的不顺畅,你看看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 “佳佳快来,这一桶浆子出多了,快过来搭把手。” “……” 鹿仁佳就仿佛一个勤劳的小蜜蜂,在大厨房里到处忙碌着,而最让沐胡杨感到惊讶的则是鹿仁佳的力气……若说昨天对弟媳妇的印象是‘沉稳’,那么今天对她的印象就变成了‘超大力气的沉稳’。 沐胡杨:“……” 说实话,那大缸他肯定是能抱得动的,但绝对不会这么轻松。 沐胡杨看着鹿仁佳抱着个将近至今一米的大水缸,神色轻松的从厨房这边走到另一边,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默默的退下后,扭头就朝着自家的弟弟的新房跑去。 弟媳妇已经上班去了,他也就不用小心翼翼了。 抬手敲了敲门,等里面有了动静,他直接推门而入:“戈壁。” 沐戈壁已经坐起身了。 他神色清明,一手在捋着头发,一手捏着本书,显然,之前他也没睡,而是在看书:“大哥,你怎么起这么早?” “我习惯了。” 沐胡杨给了个标准答案:“在部队的时候,也是天不亮就起了。” 不过在部队有起床号,在家就全靠自制力了。 “难得回家一趟,多睡会儿呗。”沐戈壁掀开被子打算下床。 沐胡杨赶紧伸手压住被脚:“我自己去端凳子,外头冷的很,你别下床了。” 沐戈壁也不矫情,既然沐胡杨这么说了,那他又干脆回了床上,不管他以前多么强悍,现在的他确实身体不如人。 沐胡杨端来了凳子,直接在床边坐下。 “我刚刚在院子里跑步,看见弟妹在大厨房里上班,那力气可够大的,嚯,好大一个水缸,轻飘飘的就给抱起来了。” 沐戈壁原本都低头继续看书了,一听沐胡杨开口说的居然是鹿仁佳,顿时来了精神:“那可不,我当初就看上她这身力气了。” 他把书往旁边一扔,卷着被子就往床边挪了挪:“你是不知道,我头一回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好一脚踹飞她那个渣爹,我当时就被吸引住了,要不是当时情况不适合,我肯定当场上前去和她自我介绍去。” “也是有缘分啊,谁能想到,后来咱们俩还就成夫妻了呢?” “尤其她对我还那么好。” “嘿嘿。” 沐胡杨挑了挑眉:“踹飞渣爹是什么意思?” 第一次见面就碰上家暴现场? 沐戈壁睨了沐胡杨一眼:“就是踹飞啊,一蹬腿,人就飞了。”说起鹿国平,沐戈壁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冷:“佳佳以前在娘家日子过的不好,她很小的时候,亲爸和亲妈就把她抛弃了,她是跟着她阿爷长大的。” 沐胡杨还真不知道。 首长给的资料里,只提到了鹿仁佳的父母因为一些原因分开,如今各自有了新的家庭。 沐戈壁看着沐胡杨那张过于正直的脸。 只要一想到未来这张脸会因为郑妮妮而毁容,还会一辈子不婚不育,将奋斗了一辈子的东西,都送给郑妮妮的孩子们,最后孤独的死去,沐戈壁就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挽救这个失足少年。 所以他决定跟沐胡杨来一个促膝而谈。 尤其要把小白莲的真面目告诉他,以防万一以后碰上了,再为郑妮妮要死要活的呢? 沐戈壁可不愿意冒这个险。 沐胡杨越听脸色越冷凝。 他是护短的,哪怕现在鹿仁佳身上还存在重大怀疑,但只要那怀疑一日没有落实,鹿仁佳就是他的弟媳,看着沐戈壁那一脸心疼的样子,他对文秀和鹿国平两个人也平添几分厌恶。 尤其在得知文秀最近还打算算计鹿仁佳的时候,沐胡杨神情就更冷漠了。 “既然没有缘分做家人,以后就当陌生人吧” 沐戈壁叹了口气:“我们就是这样想的。” “不过我上次和小胡去国营饭店吃饭的时候正好碰上后来生的那个女儿了,她年纪不小,估计要下乡。”他侧过脑袋看向沐胡杨:“你在部队当兵的事不是的秘密,如今知道了,怕是要生出事端来。” “别担心。” 沐胡杨安慰弟弟:“部队有部队的规矩,我只是个普通军人,实在没那么大的本事,而且我所在的军区是滇省,如果她真想去,我可以安排她去滇省生产建设兵团。” 沐戈壁:“……” 哇哦,这一招真狠! 不过呢:“她堂哥堂姐去的就是滇省兵团。” “没事,兵团又不是只有一个旅,地方大的很,肯定分不到一块去。”沐胡杨在这一点上还是能打包票的。 有这一点兜底沐戈壁瞬间就放心了。 “其实团聚也没关系,一家人嘛,互相照顾是应该的,小女生虽然心思有点重,本质还是个孩子嘛。”这会儿沐戈壁又变大方了。 沐胡杨满脸狐疑的瞥了沐戈壁一眼。 奇了怪了,他弟弟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豆腐坊出货后,工人们下了班,鹿仁佳一如往常那般的冲洗大厨房,沐胡杨看见了,立刻挽起袖子帮忙,然后又亲眼目睹了自家弟媳那大到离谱的力气。 “你力气怎么这么大?”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了。 “我不知道啊,打小力气就大,不过……” 鹿仁佳装作回忆的样子,将和沐戈壁套好的理由往外丢:“不过我小时候,我阿爷经常上山采草药给我泡澡来着,也不晓得跟那个有没有关系。” “我阿爷说,我亲爸也用那个草药泡过澡来着。” “对了,我亲爸以前是打铁的,力气也不小。”鹿仁佳又轻轻松松地掀开磨盘拿着水管朝里面冲洗:“不过我阿爷跟老太太结婚的时候,我亲爸都十三了,年纪大了,我阿爷说他不太听话。” 鹿大山确实采过草药给鹿国平泡过澡,不过那是泡皮炎的,跟力气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但既然泡了,就能拿来做借口。 草药? 这有点涉及到了沐胡杨的知识盲区了。 难不成泡了草药还能增大力气? 沐胡杨将这点子疑问放在心底,打算等回了部队找王洋问一问,王洋家世代行医,之前学的都是中医,一直到王洋父亲那一代才开始接触西医,王洋的祖父到现在还耳聪目明,日常还行医看诊呢,所以问王洋准没错。 鹿仁佳多余的话没说,继续低头打扫。 有了沐胡杨,打扫速度快很多,尤其有什么要搬的重物,之前全得靠鹿仁佳,如今全被沐胡杨接手了。 等忙完后,姚姥姥的爱心汤刚好出锅,又赶紧招呼两个孙子和鹿仁佳:“快来喝碗暖胃汤,喝完了过会儿吃中饭,正正好。”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58节 三个人排排坐端着碗喝汤。 “下午有什么安排?”沐戈壁问沐胡杨:“你这次回来,还要去看以战友家属么?” “不去了。” 沐胡杨摇摇头:“那几个战友家属这几年陆陆续续都已经再嫁了,家里的孩子也有其它的战友去探望过,日子虽然不好过,但当妈的都挺护着孩子,跟后来的家人相处的也不错,我就不去了,再去反倒容易勾起人家的伤心事,再说,后来的家庭看见了也尴尬。” “只要日子好过就行了。” 沐戈壁安慰沐胡杨:“活人总得过下去,人得往前看。” “这话就对了。”鹿仁佳也在旁边点头。 夫妻俩谈论起死亡这个话题时,神情都有些平淡,他们上辈子见过太多的悲欢离合,这个世界的人们,对死亡的敬畏反倒叫他们两个人有些不习惯。 所以劝起人来也是干巴巴的。 “对了,姥姥昨天晚上给我说了,让我去绣花厂找妇联主任帮帮忙,看能不能给你相个对象。” 沐戈壁想起昨天晚上姚姥姥念叨的话,表情就有点怪异。 要刚结婚半年不到的亲弟弟给亲哥哥张罗相亲对象,也多亏姥姥想得出来。 “豆腐坊里的大娘们也说要给大哥介绍对象呢。” 鹿仁佳吐掉鸡骨头,连忙探头报告:“我没拒绝也没应承,主要还是想听听大哥怎么想的,要是大哥想要相看,我明天就正式请大娘介绍了。” 明明只过了一夜,他怎么就突然成了婚姻困难户了呢? “要是大哥自己在部队里有了心仪的对象,那咱们就不多事了。” 听到这里,沐胡杨眼睛顿时一亮:“对对。”他轻咳一声:“其实我在部队里看中了一个姑娘,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去追嘛,暂时就不麻烦弟妹了。” 他目前对结婚是真没兴趣。 “行吧。”沐戈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过哥你得想清楚了,一个谎言需要一百个谎言来圆,别到最后姥姥杀到滇省去,你又来找我们求救。” 沐胡杨:“……” 果然弟弟长大了就是不太好骗了。 果不其然,吃中饭的时候姚姥姥又老生常谈,这一会儿鹿仁佳和沐戈壁一起开口帮忙挡回去了,姚姥姥得知沐胡杨在部队里有了心上人,也稍稍放下心来,然后转过口风,就是要沐胡杨加油了。 吃完中饭,鹿仁佳和沐戈壁决定去一趟机械厂。 鹿仁佳整理好了最近需要的配件,换了身衣裳就准备出发。 沐胡杨得知他们的要去机械厂,立即表示他也要去。 “你这一身绿军装太显眼了。”沐戈壁是真有点理解不了,为什么回来了还要穿这一身,‘低调’两个字是不会写么? 沐胡杨立刻表示:“我回去换一身衣裳。” 说完就回了房间,不一会儿就换了一身常服出来。 田雪对儿子的身材还是有把握的,这一身穿在身上,不大不小,再配上那一身气势,看起来格外的板正。 沐胡杨要跟着一起去,就不能骑自行车了,干脆坐了公交车。 结果刚下车,就看见文秀拉着一个男人,神情激动的说着什么。 鹿仁佳立即脚步一转,拉着沐戈壁和沐胡杨就躲到了墙角后头,探头探脑的扒着墙角竖起耳朵偷听。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得继续去医院,估摸着得一个礼拜,哎,今天去医院的路上还碰上个车祸,两个老头乐干起来了,那场面,满地碎玻璃,仿佛两个人都开了一百八十迈相互对冲似的。 第37章 孝心(捉虫) “大哥, 你今天必须给我把话说清楚了,妮妮的事你到底想怎么安排?”文秀拉着郑国强的袖子,声音有些尖锐:“总不能我这顿打就白挨了吧, 大哥,我可是替大嫂挨的打。” 郑国强不停的挣扎着:“你给我把手撒开, 这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 “你当我愿意跟你拉拉扯扯?要不是你在家里答应的好好的, 出了门就不认事, 我能来找你?” 文秀到底不敢过分, 而是松开了手。 她知道,郑国强不敢跑。 “我说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呢?要是钢铁厂的工作真那么好得,我能安排长江长河他们下乡?” 郑国强确实不敢跑, 但也不想被文秀要挟。 他也没想到, 这个他向来看不起的弟媳居然胆子这么大,拿了他的把柄就想威胁他给郑妮妮找工作, 他有些不耐烦:“再说,你说你那顿是替周兰挨的, 谁能证明?说不定是你自己得罪了人,挨了打回来硬栽赃到我们夫妻身上,文秀,说话得小心点儿, 你可别忘了,国华能有今天靠的是谁?” 说着, 他咬牙切齿, 刻意压低了声音:“你也别想着威胁我,我下去了, 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文秀本来也没想把事情闹大。 她只想过来吓一吓郑国强。 自从叫郑妮妮去顶班, 她回家养伤后, 她就一直想办法寻找佳佳那丫头,可这么多年没见,她们娘俩哪怕面对面路过,恐怕都不认识对方,至于文明,也只打听出来她嫁到了县城,男人家条件很好,但真要说嫁到了哪一家哪一户,她也说不清。 而唯一知道真相的是小鹿村的鹿九奶奶一家。 当年文秀一女二嫁的事闹的本来就很大,后来小鹿村也没再和文秀娘家村结过亲,文明就算愿意去问,人家也不愿意说。 文秀当初设想挺好。 找到大女儿,然后用‘母爱’感化她,最终让她想办法把郑妮妮留在城里。 可问题是,找不到大女儿,一切都是白瞎,最近这几天,她甚至都开始怀疑文明是不是在骗她了。 毕竟没便宜可占,可看见便宜却占不着。 那感却是完全不同的。 如今,眼看着毕业考越来越近,顶多到明年开了春,郑妮妮就非得去报名下乡去了。 与郑妮妮想的一样。 文秀也觉得,凭什么佳佳一个乡下丫头能嫁到城里来,郑妮妮一个城里姑娘,却非要下乡去呢? “大哥也别吓我,我本来就是乡下人,大不了以后再回乡下种地就是了,你们一家本来就看不上我,这么多年了,家里的家务都是我干,长江长河他们哪一个不是我带大的,旧社会的地主也没你们这么剥削人的,这么些年了,她周兰对我呼来喝去的,我也没说什么,我到底为什么挨的打,大哥你自己个儿心里清楚。” 文秀虽然被吓到了,但依旧不肯示弱。 她知道,自己一旦弯了腰,下次想再直起来就难了。 就得抓住这次机会才行。 再说本来就是替周兰挨的打! “我也没别的要求,只想叫妮妮留在城里。” “大哥你都能给那几个找份工,总不能家里的孩子却不管不顾吧。” 文秀找不到鹿仁佳,却也没闲着,倒是把郑国强的事给打听的一清二楚,她也真是开了眼了,这大伯子的私生活可真是精彩的很。 与郑国强相比,郑国华真是一株纯洁的小白菜。 郑国强一听这话,顿时更头疼了。 前有周兰一口一个‘小骚狐狸’,如今文秀居然也拿这事儿威胁自己。 “行,我安排还不行?但我丑话说到前头,钢铁厂的活儿重的很,妮妮要是吃不消自己不想干了,可别怪我不出力。”郑国强冷笑一声。 摆明了要把郑妮妮往一线上面推。 这下子反倒把文秀给吓到了。 郑国强看她白了脸,顿时明白了什么,干脆话锋一转:“我看不如弟妹你把工作转给妮妮算了,至于长俊,他的工作我包了行不行?” 长俊…… 对,她还有长俊。 但是长俊还小啊,郑国强给的承诺她是一点儿都不相信,等到长俊长大了再接工作,黄花菜都凉了。 “你回去跟国华好好商量吧。” 郑国强见她动摇了,立即扔下一句开溜。 而文秀则微蹙着眉心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转身往家的方向去了。 她确实得跟郑国华好好商量一下,好容易郑国强松了口,他们得趁热打铁,哪怕把郑妮妮送一线上去,只要有了工作,后面调动岗位的事也是能商量的嘛。 等他们俩走了,鹿仁佳他们一行三人才从墙角后头走出来。 “那个男人……”沐胡杨扭头看向小夫妻俩。 “我不认识。”鹿仁佳摇头:“那个女人是我亲妈。” 沐戈壁双手环胸,一脸严肃地点点头:“那男人是郑国强。”说着扭头看向鹿仁佳,小声解释道:“还记得咱们上次打文秀的时候胡诌的那个郑国强么?就是他。” “哦!是他啊。”鹿仁佳秒想起,是文秀现任大伯哥。 她回想起上次揍文秀时和沐戈壁临时加的那两句,不由脸色有些怪异起来:“不会上次咱们给说中了吧,郑国强难不成真跟……那啥说的一样有问题吧。” 那啥是‘小说’的意思。 三个人中就只有沐胡杨听不懂。 沐戈壁又赶紧给沐胡杨解释,沐胡杨听完后冷哼一声:“这样的蛀虫就不该留在工作岗位上,就该开除公职,送到农场改造去。” 沐戈壁轻咳一声:“这不是只是听说而已,也不知是真是假。” “行了,咱们先去机械厂吧。” 鹿仁佳不想在沐胡杨跟前谈论太多关于文秀的事,毕竟她也是要面子的。 临走之前,沐胡杨又看了眼郑国强离去的方向,眉眼沉沉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个人一路到了机械厂,周厂长刚好在开会,林红兵接待的他们:“昨儿个厂长还念叨你们呢,说这么久没来,不知道是不是被哪里难住了,还想说要不要叫厂里几个有经验的老师傅上门去瞧瞧呢。” “瞧啥,最近进展挺顺利的,这不是快毕业考了嘛,佳佳最近正复习呢。” 林红兵愣了一下,诧异的看向鹿仁佳:“你还是高中生?” “不是,初中毕业考。” 鹿仁佳淡然地笑笑:“之前因为一些事辍学了,前段时间刚恢复学籍。”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59节 林红兵:“……” 他是看过鹿仁佳的笔记本的。 说实话,上面的内容有点过于深奥了,他是高中毕业生,毕业后就考进了机械厂,后来一路高升当了厂长秘书,人人都夸他有前途,可看了鹿仁佳和沐戈壁的笔记本后,他就有点怀疑人生,他怀疑自己不是个合格的高中生。 然后现在居然告诉他,鹿仁佳连高中生都不是,只是个没毕业的初中生。 林红兵麻了。 难不成这世上真的有天才? “那你好好考,说不定还能继续上高中。”林红兵直起腰来,一边将热水瓶放回墙角一边说道。 “是有这个打算。” 沐戈壁侧过脑袋对着鹿仁佳笑了笑:“只要她愿意读,咱家都会一直供下去的。” 林红兵忍不住感叹:“那可真是太好了。” 鹿仁佳再次露出憨厚的笑容。 沐胡杨已经对‘憨厚’的笑容有点过敏了,他发现自家弟弟跟弟媳特别爱用这样的笑容应付人,就连隔壁张老太扯着嗓子喊一声,他们俩都能露出‘憨厚’且‘尴尬’的笑容,然后不出意外的就会有人跳出来帮他们骂张老太。 又过了大约十分钟,周厂长来了。 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你们那个榨浆机研究的怎么样了?上次的配件能用么?不能用可得赶紧说,我还能赶紧跟人换了,可别不好意思,最后反倒是浪费了。” “可以用。” 鹿仁佳立即点头,然后将手里的单子递给周厂长:“还得再麻烦周厂长帮帮忙,这一批配件买齐了,榨浆机应该就能使用了,至于使用效果,咱们还得再看。” 周厂长接过单子看了一眼,不多,也就三四个配件。 “行,这些东西我叫人去张罗去。” 他答应的很是爽快,谈完了正事,他的目光又落到沐胡杨的身上,他抬手拍拍沐胡杨的肩膀:“好小子,几年不见,身板子结实了不少,人也壮了,看起来像个男人了。” “周叔。” 沐胡杨对着周厂长笑了笑,然后猛然站直身体,对着周厂长就行了个军礼。 周厂长也笑容一肃,立正,回了沐胡杨一个军礼。 敬完礼,两个人相视一笑。 周厂长脸上满是前辈看见满意后辈的笑容,拉着沐胡杨就坐在了沙发上,关心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提前说一声,正好今晚上就别走了,在周叔这里吃顿饭。” 说着,他又看向沐戈壁:“再把你姥姥和你妈接过来,一起吃个饭。” “不用了,周叔,您看您这也忙……”沐胡杨赶紧起身拒绝。 却不想周厂长却是个说一不二的:“听我的。” 沐戈壁则是在旁边揶揄起了沐胡杨:“还是大哥你有面子,我们都来机械厂多少次了,也没能吃上周叔一口饭,你一回来周叔就喊吃饭。” “你个臭小子,这是在怨我呐。” 周厂长被气笑了,拍拍沐胡杨的背:“嘿,我还真就给胡杨面子,谁叫他现在是个兵?” 周厂长是转业回来当的厂长,当年在部队里的级别就不低,后来他母亲和妻子一起病重,无人照顾,才不得已转业,他跟沐烽是好友,后来沐胡杨能去当兵,他也是出了力的。 说起这个沐戈壁尴尬摸鼻子。 行吧,这一点他确实比不上沐胡杨。 周厂长强烈要求要请一家人吃饭,沐胡杨自然拗不过,只好点头,于是下了班周厂长就带着他们往自己家去了。 周厂长没住职工大院。 他是厂长,要是分房子,肯定能分一个独门独院,但自从母亲和妻子去世后,家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一个人住一个院子着实有点奢侈,但要是住筒子楼,又容易惹大家伙儿不自在,没有人愿意下了班发现领导就住隔壁的。 所以周厂长当年调职过来的时候,就在机械厂不远处买了个小院。 下了班,出了厂。 周厂长先将他们带回了家。 院子不大,前后两进,里面东西不多,所以看起来很空旷,打扫的很干净,仅有的东西也从大到小整齐排列在厨房旁边的小棚子里,那边还有个专门的停车位,里面停着白天周厂长骑着去上班的自行车。 “先洗手吧。” 周厂长进了门就赶紧拿脸盆给他们打水洗手,又赶紧的往外搬凳子:“家里就我一个人,所以桌子小,千万别介意。” “嗐,这有什么可介意的,我来帮忙搬桌子。”沐戈壁自告奋勇地往屋里走。 沐胡杨赶紧跟了上去,一路走一路追:“戈壁你别动,我来搬就行了。” 鹿仁佳则拿着抹布帮忙擦桌子和板凳。 “老周,你要的菜买来了。”突然,门外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这突然要这么多菜,怎么,家里要请人呐,要不要我来帮忙?” “张干事。” 周厂长手里还端着盆应了一声,赶紧招呼鹿仁佳:“去帮忙提一下菜。” 鹿仁佳赶紧放下抹布去开门。 周厂长接着扬声应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鹿仁佳打开门,对着外头的年轻女人笑道:“同志,菜给我就成,谢谢。” 张干事看见鹿仁佳,不由愣了一下,脸上的笑意霎时间就淡了些:“喏,这些菜就是老周要的。”说着,将手里的篮子递给鹿仁佳,又歪过身子透过门往院子里看了看,结果就看见周厂长腰上系着围裙,手里拿着碗筷,脸上一派纯然的喜悦。 “菜拿到了么?”周厂长放下碗往门口走来。 鹿仁佳回头:“拿到了,菜也太多了。” “多什么,尽情吃。”周厂长笑着应道,然后又看向张干事:“多谢你了张干事,钱和票明天送你门上去。” “不碍事不碍事。” 张干事连忙推着自行车往巷子里面走。 “这些菜也太多了,吃不完该浪费了。” 鹿仁佳看着篮子里又是鱼又是肉的,连忙客气的说道。 周厂长乐呵呵的:“不多不多。” 随着门关上了,声音也消失了,张干事自然也就没听到后半句:“两个大小伙子正能吃的年纪,我还觉得买少了呢。” 张干事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好一会儿。 才快步走的回了家,一进家门就看见自家妈朝自己挤眼睛:“小周那边来的什么客人?” “别提了,是个年轻的女人。” 张干事叹了口气:“我看呐,老周怕是好事将近了,那笑的,真叫人没眼看。” “啥?”老太太顿时有点着急了:“他咋能有对象呢?他有对象了你怎么办?” “妈,你胡说什么呢?”张干事蹙眉:“我跟老周一点事儿都没有,你可别乱点鸳鸯谱啊,传出去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老太太愣了一下,随即一拍大腿:“你糊涂啊。” 自家闺女看着小周那眼神,能是没心思的么? 不过…… “算了算了。” 老太太捂着胸口直哼哼,既然没开窍就算了吧,他们家也不是没脸没皮的人家,可别点透了反而容易出事。 张干事‘哼’了一声,拎着菜就进了厨房,至于心里那点儿不舒服,她只当是刚刚被亲妈给急的。 真是的,也不看看她和老周的年纪相差多大。 没谱的事情还真敢想。 另一边的周厂长可不知道自己飞走了一朵桃花,这会儿正拿着锅铲子忙的热火朝天,鹿仁佳刚刚帮着拎了菜,就自告奋勇的骑着自行车回去接姚姥姥去了,家里现在只剩下沐家兄弟和周厂长三个人。 沐戈壁手里拿着个嫩玉米,翘着手指,用指甲将玉米粒一粒一粒的抠下来,而沐胡杨则蹲在地上,拿着扇子对着碳炉的入风口狂扇扇子。 鹿仁佳先回家接了姚姥姥,又去了供销社办公室。 一进门就被几个主任给围住了。 “佳佳啊,你那个手炉什么时候能做好啊?” “就是,要是能做,可别忘了咱们啊,今年这天儿冷的邪门,这才几时啊,都要穿大棉裤了。” “外壳是做出来了,主要现在没有里面的棉花和煤球。” 鹿仁佳心照不宣地笑笑:“那材料比较特殊,我还在找,要是找到了,一定叫我妈告诉你们。” “那行,你可别忘了啊。” “今年的天冷的也太早了,这才刚进腊月啊,真是,咱们办公室的门窗真是四处漏风,跟主席都说多少次了,也没点头同意换,抠死算了。” 主任们絮絮叨叨的一哄而散。 田雪拿着小包出了门,看见站在旁边的姚姥姥:“妈你怎么也来了?” “佳佳说小周喊了吃晚饭,我这不就躲懒一天么?” 姚姥姥一脸乐呵呵的。 “那成啊,老周难得放次血,走走,咱们吃大户去。”田雪往车上一跨。 鹿仁佳也赶紧上了车,姚姥姥也上了车,三个人一路往周厂长家而去,一路上,鹿仁佳听着田雪说和周厂长的渊源,这才知道,周厂长没有儿女,妻子早逝,如今孤家寡人一个,已经好些年了。 “小周这孩子重情义,他那时候在部队,老婆是家里给娶的,谁曾想进了门才知道心脏上有问题,是个药罐子,他也没嫌弃,倒是他娘为这事差点哭瞎了眼睛,小周也怕婆媳俩在家闹矛盾,就把那孩子带部队随军去了,津贴全给她买了药,也不敢叫她生孩子,这样好好养着,还是没留住命。” 姚姥姥提到周厂长也是心疼。 当初沐烽刚死,田雪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娘家,周围都在看笑话,唯独周厂长伸出了援手,而那时候的周厂长的妻子和妈还都病了,正是家里乱糟糟的时候,可就算是这样,他也私下里上门来看望过几次,每次还将以前当兵的旧军服翻出来穿上才来。 因为周厂长说,只有穿着这一身衣裳,才不会有人说闲话。 “到了。” 田雪刚开口,门就开了。 周厂长腰上系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饭刚好出锅,快来趁热吃。”说着,他又朝着姚姥姥迎过去:“姚大娘,好些日子没见了,您老身体可还好?” “好,好着呢。”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60节 姚姥姥任由周厂长扶着胳膊:“我现在吃得香睡得着,怕是得活一百二呢。” “一百二哪够,至少一百四。” “哈哈哈哈。”姚姥姥被逗得眉开眼笑的。 进屋的时候兄弟俩正摆碗拿筷子的拿筷子,搬桌子拿板凳的拿板凳,再加上院子中间放桌上那几道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鹿仁佳诧异的瞪大眼睛。 没想到这周厂长居然也是男妈妈类型了。 这世界怎么了? 怎么碰到的男人全都一个人设! “这些年我一个人住,厨艺不精,还请海涵。”周厂长张罗着坐下后,就举着筷子说道。 “很好了。” 沐胡杨在旁边帮着说话:“好歹您还会做饭呢,我家就只有我姥姥会。” “我媳妇儿也会。”沐戈壁蹙眉,没提到鹿仁佳他不高兴了。 “咳。”沐胡杨立刻认错,对着鹿仁佳说了声:“抱歉。” 鹿仁佳摇摇头:“我也才刚学,别听沐戈壁胡说,我做饭很一般。” “谁说的,你的小饼干特别好吃。” 沐戈壁不容许任何人辱没了鹿仁佳的小饼干配方,哪怕是她自己也不行! “行了行了别说了。” 鹿仁佳拽着他的袖子,咬牙切齿。 这样据理力争她并不高兴,甚至觉得有点丢脸。 倒是周厂长爽朗地‘哈哈’一笑:“做饭嘛,谁做都一样,要是小鹿同志不想做,就叫戈壁做,这孩子细心的很,也聪明,肯定学的快。” “再说了,谁规定一定要女人做饭的,你们俩大男人,也可以学一学嘛,以后用来疼媳妇儿不也挺好?” 沐胡杨:“……” 算了,这话题他就不该提起。 想想曾经被老班长罚到炊事班养猪的那段日子……呸呸呸,不能想! “我倒是想呢,奈何姥姥不让啊。”沐戈壁则是一脸委屈。 姚姥姥冷哼:“我那是不让你糟蹋我的厨房。” 显然,原身就是个厨房杀手。 周厂长吃了口菜,扭头看向鹿仁佳:“我听戈壁说,你想要石棉和煤块?” “对,我想给我妈做个手炉,我已经看过手炉的构造,现在只需要找到石棉和煤块就能复刻出来了。”鹿仁佳赶紧放下筷子说道:“那手炉难买的很,妈办公室只有一个主任家里有亲戚在海城,才抢到了一个。” “这两种东西,咱们厂里没有。” 周厂长沉吟一声:“不过,我认识隔壁县城矿上的人,你要是愿意的话,咱们可以一块儿去那矿上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你要的东西。” 鹿仁佳闻言,顿时眼睛一亮。 她赶紧点头:“好,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吧,正好我明天去隔壁县开会,到时候顺道去一趟也行。” 周厂长见鹿仁佳满脸激动的样子,不由笑道:“你这孩子倒是孝心有加,为了个手炉连矿上都敢去了。” 鹿仁佳又挂上腼腆的笑,满脸诚恳。 “我只想叫妈这个冬天好过些罢了。” 作者有话说: 胡杨:我养过猪着呢了?我骄傲! ———————————————————————— 我老公公司里有个密接,我老公次密接。 今年第二次了,哎,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幸好这几天他住公司宿舍没回家,不然孩子都跟着要隔离,哎…… 第38章 沐家 这一晚, 周厂长是真的高兴。 沐胡杨回来了,这个他亲眼看着长大,又被他亲手送进部队的孩子回来了。 看着他哪怕穿着常服也掩饰不掉的一身气势, 他是那样的挺拔,就仿佛一株不屈的青松, 矗立在那里。 他这辈子因为妻子身体的缘故, 没能有儿女。 而沐胡杨, 和他幻想中的儿子一模一样。 他觉得, 如果当初他有儿子的话,长大了一定和沐胡杨一样,入伍参军, 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军人, 完成他这个当爹的没有完成的梦想。 “胡杨,你可一定要好好待在部队, 轻易别听人说什么转业,能留在部队, 尽量留在部队,别跟我似的,离了部队后,想再回去已经不能了。” 吃完了晚饭, 一行人准备告辞的时候,周厂长拉着沐胡杨语重心长地说道。 沐胡杨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周厂长会突然说出这样一段话来。 但看着周厂长那双澄澈中带着疲惫的眼睛。 他蓦然明白了, 无论这些年周厂长的工作做的有多出色,对于当年转业的事, 周厂长心底都是后悔的。 “我知道了, 我是军人, 一天是,一辈子都是。” 沐胡杨面色骤然一肃,重重点头:“放心吧,周叔,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离开部队的。” 周厂长定定地看着沐胡杨,随即笑开:“好小子。” 沐胡杨见周厂长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行了,天黑了,咱们得赶紧回去了,也让老周好好休息,忙了一个下午了,就为了招待咱们。”田雪扶着自行车,打断了他们的‘深情对望’。 周厂长赶紧说道:“嗐,这算什么累,要是胡杨愿意,在我这住一晚都成。” “你瞧瞧周叔对沐胡杨那殷勤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亲儿子呢。”沐戈壁歪过身子跟鹿仁佳咬耳朵,咧着嘴阴阳怪气。 鹿仁佳:“……” “你缺父爱么?”有些无语的上下打量。 沐戈壁蹙眉:“谁缺父爱了?” “不缺父爱你没事儿瞎嫉妒啥?”鹿仁佳一眼就看穿了沐戈壁恶声恶气之下的羡慕,她抬手,抓住沐戈壁的手:“没事儿,你有老婆他没有,再说那也不是亲爹,你赢了。” 沐戈壁:“?” 嫉妒?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嫉妒了?他只是感叹而已,感叹这个世界的人们,在感情方面是多么的澄澈,他经历过太多的背叛与欺骗,所以,周厂长这样毫无所求的喜爱,才叫他有些不适应。 “对对对,我赢了。” 沐戈壁反手握住鹿仁佳的手,再看向周厂长,那点儿不适应瞬间就没了。 果然还是得有个老乡在旁边! 告别了周厂长,一家人骑了两辆自行车,没错,其中一辆还是从周厂长那边借过来的,鹿仁佳载着沐戈壁,田雪载着姚姥姥,只剩下一个沐胡杨,他没车,他是一路跑回去的。 临出门的时候,周厂长曾强烈希望沐胡杨留下住一宿。 沐胡杨则以留下还要打扫房间铺床为由拒绝了。 临走前鹿仁佳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就看见周厂长眺望他们离去时,眼底的不舍,忍不住叹了口气:“繁华过后的清冷总是格外的孤单呢。” “你最近看语文书?”沐戈壁听到后一惊,瞬间警惕:“你怎么没告诉我?” 鹿仁佳:“……我快期末考了。” 总不能全看理科吧! 哦,对,鹿仁佳快要毕业考了,沐戈壁顿时闭嘴。 鹿仁佳脚下蹬的飞快,田雪速度也不慢,唯独沐胡杨,跟着后面慢慢跑回家,一到家,鹿仁佳就赶紧的泡黄豆,其他人都来帮忙,除了沐戈壁手不能干重活,只拿着水管子往桶里放水外,就连姚姥姥都拿着簸箕挑豆子。 有些黄豆长得就瘪,又很硬,哪怕泡一夜也泡不开,第二天上了碾子就容易卡住碾子。 “这小周啊,日子过的真是……冷冷清清的。”姚姥姥一边挑豆子,一边感叹:“年纪也不小了,哪怕找个人搭伙过日子啊,也好过一个人。” 田雪蹲在地上,拿着大筛子筛豆子:“他是厂长,要是真想找一个,早就找了,这么多年没找着,只能说明人家不想找,其实说实话,一个人过日子也挺好。” “你当然觉得挺好,你两个儿子在身边,还有我这个老娘跟着你伺候你,你只要拼事业就行了,日子能不好过么?”姚姥姥不由翻了个白眼,对田雪的说法嗤之以鼻。 她就是觉得田雪站着说话不腰疼。 田雪有些无奈:“我可没这么说啊,要是老沐在,我日子指不定更好过呢。” “别介,甭管他在不在,你的日子就这样了,反正只能靠我这个老娘。”姚姥姥抖了一下簸箕:“除了我啊,你谁也指望不上。” “妈,你又说这些干什么。”田雪顿时急了,目光下意识的朝两个儿子的方向瞥了一眼。 沐戈壁一脸神游天外的捏着水管,仿佛没听见,沐胡杨却是没了笑容,显然也想到了什么。 田雪不由心下叹气。 当初沐烽出了事,她去求助沐家,结果却被冷漠对待。 她强撑着精神卖掉了房子和工作,狼狈无比的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娘家,那一段艰苦无比的岁月,哪怕到了现在,只要回想起来,都觉得浑身骨头缝里都透着冰凉刺骨的疼。 她妈对沐家有怨恨,她清楚的很。 但她却不想将这份怨恨强加到两个孩子身上。 可如今看来…… 当年的事,其实早已在两个孩子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两个儿子,老大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思重,也重情谊,打小就被她念叨着要照顾戈壁,然后就变成了护犊子的老母鸡,这些年,不碰上戈壁的事一切好说,一旦碰上了,那是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老二呢,之前身体不好,养的娇了些,脾气也不大好,后来结了婚,不仅身体好了,脾气也变得宽和了许多,只是如今看着却有些憨,这儿媳妇也不大精明,叫她很是不放心。 这两个孩子,在面对沐家这件事上,她更担忧的反而是大儿子沐胡杨。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61节 沐家人都在部队里。 也许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就碰上了,她也不知道,沐胡杨在碰上那家人的时候,会不会冲动行事。 双生子仿佛诅咒一般笼罩在沐家的头顶上。 只是,当母亲的却有了不同的选择,沐烽的母亲选择了怨恨,而她选择了宽容。 所以,她们的结局一定是不一样的。 手里推着筛子,她的目光却忍不住的看向了鹿仁佳的小腹,只一眼,她就觉得后脑勺都在发麻,她真的很怕,怕儿媳妇的肚子里,又是一对双胞胎。 一家人赶急赶忙的泡完了豆子。 鹿仁佳洗漱完了就去睡觉,毕竟第二天得早起上班,沐戈壁则是去了沐胡杨的房间里,打算问一问关于沐家的消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姚姥姥对沐家的不满了。 沐戈壁虽然接收了原主的记忆,但原主的记忆里对沐家却没太多印象。 “你忘了?”沐胡杨有些诧异。 “我当初一直高烧,病的都快死了,哪里还记得。”沐戈壁双手环胸,脸色也有些冷沉,原主当年是被田雪一路从西北背回来的,下了火车就直接送去了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才能回家。 那确实。 沐胡杨想到当年沐戈壁小小的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烧的满脸通红,半睡半醒的样子,心底对沐家的厌恶就更添了几分。 他吸了口气,开始给沐戈壁科普沐家的事。 简短的话语,却道出了沐烽的一生。 一个偏心至极的母亲,和一个忙碌不理家事的父亲。 沐烽的母亲邹氏入门次年就生了一对双胞胎男丁,本是大喜事,奈何这两个孩子,一个健壮的像小牛犊子,一个却虚弱的随时可能咽气,而那时候沐烽的父亲已经出门去打仗去了,生死不知,于是,邹氏的婆婆便做主,将身体康健的沐烽抱到身边抚养,而邹氏,则抚养那个身体虚弱的孩子。 这一养就是十多年。 邹氏偏心自己养育长大的儿子,仇视二儿子,觉得是二儿子夺走了大儿子的营养,才导致大儿子身体不好。 等到他们的父亲沐文昌回来时,邹氏便不停的同他说沐烽的顽劣,以至于不明所以的沐文昌对沐烽愈发严厉,正是叛逆期的沐烽和父亲大吵一架,离家出走,等他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回家的时候,才知道从小疼爱他的奶奶已经去世,而父亲看向他的眼神里也只剩冷漠。 “从那以后,爸就再没有回过沐家了。” 沐胡杨叹了口气:“后来爸死了,你又病了,妈实在没法子,带着你去上门求救,邹氏却将我们关在门外,不认我们,还说我们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妈这才辞了矿上的工作,带着咱们回来了。” 其实,田雪当年这一步也是走对了。 一个孤身女人带着两个半大小子在矿上,肯定是要被欺负的。 “所以,以后遇上沐家人,咱们就当陌生人吧,她都说咱们是不知从哪里来的野种了,自然也就和沐家没有关系了。” 沐胡杨这些年一直没有机会见到那位沐军长。 当然,见到了他也不会有任何的反应就是了。 “因为你的事,姥姥这些年一直对沐家有意见,经常会发一些牢骚,你好好跟弟妹过日子,等以后你们有了孩子,姥姥有了别的事情忙,就不会再挂念这些了。” “咳——” 沐戈壁干咳一声。 说归说,干嘛要扯到他身上来啊。 生孩子什么的,也太恐怖了吧,死亡率那么高,他真舍不得鹿仁佳生孩子。 “我身体不好,能不能有孩子还不知道呢,孩子什么的,还是大哥你加油吧,你早点结婚生孩子,最好多生几个,万一未来要是我和佳佳没有的话,还得指望着大侄子养老呢。” 沐胡杨:“……” 作者有话说: 我快愁死了,我老公那儿封区了,他们公司一个密接,他算是次密接了。 qaq要命了简直。 今天去医院就感觉氛围又严肃了好多 第39章 石棉 沐胡杨还没结婚就要背负生子压力。 以至于很少做梦的他做了一整夜的恶梦, 梦里他娶了个特别能生的老婆,三年两胎,还胎胎都是双胞胎, 他前面抱一个,后面背一个, 一条腿上挂着一个, 产房里的老婆还在生孩子, 紧接着, 就看见王洋抱着个孩子从产房里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喊:“沐营长恭喜你,你老婆给你生了个五胞胎。” 沐胡杨顿时就被吓醒了。 明明是寒冷的冬日, 可他却满头大汗, 整个人都给吓懵了。 太可怕了! 那么多孩子,魔音穿耳……沐胡杨觉得自己对孩子都要产生心理阴影了。 再睡也睡不着了, 干脆起床去锻炼,结果房门一开, 就看见沐戈壁殷勤的仿佛一只小蜜蜂似的,围着弟媳妇转来转去,而弟媳妇则是满脸不耐:“不能带你去,你给我好好在家里。” “你就带我去吧, 我能帮你拿包。”沐戈壁很是依依不舍。 那可是矿厂啊,上辈子他的基地资源贫瘠, 勘测了多少年才得了个小型铁矿, 天知道他对杨傲天的那些大矿有多羡慕,虽然现在那矿也不是他的, 但他看看也好啊。 鹿仁佳也是无奈:“到了那儿我们也下不了矿, 你去做什么呢?而且我听周厂长说, 路不太好走,咱们坐车过去肯定颠簸的很,你又晕车……” 沐戈壁顿时脸一苦。 他虽然不想承认,但两次下车就想吐的经历告诉他,他就是会晕车。 “可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鹿仁佳顿时满脸无语的看着沐戈壁,那眼神仿佛在问‘这话你怎么说的出口’。 沐戈壁却是耍无赖:“反正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矿上。”他拉着鹿仁佳袖子:“除非你带我一起去。” “我陪她去吧。” 一直没吱声的沐胡杨突然开口道:“戈壁就别去了,矿上粉尘大,容易咳嗽。” “行啊,那就让大哥陪我去吧,反正你不放心我嘛,大哥是当兵的,你总该放、心、了、吧。”最后几个字说的咬牙切齿,显然,沐戈壁之前的无理取闹已经让鹿仁佳有些不爽了。 真是,自己不知道自己身体情况么? 这么身娇体软,充当什么大瓣儿蒜呢。 沐戈壁:“……”他是为了鹿仁佳么? 就鹿仁佳那身手,谁能欺负的了她? 但他能说么? 不能,所以只能委屈巴巴:“好吧,哥,你可要注意佳佳的安全呐,可别叫人冲撞了她。”不然对方怕是会被揍死。 别看现在鹿仁佳仿佛从良不再物力解决问题了,但真要犯到她头上来,她可不会忍气吞声。 要知道力量系都是暴脾气,真上头了,他这小弱鸡可拦不住。 “好……”沐胡杨看着沐戈壁那黏糊糊的眼神,忍不住的搓了搓手臂。 还真怪不习惯的。 因为要跟着周厂长去矿场的缘故,鹿仁佳早起在豆腐坊待到八点钟,就请了假,和沐胡杨出了门,一起往机械厂去了,机械厂那边,周厂长也带着林红兵站在门口等待着,旁边停着厂里唯一的一辆公务车。 等他们到了,林红兵赶紧替他们开车门:“咱们现在出发,大概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鹿仁佳点点头,顺着林红兵开着的门,上了副驾驶。 而他们三位男同志,则一起坐在了后座。 车子是部队退役的军用吉普,外壳用料很扎实,车门很厚,所以内部空间就比较小,再加上三个都是手长腿长的大男人,门一关,立刻就变得拥挤了起来。 鹿仁佳扒拉着椅背朝后看,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道:“要不周厂长你坐副驾驶来?我瘦,坐后面该宽敞些。” “不用。” 周厂长摆摆手:“我坐在后面习惯了,在前面晕车。” 鹿仁佳:“……” 这些男人怎么了?怎么一个个的都晕车呢? 行吧,鹿仁佳转回身去。 而坐在后座的周厂长则是动了动身子,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些,等背靠到椅背上,才长长的吁了口气。 沐胡杨努力缩小自己的身子,他知道,周叔这是不想叫弟妹坐在他们俩身边,毕竟这男男女女的,挤在一起也确实不像话。 车子在路上摇摇晃晃,鹿仁佳坐在副驾驶,整个人不动如山,后座的沐胡杨早就习惯,甚至还能闭目养神,周厂长是老兵,年轻时候遭的罪可比这难受多了,这会儿调整了呼吸,也学着沐胡杨的样子闭上了眼睛,唯独林红兵,整张脸都白了。 等到了矿场的时候,林红兵下了车就抱着树干呕。 沐胡杨:“看来也不是戈壁一个人身子弱。” 鹿仁佳瞥了他一眼。 心说这人可真记仇,不就是以晕车为由拒绝了沐戈壁的请求嘛。 那边周厂长已经和矿场的刘主任双手紧握了。 两人面带笑容的寒暄。 林红兵连忙抹了一把嘴,就白着一张脸过去当一个尽责的的秘书,鹿仁佳和沐胡杨这会儿一左一右的站在周厂长的身后,不约而同的降低了存在感,仿佛两个尽责的保镖。 “……这两个是家里的晚辈。” 周厂长抬手指了指沐胡杨和鹿仁佳两个:“他们对矿场感兴趣,就一起带过来参观参观。” 矿场的刘主任心里不由一个咯噔。 这怕不是来要找工作的吧。 “这小子一直在部队里,正好回来探亲,这个呢,今天也是特意跟领导请了假的。”周厂长看见刘主任嘴角那僵硬的笑容,瞬间明白他想到了什么,赶紧解释了一下:“都是有正儿八经工作的人。” 刘主任干笑一声:“我这也是没办法,这几年闹腾的厉害,家家户户又都有几个孩子,你说多出来的工作岗位给谁呢?总不能不照顾厂区的孩子,非要从外头寻人吧。” 周厂长理解的点头:“我们那里也将近两年没招工了。” 如今厂里的学徒工,都是厂区的孩子。 “大家伙儿都难。”刘主任感叹一声,然后赶紧带着周厂长往里走:“这次咱们是想请你们看看咱们的钻机,有两台启动不了了,因为是进口的,如果要请专家来的话,恐怕要不少钱,而且咱们还不一定能请到,东山那边的矿区之前坏了两台机器,请了外国的专家,都快半年了,也没来人,说是要排队,你也知道,我们这个矿区小,资金……”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62节 刘主任絮絮叨叨的声音在鹿仁佳的耳边一晃而过。 鹿仁佳的目光已经被偌大的仓库给吸引走了。 那些里面存储的都是开采下来的矿物,大门紧闭,她根本就看不出来这个厂区到底采的什么矿,而旁边的沐胡杨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故意,刚好挡住她看向仓库的视线。 鹿仁佳若有所思的看了沐胡杨一眼,只见沐胡杨的视线落在前头的周厂长与刘主任身上,仿佛当真只是凑巧。 周厂长一听说是国外的机器,顿时来了兴趣。 若是平常,他们机械厂的人想来看一眼,还得看人家的脸色,谁曾想一朝坏了,还得找他们机械厂的人来修,周厂长本就是当兵的出身,哪怕年过五十,爬上爬下也是毫不费力,再加上这些年苦心研究机械知识,对机械方面还是懂得。 他先爬上钻机,跑到电机那块儿查看。 钻机启动不了,多数是电路出了问题,因为不通电,若电路没出问题,那就得一点儿一点儿的排查了,周厂长看了半晌,突然想起鹿仁佳最近一段时间也在研究小型电机,干脆对着鹿仁佳招招手:“小鹿,你上来看看。” “欸。” 鹿仁佳脆生生的应了一声,手脚并用,姿态轻盈的就上了钻机。 爬到周厂长身边蹲下。 周厂长没有问她问题,而是自己开始动手检查,偶尔检查到一半,还记得将电路的作用指给鹿仁佳看,鹿仁佳立即意识到周厂长是在教导自己,立刻认真听了起来,那架势恨不得立即掏出笔记本记录,周厂长看了就很满意。 他很喜欢好学的晚辈。 沐胡杨看着上面两个人,一个愿意教,一个愿意学,心底暗暗着急,心说这周叔到底是离开组织时间太久了,怎么一点儿警惕心都没有了呢? 他心下着急,面上却不敢暴露,只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上面,顺带着用眼角余光仔细观察鹿仁佳。 鹿仁佳察觉到目光,不由眉心微蹙。 她感觉有点不对劲。 周厂长将电路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错处,当然,也有可能哪里坏了,他却看不出来,实在是这个机器太过于复杂了,他下了钻机,神情复杂的叹了口气,跟鹿仁佳感叹道:“这老外当真是聪明,咋就能造出这么好的机器呢?” “咱以后也能研究出来的。”鹿仁佳神情笃定的看着周厂长。 周厂长愣了一下,随即重重的点头:“你说的对,咱们肯定也能研究出来的,咱们国家人才也不少啊。” 鹿仁佳笑笑,又抬起头看向那巨大的钻机。 “行了,这东西我粗略看了一些,倒是没找到问题,明天我叫我们厂里的技术员过来。”周厂长跟刘主任客气道:“倒是还有些事情想请老哥哥帮忙。” 刘主任愣了一下。 连老哥哥都喊上了,这是有私事? 周厂长将刘主任拉到旁边去,小声说了石棉和煤球的事。 刘主任一听这话,诧异的看向周厂长,又歪了歪身子,看了眼鹿仁佳,反手一把拉住周厂长:“你是说,这位小鹿同志会做京城那边的手炉?” “这也……不难吧。”周厂长懵了一下。 鹿仁佳给他解释过手炉的原理,说实话,真的不难,只需要找到材料,进行简单的拼装。 “这不是……是不难,可咱们厂这不是没想过嘛。” 都知道眼红了,可谁也没想过要去复制啊。 而且:“石棉倒是有,就是数量不多。” 要是真的也想做这门生意的话,石棉也是个大难题。 刘主任刚刚激动起来的心情,瞬间就灭了。 “你等会儿,我给你去拿石棉和煤球去,不过不能太多啊,咱们这也只有点边角料,毕竟不是石棉矿。” “行,快去吧,家里孩子等着呢。” 作者有话说: 今天医院真的好忙,好多病倒的小孩子,天气温度变化太快了,孩子都适应不了了 第40章 幻想 空手而去, 满载而归。 本来就不宽敞的吉普车,后座上三个大男人再次挤的像沙丁鱼罐头,一路摇摇晃晃的往回开, 远远的,还能看见车顶上绑着两个好大的蛇皮袋, 里面装满了煤球, 在两个蛇皮袋中间, 则放着一个铁皮盒子, 里面装的就是石棉。 拿到那个铁皮盒子的时候,鹿仁佳头皮都有些发麻。 因为石棉在末世前早已被列为违禁品。 倒不是说这石棉有毒,而是因为其纤维成分格外细微, 容易被吸进肺里, 扎入肺泡中,形成炎症反应, 长此以往,便回癌变, 所以是甲级致癌物。 哪怕后来到了末世,石棉也没有被允许重新开采。 所以,看着抱着铁箱子过来的工人毫无防护的时候,鹿仁佳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她却什么都不能说, 只能僵硬的将铁皮箱子接过来,摈住呼吸亲手将箱子捆扎在了车顶, 为此还被周厂长说了, 毕竟铁皮箱子摩擦车顶,容易损坏漆面, 周厂长有点心疼车子。 对此鹿仁佳也只能说声抱歉。 毕竟好容易又有了生命, 还是如此平和的年代, 她可不想再死第二次。 一路到了机械厂,周厂长第一件事就是叫人把铁箱子拿下来,当看见铁箱子下面垫着一块破衣裳,黑黢黢的,也不知道鹿仁佳从哪里捡的,但也因此,车顶上的漆面一点儿都没受损,周厂长忍不住的松了口气。 这可是厂里的重要财产,要是为了私事而有了损坏,他就算愿意花钱修好,这心里多少还是会愧疚的。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周叔您忙。” 确认了车子没出意外后,沐胡杨扛着煤球,跟周厂长告辞。 周厂长点点头:“快回去吧,这东西挺重的。” 一麻袋最起码将近一百斤了。 鹿仁佳怀里抱着石棉铁皮箱,站在距离他们比较远的地方,回去的时候,她也可以与沐胡杨保持距离,这叫沐胡杨感觉有点奇怪。 都是一家人,昨天还一起说话呢,怎么今天突然这么生分了? 难不成…… 沐胡杨悚然一惊,难不成鹿仁佳发现自己在监视她了? 不,不可能,他虽然不是侦察兵,也没在那个生死存亡的时候当过卧底,但他还是能保证,自己从回来到现在,并没有做出什么监视之举,所以发现什么的,绝对不可能。 那么…… 既然没发现他在监视她,那为什么突然表现的那么疏远呢? 一边扛着煤球往家走,一边思考一路走来发生的事情,最终,目光落在了那个铁皮箱子上面。 他抿了抿嘴,思索片刻后停住脚,等待了几秒,待鹿仁佳走到他身边了,突然开口问道:“这箱子重么?要不我来捧吧。” 说着,便伸手想去拎那个箱子。 “不用。”鹿仁佳猛地往旁边小跑两步,避开了沐胡杨的手。 沐胡杨愣了一下。 鹿仁佳倒也坦诚:“你那两个麻袋已经够重了,再说我也不觉得重,咱们早点儿回家吧,戈壁怕是等急了。” 不对劲…… 沐胡杨的目光再次回到那个铁皮箱上面,难不成这里面装着什么秘辛? 可这不就是石棉么? 他可是亲眼看见那两个工人将石棉塞进这个铁皮箱的,而且今天去矿场也是周叔主动邀请的,所以就算她昨天晚上得到消息后就开始行动,也不可能这么快。 而且,他确实没发现她有异动。 所以那个铁皮箱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鹿仁佳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好心被人曲解,甚至让沐胡杨的视线被铁皮箱转移,她回了家第一时间就挖了个坑,用油布将铁皮箱给包好,然后埋进了土里。 沐胡杨:“……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辛苦拿回来的么? “这是必要程序,石棉是不能直接用的。” 说完,就去找了块木板,钉了一个木牌插在地上,用炭笔在木牌上写上‘石棉,勿动’,然后拍拍手就离开了这个角落,转去小厨房找姚姥姥:“姥姥戈壁呢?” 不用绣房,她就知道沐戈壁铁定不在家,不然的话,听见她的声音就跑出来了。 “厂里来人了,说叫他去开会去。” 姚姥姥正拿着小篓子坐在厨房门口挑黄豆,打算发豆芽炒合菜,自从沐胡杨回来后,姚姥姥就想着法的换着做菜,就希望在孙子回部队前,能多吃些家里的饭菜。 “开会?”鹿仁佳蹙眉:“这都到年底了,献礼都已经送到京城了,突然开什么会?” 姚姥姥摇摇头:“不晓得哩,不过瞧着挺着急,咱们在家等着吧,等戈壁回来了,咱们就晓得咯。” 鹿仁佳有点无语:“不会到了年底了,还给揽个大活吧。” 那这厂子也真是够不人道的。 可不是嘛。 沐戈壁也觉得这厂子是在故意折腾人。 自从上次献礼刺绣送上去后,他歇了大约十天左右,本以为年前没活了,就算有活,也顶多给厂里画点儿绣样,谁曾想,都进了腊月了,厂里还临时把他喊回来加班,还给他揽了个大活。 那就是用刺绣复刻一版紫荆城博物馆里的巨幅古画。 所以他不仅要在家埋头苦绣,还要跑一趟京城,去一趟紫荆城博物馆。 据说是因为某位领导看到了各地送上去的刺绣献礼,这才动了复刻古籍的心,刺绣版的古画既不会与真迹混淆,还能宣扬技艺,提高绣品的身价。 至于为什么这样的大活会落在他的身上,当然是因为他那一副刺绣献礼。 原本就得了姚姥姥真传的沐戈壁,再加上专业对口,在这样的buff加持下,绣出来的针脚愈发的细密,技艺也更加的高超,可不就在一种献礼中脱颖而出,直接引人注目了么,说到底,他虽然没有异能了,但灵魂自带的强大精神力,还是给他的事业带来了很大的帮助。 虽然这帮助他根本不想要就是了。 他、一、点、都、不、热、爱、这、份、工、作! 要不是‘身体虚弱’,又‘没有大学可以考’,再加上‘工资高’,他宁可回家继承豆腐坊。 得了新工作的沐戈壁心情极端郁闷,往厂外走的脚步都格外的杀气腾腾,惹得门卫老张频频侧目,等他走出厂房门,还不忘跟身边的另一个门卫说道:“这小沐顾问真是身体越来越好了,这结了婚就是不一样啊。” “人逢喜事精神爽,小沐顾问对他对象满意的不得了。”另一个门卫带着几分揶揄的笑。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63节 “不是听说是个乡下姑娘?” 说着,忍不住的‘啧’了一声:“厂里不知道多少姑娘后悔呢,要是早知道他身子能好,恐怕早就自己上了,小沐顾问长得多白净多好看呐。” “虽然是乡下姑娘,但那精神气儿可不差。” “你见过?” “那可不,前些日子跟厨房那边去了一趟豆腐坊,那姑娘现在是豆腐坊的负责人呢。” “嚯,那可真是不差了。” 日子过得不差的小沐顾问这会儿心情极度糟糕。 本来就因为年前接工作而心情郁闷,结果出门还遇见不速之客,他微微垂下眼睑,目光下移,落在那张矫揉造作的老脸上面。 他现在就很奇怪,这文秀到底是怎么找到他的。 “你就是佳佳的丈夫小沐同志吧。”文秀手指捏着布包,神情憔悴,整个人看起来瑟缩又胆小,看着沐戈壁的眼神里带着忐忑不安,身子甚至还有些不由自主的颤抖。 仿佛紧张到了极点。 “你是谁?”沐戈壁眉头微微一皱,有些警惕的看着文秀。 陌生的表情很完美。 “我,我是佳佳的亲生母亲。”文秀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更加紧张了,低着头一副不敢看沐戈壁脸色的样子。 “佳佳的母亲?” 沐戈壁重复了一句,突然嗤笑一声:“你骗人也不知道打听打听,佳佳哪里来的妈?” “不,我真的是佳佳的亲妈,你相信我。”文秀顿时急了。 这是真心的。 她抬头看着沐戈壁:“我当年因为一些事,没能看着佳佳长大,但我真的是佳佳的亲妈,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鹿国平,他是知道我的。” “鹿国平?”沐戈壁蹙眉。 听到这个名字,他似乎稍微信任了点。 “对,鹿国平。”提起这个前夫,文秀的脸色更加的苍白了,仿佛也更加的害怕了。 要不是知道这对夫妻都不是什么好鸟,说不定还真可能被这演技给欺骗了。 文秀还在继续诉说,说道动情之处,还流下几滴鳄鱼的眼泪:“……这些年,我没有一日不想着佳佳,以前她在村里,我不敢去,如今她嫁到了县城里,我想着,日后再没有人能拦着咱们母女相见了,我已经找了她好几个月了。” 这句话,既说出了自己的无奈,也表达了自己对鹿仁佳的重视。 毕竟,他们也才结婚几个月而已。 文秀说了半天,都没听见女婿安慰自己,不由心下忐忑,悄悄抬眼看了一眼,却见眼前这年轻人的脸上神情淡淡,情绪并未因为她的哭诉而起伏。 相反,他的眼底甚至还划过一丝不耐。 什么意思? 难不成那个死丫头在夫家过的也不好? 也是,一个乡下女人,嫁到城里来已经是福气了,更何况这个女婿还这么出色,家庭还这么好,要是再过的好,那可就太不公平了。 毕竟她也是一个从乡下嫁到城里来的女人。 她过了多少年憋屈的日子啊。 那丫头又凭什么过的好呢? “这件事……我不能做主,你也知道佳佳这些年日子过的苦,对你们……多少有些误会,要不你今天先回去,让我回去跟佳佳好好说说。” 文秀也没指望第一次就能说服鹿仁佳。 只是她也没想到,她连面都见不到。 “就不能让我去见见佳佳么?”她卑微的哀求着这个女婿。 沐戈壁笑容不到眼底:“抱歉,佳佳今天陪同她们厂长去了隔壁县城出差去了,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回来,所以就算我有心,也没办法让你们见面的。” 陪厂长出差? 这不是只有秘书才能干的活么? 难不成,那丫头现在是厂长秘书? 文秀心底猛地一个激灵,顿时激动的连呼吸都变粗了,若那丫头真是厂长秘书,那安排一个职位不是很简单的事么? 她得好好想想,她的妮妮是进工会好,还是进厂委比较好。 还是直接进妇联,以后有机会被调到政府单位工作。 作者有话说: 隔壁:你想的可真美啊! —————————————————————— 这几天更新的有点少,我儿子这几天天天放学了要去医院打吊瓶,等复诊了大夫说没事了,我就会努力码字哒~ 我们这大喇叭开始全天播报了,宛如回到了三年前的冬天。 第41章 再打 不得不说, 文秀想的挺美。 沐戈壁应付走了文秀,扭头就对门卫上的老张嘱咐道:“要是有人到厂里来说是我丈母娘的,你们只管赶出去。” “这话怎么说的?”老张茫然的连烟都忘记抽了。 “我媳妇儿的亲妈在媳妇儿刚满月的时候就扔下我媳妇儿跟人跑了, 如今不知道打哪里知道她嫁到县城里来了,还寻到了咱们厂里, 想打秋风, 其实拉拔一把也不算事, 但是这丈母娘不干人事……” 沐戈壁也想过不认文秀。 但文秀这女人太会做戏, 要是不管不顾赶走,她跑来说些有的没的,反倒容易引起风言风语, 倒不如直接说开了, 叫所以人都知道文秀的真面目,反正他沐戈壁对脸面向来不看重。 要是丢脸就能解决文秀这个大麻烦, 他宁愿丢脸。 老张整个人都懵了。 这小沐顾问说话也太直白了吧,这样把丈母娘的丑事说出来真的好么? “我媳妇儿也觉得很是丢人, 这些年受了不少罪。” 只一句话,就叫老张无话可说。 确实,跟人跑了的亲妈,还是在二十年前, 那时候刚刚建国,虽说刮了一段时间拒绝包办婚姻的风, 离婚的人不少, 可到底受人唾弃,一个姑娘家, 这些年也不知道怎么过过来的, 况且还不是离婚, 而是私奔,就更不同了。 “成,我给拦着些。”老张顿时脸色一肃,重重的点头。 沐戈壁满意的点点头。 至于老张会不会把文秀的事说出去,他无所谓的很,反正他也不常来上班,就算来了,那些风言风语也不敢传到他跟前来,毕竟,他媳妇儿才是受害者呢。 沐戈壁一回家就拉着鹿仁佳将文秀来找他的事给说了。 鹿仁佳:“……你脾气也太好了吧,要是我,早就一拳揍上去了。”说着,她忍不住烦躁的来回踱步两圈:“你说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呢?她怎么好意思到厂里去找你呢?” “所以我才忍耐着不爽应付她嘛,毕竟她都找到绣花厂了,不把她好好应付走,以后她要是去厂里三天两头的闹腾,到时候倒霉的还是我们。” 沐戈壁觉得自己简直聪明绝了。 流言蜚语在于流传。 他话透露出去了,早晚有一天会传到郑家那边,文秀嫁到城里这些年,仗着城里人不知乡下事,大家伙儿都以为她是大姑娘嫁二婚男,进门就无辜当了后妈,那日在国营饭店里听的那些闲话,居然还有同情文秀的。 沐戈壁就觉得这些年文秀的名声经营的可太好了。 当年鹿国平进城里来闹腾,郑国强虽然压的够快,但是只要发生过的事,都是有记忆的。 早晚有人会将两件事连起来。 到时候就算文秀有十八张嘴,也没办法说清楚。 “要是这会儿文秀回去,再出什么事……”沐戈壁用胳膊圈住鹿仁佳的脖子,将她脑袋拉过来,贴着她的耳朵小声的说了自己的计划:“你说怎么样?” 鹿仁佳这会儿眼睛都亮了。 兴奋的一巴掌拍在沐戈壁背上:“你好奸诈啊。” “咳咳咳——”这一巴掌差点把沐戈壁的肺给拍出来。 鹿仁佳一边轻轻的给沐戈壁顺着背,还不忘给颗甜枣:“不过我喜欢哈哈哈哈。” 沐戈壁见鹿仁佳高兴,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不是想让郑妮妮留在城里么?” 鹿仁佳捏着拳头,转了转手腕:“我这做大姐的确实该帮忙一下。” 沐戈壁的计划粗暴简单,却很实用。 所以两个人密谋半宿后,都带着激动的心情睡下了,第二天照常起床上班,磨豆腐,做豆腐,出豆腐,一切忙完了,鹿仁佳就继续去研究榨浆机去了。 如今的榨浆机已经有了基本雏形,就差临门一脚就可以做第一次实验了。 沐戈壁接了新任务,连续几天都要去开会,所以只能去厂里开会,偶尔还会加班,所以鹿仁佳只能一个人行动。 大约到了下午的时候,鹿仁佳扔下研究到一半的榨浆机,换上一身最常见的人民装,背着个打包就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正端着碗蹲在小厨房门口,喝着姚姥姥爱心汤的沐胡杨:“……” 这要是真特务,是不是胆子有点儿太大了。 赶紧转身回了厨房,将碗往锅台上一放:“姥姥,我突然有点儿急事,出去一趟。”说完,也不等姚姥姥反应,就转身快速跑出了家门。 可人到了外面,却发现已经看不见鹿仁佳的身影了。 他心下一紧,急忙朝着公交站台的方向去了。 等在站台看见熟悉的身影时,沐胡杨忍不住的松了口气,随即心又高高的提起,如今看来,他这个弟媳肯定是有问题的了,一旦拿到证据……沐胡杨简直不敢想象,若沐戈壁知道自己心爱的妻子居然是个特务的话,会有多么的伤心。 而且…… 一旦确认鹿仁佳是特务,沐戈壁将会处于审查状态。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64节 还有他,估计也不能再留在部队里了。 想到这里,沐胡杨的心情愈发沉重,可脚步却愈发坚定的跟了上去。 鹿仁佳在沐胡杨鬼鬼祟祟的缩在墙角的时候就发现他了,原本她是不想坐公交车的,可自从沐胡杨回来后,就经常偷偷的看她,当然,她也不认为是因为她的魅力大,毕竟原著里沐胡杨为了郑妮妮要死要活,可见他喜欢的是娇小玲珑款,对她这种大长腿没什么兴趣才是。 所以,沐胡杨盯着她,肯定是因为其它的原因。 至于是什么? 鹿仁佳拧紧了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干脆不想了,她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只是想去打人而已,除非沐胡杨跳出来阻止她,否则文秀这次必须得挨这一顿揍。 鹿仁佳想明白后,干脆老神在在的站着。 公交车到了,鹿仁佳第一个上车,进去后就挑了一个靠近后座的位置坐着。 沐胡杨心里着急,却不敢上车,可回去推自行车也已经晚了。 最终,还是在关门的最后一刻冲上车,然后立即背对着车门蹲下了。 司机和刚好站在门口的售票员:“……” 售票员:“同志,买票。” “全程票。” 沐胡杨目光盯着鹿仁佳,从口袋里掏了一块钱递给售票员,售票员接了过来,撕了两张票递给沐胡杨,沐胡杨看都没看就塞进口袋里。 售票员走两步回个头,又走两步又回个头。 等走到鹿仁佳身边的时候,售货员的表情都怪异了起来,她弯腰下来,小声提醒道:“同志,那边有个男同志一直看着你。” “没事,那是我哥哥。”鹿仁佳同样小声的回道。 然后递了两毛钱给售票员:“到兴华路。” 售票员满眼疑惑地看向鹿仁佳,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车头的位置,却不想与沐胡杨的视线对上,心里顿时一凛,下意识的开口:“还有谁没有买票的,赶紧买,下车要检票的呀。” 喊完又有些茫然,仿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紧张。 而鹿仁佳则是一直看着窗外,仿佛什么都没发现似的。 从豆腐坊到兴华路一共五站路。 鹿仁佳下了车就歪进了一个小巷子里,然后四处大量,见确实没人后,就立即脱掉了人民装,换上了一件清布棉袄,戴上了绿头巾,直接从一个身姿挺拔的健康型变成了畏畏缩缩,宛如头一回进城的乡下农妇。 她的变装并不高明,但只要和原来的她扯不上关系就好。 盯着她的沐胡杨心情愈发的沉重。 都换衣服了,还不是特务么? 不是特务搞这么花里胡哨的干嘛? 默默的跟随,一边在心底心疼沐戈壁,一边痛恨敌对势力竟然对他苦命的弟弟下手,想他可怜的弟弟,年幼丧夫,还重病缠身,当初送人去当兵,也因为身体原因没选上他,反而叫自己得了这个机会,好容易现在娶了妻,眼看幸福快乐的生活和他招手了,结果‘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门找上他弟弟这样的苦命人。 沐胡杨压抑着心底的悲愤,只想直捣老巢,抓住几个坏分子。 然后他就看见鹿仁佳挑了个角落蹲着,默默的等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 胡同口传来车铃声,几个女人笑着道别:“早点回家做饭吧,你家老郑怕是要等急了。” “她家老郑可不会等急了,家里两个姑娘呢,饿不着。” “哎哟,我们先走了。” 女人们没有停车,而是各自分散开来,往自家的方向去了。 文秀自从上次挨了打后,便一直和别人一起回家,只最后大约五十米长的胡同独自一人,可这五十米,已经到了家门口,若真有人敢在这里下手,哪怕扯着嗓子喊,也能把人喊出来。 所以她并不害怕。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有人竟然不按常理出牌。 一直监视着鹿仁佳的沐胡杨发现鹿仁佳突然动了。 只见她突然甩出一根绳子,在自行车过去的一刹那,突然窜出来用绳子圈住那个女人的身子,然后猛地一拉,女人就从自行车上被拽飞了,‘砰’的一声落到地上,摔得七荤八素。 紧接着,在女人嚎叫之前,嘴巴就先被堵住了,紧接着就被一个皮包套住了头。 然后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一边打还不忘给郑国强拉仇恨:“让你管不好男人。” “男人管不住自己,你就管。” “他要不肯听你的,就给我狠狠的打,打到他听话为止。” “他要再管不住自己□□二两,我就亲手给他切了——” “……” 文秀被嘟着嘴,整个人‘呜呜咽咽’得哭着,一边挣扎一边奋力的想把嘴里的东西蹭掉,她想告诉这个人,她不是郑国强的老婆,她打错人了。 可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鹿仁佳也打出了真火。 想到原主上辈子就是被这女人害了一辈子,她就忍不住的生气,抬起脚对着文秀的脚踝就狠狠的碾了又碾。 沐胡杨眼看情况不对,也顾不得隐藏自己了,立即出现一把攥住鹿仁佳的手腕,将她猛地往后一拉。 鹿仁佳顺势停了手。 “你跟踪我?” 她盯着沐胡杨。 沐胡杨看了她一眼,随即目光在文秀身上一扫,最终目光落在已经有些肿起来的脚踝上面:“别打了,咱们走。” 鹿仁佳眯了眯眼睛。 ‘哼’了一声,弯腰将文秀脑袋上的皮包一扯,拉着沐胡杨扭头就跑。 “那是谁?”沐胡杨一边跟着跑一边问道。 “我亲妈。” 鹿仁佳冷声回答。 沐胡杨怎么也没想到,鹿仁佳乔装打扮出来,竟然是为了打人,打的那个人还是她的亲妈。 “你要是想把我送到公安局去我也认了,我只恨我刚刚下手不够狠。” 沐胡杨抿了抿嘴。 却什么都没说,而是转而拉着鹿仁佳手里的皮包,反倒带着鹿仁佳跑了。 鹿仁佳:“……” 这个正直的男配似乎也没那么正直啊。 而另一边,仿佛听到继母声音的郑婷婷小心翼翼的来到巷子口,却见文秀躺在巷子里直哼哼。 郑婷婷默默的转头,趁着文秀没发现,赶紧的回了家。 作者有话说: 郑婷婷:怎么就还能哼哼呢,打的不够狠。 沐胡杨:我居然做了帮凶? ———————————————————— 第42章 榨浆 文秀二次被打。 这次就没上次那么幸运了, 上次她只是皮肉伤,在家养伤半个月就没事了,可这一次, 她是脚踝骨头裂开了,还错位骨折, 连路都走不了了, 还是放学回家的郑长俊路过时听到了巷子里的□□声, 大着胆子进来看了一眼, 否则的话,这要是在外头躺一夜,很可能会直接冻死。 可就算如此, 等郑长俊跑出去找了人过来, 文秀也已经浑身滚烫,高烧不醒了。 这会儿郑家兄弟还没下班, 平常都是文秀先下班回家拿要是开碗柜放粮做饭,等饭做好了, 郑家兄弟差不多也回家了,这会儿还没到下班时间,郑长俊回家找大姐郑婷婷,却见郑婷婷整个人缩在衣柜里, 神情呆呆的,怎么喊都没反应。 他向来对这个阴沉沉的大姐有点害怕, 又想到躺在巷子里的亲妈。 再也憋不出的哭着跑出了门, 到处去敲邻居的门。 所以当郑家兄弟回来时,整个兴华路都知道郑国华的老婆文秀又挨打了, 这次比上次打的还惨, 送到医院的时候, 人都快不行了。 当然,这里面有夸张的成分。 郑家兄弟刚进兴华路就被认识的人给拦住了,那人面上焦急,眼底却是遮掩不住的幸灾乐祸:“国华啊,你赶紧去医院吧,你家文秀被人打了,正在医院抢救呢。” 抢救?! 郑家兄弟两个人顿时给吓到了。 对视一眼。 文秀到底是郑国华的老婆,所以郑国华更着急些:“被打了,被谁打了?” “这我哪知道啊,只晓得你儿子看见了,到处找人去救,哭的不行了。”那人的视线还在兄弟俩身上打量着,要说文秀得罪人,说出去谁都不信,这媳妇儿嫁到兴华路将近二十年了,脾气是出了名的好,跟她那个臭脾气大嫂比起来,谁不说一声软乎好欺。 所以,她挨打,肯定是替男人挨的打。 只不知道郑国华到底做了什么造孽的事,叫人家气不过,跑家门口打他老婆。 郑国华一听郑长俊被吓哭了,顿时更急了,连忙将手里的东西往郑国强手里一塞:“大哥,我先去医院。”说完就推着自行车扭头朝着医院的方向去了。 郑国强拎着工具袋,推着自行车,莫名想到了几个月之前。 就……有一种很强的直觉,这件事很可能又是因他而起。 郑国华一路跟踩了风火轮似的到了医院,找到了满脸苍白恐惧的郑长俊,然后就被医生训了一番,身上多处打击伤,脚踝骨折加骨裂,还因为寒冷引起高烧不退。 这得多恨这个人,才将人打成这样啊。 郑国华也没办法啊,只能低头听训。 “这旧伤刚好,又添新伤,同志还是早点去找公安报警去吧,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医生也是苦口婆心,甚至热情的想要帮忙报警。 却不想,被郑国华拦住了:“这……是家务事,而且是她娘家的家务事,还是等她自己决定吧,我这……当女婿的老插手不好。”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65节 郑国华敢报警么? 他不敢。 因为他也觉得文秀挨打这件事,根源还在郑国强身上。 而郑国强如今职位不低,他还指望着郑国强给郑妮妮找工作呢,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事来,而且郑国强犯得事可不小,要是真被定了成分,他们一家子都跑不了,除非登报跟大房脱离关系。 医生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这事儿居然是那病人的娘家做的。 郑国华轻咳一声,一副家丑不可外扬的模样。 医生叹了口气,扭头就回了办公室。 医院中能看到百态人生,做父母的不把女儿当人,啃其骨血的太多了,哪怕是妇联,在面对被洗脑成功的女儿时,也是无可奈何的。 半年内被打进了医院两次,似乎也不稀奇了。 文秀烧的糊里糊涂,丝毫不知道,郑国华在自己昏睡的时候,就把事情给定性了,所以哪怕她醒来后想要闹,也闹不起来,因为她知道,她们一家都指望着郑国强过日子呢。 一旦郑国强倒台了,他们一家也没好日子过了。 所以这个哑巴亏,不吃也得吃。 这边郑家乱成一锅粥,另一边的沐家则是寂静无声。 沐胡杨本以为鹿仁佳偷偷摸摸去打文秀,是为了避开沐戈壁,谁曾想一进家门,就看见自家‘纯真善良’的好弟弟对着弟媳挤眉弄眼地问:“怎么样?有人看见你没有?” 嚯,好家伙。 感情不是个人作案,而是团伙作案啊。 鹿仁佳‘哼’了一声,指了指沐胡杨:“被你的好哥哥给发现了。” 沐戈壁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这做坏事被抓包,两辈子还是头一回呢! 沐胡杨双手环胸,先是看看鹿仁佳,又看看沐戈壁,顿时感觉头疼极了,他的弟弟他了解,虽然他坚定的觉得沐戈壁纯真又善良,可回想刚刚他眼中的兴奋,他这会儿是真夸不出来。 “你跟我来。” 沐胡杨盯着沐戈壁,冷冷的扔下四个字,就先回了房间。 鹿仁佳先是一愣,随即就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沐戈壁有些无奈,抬手报复似的揉了揉鹿仁佳的头,才转身跟着沐胡杨进了房间,而鹿仁佳则是将皮包和棉袄给重新收拾回柜子里,又去大厨房拎水去浴室洗澡去了。 对于沐戈壁她还是很信任的。 相信沐胡杨不会在这件事上追究太久。 果不其然,沐胡杨阴沉着脸进的房间,再出来时已经满面笑容了,看向鹿仁佳的眼神里居然带上几分理解:“以后弟妹别听戈壁的,他就是个混不吝的。” 鹿仁佳:“……” 感情这事把所有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去了? “我也没听他的,单纯是因为我也想揍她。”鹿仁佳十分直白地说道。 沐胡杨愣了一下,却没露出意外的身上,他点点头:“我知道。” 甚至他还能对鹿仁佳的想法感同身受。 当年田雪背着沐戈壁带着他回到县城,看着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的沐戈壁时,他也曾悲愤的想过拿着刀冲到沐家去,可最后还是将这想法给按捺住了。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明白了,不是每一个母亲都会爱自己的孩子。 邹氏把所有的母爱都给了她的长子,那么,他父亲这个和大哥在肚子里争夺营养的人,就成了邹氏的仇人,想明白这一点后,他就知道,他必须得出人头地,成为母亲和弟弟的依靠。 鹿仁佳打文秀,他能理解却不赞同。 “将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是很愚蠢的举动。” 沐胡杨一脸严肃地看着鹿仁佳,他觉得自己今天必须把两个人的思想给掰正过来:“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很多种,因为那种以身犯险不值得,尤其你现在马上就要参加中考,日后还要读高中,还发明了榨浆机,前途一片坦然,更没必要因为他们而毁了自己。” “你们俩总觉得不会有人发现,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事无绝对,你们不能抱着侥幸心理。” “今天我能跟着弟妹后头,发现她打人,明天就会有其他人发现,难不成每次都能这么幸运么?” 鹿仁佳:“……” 要不是她装作看不见,沐胡杨怎么可能能够跟踪她!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她已经能够确认,沐胡杨跟踪她必定已经怀疑她了,怀疑她什么呢?除了那套计量单位就没其它的了。 也是,计量单位。 古今中外,经过多少朝代,多少年的演变,才得以统一,如今她突然拿出一套完整的单位,也确实值得怀疑。 说不定已经有人开始怀疑,这不是什么单位,还是传递情报的暗语。 不过…… 今天这一顿打应该是把沐胡杨的怀疑打掉了一半了吧。 也不枉她努力无视他guigui祟祟却又极其不专业的跟踪技巧了。 “说实话,你哥是真不适合做卧底,也得亏是我,得亏是现在,但凡往前三十年,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怎么能有人跟踪人跟踪的那么引人注目呢? 就连售票员都发觉了他的不对劲。 沐戈壁轻咳一声:“这……术有专攻,我哥可能就适合那种正面打拼?” “也许吧。” 鹿仁佳叹了口气,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原著中你哥是怎么死的?”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沐胡杨在原著中死的不算早,但也不算晚了,那时候女主的小女儿刚出生,因为计划生育的缘故,夫妻俩要开除公职,郑妮妮和丈夫来找沐胡杨,将女儿挂在了沐胡杨的户口下面,成了沐胡杨的女儿,这样就不需要开除公职了,而沐胡杨在有了女儿半年后,就在一场行动失去了性命。 那个未满周岁的女儿就成了他的遗产继承人,不仅得到了他所有的物质遗产,还有很多无形的人脉遗产。 所有人都在说这个孩子可怜。 可没人知道,这个孩子只和沐胡杨见了两次面,一次是郑妮妮夫妻抱着孩子去找他,一次是给孩子上户口。 “郑家真是害人不浅。” 沐戈壁脸色一沉,甚至想再去把郑家人打一顿。 可刚被沐胡杨教育了一通的夫妻俩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鹿仁佳还是对沐胡杨表达了鄙视:“能被郑妮妮骗成穷光蛋,可见你哥也没那么聪明。” “他本来就笨。” 沐戈壁冷哼一声,一点儿都没想过维护自家大哥。 一个靠校长放水才能拿到毕业证的人,居然嫌弃一个优秀的高中毕业生是笨? 这话说出来,沐戈壁也不觉得亏心? “既然不能靠武力解决,那咱们就只能智取了。”夫妻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严肃的表情。 “现在文秀的脚肯定是不能动了,至少修养三个月。” 鹿仁佳打人很有分寸,既没有打得她彻底残废,但想像之前那次只修养半个月就能回去上班也是不可能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文秀且受着罪呢。 “这三个月内,文秀肯定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 沐戈壁不觉得文秀会让郑妮妮来找他。 文秀是个聪明人,她当初抛夫弃女,走的干脆,将鹿仁佳独自一人留在村里,遭受了多少白眼,吃了多少苦,不用想都能猜得到,如今她还没见到那个被自己抛弃的女儿,还没来得及用母爱将女儿的心给拉拢回来。 所以她怎么可能叫自己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到鹿仁佳面前显摆呢? 那不是诛心么? “三个月……得想办法让文秀把工作给郑妮妮。” “肯定会给她的。” 毕竟,郑国强还欠文秀一个钢铁厂的工作呢。 就算为了拖延时间,郑国强也会提出让郑妮妮接纺织厂的工作,等文秀痊愈后,再想办法把她弄进钢铁厂上班去。 而且…… 郑国强被威胁了就真的一点儿不恼怒么? 文秀进了钢铁厂,就等于到了他手底下,到时候是在一线当工人,还是坐办公室,就看郑国强是怎么想的了。 事实也正如沐戈壁所设想的那样。 郑国强并非万能,他连自己的亲儿子和亲女儿都没能安排到厂里去,而是下了乡,就知道有些事就算他想,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办成的。 况且,这些年他在外头胡混,给外头的女人也谋了不少福利。 人情这东西,是越用越少的。 等他儿子长大了,他想安排儿子的时候,却发现人情用不动了,这才把儿子闺女安排下乡了,现在反倒要为了侄女儿求人,郑国强怎么可能愿意。 周兰可还等着他把郑晴晴给弄回城里呢。 所以郑国强这一回是非常诚恳的跟文秀道歉了:“这事儿是怪我,这样,钢铁厂那边的工作,我给安排个工会干事的职务,只不过需要时间。” “那需要多久?”文秀也利用自己这一身伤,跟郑国强扯皮。 “至少半年。” 半年…… 文秀连忙摇摇头:“不行,现在马上就要进腊月了,再过半年至少要等到明年五月。”可明年三月就到郑妮妮下乡的时候了,等不及了。 “要不这样。” 郑国强沉吟一声:“弟妹你先将纺织厂的工作给妮妮,正好你趁这个机会,好好的养伤,千万别留下病根来,等你伤好了,到时候是去钢铁厂上班,还是换了妮妮,就这随便你了。” 说着,他又抽了口烟,意有所指的说道:“这钢铁厂的工作可是个文职,而且钢铁厂体量也比纺织厂大,以后长俊在里面也体面。” 郑国华听了后很是心动。 文秀则是沉默。 她信不过郑国强,不管郑国华对这个哥哥怎么尊重,她都不相信。 所以:“那大哥给我做个契子吧。”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66节 “文秀!”郑国华不满的低声呵斥。 文秀苍白着一张脸,目光笃定的看着郑国强:“大哥给我做个契子,我就信大哥的。” 落笔成契。 她的眼底含着威胁。 一旦郑国强不履行契约,她就拿着契子却找钢铁厂领导们告状去,她不是周兰那个蠢蛋,男人在外面惹了那么多风流债,她居然还蒙在鼓里,从上次挨打到现在,她已经把郑国强碰过的人,大差不差的调查个遍了。 虽然肯定有疏漏,但只要有那几个把柄,也足够了。 郑国强脸色阴沉的写了个契纸,写完后将钢笔狠狠一扔:“现在满意了?” 文秀软着身子爬下床去捡钢笔。 她一条腿上还绑着石膏,身上青紫一片,爬在地上显得格外的狼狈可怜,郑国华想要伸手去扶,却被郑国强一个眼神定住了。 文秀在心里骂了一声‘废物’,然后挣扎着爬回了床上。 她自己盖好被子,冷笑一声:“大哥也别怪我,我也是没办法,任谁替人挨两顿打,还差点死了,都得要点儿补偿的,我也不为旁人,就为了长俊,以后要是我被打死了,婷婷有她舅家,妮妮得了我的工作,只剩下我的长俊,国华再娶个新的,我的长俊还能有什么?” 说道最后,更是嚎啕大哭起来。 郑国华看的心里头难受极了。 他也知道妻子这一次是受委屈了,可一边是亲兄弟,一边是妻子,他被夹在中间真的很难抉择,而此时,妻子哭的那么伤心,他心里的天秤已经有了歪斜,他坐在床沿,将文秀抱在怀里。 郑国强冷哼一声,一言不发,直接调头就走了。 文秀停止了哭泣,目光阴沉的看着郑国强的背影。 她本来就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挨打了两次,又拿了把柄,不把郑国强身上刮下一层皮来,她都不姓文,现在还只是个开始,日后有的是以后呢。 郑妮妮也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始动,文秀的工作就给了她。 去纺织厂做工作交接的时候,她的心情居然一点儿激动都没有,相反,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不过很快,她就甩甩脑袋,将这种感觉抛诸脑后了。 她不用下乡了,真好。 回了家,郑妮妮看着愈发沉默的郑婷婷,得意的扬起下巴:“姐,我参加工作了。” “是么?” 郑婷婷端着脸盆,抬起头对着郑妮妮虚弱的笑笑:“恭喜你啊。” 郑妮妮嫌恶的蹙了蹙眉。 “哼。” 她高傲的一撇头:“也希望你能考上文工团,留在城里。” 郑婷婷低下头来,不再说话。 考上文工团,何其艰难,况且,下乡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离开这个家,离开文秀那个虚伪恶心的女人。 另一边的沐胡杨,作为大伯哥不好教育弟媳妇,就把亲弟弟给教育了一顿。 只可惜亲弟弟身体虚弱,刚说了两句就又是咳嗽又是站不动的,最后心疼的还是沐胡杨自己,到底只能不疼不痒的说了两句,就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但是,该给的忠告还是给了。 想必弟弟和弟媳以后应该能更好的处理事情了吧,而不是一时冲动,武力解决问题。 奈何他觉得自己的劝告弟弟和弟媳压根没听进去。 “只是骨裂啊,真可惜。”这是沐戈壁的声音。 “都怪大哥,但凡晚出来一分钟,我都能把她的腿给废了。”这是鹿仁佳懊恼的声音。 “大哥也真是的,怎么不知道帮亲不帮理呢?” “什么帮亲不帮理,咱不仅是亲,也是理。” 鹿仁佳熟练的拧着手里的螺丝钉:“成了,咱们要先做一下实验么?” “肯定啊,豆子我早上就泡好了,这会儿应该能用了。”沐戈壁拍拍手上的灰尘,起身走到墙角,脸盆里有半脸盆泡好的黄豆:“就是觉得可能会浪费掉。” “浪费掉也没办法,毕竟是为了做实验嘛,而且机器都是旧的,能用就不错了。” 鹿仁佳拿着抹布把榨浆机里面擦了一遍:“要是周厂长真的要大批量生产的话,有好多零件还是得想办法调试机床的,不然全靠手搓也太费时费力了。” “有了尺寸,再调车床就简单多了。” “这也是,把豆子倒进去吧。” 鹿仁佳指挥着沐戈壁。 沐戈壁端着脸盆,小心翼翼的把黄豆倒了进去,又拿着桶出去拎水,结果出门就看见一脸阴沉的沐胡杨,显然,刚刚他们俩的对话沐胡杨全听见了。 尴尬的轻咳一声:“大哥,榨浆机做好了,你要去看咱们做实验么?” “好。” 沐胡杨点点头,抬脚往里走,结果刚走两步,意识到不对猛地回头:“你是说榨浆机做好了?” “对啊,这都研究多长时间了,也该出成果了。” 沐戈壁倒是一脸淡淡然,并没有什么激动的神色,仿佛研究成功才是应该的。 沐胡杨只觉得脑门子都突突的。 不是因为气的,而是因为激动的。 他兴奋地走了进去,目光热切地看着榨浆机,只可惜这刚做好的榨浆机很是粗糙,电机与桶之间勾勾缠缠好些电线,上面的接头用绝缘胶布缠了几圈,看起来有点儿凌乱。 沐戈壁拎回了水倒进榨浆机的铁桶里面。 鹿仁佳盖上盖子,扣好活扣。 三个人排排站着。 “你去开开关。”鹿仁佳推了推沐戈壁。 “不,还是你去吧,我也没能帮上什么忙。”沐戈壁谦虚的后退一步:“这里面的螺丝,活扣,还有刀片,都是你亲手做的,应该你来开开关。” “这什么话,这电机还是你找回来的呢。” 鹿仁佳睁大眼睛。 两个人互不愿意往前,最后一致将目光落到沐胡杨身上:“大哥,你来按一下按钮。” 沐胡杨:“?” 这有什么好谦虚的? 抬手捏着电闸,猛然网上一推。 “唔——” 电机转动了起来。 紧接着,铁桶微微的晃动,里面传来撞击声。 鹿仁佳和沐戈壁拉着沐胡杨往后退,一直退到了门口,三个人就这么看着那榨浆桶晃了大约五分钟,鹿仁佳咽了咽口水:“大,大哥,要不您再去拉一下闸?” 显然……这个榨浆机并没有定时功能。 沐胡杨走过去,将闸给拉了下来。 电机缓缓停下。 沐戈壁拉着鹿仁佳过去,解开活扣,掀开盖子,两个人探头往里面一看,只见原本清澈的水,已经变成了白色的豆浆。 “成功啦!” 作者有话说: 我儿子的气管终于听不见鸣叫声了,松了口气。 第43章 醒悟 榨浆机成功了! 鹿仁佳兴奋之余还不忘断电处理, 拔了插头后,拿着大瓢在豆浆里面搅活了两下,探底舀起一瓢豆浆, 小心翼翼的将上面的浆子给倒了,然后看下面的残渣。 伸手捏起来碾了碾, 眼睛猛然一亮, 回头看向沐戈壁:“你看, 这残渣颗粒很小啊。” 沐戈壁也走过去捏起一块:“比石磨的豆渣还小呢。” “再拿去做一板豆腐?看看用水量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我瞧着浆子有点稀了。”鹿仁佳又提议道:“要是能做豆腐,明天早上咱们就帮着榨浆看看。” 她倒是还想继续实验呢,奈何泡的豆子不多, 再加上也没那么多的豆子给他们浪费。 “走。” 说干就干, 沐戈壁立刻将桶放在旁边,打算将里面的浆子倒出来。 沐胡杨赶忙拦着:“我来。” 沐戈壁也没勉强, 而是拉着鹿仁佳往后退了一步。 鹿仁佳看着沐胡杨费力的抱着榨浆机的大桶往桶里倒豆浆,不由蹙眉:“这一点不行啊, 普通人哪有那么大的力气,不然在上面装个水龙头。” “我觉得不太好。”沐戈壁比了比位置:“要装的话,肯定是在这里,豆子都沉淀在下面, 容易堵住,除非再装个活扣, 打完了浆子再手动打开。” “那也太脏了吧。” 鹿仁佳立刻咧嘴表示不好。 而且:“里面的刀片是根据尺寸做的, 人的手下去实在是太危险了,说不定一时忘记了断电, 就把手给割了。”电机的动力有多大他们都知道, 世上总有人明知危险, 却还会因为贪图方便不做断电处理的。 所以有些危险,能避免就避免。 这倒也是。 沐戈壁点点头,表示理解。 在末世人的眼里,受伤比死亡更可怕,受伤了不仅容易吸引丧尸,还失去了生存能力,等待他们的日子是生不如死。 榨浆机,尤其是这种大型榨浆机,刀片坚硬且锋利,转速又快,一旦受伤可不是单纯的破皮,说不定能把整个手都给废掉。 “就先这样吧。”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67节 鹿仁佳蹙眉,用手比了比高度:“明天我去找根细水管先用着。” “里面有渣子,还是得靠手舀。” 所以多少还是有危险的。 两个人商量的时候,沐胡杨已经把豆浆全倒进了桶里,榨浆机很大,足足倒了满满一大桶,因为怕把这个宝贝疙瘩给弄坏了,小心翼翼的反倒束手束脚,倒完了身上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行了。”沐胡杨一拍手:“拎大厨房去?” “嗯。”沐戈壁点点头。 鹿仁佳有点过意不去:“大哥我来拎吧。” “不用,我来拎。” 说着,沐胡杨便拎着木桶走了,从背后看,能看到手臂上因为用力而鼓起来的肌肉,线条非常的完美。 沐戈壁酸溜溜的:“以前我肌肉比他还漂亮呢。” “你都说是以前了。” 鹿仁佳无语的瞥了他一眼:“再说你现在也不差啊。” 唇红齿白的,多好看。 一句话就将沐戈壁给哄回来了,嘴角疯狂上扬,轻咳一声,一把揽住鹿仁佳的肩膀:“走,咱们做豆腐去。” 夫妻俩亲亲热热的到了大厨房。 沐胡杨捏着火剪,蹲在火塘后头往大灶里面添柴火,结果一抬头就看见自家弟弟和弟媳两个人黏黏糊糊的。 沐胡杨:“……” 他应该在火塘里,而不是在火塘后面。 将锅子里的热水舀起来,再把浆子倒进去,温火煮沸了,小心翼翼地舀掉上面浮沫,再用草木灰覆了火,等豆浆稍稍冷却,揭掉上面的浆皮,再倒进过滤布里,滤去豆渣。 十字架挂着笼布,鹿仁佳捏着一个角,十分有韵律的左右摇晃着。 豆浆淅沥沥的从笼布下面滴落进大盆里。 随着豆浆越来越少,笼布中间的豆渣也已经团成了一个团。 “行了。” 鹿仁佳一把拎起笼布,拿了个搪瓷脸盆兜着下面,沐胡杨则是将那盆豆浆给端走,空出位置来,鹿仁佳再把脸盆放下。 接下来就是点卤了。 点卤的事儿只能鹿仁佳来,毕竟田雪没教过两个儿子。 沐胡杨小时候曾想过要学,结果他开了口,田雪就拿着鸡毛掸子抽着他去读书,等到后来不用往上读了,他又要去当兵了。 这会儿兄弟俩一左一右,瞪大了眼睛盯着鹿仁佳点卤。 熟能生巧,现在的鹿仁佳可不是之前了,点卤速度极快,随着她搅拌的动作,豆浆中慢慢凝结出了豆花,紧接着就是将豆花舀进模具里,利用重力压成豆腐。 大约是四十分钟左右,鹿仁佳又煮了一锅豆浆,点了卤,做了蘸水,三个人端着碗围着大灶台吃豆花,还不忘给姚姥姥和田雪留一些。 吃饱喝足后,豆腐也差不多了,三个人又一起去开模具。 当看见里面雪白的豆腐时,鹿仁佳和沐戈壁再也忍不住的抱在一起跳了跳,激动地喊道:“咱们真的成功了。” “没错!”沐戈壁也兴奋地回应着。 太不容易了。 从开始有这个设想,到去寻找电机,再循着记忆慢慢的用手搓零件,最终终于做出一个四不像,但结局尚算圆满,至少能用。 沐胡杨看着他们俩兴奋的模样,也不由自主的笑了。 晚上田雪和姚姥姥两个人围着榨浆机来回的转着看,尤其是田雪,一副想碰却不敢碰的模样,生怕自己把榨浆机给碰坏了。 不过,她还是说道:“明天早上实验一下,要是真能用,就赶紧的通知老周。” 姚姥姥也很赞同:“这么个大宝贝放在家里,我还真不太放心,胡杨啊,你给姥姥在旁边铺个铺盖,今天姥姥就睡这儿看着了。” “真的用不着姥姥。”鹿仁佳有点哭笑不得:“也没人知道我们在家研究这东西。” “可不少哩。” 姚姥姥赶紧提醒道:“豆腐坊的工人们可都盼着呢。” “姥姥,今天晚上我睡这儿行了吧,您还是回自己房间睡。”沐胡杨也是无奈。 姚姥姥一看大孙子冒了头,连忙同意了,她拉着沐胡杨的手,语重心长:“胡杨啊,这大宝贝姥姥可就交给你了,你可千万要看好了啊。” “我可是军人,姥姥还不信我?” “那肯定是信的。” 姚姥姥被沐胡杨拉去吃豆花,田雪则是继续绕着榨浆机看:“这些电线有些乱了。” “要是大批量生产的话,这些电线肯定是要好好规划的,不可能像这一台似的,到处拉的都是线。”鹿仁佳在旁边解释道。 “千万要注意不能太过危险。” 田雪忧心忡忡。 当初沐烽就是因公殉职,但他也不是出了事就去世的,而是在病床上躺了有三天,才在无尽的痛苦中咽了气,所以她太知道作为伤患家属的痛苦。 “这一点我们也有考虑的。”沐戈壁有些无奈地应道。 田雪又交代道:“那好,明天早上你去一趟机械厂,把你周叔喊来,你姥姥说的对,这东西不能老留在我们家,容易出事。” “好。” 沐戈壁脸色一肃,重重的点头。 大约是有了榨浆机啊太兴奋了,第二天一早才两点半,夫妻俩就醒了,不约而同地从枕头下掏出手表看时间,一看才两点半,又不约而同的脸一苦,对视一眼,神情很是郁闷。 还没到上班时间呢,他们却已经睡不着了。 既然睡不着了,干脆聊天。 于是两个人又关了点灯,翻了个身,面对面,开始闲聊。 聊现在,聊过去,聊未来…… 聊到最后,鹿仁佳突然沉默了。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沐戈壁疑惑地伸手想要摸鹿仁佳的脸。 谁曾想刚一动,鹿仁佳就将被子一拉,又将沐戈壁的手给塞了回去:“你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你自己不知道?” 沐戈壁有些心虚地缩回手不再动了。 鹿仁佳用脸蹭了蹭被子:“这个世界可真和平啊。” “是啊。” 沐戈壁听她感叹,也忍不住的叹息一声:“说实话,上辈子一直为了基地忙碌,我一直没睡过几个好觉,想必你也一样吧。” “就算你只是个仓管,估计也挺忙的,至少杨傲天不会让你闲着。 “……嗯。” 鹿仁佳想反驳,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最终也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 当初她只是个仓管,但工作并不轻松,其实偶尔她自己也会感到奇怪,为什么她那么忙,仿佛大大小小的事情,哪里都需要她似的,如今回想,她似乎做了很多……不该她做的事情,以至于那时候那些夫人们,会那么的痛恨她,甚至不惜亲手来杀她。 那时候她只觉得自己卑微力量系,有份工作就不错了。 可如今。 越是在这个世界生活,就越是不敢回想过去。 偶尔回想一下,都觉得呼吸不过来。 “戈壁。” 她喃喃的喊着身边男人的名字。 “嗯?”沐戈壁看着她。 “其实……杨傲天,并不是我想的那么好,对么?”她问的艰难极了。 沐戈壁却回答的很是坚定:“这话我不是从上辈子就开始说了么?” 鹿仁佳吸了口气,眼圈有点酸涩。 上辈子你们俩是仇人好不好。 谁会相信一个仇人的话呢? “别想了。” 沐戈壁抬手将鹿仁佳抱在怀里,他如今的力气很小,只要鹿仁佳稍稍用力就能挣脱他的怀抱,可鹿仁佳却没挣扎,而是顺从的被他抱在怀里:“都已经过去了。” 如今的杨傲天,早已不知身在何处了,再去回想已经没有必要。 鹿仁佳吸了口气。 昨天榨浆机成功的那一刻,她从沐戈壁和沐胡杨脸上看到了如出一辙的喜悦,那样坦诚,那样纯然,丝毫没有贪婪,没有杨傲天那……想要占为己有的眼神。 在那一刻,她突然懂了。 很多事情,并非她一直以来以为的那样。 她自以为对她极好的老大,很可能与她想象中不同。 其实…… 早有预感了不是么? 杨傲天,或许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天水,挂完就结束,耶~ 第44章 实验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68节 许是心底早已明白杨傲天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是一直不肯承认罢了。 当她跟沐戈壁说出那句话后,她并不觉得难过,相反, 她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有种脱离枷锁的感觉,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 她没有说话, 沐戈壁也没有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抱在一起,相互取暖。 三点半,到了起床的时间。 鹿仁佳动了动, 从沐戈壁的怀里挣脱出来, 起床穿衣。 沐戈壁也紧跟着起了身。 “你起来做什么?不冷么?” “今天要实验榨浆机,我哪能睡的住。”沐戈壁紧跟着下了床。 鹿仁佳还要梳头, 沐戈壁给她挤好了牙膏,倒了洗脸水, 鹿仁佳忙完了正好过来用现成的,夫妻俩洗漱完毕后,一个人去检查机器,一个人去开门, 等待着工人的到来。 开完门,鹿仁佳赶紧去了大灶后头, 将火塘里面草木灰覆盖的火苗给用草引燃了。 夫妻俩各忙各的, 也不说话,自由一番默契。 而这份默契, 很快就被沐胡杨给打乱了。 “这里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沐胡杨一边挽袖子一边走进门来。 沐戈壁郁闷坏了, 好不容易有点儿暧昧气氛, 全给他破坏了,所以没好气地问:“你不睡觉起来这么早做什么?” “这不是榨浆机研制成功了,有点激动的睡不着嘛。”沐胡杨是一点儿都没发现沐戈壁的不欢迎,兴奋地拍拍自己的胳膊:“要不我帮着推磨?” “可别。” 沐戈壁立即喊道:“这是人家的工作,你干完了,人家干什么?” 现在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他们干多了,人家反倒惶恐。 沐胡杨又把袖子放下了。 既然不叫干活,那他能干什么呢?睡又睡不着,毕竟头一回看见一个新机器在自己眼前诞生,那种成就感和完成了任务回来接受嘉奖是不一样的。 “要不大哥你去通知一下周叔吧。”省的像个拉磨的驴似的,在大厨房里转悠个不停。 正好还能趁着工人来之前,和佳佳培养一下感情。 “对对对。” 沐胡杨立即站定:“我现在就去。” 说着,就出去推自行车。 虽然天还没亮,但他以前夜里出过任务,夜视能力佳,再拿个手电筒,正好路上无人,一路畅通无阻,加上激动的心情,足下有力极了,不过十几分钟就到了周家大门口。 沐胡杨敲了敲门。 里面一片安静,他也不着急,又敲了两下,然后便站定不再敲了,而是默默等待,也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传来声响:“谁啊?” 周厂长没有开门,而是举着手电筒语气严肃地问道。 “周叔,是我。”沐胡杨赶紧应了一声。 周厂长松了口气,这才打开了家门,一边开门还一边解释:“我到底是个独身男人,这三更半夜来敲门的,还是得问清楚才好。” “这是肯定的。” 沐戈壁推着自行车进了家门。 周厂长位居高位,又长得一表人才,又是部队出身,一身气势很是惹眼,能独身这么多年,不小心谨慎也不行。 “周叔,你赶紧换衣服,大好事啊。”沐胡杨的眼角眉梢是遮掩不住的喜悦。 周厂长拿起裤子就往腿上套,刚刚起来的急,只穿了个秋裤批了个棉袄就出门了:“好事?什么好事?” “榨浆机研制成功了,今天早上就要做实验了,你说是不是好事?” 周厂长抓着裤子的手猛然顿住,抬起头来瞪大眼睛看向沐胡杨:“你说真的?” “真的,昨天下午已经试验过一次了,咱们晚饭吃的就是榨浆机榨出来的浆子点的豆花,味道和手推磨出来的浆子并无二样,甚至豆渣还更细碎些。”沐胡杨将昨天下午做实验的事详细的讲给周厂长听。 “好啊!” 周厂长忍不住兴奋地喊了一声。 一把抓起旁边桌上的帽子往头上一戴:“走,咱们现在就去瞧瞧去。” “好。” 沐胡杨转身就想回院子里。 却不想周厂长的脚步猛然一顿:“等等,我换一身衣裳。”说完,转身就回了房间。 沐胡杨有些懵的看着那紧闭的房门,这不是刚穿好衣服么?还要换什么衣服? 周厂长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再回来时,身上的人民装已经换成了一身绿军装,仔细看,还能看的出来衣服上的折痕,显然,这一身衣服之前一直是压在衣柜深处的,如今也不知为何,突然就被翻了出来。 周厂长戴上绿军帽:“不能叫人家说小田的闲话,咱们还是注意些好。” 沐胡杨:“……” 那一身绿军装,他很熟悉。 该说以前每次周叔去他家时,总会换上这一身衣裳,用周叔的话来说,套上这层皮,就有了信誉,不会有人怀疑他和田雪之前有什么,后来他长大了,母亲也逐渐立了起来,周叔也渐渐的不再上门,一直到后来,母亲接手了豆腐坊,他便彻底的不再往来。 可谁能想到,时隔数年,他这身衣服竟然一直好好保存着,如今为了榨浆机,又翻出来穿上。 他只觉得喉咙被一只大手攥着,憋闷的有点难受:“周叔,我已经长大了。” 所以不用那么小心翼翼了。 “你这孩子,我能不知道你长大了?”周厂长捋捋自己的衣摆,失笑道:“走吧。” “周叔,我都这么大了,你也老了,也就没必要刻意避嫌了吧,再说这么多年了,也没人会说三道四了。”沐胡杨追上去,两个人一起推着自行车出门。 “话可不能这么说。” 周厂长一边锁门一边回应道:“这无论到了多大年纪,该有的分寸还是要有的。” 锁完门,大长腿跨上自行车,回头看向沐胡杨:“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啊。” 沐胡杨赶紧跨上车跟上。 周厂长一边卖力蹬脚蹬子,一边催着沐胡杨:“这磨豆腐得大半夜的起来,咱们得快点儿,不然那豆子都磨完了。” 沐胡杨立刻追上去。 两个人一路风驰电掣,来时一刻钟,回时只用了不到十分钟。 他们到达的时候,豆腐坊里也正惊奇着呢,一群推磨的工人围着榨浆机,一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似的,盯着榨浆机那个正在微微摇晃的桶体,明明盖子盖的紧紧的,但她们却仿佛一个个的能看得见似的,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话来热闹多了。 “这浆子磨的肯定好。” “你怎么知道?长透视眼拉。” “不是,你听这个声音,刚才多响啊,这会儿都没声儿了,只剩下水声,肯定是豆子打光了,只剩下豆渣了,要不然不会是这个声音。” “哎哟,都是头一回听,不晓得的还以为你多有经验呢。” “这不是想想都知道么,就你阴阳怪气的。” “……” 明明是在斗嘴,但是语气中却满是笑意与憧憬,显然,她们也很想这个机子能够发明成功,到时候多出些浆子,也好多磨些豆腐,说不定还能做千张和干子呢。 自从鹿仁佳松口可以在本县试点加工点后,她们的心思就活络开了。 想法很好,可等真的实施起来却很艰难,其中最难找的就是石匠,会凿磨盘,且手艺好的,都是老石匠,年轻人几乎没有学这手艺的,而那些老石匠呢,真正能做磨盘的又不多,一时间,整个河东县颇有点一磨难求的架势。 “那这玩意儿也不好用啊,有的村还没通电呢。” “那就先紧着通电的镇子用。” “哪个镇没通电的?下头村子没通电而已,大不了到镇上去找个院子做豆腐坊,想来镇上的干部也不会阻止。” 不光不会组织,说不定还会帮忙找院子。 镇上的干部也想吃豆腐呢。 “好了。” 随着鹿仁佳一声,田雪立即拉了电闸。 等电机平静下来,鹿仁佳掀开盖子,一群人的脑袋立即凑上去。 “哎哟,这浆子可真好啊。”胡婶子一打眼就激动的喊了起来:“刚刚那一脸盆怕是有小十斤豆子呢,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出了五六十斤的浆子,那咱们以前忙活一早上的事情,岂不是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干完了?” “可不是嘛。” 其他人一算账,也跟着感叹:“那咱们以后同样的时间岂不是能做更多的豆腐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供销社那边天天催魂,我们终于也能供应上了,其他人也能吃到豆腐了。” 买豆腐的人都了,盈利就多,盈利多了,她们的工资就能涨了。 这么一想,顿时所有人都欢天喜地起来。 “快,舀出来上第二盆。” 鹿仁佳一看她们拿了瓢就要舀,连忙提醒:“桶低下有刀片,你们小心一点,别把手给割了。” “放心吧,我们小心着呢。” 谁敢在上班的时候受伤啊,一歇下来,说不定把工作都歇没了。 胡婶子事事占先,这次当然也是她先来。 她拿着大瓢往桶里倒浆子,一边舀一边说道:“这瓢不行,我家有个大水舀子,那柄子可长了,是我家小胡在许林镇上给我带的,说是老手艺了,我看那个好。” “那明天拿过来试试看,要是真好用,就叫小胡到镇上去给咱们带。” 田雪立即开口。 胡婶子:“那还用说的嘛,只要有用,肯定多带几个回来。” 舀完了一桶豆浆,下头的豆渣也被刮的干干紧紧,又用水管冲洗了一下,赶紧的就把第二盆豆子给下了下去,等鹿仁佳将盖子的活扣固定好后,田雪立即把电闸推了上去,榨浆机又‘呜呜’的转动了起来。 果然刚刚那个工人没说错。 这会儿的音量可比刚刚才到时响亮多了。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69节 周厂长一直都没说话,甚至连豆腐坊的大门都没踏进去,而是就站在门口,透着人群的缝隙看着那台古怪的机器,机器嗡鸣,电机旋转的速度极快,旁边的沐戈壁脸色严肃,捧着本子记录着每一次的数据,鹿仁佳则是爬着站在凳子上,居高临下的用手摁着盖子,仿佛生怕盖子不小心飞出去,砸伤了人,而姚雪则站在电闸边,专门负责推闸,拉闸。 “小周来啦。” 刚刚起床的姚姥姥一来就看见周厂长站在门口,顿时就清醒了:“你也是来看榨浆机的?” 说着,视线还在周厂长身上上下打量一番。 年轻时候的绿军装现在穿着已经有点不合身。 年轻的时候肩宽体壮,而如今,多少占着几分瘦削,绿军装看起来有些空旷,可这落在老人眼里,却成了照顾不好自己的证明。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 姚姥姥诧异地瞪大眼睛:“衣服都大了。” 周厂长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无奈的笑道:“也还好啊,年纪大了,瘦一点也正常。” “这可不正常,还是没人照顾,饱一顿饥一顿的,这才瘦了。” 姚姥姥拉着周厂长不停的感叹:“说起来前两天还看不出来呢,这身衣服一穿,立马就看出来瘦了,你说说你,这么多年了,就算心里再放不下,也该找个人照顾自己了,再往后,你年纪越来越大,又没有儿女,要是再没个人在旁边看着,有个事情都喊不到人的。” 周厂长听着姚姥姥的念叨。 听着她说自己这么多年不娶妻是因为忘不掉亡妻也不反驳。 他和亡妻有感情么? 有,但有限。 亡妻的面容早已在心底褪色,年轻的时候一心想着建功立业,再加上妻子身体不好,他自知是个糙汉,生怕伤着亡妻,连同房的次数都少,后来母亲病了,妻子病了。 这一病,就再没好过。 再后来,他依旧沉迷工作,再往后…… 他的视线不经意的落在站在电闸边的田雪身上,然后又很快地移开。 低头对着姚姥姥笑笑:“我身体好的很,再说了,您也说了年纪越来越大,我自己一个人也过习惯了。” 是真的,习惯了。 “姚大娘,今天咱们的重点是榨浆机,可不是我啊,您可别弄错对象了。”周厂长开了个玩笑。 姚姥姥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看见榨浆机在工作,立刻小跑过去:“哎哟,你们也真是的,不早点喊我起来看大宝贝。” 作者有话说: 周厂长:您还是去看榨浆机吧。 姚姥姥:【注意力瞬间被转移!】 ———————————————————————— 明天又是周末,我婆婆闺蜜妹妹家的女儿阳了,说全身疼的不行,真吓人。 第45章 暧昧 榨浆机很给力。 平常一群人累的半死, 推上五六个小时的磨,纵然习惯了,也是累的, 今天倒好,一群人围着榨浆机, 嘻嘻哈哈的, 榨浆机工作, 她们则是慢悠悠过滤, 烧锅,压豆腐,反倒比平常更早忙活完。 往常都是那些人等着她们出豆腐, 今天倒是好, 豆腐做好了,那些人才来。 “这么多年, 还是头一回这么轻省呢。”胡婶子忍不住感叹。 事实也正是如此。 这豆腐坊从田姥爷手里开始,就是三更眠五更起, 从早忙活到晚,一刻不得闲,后来上缴了豆腐坊,每个月有了出货任务, 就开始招收工人,可纵然如此, 也是忙活的时候多, 歇息的时候少。 “如今有了这么一个吃电的工人,日后也能轻省些咯。”另一个工人爱怜的拿着抹布擦了擦榨浆机的盖子:“要是再多两台, 咱们厂的豆腐真是, 卖到隔壁县都可以了。” 这个野心就很大。 “隔壁县咱可不想, 我只想着,至少每个月咱们能完成咱们的供应数。” 这些年的任务指标越来越少,有时候她们自己都觉得有些惶恐,生怕上头觉得这豆腐坊可有可无,直接给取缔不许做了,倒不是上头不愿意给指标,而是她们实在做不出来。 年纪越来越大,力气越来越小。 类似于胡婶子她们,现在都有了职业病,每逢阴天下雨,肩膀胳膊都疼的不行,非要去医院糊两张狗皮膏药才行,最严重的时候,手都不能抬。 现在好了,有了这吃电的机器,只需要她们做一些技术活就行了,她们苦了一辈子的肩膀胳膊,也能好好休息休息了。 “肯定能完成,说不定到时候还得给咱们加任务呢。” “对对对,年底的时候,咱们也去评选劳模去。” “这个就不想咯。” “哈哈哈哈……” 一群人看着机器的眼神宛如看着自己心爱的小孙子。 周厂长是真不愿意在这时候开口,田雪看他尴尬的站在旁边,干脆朝他招了招手,两个人一起去了堂屋里,那边稍微清净点儿,也正好方便他们谈论榨浆机的归属。 要说榨浆机,按照一开始的约定,肯定是属于机械厂的,但田雪也想着榨浆机要是能留在豆腐坊就更好了,所以他们俩需要一个严肃的谈话场所。 那边一群人围着榨浆机。 鹿仁佳这会儿则是站在大厨房外头,手里端着个碗,正呼噜噜的喝着烧饼汤,这烧饼是昨天姚姥姥去副食品店买的,炕坊烧饼,煮成汤特别的香。 平常这会儿下了班,工人们都走了,她就坐在小厨房里吃。 今天因为有个榨浆机,一群人舍不得走,姚姥姥生怕她饿肚子,特意叫沐戈壁端着碗送过来,结果刚喝了一口,就看见自家婆婆和周厂长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然后越过他们,往后面堂屋去了。 鹿仁佳蹲在墙边,端着碗喝了口饼汤,视线却落在周厂长的身上。 田雪走在前面,周厂长落后大约两米左右,行为举止很是规矩,每一步都仿佛丈量过似的,只那一双眼睛不大老实,时不时的看向田雪的背影发怔,然后又赶忙移开,紧接着又不由自主的看过去。 不对劲! 这眼神很不对劲啊。 鹿仁佳歪了歪脑袋,询问蹲在旁边的沐戈壁:“戈壁,你说咱妈和周叔……” “嗯?”沐戈壁从碗里抬起头来,茫然的看着鹿仁佳:“怎么了?” “没什么。” 鹿仁佳回头看见他嘴角还沾着饼汤,不由嘴角抽搐了一下:“喝你的饼汤去吧。” 沐戈壁:“……” 行吧。低头继续干饭。 鹿仁佳几口喝完碗里剩余的饼汤,回头大声问姚姥姥:“姥姥,锅里还有饼汤么?” 正挤在人群中讨论榨浆机的姚姥姥头也没回,直接应了一声:“有呢,自己去盛。” “我再去盛一碗。” 鹿仁佳端起碗就朝着小厨房的方向去了。 小厨房就在堂屋旁边,站在小厨房的窗口,恰好能看见堂屋里的景象,于是鹿仁佳一边盛汤,一边悄咪咪的盯着堂屋,只见田雪和周厂长一人一边坐在大方桌旁边。 也不知道在谈论些什么,面色都有些严肃。 鹿仁佳心里痒痒,拿着勺子磨磨蹭蹭的,结果就跟田雪直接对上了视线。 “你舀了汤也过来一趟,这事儿跟你有关系。”田雪直接起身走到门口对她招了招手。 鹿仁佳:“……” 还以为能听到什么八卦呢。 有点可惜的赶紧给自己舀了一大勺,然后端着碗就进了堂屋。 “佳佳,有件事主要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田雪率先开口:“老周的意思是,这个榨浆机他拿回厂里去拆卸研究后,再根据里面的尺寸型号去钢铁厂下单子定制配套配件,所以说这个榨浆机一时半会儿做不出来。”而这一台已经装好的,很可能也会拆的面目全非。 “我的意思呢,是这个榨浆机暂时留在我们豆腐坊,至于机械厂那边,你去做个顾问,这榨浆机毕竟是你做出来的,要说懂,肯定是你更懂,这也免了不少流程,省的还要走冤枉路。” 周厂长却是不停摇头:“不行不行不行,我们机械厂那边,都是些老油子,小鹿同志去容易吃亏。”说着,他看向鹿仁佳:“我当然也很希望你到我们厂去做指导,但这榨浆机肯定要先搬到厂里去的,总不能叫我们凭空想象造机器啊,你放心,这榨浆机一旦我们摸熟了,一定恢复原样给你们送来。” 这话别说田雪了,就连鹿仁佳都不会相信。 榨浆机里面的线路什么样没人比她更了解,别说机械厂那些工人了,就连她自己拆开了,也不一定能原模原样的接回来。 “其实……榨浆机的参数,我这里都记载了,倒也没必要将这一台带回去,说到底,榨浆机最重要的是电机,周叔,要是咱们真的做榨浆机的话,电机的数量供应的上么?” 这才是最重要的。 机械厂顶多做一些装配,主要的核心则是人家电机厂的电机。 要是没有电机,光有个空壳又有什么用呢? “而且吧,现在榨浆机的造型其实是有些不合理的,我现在又有些其它的设想,能叫线路更简洁,以后维修也更方便些,当然,使用起来也更安全些。” 总之,这个榨浆机虽然能用,但是并不是最好的产品。 周厂长一听这话,干脆不说话陷入了思考。 田雪也不着急,只起身拎着热水瓶给周厂长泡了杯茶,而鹿仁佳则是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的游离。 只见周厂长手一伸,恰好就碰到了茶杯,而那茶杯里,氤氲着热气的茶水其实并没有很烫,相反,正是适口的温度,显然,这热水瓶不算太保温,刚放进去的茶叶,跟没泡似的,干巴巴的在杯子里打着转儿,要是平常两兄弟这么糟蹋茶叶,田雪早就开骂了,可如今呢? 只许州官放火? 一杯茶喝完了,周厂长将杯子放回远处,田雪又给满上,周厂长又伸手喝茶……如此来回,不一会儿周厂长就喝完了三杯茶。 “这事儿……” 好容易,周厂长思考好了,结果抬起头来就和田雪看了个对眼。 他眼睛睁大,霎时间忘记了说话。 田雪也愣了一下,紧接着轻咳一声就回了自己的座位,而周厂长,也因为这一声咳嗽回过神来,立即扭头不去看田雪,却不想,又跟鹿仁佳看了个对眼。 周厂长:“……”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70节 鹿仁佳眼底有诧异,有疑惑,显然,她发现了些什么。 “我回去跟大家伙儿开个会,商量一下榨浆机的事,至于这一台,暂且先放在这里。”说着,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时候不早了,我先去上班了。” 说完后,不等田雪反应,便落荒而逃。 “他跑这么快做什么?”田雪满脸疑惑地低头看了看手表:“这会儿不是早就迟到了么?” 再等等都能吃午饭了。 鹿仁佳轻咳一声,捧着碗站起身:“妈,我去洗碗。”说完,也紧跟着跑了。 洗完了碗,鹿仁佳立刻去找沐戈壁,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他。 沐戈壁:“你是说,周叔对我妈有心思?” “肯定的吧。” 鹿仁佳点头:“我是不可能看错的,我这双眼睛,看过太多情情爱爱了,两个人之间有没有小火苗,我是一眼就能看透。” 上辈子杨傲天的情史十分丰富,环肥燕瘦,什么类型的都有。 沐戈壁:“……真的?”他不信。 鹿仁佳自信拍胸口:“那还用说?” “那你除了我妈和周叔之间的小暧昧,还看出啥来了?”沐戈壁有些期待地问道。 鹿仁佳侧着眉思索片刻,抹着下巴到抽了一口气:“也没见姥姥有什么夕阳红对象啊。” 沐戈壁顿时气闷:“我不是说姥姥。” “那难道说大哥?” 鹿仁佳瞬间惊恐:“不会大哥已经和郑妮妮碰上了吧。” “没、有!”沐戈壁气地咬牙切齿。 这人怎么这么没脑子呢? 难道看不到他这个活生生的人站在她面前么?明明天没亮的时候,抱他抱的那么紧来着。 “那就好,吓我一跳。”鹿仁佳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低头看向沐戈壁手里攥着的空碗:“我再给你舀一碗?” “不、用。” 他气都气饱了! 气哼哼地捏着碗往小厨房走去。 鹿仁佳站在他背后,叉着腰,对着他的背狡黠地笑笑,她就喜欢看沐戈壁气哼哼的模样,实在是太好玩了。 由于周厂长的落荒而逃,榨浆机成功被留在了豆腐坊。 忙了一整天,晚上躺在床上。 沐戈壁背对着鹿仁佳,还在因为早上的事情生气,他只恨这个女人是个呆头鹅,跟梁祝里的梁山伯似的,同房三年都不晓得室友是个女的,鹿仁佳就和梁山伯有的一拼,他表现的都多明显了! 鹿仁佳也没想到,这人的气性这么大。 悄咪咪的伸出手,从他后背的衣摆下探了进去,摸到他背上滑滑的皮肤。 沐戈壁的身子猛然一僵。 顿时,连呼吸都变得清浅了起来。 “还生气呢?”鹿仁佳从背后凑上来小声问道。 沐戈壁不动弹。 “行了别气了。”鹿仁佳的手绕过他的腰,直接从背后抱住了他。 沐戈壁一把攥住她的手,翻了个身,面对鹿仁佳,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鹿仁佳也不避让,任由他捏着自己的手,视线与之交缠。 沐戈壁见她满脸坦然,心里有些恼怒。 干脆眼睛一闭,带着几分气愤的对着她的唇亲了上去。 鹿仁佳轻笑了一声,另一只手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干脆带着他在床上滚了一圈。 沐戈壁哪里还不懂她的意思,直接抱着她就不撒手了。 “悠着点,明天早上你还得开会呢。” 鹿仁佳提醒一句,她反正身强体壮的,劳累些也无所谓,可沐戈壁这破身子骨,还是悠着点比较好。 沐戈壁顿时气的把她抱得更紧了。 “明天开完会,我送你去考试。”沐戈壁一边脱着衣服一边小声说道。 “可别。” 鹿仁佳委婉拒绝:“你别耽搁我时间。” 沐戈壁的动作一颤,再亲上来的气息里都透着几分郁闷。 作者有话说: 隔壁:不能送媳妇去考试,不高兴【噘嘴.jpg】 路人甲:主要怕你起不来床!【轻咳】 —————————————————————————————— 我不想要周末,真的,小孩生一次病,就娇气一次,这几天的纵容,让我儿子有点没有自知之明了,开始胡搅蛮缠了,今天就给收拾了一顿。 第46章 腰疼 这若是在封建社会, 丈夫再不中用,妻子也会面带笑容地夸赞一句:“老爷龙精虎猛。” 可现在‘妇女能顶半边天’。 女人已经翻身做了主人。 所以沐戈壁刚喊腰疼,鹿仁佳就抱着枕头狂笑不止。 “行了啊, 别笑了。” 沐戈壁黑着一张脸,一手拿起枕头去砸鹿仁佳, 一手则是伸到背后给自己搂腰,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 这身体居然这么差, 犹记得上辈子基地里的那些夫妻,哪一对不是势均力敌,如胶似漆, 结果轮到他了, 反倒是自己先倒下了。 一想到昨天晚上还要鹿仁佳扶着上厕所,他就觉得丢人的不行。 鹿仁佳脸捂在枕头里, 依旧止不住笑。 沐戈壁顿时更无奈了。 等到鹿仁佳笑够了坐起身来,他发现, 这人居然连脸都憋红了,可见刚刚是真的认真在忍。 “好啦,你身体不好又不是今天一天的,我早就知道了, 不过以后还是悠着点吧。”鹿仁佳轻咳一声,难得声音软和的安慰沐戈壁。 毕竟关乎于男性尊严, 可不能把人弄的有心理阴影了。 沐戈壁还是脸色黑漆漆的。 鹿仁佳干脆坐起身, 伸手给他揉腰,她力气大, 痛点也找的准, 一指压下去, 沐戈壁只觉得整个后腰一直酸胀到了脚后跟,就好比哪吒抽龙筋,就这么一下,就抓到了那根筋上似的。 “你轻点儿!”沐戈壁忍不住的龇牙咧嘴。 鹿仁佳赶紧放轻了力气。 可力气小了,那舒坦劲儿又没那么明显了,沐戈壁只好郁闷的再次开口要求:“再重点儿。” 鹿仁佳:“……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说着,一把把他拉平了,从脖颈子到脚后跟,直接给他按了个全套。 半个小时后,鹿仁佳神清气爽的出了房间门,扶墙穿好了鞋,又从墙上拿下挂着的包,对着墙上的镜子整理了一下领子,扭头去了院里。 姚姥姥这会儿正坐在小凳子上,指挥着沐胡杨往外出草木灰。 用惯了大灶台,姚姥姥现在也不爱用碳炉,这会儿见鹿仁佳来了,也不起身,而是歪了歪身子朝她后头看了眼:“戈壁这孩子不送你去考试?” “早上起来的时候就说腰疼,这会儿还起不来床呢。” 鹿仁佳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见快到发车时间了,赶紧的往外跑:“我考完试就回来。” 说完,就一阵风的跑了。 留下两个人面面相觑。 姚姥姥急忙站起身来:“怎么就腰疼了呢?” “姥姥,我去看看,您先别着急。” 沐胡杨也赶紧扔掉手里的铲子,跑到水池边洗了个手,便大步往沐戈壁的房间里走去。 沐戈壁解释了许久,沐胡杨都不相信,一心想带他去医院看看,没办法,沐戈壁只好实话实说,然后就又收获了一枚嘲笑自己的人。 而这个嘲笑自己的,还是自己的亲哥! “别笑了啊!”沐戈壁趴在床上,警告的一点气势都无。 这种床笫之间的私密事都给沐胡杨知道了,结果沐胡杨居然嘲笑他,不由忍不住冷哼:“好歹我还有个媳妇儿暖被窝呢,哥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就算有劲儿也没处使吧。” 沐胡杨闻言,立时就被口水呛到了:“咳咳咳。”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沐戈壁,却见他满脸桀骜的挑了挑眉,仿佛在说:“来啊,互相伤害啊。”奈何趴着的姿势太过于搞笑,显得这表情看起来都有些滑稽。 “你这身体太差了。”沐胡杨赶紧转移话题。 没媳妇儿这件事,虽然对他造成不了多少伤害,但说起来也确实糟心。 一想到在部队里,那些年岁稍微大些的未婚男青年被首长们关怀的样子,他就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努力,恐怕也要被催婚了。 好在现在前头还有几个年纪大的战友做挡箭牌。 “哥,你还要在家待多久?”沐戈壁支起身子问道。 “怎么?”沐胡杨挑眉:“你嫌我在家待的太久了?想要我回部队?那我走?” 沐戈壁看得见沐胡杨眼底的戏谑,知道他没误会自己的意思,所以也没急着解释,而是叹了口气哀怨地道:“你不是说身体差么?我寻思着你要是在家待的时间长,也好带着我锻炼身体。”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71节 沐胡杨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跑到窗口看了看天。 沐戈壁:“?”这不对劲。 “这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懒鬼居然也想锻炼了。 难不成爱情的力量真的那么伟大? 沐胡杨自从回来后,第无数次的发出由衷的感叹,一边心底也有些暗暗憧憬,也不知未来他的妻子是什么样的,至少,也得让他有为她变得更好的冲动才行吧。 “那你明天早上早点起来。” 沐胡杨抬手揉了揉自家弟弟的脑袋,只觉得头发很是顺滑,无论他是否结婚,在这一刻,也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一样。 这边兄弟俩温情脉脉,那边鹿仁佳则是赶上了车,一路往许林镇中学去了。 因为是毕业考,教室里的桌子拉的特别的分开,鹿仁佳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了,她也没和其他人打招呼,而是直接拿着准考证到了最后面的那张桌子。 先掏出抹布把桌子和椅子擦了一遍,然后才坐下来,拿出纸笔尺子,准备考试。 能坐在这间教室里考试的,都是许林初中的同班同学,这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说不引人注目是假的,奈何鹿仁佳包裹的格外严实,叫人连她的脸都看不清,一时间交头接耳的,直到监考老师进来了,才停止了交谈。 监考老师不是张老师,而是一个清瘦的老教师。 他穿着一件绿军装,带着军帽,手里端着一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的瓷缸子,一上讲台就说了考试时间,然后就是发卷子,至于什么警告大家别作弊什么的,一句话都没说。 卷子发了下来,上面还有油墨还没干,手一蹭,就沾一手墨。 鹿仁佳早有准备,拿了张草稿纸折起来,垫在手腕下面,这样不仅不会弄脏手,油墨也不会变得模糊,等她重新拿起纸的时候,墨迹也干了,可谓一举两得。 题目不是很难。 但鹿仁佳写完了还是仔细检查了一遍,生怕自己写顺手了,又把单位写错了。 好在她这些日子的练习颇有成效,卷面整洁极了,一个单位都没写错,连订正都不需要,鹿仁佳眼角余光甚至能看见隔壁位置上的同学用橡皮把卷子擦出了一片墨团来。 几个小时的考试时间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中间休息的时候,鹿仁佳掏出豆渣饼吃,她的包里放着早上刚灌了煤球的手炉,这会儿温度正高着呢,正好温着铝饭盒,所以豆渣饼拿出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 姚姥姥舍得放油,盖子一打开,香味儿霸道极了。 鹿仁佳甚至能听见身边的考生肚子里传来的嗡鸣声。 鹿仁佳慢悠悠的将几个豆渣饼都给吃了,结果一回头就看见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盯着自己,只见那人嗅了嗅鼻子:“那是什么饼子?” “豆渣饼。”鹿仁佳回答。 “豆渣?”那人先是皱眉,随即叹了口气:“那是买不到了。” “是啊,镇子上也就这几天才开始有豆腐卖,据说是县城豆腐厂的加工点,每天也就一百多斤的量,我妈都排队拍了三天了,也没买的到。”前面的那个人扭过头来加入话题。 鹿仁佳一听,顿时心下一动:“镇子上也有豆腐卖了?” “是啊,上礼拜四开始卖的,就是量不多。”那人见鹿仁佳差了嘴,连忙回答道,完了还不忘问一句:“同学,你这豆渣饼的豆渣是哪里买的?” “我是县城来的。” 鹿仁佳对着他们憨厚地笑了笑:“县城那边豆腐坊里有豆渣卖,八分钱一斤,不要票。” “县城啊……” 那人顿时哀嚎一声:“贵倒是不贵,就是太远了。” 光车票都够买两三斤的豆渣了。 “镇上既然有豆腐卖,就说明加工点里也有豆渣卖,不然你问问他们加工点在哪里?”鹿仁佳给帮着出主意。 “对哦。” 竖起耳朵听的几个人眼睛都亮了。 休息完了进行第二场考试,整个教室里都弥漫着豆渣饼的香味,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叫鹿仁佳都有些无语了。 好容易考完了,鹿仁佳赶紧的抱着包就跑了,生怕被一群热情的学生围住询问豆渣饼的做法。 出了考场,她第一件事就去找张老师。 谁曾想,在张老师那里看见了鹿小军。 “考完了。” 张老师带着几分揶揄地说道:“小军啊,你也可以放心了吧。” 鹿小军腼腆地笑了笑:“张老师,我真的是来看望你的。” 这句话张老师可是一点都不信,手指指着鹿小军,回头对鹿仁佳却是笑道:“你这个叔叔,别看年纪小,却是个有担当的,你刚进考场他就来了,一直坐了好几个小时。” 鹿仁佳诧异地看向鹿小军:“小军叔,你一大早就来了?” “也没有。” 鹿小军抓了抓后脑勺:“这不是正好在镇上卖豆腐嘛,豆腐卖完了,我想着你今天要来考试,就没急着回家。”说着,他指了指窗外的自行车:“喏,你看,豆腐架子还在呢。” “没想到一段时间没见,你豆腐都卖起来了。” 说到豆腐,鹿仁佳干脆出门看了那些豆腐架子,也难怪那些学生豆腐的量少,只少少的四板豆腐,着实是不多。 “石匠凿磨还是慢,就这我还征用了村里的老磨。” 说起这个鹿小军也无奈极了。 他哪里能想到,一切准备就绪,最后却难在了磨盘上面。 “暂且先用着吧,榨浆机已经研制成功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量产了,到时候买一台回去,无论是出浆率还是速度,都是非常好的。” 鹿仁佳叹了口气:“到时候人也轻松了,豆腐也能多做些。” “榨浆机是用电的吧。”鹿小军无奈地摇摇头:“村里的电线不行。” 到目前为止,小鹿村也就大队部接了电,其它社员家里,要他们交电费跟要他们的命似的,宁可不用电。 “村里不行就到镇子上来。” 鹿仁佳眉心蹙了蹙:“找个小院子,有了榨浆机,少了那些磨,占用的位置就没那么大了,再不济就找领导帮忙。”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鹿小军点点头:“我懂的,要是真有榨浆机,我也会跟领导们谈的,说实话,我还是希望能将加工点放到村子里。” 自从有了豆腐加工点,小鹿村就算是在公社挂了名,公社领导们三天两头的下来视察,鹿大民也有了更多诉苦的机会,这些日子,老支书和鹿大民两个人配合着,薅了公社不少羊毛。 鹿仁佳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鹿小军的想法。 她叹了口气:“这就得看你自己了。” 张老师见他们俩说的热闹,也不打搅他们,而是用铝饭盒装着刚刚鹿小军送来的豆腐回家了。 这豆腐可比肉还难得,赶紧回家让妻子烧个红烧豆腐吃。 一边走一边心里美滋滋。 所以说还是当老师好啊,教出一个好学生来,都是受益无穷的,瞧,现在不就有豆腐吃了么? 作者有话说: 隔壁:可恶,我才不虚! 胡杨:是是是,你不虚,你只是腰力不够而已。 —————————————————————— 明天周一了,太好了,终于要上学了,明天我两个儿子过生日了,提前祝我的两个宝贝儿子生日快乐~~~撒花~~~ 第47章 眼药 张老师走了, 鹿仁佳也急着赶车。 鹿小军干脆推着自行车送她去车站,这一路正好可以说说村里加工点的情况。 “如今招了两个工人,一个是我大嫂, 还有一个是老支书家的小虎子。” “村里人没闹么?”鹿仁佳有些意外,要知道这两个可都算是干部家属了, 这么以公谋私真的没有人有意见么? 鹿小军笑着摇头:“这你就不懂了。” 他给鹿仁佳解释道:“这首先, 磨豆腐就不是个轻省活儿, 大家伙儿都知道这豆腐加工店, 是你想办法回来办的,虽然是负责人是我,但心里还是记挂着你的, 大嫂是你干妈, 占一个位置也是应该的,至于小虎子, 别瞧着老支书现在老喜欢动一些歪心思,但早些年, 老支书也是立过功的,他年轻时候碰上一队鬼子往我们村来,拼了命的跑回来招呼大家躲进了山,让小鬼子跑了个空。” “这功劳大家伙儿可都记挂在心里, 这些年,老支书老想安排子女进领导班子, 那确实是有私心, 但咱们也不能抓着这一点不放,小虎子这孩子能干, 也算踏实, 老支书被驳了好几次脸面, 这一次,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所以说,这招工招的全是感情。 “行吧,只要村里人不反对,我是无所谓的。” 鹿仁佳不耐烦听这些复杂的人情关系,转而问鹿小军:“对了,我问你个事。” 二人站定脚步。 “前段时间文秀过来找我了,你应该知道文秀是谁吧。” 鹿小军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他本来是不知道的,但自从鹿仁佳成了自己的侄女儿,鹿九奶奶就把当年的事都告诉了他们,以至于他们一家对鹿国平一家现在都不说话了。 不是闹了矛盾,单纯就是看不上。 既然鹿九奶奶说了鹿国平,那肯定也说了文秀的,但文秀自从去了县城后就一直很少回娘家,就连消息网庞大的鹿九奶奶也只知道文秀嫁到了城里,生了两个孩子,男人前头媳妇还留了个丫头。 至于男方姓甚名谁,做什么工作的就一概不知了。 “她来找我,想叫我替她的女儿找个工作留在城里,我家戈壁替我拦回去了,我也不知道她家住在哪儿,连拒绝都不能,虽然这些日子没来找我,但我也怕她脸皮厚的回村里找九奶奶,小军叔,你替我回去跟九奶奶说一声,千万别被她给骗了。” 鹿仁佳一副全然不知道文秀挨打的样子。 鹿小军越听脸色越凝重,立即保证道:“你放心,绝不会叫文家人进咱们村。” 这倒也不至于。 “对了,这加工点招工的事,王小平没闹吧。”鹿仁佳转移话题。 鹿小军:“闹也没用。” 看来还是闹了的。 “别闹出事来就行,王小平是大炮筒子,只会咋呼,性子还算直,主要还是要防着鹿国平,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当年他追到县城去,闹的文秀后来的男人大哥副厂长没能当成,还讹了好几百块钱回来,这才娶了王小平,这么多年,他可一点儿都没漏出来。”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72节 鹿仁佳脸不红气不虚地说鹿国平坏话。 不过,这也真是一个鹿小军没有听说过的八卦,他露出愕然的神色。 “所以你们一定要小心鹿国平,我怕他对加工点起坏心思。” 鹿小军连忙点头:“你放心,从今天起我就睡豆腐坊了。” 鹿仁佳这才满意了。 “豆腐坊不熄火,可比家里暖和。” 挑拨了一番后,正好车来了,鹿仁佳跟鹿小军摇摇手告辞,鹿小军则是目送车子缓缓离去,才推着自行车调头,打算回家。 谁曾想刚走两步,就听见:“你就是为了她不到镇上来上班的?” 鹿小军抬头,就看见一个俏丽的身影。 下意识解释:“那是我侄女儿。” “那你为什么不来镇上?” 鹿小军沉默片刻,回答道:“这是我的工作,而且,我本来就是乡下人,就算到了镇上,也脱不了身上的这层皮。” 那姑娘一听这话,顿时气的流起了眼泪。 鹿小军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沉默着,而等着心上人安慰的姑娘见他班上没动静,气的一跺脚,转身直接就跑了。 上了车的鹿仁佳心情极好。 只要鹿九奶奶够警惕,别露了口风,文秀想要找到她在哪,基本是不可能,毕竟就连鹿国平也只知道她嫁的人家是开豆腐坊的,除非文秀大半夜的起来盯着那些拿豆腐的人才行。 车正好是小胡跟着的那班车。 鹿仁佳被安排在靠门的位置,等卖完了票,小胡就站在她椅子旁边跟她说话:“昨天晚上我妈真是高兴坏了,一整个晚上都在絮叨个不停,可把我爸给烦坏了。” 鹿仁佳是知道胡婶子为什么高兴的,所以揶揄道:“正好以后工作不累了,你结了婚有了孩子,还能帮忙搭把手呢。” “那还是算了吧。” 小胡叹了口气:“还是咱们自己带吧,不然两个嫂子得恨死我。” 他上头两个哥哥生的孩子,胡婶子可一个都没帮着带,倒不是她不愿意,主要是因为她的工作是推磨,本来就累,哪里来的精神应付孩子,再说她还要负责家里的饭食,所以几个侄子侄女都是六个月后就带到厂里的托儿所去了。 所以就算胡婶子现在工作轻松了,他也不能把孩子扔给胡婶子带,不然的话,哥嫂们肯定要有意见的。 现在哥嫂们住了出去,家里的房子留给他们结婚,就已经有意见了。 “二十几结婚?”鹿仁佳又问。 “腊月二十六,到时候请嫂子一家过来做客。”提起结婚,小胡又是一脸笑。 鹿仁佳也笑着点头:“行,到时候嫂子送你一份大礼。” 在聊天声中,车子缓缓的到达了县城车站。 鹿仁佳和小胡打了声招呼,就下了车准备回家,谁曾想一出车站,就看见沐戈壁手插在口袋里,和旁边沐胡杨一人推着一辆自行车,兄弟两个人正站在车站门和人说话。 鹿仁佳的心情一下子雀跃了起来。 有什么比回家的时候,看见亲人在那里等自己,更叫人开心的呢? “人来了。” 沐戈壁指了指从车站里走出来的鹿仁佳,不好意思地说到:“我得回家了。” 说着,他转过身对鹿仁佳大力的招手:“佳佳,这里。” “戈壁。” 鹿仁佳也兴奋地对沐戈壁招手,然后背着包跑过来,还不忘对着沐胡杨喊了声‘大哥’,然后赶紧催到:“咱们赶快回去吧,冷死了都。” 沐戈壁赶紧伸手摸了摸她的手,却发觉热腾腾的,一点儿都不冷。 他愣了一下,然后抓着她的手往口袋里塞:“咱们赶紧回家吧,可别冻坏了。” 说着,又跟搭话的人点了点头,就带着鹿仁佳去了自行车旁边,他也有自知之明,晓得自己的身体情况,将车交给鹿仁佳后,就自觉的坐在了后座上。 “戈壁,下来。” 沐胡杨一看简直无语,立刻喊道:“我来载你。” 沐戈壁:“……”行吧。 老老实实的下了车,又坐到沐胡杨的后座上去了。 两个人这才跨上自行车往家的方向去,在路上,鹿仁佳奇怪地问道:“刚刚跟你们说话的是谁啊?” “不知道哩,说是什么报社的照相师,说我形象好,问我能不能给他拍画报呢。”沐戈壁也觉得惊奇,这幅身体长得好他知道,但他更知道,这年头流行的是那种浓眉大眼的正统帅哥,他这样走精致路线的,其实不太吃香才是,怎么会有人大街上拉他去拍画报呢? “真的假的。”鹿仁佳也惊呆了。 “真的。”沐胡杨给作证:“那人一见戈壁就说什么上相啥的,听得叫人怪迷糊的。” 鹿仁佳忍不住侧过头来上下打量沐戈壁,仿佛要找出一点儿优点来。 沐戈壁倒是不介意媳妇儿的视线黏在自己身上,问题现在正在骑车呢,不看着路摔着可怎么好,又咋咋呼呼地让鹿仁佳注意安全。 毕业考完了,就是过年。 到了腊月二十四就开始忙活过年的年菜,姚姥姥也是天天带着沐胡杨去市场上买年货。 年底市集开了,除了一家子的供应之外,路边上还有不少周边村里的老百姓们挑着担子到集上卖,一些针头线脑的,这边也能找到。 由于不要票,一年也就逢年过节才特许这么几天。 到了腊月二十六,小胡结婚,他的对象就是当初田雪给介绍的供销社的售货员,家里父母也都是工人,但姊妹四个,只下头一个弟弟,她排行老大,也是家里唯一一个有工作的姑娘,其它几个妹妹都报名下乡去了,所以她结婚,那三个妹妹也没办法过来参加婚礼,不过都从乡下寄了礼物回来,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但都代表了一份心意。 所以来送新娘子的,只家里最小的一个弟弟,名叫许根锁。 从这个名字就可以看出来,这家父母对这小儿子的紧张程度。 “戈壁,嫂子,这是我媳妇儿,许菲。” 小胡人逢喜事精神爽,穿上一身不算新的西装,瘦削的身材此时也看起来挺拔许多,他紧接着跟许菲介绍:“这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沐戈壁,跟咱们住一条胡同,这是他媳妇儿鹿仁佳。” 鹿仁佳对着许菲笑着点了点头:“以后没事过来找我玩。” 许菲羞赧地点了点头。 显然,新嫁娘还是害羞的,等离了他们这一桌,还能听见许菲拉着小胡说:“你朋友长得可真好看。”这样的话来。 等敬酒到了沐胡杨跟前,小胡就老实很多了,就连许菲也比刚刚面对沐戈壁的时候拘谨的多。 酒尽人散,临走前鹿仁佳还能看见小胡那两个嫂子僵硬的笑脸。 “要我说活该,当初她们做得绝,忽悠着小胡不肯结婚,胡婶子又不是瞎子,早看在眼里了。” 胡婶子本身就是个强势的人,她能纵着儿媳妇在家里指手画脚,却不能纵容儿媳妇欺负自己的亲儿子,这不,小儿子一松口结婚,她就想办法给两个大儿子找关系分了一套单间的福利房,算是把他们一家子分出去了。 说到底,福利房哪有小院住的舒坦。 一共三十多个平方,夫妻俩住着不说,还要带几个孩子,挨挨挤挤的,着实难受。 “也不知道以后气消了,会不会再叫他们回来。” 沐戈壁叹了口气:“要是回来了,小胡他们夫妻也该难受了。” 鹿仁佳摇摇头:“我觉得不会。” 那边孩子越来越大,等到了个八九岁能当半个大人使的时候,小夫妻俩的日子就好过了,到时候还愿不愿意头顶婆婆这座大山,就谁也不知道了。 沐戈壁看看鹿仁佳,再看看沐胡杨。 寻思着,他们家……应该没这问题吧。 沐胡杨是营长,娶了老婆该是带着去随军的。 小胡结了婚,这条街道就又少了一个单身汉,又因为添人进口,这几天谁看见了胡婶子都要打趣一番,胡婶子花了两块钱买了一大桶豆渣回去,机器打磨的豆渣更细腻,做起豆渣饼来,也更适口,所以她做了一百多个豆渣喜饼,谁来说喜庆话,她就抓两张喜饼给人家,算是沾一沾喜气。 胡婶子难得这么大房,又叫整个街道的邻居们多了不少谈资,惹得回家来拿东西的另外两个儿媳妇心里极端的不平衡,当初她们嫁过来的时候,可没这待遇。 当然,胡家的事和姚家可没关系。 他们这一大家子正热热闹闹的准备过年呢。 姚姥姥格外的兴奋,这么多年了,今年算是最齐整的一年了,要说唯一的遗憾,就是沐胡杨没能有个媳妇儿,否则的话,两个小辈都成双成对的,那才是最圆满的。 “沐胡杨,你的电报。” 这一天早上,沐胡杨正蹲在角落里帮着点木炭,前几天鹿仁佳用铁板做了个烧烤架,又正好得了羊肉供应,姚姥姥寻思着吃炙烤羊肉,沐胡杨正做准备呢。 一听到有电报,沐胡杨连忙扔掉火剪,一路小跑到了门口。 从邮递员手里拿过电报。 “谁啊?”沐戈壁凑过来。 “我们部队的军医王洋的电报。”说着,把电报往口袋里一塞,扭头就去推自行车:“我去一趟邮局,你告诉姥姥一声。” 说完,他就跨上自行车,飞也似的跑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我儿子一个要吃牛肉,一个要吃猪肉,我婆婆做了好多菜。 我给他们定了一个大蛋糕。 动物奶油蛋糕太贵了!!!!一个蛋糕四五百,吃的我都想去学烘焙了!! 第48章 回村 沐胡杨一路到了邮政局, 但并不是很着急。 王洋给他发电报,应该是为了私事,如果真是部队里有什么要紧的任务非要他去不可, 也不可能要王洋来发电报,原本还有些焦急的心情, 在想明白后, 就淡然了很多。 果不其然。 王洋的电报上写的是私事。 字数不少, 但王洋家庭不错, 再加上没结婚,津贴都由他自己收着,所以也没省着钱, 洋洋洒洒的发了二十多个字来。 王洋家世代行医, 尤其王洋的爷爷,如今还在京城给一些首长调养身子, 王洋从小耳濡目染,学了一手好医术, 再加上年少聪慧,十四五岁就被推荐去读了医科大学,结果大学没毕业,大学就先没了。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73节 王洋的爷爷第一时间把王洋给送到的部队当军医, 又安排其它子女从首都医院调职到县城医院,而他自己, 也不再露面, 只替领导们保养身体,其它多余的事情一概不做。 这些年的风风雨雨, 王家都平安走过来了。 谁能想到, 知青下乡的要求越来越严格, 谁也想不到,知青下乡,从一开始的自愿到了后来一家只能留一个孩子的地步。 王洋在部队,不受波及,可他下面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 没法子,家里只能留下最小的妹妹,其它年纪够了的弟弟妹妹们,全都下了乡,不过王老爷子还是想办法把他们都分到了不错的地界。 他这次发电报,就是为了他的二妹妹。 二妹妹叫王敏,下乡的地方叫下河村,正好隶属于许林镇,他们兄妹感情好,这些年来一直有书信来往,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半年来王敏一直没有信过来,这时近年关,王洋再也坐住了,寻思着沐胡杨的家就靠近许林镇,希望他能替他去看一眼王敏。 沐胡杨虽然在河东县生活了好多年,可对下面村子的情况却不太了解。 寻思了一会儿,他决定回去问问姥姥和弟妹。 “下河村?”鹿仁佳先是懵了一下,随即脑子便飞速旋转了起来。 说起来,许林镇下辖五个公社,三十一个村子,像小鹿村,就是鹿桥公社下面的村子,而鹿桥公社下辖七个村子,是许林镇第二大的公社,而这个下河村,还挺巧,正好隶属于鹿桥公社,更巧的是,这村子还是文秀的娘家村,也就是说,这村里不仅沐胡杨同事的妹妹,还有鹿仁佳的外婆和舅舅。 “我认识。”鹿仁佳点点头:“我亲妈就是下河村的。” “额,抱歉。” 沐胡杨也没想到这么巧,不由有些尴尬。 鹿仁佳笑笑:“这有什么的,就算我现在去了,我那外家估计都认不出我是谁,自从文秀走了,他们家就没人来看过我,虽说是外家,但在我看来,跟个陌生人也没区别的。” 见鹿仁佳正不在意,沐胡杨才松了口气。 说起来,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鹿仁佳在他这里已经没有嫌疑了。 他也看过这个弟妹和弟弟两个人学习的模样,两个人写的字鬼画符似的,那单位符号不停的乱用,今天写这个,明天换那个的,偏偏两个人都能看得懂对方写的什么,就连他自己都觉得,首长们真是想太多了。 不过他还是谨慎的将他们扔掉的手稿回收,打算回部队的时候带回去。 他是看不懂,但总有能看懂的吧。 “大哥要是不嫌弃的话,明天我陪大哥去一趟。”鹿仁佳见沐胡杨一脸踌躇的样子,干脆主动开口说道:“王同志是女同志,要是有什么不妥当,也更容易开口。” 这是怕有什么私密方面的病症不好意思说。 沐胡杨顿时松了口气,对鹿仁佳连连点头:“多谢弟妹。” 鹿仁佳笑笑,寻思着也是时候去看看文家那一家了,还有……传说中的男主。 原书中,郑妮妮逃避不了下乡的命运,文秀在家闹了一场,才想办法以回乡知青的名义将郑妮妮塞进了下河村,由于许林镇距离河东县不远,文秀平常只要有空,就会做一些鱼、肉之类的好菜送过去,文家一家子都因此占了不少光,对郑妮妮也愈发的宠爱,甚至连分给她的农活也被家里的几个表哥帮忙干了。 郑妮妮吃的好,住的好,还不用干农活,平常只在家里帮着姥姥做家务,自然养的娇嫩。 她和男主见了几面,就叫男主记住了这个娇憨可爱的小精灵(呕——)。 想到沐戈丽嘉壁复述的原句,她的面色都忍不住扭曲了一下。 晚上回了房,鹿仁佳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沐戈壁,沐戈壁眼睛都亮了:“我也要去!” “你不晕车了?”鹿仁佳挑了挑眉。 沐戈壁:“……”好气哦,这破身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健康。 异能不再,灵魂滋养身体,如今已经恢复了很多,但有些事情却不是的身体好了就能解决的,譬如晕车,八尺壮汉也有下车扶墙狂吐的。 “晕车也要去。” 沐戈壁吸了口气,仿佛下了个很郑重的决定:“我一定要去看现场。” 鹿仁佳有点无语。 好歹曾经也是当过首领的人了,好奇心怎么就这么旺盛呢? 有人拼着晕车呕吐也要现场看八卦,鹿仁佳也不好说不让,第二天一早就问胡婶子小胡今天有没有跟车,毕竟刚新婚,说不定人家放婚假呢? 不过人家小胡是个热爱工作的好同志。 “跟车呢,怎么,要回镇上去?”胡婶子一边拿着长柄水舀子往桶里舀豆浆。 “这不是之前去考试的嘛,成绩出来了去拿成绩单,正好回村里一趟,快过年了,先回去看看奶奶。” 胡婶子闻言立即表示赞同。 “是该这样。” 鹿仁佳娘家无人,如今回村里去的是认得干亲家,但人家是当正经女儿看的,这几个月来送柴火的车,几乎三天两头的带一篮子菜来,不是什么多贵重的东西,但就那份心,都叫人看了眼热。 所以年前鹿仁佳正经回娘家,也是应该的。 “那你得抓紧,趁着还有时间,去副食品店买点儿东西,正好坐十点钟那趟车,正好到家吃中饭。” 鹿仁佳得到自己想要的,跟胡婶子道了一声谢,便继续忙去了。 到了大概八点半,豆腐坊里榨浆机停了,后面就是做豆腐了,都是做习惯了的,她也不担心,让姚姥姥和沐戈壁帮忙看着点,便出门买东西去了。 其实也没什么要买的,田雪在供销社里当干部,早在半个月前就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鹿仁佳现在出门,也只是去副食品店称一点桃酥和糖果,毕竟糕点类的,还是新鲜的好吃。 鹿仁佳回来的时候,姚姥姥也给收拾了一盒子豆渣小饼干。 自从沐戈壁拿了配方后,经过姚姥姥改良,如今这小饼干在整个街区都很出名,经常有孩子拿糖上门换饼干吃,姚姥姥宛如焕发事业第二春,要不是现在不许做生意,说不定她饼干摊子都支起来了。 拿了东西,提前早退,鹿仁佳带着沐家兄弟俩一起上了车。 沐戈壁依旧被小胡安置在副驾驶,鹿仁佳依旧和以前一样,坐在那个大盖子上,至于沐胡杨……上车后没多久,就将自己的座位让给了一个背着筐子的老大娘。 三个人一路回了许林镇,他们也不着急,而是先回了小鹿村。 好将军不打无准备的仗。 所以鹿仁佳需要回去问一问鹿九奶奶,下河村是个什么情况,还有文家如今在村里的情况,以及……文家人到底认不认识自己。 三个人带了两辆自行车,依旧是沐胡杨载着沐戈壁,鹿仁佳独自骑一辆,大约十二点到的小鹿村,年底时分,家家户户都不用下地,在家猫冬,大多数都在自家院子里整自留地。 如今家家户户的院墙都不高,鹿仁佳带着人从门口路过,长了眼睛都能看见。 “佳佳回来啦。” 一个本家婶子热情的跟鹿仁佳打招呼。 鹿仁佳站定对她笑了笑:“秀芳小嬢。” “欸,你这是回来看九奶奶的吧。”秀芳的目光从沐胡杨手里的篮子上一扫而过,只见上面盖着方巾,但里面的东西绝对不少,甚至还冒出个尖儿来,一看就是回娘家来了。 “是啊,奶奶在家么?”鹿仁佳大大方方地承认。 “在家呢,你叔他们都回来了,赶紧回去吧。”秀芳对她摆了摆手,目光却黏在沐胡杨身上:“这是?” “这是夫家大哥,今天特意来认个门的。”鹿仁佳笑笑。 夫家大哥? 这不就是那个当兵的?据说在部队里还是个大干部呢! 秀芳顿时拘谨了起来:“欸欸,好好,你赶紧回去吧,九奶奶前几天就念叨你了。” “那成,秀芳小嬢我先走了。”鹿仁佳摆摆手,转身带着沐家兄弟俩往鹿九奶奶家走去。 秀芳站在原地目送人离去,突然眼睛一转,急急忙忙解了围裙就出去了,很快,鹿仁佳带着丈夫,和亲家大哥回来的消息,没一会儿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很快,这话就传到了鹿国平家。 王小平看着鹿国平鬼转驴似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冷笑一声:“不然你上门去认女婿去?” “你胡说八道什么?”鹿国平不悦地眉头一皱。 “那你就别再我眼前碍事。”王小平暴躁地输掉了手里的水舀子。 鹿国平顿住脚,走到大门口一蹲,掏出烟锅子,往里面塞了点烟叶,点燃后就开始‘吧嗒吧嗒’的抽起了烟,他眯着眼睛,目光幽幽看着的方向正是鹿九奶奶家。 他倒是愿意认闺女呢,奈何那丫头心像极了她亲妈,又冷又硬。 鹿九奶奶家确实热闹。 鹿仁佳上门来也没提前说一声,许翠芬一开门,看见鹿仁佳还有点懵呢,等反应过来后就一边喊一边往家里跑:“妈欸,佳佳回来咯。” 鹿九奶奶赶紧迎了出来。 紧接着,跟着鹿九奶奶背后跑出来了五六个半大小伙,其中就有鹿政。 “大姐。”鹿政看见鹿仁佳眼睛就亮了。 他们一家子在县城,和鹿仁佳最接近,鹿政时常跟着亲妈刘云上鹿家来买豆渣,这半年蛋白质足够了,身高窜了一大截,刘云对鹿仁佳也愈发的喜爱。 “小政。”鹿仁佳对着鹿政摆了摆手。 “大姐夫。”鹿政又对沐戈壁打招呼,等看到沐胡杨的时候顿时有些踌躇,不知道该叫什么。 沐胡杨揉揉他脑袋:“喊大哥。” “大哥。”鹿政打蛇上棍,立刻兴奋的喊道。 那边鹿九奶奶已经过来拉着鹿仁佳的手了:“你这丫头,回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说着又招呼许翠芬:“翠芬呐,快给几个孩子卧鸡蛋,先卧上十个。” “不用不用。” 鹿仁佳一听这数量,顿时吓了一跳。 “要的要的,奶奶我攒了五十几个鸡蛋,就等你过年回来吃呢。” 鹿九奶奶拉着鹿仁佳的手拍拍,带着她进了屋,这会儿在家的只有孩子们,大人们这会儿都不知道去哪儿了,所以鹿仁佳没看见那从未谋面过的鹿三叔。 鹿仁佳先介绍沐胡杨,然后就讲自己带回来的东西拿出来给鹿九奶奶看。 又是麦乳精又是桃酥又是大白兔奶糖,鹿九奶奶直喊太破费了。 但她也没说不收,只想着等回去的时候,从家里也多拿些东西给她带回去。 等这些琐碎的事说完了,鹿仁佳直奔主题的询问起了下河村知青的消息。 “你说下河村啊,我晓得。” 一直不吱声的许翠芬突然开了口:“上个月说是几个知青上了山,不晓得怎么的招惹到了野猪,下河村的吴癞子正好路过,帮忙挡了一把,结果被撞断了腿,这些日子正闹着要知青负责呢,其中有个女知青,姓王还是姓张的,吴癞子非要跟她结婚,那女知青告到公社去了,现在也不晓得情况怎么样了。” 姓王? 难不成是王敏?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74节 顿时,几个人脸色都变了,尤其沐胡杨,脸色格外难看。 许翠芬一打眼就知道是出了事,当即起身,解下围裙:“你们等着,我去毛嫂子家打听打听,她娘家就是下河村的,昨天刚回了娘家送年礼,今天应该回来了。” 说着,便起身出了门。 作者有话说: 隔壁:小王军医牵红线拉~ ———————————————————— 最近沉迷深宫曲,哎,罪过罪过。 第49章 解围 毛嫂子也是个热心人。 许翠芬一说, 她拿起鞋底子就过来窜门来了,当然,主要目的是为了看看鹿仁佳那传说中的大伯哥, 她一进门就上下打量沐胡杨,忍不住感叹:“这小伙子长得可真精神呐。” “到底是当兵的, 精神气儿就是不一样。”鹿九奶奶接了一句。 毛嫂子连连点头:“可不是嘛, 这当兵的体格都比旁人壮些。”她赞赏地又看了几眼, 才扭过头来看向鹿九奶奶:“我怎么听翠芬说, 打听下河村知青的事?” “对,那知青里有个姑娘是大哥的旧识,这不, 大哥回来探亲, 想着顺带过来看一眼。”鹿仁佳劫过话头,起身凑到毛嫂子身边。 姑娘?还是旧识? 毛嫂子顿时觉得自己仿佛明白什么, 心下顿时觉得有些不好。 不会那吴癞子赖上的人,正好是人家对象吧。 她赶紧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最后忍不住感叹:“那个被赖上的姑娘叫王敏,说起来,这事儿本来跟人家就没关系,人家一手好医术, 到了村里就当了村里的卫生员,这几年村里接生看病, 人家也是尽心的很, 那天上山她也没去,在刘花家里接生呢, 结果那吴癞子就非赖着要人家嫁给他, 说是方便以后给他治腿。” “你是说, 吴癞子救的人中,其实并没有王敏?”鹿仁佳从一堆话中精炼出最想要的。 “没有。” 毛嫂子斩钉截铁:“你是不晓得,从年初开始,下河村就跟捅了娃娃庙似的,从年头开始怀,到九月份开始,真是天天都有人家生孩子,小王大夫有时候一天跑两家,哪有空往山上去,再说了,入了冬山上草药也不多了,她也不会上山采药去了。” 因为当卫生员是算工分的,她除了给人接生看病,还要给畜生接生看病,还要上山采药,活计并不轻松。 所以吴癞子为什么不赖上被他救了的人,反倒赖上王敏呢? “那吴癞子救的那些人呢?就这么看着吴癞子缠着王敏?”鹿仁佳又问。 “这我就不晓得了,不过,我听说起初吴癞子是缠着另一个姓张的丫头的,后来从卫生院回来,小王大夫帮着换了两回药,就开始缠着小王大夫了。” 毛嫂子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也是我没多打听两句。” 这已经够详细了。 鹿仁佳再一次感叹世人对八卦的探知欲,就这些讯息,详细的都快跟躲人家床底下听得似的了。 “咱们下午就去下河村。” 沐胡杨一直没说话,这会儿一开口就定了下午的行程。 “行。”鹿仁佳也是满脸严肃的点点头,又回头看向毛嫂子:“还请毛大娘给我们指一下路,王敏半年没跟家里联系了,家里人担心的紧。” 毛嫂子看看鹿仁佳,又看看沐胡杨,连忙点点头。 等出了鹿家门,她才一把抓住许翠芬的手:“翠芬呐,你老实跟我说,那王知青跟亲家大哥到底什么关系啊,这事儿不会闹大吧。” 许翠芬其实也不知道,但刚刚听毛嫂子说的那个吴癞子,也很生气,干脆‘哼’了一声:“不管什么关系,人家既然能亲自找过来,可见关系不浅,你赶紧去问问你娘家侄子怎么回事吧,我也怕出事哩。” 鹿大民是小鹿村的大队长,也是要负责安置知青的,可小鹿村的知青们除了干活累,其它各方面还算安全,与小鹿村想必,下河村那边就有点不像话了。 许翠芬给他们三个人卧了,还下了挂面。 这可是细粮,平常家里也是舍不得吃的,好在现在快过年了,存货不少,她也就大方起来了,而且鹿仁佳带来的东西也都是稀罕货,不说旁的,就那两桶麦乳精,就抵得上不知多少挂面了。 最重要的是,这稀罕东西也难买啊,据说城里的供销社里一上货,就被抢光了。 吃完了午饭,三人起身告辞,临出门的时候鹿九奶奶还交代,一定要来吃晚饭,最好在这里过夜,反正鹿小军还没结婚,那院子只简单收拾了一下,睡三个人绰绰有余。 鹿仁佳满口答应。 也确实该把晚上的住处给预备好。 毕竟听毛嫂子的意思,下河村的情况复杂,搞不好晚上还真赶不回去了。 三个人一路往下河村赶,到达下河村的时候,都快下午两点钟了,鹿仁佳对农村到底比他们兄弟两个熟悉些,一路直奔下河村祠堂。 鹿桥公社这边没有杂居村子,几乎都是大姓,下河村虽然名字叫下河村,但村里的大姓是姓许的。 就是许林镇中的那个许。 所以下河村里就有个许氏祠堂,当然,现在没了,现在变成了下河村大队部,平时大队干部们办公的地方,鹿仁佳他们过去的时候,大队会计正给一群人算工分呢。 其中就有几个年轻人排在里面,正嚷嚷着说些什么。 鹿仁佳他们过去了,恰好就听见里面一个女知青扯着嗓子喊:“凭什么她有八个工分,她有不用下地干活,我们累死累活的拿了四五个工分,她就给人开点红药水就拿八个工分,你们大队不会是看着她要嫁到村里了,故意偏袒的吧。” 话音刚落,一直站在旁边沉着脸不说话的年轻姑娘开了口:“张琴,我再警告你一次,我并没有结婚的打算,如果你再胡说八道败坏我名声,我就去县城革委会举报了。” “切。”那个叫张琴的翻了个白眼,但也确实没再多说话。 倒是她这一表态,会计旁边的大队长脸色僵了僵:“小王大夫消消气,咱们都知道你受了罪了,这工分呢,也算是咱们补偿你的。” “不用,该多少工分就多少工分吧。” 王敏冷冷地瞥了一眼大队长。 之所以吴癞子现在不敢到她跟前来,是因为她去公社举报了,村里的干部有一个算一个的全被公社书记拎过去骂了一顿,但她也知道,要不是这群人的纵容,吴癞子不敢那么胆大。 而且…… 她看向另外几个年轻的男女。 那都是跟她一起下乡的知青,明明吴癞子是因为救他们受的伤,结果他们却将她推给吴癞子,将自己摘出来,不仅如此,有两次他们甚至故意离开知青大院,让吴癞子从外头摸进了她房间,要不是吴癞子的腿还没完全恢复,说不定她都逃不出来。 这两个月来,她过的宛如地狱般的日子。 她无数次的给家里人写信,可那些信都一去不回,到现在,她都有些绝望了。 难道爸妈,还有哥哥真的放弃她了么? “这……”大队长有点迟疑。 毕竟这也是他们几个干部商量出来的最好的补偿了,那就是从吴癞子账户上划一点工分给王敏,他私心还是想给大队卖个好,所以才把工分从七分提高到八分,谁曾想这群不省心的直接当着大家伙儿的面给嚷嚷出来了。 “就给我算七个工分吧,要是真过意不去,就给我开个探亲假条,我好几年没回去了,想回去看看我爸妈。”王敏一看大队长的神色就知道里面有猫腻,干脆主动开口换了个条件。 谁曾想,这话一出,知青那边又有人不满意了。 “大队长,咱可是说好的,探亲假条今年轮到我了,你可不能徇私啊。”嚷嚷的是另一个女知青张莉。 “大队长也没说每年只能开一个假条,你着什么急。” 王敏被她尖锐的声音刺的脑袋疼,语气顿时更不好了。 “你——”王莉眼睛一瞪,顿时想要开喷。 谁曾想,她话音刚出口,就被另一个声音给遮过去了:“王敏。” 这陌生的声音一出,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人群后头,一女两男,三个大高个儿站在那儿,其中那个女的穿过人群走到王敏身边,一把抓住王敏就说道:“你这丫头,快把你哥急死了你知道么?” 王敏神情有些懵,一时间忘记了反抗。 “你谁啊?”王莉脸色有些僵硬的看着鹿仁佳。 “我是她姐!”鹿仁佳把王敏往背后一扯,此刻的她已经斗志昂扬,只见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王莉,眼里划过一丝轻蔑,做足了恶毒女配的样子,扭过头就教育王敏:“小敏,姐跟你说过多少回了,遇到那些看不懂人脸色的,直接大耳刮子扇她,有的人就是欠教育。” 王敏:“……” 大姐,您哪门子冒出来的? “你说你这孩子,这半年了,也没往家寄一封信,爸妈都快急死了,大哥也是,人还在部队呢,就给我打电话,非叫我过来一趟。”说着,她嗔怪的拍拍王敏的手臂,眼睛却对王敏挤了挤。 王敏看见她的眼神,瞬间明白,这恐怕是家里谁的熟人,见她被围攻,是来解围的。 不过,这会儿更吸引她的却是另一个话题。 “半年没信?不可能啊,我每个月都写信的,尤其这两个月,我写了十几封信呢,可一直都没人来,也没人给我写信,我还以为……”王敏说到这里,眼泪下来了:“我还以为爸妈不要我了呢。” “你说什么傻话呢,怎么可能不要你,你哥都快急死了你知道么?” 鹿仁佳抬手将王敏抱在怀里。 王敏娇娇小小的,个子只到她肩膀那么高,人长得白白嫩嫩的,就是那种一看就觉得学习好的形象,满身书卷气。 不过……信寄出去了,王洋却没收到? 站在人群后头的沐胡杨脸色顿时一沉,沐戈壁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两个大男人的目光瞬间看向大队长。 而那边鹿仁佳已经不管不顾地闹了起来:“你是说,这半年你写了至少二十封信?” “嗯。”情绪失态也只是一瞬间。 王敏这会儿已经恢复了冷静,也开始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沐戈壁。”鹿仁佳朝着人群喊道。 沐戈壁伸出手挥了挥,表示自己听得见。 “你现在就去报警,我怀疑有人扣留私人信件,胁迫女知青嫁人。”说着,她眼神冰冷的环顾人群:“顺便把知青办和革委会的人喊来。” “不行。” 这一声不是大队长喊得,而是刚刚叫嚣的张莉喊的。 鹿仁佳目光锐利的看过去。 张莉被吓得瑟缩了一下,脸色顿时有些发白,可还是梗着脖子说道:“你谁啊你,你说报警就报警,你说扣押私人信件就扣押了?” “你着什么急,难不成信件是你扣押的?” “我没有!” “那你跳出来干什么。”鹿仁佳对着沐戈壁一摆手,示意他赶紧去。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75节 大队长看形势不对,赶紧出来阻拦:“我说同志你这就过分了吧,咱们村向来是劳动模范村,怎么可能胁迫女同志嫁人呢?小王大夫寄出去的信没收到,你该去找邮局,你非把屎盆子扣咱们头上做什么?” “您也别着急,咱们也是就事论事,要是没有扣押是最好,公安来了,也好还你们一个清白,但村里这么多人呢,你能保证每个社员,包括知青都不会做这样的事吗?” 鹿仁佳眼神逼视。 “说起来也奇怪,我在来的汽车上听到个笑话,说下河村有个吴癞子,非要闹着娶大队做卫生员的女知青,也不知道这件事是真还是假。” 大队长的表情顿时一僵。 这事儿确实是真的。 当初吴癞子的娘在大队部撒泼打滚,只求小王大夫嫁给吴癞子,闹的不可开交,甚至吴癞子还保证了,说只要结了婚,他以后肯定老老实实的上工,还让王敏继续做大队卫生员。 这婚丧嫁娶,干部们向来是不管的,所以他们只说,王知青同意了就行。 谁也没想到,这王知青这么硬气,直接去公社告状去了。 如今,他们也算是服了软,想跟王知青和解,可那群知青却不依不饶的,这会儿还有王知青的家人追过来了,还涉及到了信件扣押。 这一桩桩一件件,大队长也有些麻爪,不知该怎么处理了。 他直觉不能叫他们这么离开,不然下河村肯定更倒霉。 但是…… 他的目光不由往人群后头的两个男人看去。 哪怕只阴沉着脸站着不动,那一身气势都叫人觉得慌张。 这王知青家到底是怎样的家庭啊,怎么走出来这么吓人呢? 不是说都是当大夫的么? “我来之前已经跟厂里的人交代好了,有的是时间,咱们慢慢查,还有,我们干部家庭和工人家庭送子女下乡是为了帮助乡亲们搞建设的,你们这又是扣押信件,又是胁迫知青结婚的,跟过去的土匪有什么区别呢?” “而且,我家早就给王敏看好了对象,就等着回去相看结婚呢。” 鹿仁佳从旁边拉过一张凳子,直接坐下:“这事情,肯定是要查清楚的,是误会还有确有其事,到时候再说,但是这信件……” “小敏呐,信封里有贵重物品么?” 王敏瞬间心领神会:“有,我信封里放了五十块钱。” 作者有话说: 大伯哥不行啊,这一场的mvp是小鹿同志。 ———————————————————————— 下雨了,卧槽,下雨了啊啊啊啊 第50章 抓住 鹿仁佳瞬间扭转局势。 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扣押信件的问题了, 还涉及到巨大金额钱款。 大队长本以为这女人会抓着胁迫知青结婚这件事不放,因为之前王敏已经去公社闹了一通,这件事在公社领导那边挂了号, 不仅他们这些大队干部们受到了批评,吴癞子更是被警告, 如果再骚扰女知青就送到农场改造。 所以大队长并不怕。 可他没想到, 这人没管那件事, 反倒抓着那几封信。 “你胡说, 她哪里来的钱?还五十块钱?”依旧是那个叫王莉的,双手环胸,白眼都快飞到天上去了。 鹿仁佳眉心一蹙, 看着她的眼神宛如看着一头蠢货。 “大队长, 这位同志是你们村里的谁?是干部么?”鹿仁佳无视王莉,继续询问大队长。 大队长揉揉眉心:“不是, 是一个知青。” “那我在和你说话,她插什么嘴?” 鹿仁佳冷笑一声:“不知道还以为她才是大队干部呢, 还是说,她和哪个大队干部有什么关系,能做大队干部的主?” 她嘴一张,也开始把王莉往男女关系上引。 从刚刚起她就发现了, 这个叫王莉的对王敏恶意很大。 “你胡说八道什么?”王莉不是蠢蛋,一听这话脸色都白了, 她确实想毁了王敏名声, 让她嫁给吴癞子,好一辈子留在村里, 可她没想过把自己也栽进去啊。 而且大队干部们都是已婚的, 王敏和吴癞子还能叫男未婚女未嫁, 她这事儿要是流传出去,那叫什么,那叫搞!破!鞋。 这女的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这么恶毒? 王敏看着王莉被怼的脸色惨白,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对鹿仁佳的信赖也多了几分。 鹿仁佳负责冲锋,但也不能一味冲锋。 这时候沐胡杨出来了。 他穿过人群走到大队长面前:“现在重要的是那些信件和钱的去向。”他今天没穿军装,远远瞧着只觉得气势不错,走到跟前来,才发觉,这人很可能是当兵的,沐胡杨先做了自我介绍,然后说明来意:“……王敏同志的哥哥很放心不下她,若不是实在不方便出来,他会亲自过来。” 沐胡杨好好的一个大好青年,才回来几年,就跟小夫妻俩学坏了。 说一半留一半。 你说他撒谎了,他句句属实,你说他没撒谎,说的话却叫人不得不多想。 什么叫做不方便出来?什么叫做亲自过来? 王知青的哥哥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出来找妹妹这件事,都要一个营长来办? 大队长的额头冒出一层白毛汗。 沐胡杨略带心虚的以势压人:“知青同志们下乡搞建设,王知青有医术,是你们大队自己推举的卫生员,如果有人不满,完全可以撤掉让她去干农活挣工分,结果呢?就因为当了卫生员,被这群人带头排挤,你这做大队长的看到了不仅不阻止,还任由吴癞子纠缠她。” “王知青虽然下乡做了知青,但她依旧是父母兄长疼爱的孩子,大队长将心比心,如果你的孩子受到这样的委屈,你会有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 拼命呗! 大队长一瞬间对鹿仁佳的愤怒感同身受。 鹿仁佳乘胜追击:“所以,今天你们村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不是说知青下了乡就没亲人了,咱们可还没死呢。” 说着,她将王敏往怀里揽了揽:“小敏别怕,你跟姐说,你那信是自己去邮局寄的,还是交给别人帮你代寄的?” “下河村离镇上远,卫生室又离不得人,王莉她们……和我关系不好,不愿意帮我代寄,所以我的信都是交给大国叔的儿子许雷,他是公社的邮递员,专门负责送信的。” 所以她将信交给许雷,他帮着寄出去。 “所以说,你并没有看着信被送到邮局去?”鹿仁佳抓住重点。 “对,可是许雷……” 王敏想替许雷辩解,因为自从来了这个村子后,大国叔一家对她挺好的,尤其是大国婶,还会帮忙她打理卫生室门口的自留地。 却不想,鹿仁佳阻止了她的话,扭头看向大队长:“请问许雷现在在家么?我需要和他见一面。” “他,他去上班去了。” 人群中一个小媳妇儿弱弱地开口说道,这是许雷的大嫂。 鹿仁佳看她一眼,只见那小媳妇儿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哦吼,看来有猫腻! “上班了,那咱们就等等吧。” 鹿仁佳一副大度的模样,叹了口气阴阳怪气地说道:“总不能叫人家工作干不成。” 一直是隐形人的妇联主任赶紧出面泡茶。 鹿仁佳拉着王敏坐下,一边招呼沐胡杨:“沐同志也别干站着,坐下来喝杯茶,对了,戈壁同志呢?” 戈壁同志立刻出现:“我在这呢。” 演技自然且纯熟。 “你去,到那个镇上招待所开两间房,看来这事儿今天是处理不完了。” 戈壁同志立刻狗腿的表示:“好的领导,我现在就去办。” 闺房之乐喊‘领导’,不算说谎! 说完就打算走。 谁曾想沐胡杨喊住了他:“拿我的证件去办入宿。”说着,将自己的证件递给沐戈壁,还不忘回头给鹿仁佳解释一下:“我是部队的证件。” 招待所对当兵的比较优先,当然,沐胡杨不是为了这点福利,单纯怕这俩人玩脱了。 “不用不用。”大队长赶紧拦住沐戈壁,脸色愈发难看:“我找人去喊许雷去,这事儿今天肯定能解决。” 就算不能解决也得把人给拖着。 不然谁知道是去开招待所,还是跑公安局去报警啊。 “行吧,既然这样的话,小敏,走,先带姐去你住的地方看看。”鹿仁佳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你这孩子,脾气就是太软和了,也不知道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 拍拍打打,推推搡搡间,几个人就出了大队部。 鹿仁佳跟着王敏回知青院,而沐胡杨和沐戈壁则默契的在村里晃悠,沐胡杨盯着大队长那边的动静,而沐戈壁则盯着那群知青。 下河村的知青不少,一共五男六女。 沐戈壁站在知青院外面,身高腿长,长相精致,穿的也精神,自然吸引了那群知青的目光。 沐戈壁没有和他们打招呼,只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便的继续目光悠远的看着不远处的山上,知青院靠近后山,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能悄无声息的上山,惹到野猪的原因。 这群知青年纪都不大。 若是沐戈壁态度温和些,说不定还敢上前来套套近乎,奈何沐戈壁此时走高冷人设,更是拿出上辈子装x用的首领表情拿出来用,以至于这群知青被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个个低着头耸着肩膀进了知青院。 尤其王莉张琴两个女知青,脸色近乎惨白。 毕竟平时就她们俩爱欺负王敏。 张琴纯粹是因为她一来就当了卫生员,心存不满,至于王莉,那渊源就远多了,往前追溯可以追溯到小学时期,不过……王莉倒是没听说过王敏家里有什么大官亲戚,只记得王敏家时十年前搬到县城的,王敏的爸妈一来就进了医院当大夫,那时候她爸得了阑尾炎,手术就是王敏的爸给做的。 “王莉,怎么办?”张琴都快吓哭了。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76节 王莉冰凉的手攥住张琴:“别怕,肯定是虚张声势,他们家哪有什么大官亲戚,我们住一条胡同的,她爸妈就是当大夫的,现在这形势,说不定都送去劳改了,怎么可能……” 她嘴里念叨着‘别怕’,可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这一边知青们吓成了怂鸡崽子,另一边的沐胡杨则是先跟着大队长,看着他让人去找许雷,只说让他赶紧回来,还特意警告不许把村里的事告诉许雷,可见他也怕许雷意识不好,提前跑了。 这要是跑上山躲个十天半个月的,他们村可就倒霉了呀。 也不知道这来的是哪路的门神,大队长寻思着,是不是得去公社一趟,有公社书记在,他这个大队长的压力就没那么大了。 沐胡杨确定许雷能回来后,就转去盯着许雷的嫂子。 他虽然一直没说话,但一直都在观察人群。 许雷的嫂子在听到信件,尤其在王敏说到许雷替她送信的时候,那女人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哪怕很迅速的恢复了平常,沐胡杨还是瞬间抓到了。 这会儿看着她心神不宁的回了家,想了想,沐胡杨还是跟了上去。 许嫂子还是很小心的,一进家门就赶紧关上门,回头就看见自家婆婆盯着自己:“这青天白日的关什么大门?” “妈,你快别说了,许雷闯大祸了。” 许嫂子走过去一把攥着婆婆的手,另一只手则捂住她的嘴。 她知道,自己这话一出,下一刻婆婆肯定要扯着嗓子骂人,所以她先下手为强,果不其然,婆婆眼睛一瞪就要开骂,却因为被捂着嘴给咽了回去。 “我的妈,你千万别嚷嚷,许雷藏起来的那些信在哪里,咱们赶紧烧了,不能留下把柄,那王知青家里来人了,这会儿正闹着找公安呢。” 许雷妈又是眼睛一瞪,一把扯掉儿媳妇的手腕:“那王莉不是说王敏家不可能来人么?” “这我哪知道啊。” 许嫂子叹了口气:“你是没看见,大队长在他们跟前屁都不敢放一个。” “那怎么办?” 许雷妈也慌了,紧接着就是愤怒:“我就说那王敏是个狐狸精,这还没结婚呢,就把许雷迷得五迷三道的,这要是以后结了婚可怎么好?” 许嫂子向来不喜欢小叔子,因为许雷妈极度偏心,吸大房血养许雷不说,许雷的工资还都被她攒着,留着以后给许雷结婚用。 所以她忍不住怼道:“可别想什么结婚不结婚了,我看呐,许雷的工作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 这话顿时刺穿许雷妈的肺管子,抬手对着大媳妇就是一巴掌。 “你胡说八道什么?” 许大嫂吃痛惊呼,嘴上却也不饶人:“难道我说错了?人家要是知道许雷拿了人家的信,不收拾他才怪呢。” 许雷妈不过虚张声势而已,实际上却完全没主张,这会儿完全慌了,拉着大儿媳的手就问:“你说咱们可怎么办?这许雷回来了,要是人家来搜房子可怎么办?” 许大嫂其实也怕,但这会儿必须镇定:“妈,咱们先把那些信给毁了,到时候死无对证,谁也不能说咱家许雷有问题。” “对对对。” 许雷妈觉得儿媳妇说的对,于是婆媳俩大门一关,就开始烧火塘打算毁尸灭迹。 沐胡杨虽然没听见院子里说什么,但看见烟囱冒烟,这不中不晚的,午饭刚吃完,晚饭没到时间的,蹊跷的很,立即抬起脚对着大门就是一踹。 这庄户人家的大门多是木板的,本来就不厚,里面的门栓也没栓,只掩着,结果这一脚,门就给踹开了。 更巧的是,沐胡杨一抬头,就跟许雷妈看了个对眼。 而许雷妈手里正好拿着一沓子信,许大嫂听到声音从厨房跑出来,看见眼前这一幕。 “哐当——” 手里的火叉掉在了地上。 十分钟后。 大队长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许雷妈和许大嫂,以及她们面前桌面上,那一沓子厚厚的信。 作者有话说: 这一波的mvp是大伯哥。 —————————————————————— 加油加油 第51章 解决 藏王敏信件的人找到了。 不是旁人, 正是在镇上邮电局做邮递员的许雷。 平日里听多了许雷妈吹嘘许雷,不少人真被洗脑成功,觉得许雷是个谦虚孝顺的好孩子, 明明在镇上上班,也没住到宿舍去, 再晚都会回家来。 他回来除了看许雷妈还能看谁? 总不能看自家年轻力壮的大哥大嫂吧。 如今想想…… “感情是为了看人家王知青啊, 真是不要脸。”村里一个性子急的开口就怼。 “可不是嘛。” 另一个人也是满怀恶意的开口:“说起来我也是想起来了, 前些年王知青没来的时候, 他放假就去他大姐家待一天,后来王知青来了,每逢节假日, 他早早的就回来了。” 也是从那时候起, 许雷这个沉默寡言的小伙子,成为了许雷妈心目中的好儿子。 许大嫂本来还不觉得, 这会儿越听越回过味儿来了。 婆婆偏心小叔子,好像也是从两年以前开始的。 “哎, 也不晓得为啥这么做。” “还能为啥,还不是为了王知青呗,我以前就瞅着这许雷性子古里古怪的。” “……” “别吵吵了!”大队长猛地一拍桌子。 王敏丢失的信件一封不少的在这儿,这会儿哪怕许雷妈再怎么喊‘冤枉’也没人听了, 倒是许嫂子尖着嗓子喊道:“许雷虽然扣押了这些信件,但这里面真没钱啊。” 嚯, 这是不仅扣押了人家信件, 还偷窥了人家的隐私啊。 带着王敏赶过来的鹿仁佳心里直呼‘好家伙’。 “这是抓到了?”鹿仁佳一过去就咄咄逼人的问道。 大队长满面羞愧:“真是对不住了,我也是没想到, 许雷胆子这么大, 这孩子平时看着挺老实的。”怎么就做出这样的事情了呢? “我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 许雷这个问题跟村里没关系,完全是他自己的问题,大队长,咱也不是要和你为难,实在是小敏这孩子受了大委屈了,而且许雷这个情况肯定是要受处分的,这个冬天把小敏留在这儿我也不放心,这样,你给开个回乡探亲的条子,我先把小敏带回去,等事情处理完了再说。” 鹿仁佳这会儿又表现的大度极了。 她抬起手腕看看手表:“时候也不早了,想必许雷也快回来了,咱们尽快处理吧,还得赶着回镇上呢。” 大队长见她没有迁怒到村里,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但是他也知道,许雷这个出息孩子,多半是废了。 另一边的许雷妈眼看着事情要定性,顿时撒泼闹了起来,鹿仁佳不为所动,大队长发了狠,只说道:“你要是再闹我就把你送农场改造去。” 下河村靠近农场,里面有不少坏分子在劳动改造,一旦许雷进去了,估计得脱层皮。 许嫂子也急了:“要是咱家的成分坏了,我就让大城子跟许雷脱离关系。” 一听到‘成分’二字,许雷妈立刻跟被掐住脖子似的,不敢吭声了。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许雷回来了。 他是被骗回来的,回来时满脸焦急,一路就往家的方向去,结果刚到家门口,就被人给截住了,若大队长在这儿的话,就能知道,截住许雷的人正是旁边农场里看守农场的民兵。 原来,早在沐胡杨那边传来找到信的消息时,他就拿着沐胡杨的证件去了农场,借了几个民兵过来。 许雷被押着到了大队部。 原本还犟着不肯就范,等看到桌上那堆信的时候,腿就软了。 “麻烦各位同志了。” 沐戈壁对几个民兵同志的态度十分客气:“等会儿还要麻烦你们帮我把他送到镇上公安局去。” 无论他到底有没有犯法,他们都没有私自处理的权利。 民兵同志们自然是拍着胸脯保证。 沐胡杨也没多啰嗦,拿着信,带着人就走了,村里的干部自然是要跟着去的,一行人先是去了公社,沐胡杨拿着证件说明了情况,公社书记对这件事很重视。 许雷这种情况已经不仅仅是为一己之私了,说不定还涉及到犯罪了。 毕竟他不仅扣押信件,侵犯隐私,还涉及盗窃大额财产,以及对女知青的人身安全造成了很大威胁。 公社书记不敢耽搁,直接启用公社拖拉机,直接一拖拉机给拉到镇上去了。 到了公安局,鹿仁佳立刻缩了头不再啃声,只抱着王敏,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毕竟再演下去就要翻车了,到了这里,主场应该是属于沐胡杨的。 结果鹿仁佳猜错了。 主场是沐戈壁的。 沐胡杨军人出身,做事一板一眼,尤其进部队的时候年纪还小,三观包括性格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沐戈壁就不同了,上辈子首领,这辈子弱鸡,他适应的都很好。 所以他和公安局负责办案的警察才说了几句话,递了两根烟,两个人的关系立刻就升华了。 甭管大队长在村里怎么说一不二,真到了镇上公安局,还是有点儿气短的,尤其是许雷确实犯了事,眼看着沐戈壁跟那警察又是握手又是拍肩的,心里顿时更慌了。 因为涉及到扣留信件,警察还去找了邮政局的领导。 邮政业最忌讳的就是扣押别人信件,这属于重大工作失误,不过,这其中也涉及到了一个点,那就是信件还没到邮政局,只是由王敏‘交到’许雷手上,没有进入工作流程内。 撇开许雷邮递员的身份不谈,只能算作私人帮忙,算不上扣押信件,毕竟邮递员可没有收信的业务。 但是,许雷的工作还是丢了。 邮政局领导十分生气,流程归流程,行为归行为,总归扣押信件这个举动触及到了领导们的逆鳞。 扣押信件的事处理完了,就剩下盗窃大额财物了。 五十块钱不是小数目。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77节 沐戈壁没叫改口,而是先问许雷为什么扣押信件。 许雷这会儿已经被吓坏了,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打算给说了,原谅从两年前起他就相中了王敏,偶遇过几次,也试探过,奈何王敏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愣是一副没听出来的模样,因为王敏每个月都寄信回家,半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忘记将王敏的信寄出去,却发现王敏丝毫没有察觉,于是产生了一个念头。 那就是让王敏错以为家人要放弃她,等时间长了,肯定要想办法在村里找个人嫁了,谁曾想,才昧下三封信就发生了吴癞子救人又讹人的事。 起初吴癞子是打算赖着王莉的,谁曾想,王莉是个小辣椒,心眼也坏,让吴癞子去赖王敏。 说王敏医术好,长得也好,家里人现在自身难保,肯定不会到村里来找王敏,最重要的是,她是村里卫生员,以后可以挣钱,吴癞子这才动了心。 许雷听了后一开始很生气,后来一寻思,觉得等吴癞子纠缠的厉害了,他来个英雄救美,让王敏心甘情愿的嫁给他,岂不是更好? 王敏也没想到,许雷这张面皮下面,竟然有这样一颗龌龊的心。 她当即也不改口了,咬死了说自己信封里就是有五十块钱。 要么赔钱,要么坐牢。 许雷妈哪舍得叫儿子坐牢,赶紧掏钱赎人,就算如此,许雷最后还是被送农场改造去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就看他什么时候表现好了。 事情处理完了,沐戈壁拍拍警察肩膀:“以后到县城一定到我那去坐坐。” “一定一定。”警察满口答应。 才相处一下午,两个人熟稔的宛如多年好友。 出了警察局,公社主席黑着一张脸带着他们回了公社,王敏说自己要回去收拾行李,鹿仁佳就陪她去了,而下河村的一群人则被留在公社,出了公社都能听到公社主席对着大队长狂喷。 王敏先回村里收拾东西。 鹿仁佳进去帮忙:“将铺盖什么的全都带走。” “……探亲假结束了还是要回来的。”王敏有些迟疑。 “这村子你还能待得下去?”鹿仁佳诧异:“先带回去,回头想办法给你换个村子。” 王敏愣了一下,随即弯腰开始收拾东西,这下子,连床上的草席都收拾干净了,有鹿仁佳和沐胡杨两个人,再多的行礼都拿得动。 四个人临出村子的时候,王敏回头看了眼村子,长长的吁了口气。 她以后不会再回来这里了。 这个给她无尽噩梦的地方,回过头,毅然决然的离去,结果出了村没多久就被喊住了:“王同志。” 一个瘦弱的男人从树丛中钻出来。 “方同志。”王敏诧异地看向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 男人慢腾腾的走到王敏面前,在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红布包,里面包着一块手表,表带有些旧了,但表盘是新的,是一枚进口的欧米茄手表:“谢谢你救了我爷爷,我也没别的东西,这手表是我爸留给我的,送给你。” “不用了。” 王敏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经过许雷这一遭,她对男人的好意已经有点害怕了。 “这表太名贵了,况且还是你爸爸留给你的,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男人攥了攥手指,垂着头有些丧气。 王敏往沐胡杨身边靠了靠,接着说道:“你爷爷的身体你还是要注意点的,我教你的几种草药千万别缺了,断了药就不好了。” “那你还会回来么?”男人抬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王敏。 王敏摇摇头,回答的很是坚定:“不会了。” 男人面露失望,却还是点点头:“那,再见。” “再见。” 王敏也郑重回复,然后跟着鹿仁佳他们一起离开,而那个男人,目送着他们离去,一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那人……姓方?”沐戈壁试探地问道:“方学友是他什么人?” “是他父亲。” 王敏诧异极了,没想到沐戈壁居然认识方学友。 “原来……他们家竟然被下放到这里来了。”沐戈壁恍然大悟,多余的话却一句都没说。 鹿仁佳猫爪子挠心似的,又不好当着王敏的面问,一直到了小鹿村,看着王敏被的鹿九奶奶拉去说话,这才问道:“方学友是谁啊?你怎么认识的?” “你忘了?”沐戈壁挑眉。 “我应该记得么?” “书里男主角早死的爸呀。” “这么说,刚刚那个脏兮兮,跟麻竹杆子似的男人就是男主角方智俊?”鹿仁佳诧异地瞪大了双眼,整个人都有些发懵:“我不理解。” 郑妮妮是眼瞎了么? 那男人那么丑! 作者有话说: 路人甲:沐戈壁的颜值为什么不是男主角?!! —————————————————————————————— 明天周末了,痛苦的周末开始了。 第52章 兔子 “也不算丑吧。” 沐戈壁回忆方智俊的颜值, 忍不住出面为男主角抱不平:“只是营养不良加形象邋遢而已,光看脸的话,还是能看出几分英俊来的。” 原著中对男主的颜值也没怎么描写, 存在感也不强,与其说是爱人, 倒不如说是个好用的工具人, 只要是郑妮妮想要的, 他都会努力将东西送到郑妮妮的手上, 包括后来郑晴晴的丈夫,也是方智俊的人脉。 作为一个婚宠甜文的女主角,郑妮妮只需要娇憨可爱, 让丈夫疼爱就行了。 况且……豪华别墅住着, 保姆伺候着,每个月还有几十万的零花钱……这种丈夫还追求什么颜值? “算了, 至少不辣眼睛。”沐戈壁仿佛也发觉自己的解释有点牵强,干干地回了一句。 鹿仁佳看看沐戈壁那张如花似玉的脸。 再想想方智俊:“大概……还是口味重吧。” 说完后还忍不住埋怨:“好歹都能当男主角了, 保持好高大威猛的身材,如花似玉的脸不是他们应该做的么?搞的邋里邋遢的,叫人看了多倒胃口。” 偏偏沐戈壁还一本正经的应和:“估摸着寻思着小说都是文字就不修边幅了吧,但凡是本画册都不敢这么肆无忌惮。” 从旁边路过的沐胡杨:“……” 就……听不太懂。 果然, 弟弟和弟媳才是一个世界的人么?也难怪他们鬼画符也能顺利交流了。 鹿九奶奶长得和蔼,又得知这是个差点受害的可怜姑娘, 还极有可能是沐胡杨的‘心上人’, 对王敏的照顾就相当真心实意了。 王敏的父母都是大夫,人吃五谷杂粮就容易生病, 所以哪怕从京城到了县城, 依旧很忙。 小的时候是爷爷的保姆照顾着, 后来到了县城,又都到了能自理的年纪,所以她还真没享受过类似于鹿九奶奶这样狂热直白的关爱,所以手足无措极了。 鹿仁佳看着王敏脸蛋红红,满身拘谨的坐在鹿九奶奶身边,立刻无视对方求救的眼神,回头拍拍沐戈壁的胳膊:“走,咱们去村里散散步。” 她怕再待下去,鹿九奶奶那无处安放的关爱,会降临到她身上来。 “行。” 媳妇开了口,哪有不点头的道理。 虽然他不是男主角,但女主角该有的待遇,他媳妇儿也必须拥有。 夫妻俩手拉手的出了门,将沐胡杨这个孤家寡人给扔到了脑后,沐胡杨倒是有心跟着一起去呢,结果鹿大民带着老书记来了,明显是来招待他的,他更不好走了。 两个人目的明确的往后山去。 小鹿村的后山不算高,但范围却很大,所以这座山不仅是小鹿村的后山,还是大鹿村,下河村,孙家屯这些村子的后山,早些年闹饥荒,村民们上山去找食,闹过不少次械斗,没办法,公社只好把这山分了几份,小鹿村的后山地势平缓些,早年野猪很爱来这边,后来鹿大民当了大队长,就在靠村口这边种了不少薄荷,野猪讨厌薄荷,所以再没发生过进村的事,到了夏天,那些薄荷还能做成薄荷茶,家家户户备点儿,喝了清凉爽口。 “小时候鹿大山会晒很多干薄荷,后来年纪大了,眼睛不行了,原主就不让他上山了。”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鹿仁佳少有的露出怀念的神色来。 原主虽然已经消散,但原主的记忆却深深的刻印在她的脑海里,哪怕那迷雾依旧在,可鹿仁佳触碰时,已经不再像曾经那样头疼欲裂了。 那一份记忆,一定是原主极其珍贵的记忆。 珍贵到不愿意同她分享。 “九奶奶那里肯定有,咱们回去的时候带点儿。” 沐戈壁的脑洞瞬间打开:“回去再试试做薄荷味的饼干,说不定会很好吃。”清清凉凉的,应该很适合夏天吧。 “那咱们回去的时候带点儿回去。” 夫妻俩一拍即合,都没通知鹿九奶奶,就打算薅她羊毛,两个人一路往山上去,路过薄荷丛,再往里路就难走了,鹿仁佳一进山,只觉得身心都舒畅了。 鹿大山是老猎头,鹿仁佳跟着他打小往山里跑。 可以说,对这座后山都比对村里熟,她拉着沐戈壁的手,熟练的去找陷阱,多数是原主以前做的,后来鹿大山死了,她结婚去了城里,这些陷阱也就荒废了。 “嘿,你看,有一窝兔子。”鹿仁佳将枯枝一掀开,露出里面一窝巴掌大小的小兔子。 沐戈壁凑过去:“这是把陷阱当窝了?” “可不是嘛。”鹿仁佳弯腰,一手抻着旁边的树段,一手伸进去就将几只兔子给捞出来了。 因为没带东西,两个人一人捧着几只小兔子回了家。 要么说兔子的繁殖能力强呢,这一窝兔子,不多不少,正好八个,看大小,还都是断了奶的,也就是说好好养不怕养不活。 这窝小兔子一带回去就受到了鹿家孩子们的热烈欢迎。 鹿政这么个矜持的小少年都去拿了青菜来喂兔子。 鹿仁佳还在那说呢:“兔子繁殖能力强,好好养,说不定能办个兔子的养殖场,等到了出栏的时候,送到县城供销社去卖。” “这真的能行?”鹿大民顿时烟锅子也不抽了,围着兔子就开始打转转。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78节 他们以前在山上也不是没见过兔子,但是会打猎的鹿大山死了,会掏窝子的鹿仁佳还嫁到了城里,偶尔捉一只,也给大家伙儿煮一锅共·产汤分了喝了,还真没想过养兔子的事。 “我也是运气好,碰到这一窝,有公有母的,不养可惜了,再说这一窝还这么小,就算都烧了喝汤,一人也分不到一口。” “那成。” 鹿大民搓搓手,心底是忍不住的激动:“当真那么好卖么?” “我婆婆是供销社的干部,公对公就能收,你最好在村里成立个合作社,到公社和镇上挂个名,也算是给村里增收了。”鹿仁佳现在也是成长了,说起这些操作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鹿大民顿时心更火热了,看向鹿仁佳的眼神顿时宛如看见了一尊金娃娃。 谁能想到就跑山上去转了一圈就发现商机了呢? 养兔子啊…… “不过兔子虽然繁殖能力强,本身还是有些娇弱的,干爸要是真想养的话,最好找一点这方面的资料看看,科学养殖比较好。” “说的对。” 院子里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一群人回头,就看见一个推着自行车穿着人民装的男人站在院子里,一个穿着红格子棉袄的女人正从后座上下来,鹿大民赶紧给介绍:“这是你二叔二婶,之前一直在镇上,你二叔在粮站工作,二婶是镇上小学的老师。” 鹿大辉离家早,当年高中毕业直接就进了粮站,后来结婚更是住在镇上不怎么回来,所以就算是原主和他们碰了面,恐怕也只觉得有点面熟,至于是谁就想不起来了。 “早听你干爸说起你了,只是镇上离县城远,一直没机会见面。”鹿大辉笑着对鹿仁佳点点头,又跟沐戈壁握了握手,至于沐胡杨,早在鹿仁佳他们上山的时候见过了。 鹿大民乐于见一家子和睦相处,见鹿大辉跟鹿仁佳见了面,赶紧拉着他去商量养兔子的事。 倒是二婶冯凤兰一脸热情的拉着鹿仁佳:“你叫佳佳对么?咱们终于见面了。” 一家子热热闹闹的,许翠芬张罗吃了晚饭,便催着他们去鹿小军院子里休息去了,等他们走了,鹿家一家子的心都是火热的。 鹿大民感慨啊:“如今小军也算是进了供销社了,我这呢,也能养兔子,大辉两口子都是吃公家饭的,咱们家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是啊。” 许翠芬也感叹:“到底是咱们占了便宜,不仅给小军张罗了一个院子,还得了这么能干的干女儿,我寻思着,咱们给孩子们预备的那床棉花明天给佳佳带回去算了,他们哥三年纪还小,明年我把自留地种点棉花,再弹一床也来得及。” “这个你拿主张。”鹿大民大手一挥,显然不耐烦管这些家庭琐碎‘小事’。 第二天一大早,鹿九奶奶和许翠芬就收拾了一堆东西给鹿仁佳带走,鹿仁佳不肯,两个人还虎了脸了,撕扯了半天最后以鹿仁佳失败告终。 沐胡杨帮忙背了一大包东西,鹿仁佳扛着半麻袋的红薯干离开了村子。 一直到上了车,她都有点不敢置信。 “我居然输了!” 对手还是两个‘柔弱’的中老年妇女。 王敏见了忍不住捂嘴笑:“反正我就没见过我妈赢过。”她说的是人情上。 鹿仁佳却理解成了力气上。 顿时,鹿仁佳看向王敏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怜悯,怪不得王莉敢欺负她呢,感情是知道对方一家子都很弱啊。 也幸好王敏不知道鹿仁佳的想法,不然肯定得懵。 不过,鹿仁佳也被转移了注意力:“对了,王莉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她撺掇吴癞子来纠缠你,这件事打从根上就是歪的,难不成你就这样轻轻放过了?” 王敏闻言,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处理。 “其实昨天我也想了一夜。”昨天晚上王敏是和鹿仁佳睡得,开了半晚上的卧谈会,互通有无后,现在跟鹿仁佳已经算得上熟悉了,所以说话也很敞开心扉:“王莉的行为确实很恶心,我也很厌恶,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 正因为没有处理办法,所以才显得格外纠结。 “这件事必须要严肃对待,这次她坑了你,那下次,她很可能去坑别的知青。”沐胡杨听到她们聊天也一脸严肃的加入了进来。 倒是沐戈壁伸出手指戳了戳鹿仁佳的腰,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我想起来郑妮妮怎么嫁给方智俊的了。” “不会就是被王莉给坑的吧。”鹿仁佳大惊。 沐戈壁沉重的点头。 “得处理,必须得严肃处理。”鹿仁佳一脸严肃。 看王敏六神无主的,沐胡杨帮忙出主意:“这件事还是得通过组织,她的行为是恶劣的,哪怕不劳动改造,也得批评教育,还有吴癞子也一样,这件事我去办,你别担心了。” 王敏看着此时格外可靠的沐胡杨,原本慌乱的心也安定了。 一行人坐上车回了县城。 到家的时候姚姥姥早就把床铺准备好了:“我就知道你们要带人回来,这背井离乡的,肯定日子过的不如意,好姑娘,别怕,就在姥姥家过年,等年后跟着胡杨一块儿去部队上住些日子,那边清静的很。” 王敏满是感激的点点头:“谢谢姥姥。” 姚姥姥安慰完了王敏,立刻转头看向鹿仁佳跟沐戈壁:“你们刚刚说的养兔子怎么回事?” 鹿仁佳将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姚姥姥听得口水都要下来的,吸溜了一声,拉着鹿仁佳神采飞扬地说道:“我会熏兔子,还会做麻辣兔头,哎哟……真是,好吃的太多了,佳佳,我可和你说好了,要是村里兔子多,咱们可得留几只下来,到时候姥姥给你做好吃的。” “好!” 一听说有好吃的,鹿仁佳眼睛也亮了。 明明兔子还没长大呢,连吃法都想好了,沐戈壁暗暗为那窝兔子默哀一秒。 “咦?”沐胡杨突然推了一把沐戈壁:“戈壁你看,那是不是妈和周叔?” 鹿仁佳的小雷达敏锐地响起。 五个人,五双眼,包括刚来的王敏,目光灼灼的看着街道尽头两个推着自行车的身影。 周厂长换了身绿色军大衣,头上还是那熟悉的红星帽,田雪则捂的严实多了,肚子还突出去一块,那是鹿仁佳做的手炉,目前供销社办公室人手一个,鹿仁佳别的要求没有,只要求换煤球的时候不要凑到跟前去,毕竟她保护措施做的再好,也架不住石棉无孔不入啊。 两个人并肩往家的方向走,说说笑笑的,看着就觉得气氛很温馨。 鹿仁佳:“……” 婆婆这是夕阳红了? 沐戈壁心有灵犀的扭过头来与鹿仁佳对视一眼,他也是支持田雪再找一个的,毕竟儿女会长大,姥姥会变老,未来改革开放,他们总要出去打拼的,不可能一直陪伴在她身旁。 不过,想法很好,但目前来看,还是不可能夕阳红的。 不然那两个人相识几十年了,到现在才擦出爱情的火花,是不是有点太慢了。 果不其然,田雪带着周厂长进了门。 脸上泛着兴奋的薄红,语气是压抑不住的喜悦:“佳佳,榨浆机成功啦,电机厂那边也谈好了,明年开了春就要投入量产了。” “真的?” 鹿仁佳兴奋地睁大眼睛:“那咱们的千张豆干是不是可以提前准备模具了?” 作者有话说: 事业开花~ —————————————————————— 今天本来想试一试做kfc土豆泥,结果大失败,我果然厨艺是个渣。 第53章 千张 说干就干。 鹿仁佳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 第二天一早就出门找家具厂定制模具去了。 姚姥姥口述,鹿仁佳绘制,连尺寸都标志好了。 河东县的家具厂不大, 也做不来什么大型的家具,只做一些桌椅板凳维持厂子的运作, 里面也就四五十个工人, 鹿仁佳过去的时候, 他们正在做一批新的八仙桌。 鹿仁佳拿着图纸上门定制, 起初都还有些不愿意,但一听说是豆腐坊要用,立刻就愿意了, 技术主任把图纸交给旁边的老师傅, 自己则是陪在鹿仁佳身边。 两个人一起参观了整个家具厂。 “鹿同志看咱们这怎么样?” 不明所以的鹿同志点了点头:“挺好的。” “我听说鹿同志因为厂里的工人们年纪大了推不动磨,便联合机械厂发明了榨浆机, 鹿同志也看看咱们家具厂,其实咱们家具厂与豆腐坊也是息息相关的嘛。” 鹿仁佳:…… 感情从刚刚起就这么热情, 是有目的的啊。 不过……她实在想不出来,家具厂和她们豆腐坊哪里有关联。 “要不鹿同志也帮咱们家具厂出出主意,你也知道,咱们河东县出名的是纺织业, 其它的厂子也就机械厂还可以,但要和其它地方的机械厂比起来, 又不那么出彩, 这次机械厂周厂长拿出了榨浆机,前几天在年终大会上, 可是出了不小的风头。” 河东县本来就不大。 发明榨浆机的人到底是谁, 只需要一打听就知道了。 毕竟第一台榨浆机现在还留在豆腐坊里呢。 鹿仁佳能应这句话么? 那肯定是不能, 所以谦虚的说道:“其实那也是意外,后来榨浆机的成功,还是得靠机械厂的老师傅们,我也不过占了个提出想法的便宜罢了。” 技术主任心里有些不满意,不过仔细一想,觉得也是。 眼前这个姑娘瞧着年纪就不大,哪里可能比得上机械厂的那些老技术员,想必正如这姑娘说的,她只是提出了想法,然后那些技术员们就想办法给做出来了。 要说功劳,那肯定是大的。 毕竟要不是她想要个榨浆机,那些技术员也想不到发明榨浆机。 这么一想,技术主任对鹿仁佳顿时没了热情,只吩咐老师傅尽快把模具给打出来,他自己则是跟鹿仁佳说了一声就回了办公室去了。 老师傅动作倒是麻利,再加上最近正好批量制作八仙桌,刨木板的机器整日不休,很快几块板材就刨好了,等刨好了又拿着手钻的往木料上面钻孔,这是出水孔。 鹿仁佳看着手钻又是一阵眼热。 做千张和做豆腐程序上最大的不同就是点卤后,千张多了一个捣碎的程序,的仔细的将所有凝结在一起的豆浆打散打碎,手动的话,肯定费时费力,但有个手钻就不同了,她只需要搓一个长柄搅拌器就行。 盘算着这段时间的盈利,鹿仁佳觉得,手钻之类的还是得拥有才行。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79节 有了好工具,才能做更多的千张来。 早上出门,中午就在家具厂的食堂吃了一顿,正好,这天厨房里烧的就是白菜豆腐,厨房里的厨子一看鹿仁佳,顿时眼睛都亮了:“这不是小鹿同志嘛,你怎么来咱们家具厂了?” “来定做点模具。”鹿仁佳端着大师傅亲手给打的,慢慢一大碗的白菜豆腐,笑着回答道。 “欸,先别急着走。” 大师傅耳朵多尖,脑筋多活啊,定做模具,豆腐坊还能定什么模具呢?那肯定是厂里有什么新动作了,他们家具厂厂子小,又离豆腐坊远,有时候去了都订不到货,这要是有了新模具,产量提高了,他也好套套关系,以后订豆腐也方便点。 鹿仁佳停住脚,回头疑惑的看着大师傅。 “这还有个菜呢。” 说着,大师傅掀开旁边小炉子上的陶锅盖子,从里面舀了三块方肉盖在鹿仁佳的白菜豆腐上,舀完了还接着问:“要点儿肉汤沾饼子吃么?” 红烧方肉那霸道的香味已经不停的往鹿仁佳鼻子里钻来。 肉汤沾饼? 那肯定是要的! 然后鹿仁佳就端着小锅饭跟着大师傅去了隔壁的干部包间。 鹿仁佳捧着饭碗往干部包间走的时候往周围看了看,见到大家伙儿碗里都有一块方肉后这才放了心,她还真有点怕这是糖衣炮弹,既然大家都有,她也就放心了。 大师傅的手艺还是不错的,红烧肉很香,肥而不腻,三块下了肚鹿仁佳也没满足,好在还有肉汤,饼子沾肉汤,陪着大白菜豆腐一起吃,一顿午饭吃的舒服极了。 而大师傅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晚上回家的时候将自己师父留下来的菜谱翻了又翻,与记忆中千张的做法比对了一下,确认自己没把手艺给忘了,便带着喜悦入了睡。 这好厨子爱好食材。 千张虽然不名贵,但这不是河东县一直没有嘛。 鹿仁佳也心满意足的带着自己的新模具回了家,模具有了,榨浆机也有了,就差用来分割千张的长条豆包布了,这一点还得沐戈壁出马。 于是次日,沐戈壁就去了绣花厂,去仓库里翻出一大卷白色的单层纱布。 这种纱布比较粗糙,经纬也很稀疏,尤其适合用来做豆腐,沐戈壁也不知道为什么绣花厂会有豆包布,但看它塞在仓库最里面,就知道这种布料乏人问津了。 到仓管那边登记后,沐戈壁又扛着布去裁剪处进行了裁剪,忙活了大半天,带着几捆裁剪好了的豆包布回了家。 而家里,姚姥姥已经开始给鹿仁佳传授做千张的诀窍了。 千张关键在于点卤。 “做千张和做豆腐不同,浆子得点的硬一点,压出来的千张才好吃,要是太嫩了,容易沾到豆包布上,千张也就不能成型了。” 鹿仁佳满脸严肃地将诀窍记录了下来。 崭新的豆包布先上锅煮,再晾晒,鹿仁佳和沐胡杨一起拧,两个人手劲儿大,豆包布挂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半干了,白天在太阳下暴晒,夜里挂在豆腐房里晾一夜,第二天就能投入使用了。 不过鹿仁佳也没盲目的用。 第二天先把提前预定好的豆腐做好,然后又拎出一桶泡好的豆子。 先榨浆,再煮沸,再过滤。 等到点卤的时候,她拉着姚姥姥来把关,沉下气来仔细点卤。 千张卤子用的多,所以凝结出来的豆花也老一些,然后再用搅棒将豆花打成絮状,鹿仁佳一边挥舞着搅棒一边感叹:“这要是有电钻多好啊。” 用手搅拌也挺累的。 “你这小娃娃,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想着躲懒。”姚姥姥在旁边抱着手炉嗔道:“我还记得小时候在海市的时候呢,那时候大厨房里一个个的都精的很,剥个豆子都能磨蹭半天,生怕被主家发现闲着没事儿干,丢了差事。” “早些年苏扬一带讲究个食不厌精,大白菜都得做出花儿来,这风吹了几百年,海市自然也没逃得过。” 姚姥姥说起古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她小时候的主家家资丰厚,后来也顺利出国,属于没受什么罪,所以姚姥姥对当年事并没有那么抗拒。 “等今儿千张出来了,我给你做个千张包肉,保准儿鲜的你把舌头吞下去。” 一听说有好吃的,鹿仁佳立刻更卖力了。 做千张还是很有技术性的,鹿仁佳力气大,手也稳,姚姥姥示范了两遍铺浆,她就接了过来,一遍又一遍,从一开始姚姥姥时不时的:“再倒一点……下次少点儿……用刮子往这边刮刮……” 到了后来,姚姥姥已经能很放心的回小厨房了。 浆子用完了,鹿仁佳小心翼翼的用重石压住上面的木板,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样?”出了门,王敏就关心地问道。 “没问题,晚上等着吃千张包肉吧。” 王敏松了口气:“我刚刚这心提起来,到这会儿才算是放下了,说起来,我还没吃过千张呢,只吃过豆腐。”她爸爸去的那个小县城还不如河东县呢,甚至连豆腐坊都没有,只能到了年底到乡下大集上找卖豆腐的老乡买两块。 “嘿嘿,其实我也没吃过。”鹿仁佳捂着嘴凑到王敏耳边耳语道:“说出来你别笑话我,其实结婚前我连豆腐都没吃过。” “这有什么可笑话的。” 王敏拉着鹿仁佳往大厨房走去:“外头冷死了,还是大厨房里舒服。” “今天下午动了火,浴室里肯定舒服,等会儿吃了晚饭,咱们一起洗澡,互相搓背怎么样?”鹿仁佳提议道:“咱们家洗澡可舒服了。” “是啊。” 王敏来的第一天就洗了个痛快澡,也感受到那种舒爽。 不过,她也没忘记她的来意:“对了,我都忘记跟你说了,昨天你去家具厂的时候,我去邮局寄信,回头的时候遇见一个年轻的姑娘正到处找人问路呢。” “嗯?” 年轻的姑娘?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了,还是就那么凑巧,我听着那姑娘形容的,就很像你。” “她怎么说的?” “就说什么豆腐坊啊,还有个子高,长得好看,村里嫁到县城之类的……”这消息这么明确,王敏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鹿仁佳身上。 鹿仁佳蹙眉:“那你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么?” “怎么不记得,就个子不大高,看起来有些畏畏缩缩的,她跟我打听的时候,都不敢抬头看我的脸。” 嗯? 鹿仁佳本来都已经猜测到是谁,结果这一形容,她又觉得不太像了。 郑妮妮应该是那种看起来乖巧,实际上却有点小心机,惯会说好话的形象,怎么还扯上一个畏畏缩缩呢? 不过…… “谢谢你啊,应该是我亲妈那边的亲人。” 鹿仁佳真心道谢。 王敏赶紧摆摆手:“应该的应该的,就是看着一个小姑娘到处问路有点可怜又有点可疑,所以我也没有透露你的消息,既然是你妈妈那边的亲人,那你还是想办法找找吧。” “不找。”鹿仁佳看着有些诧异的王敏:“我躲还来不及呢,干嘛送上门去。” 作者有话说: 路人甲:为了吃,我会继续努力!!!! ———————————————————————————— 终于周一拉哈哈哈哈 第54章 过年 鹿仁佳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王敏。 她不觉得丢人。 要丢人也是那对渣爹渣妈丢人, 她这个唯一的受害者有什么可丢人的。 所以当看见王敏的眼神从诧异转变成心疼,她反倒伸手拍拍王敏的肩膀,安慰她:“换个思路想, 我现在结了婚,身后没七大姑八大姨拖累不也挺爽的, 我还给自己找了个贼能干的干爹, 前几天你也见过的, 九奶奶一家嘛, 不比我那个干啥啥不行的亲爹强?” 王敏心疼到一半,顿时被噎住了。 思路却不由自主的跟着鹿仁佳的话走,确实, 如果当初鹿国平养大了鹿仁佳, 鹿仁佳肯定小小年纪就帮着继母带孩子,然后吃的最少, 干的最多,整个人就跟家里的小保姆似的, 说不定还会被鹿国平那个偏心的爹嫁到山里换彩礼。 王敏越想越觉得鹿仁佳说的对。 那种爹还不如没有呢! 见王敏转变了思路,鹿仁佳这才松了口气。 原主的遭遇确实很悲惨,但她却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她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别人多余的情绪只会给她增添负担。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鹿仁佳去看千张。 这会儿已经压了十分钟了, 鹿仁佳过去脱模, 又将下面的千张翻到上面来继续压,她这一次做的是薄千张, 所以只需要再压二十分钟就行了。 二十分钟的时间难等, 鹿仁佳干脆抓了一把瓜子和两本书, 跟王敏俩围着火塘嗑瓜子看书。 “这些题有点难。”王敏看着鹿仁佳的资料书,忍不住感叹:“我也是好几年不读书了,连初中的知识都不会了。” “得读书啊。” 鹿仁佳嗑着瓜子随口应道:“人生很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恢复高考可以考大学了,到时候你什么都不会,岂不是很后悔?” “真的会有那一天么?”王敏闻言怔忪,她对大学也是憧憬的,尤其还有个天才大哥,年纪轻轻就上了大学。 “谁知道呢?” 鹿仁佳瞥了她一眼:“我反正是要看书的,哪怕不考大学,好歹得算明白帐,不然以后被人骗了就不好了,你不是喜欢当医生么?正好过些日子你就跟着大哥去部队了,到时候让你大哥多教你两手,说不定回来就直接就进公社卫生室了。” “不可能的,公社卫生室都是关系户。” 王敏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不过,对于鹿仁佳的提议她还是很心动的,反正是要去探亲,若是能跟着大哥学一点技术,以后应该能更好的为老百姓们看病了。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父母总说她是二把刀,给人看病是在害人,可真到了村里,她却发现,她这样的已经算很不错了,不少老百姓生了病全靠硬抗,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去医院的。 鹿仁佳听后忍不住‘切’了一声,真是哪里都逃脱不了人情世故。 二十分钟很快过去。 鹿仁佳将压在上面的板子挪开,泄了力后,那一坨千张也没蓬起来,一层一层的仔细揭开,露出里面已经被压的很板正的千张,由于豆包布的纹理粗糙,千张表面摸着还有点麻手。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80节 鹿仁佳小心翼翼的捏着布,将千张从上面揭下来放在旁边的案板上:“这……算成功了吧。” “我去喊姥姥。” 王敏说着,扭头就跑。 不一会儿,一脸兴奋的姚姥姥一路小跑进了大厨房,等看到案板上的千张,激动地一拍手:“对对对,这就是千张啦,马上揭开后再做一款厚的,明天还能切干丝,正好胡杨带了一条腊味回来,到时候切了姥姥给你煮大煮干丝。” 千张豆包还没吃到呢,姚姥姥又开始画大饼,说要煮干丝。 鹿仁佳咽了咽口水,重重点头:“我马上就来做。” 为了吃,辛苦点又算得了什么! 鹿仁佳瞬间干劲十足。 先是做薄千张,再做厚百叶,她不知道大煮干丝是什么,但这名字听着都香,而姚姥姥拿出鲜肉,又杀了一只鸡煨汤,反正是拿出看家本领做晚饭。 等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一进堂屋大门,就被浓郁的香气包裹住了。 “可惜是厚百叶,要是能做出大白干就好了,那滋味儿才正宗。”姚姥姥为大煮干丝的原材料感叹,接着又给鹿仁佳说大白干的做法,一听说要扬城下河地区的黄豆,鹿仁佳就知道没戏了。 天知道豆腐坊的黄豆是来自哪里,反正颗粒饱满,浆子出的也多,每个月粮站准时送来,她们不需要担心货源。 千张包肉,入口鲜美,软烂适口,大煮干丝是用鸡汤烫的,吃在嘴里满足极了。 这一天晚上,是最沉默的晚上。 所有人都在认真干饭,吃的肚大腰圆,最后一个个的靠在椅背上,没人起身捡碗去洗,没办法,实在是吃的太撑了。 第二天鹿仁佳将薄千张和厚百叶上架,那些来拿货的一看就心动了,不过也担心 厂里厨师的技术,所有拿的都很谨慎,对此,各大食堂大师傅集体表示,真是太看轻他们了! 他们能考到厂里来做食堂大师傅,不是家学渊源,就是师从名师,正儿八经考上来的厨子,别以为他们只会烧白菜豆腐,他们什么食材都能烧,只可惜物资贫瘠,很多东西都只听说过,没见过,但千张又不是多名贵的东西,他们自己想做也能做,不过费点事罢了。 所以不要质疑他们的技术,放心大胆的买! 有了大师傅的准话,当天下午就有不少人过来订货。 不过食堂也就只能吃个两三天,腊月底工厂放假,工人们都要回家过年了。 豆腐坊的豆腐一直卖到腊月二十九的早上,等工人们走后,全家总动员的擦洗大厨房,供销社也放了假,田雪早早的回来帮忙。 倒是姚姥姥坐在小凳子上洗碗,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招呼沐胡杨:“你去问问你周叔,愿不愿意和咱们一块儿过年,你这难得回来一趟,大家伙儿一起过个团圆年也挺好,再说这些年,也不晓得他一个人在家过年清冷不清冷。” 早些年,周厂长年轻,田雪新寡,两家避讳着,纵然有心也不敢开口,后来,好容易孩子们大了,周厂长却自觉的同这边远了,田雪又管着豆腐坊,大家伙儿渐渐没了交集,也想不到这些事。 唯独今年,沐胡杨回家,鹿仁佳进门,还多了个一起过年的王敏,又和多年不怎么联系的周厂长重新熟络,姚姥姥自然也动了心思。 沐胡杨立刻去推自行车:“我去喊人去。” 说完,就扛着自行车出门去了。 倒是田雪有些无奈:“要是人家有去处,岂不尴尬?” “这有什么尴尬的,又不是做亲,有去处跟胡杨说一声就是了。”姚姥姥觉得这闺女现在越来越拿腔拿调的,顿时不高兴的蹙眉:“我给你说啊,别把办公室那一套带回家,不然别怪我嘴臭骂人,这新年新气的……” 田雪:“……” 她说啥了呀。 “我不说行了吧。”田雪‘哼’了一声,拿着水管去冲榨浆机的刀片去了,这可是个大宝贝,别给锈了。 另一边鹿仁佳则是用肩膀推了推沐戈壁:“哎,你说咱姥姥是不是在打什么小九九啊。” “什么小九九?”沐戈壁闻言立即看向姚姥姥。 “就是想给咱妈找个老伴啊。”鹿仁佳歪着脑袋,小声暗搓搓地猜测道:“这大年三十请人来……这不是暗示,这是明示了吧。” 请人吃饭算是暗示么? 沐戈壁抬手揉揉鹿仁佳的头,眼神带着怜悯:“傻丫头,脑洞别开太大。” “起开。” 鹿仁佳怒了,一把甩开沐戈壁的手:“咱们打个赌。” “什么赌?”沐戈壁来了兴趣。 “就赌周厂长来了,身上穿的什么衣服。” “那还用猜,不就是绿军装?” 鹿仁佳冷笑:“我赌不是,而是一身新衣裳。”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王敏也弱弱的举手:“我也觉得是一件新衣裳。”都过年了,好歹穿件新的吧。 沐戈壁:“……”莫名有点慌,不过:“行吧,我和你赌。” “就赌谁输了,明年就给对方洗一整年的臭袜子。” “成交!”沐戈壁立即和鹿仁佳碰了个拳,这是上辈子对赌的手法,表示双发都认真了。 王敏目瞪口呆:“这么认真的么?” “呵呵。”夫妻俩看着对方冷笑一声,都觉得自己才是正确的。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天都擦黑了,沐胡杨才回来了,身后跟着推着自行车的周厂长,鹿仁佳和沐戈壁立即热情的迎了出去,然后就看见那身崭新的蓝色人民装。 沐戈壁:“……” 鹿仁佳得意的挑眉。 小样,还跟她斗。 周厂长不明所以,还以为他们都是出来迎自己的,赶紧的走过来推搡他们:“快进屋,你们穿的太单了,别冻着了。” 然后夫妻俩就被推进了家门。 进了门后两个人才发现今天的周厂长格外的精神,头发油亮油亮的,凑近了还能闻到桂花头油的味道,身上的衣服也是崭新的,一看就知道没下过水,看向他们的眼神也是神采奕奕。 显然,这人也误会了。 姚姥姥还拉着人招呼呢,顺带着给王敏介绍了一下。 王敏早在下午小夫妻俩对赌的时候知道其中的深意,看向周厂长的眼神里都带着几分打量,只见对方一身正气,又听说是一个厂长,亡妻死了十几年了,也没再娶。 经过姚姥姥介绍,周厂长也知道王敏的大哥正在部队里面当军医,立刻拉着沐胡杨的手小声交代:“这样的好姑娘你可得抓紧点儿,要是满意就早点儿定下来,早点打报告结婚,别到时候被别人看上了,再伤心就晚了。” 沐胡杨没想到周厂长居然这么误会了,立刻就想要解释。 然而周厂长却不是不听。 人家姑娘都到门上来过年了,还矫情什么呀! 晚饭的时候周厂长坐在田雪的旁边,面前放着酒盅,桌上摆着的是周厂长带来的茅台酒,外头传来鞭炮声,千家万户此起彼伏,欢欢喜喜的年味儿扑面而来。 田雪老觉得今晚上老周有点奇怪。 怎么老是往她身上看呢? 见人扭过头去跟沐胡杨说话,她下意识的抬手摸摸耳根,总觉得这屋里是不是有点太热了,怎么脸上还上火呢? 一顿年夜饭,吃的宾主尽欢,就连王敏都忍不住跟着笑,原本因为思念家人而有些低沉的心情都跟着飞扬了起来。 周厂长直接满怀唏嘘地感叹:“好些年没过过这么热闹的年了。” “这有什么,以后每年到咱家来过年就是了。”姚姥姥乐呵呵的拉着周厂长的手轻轻一拍。 而这一拍,却仿佛拍进了周厂长的心里。 看着院子里正在嬉闹的几个孩子,周厂长的心绪忍不住跟着翻涌。 眼前的热闹他喜爱么? 喜爱。 他期盼拥有么?当然。 所以……周厂长看向田雪,或许他可以稍微放肆一点。 过了年三十,就是大年初一。 由于田姥爷不是本地人,没什么亲戚,大年初一也就左右四邻,一条街上的街坊来回走动,当然,家里还是很热闹的,姚姥姥用沐戈壁带回来的薄荷熬了不少薄荷糖,都做成了糖块,整条街上的小朋友,但凡吃过的,都迷上了这一口,三五次的过来拜年讨糖吃。 姚姥姥也不觉得小孩贪,每次都乐呵呵的给了糖,最后反倒是小孩家长自己不好意思,给送了点家里的花生豆子过来。 初一过去,就是初二。 小夫妻俩回娘家,一大早鹿仁佳就带着沐戈壁回了小鹿村,那边许翠芬也早早的在家里安排好了,如今她也是有闺女的人了,当然先仅着闺女,至于娘家,就叫鹿大民去拜年了。 因为鹿仁佳他们俩去了,鹿政他们几个孩子就乐意跟着去姥姥家,而是赖在家里等鹿仁佳。 鹿仁佳果然不负众望,带了不少好吃的回来。 尤其豆渣饼和薄荷糖。 鹿政直接用自己的大白兔跟鹿九奶奶换来了,几个半大小子分了分,然后带着滑炮出去显摆去了。 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吃玩了一整天。 鹿仁佳还去看了先前捉的那窝小兔子,如今就养在大队部,里面窗户密封的好好的,温度比外头要高上不少,小兔子们凑到一起取暖,这会儿吃饱喝足正睡着。 鹿大民养的好,一只兔子都没死。 “明年开了春就能带崽了,多生个几胎,到时候兔肉可得托付给你了。”鹿小军帮着自家回‘娘家’的大哥说话。 “没问题。”鹿仁佳满口答应。 但凡这些兔子少生几只,他们家都能给包圆了,所以不愁销路。 一直到了下午,鹿大民和鹿大辉他们都回来了,几个人坐下又喝了一桌茶,鹿仁佳和沐戈壁就起身告辞了,许翠芬又给收拾了不少东西,这一次鹿仁佳跑的快,许翠芬没能追上。 直到上了车,鹿仁佳还心有余悸:“这以后回村恐怕都得斗智斗勇才能回来了。” 沐戈壁只顾着抿嘴笑。 这样的人情社会,烟火气息,叫他久违的放松了自己。 作者有话说: 周叔勇敢追,咱们永相随!!!! ———————————————————— 简直是一眨眼的功夫,一天就过去了,跟周末全靠熬时间的感觉完全不同啊。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81节 第55章 离开 年后只休息两天, 初三豆腐坊就开始了工作,其它厂子也陆陆续续上了班,不过由于刚开年, 也没严格规定,有些亲戚多的只需要和厂里说一声, 就能继续去走亲戚, 当然月底发的工资也会比其它人少些。 一直到正月初十, 那时候孩子也开学了, 工厂才能真正的稳定下来。 所以,就算豆腐坊开始上班了,也没那么忙碌。 平时要磨一百五六十斤豆子, 初十之前顶多需要一百斤就够了。 “胡杨, 你没事带王敏上街上去买点儿要用的东西去,老待在家里做什么?” 明明才过年三天, 姚姥姥看向沐胡杨的眼神已经充满了嫌弃。 沐胡杨:“……她不是都带了?” 好几个包袱呢,家当都随身带着了。 “那也得去看看啊, 她去见她哥,难不成空手去啊。” 都是成年人了,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姚姥姥对沐胡杨更嫌弃了。 沐胡杨想说人家亲兄妹,哪来那么多的客套, 但看着自家姥姥那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干脆不开口的:“我带她去商场就是了, 好歹还没过初五呢, 姥姥给个好脸色呗。” 姚姥姥‘哼’了一声。 “也不晓得是谁一见到我就抱着我大喊‘乖孙’的。”沐胡杨长长的叹了口气:“真是远香近臭,刚回来几天啊, 就鼻子不是鼻子, 眼睛不是眼睛的。” “我打死你个没过初五叹怨气的。” 姚姥姥抄起笤帚就开始追沐胡杨。 沐胡杨忙不迭地跑起来:“姥姥, 没过初五不能打孩子啊!” 绣房里,正烤着火帮忙沐戈壁劈线的鹿仁佳朝着沐戈壁‘唉’了一声,见沐戈壁抬头了才说道:“我怎么觉得你哥变熊了?” 这过了年不该大一岁么? “他本来就熊。”沐戈壁朝门外瞥了一眼,应了一声就继续低头绣花。 年前浪的太欢的结果就是进度太慢,早上去厂里,就被刘主任揪着唠叨了半个小时,刘主任也是可怜,一边唠叨还得一边给倒水,生怕自己话说重了把人给气晕过去。 甭管怎么说,新年新气的,把人气晕了也太过了。 “他性子像我爸,从小就欢脱,要不是……身体不好,还不知道得熊成什么样呢,精力格外旺盛。”所以当初到了年纪田雪就赶紧找关系给送到部队去了,不然就得去参加红小兵了。 “现在挺好,天天在部队里消耗精力,平时也稳重多了。” 就是相处时间长了容易发现真面目。 想到这里,沐戈壁忧愁地停下手,也跟着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娶到老婆了。”这么熊的男人,想必娶老婆应该很难吧。 沐胡杨不知道自己弟弟的担忧,他骑着自行车带着王敏就出了门,结果刚到汽车站台,就看见一辆公交车打开了门,从里面下来几个人,其中一个穿红格子棉袄,背着绿军包的身影格外显眼。 王敏定睛一看,抬手就狂拍沐胡杨的后背:“快停车。” 沐胡杨猛地捏紧刹车,自行车‘吱嘎’一声停住,王敏身子不自觉的朝着沐胡杨的后背撞过去,沐胡杨只觉得仿佛一团棉花朝自己撞过来似的,轻飘飘的,一点儿都不疼。 不过王敏这会儿可没那么多想法,她几乎是用掐的捏着沐胡杨的袖子:“你快看,那个女的是不是年前拦着咱们问路那女的?” 沐戈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她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沐胡杨忍不住地蹙眉。 因为年前他拙劣的跟踪技巧引起了鹿仁佳的注意,以至于鹿仁佳速战速决,打完文秀后就立即撤退,自然没机会认出眼前的女孩,但凡他在现场再等五分钟,就能知道这女孩是谁了。 正是文秀的继女郑婷婷。 沐胡杨的跟踪技巧虽然拙劣,但也仅限于跟踪鹿仁佳这件事上,换一个跟踪对象,对方也很能发现他的存在,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王敏,堪称最佳隐蔽器。 两个人竟然就这么正大光明的跟在了郑婷婷身后。 和鹿仁佳那种装作没发现不同,郑婷婷是真没发现。 甚至王敏还觉得这女孩有点奇怪,她歪了歪脑袋,小声问沐胡杨:“你不觉得她看起来不大好么?” “不好么?” 直男沐胡杨表示自己看不出来。 王敏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就是觉得这女孩有点奇怪,等看到她第三次路过姚家大门口的时候,她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这该不会是来踩点的吧。” 沐胡杨立刻抬脚朝着郑婷婷走去。 王敏赶紧的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捉贼拿脏,你现在去做什么。” 沐胡杨也不是那么冲动的人,只是想到有人打豆腐坊的主意,一时冲动罢了,不过……姚家这么多年来,只几个孤儿寡母在家里,不可能没人打主意,可沐胡杨从来没听说过家里遭贼的事,以前是他没注意过,现在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想的就有些多了。 到底是家里没被光顾过,还是……姥姥和妈报喜不报忧呢? 郑婷婷在门口总共来回走了七趟,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等她走到公交站台,沐胡杨将自行车给了王敏:“你先回家,我跟上去看看去。” “你小心啊。”王敏也知道拦不住,只能带着几分慌乱的喊道。 “好。” 沐胡杨应了一声便飞快的跟了上去。 而王敏则是推着自行车,心不在焉的回了家,结果一进门就看见鹿仁佳穿着一身薄外套,正麻利的压井水泡黄豆,这井水冬暖夏凉,这会儿手伸进去还是温的。 见王敏一个人回来,鹿仁佳不由诧异问道:“怎么你一个人,大哥呢?” “佳佳,咱们刚刚出门的时候碰到一个人……”王敏将自行车打住,回头拉着鹿仁佳就说道:“怎么办,都找到这里来了,而起瞧着不像亲戚,倒像来踩点的。” 鹿仁佳:“……” “你是说,大哥跟上去了?” 就那破跟踪技巧? 这是真不怕被发现啊。 “对啊,万一真是踩点的,等咱们走了,你们几个哪里应付的过来?”王敏一脸理所当然,甚至严肃地表示,这些都是沐胡杨应该去做的,毕竟他走后,家里就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了。 “尤其是你,每天起来那么早,要是不小心给撞上了怎么办?” 那倒霉的肯定是那个小偷! 当然,这话不能说。 鹿仁佳连忙点头:“你说的对,这件事咱们得重视起来。” 王敏见她上了心,这才松了口气:“这事儿还是得跟姥姥和田伯母说一声,尤其是姥姥,她年纪大了,不能受惊吓。” “姥姥向来睡得早,起的时候我已经起了,应该问题不大。” 王敏想想也是,而且姥姥的房间就在沐胡杨的房间旁边,而沐胡杨的房间常年紧锁,一看就知道没人住,就算贼来了也容易忽略。 不过,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她又去找姚姥姥说了一声。 姚姥姥反倒拉着她走到围墙边,指着墙头给她看:“上头全是酒瓶碎片,当年他姥爷挑的最尖锐的,后来修补的时候,差点把人家工人的手给扎了呢。” 所以除非那贼自带棉被做屏蔽,否则是爬不进来的。 王敏:“……” 早知道在知青院的围墙上也给弄上。 不过再一想,她跟知青院的其它知青关系也不好,就算有这些玻璃碴,恐怕还是会有人放吴癞子进来,一想到探亲假结束还要回去当知青,她就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就算换了村子,但只要她还是村里的卫生员,她和其它知青之间的关系就好不了。 说到底,她和其它知青之间属于资源分配不均,可要她不当卫生员回去种地,她又不愿意,她刚到下河村的时候,是亲手抢救过一个胎位不正的产妇的,那孩子是臀位,她冒着风险给她转胎,这才把孩子生了下来,否则的话,那个产妇肯定要难产的。 所以…… 就算她自己愿意种地,等真的看见病人了,还是会忍不住出手救人。 王敏的情绪不由有些低落,惹得姚姥姥都有些担心,赶紧的去找鹿仁佳。 鹿仁佳问清楚原因后:“这有什么难得,滇省那边不是也有建设兵团么?而且条件比咱们这还辛苦,只要你愿意去,你哥肯定愿意帮忙,再说了,你现在去部队的时候好好学习,说不定首长一看重,把你留在部队了也说不定。” 滇省那边本来就条件不大好,医疗各方面也不大跟的上来,只要王敏愿意的话,想必王洋很愿意帮忙。 “还可以这样么?”王敏诧异极了。 “当然,只要你哥那能保证打到接收报告就行。” 鹿仁佳对这一点记忆特别深刻,原文中方智俊的表哥就是身体虚弱却被分配到了边疆,方智俊想了不少办法,才说服隔壁公社接收了他表哥。 “那下河村不愿意放人怎么办?”王敏还是有些担忧。 “你在下河村的安全得不到保障,他们敢不放人。” 胁迫女知青这种事,但凡捅破了,整个领导班子都要吃挂落,下河村的大队长可不是蠢人,会分得清轻重的。 王敏安心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鹿仁佳一说,她就莫名的安心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沐胡杨回来了,只是脸色不大好。 “怎么回事?”鹿仁佳将他们俩喊到沐戈壁的绣房来说话,毕竟她也怕姚姥姥知道了会担心。 “那……确实是你的亲戚没错。” 沐胡杨说起郑家的时候,整个人都很纠结。 按理说,这刚过了年,但凡有点讲究的人家也不会在这时候闹腾吧,结果郑家偏不。 年前郑国华去周家接老婆周兰,结果正好撞上周兰的相亲现场。 周兰相亲的男人,个子不好,人也憨厚,长得也敦实,前头老婆没了,家里留了个十三岁的姑娘,想找个年纪轻点儿的回去生儿子。 周兰回娘家住了小半年,娘家嫂子不乐意,便张罗着把她嫁出去。 她自己不知情,结果回来就和媒人碰了头,也是巧,媒人刚介绍了男方家庭,还没来得及保媒拉纤,郑国华就闯进来了,顿时将周兰拉到背后护着,把周家一家老小骂的血口喷头。 周兰一方面恶心郑国华的私德不修,一方面又感动于郑国华对她的维护。 所以自然跟着郑国华回了家,她这一回家,文秀的地位自然受到了威胁,于是,这个年郑家过的很不安生,郑婷婷这么个小角色自然无人关注。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82节 从文秀的话中抽丝剥茧,郑婷婷居然真的找到了鹿仁佳的地址。 “不是,她找我干什么呀?”鹿仁佳有点无语。 虽然文秀抛弃原主是因为她自己想要攀附郑国强,但若没有郑婷婷,郑国强也未必看得上文秀,原主不恨郑婷婷,但要鹿仁佳和郑婷婷相认,来个‘姐妹情深’也太强人所难了。 “他们家闹的厉害,我没进去。”沐胡杨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鹿仁佳:“……” 感情这位亲还想进去凑热闹? “还是算了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不是小偷就成。”鹿仁佳赶紧阻止了他的骚操作,生怕沐胡杨跑多了又对郑妮妮一见钟情,开启他悲惨工具人男配的一生。 沐胡杨也觉得这事儿他插手太多不好。 毕竟是弟媳妇的娘家事…… 关于郑婷婷的事,鹿仁佳没放在心上,她这会儿正忙着给沐胡杨卤干子呢。 没错,鹿仁佳把薄千张厚百叶给做出来的同时,还跟着姚姥姥的指挥做出了用来当零食吃的五香干子,还有用来炒菜的大白干,最近鹿仁佳还在研究云丝的做法。 家里正好有烤箱,用来做脱水处理,云丝烤干了适合长时间储藏,营养价值很高,尤其适合老人和贫血的人吃,鹿仁佳打算烤一些,无论沐胡杨带去部队是自己吃,还是送人都是不错的选择。 至于那些卤干子,那些就是一些短保质期的东西了。 “再给他们做几个肉酱罐头,留着哪怕蘸馒头吃也好。” “豆腐乳也做点儿,这东西下饭的很。” “对了,炸点儿馓子,脆馓子面馓子都要炸点儿,一个当零嘴儿,一个留着用开水泡了当早饭。” “哎呀,这要不是时间不够,我得压点儿红薯粉给他,用茼蒿汆个汤,调了粉往锅里一甩,不晓得滋味多好呢。” “……” 姚姥姥嘴上嫌弃,其实心里可舍不得了。 鹿仁佳跟着后面忙了两天,给收拾了三四个大包,里面只两套崭新的换洗衣服,剩下的全是吃的,尤其是那个装满了肉酱罐头和腐乳罐头的包,重的连沐胡杨都有点怀疑人生。 鹿仁佳见他那么没用,干脆接过来往肩上一扛:“走吧,还得赶火车呢。” 这次她和沐戈壁得把他们送到省城,一路送上火车才行。 “你不嫌重么?”沐胡杨有些目瞪口呆。 “我以前从山上扛过野猪下山,这点儿重量,算不了什么。”鹿仁佳努力弱化自己巨大的力气,于是有些敷衍的应道,却十分巧妙的点出这力气是从小就有的。 沐胡杨倒抽一口气,鹿仁佳现在年纪也不大,要说以前……那岂不是十几岁就能扛野猪了? “你不当兵真是可惜了。” 这体格,就该去部队里深造才行。 “怎么?你们部队收女兵?不是文艺兵,是正儿八经上战场的那种?”鹿仁佳挑眉问道。 沐胡杨顿时不说话了。 虽说现在还有不少女兵,但多数是文艺兵,真正现役的战争部队已经没有了,所以鹿仁佳就算去了,恐怕也找不到队伍,不过到是个侦察兵的好材料啊。 可惜了。 “行了走吧,别等会儿错过了车。” 鹿仁佳出门,就打算将包捆在后座上,却不想不远处突然传来‘嘟嘟’两声,抬头望去,一辆小吉普停在那儿,周厂长正从副驾驶下来。 “走,我用车送你们去火车站。” 周厂长第一次公器私用,语气都有点尴尬。 “那正好,这包重死了。”鹿仁佳仿佛没看见他的尴尬,直接拎着包就去开后备箱了,司机赶紧来帮忙,结果差点没被包给拽闪了腰。 怪不得这位鹿同志说包重呢。 几个包虽然重,但后备箱还是放得下的,这一次沐胡杨坐了副驾驶,鹿仁佳坐在沐戈壁和王敏的中间,三个人都不胖,可比上次三个大男人挤后座舒服多了。 只可惜周厂长这个送人的人,这会儿是挤不上车了,只好留在姚家,这会儿正满面笑容的跟田雪说话呢。 “心机可真重啊。”鹿仁佳感叹。 她就不信周厂长不知道他们是四个人。 “可不是嘛,一旦涉及到这方面,这傻子都能变精明了,可不呆呢。”沐戈壁被鹿仁佳压着,整个人都贴在玻璃上,嘴却还在跟着后头吐槽。 夫妻俩声音小,沐胡杨只听到后面嘀嘀咕咕的,也没听清他们在吐槽什么,不然高低得训两句。 一行人先去了县客运站。 买票,登车。 前后花了将近三个小时。 等坐上了客运汽车,四个人十分干脆的霸占了最后一排,沐戈壁靠着窗,开了条缝儿任由风吹在他脸上,他自己则是闭目养神,能不睁开眼就不睁开眼。 “你说你,晕车还要跟来做什么?”鹿仁佳絮叨着给他剥橘子:“还得我伺候你。” “我说不来能行吗?” 没见姥姥那眼睛都快瞪到天灵盖去了。 行吧…… 鹿仁佳也没想到姚姥姥居然这么坚持,非要晕车的沐戈壁跟她一起去送人,难不成觉得遇到事儿,沐戈壁还能保护她不成? “不管你力气多大,姥姥都不会放心的。”沐戈壁捏着她的手搓搓她的手背:“这大概就是长辈的心吧。” 鹿仁佳点点头。 这个世界的亲情占比很重,和原来世界不同,所以她有些适应不良也属正常。 从县城到省城得走三个半小时,然后还得从客运站转到火车站去,几个人喊了一辆乌龟三轮车,速度不快,胜在可以运行礼,鹿仁佳带着王敏坐一辆,那边两兄弟坐另一辆,一前一后,起步价两毛,一公里四角钱,十分的贵,但为了赶路,也是没法子的事。 坐了大约十五分钟左右,到了火车站,沐胡杨给了钱,几个人拎着行礼进了火车站,沐胡杨去买火车票,他有军官证,又舍得花钱,如今普通车厢人比较多,但是干部车厢向来都不满员的,所以很容易就买到了两张干部车厢的卧铺票。 这一次等得时间就长了,一直等到了下午,两个人才上了火车。 什么离别之情那是完全没有的。 因为他们俩还得赶紧去客运站坐最后一班车回家。 “其实咱们是可以在省城待一夜的。”他们都有工作证,开招待所很简单。 “不了,还是回去吧,我认床!” 鹿仁佳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她不喜欢招待所,也不喜欢省城,明明第一次来,这里的路比县城宽,房子比县城高,甚至连人,看起来都比县城的鲜亮,可她就是不喜欢这里。 她站在这里,没有归属感。 县城虽然小,但那里有妈有姥姥,她得看见她们,才能安下心来。 “行,那咱们回去吧。”沐戈壁定定的看了一会儿鹿仁佳,仿佛意识到了她的不安,赶紧拉住她:“还有半个小时最后一班发车,还来得及,咱们出去买张三轮车票,直接去吧。” “嗯。” 三轮车虽然贵,但是为了回家,她舍得。 夫妻俩坐上三轮车,一路紧赶慢赶的赶到客运站,又忙不迭地去买回家的票,来时一个售票员,去时还是同一个,回去的车不忙,寥寥坐了七八个人,售票员就干脆坐在他们旁边那一排和他们聊天。 当听说鹿仁佳是豆腐坊的时候,忍不住激动地说道:“你们厂子那千张真是太难买了,天天早上去看,要么人还没来,要么就是卖光了,千张切成丝,回家跳个青菜,又爽口又好吃,营养还又高呢。” “咱们厂每天出的也不少啊。”鹿仁佳懵。 “那哪儿够啊,你晓得县里多少人啊,你们豆腐坊就是做的太少了,吃个豆腐都费事,不过我听说最近机械厂出了个榨浆机,专门用来磨浆子的,以后这千张就多做些啊,别怕没有人买。” 售票员说着,又继续说道:“这千张什么都好,就是摆不住,天冷还好,过些时候天热了,估摸着容易馊呢,要是能多摆两天就好了,也好多买几张,放家里备用。” 多摆两天? 鹿仁佳顿时一愣,这题她会啊。 把千张切丝做成云丝就行了啊,那东西开水锅里煮个几分钟,就又恢复成千张丝了。 “这我得回去琢磨琢磨。”鹿仁佳应道。 “那你可赶紧点儿,我家孩子就好这一口呢。” 作者有话说: 路人甲:我的豆腐王国是要有新成员了么?! ———————————————————— 眼看着到了11月份了,一想到马上就要过年了,就觉得时间过得真的太特么快了啊,我还沉浸在去年过年的气氛里没出来呢。 第56章 申请 云丝的口感确实好。 姚姥姥本来以为他们回不来呢, 所以没做他们的晚饭,谁曾想那么晚了才到家,赶紧的披衣服做饭, 鹿仁佳赶紧拦住了。 她如今厨艺也不差,糊弄个晚饭还是行的。 家里还剩了些干云丝, 先用开水煮了几分钟, 捞出来沥干水分, 做了凉拌菜的料, 又切了点汆熟的白菜丝,拌起来就能吃。 正好家里还有年前烙的薄煎饼,将云丝往里面一卷, 就是一顿晚饭了, 再配上热豆浆,简直太舒服了。 “也不晓得这云丝能不能多做些。”鹿仁佳一边啃着卷饼一边跟沐戈壁商量:“这要是连烤炉也用上的话, 这柴火肯定是不够的,小鹿村那边芦柴长得也没那么快啊。” “那就再找几个村买, 小鹿村周边不少村子都长芦柴呢。”沐戈壁端起豆浆碗,先将嘴里的饼给顺下去才说话。 “那也行,到时候让干爸去负责。” 就鹿大民那个性子,想必很乐意帮忙, 毕竟这可以让他在其它大队都能出一次风头。 “家里不是还剩不少么,明天先问问那些拿货的愿不愿意买, 不过我觉得应该挺好卖的, 买点儿放家里只要不受潮就不会坏,咱们还可以做点儿外包装, 说不定大哥那边吃的好, 还会打电话回来叫咱们寄呢。”沐戈壁甚至都已经开始憧憬家里的豆腐生意做大做强了。 而且吧…… “书里也写了, 眼前这个状况持续不了几年了,等到时候重新开始高考,国家允许个体户,像咱们家这个豆腐坊,完全可以再收回来当私营嘛,现在把名声打出去,以后销路就不用愁了。” 他们夫妻俩可从来没想过抛弃豆腐坊。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83节 相反,在看过原著后,夫妻俩对豆制品产业很有信心,觉得大有可为。 “就是云丝比较贵,虽然我觉得好卖,但万事都有万一……”鹿仁佳可没沐戈壁那么乐观,现在的厂子都是公家的,一旦他们开始售卖云丝,有单位下了订单,豆腐坊的压力可就重了。 “这个情况你也不用担心的,毕竟食品行业向来都是有订单就做,没订单就不做,原材料黄豆只要不受潮,也属于耐储藏,哪怕有积压,也不至于伤筋动骨。”说到最后,沐戈壁还是忍不住的遗憾:“其实咱们真应该在省城待一晚上,明天早上还能看看人家那边摊子上都卖些什么豆制品,说不定咱们这边没有的卖,咱们记下来,回来也能尽快上新。” “你不早说!” 鹿仁佳闻言顿时眼睛瞪大:“早说了咱们就不回来了。” 沐戈壁:“……” 他明明说了不回来的呀。 “你只说了可以在招待所住一夜,明天早上再回来。”可没说去人家那边考察去。 沐戈壁只觉得冤枉极了,他以为鹿仁佳也想到了的,谁知道人家什么都没想,不过再一想,他又能理解鹿仁佳了,上辈子鹿仁佳就是个仓管,只需要管好那一亩三分地就行,再加上杨傲天刻意将她和别人分隔,把她养的一根筋也属于正常,反倒是他,太过于想当然了。 另一边鹿仁佳却上了心:“你说的对,咱们不能太固步自封,还是得多出去考察才行。” 虽然姚姥姥以前学了不少方子,但各地有各地的特色,有很多东西连姚姥姥都不知道的,就需要他们自己去钻研了。 吃完晚饭,两个人没急着睡觉,一个人去绣房查看了一下绣线,如果不够明早还得去绣花厂领,一个则是去大厨房查看一下豆子的浸泡情况,如果数量不够的话,她还得再增添一些。 等忙完已经到了深夜。 坐了一天的车两个人都很累了,上了床几乎都没说话,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上了班,鹿仁佳将云丝掏出来。 那些拿货的看着这个又硬又脆的豆腐丝,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用,直到鹿仁佳开口解释了,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用的,那给我来个五斤,先试试看。” “行啊,我再给你搭二两,你自己回去泡了吃吃看,总得吃了才知道好不好吃。”鹿仁佳一边给装袋,一边捏了一小把塞进他的口袋里。 那收货员自然很高兴,不过呢,高兴之余意见还是要提的:“这个这么脆,一碰就碎啊。” “不然不耐储存啊。”鹿仁佳哭笑不得:“不过这也确实是个问题,等有空我去那一批广告包装纸回来,一个一斤的包好了给你们拿走。” “那感情好。” 收货员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不过一包一斤有点多了,最好一包半斤。” “行了行了,要求真多。” 一直在旁边听他们说话的另一个收货员一巴掌拍在他身上,然后转过头来对鹿仁佳笑道:“同志也给我来二斤。” “行。”鹿仁佳低头麻利的又称了二斤,还顺势又捏了个二两塞进他口袋:“回去试吃试吃,好吃的话告诉我,回头可得帮豆腐坊多推销推销。” “那肯定的,那五香干子不知道卖的多好呢,等开了春韭菜上来了,弄点儿嫩韭菜一跳,鲜的咯,舌头都得鲜掉了。” “你小子嘴可真甜。” 鹿仁佳被他逗的忍不住笑,说起来,这群收货员就没有不会说话的,一个个舌绽莲花,不过,也因为职业特殊性,他们对顾客可没那么好的脾气。 剩下的云丝全部被供销社这一批收货员给包圆了,鹿仁佳给每个人都送了点,所以哪怕云丝的价格贵,他们也订货订的喜笑颜开的。 “你们谁要可得提前几天来下订单啊,这东西做起来可费时费力了。” “行,咱们知道了。” 收货员们离开的时候,正好与单位拿货的人碰了个正着,都是熟悉的人,见面先寒暄,等那些单位上的人过来点名要云丝的时候,鹿仁佳只好很抱歉的表示:“刚刚都给他们拿空了,因为是新货,也不晓得行情怎么样,我们哪敢多做哦,而且做起来可费事,要想拿货都得提前五六天订货呢。” “这么久啊。”单位食堂员工满脸可惜。 越是吃不到,就越是想要。 “也贵啊,比千张五香干贵多了,你们回头问问你们大师傅,他要是真想要,你们就提前来打招呼。”有些话还是要提前说清楚的,别到时候做出来了,这些单位上的又后悔,那就真有苦说不出了,现在又不兴即时给钱,全都是记账后月底去跟单位财务对账,对完了才能拿钱。 所以鹿仁佳绝不允许货砸手里卖不出去的事发生。 “那行,咱们回去问问食堂大师傅会不会做。” 鹿仁佳:“……” 行吧,但愿这样问了以后大师傅不会给小鞋给这位同志穿吧。 这种质疑简直是对厨师的侮辱! 只要是食材,厨师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不会做。 这天早晨,供销社旁边的豆腐摊子上又上了一个新货,但这个新货跟以前的却不想通,干巴巴的,还脆的很,稍微用点儿力气就容易断掉。 起初没人看得上眼,直到最后,豆腐卖光了,千张也没了,后面的人没东西买了,这才将目光看向这一堆金灿灿的云丝上面。 “这是什么?这么干怎么吃啊。”站在前头拎着菜篮子的大娘问道。 “怎么吃,就这么吃呗,拿回去放在水锅里煮个几分钟,捞出来调个卤子往上头一浇就好吃了,其它的也能做,得看你自己想吃什么了,不过这个可是新货,营养价值高呢,比鸡蛋还高,家里要是有老人,有娃娃,都能买点儿回去吃,养人的很。”因为是新货,所以哪怕售货员的脾气不好,也比平时多说了几句话。 他这话一出,那大娘立刻开口:“多少钱一斤啊。” “一块钱一斤,你买个几两就行了,我一共就拿了二斤,而且这东西煮了会胀呢。” “这么贵啊,那给我来二两。” 老大娘听了有些肉疼,但是想到家里刚生了孩子的儿媳妇,又咬咬牙,还是买了。 售货员一边称重一边说道:“贵有贵的道理哎,这东西营养高,放在家里不受潮都不会坏,家里来个人啊什么的,做个菜上桌,又好看又体面,还不用着急忙慌的到街上看有什么菜卖。” 这倒是真的。 不过:“这么贵的东西给客人吃,真亏心呢。” 这话说的叫人不晓得怎么回答了。 有的人就喜欢给客人用好东西,边心疼边显摆,但有的人就喜欢藏起来留给家里的儿孙吃,对客人们就敷衍了事,各人各做法,反正只要买他的东西,管他给谁吃呢。 “我也来二两。”跟在后头的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赶紧扯着嗓子喊。 “我也是。” “……” 紧接着,云丝一售而空。 售货员看着这么热销,寻思着再去定个几斤,又一想到自己口袋里就有二两,顿时幸福感飙升,还是先回去吃个午饭再去订货吧,反正要提前五天订货呢。 鹿仁佳有点担心,今天送出去不少,真要拿出来卖也能赚不少钱呢,就不知道那些售货员们会不会过来继续订货了。 这些忐忑一直到下午才算是消失了。 因为那些人来订货了。 “……明天要这些豆腐,另外云丝这次先拿个五斤。” 另一个说:“我那边也拿个五斤。” “我多要点儿,十斤。” “哎哟喂,看来行情不丑啊,胆子不小。”一口气拿十斤呢。 “我那靠纺织厂呢,女工多,买的就多。” “也是。”一般家里掌握厨房大权的都是家里的主妇,那么多买点也是应该的,而且他们中午都实验的了,这云丝确实方便的很,也特别的爽口好吃,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东西耐得住放,只要不受潮都不会坏,所以哪怕一口气多买点儿,也不用害怕坏了,什么时候想吃就能吃。 “对了,五香干子我也多要十斤。” 哎呀…… 真不愧是掌握着纺织厂周边销路的售货员呢,口气就是大! 另一边回去问了大师傅会不会用云丝做菜的食堂工人们也灰溜溜的来了,显然都被自家的大师傅训了一顿,先是诉苦一番,然后就是每个人定了五斤。 贵又如何! 为了证明自己会用云丝做菜,哪怕再贵也得买。 大师傅的尊严不容挑衅。 云丝的销路打开了,鹿仁佳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制作了,因为云丝要做到干燥,而干燥本身就是一个很复杂的程序,按理说应该有专门的干燥机的,但谁让现在没这条件呢,所以鹿仁佳只能先用烤炉了,可就算用烤炉,控温也是一件比较难的事。 最终,还得姚姥姥退休返聘再就业,当起了豆腐坊的技术顾问。 云丝以前姚姥姥只听说过,没实操过,上次给沐胡杨的那一批算是第一次的实验制作,万幸很成功,所以这一次他们制作的时候,就得心应手许多了。 由于烤炉做的不大,做的速度很慢,虽然五天能出货,但是以后订货量大的话,肯定不行,所以鹿仁佳盘算着,是不是想办法重新修建个大一点的烘干炉。 “暂时先用着吧,等云丝量大了,直接打报告给供销社批款子。” 田雪回来后听到鹿仁佳的打算,却没有同意鹿仁佳用豆腐坊的资金建设烘干炉的打算,而是想走公家的账将这个烘干炉造起来。 但鹿仁佳却觉得不行。 田雪不知道以后可以公转私,她却是知道的,最好不要与供销社的账目牵扯过多,不然以后拆分会更加艰难,干脆由豆腐坊自给自足,以后只需要补上这部分的账就行。 对于这一点,沐戈壁也是支持的。 田雪想不通儿子媳妇为什么这样选择,但她也明白,如今的豆腐坊已经交到鹿仁佳手里,她干涉太多的反倒不好,但是,为豆腐坊申请资金的事,她还是放在了心里, 既然不能靠建设申请资金,那就想办法申请个劳模吧。 磨豆腐多苦啊,三更睡五更起的。 说白了,田雪就是心疼自家儿媳妇了,这半年来鹿仁佳多努力她看在眼里,又是读书又是研究机械,又是管理豆腐坊的,对了,说起读书,她想起个事了:“高中那边我打过招呼了,给你报了名,不需要到校上课,每次期中和期末去考试就行了,不过今年改成秋季入学,你得多上半个高一。” “谢谢妈。” 鹿仁佳立即高兴的道谢,这对她来说确实是个好消息,多上半个高一对她来说不仅不是坏事,还是一件好事,毕竟她靠自学肯定不如跟着老师学的,多上半学期,考试也能更从容些。 “谢什么,只要你们愿意学,多久我都供。” 她不敢说供他们上大学,毕竟工农兵大学她也没办法拿到名额,但只要他们愿意学,她肯定支持。 在这个时代来说,这样的婆婆可谓相当难得了。 熟知时代背景的鹿仁佳忍不住伸手抱住田雪,反倒把田雪搞了个大红脸。 既然要用到豆腐坊的资金做烘干房,鹿仁佳就要开始理一理帐了,还得写一份报告交上去,至于供销社,只要不从社里拿资金,那边拒绝的可能性不大,况且,她这也是工作需要,又不是胡乱使用资金。 不过,写报告这事儿又把鹿仁佳给难住了。 她还真不大会写报告。 上辈子是没这需要,这辈子是没经验。 晚上抓着钢笔,铺开信纸,抓耳挠腮的开始写报告,至于沐戈壁,这次是真帮不上什么忙,因为他也没写过报告,他向来是看报告的那个人。 “咱们写报告,总得把前因后果都给写清楚吧,不能不明不白的,为什么要建设烘干房,建设烘干房需要用的材料,以及建设烘干房后可能达到的收益,全都写上去,当然,还得谈谈咱们的难处,比如说全是年纪大的工人,为了这些工人还有河东县的百姓们,你挖空心思研发了榨浆机,提高了豆浆的产量,这才有了品种和产量的双重爆发,而云丝正是豆腐坊的一项重要项目,譬如说后期还可以和包装厂合作,咱们可以销往别的省份……你看这样行么?”鹿仁佳说完后,很是忐忑的看着沐戈壁。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84节 她对这个是真的很不自信。 因为没干过,所以心理没有底。 “这不是说的挺好么?”沐戈壁满脸诧异的看着鹿仁佳:“好啊你,居然还藏拙。” 听到沐戈壁这么说,鹿仁佳松了一口气。 看来问题不大。 沐戈壁的反应给了鹿仁佳不少信心,不过她还是决定写完后给田雪看一下,毕竟田雪才是老报告人,她桌上的书鹿仁佳都有点看不懂。 不过也因为烈士家属的身份,再加上孤儿寡母,这些年也没人来查姚家,不然的话,光姚雪桌面上的外文书,就够他们家喝一壶的。 当然,田雪也确实小心,就算革委会的人来查,那堆外文书也查不出任何违禁内容。 熬了个大夜,鹿仁佳写了一份报告,第二天一早挂着两个黑眼圈交给了田雪:“妈,你看看。” “嗯?写好了?”田雪也是满脸诧异,似乎没想到效率这么高。 “早写完早安心,我这心里有事儿,一夜都睡不着。”鹿仁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性子倒是像你。” 姚姥姥在旁边笑着搭话,田雪倒是满意地点头:“年轻人就该有这样的拼劲儿才行,有这劲头还愁什么事情干不成呢?” 田雪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报告。 说实话,报告写的不怎么样,但是内容却是有干货的,所以田雪干脆逐字逐句给她分析了起来,这句话该怎么写,才能更容易申请到项目,每一个点拨都叫鹿仁佳受益匪浅,明明只是修改一份报告,却叫鹿仁佳有种上了一堂课的感觉。 上完课,鹿仁佳急冲冲的回了房间,将田雪说的每一点都进行修改。 不得不说,大佬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田雪修改过的报告,不说别的,光那些说辞就充满了伟光正的气质。 “既然修改好了,今天就跟我一起去办公室那边报告去吧。”看完修改完的报告,田雪直截了当的说道。 有些东西甭管以后用不用,就得立刻去办。 毕竟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时间长了,云丝在市面上流通的多了,供销社那边可能就会以产能能够跟上而拒绝修建烘干房了。 供销社的时社长是个头发有些花白的清瘦男人,戴着黑框眼镜,身上穿着洗的发白的人民装,不得不说相当简朴了,看见人了一脸笑,尤其看见鹿仁佳的时候,还有几分热情:“这就是你那发明了榨浆机的儿媳妇吧,我记得咱们单位人手一个的手炉也是她做的?” “她爸就是打铁的,这手艺到她这儿也没失传,这才做了几个,谁叫办公室里太冷了,这孩子也是孝顺,差点没把张主任的手炉给拆了,这才复刻了几个手炉,不过这都是自用啊,咱也没多的材料做出来卖了。”田雪笑意盈盈的就把时社长想说的话给挡了回去。 开玩笑,盗版自用就行了,拿出去卖钱,首都矿场那边知道了,问起责任来,到时候谁来扛都没用,她们一家子肯定都得倒霉。 蜉蝣撼树的事可不能做。 况且,她们家鹿仁佳还得负责豆腐坊呢,谁有空干手工活啊。 时社长也不生气,而是一脸笑容:“你说你,我这还没开口呢,你就把人拦回头了,下面的话还叫人怎么说啊,算了算了,你们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啊?” 一边说着一边走回到桌子后头。 田雪这才将鹿仁佳手里的报告往时社长手里一塞:“你看看就是了。” 时社长愣了一下:“倒挺正式的,行,我来看看。” 不得不说,老一辈在工作上都是很认真的。 看完了报告,时社长又单独提问了鹿仁佳不少问题,尤其豆腐坊最近开发的那些新产品,最后绕回到云丝上面,如果说其它的只能本县城售卖的话,那么云丝做好了,就可以做到外销,若是能外销,搞不好豆腐坊真的能做大做强。 不过呢,鹿仁佳对此表示:“目前来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时社长连忙问道。 “因为产能跟不上。” 无论是榨浆机的功率,还是后期工人的培训,都是不够的。 做豆腐也是需要技巧的,不是随便一个人过来卖死力气就能干的,聪明人多,力气大的人也不少,但是在灵活技巧的同时,还得有一身大力气,这就很少有了。 时社长一时间也被难住了,如今豆腐坊的工人们都是多年的老工人,无论是技巧还是力气方面,都是其他人不能比的,要说唯一的新员工。 “我参加了高中的自学自考,而且我力气特别大。” 鹿仁佳环顾办公室,然后直接把实木茶几给抱起来了,那茶几用料特别实诚,所以特别重,平常时社长想扫个地,还得喊人进来帮着抬才行。 所以说,鹿仁佳这一手直接把时社长给震慑住了,赶紧把申请给批了。 倒不是因为害怕被打。 单纯是因为这份申请写的那叫一个漂亮。 作者有话说: 时社长:我真的没被威胁【疯狂眨眼】 路人甲:再漂亮的报告都比不上拳头硬! —————————————————————————————— 话说,今天原神更新来着,草神出来了,我儿子中午放学就赶紧回来抽……可惜没抽到,心疼他 第57章 挑拨 申请批复的很顺利。 毕竟里面没有申请拨款, 不用动到社里的钱,还能搞建设,时社长当然不会拒绝。 不过呢, 烘干房这种东西毕竟是个新鲜事物,时社长反倒更担心烘干房能不能顺利建成, 别到时候钱花了, 建出来的烘干房却没用。 “放心吧, 咱没这把握也不敢开这口啊。”田雪说的一脸自信。 可等从办公室出来后, 她就有点不自信了:“老时说的对,佳佳啊,这个烘干房你会建么?” “大概有个印象。”鹿仁佳诚实的点点头。 田雪叹了一口气:“建一个烘干房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你可得上点儿心啊, 别到时候真跟老时说的似的,建好了不能用。” “我会先画设计图的。” 而且……她还想回许林镇一趟, 去探望一下张老师。 上次榨浆机张老师就给过一些意见,当时只觉得张老师有想法, 后来仔细一想,就觉得张老师不一般了,要知道,就连县城高中的老师, 都不一定有张老师懂得多。 田雪点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 她倒是有心帮忙呢,但机械方面她还能提点儿意见, 涉及到建筑上面, 她可就真的一窍不通了,不过, 她不懂, 却是有人懂得, 只不知道她的那些老同学,如今是否顺利。 婆媳俩的申请虽然下来了,但随之而来的则是更大的烦恼。 好在一个无比自信,一个对儿媳无比自信,倒是没有多少忐忑的情绪。 既然申请已经批了下来,鹿仁佳也不方便在办公室这边呆太久,于是告别了田雪,便骑着自行车回家去了,她也没走大路,而是抄近路从巷子里回家。 一边骑车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谁曾想,就这么一个思想开小车的功夫,面前就窜出来一个人,要不是她下意识的捏紧了刹车,肯定就得撞上去了。 “你走路不长眼啊,吓死人了知不知道!”鹿仁佳本来就是个小辣椒,被这么一吓,当即朝着那人喊了起来。 “对不住对不住。”那人连忙不停朝她颔首道歉。 鹿仁佳看看旁边的巷子,似乎有人影一闪而过。 再看看眼前缩着脑袋的女孩,不由上下打量了一眼,只见那姑娘手指紧攥着包,紧张的关节都有些微微发白,不由有些担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姑娘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过这个刚刚还气势汹汹的人竟然会关心自己。 “没,没事。” “没事就好。”鹿仁佳回头又望了一眼巷子里,意有所指地道:“正好同志,我刚到这里来找人,不认识周围的路,这里面七拐八拐的,也不知道哪里才是出口,同志能不能帮个忙,把我带到大路上?” “可以。” 似乎意识到自己回答的太快,姑娘局促的对着鹿仁佳笑了一下。 “那行,咱们走。”鹿仁佳推着自行车走到姑娘旁边,两个人肩并肩的往大路上走。 等离开了那个巷子口,鹿仁佳敏锐地察觉到女孩松了口气。 显然,她刚刚的猜测并没有错,一定是遇到了什么,这丫头才急匆匆的在巷子里冲出来,不过……这丫头运气还不错,幸亏遇到她了。 “你就住在这片区么?” 两个人走在路上,总不能一句话不说,鹿仁佳主动开口寒暄。 “不是,我也是过来找人的。”安全后的女孩比之前也健谈许多,语气也带上几分小雀跃。 “那你找到了么?” “找到了,不过我一直没去找她,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找她。” 见女孩神情有些落寞,鹿仁佳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干脆一句话都没说,而是一副倾听的模样,只是这故事……却越听越耳熟。 尤其听到女孩说:“……现在我妈叫我来找她,可我不知道找到了该说什么,虽然我的日子也不好过,但说到底,我还是抢了姐姐的妈。” “你叫什么名字?”鹿仁佳表情有些怪异地问道。 不会这么巧吧。 “我姓郑,叫郑婷婷。” 女孩说起自己的名字时,又恢复成之前那样有些畏缩的模样,反倒是之前说起那个‘姐姐’时,无论是语气,还是神色姿态,都很有活力的样子。 郑婷婷…… 这也太巧了点。 鹿仁佳再次上下打量着郑婷婷,只觉得……郑婷婷和她想象中的形象差距不小,说起来虽然揍了文秀两次,但是她还真没见过郑家姐妹。 “既然都好多年不联系了,为什么现在又来找了呢?”鹿仁佳没有叫破郑婷婷的身份,而是宛如一个知心大姐似的问道。 郑婷婷羞愧地低下头,她能怎么说呢? 总不能说继母得知那个被抛弃的女儿如今嫁到了县城,家里条件很好,所以为了现在的儿女,就想要重修旧好么? “就……很多年没见了,我妈也很想她。” “哎,又何必呢?”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85节 鹿仁佳叹了口气:“都二十多年没见了,你那个大姐知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妈都不知道呢,而且算算年纪,现在也该嫁人了,这要是相认了,跟婆家又咋交代呢?难不成还得认两头亲家,出两头人情?要我说啊,要是真想这个姑娘,就千万别认,老死不相往来,才是最好的。” 郑婷婷倒是愣了一下:“真有当女儿不想妈的么?” 她就很想她亲妈。 虽然她从未见过她,但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能想起她,总想着,若是她妈还在的话,她也会像妮妮一样,过着舒坦的日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天不停的做家务,还要被爸爸和继母嫌弃。 “这……看情况吧,要是日子过的不好,说不定还想着妈还在的话,会不会过上好日子,要是本身日子过的就不错,估计不会想。” 原来竟然是这样么? 郑婷婷闻言,心中不由沮丧。 原来她想妈,竟然是因为她的日子过的不好么?那么,从村子里嫁到县城的那位大姐,应该不会想继母的吧,毕竟继母事多心还不好。 意识到这一点,郑婷婷原本低沉的心情竟然莫名好了一点。 好似…… 只要大姐不认继母她会很高兴似的。 “那我也总该跟大姐道歉的,当初若不是我,说不定……” “其实也没必要这么想。” 鹿仁佳停住脚,扭过头对着郑婷婷眯着眼笑,像个小狐狸似的:“这心野的人,哪怕没有你,她也会找别的借口离开那个家,离开她的丈夫和女儿,至于你,不过是她的借口而已,也是她给自己抛夫弃女的行径扯的遮羞布,你不仅没必要因为这件事感到愧疚,相反,你继母应该感激你,要不是因为你,她可能一辈子都进不了城。” 郑婷婷瞬间被这番言论给震惊到了。 “你也别傻,在家她欺你,你就告诉你爸去,要是你爸也不管,你就出去哭。” “什……什么?” 鹿仁佳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来,姐教你,对付你继母那种好面子的女人,你就得把她脸皮撕破了,叫她不敢对你不好。” 只要能给文秀添堵,鹿仁佳可不介意对这位从未谋面过的‘妹妹’好点儿。 譬如……教授一点反抗精神?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郑婷婷就遭遇了一番精神上的洗礼,等离开巷子的时候,她已经被灌输了一脑袋的反抗精神,什么革委会,什么旧社会地主婆做派,什么小白菜,地里黄,生来就死了娘……总之,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实验一番了。 再看眼前的大姐,她忍不住眼底露出崇拜的神色来。 “还不知道大姐你的名字……” “我……” 鹿仁佳迟疑了一下,立刻现场给编了个名字:“我姓沐,你叫我沐大姐就行。” “多谢你沐大姐。”郑婷婷真心实意极了。 “嗐,这有什么,我这人就是热心肠,见不得人受欺负,不是我说,你那个继母可真不是个东西,但是到底给你爸生了个男丁,估摸着真闹起来最后吃亏的还是你,你好就好在有几个有用的舅舅,实在不行叫你舅舅跟你爸谈谈,要是你爸对你不上心,你就回你舅家去住,反正你这么大年纪了,要不了两年就能结婚,到时候拿一笔彩礼,我估计你舅妈也不会不同意。” 鹿仁佳又开始出馊主意。 想也知道郑国强怎么可能允许郑婷婷去她舅家去,好容易养到能出阁的年纪了。 可郑婷婷不知道啊,她还真有点心动。 原本她只想着早点下乡,可现在……她又觉得,或许文工团的考试她好好考,留在城里,也不是一件坏事。 心里有了打算,郑婷婷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变好了。 一路说说笑笑的出了巷子,到了大马路上。 “以后独自一个人少往巷子里钻,虽说现在抓的严,但人真想要做坏事,怎么都能干成。”鹿仁佳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赶紧回去吧,我也得回去了。” “谢谢你,沐大姐。” 郑婷婷无比真心地说道:“以后有机会再见的话,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你。” “这就不用了,只要你过的好就好咯。”鹿仁佳又拍拍她肩膀:“行了,我先走了,太阳都快下山了。” 然后就跨上自行车潇洒地离开。 郑婷婷一路目送鹿仁佳离开,这才转身往对面的公交站台走去。 沐大姐说得对,她在家里的处境,总不会比现在更差了,倒不如好好生活,至少……得过的比郑妮妮强。 鹿仁佳一路回了家,进了家门就拉着沐戈壁将今天偶遇郑婷婷的事告诉了沐戈壁,尤其说到最后出馊主意的那一段,那真是神采飞扬,整个人得意的不行。 “你不是不喜欢郑婷婷么?”沐戈壁将手里的绣花针扎到旁边的针线包上面,有些好笑的抬起头来望着鹿仁佳,眼底满是揶揄。 鹿仁佳挑了挑眉:“谁说我不喜欢了,我现在可喜欢了。” 只要能叫文秀不舒坦的人,她都喜欢。 “你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沐戈壁一眼看破她的小心思。 “是啊,我就是喜欢看热闹,要不是咱家离的远,我能天天端个碗蹲墙头去看热闹去。” “要是离的近,你就是热闹了。” 沐戈壁站起身,从鹿仁佳手里拿过申请报告,上面盖着供销社的公章:“申请通过了?” “那是,又不要他们的钱,还能搞建设,不通过才怪呢。”鹿仁佳对于搬时社长桌子的事一句未提,总之,她坚信时社长就从需求出发,而同意了这份申请。 沐戈壁见她那副骄傲的小模样就忍不住的笑。 “那你打算建个多大的?” “还不知道呢,院子里现在空地也没多少了,也就西北角那边还有块地方,不过……那边靠近张老太那边,烘干房有烟的,我怕她家又说三道四的。” 这确实是个问题。 张老太现在对豆腐坊就很有意见了,要是再弄个烘干房,人家估计全家都得跳起来,尤其两家的关系本来就很一般。 “说起来,前几天张大爷刚和我说过话,话里话外,似乎也有打听豆腐坊加工点的事。” “打听有什么用,他那几个儿子也不在咱们河东县周边村子当知青啊。”鹿仁佳说着说着愣住了,随即不敢置信的看着沐戈壁:“难不成,他想打听清楚了,叫他儿子去找县豆腐坊出主意?” 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豆腐供应商。 “哇哦,这可真够空手套白狼的。” 脸皮也够厚,什么要求都敢提。 她想的险恶些,说不定还打算将这个法子说成自己的,到时候就算还是知青,说不定那边豆腐坊愿意接收的话,就实现回城目的了,就算没有回城,人家也在领导那边挂了名字,以后有什么类似于工农兵大学的机会,他们就很有机会了。 “所以我说这些事儿我不管,让他找你问了。”沐戈壁羞赧地低头一笑,纯良极了。 鹿仁佳挑眉:“做得好,只要她敢来吧。” 她还挺希望张老太来的,这样烘干房就可以建了。 “不说了,我先去泡豆子,赶紧先做一批云丝出来,别五天之后交不出货。”说着,鹿仁佳赶紧往仓库的方向去了。 沐戈壁正好也累了,打算出门放松一下眼睛,于是就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的仓库。 仓库里,鹿仁佳打算用两个桶挑了一担黄豆出来。 谁曾想,一进屋就看见两个大黑耗子从眼前一闪而过,鹿仁佳眼睛一瞪,顺手抄起旁边的木盆就砸了过去,可怜两个大黑耗子,第一次露面,就被暴力砸的一命呜呼。 尤其鹿仁佳还用尽了全力。 木盆直接碎了,大黑耗子也被砸的头都碎了。 沐戈壁:“……” “呕——”他背过身去,直接一声干呕。 鹿仁佳走过去:“至于么?上辈子更恶心更血腥的都看见过了,就两个耗子,你至于么?” “不……这是身体的自然反应。” 才不是他觉得恶心,他以前可是前线的战斗人员,怎么可能会对这点儿东西觉得恶心,只是单纯这具身体,他受不住啊。 “不行,家里生耗子了,咱们得想办法除了才行,不然这些黄豆要是染了病毒,容易感染到人类身上。”鹿仁佳对老鼠蚊子之类的生物深恶痛绝,上辈子人类吃过这些小东西很多亏,所以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你冷静点儿,现在没丧尸病毒了。” 沐戈壁虚弱的捂着肚子,目光连看都不敢看那堆碎肉。 “那也不行,食品安全重于一切,我先去洗豆子,完了咱们把仓库里面整一遍,我非得把老鼠窝给掏干净了不可。”鹿仁佳咬牙切齿,转身就挑着担子往大厨房去了。 沐戈壁则是白着一张脸去找姚姥姥,打算买点儿耗子药啥的。 “耗子药?” “仓库里闹耗子了?”姚姥姥立刻站起来:“你等着,我去抱只大狸花回来,耗子药不能乱用,尤其咱家还是做吃的东西,要是万一弄错了,那是要出人命的,正好结尾老周头家的大狸花下了崽,我把大狸花借过来捉耗子,顺便再抱两只小崽子回来,咱们家里也养两只。” 说着,不等沐戈壁说话就解了围裙急匆匆的跑了。 等鹿仁佳泡好了豆子,兴致高昂的准备搬空仓库的时候,就看见姚姥姥身边站着个精瘦老太太,那老太太手里拎着个编织袋,里面的大胖猫正在挣扎着喵喵叫。 “喏,这是我家那个孙媳妇,着实是个细心人,所以你就放心把你家大妮儿二小子交给她,她保准儿给你养的肥肥的。”姚姥姥使劲安利鹿仁佳。 那老太太挑剔的看了一眼,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成吧,回头我就把大妮儿和二小子送来。” 鹿仁佳:“……” 她默默靠近沐戈壁:“姥姥这是看咱们一直不生娃,终于打算给咱们过继俩孩子了?” 还是一儿一女。 “别胡说八道。”沐戈壁用手肘怼了一下她,然后小秘密的看向老太太:“周奶奶,你看大狸花都喵半天了,咱们把门窗关了,叫大狸花捉老鼠吧。” “行。” 老太太矜持的一点头。 沐戈壁立刻拉着鹿仁佳去关窗户,然后老太太将编织袋子一放,自己拉着姚姥姥,几个人一起出了门,然后将门关上:“行了,明早咱们再开门,正好今天一天都没喂呢,肯定饿得不行了。” 老太太摆摆手告辞:“行了,我回家给你们拿大妮儿和二小子去。” 姚姥姥赶紧追过去:“我带个篮子一起去,你再跟我说说这猫儿怎么喂。” 两个老太太手掺手的走了。 鹿仁佳回头看沐戈壁:“咱家要养猫了?” “嗯呢,闹了一会耗子,以后就容易经常闹,养两只猫也好。” “以前仓库都没耗子么?” “我估计还是之前我们研发榨浆机的时候进去的,人来人往,跑个耗子咱也注意不到,以前这门几天才开一回,就不容易有耗子。”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86节 鹿仁佳不由有些后悔:“早知道那时候就换个地儿放零件了。” 不该想着仓库里去的人少,零件不会少,就躲懒放在仓库里。 不一会儿,姚姥姥拎着两只刚满月的小猫咪回来,一只狸花一只大橘,两只是同一窝出来的,偏大橘比狸花大了一号,无愧于它干饭喵的名号。 外头冷,姚姥姥直接把它们拎灶台那边去了,那边暖和的很。 “以后咱们烧火前得用火剪捅咕一下了,不然它们睡火塘里可就完了。”鹿仁佳有些懵地看着这两只软趴趴的小生物,都不敢上手去碰,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把它们捏死了。 “养着吧,总比你天天打耗子强。” 沐戈壁也很无语,想到丧尸的惨状他心如止水,但回想起刚刚鹿仁佳砸死的耗子就…… “呕——” 鹿仁佳:“……” 大狸花一共在仓库里煮了两个晚上,第三天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来,走进去就看见四五条老鼠尾巴,至于老鼠躯壳,应该是已经被吃了。 不得不说,世上真有天敌这一说。 大狸花被周奶奶给抱回去后,家里只剩下两只刚会打架的小小喵,可家里再没闹过耗子。 这恐怕就是‘猫威’吧。 不过多了两只猫,家里的房间门就不似以前那样随意敞开了,尤其沐戈壁的绣房,进出都得锁死了。 接下来的日子,鹿仁佳还在等待张老太上门。 奈何张老太没那么沉不住气,一直没露面,鹿仁佳也不着急,先拿着本子开始画烘干房的设计图稿,其中沐戈壁出了不少力,用他的话来说:“虽然我没什么规划,但建房子我还是在行的,好歹也是亲自规划过基地的人好么?” 这一点鹿仁佳是相信的。 但想起当年杨傲天口中‘寒酸无比’的评价,她对沐戈壁又不那么自信的。 沐戈壁见她似乎不太相信,当时就气笑了。 夺过笔,信手画了一道直线。 多年画绣样的基本功,加上曾经的经验,沐戈壁很快将烘干房的图纸给搞定了:“我以前熏过肉干,就用的这种烘干房,不过火力对于云丝来说可能有点大,咱们再用烤炉实验几次,找出合适的参数,到时候修改一下就行了。” “行啊沐戈壁,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可以。”鹿仁佳惊喜的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上。 沐戈壁疼的龇牙咧嘴,面上却是忍不住的自得:“开玩笑,我是谁?” “你真棒!”鹿仁佳对他竖起大拇指。 沐戈壁心情瞬间飞扬。 他就喜欢鹿仁佳崇拜他,夸赞他,最好热情一点,上来拥抱他,给他一个热情似火的……咳咳咳。 与此同时,郑家的郑婷婷终于当着所有人的面第一次爆发。 “……你搞清楚了,当初要不是我爸看着我快饿死了,需要一个人喂奶,哪轮得到你嫁给我爸。” 她一个屁股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爸啊,都怪我拖累你啊,我要是跟我妈一起走多好啊,到时候你娶个黄花大闺女,生多少儿子生不到啊,至于娶这么个月子都没坐完,就急着找下家的女人吗?现在好了,报应啊,磋磨前头老婆留下的闺女不说,自己还伤了身子只给爸你生了一个儿子,我阿婆说了呀,说你命里四个儿子的呀……” “妈,你怎么不带我一起走啊,我早该去陪你啊。” 作者有话说: 郑婷婷:遇到好心大姐给了点拨,我拨云见日拉~ —————————————————————————— 我家大橘已经十五斤了,那是真能干饭啊。 昨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头特别疼,睁眼睛都流眼泪,可能有点神经衰弱,难受死了。 第58章 反抗 郑婷婷在郑家, 一直都是默默无闻的。 郑晴晴性格张扬,郑妮妮能言善辩,两个人都是讨喜的性格, 而郑婷婷,小时候郑国强还维护几分, 等郑长俊出生后, 她在家里就彻底没有了地位。 老实人爆发向来都是很可怕的。 郑婷婷这一哭喊, 简直将郑家一直维持的和平假象彻底撕碎。 原本正要上楼的周兰嗤笑一声, 重新下了楼,坐回到凳子上,双手环胸, 似笑非笑的看向其它人, 而文秀的脸色却是一片惨白,满眼都是震惊, 宛如没想过郑婷婷会将她的脸皮撕下来扔到地上踩,郑国华也是满脸懵然, 而郑妮妮和郑长俊呢,则是慌乱的下意识看向文秀。 真是好热闹的一家人。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回过神的文秀赶紧斥责道,随即眼睛一转,就哭了起来:“难不成我这些年对你不好么?你可是吃我的奶才养活的, 你怎么这么不知恩呢?” “如果当初我有的选,我宁可去死!” 郑婷婷仇恨的看着文秀。 “我宁可去陪我早死的妈, 也不要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这个女人心多狠呐,你连自己刚出生几天的亲生女儿都能说抛弃就抛弃, 又怎么可能觉得我可怜, 给我送奶喝,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我爸是县城人,你不想跟着你那乡下丈夫了,你想攀高枝儿了,别的人你攀不上,所以特意挑了个死了老婆的送上门来,也就我爸这个傻子,才会真以为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把你当个宝似的。” 郑婷婷瘦弱的身子踉跄着站起来,双目猩红的瞪着文秀。 “你就是个虚伪恶毒的女人,我小时候,你为了跟我爸表现你的慈母心肠,你故意给我喝冷水,不给我盖被子,叫我生病,你好日夜在我身边伺候我,叫我爸觉得你好,后来你生了郑妮妮,你自觉站稳脚跟了,你就背着我爸偷偷打我,掐我,骂我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小畜生,恨我命大死不掉,你跟我爸说我阴沉沉的不讨喜,说我背着你掐妮妮,让我爸讨厌我,后来你生了郑长俊,家里的活儿就都扔给我干,你口口声声给家里当牛做马,伺候大伯大伯娘一家,可你干过什么了?家里的活儿都是我干的。” “你胡说!” 文秀被刺到了痛处,奋力想要超前冲,奈何腿瘸没行动力:“我打死你个小畜生,早知道你这么白眼狼,我当初就不该喂奶养活你。” “你舍得么?” 郑婷婷嗤笑一声:“不给我喂奶,你凭啥进郑家,凭啥嫁给我爸。” 这一长段怨恨的话,仿佛道出了她多年的委屈,一下子,压抑痛苦的内心就变得清明了。 她往后踉跄几步,背抵着墙,慢慢的滑坐下来,忍不住的笑了几声:“你得了便宜还卖乖,靠着当奶妈子进了郑家门,现在反倒倒打一耙,成了救我一命了,文秀你可真不要脸。” “郑婷婷你什么意思,我妈再不好,好歹给你一口奶吃,你就算心里再多的气,也不该朝着我妈撒啊。”郑妮妮这会儿也忍不住的,走到文秀跟前将她遮挡在背后:“再说了,就算我妈当初因为你才和爸结婚,但是现在他们俩领了结婚证,就是正儿八经的夫妻,什么‘奶妈子’不‘奶妈子’的,那都是封建糟粕旧思想,只有压迫人民的地主婆才敢用,如果我妈是奶妈子,那你是什么,旧社会地主家的大小姐么?” “妮妮……” 文秀呜咽一声哭了出来,那模样看起来委屈极了。 “哈哈哈哈,地主婆,这地主婆是我么?难道不是文秀么?咱们去找妇联好好聊聊,我倒要问问了,和乡下丈夫没离婚,就一女二嫁的女人,算不算搞破鞋。” 郑婷婷这会儿斗志昂扬,宛如一只战斗的公鸡,热血沸腾极了。 “那是包办婚姻,是不道德的!”郑妮妮又说。 “那你去问问你那个没满月就被亲妈抛弃的大姐,被丢下差点饿死的时候,是不是也觉得,包办婚姻是不道德的。”郑婷婷狠狠的盯着郑妮妮:“你知不知道,你妈差点就是个杀人犯了。” “她差点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当年不要人家,如今见人家日子过的好了,又不要脸的凑上前去,三番两次,还跑到人家丈夫跟前去挑拨离间,你也不看看,人家认她么?这么多天过去了,瘸腿都没好,人家上门看过一眼没有,还让我去找,怎么好意思的?” 这句话一出口,文秀脸色顿时大变,猛然看向郑国华。 口中却急迫无比地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叫你去找她了?” 郑婷婷诧异极了。 她没想到说破了后,文秀竟然是这样的反应,顿时忍不住笑了:“原来,哈哈哈,原来你也没告诉我爸么?” 郑国华一直没说话,脸色一直很阴沉。 这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够了。” 他一巴掌将桌上的铝饭盒狠狠的砸到地上,对着郑婷婷就吼道:“你有什么不满的?又有什么怨恨的,来,你说我听听?” “怎么?难道我不该说么?当初你怎么跟我舅舅舅妈保证的?你又是怎么做的?这个女人怎么欺负我你就一点儿都不知道?你根本就是不放在心上,你觉得只要我不吱声,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郑婷婷猛地站起身来的,恨恨地瞪着郑国华:“比起这个女人,我更恨你。” “你给我滚!”郑国华怒吼。 “走就走!”郑婷婷大喊一声,抹着眼泪就朝着门外冲了出去。 郑婷婷一走,整个客厅里面寂静无比,只偶尔响起文秀一两声的抽泣声。 “热闹看完咯,我上楼了。”周兰心满意足地起身,转身的时候甚至高兴地哼起了歌儿,明明家里一团乱麻,在她眼里,却仿佛演了一场好戏似的。 一直没说话的郑国强忍不住蹙眉:“你这是什么态度,没看见家里乱糟糟的么?” “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臭不要脸的刚生完孩子还没满月就急着嫁人,也不是我把亲生的孩子抛弃掉,将近二十年不闻不问,更不是我磋磨前头老婆留下的孩子,还一天到晚挂着一张慈母脸来恶心人。” 周兰双手环胸,歪着身子靠在栏杆上。 她不喜欢文秀,二十年前就不喜欢。 当然,她也不喜欢郑婷婷的亲妈,所以郑婷婷被欺负了,她也没想过为她出头,说到底,她就是觉得这么些年二房一家子住在她的房子里,碍眼的很,再加上她的孩子们都下了乡,而郑妮妮却留在城里,这叫她心理极度不平衡了。 说完,就‘哼’了一声,转身上了楼。 郑国强歉意的看了眼郑国华。 “你嫂子她自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大哥,你上楼去吧。”郑国华有些难堪地低下头。 若说大哥家只是大哥自己管不住那二两肉,那他们二房,所有的屈辱就都是从文秀身上来的,等郑国强离开后,郑国华才回头看向文秀:“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去找那个孩子么?” “我……”文秀有些瑟缩地垂下头。 郑国华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长长的叹出:“文秀,我自认为这些年对你还可以,妮妮和长俊你也教的很好,所以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了什么要去找她?” “国华……” 文秀仰起头,泪眼汪汪的看着郑国华:“我跟你说过的,我就想叫妮妮和长俊以后都留在城里,有好日子过啊。” “那现在还不够么?” 郑国华猛地朝着她怒吼:“你让妮妮接了你的工作,大哥也承诺了给你找工作,以后可以留给长俊,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 文秀被吼的抬不起头来,只一个劲儿哭。 她知道自己现在再怎么说,郑国华都不会理解她,但只要她示弱,郑国华就不会将她怎么样,眼前最重要的,是在郑国华眼里的形象,她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一对儿女,她决不能和郑国华离了心,所以她哭的越发楚楚可怜。 她一哭,郑妮妮也忍不住了,跑过来一把抱住文秀。 “都怪我,爸,是我太想留在城里了,就不停的让妈想办法,可妈又能怎么办?堂哥堂姐他们都下了乡,大伯怎么可能会帮我留在城里,所以妈才没办法,只好去找那个大姐了,爸,都怪我,你别怪妈。” 听到郑妮妮将责任都揽在她自己身上,文秀心底稍稍松了口气。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87节 郑国华看着眼前抱头痛哭的妻子和儿女,只觉得头更疼了,他哪里不知道女儿的意思,说到底,还是他没用,不能将孩子都留在自己的身边,也没办法平衡好家庭的关系,以至于大女儿怨恨他,妻子背着他去找和前夫生的那个孩子。 “长俊——” 就在郑国华头疼欲裂的时候,郑妮妮突然惨叫一声。 郑国华连忙抬头往唯一的儿子那边看去,就看见郑长俊满身是汗,脸色惨白无比,整个人呆滞的站在那里,浑身都在颤抖。 文秀急的想要站起来,奈何腿不中用。 “快,国华,长俊惊着了,别叫他咬了舌头!” 郑国华这才醒过神来,冲过去去掰儿子的嘴,一家子顿时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另一边,鹿仁佳可不知道自己的一段话居然造成这样大的威力,若是知道的话,恐怕再远都要揣着瓜子去看戏,她这会儿正忙着看沐戈壁画图呢。 沐戈壁真不愧曾经是一个基地的首领。 在房屋建造与城市规划上面还是很有一套的,尤其是房屋建造上,由于异能者的性格千奇百怪,对房子的需求也与常人不同,类似于烘干房这种房子,上辈子他不知道建造了多少,主要是给水系异能的人住。 水系异能的特点就是时时刻刻身上都是潮湿的,但说到底,普通人类有几个喜欢身上湿漉漉的呢,所以自然需要想办法让自己变得干燥起来,所以烘干房就很有必要了。 鹿仁佳还是头一回听说有这样的方法。 沐戈壁倒是一脸‘你真是大惊小怪’的表情:“也不是所有基地都跟你们基地似的,有水冰系专用的营养仓。” 贫穷的基地自然拥有贫穷的应对方式。 瞧,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么? “可这个房子也太怪了吧。” 居然是圆柱体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最节约耗材的方式,也是最容易均匀受热的方式。”沐戈壁低下头,继续将炉子上标上尺寸,顺带着拿着钢尺,将另一个实验报告用的表格给画出来。 这种表格是上次制造榨浆机时,他们俩自己设计的表格,不一定简洁,但却是最适合他们俩的。 有了图纸,接下来就是测算温度数据了。 这一点需要用烤炉慢慢试验。 “其实说起来,上一次的云丝也不能算完全成功,有些颜色着实有些不大好看。”还有的上面还有焦疤,那是火大了熏过了头的。 “要是真拿去做生意,那种肯定不行,还是要行程模式化管理的。” 沐戈壁将切好的云丝放在木板上,轻轻的推进烤炉里:“还有关于那个烟,我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随意排放,这里毕竟是居民区,天天搞的乌烟瘴气的,就算张老太不介意了,其它邻居也会介意的,咱们不能只想着豆腐坊,不想着别人,我寻思着,要不咱们建一个烟道,再在旁边的位置挖一个大坑,将烟尘排到那里面去。” “你是说,朝下排?”鹿仁佳蹙眉,看着设计图来回的踱步,脑海中模拟了很久,还是有些想象不出来:“这能行么?” “能行。”沐戈壁点头。 “烟囱里的烟灰时间长了还堆积呢,这种烟道岂不是更严重?” “那就做几个活扣,咱们勤清理就是了。”沐戈壁抬手在烤炉烟囱里面摸了一手烟灰,细腻极了:“你可别小看这烟灰,这可是个好东西,不仅能止血,还能消炎,到了地里还能追肥,而且还是天然的干燥剂,用细棉布装起来封号了,放在云丝袋子里,云丝就不容易受潮了。” 这算什么? 伴生产品么? “不过,如果烟灰排地下去的话,得是密闭环境吧,如果长时间里面的热气体饱和,真的不会发生爆炸么?”这里可是居民区,但凡小爆一下,他们一家子也别忙活了,直接监狱里干活为国家赚外汇吧。 这一点确实是个麻烦。 沐戈壁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出靠谱的方法来。 本以为这个问题又得困扰他们十天半个月的,谁曾想到了晚上直接就给解决了,还是周厂长解决的。 自从过年的时候周厂长想通了,就开始对田雪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中老年的爱情故事进展总是特别的快,如今周厂长已经能够登堂入室的,经常到姚家来吃晚饭了。 倒是田雪目前瞧着,好似有些心动,又有些心存顾忌的模样。 但是,她对周厂长的接近已经不那么抗拒了。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 周厂长听完他们的烦恼后,放下碗喝了口茶清了清口,就直接说道:“其实很简单,这种事咱们机械厂没遇到过,但是矿场那边却是遇到过的。” 对哦,矿场那边粉尘也大呢,有时候也得开抽吸泵,专门用来吸粉尘。 “矿山那边的温度也很高的,不过他们用了个最简单的方法就解决了。”周厂长买了个关子。 沐戈壁赶紧的给倒了一杯酒:“周叔,还请赐教啊。” “一个细棉布的袋子就行。” 说着,周厂长将酒一口闷了,吃了两口菜后,将面前的桌面清空出来,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开始给沐戈壁画图。 细棉布的特性就是布眼细密且透气性良好。 除非烟囱灰的颗粒比粉尘还要小,否则的话,细棉布净够用了,只需要做一个大一点的棉布袋子,那就能用很久很久,不过,周厂长也肯定了沐戈壁烟道往下走的打算,甭管细棉布怎么好,总有那么一些漏网之鱼的灰尘,而且烟道往高处设计的话,温度也不好控制,不如多走几圈,这样等烟尘从烟道到棉布袋子的时候,就没那么烫了。 鹿仁佳一听,这办法居然这么简单。 忍不住感叹,果然劳动人民的智慧才是最棒的。 周厂长见俩人真采用了自己的意见,顿时心里跟吃了蜜似的高兴,下意识的瞥了一眼田雪,见她也是满眼都是笑意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儿媳,显然,对他们的工作有了进展这件事,也是由衷的高兴。 顿时,他的心里更火热了。 等吃完晚饭,周厂长喝了酒,姚姥姥不叫他走,而是将他留宿,就住在沐胡杨的屋,刚好沐胡杨才走了没多久,铺盖还没掀掉,都不用多收拾就能住下。 周厂长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而是看向田雪。 田雪被他看的愣了一下,不由有些羞赧:“喝了酒就别走了,天都黑了,怪危险的。” 周厂长轻轻地‘唉’了一声,点了头。 吃完晚饭,周厂长十分殷勤地帮着洗碗,哪怕鹿仁佳拦着都没用。 “让他干。” 沐戈壁找借口将鹿仁佳拉到旁边去,小声地说道:“想做我爸可没那么容易。” 鹿仁佳:“……” “人家只想做田雪的丈夫,并不想做沐戈壁的爸,所以别自作多情了好么?” 沐戈壁有些不甘心:“总觉的我妈坚持不了多久了。” “烈女怕郎缠,再说了,妈要是真没想法,早就把人轰出去了,现在无非顾忌你和你哥而已,我看呐,你还是找个机会和妈说一下你的意见,省的好好的缘分都给错过了。” 独守空房这么多年,确实不容易。 若说以前,一家子都是一个人,田雪或许还没那么渴望有人陪伴,可自从沐戈壁结了婚,他们过了年早早的就回了房间,到了大年初一,沐胡杨又得陪在王敏的身边,生怕她不认识人,新年第一天就失了礼数,那时候,田雪恐怕就尝到了寂寞的滋味了。 “行了,我知道了。”沐戈壁表示拒绝讨论这个话题。 不过,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沐戈壁觉得自己还真得跟鹿仁佳说的似的,早点跟田雪谈一谈吧。 晚上回了房间,夫妻俩一起洗脸一起刷牙,最后一起泡脚,两个人你踩我,我踩你的,玩了好一会儿,才擦脚上了床,沐戈壁又将烘干房的设计图拿出来演算。 “真没想到,最后烟灰的解决方法居然这么的简单。”鹿仁佳上了床后,凑到沐戈壁怀里,和他一起看设计图,忍不住感叹道:“果然周叔还是有经验啊。” “都是穷给逼的。” 沐戈壁叹息:“但凡有资金有技术,恐怕空气净化方案早就拿出来了。” 就好比矿场,他们不知道粉尘危险么? 知道。 但这么简陋的条件下还是得干,不仅仅是为了国家发展,还为了一家数口人的生计,冒着尘肺病的危险,也要冒死干下去。 “所以咱们一定要保证封闭性,千万不能叫那些粉尘跑出来了。” “不过,目前来看,我这个方案还是很不错的,虽然简陋了些。”沐戈壁自得的勾了勾唇:“别总想一口气吃成个胖子,低成本小作坊也挺好不是?” “行啊,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鹿仁佳心里也高兴,但是看着沐戈壁嘚瑟就不高兴,扑上去就开始捂他的嘴。 奈何沐戈壁早有准备,扔掉本子一把抱住鹿仁佳在床上滚了一圈,虽然他身体弱,但是他男子气概足啊! 沐戈壁十分自信的想。 与此同时,不远处房间里的田雪正满腹纠结,沐胡杨房里的周厂长也是带着几分说不上来的燥意,两个人翻来覆去,最后不约而同的起身出了房间,然后就在院子里相遇了。 一个身上带着寒意,已经站了不知多久。 一个刚打开房门,正僵在原地。 四目相对,竟都从对方眼里看出几分紧张来。 二人都是丧偶多年,一个年少情深,独自抚养两个儿子长大,可再深的感情,也在日常琐碎中渐渐消弭,剩下的只有对两个孩子的责任,一个少年不知情滋味,心中只有‘责任’二字,他孝顺,忠诚,且对妻子有求必应,唯独未曾考虑过自己,如今年过半百,他反倒想为自己活一次。 两个人相识一笑。 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理解’二字。 这一夜他们聊了很多,于是第二天一早,沐戈壁和鹿仁佳一眼就看出来两个人只见的不同来,于是两个人一人抱着一只猫蹲在角落里说悄悄话。 “昨天夜里肯定发生了什么。” “都怪你,昨天老缠着我,不然我就能起床吃瓜了。” “吃什么瓜,老娘年过半百铁树开花,咱们可不能从中作梗。” “……” “你们俩……在说什么呢?” 突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二人僵硬回头,就看见田雪似笑非笑,咬牙切齿的盯着他们。 “来,戈壁,给妈说说,什么叫做‘年过半百,铁树开花”?” 沐戈壁/鹿仁佳:“!!!” 作者有话说: 隔壁路人甲:“妈哎,背后真不能说闲话啊!” —————————————————————————————— 又是痛苦的周末了,难受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88节 第59章 异样 夫妻俩被训了一顿。 不过他们俩也趁机表明了态度, 那就是不介意田雪再婚。 尤其沐戈壁,嘴上说着‘想做他爸没那么容易’,可真正到了田雪跟前, 却是为周厂长说起了好话,说到最后, 反倒是田雪不自在了。 田雪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毕竟周厂长长得一表人才, 作风也很正派。 这么多年为了工作孑然一身, 如今年纪大了, 憧憬家庭温暖也属正常,而田雪呢,这些年也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长大, 一点自己的生活都没有, 每天眼睛一睁开,想的就是老人, 孩子…… “现在我结了婚,大哥呢, 又在部队,除非退伍或者转业,否则这辈子估计也难以陪在你身边。”沐戈壁说的在情在理,可以说是给田雪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可田雪却依旧一脸迟疑。 沐戈壁不由猜测:“难不成你还念着我那早死的爹?”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田雪气的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你对你爸尊重点儿!” “不好意思, 十几年没见了,我都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了, 实在尊敬不起来。”沐戈壁提起沐烽的时候, 语气十分的陌生,原主本身对沐烽就没什么记忆, 更何况记忆倒了一手, 沐戈壁就更记不得了。 原主对沐烽的残余感情里, 也没有‘尊敬’俩字。 “其实……我也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了。” 田雪叹息一声,当初沐烽做的是保密工作,不仅没能留下照片,就连死后的葬礼,都是潦草行事,尤其是她发电报通知沐家人后,那边冷淡的反应,更叫沐烽的死显得务必凄凉。 后来沐烽的一切都被组织收走了,她留下的唯一和沐烽有关的,就是死亡赔偿金,以及卖掉两个人工作的几百块钱,而她,则带着两个孩子,狼狈的离开。 曾经恋爱时的浓情蜜意,早就消弭在一次次崩溃中了。 “那你还在纠结什么,周叔那么好,直接上啊,抓到手里才是自己的。” 沐戈壁立刻撺掇道,毕竟好男人不常有,看见了还不得抓紧? “你也知道你周叔好,咱也不能害人家啊。” 田雪又拍了他一下,这才说出了自己的顾忌:“你周叔以前的老婆身体不好,没能给他留下一儿半女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好容易想娶老婆过日子,不得找个年轻的,至少给留个后,娶我有什么用?我都多大年纪了,生不了咯。” “这有什么。” 沐戈壁‘哼’了一声:“周叔都多大年纪了,现在生还得慢慢养,能不能看见孩子长大都不知道,跟你结了婚,白捡俩大儿子,不比什么都香?” “那也不行,你身子不好,得看着你才行,我俩要是结婚了,这不是拖累人家么?” 这话要是换做以前的沐戈壁,田雪是万万不会说的,可这半年来,沐戈壁肉眼可见的心境开阔了不少,甚至自己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所以田雪才敢说的这么直白。 这话一出,沐戈壁立刻跳脚:“我都结婚了,身体有佳佳操心呢,你也操了半辈子心了,下辈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该享福了。” “那我也得守着你,不然我不放心。”田雪横了他一眼。 幸亏她心大,不然能气死,这倒霉孩子说的话真叫人生气。 “行,守着我,以后你呢,和周叔就跟着我这一房过,我给你俩养老。” “都说了八字没一撇呢,你就这么急着把你妈嫁出去?”田雪再次咬牙切齿。 “我当然急啊,周叔那么好的男人,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咱们得迅速下手,省的日后后悔。” 这话说的…… “妈,你说咱能去派出所把名字改了么?改成田戈壁,或者姚戈壁都行,说真的,就沐家对我爸那可有可无的态度,我们真没必要死守着姓沐。” 沐戈壁两手一摊:“实在不行,我改名跟着周叔姓,叫周戈壁也行。” “你又胡说八道了!” 田雪眼睛一瞪,抄起旁边的扫帚就要打,沐戈壁一个蹦跶跳起来就围着院子跑,一个前头跑,一个后头追,一直缩着脑袋不吱声的鹿仁佳对着同样缩着脑袋不吱声的姚姥姥说道:“姥姥你瞧,戈壁的身子……是不是好了?” 姚姥姥本来还在心里盘算着改姓的事呢,结果鹿仁佳这么一提醒,她陡然发现,鹿仁佳说的是真的。 曾几何时,沐戈壁走路都容易大喘气,如今都能在院子里一路小跑了。 当即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激动地冲过去就喊:“别追了,快,咱们上医院去。” “去干什么?”沐戈壁猛地顿住脚,茫然的看看姚姥姥,又看看鹿仁佳。 然后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 不!会!吧! 他有那么厉害么? “别胡思乱想了,在你完全恢复健康之前,我是不可能生孩子的。”鹿仁佳撇撇嘴,看着他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嫌弃,仿佛在说‘没用’。 沐戈壁沮丧:“好吧。” 确实,没有最健康的父体母体,也就没办法生出最健康的孩子。 是他拖后腿了。 “走,咱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去。”那边在姚姥姥的提醒下,刚刚反应过来的田雪也是一脸激动。 姚姥姥则一把拉住鹿仁佳的手,满是爱怜的搓了搓:“多亏了你,自从你嫁进来后,戈壁的身子就一天比一天好了,果然是天定的缘分。” 当初沐戈壁的身子,莫说外人了,就连她们自己都觉得是守寡的命,谁能想到才半年过去了,竟然恢复的这么好,虽然她也不信冲喜这一说,可确确实实,自从鹿仁佳进了门,小孙子的身体就开始渐渐转好,所以由不得他不信。 一家子急急忙忙去了医院。 等他们出了巷子口,隔壁张家的门才开了,张老太端着个碗站在大门口,一边吸溜着喝粥,一边眯着眼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正巧街对面人家开了门,也走出来一个精瘦的小老太太,她喊了声:“欸,老张。” 张老太回过头来。 “豆腐坊……”老太太努了努嘴:“怎么回事啊?二小子不行了?” “你一天到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东西,人二小子天天带着媳妇儿进进出出的你眼睛瞎了看不见啊,你没了人家都不会有事,你也就跟我说嘴,有本事跟姚老太婆说去,看人家不撕烂你那张破嘴。” 张老太立刻扯着嗓子就对着小老太太一顿狂喷。 小老太太顿时不高兴了:“哎哟真不得了,你这么帮人家说话,别给人家讹了钱咂。” “这是我们两家的事,我愿意,你一天到晚见不得人好,怪不得你家三林子一天到晚病歪歪的呢。”张老太被戳了痛处,立刻扯着嗓子刺回去:“当面做人背后做鬼的东西,现在不是以前你哭到姚老太婆跟前给你家三林子求药的时候了,也不想想你以前说的那些话,要是给姚老太婆晓得了,人家不得撕烂你那张破嘴。” “张老太婆瞎心肠哦,我家三林子怎么招惹你咯。” 小老太太被戳到痛处,顿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嚎起来。 那边张老太还不过瘾,继续说道:“我还就告诉你了,人家二小子自从娶了这丫头,身子还就好了,人家是去医院检查身子去了,回头只要医生下了诊断书,以后就不用买药了,到时候看你到哪块给你家三林子求药去。” 小老太太听到这话,只觉得张老太面目可憎,直接冲过街道,朝着张老太就扑了过来。 等鹿仁佳他们看完医生回来。 一进街道,姚姥姥就被人喊住了:“老姚,你好福气哦。” 姚姥姥愣住:“这话怎么说的?” “那老张到底跟你是左右邻居,别看平时咋咋呼呼的,跟你不对付,真到了关键时候,还真是顶用,对街那个老林你晓得吧,她家老三前些年病的快死了,跑你家磕头求药的那个老林。” 那人一听姚姥姥搭话了,顿时来了精神,开始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甚至还学着张老太和小老太两个人的口气一来一回,仿佛跟听了个现场似的。 “哎哟喂,你可真是信错人了……” 鹿仁佳听得眼睛发光,恨不得竖起耳朵凑过去。 但为了维持好自己在这条街上的人设,只好忍痛跟着田雪和沐戈壁回了家,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姚姥姥,那眼神可以算得上望眼欲穿。 奈何姚姥姥并没有意识到她的渴望,只顾着自己听八卦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回到家,关起家门来的鹿仁佳小声问沐戈壁。 “不知道,等姥姥回来就知道了。” 沐戈壁摇摇头,左右张望了一番后,突然伸手一把抱住鹿仁佳:“这下子妈该放心了。” “是啊,我也是听了妈和你说话,才意识到妈就算想要结婚,还是有很多顾虑的。”既顾虑到周厂长会不会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又放心不下沐戈壁的身体。 所以鹿仁佳才顺势开口,让沐戈壁当着田雪的面检查身体,得了个身体恢复的评价,好叫田雪放心,也好叫田雪知道,沐戈壁的身体,不是阻碍她追求幸福的障碍。 “现在好了,剩下的只需要跟周叔透露一下我妈的打算,以后他们俩能不能成就看他们造化了,说不定正如我妈说的,周叔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也说不定。” “嗯。” 鹿仁佳点点头。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作为儿子儿媳,他们能做的就是帮忙扫平障碍,至于他们俩的感情问题,还得看他们自己。 沐戈壁恢复了健康这件事,经由姚姥姥的嘴,很快整个街道都知道了。 姚姥姥宣扬了一番回了家。 进了门就赶紧进厨房去拿鸡蛋,煎了一锅豆渣饼,放了不少油,煎的香喷喷的,然后端着碗出了门,然后拐进了张家门。 “你说你,多大年纪了,还跟小年轻似的,打什么架啊。”姚姥姥端着碗坐在床沿,看着躺在床上的张老太,将手里的碗一推:“喏,我给你煎了几块豆渣饼,你赶紧吃了吧。” “不吃。” 张老太摇摇头,背过身去流眼泪。 姚姥姥也不惯着她,而是直接说道:“虽然我很感激你今天帮着戈壁说话,但是呢,这也不是你蹬鼻子上脸的理由,赶紧爬起来把豆渣饼吃了,再洗把脸,好好跟我说说,今天玩的这一出,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张老太:“……” 这人怎么回事? 还能不能叫人矫情一下了。 不过呢,到底是多年的老邻居,对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很,张老太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坐起来,捏起一块塞进嘴里,一边下床穿鞋:“我去拿个碗腾出来,留给泉子吃。” 姚姥姥点头。 张老太这才去了厨房,拿了个碗出来,把豆渣饼腾到自家碗里。 然后又十分听话的打水洗了一把脸,这才坐回来跟姚姥姥说话。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89节 张老太不为别的,就为了加工点的事。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说自己下乡的孩子们过的有多苦,说自己对孩子的思念,说到最后才说道重点,想叫她那些孩子在外头做加工点。 “做加工点是好事啊,不过呢,这事儿还是得通过县城豆腐坊才行。” 姚姥姥当然赞同别的地方照搬加工点的模式。 毕竟第一个提出加工点概念的是河东县,以后走到哪里,他们豆腐坊都是领头人,她巴不得自己的孙子孙媳妇能名声远扬呢。 不过呢,正如鹿仁佳想的那样,张老太是想叫自己的孩子们将这个点子送到县城豆腐坊去,顺带着在领导那边挂个名,但是姚姥姥却一副没听出来的模样,直接说道:“这简单的很,我回头叫小雪联系一下你几个儿子下乡的县城,叫那边的豆腐坊提前把章程准备好,到时候你叫他们直接上门去申请就行了。” 张老太脸一苦:“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 “那你是什么想法?” 姚姥姥见她还不死心,干脆明白的说道:“你要是老老实实只做加工点,那很简单,但要是想要拿到领导跟前去博功劳,那肯定是不行,人领导几句话一问,他们就露馅了,到时候别说加工点了,不送到劳改场都算好的了。” “你晓得这黄豆哪儿的最好?” “你晓得这点卤怎么点?” “还是说,你晓得哪里有做石磨的老石匠,再说一句,就算不用石磨,买榨浆机,那也是要票子的哎,你家拿个点子就想上门要功劳,领导又不是傻瓜欸,河东县这块能这么顺利,那是因为我家小雪在供销社上班,本来管的就是这些事情,你家那几个突然想横插一杠子,那不是勤等着挨收拾嘛。” “要我说,先搞个加工点干干,好歹算个工人阶层了,以后有机会再调回来也行。” 这话倒像一句人话了。 张老太原本被‘劳改场’气的不行,这会儿又被安抚回来了。 “加工点的事,我回头问问小雪怎么弄,不过呢,我帮你办个事,你也帮我办个事。” “什么事?” 张老太瞬间警惕。 “这不是最近家里多了榨浆机嘛,出浆子的速度快了,准备建个烘干房,专门用来烘云丝,过两天家里动工,请你安分点儿,别到时候讨骂啊。”姚姥姥‘哼’了一声,显然张老太已经有不少前科了。 “你家建房子又不建到我家来,我吵什么,只要你不养那些臭气熏天的毛畜生,我都不拦着。” 张老太显然也想到当年姚姥姥想养毛驴时,两个人吵得架了。 两个人都得到自己想要的,最后又进行了几句‘友好’的交流,然后姚姥姥起身离开。 回来后,姚姥姥就告诉鹿仁佳和沐戈壁,说烘干房的事解决了,张家不再是阻碍。 “这……” 鹿仁佳觉得神奇极了:“姥姥跟张老太到底什么关系啊?” 当初吵架的时候一副恨不得对方死的架势,讹起人来也是毫不手软,可真有事要商量了,两家人又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甚至做交易的时候,张老太能屈能伸的架势,都叫鹿仁佳不由竖起大拇指。 恨不得感叹一声,真是个人才。 “据说年轻时候就这样了。” 沐戈壁其实也搞不懂:“可能这就是邻里关系吧,人情交际真是太复杂了。” 确实。 鹿仁佳也觉得自己有点不擅长和人相处了。 张老太不闹,这烘干房的建设就顺利多了,沐戈壁立刻起身去找小胡,打算再次找小胡的二姐夫杨长清拉砖,这一次他可是有批条的,为了公家的事,再加上之前帮小胡的人情,杨长清也不含糊,满口答应,等新一炉的砖出来了,就给他拉过来。 杨长清一来,就拉着沐戈壁寒暄:“你们那个云丝太难买了,上次我排了半天队,买了三两,回家煮了以后拌了个小凉菜,又炸了几颗花生米,斩碎了往里面一放,弄点儿辣油一淋,那味道,喷香。” 说起前几天炝的那个小凉菜,杨长清又感觉嘴里冒口水了。 “当个下酒菜特别好。” “正好家里还有个一斤左右,你要是喜欢,等会儿全给你带回去就是了,就是卖相不大好,吃是没问题的。”鹿仁佳立即说道。 实验嘛,总有失败有成功的。 这些日子,他们倒是天天都有云丝吃了,但是家里库存的黄豆消耗的也快就是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杨长清是真好这一口,他两个儿子也好,父子三经常吃饭的时候筷子打架,尤其这云丝还很长,下筷子叨的很了,能把一盘子都给叉走,所以三两都不够吃两顿的。 “云丝营养价值高,尤其适合老人,家里有老人家的话,泡发了切得碎碎的,勾点儿芡,撒点韭菜花,再打个鸡蛋,既能吃饱,又能养身子。”鹿仁佳知道杨长清家里有个年纪大的阿爷,和杨长清感情很好,这才帮着出主意,正好也好和杨长清拉近关系。 杨长清还是头一回听说。 “真的啊,那感情好,我回头就做点儿给我阿爷吃。”杨长清真的高兴了,一边监工,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己的丈母娘家:“前几天跟大伯家闹起来了,我家那个也回来了,你们听说了没有?” “还真没有,我都好些日子没见小胡了。”沐戈壁给泡了一杯大叶茶,鹿仁佳赶紧去抓瓜子。 “大伯家的儿子要结婚,又拿不出钱来,去年岳丈打算动小胡的结婚前,结果小胡后来居上结了婚,那边就闹崩了,这些日子好容易圆起来了,又打算叫岳丈出钱,前几天我那丈母年跑女方家门口去堵人去了,这几天闹退亲呢。” 鹿仁佳陡然想起来,前些日子胡婶子确实请了两天假来着。 原来居然跑人家女方家去了。 “所以闹着呢。” 杨长清伸手也到瓜子盘里面抓了一把瓜子,也跟着嗑起了瓜子,谁曾想一进口:“这什么味儿的,怎么这么好吃?” “奶油味儿的,姥姥自己炒的,外头没的卖。” “这可真好吃,我家里还有好些生瓜子呢,不知道姚姥姥有空没,能不能帮我炒点儿。” “这有什么的,尽管拿来就是了。” 姚姥姥端着篓子从旁边路过,顺口搭话。 “我也不白叫姥姥炒,回头给姥姥称一斤桃酥吃吃。”说着,他回头朝着夫妻俩笑笑:“也不瞒你们俩,我要这瓜子有大用,这不是矿场那边要来新设备嘛,需要修个新仓库,但不晓得怎么听说,矿场的领导想从周边三个县城的砖厂开个竞标会,我这心里头没底,想请姥姥炒些瓜子,我再带两瓶好酒,拎几两云丝上门去问问怎么个情况。” 瓜子吃了个新鲜,云丝也不是贵重物,所以算不得送礼,至于那两瓶好酒,则是自家酿的农家酒,杨长清是一点儿把柄都不会留给人的,而领导也喜欢他这样会办事的。 “我听说是钢铁厂那边一个主任牵的头,特么……要是叫我晓得是哪个东西,我非要揍他一顿不可。” 钢铁厂? 听到熟悉的名字,夫妻俩一起抬了头,互相对视一眼。 “钢铁厂的主任?”鹿仁佳倒抽一口气:“不应该啊,当初我跟周叔去矿场的时候,那矿场瞧着跟钢铁厂的厂长关系挺好的呀,这厂长总不会吃里扒外吧。” “哪个晓得哦。” 杨长清一听鹿仁佳这意思,就晓得她是见过钢铁厂领导的,而且还听他们说过话。 “那你知道姓什么么?” 要是钢铁厂里真有这样的人,甭管厂长知不知情,砖厂和钢铁厂共同属于河东县的产业,钢铁厂私自将生意介绍给别的县砖厂,这种行为无异于吃里扒外,县里领导肯定要严肃处理的。 “我听说是姓郑……还是姓邓来着……” “有些记不太清了。” 作者有话说: 隔壁路人甲:这不巧了吗这不是。 ———————————————————————————————— 明天周一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60章 机会 钢铁厂没有姓邓的主任, 姓郑的也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郑国强。 要不怎么说巧了呢? 不过他们一家子对钢铁厂都不是很了解,所以趁着周厂长来家里吃饭的功夫, 问了周厂长。 “你们问这些做什么?”周厂长老兵的雷达开始启动,瞬间察觉到不对劲。 沐戈壁可不会为郑国强遮掩, 便将杨长清说的事告诉了周厂长。 周厂长知道这件事后, 沉默了好半晌, 才开口说道:“能开竞标会也不是坏事。” 竞标会当然不是坏事, 但,给矿场出主意开竞标会的人却不能是河东县厂子里的领导,若说动矿场开竞标会的是其它县的人, 周厂长说不定还能给他竖个大拇指, 赞一声‘脑袋瓜灵活’。 但是吧……这人一旦出现在河东县。 周厂长也忍不住在心里暗啐一声‘吃里扒外’。 一个省有十几个市,一个市又有十多个县, 可想而知县与县之间的竞争有多强烈,甭管河东县的砖厂是大是小, 但距离矿场最近的县城就是河东县,无论是距离还是路况,都是河东县的最好最方便。 要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砖厂的单子还能被别的县抢走, 到了年底去市里开会,怕是要被别的县给笑死。 所以这矿场里需要的东西, 但凡河东县有的, 能造出来的,河东县都该迎头赶上才是, 决不能被人抢了生意。 “不过, 这人也着实有点不行啊。” 周厂长给了个客观的评价。 “岂止是不行啊。” 鹿仁佳咧嘴, 一脸嫌弃厌恶,情绪反应很大。 周厂长自认为对鹿仁佳也有些了解,只觉得小田同志这个儿媳妇向来大大咧咧,这还是头一回在她脸上看见这样明显的厌恶呢。 “说来也不怕周叔笑话,我这人打小就命苦……”鹿仁佳又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周厂长。 如果周厂长真的要和田雪结婚的话,她的事周厂长早晚会知道,倒不如趁这个机会一并告诉他,还能加深他对郑家的不喜。 周厂长听着听着那表情就变了,整个人一个懵逼加难受,眉毛本来就黑,这会儿还皱的像两条毛毛虫似的,显然,被鹿仁佳口中的家人给恶心到了。 当然,更叫他气愤的还是郑国强的作风问题。 “砰——” 周厂长一拍桌子:“岂有此理,这事要是真的,当真要严肃处理了。” “这是真是假我也不晓得,不过我瞧着文秀拿这事儿威胁他,估摸着是确有其事,不然的话,大伯哥哪有叫弟媳妇拿这事儿做把柄的,多恶心啊。” 这话倒是也不假。 周厂长也没为难鹿仁佳,但是这件事既然他知道了,肯定要好好调查的,要是郑国强真的作风不正,乱搞男女关系,那就是组织的叛徒,这种人决不能继续留在组织内了。 不然的话,他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威胁道县城利益的事。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90节 而且…… 郑国强这一次的举动太过蹊跷。 他是钢铁厂的人,为什么会来管矿场和砖厂的闲事? 周厂长觉得这里面肯定还有事儿! “这事儿得严查!”大公无私周厂长落定话音,显然,郑国强想瞒着的事儿是瞒不住了,想必周厂长肯定会秘密上报,然后秘密调查吧。 看见郑家倒霉,鹿仁佳就高兴。 “我去做饭,周叔晚上留家里吃饭啊,戈壁,你好好跟周叔聊聊天。”鹿仁佳心情一好,就决定给周厂长多做两个菜,起身对着沐戈壁挤了挤眼睛,便哼着歌去了厨房。 顺利接收到鹿仁佳暗示的沐戈壁对着周厂长龇牙一笑:“周叔,我俩好好聊聊呗。” 他没大没小的揽住周厂长的肩膀,带着他往自己的绣房去了。 鹿仁佳盘算着人数,淘了两把米,在炉子上坐上陶锅炖粥,又拿出一把云丝泡着,忙完这一切后,就抓了一篓子花生,端了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剥花生,顺带竖起耳朵听门口的姚姥姥和一众老太太说八卦。 自从上次张老太和姚姥姥和解后,最近邻里关系急速升温。 姚家母女都是寡妇,在街道上向来很低调,轻易不参与那些聊八卦的人群,自然知道的就没张老太多,而张老太这个人口风又不紧,许是因为豆腐加工点的事,对姚姥姥还有点小奉承。 于是短短的几天功夫,鹿仁佳都快把这条街道上十年的八卦都给听完了。 听得正精彩的时候,沐戈壁和周厂长就出来了,仿佛两个人只说了几句话似的,谁也不知道他们刚刚在绣房里进行了一场多么严肃的谈话。 沐戈壁咧着嘴,整个人笑的洋洋得意。 周厂长则是老脸微红,整个人都透着一份不自在的拘谨。 明明来姚家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偏偏这会儿眼神游离,不是看天就是看地,就是不看人……对,任何人他都不看,不然就能看见两只耳朵突然爆红。 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这么纯情。 再看向旁边叉着腰的沐戈壁,真心觉得,这人和人果然是不同的,譬如某人的脸皮就厚如城墙……还不自知。 沐戈壁可不知道自己被鹿仁佳吐槽了。 他这会儿有些小激动,甚至都等不及晚上回了房间再说,完全忘记前些日子被田雪批评的事了,贴着鹿仁佳耳朵就小声说道:“我问了,周叔说‘他都多大年纪了,再生孩子那不是害人么?’” 这么说,周厂长并不执着于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咯? 鹿仁佳惊喜地看向沐戈壁:“这么说,这事儿能成?” “不好说,看他们自己了,反正我瞧周叔那样子,是挺心动的。”沐戈壁也不敢打包票,这男女感情多变,别以为人家年纪大了就以为人家会凑合,实际上正相反,因为顾虑太多,反而容易失败。 “接下来就不是咱们该操行的了,对了,你去揪把葱来,咱们再炒个鸡蛋。” 既然开口留人吃饭,鹿仁佳也不吝啬,于是比平常多炒了个鸡蛋,还拌了云丝,另外还煮了个五香花生米,再加上一锅粥贴了两锅玉米饼,这丰盛的晚餐就算是准备好了。 因为沐戈壁的身体缘故,姚家向来吃的精细,更别说现在等于家里四个人,有三个人拿工资,还有个在部队当兵的沐胡杨,那也是高津贴,所以姚家的家底子还是很厚的。 沐戈壁听话的出去揪葱。 结果就被门口跟姚姥姥说话的几个老太太看在眼里。 “戈壁这身子,是真好了吧。”其中一个忍不住感叹。 姚姥姥顿时一挑眉:“可不是嘛,你瞧瞧那脸,白里透红的,瞧着就康健,说起来还是有点瘦了,底子还是差,接下来还是得多吃点好的补一补,不过以后不用吃药了,我们也都松口气了。” “不吃药就少了一笔开支了,你家三个工人,供应肯定够得,老姚你好日子来咯。” “这确实,不过豆腐坊你们也晓得,干的多,拿得少,小雪的工资也就是今年才多了点,家里又多了一口人吃饭,真用起来还是不够,不过正如你说的,不吃药手里就松快些了,不过这年头日子都不好过,大家伙儿现在过点日子公开透明的,也没什么好日子不好日子的。” 姚姥姥习惯了低调,下意识的就开口为自家的开支解释道。 只是她没想到,她想低调,另一个人却愿意高调。 “可不是嘛,我家也是呢,四个工人,工资看着是不少,但供应就那么点儿,有钱都买不到东西,也是不得办法。”这是个家境不错的老太太。 姚姥姥挑眉:“我想买的东西可多着呢,可惜不得钱,也没有票。” “那是,要说还是国营大厂工资高啊,豆腐坊虽然也是个厂子,但就这么十几二十个人,那工资也是真不够用,不过你家佳佳能在豆腐坊也不错了,好歹有个工作了。” 那老太太似乎很满意这些人用羡慕的眼神看着自己,说话的语气愈发狂妄了起来。 不过她也确实有狂妄的资本,她几个儿子全都结了婚,且各个都是正式工,娶的儿媳妇娘家也都很不错,自己还有工作,生的孙子孙女,最大的才四岁,远不到下乡的年纪,整条街上就属于她家各个齐全,一个没少。 她惯来说话爱自夸,日常将几个儿子媳妇挂在嘴上,整个街道的人都清楚的。 所以她说话也没人会放在心上,哪怕姚姥姥这会儿有点不高兴也没硬和她争论,实在是和这个人说不上嘴,你跟她讲道理,她说你嫉妒她,还不如什么都别说呢。 “可不是嘛,我家又不指望媳妇发财,就图个身体健康了,瞧我家佳佳,多能干呐。” “佳佳确实能干,前几天还帮我拎桶水呢,那身板子确实壮。” “要那么壮做什么,这女人家还是要秀气点好。”老太太见风头又给姚姥姥抢走了,赶紧开口说道:“看我家老大家的,那是初中老师,正儿八经铁饭碗,晚上回来批改作业哦,家里都不能有声音的,打扰了老师批改错了就不好了。” “你家那是文化人,不能比。” 于是焦点再次回到老太太身上,她那颗脑袋顿时仰得更高了。 姚姥姥好气又好笑,到吃晚饭的时候还在跟鹿仁佳说这个老太太:“要不是心不坏我早就骂她了,一辈子说话都没个把门的。” “财不露白啊,她天天这么显摆,不得招贼啊。” “那不能。”姚姥姥坚定的说道。 “为啥呀?”鹿仁佳不理解。 “她家三四个大男人在家呢,哪里敢有人上门,要是被发现了,非得打死不可。” 这年头入室盗窃被打死了,也只能自认一声倒霉,都不能怪人家手黑。 不过说到这里,姚姥姥忍不住叹了口气:“不像咱们家,以前戈壁身子弱,一直花钱吃药大家伙儿都是知道的,也没人上门来偷救命钱,现在戈壁身子好了,家里又没有个撑门立户的,以后家里得警惕点了,不行就再养两条狗吧,好歹有个动静儿。” 这话一出,一直安静不说话的田雪手顿住了。 而另一边的周厂长耳朵却是竖了起来。 这话锋不对劲啊。 周厂长觉得自己机会来了! 作者有话说: 大姨妈来了,疼的想死。 这一次提前了将近十天,要不是我老公被封了一个月都没回来了,我特么都得怀疑我这不是大姨妈而是流产了,真是太疼了,简直是从肚子里撕掉了一块肉那么疼qaq 第61章 娃娃 周厂长再次向田雪发起猛烈攻势。 田雪虽然看着心存顾虑, 但明显的已经开始心动。 小夫妻俩将他们俩的互动看在眼里,却一个都没插手,毕竟他们俩已经做的够多了, 要是到这份上这两个人也没成,那就只能说明他们是真的有缘无分。 沐戈壁的烘干房图纸最终成型, 鹿仁佳也就没必要去找张老师了。 至于田雪, 她再三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但小夫妻俩都拒绝了, 最终,田雪看了他们的图纸,想了想, 还是给几个老同学写了信。 哪怕不需要帮助, 也该联络起来了。 至少,未来想要买一些稀有的书时, 能够帮到这两个孩子。 鹿仁佳没去找张老师,鹿小军却找上门来了, 还带了一笔资金,打算购买一台榨浆机。 “这钱哪里来的?”鹿仁佳看着厚厚的一沓子大团结吓了一跳,难不成镇上的豆腐生意这么好做?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竟然赚了这么多? “张老师给的。” 鹿小军见鹿仁佳误会了, 赶紧摆摆手说道:“张老师调回省城了。” “这么快?” 鹿仁佳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鹿小军。 鹿小军也用同样诧异地眼神看着她:“你知道张老师要走?” “嗯, 猜到了。”毕竟张老师的学识比县城高中的老师都高, 而且又不是许林镇本地人,他是避难去的许林镇, 所以对许林镇没有归属感, 只是:“没想到他离开的这么快。” “上次我去告诉老师榨浆机研发成功时, 他就已经在收拾行李了,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拖到前几天才离开,走的比较突然,我还去高中代了几天的课。” 鹿小军是镇高中优秀的毕业生,毕业后也没停止过学习,张老师走的急,临走之前推荐鹿小军来代课,是很正常的事。 不过呢,这也透露了另一件事。 那就是只要鹿小军的教学能力够好,很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老师,那就是正儿八经的铁饭碗了。 “所以……你是打算当老师,还是继续做豆腐加工点?” 鹿仁佳眉心蹙了蹙。 她在小鹿村设加工点是因为鹿小军是负责人,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她不一定会同意。 “当然是做加工点。” 鹿小军赶紧表明心思:“做老师虽然好,但是我不喜欢,况且我现在已经在供销社入职了,也算是正式工人了,去高中上课也属于借调。” 所以走是不可能走的。 自己一手拉拔起来的加工点,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 他指了指鹿仁佳手里的钱:“张老师走之前给了我三百块钱,说是给加工点购买器械用的,不过我给他写了张欠条寄过去了,不能不明不白拿张老师的钱。” “是不能拿,张老师也不容易呢。” 身上的衣服起毛边了,都没买一身新的,居然还能给三百块钱,可见对这个豆腐坊,张老师还是很支持的。 “这钱我就先交给你了,一旦榨浆机可以买了,你得赶紧帮我买一台,说实话,天天拉磨,借来的驴都不长肉了,大嫂娘家村那边可心疼坏了,说要是再这么累下去,哪怕顿顿给吃好的,也不给借了。” 说起这头驴,鹿小军是真没办法。 小鹿村定了驴,但从配上到生下来,再到养大到能拉磨的年纪,没有个一两年都下不来,所以只能去许翠芬娘家借驴,结果这驴借来了,吃的也好,就是不养肉,还瘦了,气的人家直接拉回了村,不借了。 “所以说,最近村里轮流推磨呢?” 没驴了只能人力推了。 现在村里还是集体田,上工的同时还要来推磨,也太累了吧。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91节 “不得不说,大鹏小鹏两个人的力气是真不小,推磨推得很卖力。”鹿小军难得在鹿仁佳跟前说起鹿国平一家。 “哦,既然能干就多干点儿。” 提起这两个异母弟弟,鹿仁佳倒是没多大反应,毕竟她又不是疯子,因为鹿国平对她不好,就恨他们一家子,况且,就她在村里闹的那一通,大鹏小鹏的婚事恐怕都难。 鹿小军一时间说快了嘴,说完了才想起来这渊源,下意识的去看鹿仁佳的脸色,见她没有异样才送了口气。 可到底说错了话,一时之间气氛有点尴尬了起来。 “那个,我就先走了,还得去二哥家送菜。”尴尬到的鹿小军坐不住了,起身告辞。 鹿仁佳将桌上的钱往围裙兜里一塞,急急忙忙起身往小厨房的方向去:“我给你拿两斤云丝,回头家里泡了当菜,或者切得碎碎的给奶奶熬粥喝都行,这东西营养高呢,吃了养身的很。” 说着,她就用袋子装了两斤云丝给鹿小军:“而且这是干货,保存时间长,接下来县城会大批量的出货,镇上要是卖的动的话,你尽管过来拿货,不过要提前一个礼拜左右给我打电报预定才行。” “这就是云丝啊。”鹿小军瞪大眼睛,看着里面一卷一卷的豆腐丝,因为卷的很板正,又用绳子捆扎着,瞧着都有点不像豆制品。 最近云丝的风头有点大,都吹到村里去了。 奈何县城都不够卖,更别说村里了,所以算得上只听其名,没见过真容,这会儿鹿小军捧着这么一堆,整个人都僵硬了,嘴里还在推拒着:“不行不行,这太贵重了,我拿个几两就行了。” “拿着吧,家里做的,又不值多少钱,而且你看,那边砖头都上了,就是用来建烘干房的,等烘干房建好了,云丝的量就会多了。” 鹿小军这才接了下来,不过目光已经落在那一堆堆的砖上面了。 杨长清已经将建造烘干房的砖给拉来了,接下来就是盖房子。 “这砖烧的可真好。” 鹿小军忍不住感叹,小鹿村穷,目前位置哪怕是大队长鹿大民家,用的都是很薄的那种黑砖,而不是这种一看就很厚实坚硬的红砖。 “也就是豆腐坊里建房子才给批的,自家的房子,都买不到砖。” 鹿小军看看鹿仁佳她们平常住的正屋,也是黑砖的,叹了口气:“可不是嘛。” 连城里都用黑砖呢。 “小军叔来了?”从门外走进的沐戈壁一进门就跟鹿小军打招呼。 他身上还带着寒气,走进门后一屁股坐在鹿仁佳身边的小凳子上:“快给我倒杯热的,我都快冻僵了。” “这都开了春了,有这么冷么?” 鹿仁佳一边吐槽,一边给他倒了杯热水,看着沐戈壁冻得嘴唇都有点发青,赶紧的又回房间拿了一条披肩给他披上了。 俏生生的脸蛋配上绿底大红花的长披肩,白嫩的手捧着冒热气的杯子,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盯着大侄女,鹿小军看着这样的沐戈壁越看越觉得脸上发烫。 侄女婿长得也太漂亮了点。 不过身子也确实弱了些。 想到这里,鹿小军看向鹿仁佳的眼神里都带上了担忧。 “小军叔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鹿仁佳被鹿小军的眼神看的有点不自在。 “咳。” 鹿小军顿时愈发尴尬的轻咳一声:“没事,对了,我都忘了,这是我妈叫我带个你的,说是你以后用得着,你先收着。” 说完,拎着包袱往鹿仁佳怀里一塞,自己就抱着云丝跑了。 鹿仁佳想喊住他再拿点儿东西给他,都没喊住。 “这么大个包袱,都是什么呀?”鹿仁佳拎着包袱往堂屋走。 沐戈壁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够着脑袋想要看看包袱里是什么,结果就看见鹿仁佳从里面拎出一床崭新的婴儿襁褓,还有几件棉布的小衣裳,直接把夫妻俩给看懵了。 倒是姚姥姥回来给解惑了。 “我们这新媳妇结婚是要准备这些娃娃衣的,用来接娃娃,你当初结婚是你阿爷操办的嫁妆,估计也没想到这一点,就没准备,那时候戈壁身子也不好,我和你妈只要你俩好好的,也不在乎有没有孩子,估计你干妈她们听说戈壁身子好了,这才把娃娃衣准备好了补送过来了。” 姚姥姥轻轻的抚摸着小衣裳,针脚细密,做衣裳的棉布也是洗过两水的,可见她们做衣裳的时候,是真心希望鹿仁佳能够尽快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 “不过你们也不要有压力,戈壁的身子能有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姚姥姥将小衣服折起来,拍拍鹿仁佳的肩膀:“愿不愿意生孩子你们自己决定。” 她可是个开明的老太太。 鹿仁佳:“……” 她有些懵的回头看向沐戈壁,结果就对上一张同样很懵的脸。 显然,他们俩都没想过孩子的事。 也没有过要孩子的打算。 一时间,他们看着这包袱的眼神里都带着几分恐惧。 “要不,我给你们收着?”姚姥姥见他们俩不说话,试探的开口。 “好好好。” 夫妻俩一起点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姚姥姥叹了口气,看来抱重孙子是遥遥无期了。 又过了几天,最后一批水泥砂浆运到位,烘干房终于可以开建了。 鹿仁佳本来还想自己来的,但盖房子和建造烤炉不一样,如果鹿仁佳自己干的话,恐怕得半年后才能竣工了,所以最终要是决定去建筑站去找建筑工人来干。 豆腐坊再小,那也是个单位。 所以拿着条子去建筑站,那边哪怕不重视,也会调拨两个工人过来帮忙。 建筑站那边任务多,人手又不足,再加上豆腐坊这边又要的急,最终只派了两个年纪偏大的老工人过来帮忙,两个老工人态度倒是挺好,干活也挺卖力。 “张师傅,来喝口水吧。”鹿仁佳见人停了下来,就赶紧拎着水壶过去。 张师傅放下瓦刀,从旁边的墙头上拿过搪瓷杯,揭开盖子朝鹿仁佳递过来:“这个烘干房真是怪的很,大房子套小房子,我当瓦工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回见呢。” “我们也是自己摸索的,也不知道好不好用。”鹿仁佳在旁边憨厚地笑笑。 张师傅倒是挺能理解:“这确实是个新鲜东西,不好用以后再改就是了,现在做什么事情是一次做成了的,不都得实验个多少次才能成功嘛。” “看来老师傅是个过来人啊。”鹿仁佳将手上的水壶放下来。 “那是。” 张师傅一边喝茶一边跟鹿仁佳说起当年在县城搞建设的事,更说起现在多少厂子的厂房都是他们建的,虽然有吹嘘的成分,但鹿仁佳还是听得出来,这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工人。 “现在是老咯,不然的话,哪里我们去不得啊。” 显然,张师傅还是对自己被派来给豆腐坊建房子的事情耿耿于怀,最近建筑站最大的工程就是县政府大院的家属楼了,河东县不富裕,县政府这些年也没建过福利房,也就县长书记他们住在一个大院里面,还每户人家只分了三十平不到的房子。 随着河东县的发展,纺织服装业渐渐成为支柱,县政府也比往年宽裕了,那么建造家属楼就很重要了。 “咱们烘干房也不差啊。”鹿仁佳哭笑不得。 都是建房子,难不成家属楼就比烘干房的活儿好干么? 只可惜张师傅不这么想。 烘干房建了七八天就竣工了,剩下的部分鹿仁佳自己来就行,倒不需要张师傅他们继续干活了,张师傅他们也不逗留,立刻背起自己的瓦工包,奔向家属楼去了。 房子建好了,多少弄个上梁酒吃吃。 一家子做了一桌好菜,关起家门来热闹热闹。 而就在上梁酒的酒桌上,周厂长和田雪给大家宣布了一个重大消息。 “我们打算,抽个空把证领了。” 酒桌上瞬间安静。 沐戈壁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周厂长捏住了自家亲妈的手。 作者有话说: 今天疼的受不了了,姨妈都没结束就跑去问大夫了,大夫说可能盆腔炎,附件炎之类的,都容易引起剧痛,哎哟,真尼玛折磨死人了,长这么大还没这么难受过呢。 第62章 成功 田雪和周厂长两个人要结婚。 他们郎有情妾有意, 结婚是早晚的事,但小夫妻俩也没想到,居然进展这么神速。 不过再一想, 又能理解了。 毕竟年纪大了,太过于纠结也不过是浪费时间, 一旦确认了对方就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就直截了当的开始新的生活, 才是最好的。 周厂长攥着田雪的手微微颤抖着, 还有些凉,显然他也紧张呢。 哪怕知道田雪的儿子媳妇不会反对,可真到了宣布的时候, 他还是紧张的不行, 明明早上厂子开大会的时候,几百个工人坐在下面, 他可都一点都不紧张。 鹿仁佳率先举起杯子:“太好了,祝福你们。” 她一边站起来, 一边用胯骨撞了一下沐戈壁,沐戈壁这才仿佛刚反应过来,连忙端起杯子,跟着鹿仁佳站起来:“周叔, 妈,祝福你们。” 田雪见儿媳笑的一脸自然, 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哪怕明知道这两个孩子是支持自己的, 但真拿到台面上,还是叫她心里有些忐忑。 尤其鹿仁佳…… 儿媳妇刚刚进门半年, 当婆婆的就要嫁人, 若换做别的人, 怕是嘴上不说,心里也会嫌她这个婆婆丢人了。 “谢谢你们,主要是我和小田同志年纪也不小了,挑个日子领了证,就算是结婚了。”周厂长见田雪面露尴尬,他自己又紧张的不行,开口就絮絮叨叨地说起了日后的打算:“等结了婚,小田同志想住我那去也行,或者我住到这边来也行,我年纪虽然大了,但身体还不错,家里的粗活儿重活儿都可以交给我干……” 一副毛脚女婿的样子,顿时叫所有人乐得不行。 姚姥姥见女儿终于有了归宿,更是高兴:“那感情好,以后有什么活儿,我可就都喊你了啊。” 周厂长连忙点点头:“欸,好,我一定好好干。” “行了,都说些什么呢。”田雪见他一副傻憨模样,赶紧拍了一下他的背,然后拉着他坐下:“这些事以后再说,赶紧吃饭。” “欸欸欸,好好好。” 周厂长又赶紧拿起筷子吃饭。 鹿仁佳看了觉得有些好笑,又不好当着其他人的面笑出来,赶紧端了碗挡住嘴边的笑,却忍不住的看向沐戈壁,正好与沐戈壁看了个对眼。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92节 意有所指的挑挑眉,嘴角上扬的顿时更厉害了。 真好啊,哪怕是婆婆嫁人,对于鹿仁佳来说,也是一件喜事了。 这一夜,周厂长没有留宿在姚家,若是以前没定下来,留下也就留下了,现在婚事定下来了,周厂长反倒开始克制了,他不愿给田雪的名声上留下一丁点儿的瑕疵。 下一次他再留宿在姚家,必定是以姚家女婿的身份留下。 田雪想要送他,结果送到门口就被周厂长给挡住了:“你送我回去,我肯定不放心,还要送你回来,这样一来一回的,最后还得我一个人回去,所以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就在这儿止步吧。” “欸,你说这周叔是真傻还是假傻?他难道看不出来妈只是想跟他多待一会儿么?”沐戈壁凑到鹿仁佳身边小声说道。 “赶紧闭嘴吧,要是给妈听见了,你又得挨打了。” 鹿仁佳赶紧给了沐戈壁一杵子,自从沐戈壁身体恢复了,田雪对待他可不像以前似的小心翼翼了,偶尔也会给这个不听话的熊儿子两巴掌,叫他说话记得嘴上把把门。 可惜沐戈壁压根不吃教训:“没事,她这会儿心都在周叔身上,哪有空分给我这个儿子。” “哟,这是吃醋了?” 田雪含着笑意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沐戈壁:“……” 啊这…… 怎么每次背后讨论人,都能被正主给抓到呢? 鹿仁佳轻咳一声:“那个,妈,我去大厨房看看豆子泡的怎么样了。”说完就赶紧溜了,十分没有夫妻有难同当的意识,只将沐戈壁留给田雪。 不过好在田雪今天心情好,不打算揍儿子,只调笑了一句便离开了。 沐戈壁追过来的时候,鹿仁佳正坐在火塘后头看书,火塘里面的火常年不灭,只是用草木灰盖着,低温保持着火种,但就算是低温,也比外头暖和,这种天坐在这看书再舒服不过了。 “怎么样?妈揍你了么?”鹿仁佳听到脚步声,就抬起头朝着沐戈壁幸灾乐祸的笑。 “这样的好日子,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揍我。” 沐戈壁见她笑了,本来还想装作生气的样子,这会儿是彻底装不出来了,凑过去坐在鹿仁佳的身边,歪着脑袋看她正在看的书。 这是一本物理书,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的都是鹿仁佳的笔记。 比起初中物理书,高中的物理明显难度增加了。 “怎么样?有没有不懂的地方?”沐戈壁接过书翻了两页。 鹿仁佳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反而觉得高中的物理比初中的还要简单,应该是开窍了。” 沐戈壁也觉得是因为开窍了。 “开窍了好啊,妈说了,人只要开窍就容易学了。” 沐戈壁将书递回给鹿仁佳,自己拿着火剪在火塘里扒拉了两下,就从里面扒拉出几个红薯来,他一挑眉:“什么时候埋进去的?” “哟,你不说我都忘了,快看看还能不能吃了,都个把小时了。” 吃完饭前她就埋进去了。 火塘里的温度已经不高了,所以红薯也不算烫,不过黑漆漆的,沐戈壁剥的还是有点脏,好在红薯烤熟了,黄瓤儿的,还流了油,可见应该很甜,但里面丝丝缕缕的,很多细细的经络,口感肯定不算好。 不过能吃就是了。 就着沐戈壁的手,鹿仁佳探过头去吃了一口,甜滋滋的,很香。 “还是品种不太好,但是甜度够了。” “那也不错了,我又不挑。”沐戈壁见鹿仁佳吃了两口不吃了,便将剩下的几大口给吃完了:“以前咱们可没这东西吃,有的吃不错了。” “是啊。” 鹿仁佳也感叹,说起来,她来这个世界也才大半年的功夫,但是再回想从前,都感觉记忆已经模糊了似的。 “这个世界可真好。” 虽然同样吃不饱,但是比起曾经没有东西吃的境遇,如今这样,真是掉进福窝窝里去了。 沐戈壁也觉得这个世界好,但是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比现在生活更好的地方,原主虽然是学渣,但很爱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自然也知道,此时的华国是贫穷的,真正富裕的,是那些资本主义国家,那里才是真正的纸迷金醉。 不过原主虽然羡慕,却不向往。 他是真心希望华国也能快点发展起来,让全国老百姓都能过上那样的好日子。 “以后会更好的。”沐戈壁抬手拦住鹿仁佳,还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你手是不是没洗?”鹿仁佳的身子僵住。 沐戈壁:“……” 这丫头就是氛围杀手吧! 刚刚那种温馨的感觉不好吗? 默默起身去洗手,然后重新坐回到鹿仁佳的身边:“对了,再过一个月就清明了,今年烧头年,咱们得去给阿爷扫墓的吧。” 鹿仁佳诧异地抬起头:“肯定要去的,怎么,清明还有别的安排么?” “我是想去给沐烽扫个墓。” 沐戈壁一边用火剪扒拉着草木灰,一边叹了口气:“妈要结婚了,肯定要去墓地跟沐烽说一声,只不晓得会不会等到清明再去,还是领证前过去,不过还是得做好准备,万一撞起来了,咱们俩可能得来回赶的。” “那就你跟着妈去扫沐烽的墓,我回小鹿村给阿爷扫墓啊。” “那不行,妈肯定要你去沐烽坟前磕头的,毕竟你也算是沐烽的儿媳妇了。”沐戈壁对沐烽这个‘爸’向来没什么认同感,这会儿说起他时,也仿佛说一个陌生人似的。 “那咋办,咱们提前去给阿爷扫墓?” “不用,就清明那天去吧,要是我妈也决定清明去给沐烽扫墓的话,咱们就先去小鹿村,大不了扫完墓就回来去墓园。” 当初田雪是带着沐烽的骨灰回来的。 其实田雪先去找了沐家,只是她压根没能见到沐烽的父亲,就被邹氏给赶出来了,所以沐烽的骨灰也跟着他们娘几个一路回了河东县,最终葬在了县城墓园里。 也幸亏沐烽是烈士,为了保护国家财产而牺牲,否则的话,一个外地人想葬到本地墓园也挺难的。 鹿仁佳迟疑:“这样能行么?” 别到时候为了扫墓的先后顺序,闹的不开心了。 “能行。” 沐戈壁点了点头。 既然有沐戈壁这句准话,这件事鹿仁佳也就不操心了,第二天一早就开始主张烘干房的内室。 其实烘干房的外罩房没什么技术含量,最主要的是中间烘干用的小屋子,一个个都是圆柱体的,鹿仁佳将早就准备好的铁架子搬进去组装好,又拿着绣花用的白色细线开始小心翼翼的绷成网子。 鹿仁佳试验过好几种材质,只有这一种最容易整体干燥,其它的,多多少少下方的接触面会偏软,也就是说,不那么干燥,最终容易发霉,使得整个云丝彻底无用。 所以鹿仁佳在经过多次实验后,最终还是决定用最老的办法,那就是自己亲手用细线绷。 当然,线也不是完全安全的,因为本身很脆弱,用过机会后,就得更换,所以后期鹿仁佳还得寻找替代品,直到完全达到标准才行。 但就目前来说,这样的烘干房已经完全够用了。 鹿仁佳的速度很快,不过五六天的功夫,就讲烘干房给弄好了,然后就马不停蹄的开炉,做出了第一炉的云丝,因为第一回 用烘干房,也没敢用豆腐坊的黄豆,而是用的自家仅剩的豆子,磨好了做成了云丝,送进烘干房做成云丝成品,本以为会失败个一两回,谁曾想,效果那么好,第一炉就成功了。 “我就说会成功的,我都造过多少回了。” 说起这个,沐戈壁就觉得自己挺郁闷。 他对烘干房相当的有信心,让鹿仁佳直接用,结果鹿仁佳非不信任他,要用家里的豆子做,以至于现在家里一共收了七十多斤的干云丝。 这得吃到猴年马月去啊。 “要不咱们再给大哥寄点儿?”鹿仁佳看着那堆云丝也犯了难。 寻思着:“想必大哥带走的那些应该已经吃完了吧。” 沐戈壁沉吟一秒就投了赞成票。 “我看行。” 作者有话说: 路人甲:云丝太多了。 隔壁:给大哥送去! 沐胡杨:我谢谢你! —————————————————————————— 再坚持两天,胜利就在前方,一旦干净了,我就去检查!!!! 第63章 扩张 烘干房建造好了, 鹿仁佳第一时间向所有工人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顺带着,由于去年下半年豆腐坊增添了不少品种,下面各镇还多了好几个加工点, 让镇上的老百姓们都吃上了豆腐,光这一点, 就叫时社长在县长跟前受了不少夸奖。 品种多了, 老百姓们选择的余地也多了, 再加上这些年积攒的豆制品票, 开过年后,豆腐坊的生意一直挺红火的。 往年早上一般到十点钟,豆腐坊就下班了, 现在上班时间已经延长到了十点半, 下午两点后还要回到豆腐坊里来做云丝,一直到五点才能回家烧饭。 工作时间长了, 工作量却没增加,因为少了磨豆浆的工序, 工人们甚至还觉得没那么累了。 可时间长了就是时间长了,鹿仁佳年后不久就往供销社里打了申请,要求给工人们加工资,正好昨天田雪回来, 把她的申请报告给带回来了,时社长已经同意了。 “……也就是说, 从这个月开始, 咱们的工资每个人涨了三块钱?”胡婶子惊讶极了,嗓子又细又尖地喊道。 “是啊, 大家伙儿都涨工资啦。”鹿仁佳也是笑眯眯地点头应了。 “哎哟喂, 我说早上院里怎么有喜鹊登门呢, 原来真有大好事啊。”这会儿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一个个兴奋无比。 “这么说,我的工资也有二十一块了?这可都跟其他厂的工人差不多啦。” 河东县的工人工资普遍在二十五元左右,其实和二十一元还是有些差距的,但在这些工人心里,只要上了二十块钱,那就是差不多了。 “咱们豆腐坊可真是越来越好了。” “是啊,都多少年没涨过工资了,还是年轻人好啊,脑子活。” “可别瞎说,小田可以了,当年咱们豆腐坊这个班子,还是小田一个人去跑的,不然的话,咱们哪能当工人的同时还能照顾家里啊。”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93节 “对对对,瞧我这张破嘴,就是不会说话。” 哪有在人家儿媳妇跟前说人家婆婆的? “行了,晓得你太高兴说错话了,不过呢,一个月多三块钱呢,可是能买不少东西呢。” 要知道这年头一斤肉也不过一毛八分钱,这三块钱能吃多少肉啊,虽然没有肉票,但不妨碍她们想象。 喜悦的情绪在小小的厂房里蔓延。 有了加工资这件事,工人们干活儿顿时更卖力了,胡婶子也是,自从大儿子和二儿子两家搬出去后,她也不用他们交伙食费了,各自的工资各自拿着,说白了,也就是分了家,现在老两口还干得动,所以也不要他们孝敬,只逢年过节的时候,拎点儿东西上门看望他们就行。 过年的时候,家里气氛不大好。 胡婶子也知道症结在哪里,于是开诚布公的谈了一番,正儿八经的给三个儿子分了家。 小胡也保证了,一旦单位分了房子,就带着许菲搬出去住,家里的房子就胡婶子夫妻俩住,等他们以后年纪大了,三家一替一年的轮流回来陪住,等老两口都没了,这房子再按照当时的市价估算,一分为三,兄弟三个谁想要,就把其它两个人的那份钱给付了。 至于胡婶子老两口的私房钱,现在老两口能跑能动的,谁都别动心思,一切等他们没了以后再说,与房子一样,一分为三,谁都不占便宜。 话说清楚了,这个年虽然过的尴尬,但是兄弟三个的隔阂没了。 不过胡婶子还说了,上头两个哥哥的孩子她都带了好几年的,以后小胡夫妻俩生了孩子,她也带几年,绝不多带,但也不少带,省的被人说偏心。 两个嫂子虽然有点意见,但想到前几年大家庭生活,公婆也补贴了,也就没话说了。 如今分了家,胡婶子赚的每一笔都是老两口自己的养老钱,所以她赚钱的劲头就更足了。 “老胡啊,你这么卖力做什么,反正三个儿子都分出去了,自己赚一个花一个,不比谁都潇洒?”见胡婶子干活卖力,旁边的女工忍不住的揶揄道。 “我多赚点儿,以后养老钱不要跟儿子伸手,说不定死了还能给他们留一笔,他们也晓得我们老两口手上有钱,说不定为了我这点子老存货,对我俩更好,我当然要努力干了。”胡婶子嘴皮子也厉害,回头就接着同事的话说了下去。 偏偏她说的一脸认真,反倒把人给唬住了。 甚至越想越觉得她这个方法,好像……还挺对的。 胡婶子一看她们被自己唬住了,忍不住得意地扯了扯唇,心里头却是在叹气。 说到底,哪里是她愿意分家的,只是几个儿子为了家里房子的事,都快斗红眼了,儿媳妇也觉得她偏心,她这才没办法给分了家,这样开诚布公的谈完了,写在红楔纸上,反倒是一个个的消停了。 只有她这个老母亲,交出了掌家大权,现在在家里是一点子权威都没有了,她要再不好好赚钱,谁知道那几个以后会不会给她养老呢。 “仔细一想,其实也对,我们为孩子们操心了一辈子,临老了还要为他们忙,不如把他们都分出去,我们自己赚自己花,手里再存两个,日子说不定还更好过呢。” “这么做得有个前提,得公平才行呐,你那心都快歪到胳肢窝了,你舍得叫你家老四吃苦呐。” “那不行,我家老四还没结婚呢,我手尾还没了呢,不能这么玩。” “我肯定不分家,我要是分了家,他们还要翻上天呢。” “是这么回事。” 一群婆婆在这里从支持说道坚决不行,听得胡婶子心里酸溜溜的。 不过,她们说者无意,外头路过的听者却有了心。 田雪想着,或许她可以在领结婚证之前给两个儿子分一下家。 沐戈壁的身体情况已经有了好转,不需要沐胡杨再从部队里面寄药回来,况且如今沐戈壁也已经结了婚,有了家庭,自己也有工作,再叫老大补贴就有些不公平了,再说了,以后沐胡杨也是要成家的,如果现在不分清楚了,以后也容易闹矛盾的。 而且…… 沐胡杨是拿了高中毕业证去参的军,而且在短短几年之间就升了职,还上过一年的学习班,首长们对他很是看重,除非出任务受了伤,否则转业退伍的可能性很低,以后肯定要在部队里长待。 所以,从现在分家也挺好。 至少……以后不会闹出矛盾来。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田雪心里下定了决心,打算哪一天周厂长来吃饭的时候提一提,也省的到时候被两个儿子误会,以为是周厂长撺掇着她分家。 出了二月,进了三月。 迎春花开了,倒春寒却还在。 鹿仁佳身强体壮并不觉得冷,早早的脱了厚棉衣,只穿着一件薄棉袄每天忙来忙去,豆浆锅炉加上烘干房,哪怕院子是露天的,真靠近了也觉得暖和,聪明的姚姥姥每天早上摘菜的地点都换到了烘干房的门口。 更聪明的是隔壁张家。 张老太意识到自家这堵墙是热的,立即叫自家男人用家里之前存的砖搭了个洗澡间。 反正烘干房一年四季不停歇,以后冬天也能洗个暖和的热水澡了,搭建到最后还差一些砖,张老太又端着花生上门来找砖,那些花生还都剥好了,各个都是饱满的紫皮花生米。 烘干房全力开干,云丝开始一批一批的出。 先是供销社这边供应上了,后来鹿小军又来拿货到许林镇卖,许林镇一卖,没多久其它镇子上就知道了,既然许林镇有了,其它镇子上也得有。 再后来,老百姓们发现云丝耐储存,还十分的漂亮,金灿灿的就好像是金团子似的,包装好了用来走亲访友也十分的有面子。 而且买云丝是要用到豆制品票的! 这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叫人家送云丝的,得是最亲的人才行。 田雪也看到了云丝的商机,于是决定这次开会带着鹿仁佳一起去。 鹿仁佳自从上次送沐胡杨和王敏去火车站,结果没在省城留宿,顺带考察一下省城的豆腐坊后,就遗憾了很久,如今田雪要去省城的供销社开会,还要带她去,她哪有不应的道理。 不理会沐戈壁那哀怨的眼神,鹿仁佳收拾了小包袱,带着二十斤云丝就跟田雪出了门。 “你带这么多云丝做什么?”田雪看着鹿仁佳背在背后的木桶有些发懵。 “带过去给省城的供销社的领导们尝尝,要是他们也喜欢的话,说不定咱们家的云丝能够卖到省城呢。” 而且,只要省城那边卖了,就会辐射到周边的市,市再辐射到县,不用卖到全国,光一个省的销量,就够养活一个厂子了。 到时候豆腐坊鸟枪换炮,就不同往日而语了。 “云丝的核心是烘干房,而烘干房是沐戈壁设计的,建筑站的两个老师傅虽然来帮了忙,但是最重要的一部分也是我亲手组装的,妈,我不认为其他人造不出来烘干房,但是在他们造出来之前,咱们先站稳脚跟,抢占市场才是最重要的。” 尤其姚姥姥的卤水方子还和普通的卤水不同,点出来的豆腐无论是口感,还是味道,都是一流的。 这是豆腐坊最重要的核心。 所以哪怕以后豆腐坊不属于他们家了,只要守着这个卤水方子,东山再起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听到鹿仁佳这么说,田雪意外极了。 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媳妇居然还有这样的野心,不过……听到鹿仁佳这么一说,她也忍不住动心了。 田姥爷一手创办的豆腐坊,当初可不仅仅只想做个普通的磨豆腐的匠人,也是有过野心的,尤其姚姥姥,年幼时看多了资本家小姐奢靡的生活,偶尔言语间带出来,田姥爷听了也会不甘心。 他也希望自己的妻子女儿能过上姚姥姥口中资本家小姐的好日子。 只是后来的走向是谁也没想过的。 如今,鹿仁佳的话又将田雪那安分许久的心给激励了起来,是啊,如果他们家的云丝能卖到省城的话,那岂不是豆腐坊也能扩大生产,多招收一些工人。 那她的儿媳妇,岂不是也是一家大厂的厂长了么? 作者有话说: 田雪:分家! 沐家兄弟俩:啊? ———————————————————————————— 今天本来肚子都好点儿了,结果我儿子把期中考试的成绩带回来了。, 嗯,现在就是,肚子不怎么疼了,换头疼了。 第64章 生意 河东县到省城大约三个多小时的车程。 算不上近, 却也算不上远。 据说本省最远的市距离省城,光坐火车就得六个多小时,更别说长途汽车了, 去省城的车票不大好买,不过田雪这两张是前几天时社长就订好了的, 所以婆媳俩顺利的上了车。 鹿仁佳更是将桶放在两个人腿的中间, 护的好好的, 不怕车子颠簸摇晃后, 云丝会碎掉。 车子摇摇晃晃,尤其开到中间那段路的时候,车子起伏的更厉害了。 鹿仁佳忍不住探头朝窗外的地面上看去, 只见那露面凹凸不平, 许是前几天刚下过雨,有的地方还很泥泞, 也幸亏客车的底盘高,不然车子容易陷进去出不来。 “这路不行啊。” 鹿仁佳叹了口气:“就这样的路, 就算是有货也不容易出啊。” “是啊,其它厂子运矿运布,倒是不怕颠簸。”这以后要是运云丝的话,这样的路很容易影响品相的。 田雪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要想富, 先修路。” 鹿仁佳回想起上辈子,不仅仅是杨傲天, 应该说每个基地都在搞基建, 哪怕再穷都在搞基建,不仅仅是为了普通民众的生活便利, 还有就是为了能够快速运送出各基地的特产, 比如沐戈壁的基地, 那时候的主要产业就是冰晶棱,这种东西美丽而脆弱的,但融化后的液体是最好的润滑剂,如果路不好走的话,这种东西根本就运不出去。 田雪也很赞同,不过:“这里已经不是河东县境内了,而且,为了云丝修路也不现实,还是得看上头的规划的,不过,路早晚是要修的。” 话虽这么说,可都知道很难。 修一条路没那么简单,恐怕得省里规划才行。 而鹿仁佳则想的更多一些,想要修路就得好好干,等以后豆腐坊将生意做到外省去了,省里就算不重视都不可能,更何况,豆制品也不仅仅只有云丝,还有很多不同的产业正等着她去开发呢。 婆媳俩到达省城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也没急着上门,而是先找到了国营饭店吃午饭。 省城的国营饭店和县城那边完全不同,特别忙,而且来吃饭的多数是年轻的男男女女,三五一群的,穿着工装,各个脸上洋溢着笑容,看起来朝气蓬勃极了。 田雪看着眼前这乌泱泱的一片,不由打起了退堂鼓。 鹿仁佳却眼疾手快,直接就找到了两个座位,一屁股就坐下了,另一只手则拉着田雪坐下:“妈,你坐着,我去打饭。” 说着,就将自己背着的桶往凳子上一放。 旁边一直盯着这个位子的人一看这人居然用桶占位置,顿时眼睛都瞪大了。 偏偏鹿仁佳还扬着声音说道:“妈,您可得给我看好了,别叫人弄翻了。”说着,眼神还在周围环顾了一圈,也就是她是个小媳妇儿,但凡是个大汉做同样的动作,都得被误会成威胁。 田雪点点头:“知道了,你快去吧,钱和票你都够的吧。” “够呢。” 鹿仁佳应了一声,见田雪攥着桶旁边的带子,这才转身往售卖口挤过去。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94节 中午人多,人人都往最前面挤,鹿仁佳力气大,一加入战斗瞬间就钻到前头去了,不一会儿就听见她扯着嗓子喊:“同志,四个馒头,一份红烧肉,一份虾米炒青菜,再来个青瓜汤。” “这位女同志可真厉害啊。” 与此同时,跟田雪坐同一桌的另外两个女同志忍不住感叹:“小王都去多久了,也没见她买到饭。” 田雪听到这话,不由朝着那两个女同志看过去。 女同志也没想到自己的话给正主听到了,不由脸颊泛红,另一个女同志赶紧打圆场:“抱歉啊婶子,咱们没有别的意思。” “没事。” 田雪摇摇头,她知道这两个人没恶意,她看了眼两个人戴着的白帽子:“你们是纺织厂的吧。” “是啊,正好换班,咱们就来这里对付一口。” 话音刚落,应该是她口中的那个小王端着饭菜来了,有鱼有肉,还有油焖茄子,这饭菜看着可不像对付一口的样子。 小王对田雪并不意外,可见拼桌是极其常见的事情。 饭菜来了,对面的三个姑娘小小的欢呼一声,将饭菜自觉的放在她们那半张桌子,空出一块地方来,留给马上田雪她们用。 鹿仁佳回来的也快,三个菜,其中红烧肉浓油赤酱,看着就相当美味,但要说鲜,还是那道虾米青菜鲜,一放下,香气就扑鼻而来,鹿仁佳拿了两个空碗,给田雪和自己一人舀了一碗青瓜汤,然后又打开桶,从里面掏出一个大搪瓷杯,将盖子打开,里面是拌好的云丝小凉菜。 小凉菜作料是姚姥姥做的,酸辣味儿的,醋的味道本来就很霸道,再加上那辣油,是姚姥姥的独门秘方,味道直冲脑门子,不用吃,光闻着就感觉渗口水。 所以哪怕明明面前的桌上摆的红烧肉红烧鱼,对面的三个姑娘还是不由自主的朝搪瓷杯子看过来。 鹿仁佳拿着筷子先去用开水涮了涮,然后回来夹了一大块放到田雪跟前的青菜盘子里:“妈,你快吃,早点吃完了,咱们早点去办事。” 田雪应了一声,便拿了个馒头开始吃饭。 鹿仁佳见田雪动了筷子,也开始吃饭。 云丝做成小凉菜后,颜值十分的高,再加上淋了辣油和醋,是最让人有食欲的颜色,鹿仁佳一口馒头,一口云丝,才吃一口肥瘦相间的红烧肉,香的对面三个人忍不住频频侧目。 红烧肉好吃,红烧鱼也很香,油焖茄子更是下饭神器,可偏偏……三个都是浓油赤酱的大菜,这么一比,对面的云丝就显得格外的爽口开胃了。 鹿仁佳跟吃面条似的,塞了一大口,鲜红的辣油糊在嘴角,她赶紧掏出手帕擦了擦,然后继续低头吃了一口馒头,旁边的田雪吃的就秀气多了,不过那红油还是沾到了嘴角,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最后还是鹿仁佳看见了,拿了手帕给她擦了嘴。 “你们是母女么?”对面的三个女工吃着说着话,见到这一幕,不由问道。 “不是,这是我儿媳妇儿。”田雪说起‘儿媳妇儿’时,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你们感情可真好。” 这下子对面三个人是真意外了。 “这么多人,就咱们有缘分做婆媳,感情好点儿是应该的。” 田雪这话说的很有水平,说的对面三个女工不停的点头,甚至脸上都露出羡慕的神情来,她们的婆婆怎么就没有这么通情达理的呢? 经过这一寒暄,这一桌两方陌生人也算是打破隔阂,开始聊天。 对方知道鹿仁佳她们是从县城供销社到省里来做报告的,而鹿仁佳也知道对面三个是省城纺织厂的女工,这次厂里完成了一个京城来的大货单,厂里给了她们半天休息日,所以一下班,就跑来国营饭店打算犒劳一顿好的,所以她们才能不慌不忙的坐在国营饭店里吃饭。 聊了一会儿,对面才问起:“刚刚就看见你们在吃这东西,像面条又不像面条的,这到底是什么?” “云丝。” 鹿仁佳回道:“这是咱们河东县豆腐坊的特产,我带了很多,你们也尝一尝吧。” 说着便将搪瓷杯子推到她们跟前去。 “这怎么好意思。” 鹿仁佳的慷慨反倒叫对方有些踌躇。 毕竟这年头口粮都珍贵,不过,见对方坚持,她们三对视一眼,这才都伸出筷子夹了一点,也没好意思夹多,一人一筷子,带着豆浆的云丝进了口,加上鲜美的卤汁,三个人眼睛顿时一亮,惊喜的对视一眼。 “哇,这个可真好吃,这是用豆子做的么?” “对,刚刚不是告诉你了么?这是咱们县豆腐坊的特产,为了这个,还特意建了烘干房呢。”说着,鹿仁佳打开腿旁边的木桶,里面层层叠叠放了好多云丝:“喏,就是这个,拿回去放在开水锅里煮个两三分钟,捞出来把调好的蘸水往上面一浇,拌一下就能当菜吃,快的很,而且吧,这个营养还高,我们那好多人家都跑开了切得碎碎的给老人小孩做羹,吃一碗就饱了,这东西耐得住放呢,只要不受潮,放个半个月二十天的,完全没问题。” “这么多啊。” 三个人一起探头看了看,就被里面黄金小山似的给吸引住了。 “这东西确实好吃,你们卖不卖?” “卖啊,不过我们只公对公,不卖私人的,要是卖私人,那不成了投机倒扒了嘛。”鹿仁佳先说了卖,又想起现在的政策,赶紧改了口:“我们这次过来,打算先跟领导们做报告,顺带着推销一下云丝。” “这真的很好吃,你不是要推销么?这样,咱们回厂里跟食堂的大师傅问问去,说真的,我们厂里去豆腐厂定豆腐经常订不到。”说起这个,她们也是有怨言的。 豆制品票稀少,一般厂里一个月也就发个一斤左右,关键买一斤豆腐回去,都不够全家塞牙缝的,所以平时就指望着食堂里烧点儿白菜豆腐之类的吃吃。 省城的纺织厂用的是大型的纺织机,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启动着,所以工人们也是两班倒,一个月上白班,一个月上夜班,遇到忙的时候,还要加班,所以食堂里面也是白天夜里的供应饭食。 省城的豆腐厂跟河东县一样,都是第一天去订货,第二天一早去拿货。 所以纺织厂一般只有上白班的有豆腐吃,夜班的就只能吃点儿大白菜粉丝之类的,而且这豆制品,每个厂子每个月还有定量,只有几百斤,买没了就不能买了,所以她们才怨念这么大。 不过,现在她们看见了希望。 要是她们厂里能买云丝的话,岂不是以后上夜班想吃也能吃得到了么? 豆腐虽然比不上肉好吃,但也没肉贵啊。 “不过我们厂里产量有限,要是想要订购的话,得提前。” “那咱们赶紧吃,吃完了回去跟刘师傅说去,也不晓得刘师傅会不会做这个云丝。” 又一个人对单位食堂的大师傅手艺产生了疑问。 鹿仁佳想说,现在能考进单位食堂的,多数都是有师承的,莫说拌个云丝了,就是要他自己做云丝,人家也能做,只是懒得废这个事而已。 “要不你回去问问,我们就住在政府招待所,会在省城待两天,要是你们想要订货的话,可以到那边去找我,或者以后给我们厂子发电报也行。” 鹿仁佳掏出小本子,将地址写了下来递给眼前的三个女工。 虽然这笔生意没有立即能成,但是也算是有个好的开端了。 再加上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小。 她已经发现,后厨那边已经有人探头探脑了,鹿仁佳写完地址后,干脆腰一弯,从桶里面拿了一把出来,力求能叫后厨的大师傅一眼看到。 作者有话说: 昨天把我气死了! 我无法理解,我两个儿子,不约而同的,把数学应用题写的全错!!!! 应用题前三题不是送分题么? 人家是不会么? 不,人家会,但是就不好好写。 我向来奉行爱的教育,鼓励式教育,现在好了,硬生生逼着我举起正义之掌,昨天正好我老公回家,来了个男女混合双打,果然,只有男女搭配,才干活不累。 打孩子都打出了乒乓球的节奏。 第65章 推销 烘干后的云丝, 看起来有点像塑料质感,但仔细去看,还能看见横切面上的气孔, 那些都是在烘干过程中,水分蒸发的时候产生的气泡, 也有助于在浸泡的时候, 能够快速的吸收水份, 从而让云丝重新变得可实用。 鹿仁佳还在给她们介绍:“用热水泡的话, 要一刻钟,但是用开水锅煮的话,只要两三分钟就行了。” “这么快啊。” “那可不, 这两三分钟正好调个蘸水, 正好煮好了,蘸水也调好了, 拌拌就是一大盘,要是再有点油炸花生米碾碎了洒在上面, 那就是最好的下酒菜了。”这个经验是从杨长清那里得来的。 杨长清热爱云丝到什么程度? 只要家里做了云丝,那一晚的饭桌上,肯定是筷子打架的,父子俩在饭桌上可就没啥父子情了, 端看谁的筷子功更厉害了。 男人就没有不爱酒的。 ‘下酒菜’三个字一出,邻桌的几个男人就下意识的扭头看过来。 然后理所当然的, 就看见鹿仁佳手掌心的云丝了。 “嚯, 这什么?”男人不认识云丝,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云丝。” 回答的不是鹿仁佳, 而是那三个女工最靠近男人的那一个。 不过, 她们对下酒菜不感兴趣, 而是追问道:“这云丝泡发的大么?这小小的一把,别泡了也就这么点儿。” “但凡是干的东西,就没有不胀的,这么一小把,能泡一盘子。” “那可真不错。” 顿时更感兴趣了。 倒是旁边的男人急了:“你刚刚不是说这个能做下酒菜么?怎么做?”那酸辣的味道可一直往他们这一桌飘,只不过之前不好意思搭话罢了。 鹿仁佳也不小气,拿着搪瓷缸就递过去:“我这是小凉菜,里面拌的东西少,要是再加点儿粉皮子,花生米,还有海带丝,多放点辣子,那滋味好的很。” 当然,还可以放腐竹,卤兰花干之类的,这就暂且不用说了,等日后他们厂子里推出了新产品的时候再来推销。 那男人有些不好意思。 最后还是鹿仁佳拿了一双赶紧筷子,给男人他们桌上夹了一筷子,那男人才吃了一口,顿时就被鲜香酸辣的口感给迷住了,说真的,这种酸辣口味,头一回吃着实刺激又惊艳,在这个普遍一碗花生米喝一斤酒的时候,这样的口味仿佛才符合下酒菜的特点。 “着实不丑。” 男人忍不住赞叹:“这要是弄一盘子,我怕是能喝五两。” “你就歇歇吧,就你那个酒量。”同桌的另一个男人对他的酒量十分不屑,不过筷子却没停,几筷子就把剩下的几根给捡了,一边吃还一边跟鹿仁佳说道:“也把你们县豆腐坊的地址给我一个,等我回去跟我们厂子的大师傅提一提,要是订购的话,到时候给你们厂子发电报。” “行欸。” 鹿仁佳爽快的又写了一张地址递给这个男人。 抬头就是‘河东县路南区供销社办公室’,其它的一点儿信息都没透露,接收人是‘田主任’,男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河东县的豆腐坊是挂在供销社下面的,可能是规模太小,达不到豆腐厂的规格。 “暂且先这样,等咱们建了厂,以后就能直接送到厂里了。” 鹿仁佳的野心也不小呢。 国营饭店吃饭的人多,而且大多数都是厂里的工人,他们趁着中午过来打牙祭,又有几个人过来询问,鹿仁佳也一一的给写了地址,最终,搪瓷杯子里被清空,国营饭店里的客人也渐渐少了。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95节 “这一把你们拿回去给你们大师傅看看,省的光说云丝,人家也不晓得是什么。” 那三个女工临走之前,被鹿仁佳塞了一把云丝。 多亏这三个女工搭话,她才能顺势的推销一番。 三个女工先是不好意思,后来被田雪劝了一番才收下了,实在是这一把云丝顶多泡一碗,再说她们三个人呢,就算是想私吞也不行。 田雪这会儿也算是明白鹿仁佳的打算了。 不过…… 国营饭店里的客人都快走光了,后厨那边也没动静,她已经有点怀疑,鹿仁佳的计策失败了。 结果就在她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后厨来人了,穿着一身白大褂,头上戴着云朵帽,跟刚刚的纺织女工戴的如出一辙,他也没多客套,只自我介绍是后厨的主厨大师傅,姓刘,然后就开始问起了云丝的事。 “这是咱们厂子里的特产。” 刘师傅不热络,鹿仁佳也是公事公办:“那烘干房是咱们厂子里请了建筑公司的老师傅专门研究的,也是废了不少事才建设起来的,至于这云丝,也是经过多次实验,才做出的最完美的版本。” 刘师傅不负责买菜,在加上,国营饭店的供应大多数送货上门,说起来,他对本地豆腐厂的产出也不太了解,于是赶紧叫人把负责采买的小张喊了过来。 小张一看云丝,就立即摇摇头:“咱们这的豆腐厂不得这个卖的。” 没有啊…… 刘师傅有点意兴阑珊,人家县城豆腐坊都搞出来了,怎么省城还落后人一步呢? 不过,可遇不可求。 “你这有多少斤?”刘师傅问的是桶里的。 “二十斤。” “那咱们都要了。”刘师傅大手一挥,就叫小张去写条子。 却不想鹿仁佳拒绝了:“那不行,我这二十斤是准备带到领导跟前,让领导看看咱们的新产品的,咱可不能口说无凭啊。” 刘师傅闻言,不由蹙眉:“那这样,我们要十五斤,剩下的五斤你带到领导跟前去。” 鹿仁佳还想说话,就被田雪扯了一下胳膊。 “行,那咱们就留十五斤下来,但是批条你得给咱们,咱们公对公,可不能叫人以为咱们投机倒扒。” 田雪笑意盈盈的,与鹿仁佳的刚直一软一硬,婆媳俩直接唱起了双簧。 “这肯定的,我们也不办这种事。”刘师傅挥挥手叫小张去批条子。 不一会儿,小张的条子就拿来了,刘师傅拿出公章盖了一下,田雪也拿出自己的公章,而鹿仁佳则是带着小张去过秤去了。 因为一个是县城豆腐坊,一个是省城的国营饭店,所以是不接受记账的。 现在交货,现场结账。 等到从国营饭店出来,婆媳二人赚了个盆满钵满的,笑容满面的就出来了。 先去政府招待所开了房间,因为是出公差,又是婆媳俩,所以只开了一个房间,然后田雪便将鹿仁佳留在招待所,自己一个人用个小布包,拎着两斤云丝就去做报告去了。 这一次是供销社内部的会议。 也是少有的县级供销社办公室,直接跟省级供销社办公室做报告的机会。 还没到会议室呢,就看见好几个熟人,都是周边县城的供销社的主任们,田雪跟她们打了招呼,几个人就寒暄了起来,没说一会儿,就对田雪手里的小包好奇了起来。 “……嗐,就是咱们县豆腐坊研发的云丝。”田雪敞开包给她们看:“这东西营养高,又只要豆制品票,还耐得住放。”还不忘小小的推荐一下。 “这个啊,我晓得,你们这东西卖的好,我们县都有了。” 隔壁县的一个主任看了一眼,连忙开口说道:“说起来,你们也是真能琢磨,云丝在我们县都成了新鲜货了,都是你们县的人过来走亲戚带过来的。” 所以看见过,却没吃过。 “我们县也正想办法扩大生产呢。”田雪模棱两可地说道。 “真羡慕你们豆腐坊,居然还能自己开发新产品,到时候叫我们这的过去学习啊,你们可别藏着掖着。”那主任玩笑似的说道。 “那肯定是要藏着掖着的,省城的师傅去了,我都不给看的。” 田雪也是开玩笑的怼了回去。 笑话,这可是她们豆腐坊的王牌,正如鹿仁佳所说,烘干房是关键,哪怕未来别的厂子也能研发出来烘干房,但是抢占市场这活儿,早一天都是好的。 接下来就是开会。 这是每年一回的产品大会,各个县城介绍本县城特产,再由省城供销社挑选,派人下去考察,一旦达到了选拔标准,他们就会将产品带到国家层面的供销社大会上去,到时候很有可能会供应全国。 这就是坐上了政府的快车道了。 当然,还可以自己去别的省单位做推荐,公对公购买,这也是可以的,只是这样需要自己去闯,也是比较麻烦就是了。 不少人准备了资料,但像田雪这样直接带成品过来的还是少数。 “我也是占了体积小,重量轻的便宜,跟你们那些不能比的。”田雪一边送上自己的云丝,一边跟所有人笑着说道。 大家伙儿也是皮笑肉不笑的点头。 心里却在骂河东县真是奸诈的很。 能放在供销社里面卖的东西又有几件是带不过来的? 不过显然大领导很满意田雪的这个举动,嘴上虽然说‘只准一次,下不为例’,但还是拿了豆制品票跟田雪把这二斤干丝给换了过来,当天傍晚的食堂就做得云丝素烩汤,这些来开会的主任们,也沾了大领导的光,成功吃到了云丝,暖融融的汤喝到肚子里,还有浓郁的豆香味,叫人恨不得多喝几碗。 田雪的云丝在这一次会议上大放异彩。 回到供销社的时候心情都是极好的。 也正因为这一次行动很顺利,第二天,婆媳二人去参观豆腐厂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不过,当看到豆腐厂的规模的时候,笑意倒是浅淡了些。 毕竟河东县的豆腐坊,和省城的豆腐厂,那真是量级方面的不同了。 河东县再好,规模也不大。 省城豆腐厂哪怕房屋老旧,还用的老式的推磨,还没开始普及榨浆机,但那上百个工人还是叫她们婆媳俩震撼,就这样,豆腐厂的主任还不停的摇头叹息:“我们厂子不行哦,太小了,每天出的豆腐都不够卖的。” 作者有话说: 哎…… 只要一到周末,心情就很沉重。 看他们做作业,恨不得再抽一顿 第66章 演戏 “你们这一百多个工人, 居然豆腐还不够卖,看来省城对豆制品的需求很大啊。” 田雪丝毫都没被影响到,反而笑眯眯的应道:“不过我看你们现在还是人力磨浆?” “是啊, 不过前不久听说下头县城里出了一款专门用来磨豆浆的机子,正打算去瞧瞧去,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 好像就是你们河东县机械厂的?” 能说出这番话的, 显然不仅仅是听说而已。 田雪倒也不藏着掖着:“是有榨浆机, 当初榨浆实验还是咱们河东县豆腐坊做的呢,从去年开始,咱们河东县豆腐坊就已经脱离人力磨浆, 完全靠机动化了。” “哦?”主任的表情有些错愕。 显然, 这才是真正的第一次知道。 “这么说你们厂子对榨浆机的性能很熟悉?那你说说看,到底是榨浆机好还是石磨好?”最近省城的豆腐坊也在为要不要采购榨浆机吵得厉害呢。 一部分人觉得榨浆机就是智商税, 这磨豆子就得靠石磨碾磨才行,难不成是用电机带动石磨磨豆子?还有一部分人觉得, 既然榨浆机能发明出来,并且拿到批号进行推广,就说明这个机子是有用的,能用机电代替的, 完全可以用机电代替,空出一部分人力开发别的产品更好。 奈何, 支持前一种意见的人更多, 目前也没商量出一个章程来。 “我们厂子小,工人也少, 工资比不了你们厂, 在加上我们县城人口又多, 我们肯定是需要榨浆机的,不然的话光靠人力其实供应不了多少的。” 田雪实话实说。 榨浆机是机械厂的产品,属于周厂长的业绩,又是鹿仁佳和沐戈壁发明的,去年榨浆机拿到批号的时候,周厂长可是给了不少奖金给自己的儿子儿媳的。 且不说支持自家人,只说榨浆机本身的便利性,她就会支持榨浆机。 “这倒也是。” 虽然没亲眼看过,但是县级豆腐坊是个什么情况,主任也是清楚的。 但是情况不同,需求也不同,他们厂子可是有一百多个工人的,虽然豆腐还是不够卖,但是肯定比县里要好很多,所以这个榨浆机也就没那么必要了吧。 是的,主任也不支持买榨浆机。 倒不是不眼馋榨浆机的便利,实在是榨浆机太贵了。 一台一千多块。 他们厂里一个推磨的工人一个月也才二十六块钱,这一千多块钱都能请多少个工人了,更别说,这些榨浆机还得插电使用,光电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 要知道现在不少村子里还没通电呢! 哪有那么多的电给厂里用! 先是参观了磨浆车间,然后便去了煮浆车间,这个车间和磨浆车间只隔了一道门,一个大板车上面放着两个直径一米多,半人高的大木桶,里面都是刚磨出来的浆子,从磨浆车间运到煮浆车间去,然后倒到那个超级大的铁锅里面,铁锅下头是个大炉子在烧。 所以整个煮浆车间里都特别的热,一进去就跟进了浴室似的,热浪扑面而来。 明明还倒春寒呢,工人们已经穿上了夏天穿的褂子了。 煮浆的车间没什么可看的,这个大铁锅反正他们豆腐坊是别想了,临走之前,鹿仁佳恋恋不舍的又看了眼大铁锅,接下来又去看了滤浆车间,剩下的点卤和装模就没什么可看的了。 点卤是绝密,人家不可能让看,装模和豆腐坊没什么区别,无非人多些,场面震撼些。 主任带着她们参观完了,又带着她们去见厂长。 等见到厂长的时候,鹿仁佳倒是有些意外了,因为厂长很年轻,而且穿着一身绿军装,头发还是板寸,一看就是部队出来的。 “我刚从部队转业回来,以前在炊事班干过,所以转业回来就选了豆腐厂。”豆腐厂厂长反倒比那个主任更加平易近人了。 因为沐胡杨现在也在部队,所以田雪对当兵天然就有一份好感。 “我大儿子也是军人,现在还在部队里服役,倒是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转业了?”田雪上下打量了厂长一番,只见好手好脚,也没哪里受伤的样子。 厂长笑了笑:“我妈病了,我回来照顾她。”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96节 田雪愣了一下,不由想到了周厂长。 说起来当初周厂长就是因为妻子和母亲一起病了,所以才转业回来照顾她们的,谁能想到,如今又看到一个。 “对了,田主任,刚刚我听你们说到榨浆机的事,我想询问一下,榨浆机的具体情况。” 比起保守的主任,年轻的厂长更支持购买榨浆机。 “这你得问我儿媳妇了,她对榨浆机比较了解。”田雪指了指鹿仁佳。 而鹿仁佳则对着厂长笑了笑,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册子来:“我带了榨浆机的资料,肖厂长可以看一看。” 田雪:“……” 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鹿仁佳其实也只是临出门的时候想起来要来豆腐厂参观,便将自己之前整理的那份榨浆机资料随手揣进了包里,她想着有备无患,万一有用呢? 结果没想到,居然还真有用。 比起那个古板还有点自负的主任,这个新厂长就有冲劲儿多了。 他接受豆腐厂没多久就听说省城下面的县城里出了一款榨浆机,是专门用来磨豆浆,便立刻派人去考察,回来后也带了一批资料,不过没有这个鹿同志准备的齐全,但就算那简单的资料也叫他心动不已,立即开会,想要购买榨浆机,谁知道现实给了他致命一击。 这豆腐厂不大,但里面的斗争是一点都不少。 和河东县豆腐坊那种家庭式小作坊不同,这里的豆腐厂,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厂子了。 “肖厂长肩上的担子不轻啊,年纪也小,也不知道能不能压得住那些老油条。”从豆腐厂出来后,田雪忧心忡忡的跟鹿仁佳叹息道。 当初鹿仁佳能这么平淡的接手豆腐坊,一是因为田雪,豆腐坊本就是田姥爷一手创办,这些工人中不少是当年跟着田姥爷一起干活的,所以打从心底信服田雪这个少东家,二则是因为鹿仁佳本身力气极大,干起活来也不墨迹,还发明了榨浆机,这叫那些工人就没想过反抗。 但凡鹿仁佳能力差一点,恐怕胡婶子那些活泛的,早就开始搞小动作了。 “压不压的住也得挺住,这是给他的考验,从部队出来的,都有一股子韧劲儿,妈你就别操心了,人家肯定能干好的。”鹿仁佳抬手揽住田雪的肩膀,她个子比田雪高,揽肩膀这个动作做的顺手极了。 田雪赶紧耸了耸肩膀:“快撒手,这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 “你是我妈,我是你儿媳,我俩都是女的,别说揽着您肩膀了,就是抱着你不撒手也没人能管。”鹿仁佳是那么听话的人么? 显然不是! 不仅不撒手,还揽着田雪往门口走。 “你就作怪吧。”田雪挣扎了两下,没挣扎开来,于是好气又好笑地啐了一口,便任由她去了。 说实话,她也喜欢儿媳对她亲近些。 两个人一路说笑一路往厂门的方向走,到了厂门口,就看见不少人推着自行车,后座上架着豆腐板子,显然这些人是早上拿了豆腐去卖,这会儿卖完了回来交账的,然后顺带着订明天的货。 远远的,婆媳俩就听见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喊道:“……怎么可能没有,今天早上国营饭店都开始卖了。” “真没有,我们厂里就豆腐干子,千张,不得其它的咯。” 负责签单子的干事扬着下巴:“你订不订啊,不订就让开,叫后头的人先来定订。” “订订订……” 那男人妥协:“要五板豆腐,再来十斤千张,五斤白干。”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自己的账本,开始计数,嘴里还嘀嘀咕咕的:“人家是真卖了,那云丝羹我还吃了一口呢,口味是真好,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定的,真是……” 许是被嘀咕烦了,那干事签完了单子往男人手里一塞:“下一个,你跑旁边去,别挡在这儿。” 直接是不愿意听了。 男人叹了口气,仔细的看了看单子上的数量,又和自己的本子上记得核对了一下,确认无误后,才将单子夹进本子里,推着自行车出去了。 鹿仁佳赶紧的拉着田雪追了出去。 一直追到巷子口,见那个男人骑着车就要加速上大路,她赶紧喊道:“同志,等一下。” 巷子里没旁人,男人赶紧捏了刹车,一脚撑在地上,疑惑的回头看向鹿仁佳:“这位同志,你是喊我?” “对。” 鹿仁佳点点头,一路小跑到男人面前:“我刚刚在豆腐厂听你说,国营饭店今天早上卖了云丝羹?” “是啊,我还喝了呢,那羹汤可真好喝,卖三毛钱一碗,还不要豆制品票。” 这才是男人最满意的。 明明云丝是用豆子做的,却不要豆制品票,那还不赶紧吃? 都知道豆腐对身体好,那些老大夫让吃不起肉就吃黄豆,尤其那些身体虚弱的人,产后需要发奶的产妇,都要吃黄豆,但黄豆吃多了吧,那个……容易放那个啥,但豆腐就不会了,所以他才觉得不要豆制品票是真好。 “真的啊,没想到省城也有云丝,哎……”鹿仁佳叹了口气,回头对着田雪挤眉弄眼,嘴里却是在抱怨:“妈,我都说了人家省城什么都有,咱们县城的云丝哪里拿的出手,还不如去副食品店买点儿糖果点心的,好歹大面上过得去。” 田雪先是愣住,随即反应过来,赶紧说道:“云丝哪不好了,我觉得挺好,到底是咱们县城的特产,人家瞧了,估计还觉得咱们用心呢,省城是人家省城的,咱们县城的是咱们的心意,再说你这死孩子,哪里知道那些糖果点心多贵啊,再说咱们哪有副食品票啊。” 鹿仁佳在心底给自家婆婆比了个赞。 这种演技不那个金鸡百花啥的,真是说不过去。 于是她好似被说服了,又好似没被说服的‘哼’了一声:“就怕人家看了说咱们是穷亲戚,带着三瓜两枣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打秋风的呢。” “浑说,人家哪有那种心思,你这丫头别总把人往坏处想。” 这一来一去的,直接把那男人看懵了。 直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们说的是什么,赶紧车子一打,急忙问道:“你们县城有云丝卖?” “那可不,别看我们县城小,那云丝可出名了。”鹿仁佳骄傲的扬起下巴。 “你们是哪个县的?”男人又问。 “河东县的,怎么了?” 河东县…… “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同志,我有事先走了,同志你歇歇忙。”说完,转身就推着自行车飞速的离开,看那随风跳跃的发丝就知道他这会儿有多激动。 鹿仁佳得意的朝着田雪勾唇:“妈,咱们现在赶紧回去多做两炉,生意很快就要来了。” 作者有话说: 路人甲:我婆婆演技杠杠滴! ———————————————————— 周一了,真开心,啦啦啦啦啦啦 第67章 扫墓 婆媳俩怀着激动的心情回了招待所, 却不想招待所早有人等着了。 “喏,你们等的人回来了。”坐在柜台后的招待员见她们进了门,立即站起来对着屋子里坐着的一男一女喊道。 那一男一女立即看向门口。 鹿仁佳立即认出来, 那个女的正是昨天在国营饭店同桌吃饭的三个纺织女工之一。 再看那男的,虽然穿着人民装, 但身上浓浓的烟火味就昭示着他的身份, 就算不是厨房的大师傅, 也肯定在后厨里干活的。 “同志, 咱们又见面拉。”鹿仁佳立即笑开了颜。 “是啊,今天是特意来找你们的。”那女工原本忐忑的心情在见到鹿仁佳的笑容时立即就安定了下来:“这不是昨儿个吃了你那个云丝,回头跟咱们厂里的大师傅一说, 大师傅立即就知道怎么回事, 这不,今天我直接把大师傅给带过来了, 想着趁你们回去之前,先定下一批来。” 说着, 她凑过来小声道:“昨儿个我看你那桶里还有二三十斤呢。” “那可来的真不巧了。” 鹿仁佳‘哎呀’了一声,赶紧拉住女工的手,也同样小声道:“昨天你们走了后,国营饭店的大师傅就出来了, 看了我们的云丝,当时就要全定下, 要不是我妈要带着云丝去开会, 咱们连剩下的这几斤都留不下来,昨儿个下午去开会又带了两斤, 现在手里是真没多少了。” 女工闻言不由蹙眉。 她没想到这云丝居然这么抢收, 也就一晚上的功夫, 居然就被国营饭店先下手了。 “那你这还剩下多少?” “也就两三斤的样子。”鹿仁佳左右观望了一番:“没多少了,要不都给你?这两三斤不要票。” 女工的眼皮顿时一跳。 不要票啊,那操作空间可就多了。 “我问问去。” 鹿仁佳连忙点头,然后就看见那女工拉着那厨房师父到旁边说话去了,不一会儿,那女工手里捏着钱过来找鹿仁佳:“多少钱一斤,咱全要了。” “你能做得了主?”鹿仁佳歪了脑袋,看了一眼那个大师傅。 “那是我二舅。” 所以当然做得了主。 鹿仁佳这才明白,怪不得纺织厂来的这么快呢,原来竟然还是亲戚关系,果然纯洁的年代也是有裙带关系的,譬如她这个豆腐坊接班人,也譬如这个纺织女工。 “不要票一块钱一斤,别觉得贵啊,云丝涨的很,这一点能泡不少呢。” 因为不要票,价格上肯定要贵一点的。 好在纺织女工也不觉得贵,当时就拿了三块钱给鹿仁佳,鹿仁佳直接把桶里剩下的全给了女工,等买完了这三块钱,那大师傅才拿着批条给田雪,和田雪商量订购云丝的事。 他今天之所以过来就是为了看看云丝的品相的,好的话当时就能买。 本来也没必要这么着急的。 但昨天他外甥女跟他说云丝的时候,正好被路过的工会主席听到了,他拍板说要买,大师傅也不好说不买,于是才这么急急忙忙的找过来了。 他也没去问省城的豆腐厂,合作这么多年了,豆腐厂里有没有云丝大家伙儿都清楚。 大师傅也没多定,先定了四十斤。 “我们厂的生意还是很好的,一直供不应求,王师傅不多订点儿,说不定以后再订就要排队了。”鹿仁佳说的模棱两可,一副偷偷给他们开后门的架势。 “没事儿,先订四十斤吧。” 大师傅却不领情,他不觉得的以后有多难订。 要知道买云丝是要花豆制品票的,每个月发的又少,哪有那么多人要买呢? 鹿仁佳也没再劝,她对云丝相当自信,因为这东西复制很难,没有烘干房压根做不出来,就算那些豆腐厂研发出了烘干方法,河东县早就占领了市场了。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97节 她等着这位纺织厂食堂的大师傅后悔! 拿了大师傅签好的单子,承诺五天后送货到省城来,大师傅就带着女工回了纺织厂,而田雪则是看着新签的单子傻笑。 “这么多年了,咱们豆腐坊还是头一回做大宗生意呢。”往常都是卖给单位食堂,或者配送到供销社。 虽然这四十斤云丝卖的也是单位食堂,但这可是省城大厂子的单位食堂啊! “以后机会还多着呢。” 鹿仁佳安慰道。 田雪不停的点头:“好好好,以后咱们家的云丝能卖出省去才好呢。” “肯定能。”鹿仁佳自信地道。 婆媳俩做完一单生意,就急急忙忙的回了房间,将东西收拾好了,又到招待员那边去拿票,省城的招待所都负责帮忙买客运票的,有些级别高的招待所,还能帮忙买火车票,甚至能买到卧铺票,不是黄牛贩子,而是和客运站有联系的,卖的也是正儿八经的票,省的都跑客运大厅去,东西多人又多的。 昨天晚上鹿仁佳就托了招待员买今天下午的车票。 如今事情办的很顺利,鹿仁佳也顺利拿到了车票,婆媳俩上了车,一路摇啊摇,摇到了天黑才到了河东县,婆媳俩一出车站,就看见周厂长和沐戈壁两个人,一人推着一辆自行车站在出站口,一边说话一边等着。 “来了。” 沐戈壁站直了身体,脸上不由自主染上笑意,语气也带上几分激动。 周厂长也连忙看过去。 鹿仁佳拉着田雪走出站台就看见两个男人站着等,这种被人等待,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叫她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她松开手,朝着沐戈壁跑过去:“沐戈壁!” 沐戈壁应了一声,然后将自行车打住,朝着鹿仁佳小跑两步,直接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跟在后头的田雪赶紧喊道:“快撒手,像什么话呀。” 激动的小夫妻也只是失态片刻,很快就松开了彼此,倒是周厂长站在田雪旁边,也不说话,只咧着嘴笑,看的鹿仁佳很是无语。 这种时候不上去表达自己的关心,傻站着干啥? 然而田雪并不喜欢那种直白热烈的关怀,反倒是周厂长这样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叫她很是心动。 她独自扛了很多年,曾经不知多少次在黑夜里咬牙坚持干活,如今下了车见有人在等她,那种打从心底涌起的满足,已经叫她心满意足。 “肚子饿了吧,我们带了点包子,你们先吃了垫一垫。”周厂长转身从身后的车篓里掏出一个铝饭盒,打开后里面是几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我灌了几个热水瓶,这会儿还烫手呢,快趁热吃。” “我不吃,给佳佳吃吧。”田雪将铝饭盒递到鹿仁佳跟前:“快吃吧,中午也没吃多少。” 鹿仁佳也不客气,拿了一个便将铝饭盒推了回去:“妈你也吃,姥姥在家肯定烧了饭的,咱们现在先吃个包子垫一垫,回家就能吃现成的了。” 田雪这才拿起一个包子吃了。 沐戈壁骑着自行车载着鹿仁佳,而周厂长则是载着田雪,四个人迎着冷风一路疾驰回了家。 一进家门就迎来了姚姥姥爱的姜汤。 “多喝点,去去寒。” 姚姥姥端了一碗姜汤,一手压着沐戈壁的后脑勺,一手端着碗怼着他的嘴给灌了下去,那浓郁的姥姥之爱吓得鹿仁佳赶紧的一口闷,然后就被辣出了眼泪。 喝完了姜汤,舌头都快被辣的没味道了,才喝到了新鲜的鱼汤。 “小周今天送来了两条鱼,晚饭的时候烧了一条,这一条给你们俩汆个汤,你们趁热吃,还有馒头,正好泡鱼汤吃。”姚姥姥的坐在旁边,看着鹿仁佳喝鱼汤,满眼慈爱:“这次去省城办事情还顺利么?” “顺利!” 鹿仁佳立刻抬起头,眉飞色舞的将去省城的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一遍吃一边说,说完了,鱼汤也喝完了,意犹未尽的拿着馒头就着咸菜吃,嘴里还念叨着:“我估摸着要不了三天,就有人来订云丝了,我们这两天要多做点儿,别到时候人家定了,没东西发货。” “那我现在去多泡点儿豆子去。”姚姥姥也激动的站起身来,就想要往大厨房走。 鹿仁佳赶紧拦住:“不着急啊姥姥,泡豆子明天泡也来得及。” “那不成,最近家里的云丝消耗的快,你不在家她们也不敢上手,这两天都拿的差不多了,家里只剩下十几斤,还是得赶紧多做些,甭管人家来不来订货,家里都得备着。” 姚姥姥喜欢未雨绸缪,明明人家刚拿走了一批货,就算卖的快,也得要个几天,哪里需要那么着急。 但鹿仁佳也看得出来,姚姥姥是真的高兴,于是赶紧塞进了最后一口馒头:“姥姥我跟你一块儿去。” 沐戈壁好几天没见到鹿仁佳了,见她走了,也黏黏糊糊的跟了过去。 整个堂屋只剩下周厂长和田雪两个人。 “这两天辛苦了。” 沉默半晌,周厂长决定主动出击。 田雪连忙摇摇头:“这是我的工作。”话虽这么说,耳根却红了。 显然,这一对中老年情侣目前还处于尴尬期。 另一边的沐戈壁和鹿仁佳显然就没那么尴尬了,姚姥姥看的直喊眼睛疼:“行了行了,黏黏糊糊那劲儿,真是!” “对了,周叔跟我们说了,打算清明后,四月十号和妈领证去。”沐戈壁下巴还抵在鹿仁佳的肩窝,嘴巴嘟囔着说道。 “妈知道么?” 鹿仁佳诧异,田雪跟她一起去的省城,周厂长跟谁商量的日子? “知道,是他们俩商量好的,只不过妈脸皮薄,不好意思说,这才让周叔跟我们说,再让我告诉你。” “我是很支持的,不过妈决定好了么?结婚后住在哪里?” 虽说两边都有她的房间,但总有个住的时间多一些的地方吧。 “还是先住在周叔那,那边距离他们上班的地方近些,等过些日子不那么忙了,再住回来。” 当然,这只是一个原因,还有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周厂长也需要像周围的邻居们宣布一下自己脱单的消息,他这个钻石王老五这些年可没少那些婶子大娘围攻,要不是他心有所属,又心志坚定,说不定早就结婚生孩子去了,哪里还能单身这么多年? “为什么四月十号才领证?”鹿仁佳回头看了沐戈壁一眼:“是想清明给你爸扫了墓再说?” “嗯。” 沐戈壁点头:“也该告诉我爸一声的。” 虽然他觉得没有必要就是了。 但这是田雪和周厂长决定好了的,他这个做儿子的,实在没必要泼冷水。 而且,恐怕田雪也不愿意知道,他对沐烽压根没什么感情吧。 或许在田雪的想象中,沐戈壁和沐胡杨对沐烽都是濡慕的。 “那行,那到时候咱们提前一天回去给我阿爷扫墓,还得折点儿金元宝,到时候可以烧给我阿爷。”鹿仁佳这个孝顺孙女儿甚至打算给鹿大山扎个别墅,给鹿大山改善一下生活水平。 作者有话说: 路人甲:双层豪华大别野,阿爷你感动么? 鹿大山:不敢动不敢动。 第68章 车队 鹿仁佳的猜测没错。 在她们回来后的第三天, 就有电报打过来了,邮递员一天跑三趟,跑的隔壁张老太忍不住的又扒墙头。 姚姥姥看见了忍不住骂道:“都多大周年了, 还趴墙头,也不怕脚一滑掼死了。” “姚老太婆你这张嘴, 真是不讨人欢喜。”张老太一听, 顿时气炸了, 但也知道她是担心自己摔了, 所以也没开口骂,而是跺跺脚:“看见没有,我踩的是我家浴室的房顶。” “怪不得要在这儿建浴室呢, 感情方便你趴墙头。” 张老太一听又气的跳脚:“谁没事儿看你啊。”扭头就从屋顶上下去了。 姚姥姥见她服软顿时纳罕。 其实张老太也憋屈呢, 以前两家隔壁邻居,一家子团团圆圆, 一家子凄凄惨惨,张老太对上姚姥姥腰杆子硬极了, 可自从几个小儿子下了乡,她为了儿子求了一回后,那腰杆子就硬不起来了。 不一会儿,张老太从隔壁过来了, 手里还端着个碗,里面煮的红薯:“欸, 老姚, 你们家怎么回事啊,天天有邮递员上门?” “厂里的事。” 姚姥姥也没瞒着, 将田雪和鹿仁佳去省城开会的事告诉了张老太, 听得张老太先是一愣, 随即激动的一跺脚:“哎哟喂,这么说佳佳把生意做到省城去了?” “那可不。” 姚姥姥骄傲地扬起下巴:“我这孙媳妇,不是我说,是真的有本事。” 然后就是一阵吹嘘,听得张老太心里直泛酸水,早些年的时候,街道上谁不说姚家母女命苦,两代的寡妇不说,还有个病歪歪的儿子,赚点儿钱都花到医院去了,那时候周围的媒婆都不敢上门,甚至还有人说他们家的女人命硬,都把男人给克死了。 谁能想到十年不到,风水轮流转。 现在街道上家家户户都有孩子下乡当知青,户口都迁走了,成了‘农村人’,反倒是姚家日子好过了。 后来娶了个乡下孙媳,也有人背后看笑话。 现在回头看看,他们才是笑话,人家这孙媳妇能干着呢,这豆腐坊多少年没有个变化,这孙媳妇才来了半年,又是榨浆机又是烘干房的,现在他们县城可不仅仅吃豆腐了,还有千张干子和云丝。 省城那边都没这么丰盛呢。 “你现在是安了心了,大孙子在部队,以后婚事不用急,组织会介绍,小孙子又结了婚,孙媳妇又能干,等怀了身子再生个大胖重孙子,老姚啊,哪个都没有你有福气啊。”张老太这句话说的真心实意极了。 姚姥姥难得听到张老太嘴里冒出一句好话,礼尚往来,也回了一句:“等以后你家几个一结婚,哪怕一家生一个,也七八个呢,也比我家热闹呢。” 张老太:“……” 只要一想到七八个孩子围着自己,她就头皮发麻。 她生太多了,带的太累了,现在提起孩子都害怕。 “对了,你现在还在家里叠锡箔么?” 张老太不上班,平常在家里就接散活做,糊火柴盒,叠锡箔银锭子,尤其马上清明了,锡箔银锭子需求量更大了。 “叠是叠呢,但是现在又有多少人舍得买锡箔哦,多是烧黄纸的。” 虽然一直都在破四旧,但清明扫墓烧黄纸还是没人敢阻止,哪怕嘴上说着世上没有鬼,但人心底里到底还是信的,尤其清明烧的还是祖宗。 “黄纸也要票呢。”况且现在产妇也要用黄纸。 “那也得烧啊,总不能叫老祖宗在底下没钱用吧。”张老太叹了口气。 “是啊。”姚姥姥也叹了口气。 “对了,我最近看佳佳进进出出的,拿了不少东西,是准备做什么?”张老太又问,心里又在嘀咕,不会是又张罗了什么新吃食吧。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98节 “烧的东西。” 这一次姚姥姥可没说真话,毕竟烧纸钱还能算是传统,但是纸扎就有点过了,到时候偷偷的烧了就行。 一听是烧的东西张老太就没问了,姚家天天烧锅,可能又是哪里找的柴火。 又过了几天,就进了四月门。 提前两天,鹿仁佳和沐戈壁就回了村,借了鹿小军的院子,在院子里给鹿大山扎了个青砖大瓦房,里面有电视还有收音机,看的鹿九奶奶啧啧称奇。 “大山这下子在底下不愁了。” 这年头连烧纸都偷偷摸摸烧,这个大别墅肯定是最有钱的了。 鹿仁佳想说这东西不难,想学的话可以教,但一想到现在的形式,又把这话给咽了下去。 等到了清明前一天的早上,天才蒙蒙亮,鹿仁佳和沐戈壁就带着纸扎出了门,两个人给鹿大山清理了坟,重新做了个盖碗,将纸扎和锡箔烧在他的墓前,又插了杨树枝。 忙完这一切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夫妻俩往回走,就遇上好几家提前来扫墓的人家。 甭管认识不认识,寒暄几句后就分道扬镳,倒是那几户人家看着鹿大山坟前那一堆,忍不住感叹道:“这家子真孝顺呐。”烧这么多。 从坟地回来,鹿仁佳和沐戈壁就准备告辞了,临走之前又去看了眼鹿小军的加工点。 自从买了榨浆机,许翠芬终于不用辛苦推磨了,现在只需要推闸就行了,瞧着也比年强胖了点,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气儿都好了。 临走前鹿仁佳再三交代,一定要拉了闸之后再伸手。 许翠芬也知道刀片的危险,连连点头。 见许翠芬将自己说的话放在了心上,鹿仁佳才松了口气,拉着沐戈壁准备回县城去,鹿小军借来了牛车,送他们去镇上坐车,结果就在出村后不久,遇到了去清理坟的鹿国平一家四口。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王小平突然开了口:“我说佳佳啊,你去给你阿爷扫墓,怎么不给你奶奶也把墓清一清呢,好歹是你亲奶奶呢。” 鹿仁佳:“……” 这人什么毛病,非要来撩搔? “麻布袋草布袋,一代管一代,以后鹿国平死了,我肯定给他清坟,至于老太太,还是你这个孝顺媳妇清吧,对了,我给我阿爷烧了三刀黄纸,一刀锡箔,还扎了个纸扎房子,老太太一辈子都压在我阿爷头上,别到了地底下比不过他,大半夜的站你床头骂嗓子。” 鹿仁佳可不惯着王小平,仗着周围没其他人,直接喷洒毒液。 “你,你……” 王小平气的手都哆嗦:“我要去革委会告你搞封建迷行!” “你去呗,看谁信你。” 鹿仁佳‘切’了一声,目光看向其它三个男人:“真没有脊梁骨,靠女人出头。” 鹿国平眉头一皱:“你妈去找你了?” 鹿仁佳:“?” 这又是哪门子的寒暄? “什么妈?”她诧异问道。 “文秀。” “哦,她啊,说是腿断了,在家修养呢。”说着鹿仁佳看了眼旁边脸色不对劲的王小平,不怀好意地继续说道:“你要是关心她就去看看她,好歹也是原配的夫妻了。” 这话一出,鹿国平脸色都跟着难看了起来。 他本想用文秀来刺激鹿仁佳,结果现在反倒是自己被刺激了。 鹿仁佳可不愿意留在这里跟鹿国平夫妻俩扯皮,但放一把火还是行的,于是又开口道:“对了,文秀也来找过你了吧,不知道你俩见面的事王姨知不知道呢。” 说完,勾唇假模假样的‘呵呵’两声,然后就催着鹿小军赶紧走。 鹿小军也是个促狭的,立即一甩鞭子,牛车就快速移动了起来,一直走了好远,鹿仁佳还能看见王小平撕扯着鹿国平,旁边两个儿子正在拉架。 “所以说……没事儿来撩拨什么,现在好了吧,吵架了吧。” 鹿仁佳满脸无辜的摊手。 “你就促狭吧,人家夫妻俩回去准吵架。” 沐戈壁一直没说话,他觉得自己还挺善良的,毕竟刚刚鹿仁佳开怼的时候,他可一直保持沉默没说话,不然的话,他非得挑拨他们闹破天不可。 “吵架就吵架呗,谁让他们自己上来找骂。” 鹿仁佳翻了个白眼,身子往前一探:“小军叔,今晚上回去跟干爸说一声,就说我挑拨了人家,让干爸补偿一下,什么工分高就给干什么,家里好歹两个结婚年纪的儿子,多攒点儿也是应该的。” 鹿小军:“……” 工分高的活儿都累人。 这干侄女儿可真是太‘孝顺’了。 但是,他还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成,这事儿我记下了,肯定叫大哥好好补偿人家。” 可以说相当护短了。 鹿小军一路将人送到了镇上,等了大概十五分钟,车来了,夫妻俩告别鹿小军上了车,然后就看见小胡一脸傻笑的凑过来:“我媳妇儿怀上了。” 沐戈壁:“……恭喜?” “哎哟,你说你咋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呢?”小胡不满的拍了一下沐戈壁的肩膀,将他们安排在收银台的后座上,自从沐戈壁身体好了,就不愿意坐副驾驶了。 “你媳妇儿怀孕了,我除了恭喜,还能有啥反应?”沐戈壁有点无语,只觉得小胡是高兴傻了。 小胡:“……也对。” 他看着沐戈壁神色淡淡的模样,突然想起来,沐戈壁还是在他之前结的婚呢,结果现在他都要当爹了,沐戈壁的媳妇儿还没动静。 看小鹿同志那身板儿,也不像是有毛病的人,所以说,这怀不上孩子应该是因为沐戈壁身体弱吧。 也难怪听到他媳妇儿怀上了,沐戈壁不怎么高兴呢。 这么一想,反倒是他有点儿伤口上撒盐的意思了。 回去的路上小胡怂着不敢吱声,生怕自己抑制不住的喜悦伤害了好哥们的自尊心,一直到他们下车了才松了口气,一边在心底告诫自己,以后可不能这么缺心眼儿了。 鹿仁佳一回家就钻小仓库去了。 自从家里养了猫,哪怕是两只小猫咪,那也是血脉压制,周围的老鼠好像都接到线报似的,很快就销声匿迹,家里的两只猫得到了姚姥姥所有的宠爱,吃成了猫猪。 因为姚姥姥不叫猫儿去大厨房,于是小仓库就成了小两只的家。 鹿仁佳进去了,它们以为到饭点了,围着她就是一阵喵喵叫。 鹿仁佳铺开材料准备给沐烽也扎一个纸扎别墅,结果两只猫儿老是捣蛋,鹿仁佳没法子,只好把它们扔给了沐戈壁,沐戈壁回来自然是绣花,自从接了两次京城的单子,现在他的绣品已经在京城那边挂了号,但凡有需要手工绣的礼品,都会给沐戈壁发任务。 沐戈壁对刺绣算不上喜欢,也算不上不喜欢。 但他精神力高,专注力也强,绣出来的花格外的灵动自然,最近绣花厂那边知道沐戈壁身体好转,已经盘算着让他带学徒了,但沐戈壁对带徒弟没兴趣,目前还在扯皮当中。 鹿仁佳扔了两只猫给他,他也就接受下来。 结果两只猫到了绣房也不老实,不一会儿就把绣线搞的一团糟。 沐戈壁没法子,只好又把猫送到姚姥姥那儿。 “算咯,没人喜欢咱们,咱们也不喜欢他们对不对?”姚姥姥抱着猫,跟抱着两个孩子似的,语气都软和多了。 沐戈壁:“……” 算了,许是被小胡老婆怀孕的消息给刺激了。 鹿仁佳手脚很快,到了快天黑的时候,已经把纸扎扎好了,她扎的不大,小小的,却五脏俱全,周厂长看见了也十分纳罕的围着看,只觉得鹿仁佳的手是真的巧,怪不得能做出榨浆机来。 次日一早,一家子就骑着车往墓园的方向去了。 他们去的比较早,墓园那边也就几户人家拿着抹布擦墓碑,但是他们拎的都是一刀黄纸,像鹿仁佳这样拿着纸扎出现的,还是少见的很,一时间,鹿仁佳那一个纸扎别墅就成了焦点。 田雪蹲着,拿着抹布轻轻的擦拭墓碑。 鹿仁佳和沐戈壁没说话,而是将黄纸铺好,将纸扎放在上面,随时准备点火。 “佳佳你来。”田雪招呼鹿仁佳。 鹿仁佳走过去就被田雪拉到墓碑前:“沐烽你看,这是戈壁的妻子佳佳,我没辜负你的嘱托,把戈壁养活了,养大了,如今他还有了妻子,有了自己的家庭。” “胡杨当了兵,如今已经是副营长了,还去军校进修过,前程可期,婚事部队也会帮着操心,我的担子也放下了。” “如今孩子们都有了归宿。” “所以我也要过自己的生活了,所以……我要结婚了。” “老周很好。” “沐烽,你就放心吧。” 田雪一边擦拭着墓碑一边说了很多很多,眼圈红红的,却没有落下泪来。 沐戈壁顺着田雪的意思,带着鹿仁佳磕了几个头,然后就起身将纸扎和黄纸烧了,看着那精致的纸扎随着火焰渐渐消失,最终化为一团灰烬,田雪对沐烽的爱情,似乎也从一团炽烈,变的清冷了起来。 告别了沐烽,三人离开墓园。 远远的看见几辆车驶来。 “那是什么人?”明明离得很远,还是能感觉到,那车队的肃穆感。 “不知道,不过据说有个大人物的家人就葬在这里,许是来扫墓的吧。”沐戈壁摇摇头。 记忆中也有过几次看见过这个车队,但更多的是普通的清明日。 所以,他是真的不知道。 “算了,和咱们也没关系,回去吧。” “好,回去陪我一起去粮油店吧,买点儿米粮,好歹妈要领证了,就算不大办,也得自家吃顿饭吧。” “嗯。” 沐戈壁应下了。 只是临走之前,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那车队一眼。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那车队里…… 有人在看他。 作者有话说: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99节 隔壁:一定是我貌美如花太吸引人了! ———————————————————————— 一眨眼,周三了。 第69章 领证 车队缓缓驶入墓园, 那抹视线也消失无踪。 “怎么了?”鹿仁佳察觉到沐戈壁的不对劲,不由慢下脚步小声问道。 “没事。”沐戈壁摇摇头:“估摸着刚刚车队里有人看我们。” 鹿仁佳朝着墓园的方向看了一眼。 “估计是因为我的精神力高,对人的视线太敏感了。”沐戈壁抻着鹿仁佳的肩膀往前走。 鹿仁佳却还是不死心, 想看看那军车里到底下来的是谁,虽然沐戈壁说是因为他的精神力高所以太敏感了, 但他忘了, 她的精神力虽然不如沐戈壁, 但也不低, 却丝毫感觉都没有。 所以,那个人肯定只盯着沐戈壁看,这也太奇怪了……总不能是因为沐戈壁长得好看, 所以一眼就看中了, 连旁边站的人都无暇顾及吧。 只是墓园没围墙,却长了几排松树, 只若影若现看见走路的腿,却看不见上半身。 鹿仁佳:“……” 这松树就是在和她作对。 “走吧, 就算是看我的也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沐戈壁心态倒是非常好,再次抻着鹿仁佳的肩膀往前走:“再说了,咱们俩到这里后再没和人结仇。” 所以不可能是来报复的。 鹿仁佳满眼复杂的瞥了一眼沐戈壁, 又觉得沐戈壁说的挺对,是她草木皆兵了。 “戈壁, 佳佳, 你们俩快点儿。”走在前头的田雪忍不住的回头喊道。 小两口赶紧手拉手的朝着田雪小跑而去,远远的还能听见田雪的小声斥责:“这里是墓园, 都给我庄重些。” “首长。” 警卫员的声音唤回了沐文昌的视线, 他转过头来, 看着警卫员:“怎么样了?” “已经有人来祭拜过了,灰烬还是热的。”警卫员如实回答,只是回答的同时,他还是忍不住的看了一眼沐文昌的神情。 他跟着沐文昌时间不长,所以并不知道沐家的恩怨,他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首长的儿子会葬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墓园里面,据说,首长的这个儿子,还是烈士,曾经为了挽救国家重要财产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可刚刚检查完了灰烬,却发现早已经有人祭拜过了。 难不成,首长还有家人在这个县城? “不用管那些灰烬。”沐文昌沉吟一声,便转身朝着那平平无奇的坟走去。 因为沐文昌的出现,整个墓园里的气氛立即变得肃穆了起来,那些前来扫墓的忙不迭地扫墓完了就跑了,而后头来的则下意识的站在远处等,等这群人扫墓完了再进去。 沐文昌走到墓前蹲下。 从警卫员手里接过毛巾轻轻的擦拭着墓碑。 他是个内敛的人,所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走吧。” 沉默的擦完了墓碑,沐文昌点燃了三根香烟,倒放在墓碑前面,然后起身招呼警卫员。 警卫员连忙快步跟上:“首长,咱们现在就回去么?” “不然呢?”沐文昌反问。 “前两日温同志打了电报来,说邹同志有事找你。” “有没有说什么事?” “这倒是没说。” “既然没说那就是没事,不用管她,咱们直接回去。”沐文昌戴上帽子钻进车里,听到‘邹同志’三个字时,连一丝眼神都没给。 警卫员应了一声,便钻进驾驶座,启动车子。 *** 清明后没几天就到了四月十号。 一大早,周厂长就换了身新衣裳过来接田雪去领证,这一天两个人难得请了一天假,周厂长更是昨天就将厂里的事情安排了下去。 “周叔早啊,快进来喝碗豆浆。”正站在水池边刷牙的沐戈壁一看见周厂长就忍不住笑了。 不过他也能理解,毕竟新姑爷上门,总得积极点嘛。 “早早早。”周厂长有些尴尬的对着沐戈壁点点头,来的时候兴冲冲,可真见了这个未来的继子,还是让他忍不住的红了耳根。 一进屋,又看见满面笑容的姚姥姥,见到他姚姥姥也不觉得意外,而是极为热情的招呼道:“快来,我给你把豆浆碗都舀好了。” 然后周厂长手里就被塞了一个碗,里面是白色的豆浆。 “田雪正在大厨房里呢,今天难得休息一天,她不放心,还是去大厨房里看一眼才行。” “应该的应该的。”周厂长抱着碗喝,哪怕那豆浆十分的烫。 姚姥姥见他这样,忍不住的又笑了。 说起来沐烽也是来上过门的,只是那时候沐烽已经跟田雪结了婚,而且田雪还怀孕了,只是因为怀的是双胞胎,所以怀相不好,从火车站回来后就赶紧卧床保胎,她在外面求爷爷告奶奶的找保胎方子,哪有空招待新姑爷,后来好容易孩子稳当了,沐烽已经没一点儿新姑爷气了,进出自由的宛如从小在这儿长大的似的。 所以周厂长这幅样子,却叫姚姥姥觉得十分新鲜。 沐戈壁刷完牙就去大厨房喊田雪去了,可还是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才回来。 “来了?” 一进门,田雪就拎着热水瓶倒水洗手,她是做食品的,所以对卫生特别的重视,再加上今天看见周厂长,她还真有点儿不好意思,洗手背对着他,刚好能缓解尴尬。 “来了。”周厂长端着碗就站起来了。 腰杆子笔直,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站军姿呢。 “傻站着做啥呀,吃了早饭估计那边就开门了,到时候咱们直接过去。”田雪做好了心理准备,回头就看见周厂长一副傻憨憨的模样,不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反倒是一点都不紧张了。 说起来本来就不是第一回 结婚,两个人也就尴尬了片刻,就又恢复到平常相处的模样。 许是为了让他们俩多一些相处时间,这一个早晨,家里的其他人都没来打扰他们,一直到他们推着自行车离开了,才不约而同的都走了出来,目送他们离去。 “妈今天很高兴。”鹿仁佳双手环胸,很是感叹地说了一句。 “那可不,临走之前还换了身新衣裳呢。”沐戈壁忍不住地酸溜溜,然后就被鹿仁佳一手肘给怼了肚子。 “活该。” 曾经最疼爱他的姚姥姥也只给了个冷眼。 沐戈壁:“……”他就是单纯的酸一下都不行么? “不行。”鹿仁佳扫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你都当了姥姥多少年的大外孙了,周叔才头一天当新姑爷,这喜新厌旧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行吧。 沐戈壁叹了口气,果然过气的小鲜肉没人爱啊,他还是绣花去吧。 “对了,我听说你们厂里要你收学徒工。”鹿仁佳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你怎么打算的?” “先扛着,实在扛不住就多提几个要求就是了,我没那心情带孩子,其实收几个学徒也好,当初咱们历史断层,多少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技艺失传,留下的只有冰冷的机械,我还以为这世界会好点儿呢,但时间越久,就越发现,其实两个世界居然差不多。” 不过,前世是因为末世的突然来临,才导致历史断层,而这个世界,则是压根没意识到这些技艺的重要性,甚至……还会打压这些记忆。 这多少让沐戈壁感觉到可惜。 所以厂里说要他收徒,他虽然拒绝了,但话也没说太死,只是要求比较多而已。 “你也别要求太高,这年头的人都很认真,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 鹿仁佳想到鹿小军,在这个年代来说,绝对算是高学历人才,但是他说回去开加工点,就埋头做加工点,后来也不是没有过其它的诱惑,但是他都拒绝了。 沐戈壁‘啧’了一声:“绣花和磨豆腐不同,得耐得住寂寞才行。” “也对。”绣花和磨豆腐比起来,确实枯燥很多。 周厂长和田雪去领结婚证,一来一去也就花了一个小时,不到十点钟就回来了,还带回了一张奖状似的结婚证。 “瞧着和咱们的不一样啊。”鹿仁佳有些疑惑的翻看。 “这结婚证的样式换的快,去年还是红契纸呢,今年就换成彩绘了。”田雪站在旁边解释道,鹿仁佳和沐戈壁的结婚证也在她那儿收着呢,所以知道鹿仁佳疑惑什么。 “妈这个比较好看。”鹿仁佳喜欢这种鲜艳的花样。 “就是个结婚证,算是个证明,哪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田雪被鹿仁佳孩子气的话给逗笑了:“行了,结婚证给我收着吧。” 鹿仁佳将结婚证递回给田雪,看着田雪将结婚证放在写字台的抽屉里,里面放着一个小相簿,还有一个笔记本,笔记本的下面,放着她和沐戈壁的结婚证。 看的出来,这个抽屉里全是田雪珍爱的物品。 “佳佳你看,这是戈壁和胡杨的爸爸。”田雪翻开相簿,将里面的一张照片递给鹿仁佳。 鹿仁佳接过来,只见照片是黑白的,上面一男一女,男的眉目清朗,眼角含笑,头发和眉毛都很浓密,身材高大结实,一看就是极其健康的模样,女的嘴角微扬,许是第一次面对镜头,手指相扣,看得见的拘谨,可也看得见的幸福。 男的是沐烽,女的是田雪。 “戈壁长得更像妈,反倒是大哥……”长得其实也不像沐烽。 “胡杨长得像他亲爷爷。” 田雪叹了口气:“尤其当了兵后,就更像了。”不仅是长相相似,就连气质都很像。 既然像他爷爷,还能被亲奶奶赶走,这亲奶奶得有多讨厌这个小儿子?还是说,这个亲奶奶其实也挺讨厌这个爷爷的? 从田雪的房间离开,鹿仁佳就拉着沐戈壁去了大厨房。 “咱们是不是得摆两桌?” 沐戈壁沉吟:“按理说应该摆,但就怕妈不想办。” “那也得办啊,总得告诉人家是正儿八经领了结婚证的。” 这年头人虽然淳朴,但也有那么一些坏人,总喜欢把人往坏处想。 作者有话说: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00节 昨天电脑不知道咋的,一直不停死机重启,我都快急死了,今天早上去修,结果就是连接硬盘那个电源线出问题了,我真是大无语。 第70章 结婚 田雪不愿意办酒, 但是周厂长有点想办。 毕竟单身这么多年,好容易有了媳妇儿,总得广而告之一下才行。 最后姚姥姥拍板。 办! 不仅要办, 还要大办。 凭啥二婚就得无声无息的?她闺女差啥了?非得躲在暗处? 当年跟沐烽结婚,夫妻俩就在单位食堂宣誓, 买了点瓜子花生, 请大家伙儿喝了杯茶就算是结了婚, 她这个当妈的都没到场, 那场婚礼成了她一辈子的遗憾,如今好容易有了弥补的机会,姚姥姥才不会放弃呢。 沐戈壁和鹿仁佳就更无所谓了, 甚至还有点高兴。 沐戈壁去纺织厂换了布, 亲手给田雪做嫁衣,鹿仁佳则回小鹿村请鹿大民一家, 顺带着收了一篮子鸡蛋,留着当天做酒席用。 一家子都是工人, 各自供应都不少,淘换了七八天,淘换了不少好东西。 鹿仁佳拿着红纸剪红双喜,沐戈壁手巧, 除了福娃娃没剪,什么‘喜鹊登梅’, ‘五福临门’之类的剪纸没少剪, 热水瓶,新被窝, 甚至连大衣柜就给漆了一遍。 热热闹闹的到了正日子, 周厂长喜气洋洋的将田雪给迎了回来。 排场比人家头婚都要热闹。 周厂长清冷的小院儿第一次这么热闹, 机械厂里来了不少人,有工会主席,还有各个部门的主任,甚至连车间的队长都来了几个,田雪那边时社长来了,同办公室的几个主任一来就找鹿仁佳,最近鹿仁佳给田雪手搓的那个拉蒜器让她们看了心痒痒,寻思着多订几个,可以送给家里的姊妹们,别致又特殊。 鹿仁佳一听,顿时笑了:“这不是巧了嘛,我把图纸给周叔了,要不了多久,周叔那边得量产,到时候率先给你们留着,我这自己做的,不好看。” 之前手搓的几个手炉,跟张主任从海城带回来的,虽然功用上差不多,但外观差距就太大了,好在这些主任们手都很巧,找了点碎布头给做了个外头的罩子,一个个的捧在手上也漂亮的很。 “那行,你可别忘了,老周厂里出了,你可得第一时间帮咱们拿货。”几个主任立即同意了。 送人的东西还是讲究颜值的。 “没问题,我这点儿权限还是有的。” 鹿仁佳上辈子经手过不少小电器,杨傲天虽然大型器械不给她碰,但厨房小家电却没那么严格,毕竟已经没有食材可以用来做饭了。 说起来,她上辈子还试过改造电饭煲用来融化冰凌晶,那是上等的润滑剂,每个基地都很需要的。 这一次做得拉蒜器,也是因为要办酒席,用的蒜和辣椒比较多,姚姥姥用刀拍了剁,很是费事,鹿仁佳看了立刻就去手搓了一个拉蒜器,除了里面的弹簧费了点事,其它的东西她很快就搓出来了。 姚姥姥对这个新玩具很喜欢,田雪便去办公室里提了两句。 这不,就上心了。 得了想要的答案,这些主任里的几个女同志就去找田雪了,田雪今天人逢喜事精神爽,还涂了口红,整个人看起来气色好极了,身上穿着沐戈壁亲手做的暗红色外套,虽然不是鲜红色,但是看着也很喜庆,尤其胸口还有一朵用金色丝线绣的花,显得更加精致。 要说田雪高兴,周厂长就更高兴了。 多年女神终于嫁给了自己,那是打心眼里雀跃。 左右四邻前来祝贺,一连串的祝福语说的周厂长心花怒放,嘴里只剩下一句话:“呈您吉言,一定一定。”一整天,周厂长脸上的笑容都没落下过,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张干事被母亲拉着上了门。 周厂长远远的就迎过来:“大姐你来了,快请进。” “不忙不忙,今天你家里人多,我就是上门来祝贺一下。”老太太一脸笑呵呵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来之前有曾经撮合过张干事和周厂长的心思。 她歪了歪身子,看向屋子里穿着暗红色新衣裳的田雪:“哎呀,瞧着可真不错,以后和和乐乐的过日子就好。” “大姐你进来坐。” “不了不了,我俩都是半边人,今天就不上门了,等过两天,过两天肯定上门来拜访。” 说着,将篮子往周厂长手里一塞,然后才带着张干事回去了。 周厂长看着篮子里的花生糖,到底什么都没说,回头又热情地招待起其它的客人来。 他是个聪明人,自然能看出当初老太太想撮合的心,且不说他本来就对张干事没意思,就说张干事自己也没那份心,也幸亏老太太没乱点鸳鸯谱,不然的话现在见了恐怕会很尴尬。 他哪里知道,张干事一回家就哭了。 “现在知道哭有什么用,早让你上点儿心,你非嘴硬,现在知道后悔了吧。”老太太有些没好气的抱怨,随即看着她这样又觉得心疼:“好在之前也没漏出来过,日后你得给我把那心思给去了,咱家的姑娘可不是那没脸没皮的。” “妈!” 张干事气地跺脚:“我压根就没那想法。” “没那想法你掉什么猫泪?”老太太可是看的透透的。 “我就是……” 张干事有些茫然,她确实没那个想法,但是看见周厂长和那个女人结婚,她的心里也确实难受极了,难不成……她是喜欢周厂长的? 不,不可能! 他们的年纪相差太大了,而且……周厂长宁可娶那个女人,也没想过追求她,可见内心对她也是没想法的,所以就算她有好感又怎么样?难不成还要她主动出击么? “我就是有一点难过,哭完也就好了。”张干事擦干眼泪,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 “既然哭完就好了,那过两天你也去相一个去,你年纪也不大,又没有孩子,再嫁说不定还能生,老周那两口子,年纪这么大了,以后肯定是生不了了,不过人家女方有儿子,看那样子也愿意养他们老,不过这人心隔肚皮,谁也不晓得以后怎么样。” “这古话说的好,‘儿女要亲生,家世要自挣’,你啊,早点结婚生一个自己的孩子最好。” 说道最后,老太太又歪到结婚上去了。 张干事本来都做好心理建设了,这会儿一听,顿时又哭了。 周厂长可不知道自己结婚还刺激到了邻居母女俩,他忙活了一整天,一直到夜幕降临,酒席散尽,他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结婚了。 鹿仁佳和沐戈壁帮着把家里收拾干净了,然后就带着姚姥姥准备回豆腐坊那边。 田雪依依不舍的将他们送到大门口。 “回吧。”姚姥姥挥挥手,对女儿的出嫁没有表露出不舍的情绪,反而一脸笑意:“别忘了明天回去吃饭。” 这是早就说好了的,只晚上在这边住,平常日常生活还是在豆腐坊那边。 毕竟姚姥姥负责煮饭,多周厂长一个人也不过多带一些米粮的事,总不能叫他们忙了一天回来还要继续做饭,那也太累了。 况且,田雪的厨艺她了解的很,完全没有遗传到她,做得还不如鹿仁佳呢。 “知道了妈。”田雪点点头。 周厂长落后她半个身位,抬手搭在田雪的肩头,另一只手则也对着姚姥姥摆了摆:“妈,明天我一定和小田回去。” “欸,好。” 这一声‘妈’喊得姚姥姥酸了鼻子。 周厂长和田雪目送他们离去,一直到看不见了,两个人才转身回了家。 回到家的三个人看着宽阔空荡的院子,不由都有些怔忪,这少了一个人,家里就感觉空旷了许多,现在因为多了炉灶烤箱还有烘干房的缘故,院子已经被以前看起来要紧凑多了,若是换到一起,会更加的空。 “姥姥早点睡吧。” 送亲妈出嫁的沐戈壁兴致并不高。 他内心觉得无所谓,但这是身体感情上的残留,不过,他能感受到,心底里是高兴的,可见哪怕就是原主,他也希望自己的母亲能过得好吧。 “行,你们也早点睡。”姚姥姥看着沐戈壁,连忙点头,回头却将鹿仁佳拉到旁边去小声说道:“你好好开导开导戈壁,你们结婚了,胡杨那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婚,你妈孤家寡人一个这么多年,太苦了,别为了结婚的事闹的不愉快,姥姥是真的不愿意看见。” “姥姥你就放心吧,他就是没缓过劲儿来,其实是非常支持妈再婚的。” 鹿仁佳一听就知道,是沐戈壁的反应叫姚姥姥多想了。 姚姥姥稍稍安心:“那就好那就好。” 鹿仁佳扶着姚姥姥去睡觉,其实说起这一天的心理转变,恐怕姚姥姥和沐戈壁一样,都要花时间去适应,反倒是鹿仁佳,她是适应最良好的。 洗了脚上了床,夫妻俩躺在床上。 “以后咱们孝顺姥姥。” “这还用你说?”鹿仁佳翻了个白眼,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睡了。 沐戈壁却是睡不着,脑海里翻江倒海。 他想的是未来,沐胡杨在部队前途是明亮的,他上过战场,做过危险任务,上过军校,升迁很快,后期更是在一个将军的赏识之下平步青云,若不是他自己不争气,非要和郑妮妮搅和到一起,说不定也不会死,死后还将自己的一切都留给了郑妮妮的孩子。 所以,以后沐胡杨是不会回来的。 那么他呢? 他的前途又在哪里? 总不能一辈子都在绣花吧。 再过两年就要恢复高考了,就他和鹿仁佳现在这个成绩,想要考上大学肯定是比较难的,但若是复习两年,却并非没有可能。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想去读个大学的。 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高学历人才总是稀缺的,读个大学也算有备无患。 而且,以后读了大学,他从商从政都可以,书里后期改革开放,郑妮妮也在从政丈夫的保驾护航之下,开了公司,挣了很多钱。 虽然他没什么事业心,但总不能过的比沐胡杨差吧。 不然以后两家有了孩子,堂兄弟见面,结果贫富差距太大,那也太虐心了吧。 不过……幸好沐胡杨还没结婚,他还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他未来能做些什么。 沐戈壁想的挺好。 但计划是赶不上变化的…… 第二天一早,邮递员送了信过来。 鹿仁佳拆开来一看,不由怔住。 沐戈壁刷着牙呢,就看见鹿仁佳瞪大了眼睛的模样,赶紧凑过去一看,然后忍不住的爆了句粗口:“卧槽?!” “咋了?” 姚姥姥从小厨房里探出头来。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01节 鹿仁佳举着信扬了扬:“姥姥,大哥和王敏结婚了。” “真哒?!”姚姥姥一脸惊喜。 见鹿仁佳点头,立刻激动地拍手:“那可真是太好了,真·双喜临门了。” 作者有话说: 隔壁:真是太突然了! ———————————————————————— 周末啊,痛苦的一天。 第71章 烂事 “怎么就结婚了呢?”沐戈壁还有些懵。 就过年那几天相处, 他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沐胡杨和王敏之间有暧昧的感觉。 相反,那几天王敏天天粘着鹿仁佳,搞的他想跟鹿仁佳说句话都格外的艰难, 所以说,这两个人哪里来的时间暗度陈仓的? 明明走的那天还生疏的很不是么? 鹿仁佳还在看信, 姚姥姥高兴地拎着菜篮子想要上街去买菜, 今天不仅要招待新女婿, 还因为大外孙结婚的事让她格外的高兴。 “这信还挺长啊, 胡杨还写了什么?”姚姥姥走过来就看见鹿仁佳手里那一沓子厚厚的信,少说有三四张纸。 “写了云丝。” 鹿仁佳依旧是一脸笑意,手却很快的将信折起来塞回信封里:“说是上次他带到部队的云丝, 他送了一半给炊事班, 然后炊事班那边吃了说特别好,问家里还有没有富余的, 他想再要点儿送给战友。” “别的还真没有,云丝嘛, 管够。” 姚姥姥十分豪气的说道。 鹿仁佳顿时笑的更欢了:“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告诉大哥家里建了烘干房嘛,等会儿叫戈壁给大哥回信说一声,说不定以后咱们的生意还能做到部队去呢,云丝的营养价值高, 那边肯定愿意下订单。” “那不是更好?”姚姥姥一听说以后云丝可能会卖到部队去,连忙说道:“就不知道要多少了, 部队那里可不是一两百斤就能解决的。” 就目前来说, 云丝是个稀罕物。 一旦滇省那边的军区有了,其它军区听到信儿, 说不定也会下订单。 “要是真如姥姥说的, 我就打申请划地盘正儿八经建厂子去。” 鹿仁佳想的也多, 照豆腐坊现在的发展趋势,搬迁出去从豆腐坊变成豆腐厂是早晚的事,但豆腐坊的地皮是姚家的,目前政策不明朗,为了地皮不被收回去,鹿仁佳觉得,完全可以两面开花。 比如说,豆腐坊这边专门做豆腐,而千张和云丝之类的,可以送到豆腐厂那边去做。 当然,这还只是她的设想,暂时还不需要考虑那么远。 “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姚姥姥一向不参与豆腐坊的管理,见鹿仁佳心里有数,就乐呵呵地拎着菜篮子出门了。 等姚姥姥走后,沐戈壁也已经漱了口。 他回头就看见鹿仁佳脸上的笑意消失,眉心微蹙:“怎么了?”刚刚情绪不还挺好的么? “你自己看吧。”鹿仁佳叹了口气,将信往沐戈壁怀里一塞,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大厨房去了,那边还有工人在上班,她还得继续忙。 沐戈壁茫然目送她离开,然后低头看看手里厚厚的信封,沉思片刻,还是忍耐着没拆开,转身回了绣房。 他将绣房的门锁上,这才拆了信。 第一张信上写的正是沐胡杨和王敏结婚的消息,因为王敏是军医王洋的妹妹,本身又是知青身份,沐胡杨打了报告后都不需要政审,直接就给批了,王洋作为女方代表出席了他们的婚礼。 当然,婚礼没大办,只在部队食堂宣誓了就算是结了婚,结婚证是在当地领的 第二张信上写的则是关于云丝的消息,沐胡杨跟鹿仁佳定了二十斤干云丝,想请他们想办法邮寄到滇省去,滇省那边条件艰苦,而且一直与邻国有摩擦,军人们过的都苦,这二十斤云丝主要是想要供应给军医院的受伤军人补充营养用的。 可剩下的几张信写的内容就不那么愉快了。 正如沐戈壁想的那样,沐胡杨和王敏在家里并没有擦出爱的火花,当然,将近十天的相处让他们都熟悉了对方,但绝对不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可为什么短短的两个月时间,两个人就决定结婚呢? 沐戈壁刚刚漱口的时候甚至还内心险恶的想,或许是因为王敏不想下乡了,所以才想尽快将自己嫁出去。 可再一想,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滇省军区的环境虽然单纯,但和下乡比起来,说不定比下乡还苦,王敏也不至于。 谁曾想,这会儿看到信上的内容,他又觉得沐胡杨有点不地道了。 竟然是因为邹氏亲自去了军区找他。 邹氏是谁? 是沐烽的亲生母亲,是他和沐胡杨的亲奶奶,当年在沐烽死后,残忍的将田雪和两个孩子拒之门外的冷漠亲人,在他和沐胡杨心里,说是仇人都不为过。 毕竟当年沐戈壁的身体之所以这么糟糕,绝对有邹氏的原因在里面。 所以,邹氏找到军区去绝对没好事。 邹氏的大儿子沐根锁,和健壮的沐烽不同,是个身体虚弱的,邹氏全副心思都花在他的身上,好容易养大了,却娶不到老婆,最后在邹氏的撮合下,娶了沐文昌收养的死去战友的女儿温萍。 婚后次年温萍怀孕,沐根锁病重不治身亡,温萍悲伤过度,好在生下一个健康的遗腹子,从那以后,邹氏眼里只剩下这一个孙子,对沐烽一家子更加视而不见。 遗腹子的身体和他爸爸不同,非常的健康,人也聪明,很快长成邹氏骄傲的孙子,长大后踏着沐文昌的关系进了部队,到了年纪安排结婚,妻子也如愿怀孕,一切仿佛都很顺利,谁曾想,去年年底出任务却牺牲了,和他的父亲一样,留下了柔弱的妻子和襁褓中的孩子。 “所以那老太婆是想让大哥娶了那个女人?”沐戈壁忍不住的去大厨房将鹿仁佳拉了回来。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 但事实上,信里就是这个意思。 “对。”鹿仁佳点点头。 “为什么?当年沐根锁死的时候,邹氏也没有想过将温萍嫁给沐烽吧。”没道理现在反倒愿意把自己心爱大孙子的妻子嫁给一个被赶出家门的孙子吧。 “你怎么知道当年没有?” 鹿仁佳反问。 当年沐根锁死的时候沐烽刚刚和田雪结婚,田雪还没生孩子,说不定当初邹氏就这么想过,只是沐烽已经结了婚,而且离家出走多年,才没有成功。 沐戈壁愣了一下,突然发现还真有可能。 毕竟按照姥姥的说法,当年沐烽和田雪结婚的很急切,甚至都没来得及等田姥爷和姚姥姥他们过去,就直接在食堂里结了婚。 “显然她现在想故技重施,而且大哥比你爸好操纵,我没记错的话,你们的亲爷爷在部队的级别不低,若大哥顺了邹氏的意思娶了那个女人,至少算是和沐家和解了,以后他就能靠上沐家的关系,而且他孤身一人在部队,身边没有单身女性,所以她才敢直接找上门去。” 估计邹氏自己都没想到这么寸。 偏偏沐胡杨是个犟种,偏偏沐胡杨记得当年的屈辱,偏偏军医王洋的妹妹一直留在部队,偏偏沐胡杨和王敏互相了解,偏偏他们有过半个月的相处时间,他们一个需要妻子,一个需要离开下河村,干脆一拍即合,立刻打报告结婚,速度快的恐怕连邹氏都没反应过来。 “只是我不明白大哥为什么写信提心咱们小心点儿。”鹿仁佳蹙眉,这是她想不通的点。 沐戈壁捏着信纸轻轻的摩挲,半晌后突然开口:“邹氏老了。” “嗯?”鹿仁佳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 “她掌控不住了。” 比起鹿仁佳对沐家的情况两眼一抹黑,他继承了原主的记忆,知道的也更多些:“当年邹氏一手操办沐根锁和温萍的婚事,其实早在之前,沐文昌是打算将温萍嫁出去的,甚至都已经相看过了,是邹氏一哭二闹硬逼着温萍嫁给了沐根锁,而温萍也为了养育之恩,这辈子就守着儿子过日子。” “可如今那个孙媳妇,却没温萍那么好掌控了。”鹿仁佳秒懂。 “是啊。” 所以才想让沐胡杨娶了那个女人,这样那个女人还会留在沐家,沐胡杨还能帮着养孩子,毕竟是亲侄儿。 “说不定人家根本没这想法,是她自己乱做主张。”沐戈壁将信纸扔到桌上,语气有些冷。 “所以,大哥提醒咱们小心点儿,是觉得邹氏很可能来逼着你离婚娶那个女人?”鹿仁佳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觉得邹氏的脑子真是坏掉了:“她凭什么觉得咱们会听话?” “大概脑子坏了。”沐戈壁‘啧’了一声:“反正那老太婆的想法一直挺奇怪。” “不过也不用太过于担心,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嫁给一个病秧子,说不定,人家早就找好下家了,所以邹氏才这么着急呢。” 鹿仁佳也跟着‘啧啧’两声:“我们两家真是坏锅配烂盖,都不消停。” 她这一边郑家和文秀不消停,沐戈壁那边又突然冒出个邹氏,悠悠地叹了口气:“这事儿也不知道你爷爷知不知道,好歹老革命了,就任由他老婆这么糟践人?” “管他知不知道呢,反正当初我妈带着我们回来,咱们就和沐家没关系了。” 沐戈壁来回踱步两圈,越想越觉得邹氏这老太婆诲人不倦。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沐戈壁顿住脚:“而且我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最好的防守是进攻,大哥不是要二十斤云丝么?我亲自送过去,会会那个老太婆。” “那你手里的活儿怎么办?”最近的任务还挺重要的,据说是准备送到港城去展览。 “我这几天加个班。” 沐戈壁一锤定音。 鹿仁佳又劝说几句,见他坚持便不再劝说,而是扭头去泡豆子,二十斤云丝,她得尽快做出来才行。 一晚上,姚姥姥时不时的盯着沐戈壁看,连周厂长这个新女婿都没空招待。 好在周厂长也不是头一回上门,虽然刚结婚,但过了昨天那个特定的环境,他就没那么紧张了,又恢复到以前的模样,一进门就相当自来熟的先去大厨房参观一圈,帮着鹿仁佳泡了豆子后,又去小厨房帮忙做饭去了。 “对了,佳佳你过来一下。” 吃完晚饭,周厂长将鹿仁佳叫到旁边去。 “怎么了,周叔?”鹿仁佳连忙擦擦手走过去。 “之前你说的那个郑主任,最近已经查出一些眉目了,我想问问,关于他你还知道多少?” 郑国强干的那些事真查起来其实没那么好查,毕竟不是每一个和他有染的女人都愿意开口去说这一段,而且,郑国强给的封口费也不少,不少人拿了好处已经和郑国强断了,只剩下风言风语。 这叫钢铁厂里的行动小组查起来很是艰难。 但关于郑国强的事,砖厂,机械厂,甚至于矿场都有牵连,行动小组很是重视。 所以周厂长想问问鹿仁佳,还有没有其它的消息,他可以入手去调查。 一听说要查郑国强,鹿仁佳可就来了精神了。 比起沐家邹氏那一堆子烂事,鹿仁佳显然对调查郑国强这件事更感兴趣。 作者有话说: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02节 隔壁/路人甲:夫妻联手打小强! —————————————————— 明天周一了,可喜可贺…… 第72章 被抓 鹿仁佳没看过原著, 她对原著的了解全都是从沐戈壁那里知道的。 所以她还真不知道郑国强还有什么把柄,不过呢,她也没一口回绝不知道, 而是郑重的跟周厂长说道:“这事儿我还真记不太清了,得好好想想, 周叔, 明天我再告诉你吧。” 周厂长自然是点头答应。 他本来就是试探着问一句, 也没想过能问出东西来, 但这会儿看鹿仁佳一副要好好想想的架势,突然觉得,那个郑国强很可能还有其它的大瓜, 所以哪怕有点心急, 也只好按捺住。 晚上鹿仁佳熬夜磨豆浆,这次打算寄给沐胡杨的云丝还是用家里自己的豆子, 等沐戈壁去了,真的将云丝供应给谈下来了, 和部队那边签了协议,再以单位的名义将货送过去。 沐戈壁则熬夜加班绣花。 一直到忙完了夫妻俩躺在床上,才有空说起郑国强的事。 沐戈壁回忆了半天:“书里郑国强一直顺风顺水的,并没有钢铁厂调查小组得事, 不过开篇不久,郑国强的老婆就死了, 郑妮妮后来的大伯母是一个姓童的寡妇, 那寡妇和前夫生了一个儿子,带到郑家的时候已经十几岁了……”说到这里沐戈壁停住嘴, 蹙眉思索了好半天, 才继续开口道:“不过郑妮妮曾经不止一次说那孩子和郑家人长得像, 还调侃过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沐戈壁有点郁闷自己的记忆力不行,对这一段有点记不清了。 结果旁边的鹿仁佳却瞪大眼表示:“你这也记得?记忆力也太好了吧。” 沐戈壁立马又自得了起来:“那是,我的脑子可是很聪明的。”就算不聪明,那也是原主脑子不行! 鹿仁佳:“……” 这人不能夸。 “你是说,那孩子很可能是郑国强的?”鹿仁佳赶紧将话题扯回来。 “我是这么怀疑的,而且你不觉得郑国强的老婆死的很蹊跷么?” 一个现在还很健康的人,在郑妮妮下乡和男主认识后不久就突然忧虑而亡,甚至后期女主也只跟大房的郑晴晴关系不错,其它的几个堂亲却没怎么联系,这怎么看怎么不符合常理。 “我记得……郑家大房的孩子几乎都下乡了吧,唯一剩下的那个女孩儿,才几岁而已。” 所以说,郑妮妮现在大伯母的孩子几乎都下乡了,反倒是那个童寡妇的儿子留在了身边,这事情要是真的……鹿仁佳顿时倒抽一口气。 她没记错的话,大房那几个去的都是兵团,那边靠近边疆,全民皆兵……条件也是很艰苦的。 “甭管是不是,这事儿得查!”这里面可牵扯到一条人命呢。 不。 说不定是牵扯到几条人命。 一个能容忍丈夫在外头瞎搞的女人,她会因为丈夫搞出私生子而气死么?要知道现在可不是以后,什么家产私生子也有继承权之类的,现在的人,躲还来不及呢,哪里敢把这种事儿拿出来嚷嚷,所以就算真是郑国强的儿子,郑国强也只敢偷偷补贴。 所以,郑国强的老婆之所以会死,要么是郑国强厌恶妻子,所以痛下杀手,要么就是她的几个孩子都出了意外,导致悲伤过度,从而病故。 于是第二天傍晚,趁着周厂长回来吃晚饭的功夫,鹿仁佳将这个事告诉了周厂长。 “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周厂长抓了抓头,看着鹿仁佳的表情格外的纠结。 他们查了那么久都没查到。 “你们大张旗鼓的,他肯定有了警惕心,能查到就有鬼了,我就不一样了,早在去年我就关注他们家了,能撺掇着一个刚生了孩子还没满月女人抛弃前夫的人家,能有什么好心肠,我这不是预防万一,怕他们家来找咱家麻烦嘛,所以我到了县城第一件事就是查他们家了。” 这理由站得住脚。 周厂长点点头,对于这个继子媳妇的身世,他已经了解了,所以对于郑家的不齿也更厉害。 所以鹿仁佳说的话他没有过多的怀疑,而是将这个消息给送了回去,那边的行动小组很快就动了起来,与此同时,郑家的矛盾也越来越深了。 经过一个冬天的休养,文秀的腿已经恢复了。 虽然还有点瘸,但是已经能走路了,说到底,鹿仁佳虽然用了力,却也没想过让文秀永远的瘸下去,文秀这女人很是豁得出去,到时候非要赖上来,她也没办法。 现在郑家是陶碗,姚家是玉瓶儿,她可不愿意被她牵连。 郑国强最近很老实,尤其他听到风声,说上头有工作组下来检查,至于具体检查哪个厂子哪些人他不知道,但他趋利避害成习惯,自然而然的就安分了下来。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风声一声声的归于平淡,厂里的领导们也渐渐恢复笑容,甚至连说话都比之前随意许多,一切讯息都仿佛透露着,那个工作组已经离开了。 安分了一整个冬天和春天的郑国强到底还是耐不住,蠢蠢欲动了起来。 他显示人模人样的去车间里走了一圈,然后就拎着包出了门。 他骑着自行车,左拐右拐的来到了一个小巷子里,走到一户人家门口敲了敲门,很快门就从里面开了,门里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小媳妇儿,他捏了捏领口的扣子就进去了。 “这不是三车间刘大脑袋家么?”远远坠在后面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若是旁人他们或许还不清楚呢,但这刘大脑袋却不同,他天生脑子不聪明,人也有些憨傻,却胜在听话还有一把子力气,在厂里人缘并不差,再加上刘大脑袋死去的爹当年是钢铁厂的技术骨干,刘大脑袋也算是大院里长大的孩子,所以厂里对他很是关照。 前几年经人介绍娶了一个村里的姑娘,那姑娘干活是一把好手,长得也不错,但为了能嫁到城里来,也就不计较刘大脑袋的不聪明,婚后刘大脑袋工资全都上缴,夫妻很是和睦,去年春上还生了个孩子,日子过的和和睦睦的,厂里不少人都说刘大脑袋傻人有傻福。 可就是这样一个幸福的小家庭,此时此刻在众人眼里,却破碎了。 “那,那咱们还进去么?”几个人面面相觑。 今天他们是来捉奸的,这要是进去了,刘大脑袋的家就破碎了。 “要不咱再等会儿?说不定只是来探望的?”毕竟刚刚两个人也没什么交流,说不定只是很正常的家访? 但这话说出来,是个人都不相信。 毕竟谁会在男主人不在的情况下跑来家访的? 几个人看着那两扇小小的门,谁都不敢去推开,这推开的不是门,而是粉饰太平之外刘大脑袋的安逸日子,一旦推开了,误会了会打草惊蛇,若真看到什么不该看见的…… 纠结啊。 几个人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竟然就这么傻傻的在门外呆了半个多小时。 半个多小时候,郑国强嘴角含笑的出了门,临走前还不忘带上门,可见不是头一回来了。 这一发现叫调查组的人脸色更加难看。 但这会儿人都已经走了,就算上去拆穿,人家大可以抵赖,所以他们一言不发,干脆继续跟在后头,但是记录还是要记录的,于是记录本上刘大脑袋的媳妇儿赫然有名。 郑国强神清气爽。 这么多年来,他不知染指了多少人,哪怕风声最紧的那几年他也没翻车,靠的就是察言观色,洞察事态的经验,那些‘经验’给了他空前的自信,也成了他轻狂的本钱。 只可惜还有一句话叫做‘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轻狂总有翻车时。 郑国强从刘大脑袋家出来后,在街上绕了两圈,就往另一个方向去了,这一次开门的正是他们这次调查的重点人物——童寡妇。 门一开童寡妇就笑了,两个人就进了屋。 这会儿已经到了下晌,路上行人变多,他们的跟踪开始变得艰难了起来。 就在他们犹豫着要不要进门的时候,巷子的尽头突然几个孩子奔了进来,跑在最前头那个小男孩冲进了童寡妇的家里,不一会儿就听见里面的欢呼声。 隐约的,仿佛还听见了一声‘爸’。 这下子算石锤了。 几个人对视一眼,直接冲过去一脚踹开门:“郑国强。” 正抱着孩子笑的郑国强猛然一哆嗦,看向他们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惧。 *** “郑国强被逮了。” 周厂长一进家门就到大厨房里找到鹿仁佳和沐戈壁两口子,将今天发生的大事件告诉了他们。 他面带笑容,双目清亮,整个人都透着神清气爽。 显然这段时间抓不到把柄这件事,叫他老人家心里挺着急,钢铁厂那边其实一开始还想维护来着,毕竟郑国强是多年的老工人了,还是主任级别的,要是真出了事,钢铁厂面上也无光。 毕竟郑国强只是给矿场出了个主意而已。 可后来牵扯到了生活作风上面,钢铁厂那边才松口给查,这一查就是几个月,倒是查出了几个当事人,但人家死活不承认,想要抓现场,结果郑国强仿佛听到了风声不再动弹。 就在他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的时候,童寡妇的事爆发了。 所以郑国强就被逮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鹿仁佳顿时喜上眉梢。 再没比这个消息更好的消息了。 “郑国强倒了,郑家现在怕是乱成一团了。” “现在就是郑国强不承认那个孩子是他的,而且他们进门的时候,郑国强和童寡妇都在院子里,现在他们一口咬定是上门拜访,因为童寡妇的亡夫和郑国强是好友。” ‘呱唧’一下。 鹿仁佳喜悦的情绪又掉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 学校突然爆发水痘,班上好些孩子都出痘了,我家两个也中招了,不过水痘还好,痘子出来后就不烧了,接下来就是在家呆着用药,然后看着他们就行了,昨天真是把我急死了,今天倒是挺清静的,哎,小孩子真是吓人。 话说最近好多孩子失踪啊,我们这老师也再三叫家长必须来接,别以为家靠的近就让孩子自己回去,搞的人心惶惶的。 第73章 郑家事 甭管郑国强怎么狡辩, 说那个孩子跟他没有关系,但长相是骗不了人的。 那孩子长得很像郑家人。 要说跟谁最像,应该是早已下乡的郑长河。 周兰过来一看, 就直接眼睛一翻晕死了过去,郑国强心里着急却不敢多说什么, 而是抱着周兰大声喊道:“快来人救救我老婆, 她心脏不好, 被吓昏过去了。” 把周兰的晕倒归咎到了身体原因上面去了。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03节 但这话有人信么? 大家伙儿都不信, 可耐不住周兰醒来后满脸虚弱的赞同郑国强的话,表示自己确实是因为担心郑国强才晕倒的,至于那个孩子, 根本就不可能是郑国强的种。 “人都长两个眼睛一个鼻子, 有点像很正常啊,这要是有点儿像就说是我家国强的孩子, 那我还像省长呢,我难不成还是省长闺女?” 周兰开始胡搅蛮缠。 她知道, 绝对不能承认这孩子是郑国强的,否则的话,他们一家子都得倒霉。 一旦郑国强生活作风不正,搞破鞋, 生私生子的事情落实了,她倒是可以离婚呢, 可她的几个孩子, 身上就背上了永远像不掉的污点。 所以绝对不能认! 哪怕现在她很想将郑国强和童寡妇这两个奸夫□□千刀万剐,把那个私生的小畜生摁到马桶里淹死, 可为了几个孩子, 为了她们这个家, 她还得拧着鼻子喝粪,将这口shi给咽下去。 “对啊,我儿子是我男人的遗腹子,当时我男人是出意外死的,他下葬的时候,我肚子都老大了,咱们胡同的人都知道,他可是我男人的一条根,怎么就成别人的娃了?” 童寡妇则是在另一个角落里哭嚎着。 她也知道自己不能承认,否则她们母子就全完了。 只是她也心虚的很,自从周兰来了后,她就一直将孩子搂在怀里,谁来都不让看,自己也是背对着周兰,生怕周兰冲过去害了她的儿子。 郑国强心下稍稍安心。 他就知道,这两个人不可能弃他于不顾的。 不过,安心之后,他难得涌现出一股心虚来,毕竟他和周兰的几个儿子都下了乡,家里只留了个几岁的女儿,而童寡妇那边,因为不在自家户口本上,自然不需要下乡,更别说年纪还小。 所以他悄悄的看向周兰,以期望看到她的反应。 可周兰是一眼都不想看见郑国强。 她这会儿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她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真心喂了狗,一心一意的为这个家付出,为这个家打算,结果,人家在外头养了二房,还生了个儿子,反倒是自己,几个孩子全离了自己,落得个什么都没有。 这么一想,周兰的脸色更加惨白了。 她的身体确实不好,尤其上次回了娘家再回来之后,她的身体就愈发不好了。 倒不是生了病,而是郁结于心。 她捂着胸口坐在椅子上,看都不看角落里的郑国强:“同志,既然没证据,能不能叫他回家了?” “不能。” 调查组的同志头都没抬,直接回答道。 “怎么就不能了?总不能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就关着人不许回去吧。”周兰顿时急了。 “不仅仅是童同志,经过这些日子的走访,我们也掌握了一些证据,周同志,孩子的事暂且不谈,我们还有一些其它的事情要郑国强配合,你不要无理取闹。” 调查组同志抬起头来,眉头紧蹙:“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 周兰想闹,但也知道,自己闹只会产生反效果。 “周同志身体不好就先回去休息吧,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 调查组见周兰脸色惨白的样子,生怕她在这里出事,讹上他们,赶紧的让周兰回去。 周兰当然不愿意走,又是哭又是闹的,调查组顿时脸一沉:“你要是再闹,我就去请革委会的人来了,说到底,咱们厂里自己的调查组,还是顾及了大家伙儿的面子的,要是革委会的人来了,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周兰一听,脸都白了。 这年头谁扯上革委会不害怕啊,只要进去了,那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你先回去吧,身体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别担心我。”这会儿的郑国强已经没那么慌了,甚至还安慰起了周兰。 奈何周兰这会儿恨不得生啖其肉,直接无视了他。 “行,同志,那我就先回去了。” 周兰站起身,看都没看郑国强一眼,就直接起身离开了。 等出了钢铁厂大门,就骑上自行车在街上转了一圈,最后进了邮局,要么说周兰和郑国强做夫妻呢,两个人连打掩护的行为都是一样的。 周兰拍了加急电报给自己的几个儿子,还有大女儿郑晴晴。 钢铁厂的调查组肯定是没资格调查周兰的电报内容,但也如实的将她的行为记录了下了,作为另一个‘证据’。 周兰心乱如麻的回了家,一进家门就看见文秀站在院子里等着,顿时心生厌烦。 文秀腿恢复后,郑国强就被缠上了。 郑国强自从听到风声说省里有专人小组下来后,就老实了很多,自然不可能帮文秀找工作,所以文秀这些日子只要到了下班时间,就站在院子里堵郑国强。 若是平常,周兰还会怼两句,但是今天她是真没心情,只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就进了屋里,文秀有些奇怪的看了眼周兰,不由蹙起眉头。 怎么瞧着脸色那么苍白? 文秀并不是关心周兰,只是觉得周兰要是病了,郑国强又有借口回避她了。 周兰这会儿没心情管文秀,她将家里所有的钱全都取了出来,只留下二十块钱做家用,然后就带着郑云云出了门,趁着邮局没关门之前,给几个下乡的孩子把钱分了分,全邮了出去。 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刚刚在办公室她那么闹腾,调查组也没有丝毫的着急。 她就知道‘完了’。 郑国强这次铁定是翻车了。 在得知郑国强有个私生子的那一瞬间,她恨不得杀了郑国强,可恨过之后,她又冷静了下来,她得将一切安排好了才行,她不仅仅是郑国强的妻子,她还是几个孩子的妈,她还有孩子要守护。 从邮局出来后,她就带着郑云云回了娘家,将孩子托付给娘家妈。 虽然之前闹了点不愉快,但到底是为了她好,所以周兰也就生气了一段时间,就趁着过年和好了,如今遇到事,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娘家妈。 她一进门就哭了。 对别人她还绷得住,对待亲妈,她是一点儿都熬不住了。 “孩子你别光顾着哭啊,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跟妈说啊。”周兰妈看着女儿摇摇欲坠,哭的伤心欲绝的模样,急的伸手拍她的背。 “妈,郑国强那个挨千刀的在外头养了个寡妇,还生了个孩子,瞧着都快十岁了。”周兰一头栽进母亲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什么?”周兰妈惊讶尖叫。 瞬间愤怒,一把扯开周兰:“走,咱们问问他去,他这是想要做什么?你哪里对不住他了?他竟然敢这么对我闺女,你没给他生儿子么?长江长河哪个不是长大又高又大的,他到底是为什么呀……“ “妈——”周兰一把抱住自家妈,阻止她出门:“不能去啊,妈。” “你咋这么孬啊……” 周兰妈被抱着动弹不了,情急之下,抬手对着周兰就是一巴掌:“你还是不是我闺女啊。” 周兰还死死的勒住胳膊:“妈,郑国强已经被抓了,不然我哪知道他在外头又养了一个,那是人家调查组抓到的。” 周兰妈的身体猛然僵住:“你说啥?” “郑国强被抓了?”她脖子僵硬的像个木头人,缓缓的转过来。 “是啊,妈,我这会儿来就是跟你商量的,我觉得这次郑国强是真的完了,可我还有几个孩子啊,我能跟着他吃苦,但总不能叫长江长河他们有这样一个爹,不过也幸好他们都下乡了,户口都带走了。” 不在一个户口本上,到时候只需要登报脱离父子关系就不会受到牵连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她自己,还有小女儿郑云云。 一旦郑国强的罪名定了,她们母女俩就全完了,说不得还要陪着一起下放,去农场改造去。 想到这里,周兰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她决不能下农场! “想想办法吧,妈,咱们得救国强出来,要是国强出了事,咱们一家都得倒霉,二哥三哥的工作可都是国强安排的,三嫂也是国强安排进供销社的,妈,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甭管未来她怎么收拾郑国强,但不能叫郑国强出事! “想想办法,我想想办法,我能想什么办法啊。” 周兰妈急得团团转。 最后还是周兰大哥大嫂回来给出了个主意:“咱们县革委会主席马主席有个傻儿子,今年十九岁,要不你把晴晴喊回来,咱给牵牵线?只要马主席开口说不追究,想必钢铁厂也不会追究。” 要是真因为生活作风问题把厂里的主任给拿了,那名声也不好听。 再说也没人来告不是? 这民不举官不究的,何必得罪人? 让郑晴晴嫁给一个傻子? 周兰听了后只觉得整个人都呆住了:“不,不行,我家晴晴是个高中生,不能嫁给傻子啊。” “那你说怎么办?” 周家大哥气笑了:“你也别嫌弃人家傻,人家的爹是革委会主席,到时候嫁过去,人家肯定给弄个工作回城,到时候再生个儿子,在马家站稳脚跟,谁敢看不起啊。” 周家大哥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主意好。 “我说兰子,做事别看眼前,要看长远,那傻子身体又不好,一看就活不长,等死了后晴晴二嫁,说不定马家还会看在孙子的份上把她当亲闺女,你啊,就别傻了,正好我们小组长跟马主席的老婆是远房亲戚,你就说一声要不要,要的话我现在就去找组长去。” 周兰哪里舍得。 “一,一定要晴晴么?” 她宁可郑晴晴嫁到村里,找个会疼人的,也不愿意她嫁给一个傻子。 “哟,你不就这一个能结婚的姑娘么?怎么,难不成你家小叔舍得自家姑娘?” “舍得。” 周兰脸一冷,牙一咬:“他舍不得也得舍得。” 周家大嫂直接愣住,有些诧异的看着周兰,又下意识的回头看向自己的丈夫,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直接,她有点怕这个小姑子了。 作者有话说: 我儿子痘包出了,特别痒,老想挠,昨天和今天一直看着他们不让挠,哎 第74章 徒弟 周兰行动很快, 将郑云云留在娘家,自己回了家就讲郑国强被抓的事告诉了郑国华两口子。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04节 文秀脸色霎时间就白了。 “这,这, 这,大哥被抓了, 我的工作可咋办啊?” 周兰一听这话, 顿时就炸了:“我男人都被抓了, 你还惦记着你的工作, 我告诉你文秀,要不是为了给你找工作,国强怎么可能给矿场那边出主意, 又怎么被调查组给盯上。” “这怎么能怪我啊。”文秀也不服气。 她确实要郑国强帮她找工作, 但是她没想过要郑国强出事啊,所以:“这得怪大哥自己吧, 要不是大哥自己管不住裤腰带,人家会抓到把柄?再说了, 去年我第一次挨打大哥就该知道厉害了,结果还不收敛,被人抓到了也是活该。” “你就是个丧门星!” 周兰气的嘴唇都颤抖了:“当初为了娶你,国强的副厂长没了, 现在又为了你的工作,国强被抓了, 你这个女人就是丧门星, 你害死我们一家了。” “你个黑心烂肺的,自从你来了我们家, 就没有过好事, 国华真是瞎了眼了娶了你。” “你连自己的亲闺女都能抛弃, 你到我们家来就是作践的。” “我告诉你文秀还有你郑国华,你们俩别以为国强出了事你们就能安稳,要是国强没事,咱们一大家子你好我好大家好,要是国强出了事,你们可别忘了,你们的工作可都是国强给找的,到时候大家伙儿一撸到底,谁也别想好过。” 扔下一句话,周兰扭头重重跺脚上了楼。 很快,她拎着皮包就准备离开。 “大嫂,这么晚了你去哪儿?”郑国华赶紧拦着。 “我回娘家。” 周兰冷笑一声:“我工作可是我娘家爹妈给的,我怕啥,大不了离婚,一拍两散。” 说完肩膀一拐:“起开,别碰我。” 周兰出了郑家,直接骑上自行车就走了,偌大的郑家,只剩下郑国华和文秀两个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惊疑不定,周兰说的对,一旦郑国强倒下了,墙倒众人推,他们俩就算不用下放,恐怕工作也保不住了。 不过…… “这大嫂也太心狠了,一日夫妻白日恩呐。”文秀喃喃自语。 哪有男人刚出事,自己就打算跑的。 “你少说两句吧,我先去想办法和大哥见一面,你在家等妮妮和长俊。”郑国华紧蹙着眉头,不耐烦的交代一句便去推自行车。 文秀这会儿也不敢多言。 她也知道自己去考工肯定是考不上的,只能指望郑国强。 所以郑国强千万不能出事。 她一路将郑国华给送出了家门,自己则是在院子里转来转去,脑海里也是翻腾的厉害,最终,整个人坐在地上,神情茫然又无措,如果郑国强真的栽了,她还能靠谁呢? 靠郑国华么? 可郑国华自己就是个没本事的,这辈子就靠他大哥了。 还是靠郑妮妮?或者还没长大的郑长俊? 不,不对,她还是有的靠的。 想到这里,文秀立即爬起来,骑上自行车就往绣花厂的方向去了。 沐戈壁最近没去绣花厂,主要是因为刘主任烦人,老催着他带徒弟,但他也固执,要求多的很,什么不带心不定的,什么不带女同志,还有不带年纪太大的,刘主任找了好几个学徒工,沐戈壁都不满意,导致最近刘主任心底的火直往上窜,恨不得冲到豆腐坊去把这臭小子给拎出来抽一顿。 可人家最近手里有重大任务,绣的是要去港城参展的绣品。 港城那边规矩多,封建遗留多,又很发达,老百姓们眼光高,国内头一回去展览,也怕被人挑刺,所以刘主任那是压制再压制,力求沐戈壁的心情能好,能尽快将展品绣出来。 所以这也导致了,文秀过来找不到人。 门卫老张年轻时候做过侦察兵,虽然年纪大了,但目力强,记忆力好,所以文秀刚出现他就认出来了,一想到之前沐技术员的吩咐,他的脸色顿时一沉,连忙从警卫室里走了出去,在大门口巡逻,丝毫不留给文秀丝毫偷溜进去的机会。 文秀站在门口好一会儿。 绣花厂里灯火通明的,一看就是有不少人在加班,可也有不少人拎着大包从厂房里出来,她们背上背着包袱,手里拎着绣线,显然,这些人是来拿货的。 绣花厂和别的厂不一样。 它不需要所有工人都来厂里上班,车间里的缝纫机也不算多,平常也就学徒工和两年以内的新工人在里面上班,熟练工基本都领了物料回家绣去了,十天半个月的来领一次任务,回家还能一边上班一边看孩子,这家里要是有手巧的退休工人,还能帮着剪剪线头。 所以绣花厂的大姑娘格外的吃香。 这既能赚钱又能照顾孩子的工作可不多。 老张目光如炬的盯着文秀,过了好一会儿,文秀才朝着老张走过去:“同志,我想请问一下,那个……”文秀愣住,她突然想起来,她不知道那个死丫头男人的名字。 “小沐同志还在厂里么?”想了半天只想起一个姓了。 “咱们厂里的小沐同志多了,你找哪一个?” “那个,沐秘书。”文秀想到之前的猜测,赶紧说道。 “咱们厂里一共两个秘书,厂长秘书姓方,工会主席秘书姓原,就没有姓沐的,你这个女同志是不是记错了?”老张促狭极了,想到沐技术员对这个丈母娘的描述,他忽悠起来是一点儿都不心虚。 “什么?” 文秀尖叫一声,她有些慌了。 怎么会不是秘书呢? 之前不是说陪领导开会么?而且那孩子长得那么出色,穿的也像个文化人,怎么看怎么是个领导干部,怎么就不是秘书了呢?难不成是别的什么领导? 于是她赶紧又问道:“那有没有姓沐的干部?” “没有。”老张眼睛都不眨地摇头,技术员那是干部么?那是伟大的一线工人!只是级别高了一点而已。 “怎么会这样……” 文秀神情怔怔,她怎么也想不到,一直以来所谓的嫁得好不过是她的幻想而已,不过……:“那,那你认识我么?上次我和那个小沐同志在门口说过话的。” 她慌里慌张地指着自己的脸问老张。 老张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胡搅蛮缠,果然不愧是能丢下没满月的亲闺女就跟人跑的女人,脸色顿时冷了冷:“我这一天到晚进进出出的,哪里认识你,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个小沐同志身体不好,过了年就没来过厂里了。” 因为年前就接了任务,年后直接在家干活,每次都是刘主任上门去找的,确实没来过厂里。 老张的春秋说法用的炉火纯青。 总归人家也没骗人就是了。 果不其然文秀误会了。 她以为沐戈壁是因为身体缘故所以没能来上班,顿时想要找到大闺女的心就淡了,她现在是想找人来帮忙,可不是送过去当冤大头的。 想到这里,文秀脸色一变,干笑一声:“这样啊,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不等老张反应,直接扭头就跑。 老张‘哼’了一声,心里对沐戈壁这个丈母娘的观感又低三分,嘴里忍不住骂道:“呸,什么玩意儿啊。” 听说人病了就跑的比谁都快。 第二天刘主任从门前路过的时候,老张就刘主任将这件事给说了,刘主任刚好带了两个新的学徒工过来,正准备再去磨一磨沐戈壁呢,听老张这么一说,顿时找到了借口,立刻自行车调头,就上门去了。 然后沐戈壁就被刘主任带来的消息扔了一脸。 “等等,你先别激动,好好说,你说谁来了?”沐戈壁赶紧拦住了刘主任的话。 刘主任喝了口水,呼了口气才说道:“老张说是你丈母娘,但是你又不承认那是丈母娘,但是确实是你媳妇儿亲妈,这乱七八糟的我也理不清,总之,那人已经被厂里给拦回去了,你就安心工作吧。” 可谓是相当大言不惭的把功劳算在了厂里。 沐戈壁哪里看不出来刘主任的小九九,直接气笑了。 这人真是为了叫他收徒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了。 刘主任眨巴着小眼睛悄咪咪地瞥了一眼沐戈壁,见他一脸无语的样子,也在心里叹了口气,说实话,他要不是为了叫沐戈壁收徒,他也不会昧着良心占老张的功劳。 但他也是没法子啊。 自从沐戈壁身体好了,那技术就肉眼可见的速度进步。 他这样的人才,早在京城那边挂了号,他们这个县城小厂是留不住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调走了,所以他们绣花厂得多培养一些人才啊,总不能沐戈壁走了,他们绣花厂的招牌就倒了吧。 “佳佳,你过来一下。”沐戈壁知道刘主任的想法,但他对绣花厂的感情确实很一般。 “欸,来了。” 鹿仁佳从烘干房里钻出来,脸上还带着点黑灰。 她走到水池那边洗手擦脸。 刘主任心里纳罕,真是不管看几回都觉得有种身份错乱的感觉,这小夫妻俩,丈夫绣花,妻子天天推磨,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的很。 “刘主任要我带徒呢。”一进门沐戈壁就跟鹿仁佳说道。 鹿仁佳看他表情,就知道他不情愿,不过面上却是诧异地一瞪眼:“收呗,符合你的要求就行。” “关键就是不符合要求啊。” 沐戈壁两手一摊,一脸无奈。 “这绣花很需要天赋吧,没天赋的绣半天那也是培养大师傅,如果只是培养大师傅的话,厂里那些个老师傅呢,随便谁教都行了吧。” 鹿仁佳疑惑地看向刘主任:“戈壁手艺这么好,用来培养大师傅是不是有点可惜了,倒不如找两个真正有天赋的,戈壁正儿八经的收个弟子,虽说以前的老规矩是老封建,但是绣花这行当,也讲究个传承呢,我家戈壁不愿意教那些榆木脑袋,刘主任不如去好好找一找那有天赋的?” “我倒是愿意呢,可这小子非不收女的。” 这年头谁家小小子舍得叫他出来学绣花啊。 “戈壁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能有性别歧视呢?”鹿仁佳批评沐戈壁。 “我这也是没办法啊,绣花得从早待到晚,这不是怕人家说闲话嘛。”沐戈壁嘟囔。 鹿仁佳又回头看向刘主任:“那刘主任您看,要求在这儿了,我家戈壁也不是不收女孩子,要不您多找几个,到时候一起来上课,多培养几个也是好事不是么?” 刘主任简直震惊了。 之前他来游说过多少次了,这人都油盐不进的,怎么他媳妇儿两句话就把这事儿给定下了。 他看向沐戈壁的眼神宛如看着一个昏君。 作者有话说: 昨天脸上也冒痘了,一整天我都盯着他们,这玩意儿感觉怎么挂水都没办法阻止增多,不过我家还好,他们班有个同学满脸都是,太可怕了,他们俩视频交流病情的时候把我儿子吓死了 偏偏他爸回来就说这玩意儿搞不好以后会成麻子。 这一句可捅了马蜂窝了,你哭完了我哭,都喊自己要毁容了。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05节 第75章 再挑拨 不过到底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至于人选,就留着刘主任自己头疼去了。 等刘主任走了,沐戈壁才似笑非笑地瞥向鹿仁佳:“你倒是会给我找事做。” “收两个徒弟不亏的。” 鹿仁佳耸耸肩膀:“总归姥姥也想把自己的手艺传承下去的。” 沐戈壁的绣技, 鹿仁佳的做饭,都是姚姥姥教的, 虽然姚姥姥嘴上不说, 但是鹿仁佳还是看的出来, 她很喜欢教导别人, 想要将自己的手艺传下去。 “再说了,到时候人带回来了谁教还不是咱们说了算,姥姥肯定也愿意当老师, 而且……”说到这里, 鹿仁佳叹了口气:“自从妈和周叔结婚住到那边小院后,姥姥的情绪就不大好了, 妈在家和姥姥相依为命几十年,这一分开, 哪怕天天见面,这心理上也是难以适应的,倒不如收几个徒弟,叫姥姥忙起来。” 忙起来就顾不上伤春悲秋了。 鹿仁佳想的简单直白, 沐戈壁就更不用说了。 他完全赞同鹿仁佳的想法:“你说的对,得叫姥姥忙起来才行。” 【姚姥姥:我谢谢你!】 “对了, 刚刚刘主任过来说, 文秀又去厂里找我了,不过被老张忽悠走了。”沐戈壁嗤笑一声:“说起来郑婷婷都找到家门口了, 她这个当妈的居然连女婿的名字都不知道。” “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不是个东西。” 鹿仁佳提起文秀的时候语气淡淡:“说起来, 这么久过去了, 她的腿该好了吧。” 毕竟当初她下手可不重。 “都能到厂里来找我了,可见腿应该是没问题了。” “也不知道过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想让我替郑国强想办法吧,她能那么好心?”鹿仁佳挑眉,语气里满满的都是不相信,要是文秀有那良心,恐怕当年就不会抛夫弃女了。 “我觉得可能是怕郑国强牵连到她吧。” 毕竟文秀现在已经没有工作了,这要是郑国强再出事,说不定郑国华和郑妮妮的工作都要受影响:“欸,对了,郑家那个房子,是厂里分的,还是郑家自己的?” “哟,这还真不知道了。” 沐戈壁有些懵:“赶明儿问问去。” 鹿仁佳不怀好意地笑笑:“这要是厂里的,可就好玩了。” 那文秀最骄傲的不就是一个乡下姑娘嫁到城里来,家里还有个大干部么? 郑国强落了马,房子要是再被收回了,那日子过的可不一定比村里舒坦,这要是工作再被牵连,郑国华和郑妮妮父女两个人的工资养家,就没以前过的那么舒坦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鹿仁佳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文秀痛哭流涕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部队?”鹿仁佳回头看沐戈壁,以己度人,想必沐戈壁也很愿意看见邹氏痛哭流涕的样子吧。 “就这两天收个尾,交了任务我就去请假,老刘那边找人应该没那么快,要是真把人送来了,我就收了徒再去。”对于收徒这件事,沐戈壁是不太愿意的,但他也知道,不收徒是不现实的,绣花厂给他的优待已经很多,不过收了徒,他这个工资可就得再谈谈了,至少得涨三块钱才行。 毕竟他也是有家庭的男人了,得努力挣钱养家呢。 “那行,我那边云丝也就这两天就都做出来了,到时候给留最好的二十斤。”既然是送部队做样品的,鹿仁佳肯定挑好的送,虽然口感一样,但人都是视觉动物,漂亮的总没错。 不过,鹿仁佳还是觉得烘干房得继续改造。 毕竟品控方面由不得马虎,现在老百姓无所谓,等以后老百姓们富裕了,恐怕就会挑刺了。 她哪里知道,未来姚家老院的烘干房会成为整个河东县孩子心目中,那个童年记忆的味道,哪怕未来做大做强,姚家老院的老式烘干房里的云丝才是最正的味道。 “没问题,我现在就去干活。”得了鹿仁佳一句话,沐戈壁立刻坐回绣绷后头,开始绣花。 精神力加持配合精湛的技术,沐戈壁绣出来的画,就连姚姥姥看了都忍不住赞叹,甚至姚姥姥还感叹过:“要是有以前的老物件就好了,那上面不少针法都失传了,要是能得一件看看,学学,说不得日后还能复制出来。” 但想也知道不可能了。 这些年破四旧,那些私藏的老古董早没了,就算有也不敢拿出来示人。 而且,真正的宫廷内造要么在紫禁城里,要么就被带到湾湾去了,都是进不去的地方。 姚姥姥是老一辈苦过来的,哪怕当年只是个小丫鬟,看着国家一点一点的变好,她也是开心的,她没读过几本书,但以前跟在小姐身边,总能听到小姐口中念叨着‘历史是国家的根’之类的话。 她不懂什么大道理,她只知道,一个人要是连根都给作没了,那也太可悲了。 所以她是真心希望沐戈壁和鹿仁佳将她会的东西传承下去,哪怕没有发扬光大,只要有人传承,根就不会断。 鹿仁佳见沐戈壁开始干活,便默默的转身出去了。 先回去烘干房检查了一下,锅炉里面的火已经封住了,现在只剩下残温,新一批的云丝也渐渐降温,不需要再时时刻刻看着了,便出门将烘干房的门给拴上了。 随即想到文秀今天来找沐戈壁的事。 思来想去,鹿仁佳回了房间换了身干净衣裳,拎着小包,出门的时候知会了正在和街坊唠嗑的姚姥姥一声,就骑着自行车出了胡同。 一直到身影消失,旁边那几个老太太才来了一句:“你孙媳妇还没信儿呢?” “没呢,不着急。”姚姥姥乐呵呵地应道。 “这戈壁身子不是好了么?也该有了,年纪也不小了,我这么大的时候强子都满地跑了。”另一个老太太跟着搭话,一边还不忘帮着姚姥姥摘豆角。 到了春天了,蔬菜多了,家里工人多,姚姥姥也不省着用,所以家里伙食很是不错。 “不着急,这想孩子身体好啊,还得爹妈身体都好才行,我家戈壁以前身子不好,亏空的厉害,得好好养,佳佳以前在娘家吃用也简陋,我叫他们先别急,等身子养好了,到时候生的孩子身体才好,我真是被戈壁的身子吓怕了,我家小雪多苦啊,这么多年了,戈壁身子不好都不敢考虑自己的事。” 这话倒是真的。 没看沐戈壁身体一好,那田雪就马上嫁人了么? 而且命还好,一嫁就嫁了个大厂长,听说那厂长的老婆都死了多少年了,这些年死心塌地的等田雪呢,一直不结婚。 当然,田雪没用儿媳妇之前一直在豆腐坊里,轻易不出门,这些老太太也编排不出什么桃色新闻来,否则的话,就这架势,恐怕背后的话不会多好听。 “还是你肚量大。”听到姚姥姥这么说,其他人还能说什么呢? 所以说,这小媳妇儿日子过的好不好,还得看长辈是否通情达理了。 鹿仁佳可不知道姚姥姥又在背后给她挡了一波流言蜚语,她骑着自行车先去了钢铁厂,想办法和门卫上聊上了,也没用别的借口,只说自己是供销社的,前段时间供销社来了一批不锈钢脸盆,虽然跟搪瓷盆比起来有些不好看,但重量轻,用起来还不易变形,落到地上也不会落瓷,特别好用,唯一的缺点就是外地来的货,比产地贵了将近一倍,她就是想来问问,钢铁厂里会不会造不锈钢,若是会的话,会不会造不锈钢脸盆。 提起这个,那门卫可就不困了,十分主人公意识的问道:“你们那脸盆是从哪里进来的?” “海市和京城那边都有,不过咱们的货是海市过来的。” “哎哟,到底是大城市哦。”门卫感叹,但也不说厂里有没有不锈钢,可以说相当的嘴紧了。 “哎,要是没有咱们还得去海市找货去,你是不知道,大城市的人眼睛都长头顶的,咱们这些小县城的人去了,可不在他们眼下。” “啊对对对。”门卫一听连连点头,顿时来了谈兴,开始吐槽他那些大城市的极品亲戚。 当然,到底是吐槽还是炫耀就不知道了。 鹿仁佳耐着性子听他吐槽亲戚,还贡献了一把瓜子,最后才状似无意地问道:“前几天我瞧你们厂里乱糟糟的干啥呀,我听我公爹说,钢铁厂里有个主任出事啦,好像还是因为作风不正?” “胡说八道,没有的事。”门卫瞬间警惕。 “你就别遮掩了,我公爹可是矿场那边的,你们那主任就是给矿场乱出主意,结果被上头知道了,又听人举报,特意成立了调查小组查了好几个月呢,这事儿我们家都知道。” 鹿仁佳真真假假地说道,倒是把门卫上虎的够呛。 “哎哟喂,你这个女同志咋啥都要问呢?这事儿脏的很,不该你们听。”门卫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女同志是知道内情的,赶紧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事儿吧,咱们厂里瞒的好好儿的,你可别出去乱说,别给你公公找麻烦。” 这还带威胁呢。 却不想鹿仁佳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这事儿瞒得住啊,知道的人多了,不过就看你们钢厂怎么处理了,这事儿要是都不报上去,以后老百姓谁还信你们呐。” 说着上下打量了门卫一眼:“你不会以为这事儿瞒的很好吧。” 瞒的不好么? 门卫懵了,他也没听人说啊,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肯定有人上门来问的,他躺一头的老婆都没问过他呢。 “你可拉到吧,矿场那边都传遍了。” 鹿仁佳嗤笑一声:“没见矿场的车又来砖厂拉砖了,还不是觉得那意见不靠谱嘛。” 门卫:“……” “传遍了?”他声音僵硬。 “啊,那可不,不过你可别过去问,人家不可能承认的,那嘴严实的很。” 鹿仁佳又给打了个补丁,然后抬手看了看表:“行了,不早了,得回去了,你早说你们厂造不出不锈钢盆不就行了么?” 说完,‘嗤’了一声,推着自行车就离开了,才蹬了两圈脚踏,鹿仁佳回头,就看见门卫慌慌张地往厂里跑,大约是去报告去了。 文秀越想救谁,她就越要打的谁无法翻身。 尤其郑国强这种残害妇女的,就该狠狠的打才行。 作者有话说: 昨天晚上突然听到消息说徐州被奇袭了,今天一早就接到学校通知说明天全民核酸 我们距离徐州这么远都被波及到,那边隔壁的现在应该蛮慌的,哎…… 第76章 福利 郑国强见自己一直被羁押在厂里, 而没给送到革委会去,就知道自己的事还有回头的可能。 傍晚的时候,郑国华又来送换洗的衣服。 “这几天家里还好么?”郑国强抱着罐子喝粥, 因为他犯得事,这些天他的日子很不好过, 当然, 吃的东西还是有的, 但要说多好, 那肯定没有,饿不死罢了。 喝了几口,心里那股子冲动才稍稍平复了些。 然后抬头看向郑国华:“你嫂子呢?你嫂子回去闹了没有?” 显然, 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瞒不住周兰, 所以先入为主觉得周兰回家肯定要闹。 “没有,嫂子正想办法救你呢。”郑国华心情复杂极了。 他也不是个好人, 毕竟在明知道文秀刚生了孩子还没满月的情况下,他还能下手, 就可以看的出来,他本性自私,所以他早就知道郑国强是个管不住裤腰带的。 但他也早就提醒过郑国强,不要再工作上犯错误, 也不要在外头弄出孩子来。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06节 可他没想到,郑国强终究还是出了大事, 所以他忍不住的叹气:“大哥你别担心, 家里一切都好,嫂子把云云送她娘家去了, 这些日子一直在到处奔走。” 郑国强没想到, 周兰居然没有大吵大闹, 而是想办法救他。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原本只是因为孩子被周兰发现的慌张,在此刻全都化成了愧疚,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对周兰充满了亏欠。 “大哥,那孩子我看过了……” 一直到郑国强吃完了,郑国华收拾好了碗筷才有些迟疑的开口说道:“你想认么?” “认个屁。” 郑国强头皮都麻了:“我要是认了,明天就得去农场改造去。” “那就不认。”郑国华叹了口气:“想想长河他们兄弟三个,再想想晴晴云云,大嫂这些日子脸白的跟纸似的,我瞧着都有些挺不住了。” “那你干啥呢?你不帮着她?” “我也想呢,不过就是一工人,我能认识谁啊。” 郑国华从没像这些日子感触那么深刻,若他的老婆也有个大嫂那样的娘家,现在也不至于什么忙也帮不上,还尽拖后腿,他倒是想去找前大舅子呢,但也不知道郑婷婷跟他们说了什么,一家子现在连见都不见他。 郑国强也知道这个弟弟没什么用,叹了口气:“要不这样,你去跟兰子说,就说想办法找找革委会的马主席,我和他也算是老朋友了,甭管他要什么,先把我捞出去再说。” 其实在郑国强看来,现在被关在厂里,还不如送到革委会去呢。 好歹那边他有熟人。 那个姓马的可没表面看起来那么正直,私下里干的事也不见得比他干净多少,在厂里他一直维持老好人人设,以至于现在处处不方便。 郑国华也没想到自家大哥还有这么一条关系,当即满口应承,立刻就回家找周兰去了。 而另一边的文秀,从绣花厂回去后,越想越不对劲,只觉得自己可能被糊弄了,于是就跟女儿郑妮妮吐槽。 “这还要想?肯定是大姐不愿意认你,所以大姐夫才特意关照那看门的。” 郑妮妮倒是瞬间想通了。 文秀蹙眉:“她怎么这样?就因为我没养她么?我可是她亲妈,要不是我的话,她能活下来?”说着,脸上浮现出委屈来:“再说了,当年我跟着那老虔婆,那过的是人日子么?我不跑,我不跑就由着她欺么?” 郑妮妮心疼的抱住自家妈。 她从小听文秀说起当年的苦难日子,所以对鹿国平一家的印象是很差的,可是:“大姐不会这样想的,她只会觉得妈你抛弃了她。” 文秀顿时不说话了。 “她有什么可怨恨的?我给了她一条命呢。” 她想想还是觉得那个大女儿没良心:“想拜托我,没门儿,要么把命还给我,不然不想认也得认,这可由不得她。” 郑妮妮心下暗暗叹息,只觉得文秀想的太好了。 这世上从来不缺乏狠心人,人家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父子都能断绝关系,更何况这个一天没养过的呢?只是郑妮妮也觉得这个大姐太过于绝情,只看得见自己的苦痛,没想过如果文秀还留在鹿家,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没上班之前,她还心存幻想,可上了班后,听多了家长里短,她也看透了人心。 “妈,别闹了,咱家是玉瓶儿,人家是瓦罐,要是人家不管不顾的闹起来,最后倒霉的还是大伯。” 郑国强被抓是郑妮妮没想到的。 但趋利避害的不能,让她觉得现在不要轻举妄动最好,一旦太过于跳脱了,最后说不定连他们家都得倒霉。 文秀叹了口气,忧心忡忡:“也不知道你大伯这个事儿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只要大伯行的端做得正,就什么也不用怕。” 文秀的神情顿时更加复杂了。 郑国强干净个屁! 倒是刚进门的周兰听到这句话,脸上露出讥诮的笑来:“文秀啊,你过来一下,我有点事找你。” 文秀诧异回头,见周兰站在门口,顿时脸上满是尴尬。 “什么事?” “你过来我跟你说。” 文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涌起一阵不安来,而周兰的视线则落在郑妮妮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才又转回头去,郑妮妮不知道那一眼里到底蕴含了什么,但总觉得,在大伯母眼里,自己就好像那待价而沽的猪肉似的。 *** 鹿仁佳去钢铁厂说了一些有的没的,然后便回家继续做云丝。 沐戈壁自从身体恢复后,精神力也愈发的强大,哪怕平时不认真干活,速度也不慢,现在认真干起活儿来,那更是速度飞快,不过三天的功夫,这一副展品就收尾了。 因为距离任务完成还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沐戈壁将绣好的展品装袋封存,做好了包装之后才送到了厂里,刘主任见他这次交货这么及时,自然是极为高兴的。 交货越早,他们检查的时间就越长。 沐戈壁耐着性子陪他们检查了三天,最后确认展品十分完美知乎,才拿了介绍信和请了假,背着二十斤云丝踏上了去滇省的火车。 鹿仁佳做完了这二十斤云丝后不久就是劳动节。 因为劳动节是法定假日,从建国那天开始,劳动节那天就会所有工厂放假一天,所以提前十天开始,云丝的订单就暴涨,好在鹿仁佳早有准备,她在做那二十斤云丝的时候,想着劳动节云丝可能销量会好,所以顺带着做了两百斤,毕竟烘干房开一炉也不容易。 只是她没想到,生意居然会这么好! 两百斤云丝直接给卖光了不说,还收到了五百多斤的预定。 “幸亏现在咱们厂里用榨浆机了,不然那磨盘得轮冒烟儿了。”胡婶子一边拿着大葫芦瓢往旁边的大桶里舀豆浆,一边忍不住地跟另一个工人吐槽。 “可不是嘛,自从有了榨浆机,这日子就好过多了。” 同事也跟着感叹:“说起来前些日子我家隔壁邻居还想说跟我买个二十斤呢,说村里亲戚家的儿子结婚,家里办席,人家点名说要上一道凉拌云丝撑场面,你说我这厂里连碎碎都给订出去了,哪有多余的给她,就为了这个事,跟我还不快活呢,说她包票都打出去了。” “这种人就不能惯着她,她打包票打的快活,难为事都叫你做了。” 胡婶子咧了咧嘴,一脸不屑:“我家老大一家也是,真好意思呢,年前都闹成什么样了,怎么好意思呢,我家老胡也是个没骨气的,被人指着脸骂了,还请人家到家里来过节,我是不惯着他这个臭毛病。” “咋的,你还不伺候呢?” “我伺候个鬼,我都跟我家老三说好了,劳动节这一天带许菲回她娘家去,配她娘老子过个节,我呢,也回我娘家去,我老娘都多大年纪了,看一眼少一眼的,又不是只有他有妈,我也有呢。” 胡婶子现在拿捏老胡很有一手。 用她的话来说,她现在一个月工资二十多,几个儿子都娶了媳妇有了娃,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哟哟哟,这是儿子都结婚了,底气足了啊。”同事取笑道。 “那可不。” 胡婶子哼了一声,那语气别提多坚定了。 自从豆腐坊生意好了,她们工资涨了以后,她在家里的地位那可是有了大大的提高,再不用看老胡的眼色了,不过呢,就是找上门套近乎的人多了。 云丝产量不算高,而且都供应给供销社了,供销社那边买东西要钱要票,且不说豆制品票本来就不多,有些人家还得寄给下乡的孩子。 鹿仁佳也是察觉到了这件事,于是特意喊人过来开会:“这个,我说一句啊,再过将近一个月就是端午了,虽然不放假,但是福利还是要给的,你们说说看,想要什么,我好提前跟兄弟单位打好招呼,去下订单去。” 端午福利? 顿时,所有工人都惊讶中带着几分狂喜的面面相觑。 要说以前和那些大厂员工差距最大的是什么,就是逢年过节的福利了。 那些大厂到了逢年过节,不说多好,少说也能得个两块钱福利,类似于织布厂那些大厂,还能得点儿碎步,带回家拼一拼,手速快的,过年能拼出一件新罩衣。 这在以前,豆腐坊是没有福利的。 因为效益一般,工人少,豆腐坊甚至都不能算是一个正式单位,只能挂靠在供销社下面。 可自从榨浆机出来后,豆腐坊的效益就越来越好了,尤其云丝出来后,她们更是看出了豆腐坊正式成立厂房的希望了,要是豆腐坊真成了豆腐厂,她们以后可就是元老了。 如今,鹿仁佳要发福利,这件事更叫她们对豆腐坊的未来多了一些信心。 作者有话说: 路人甲:为独立建厂做准备! 第77章 部队 鹿仁佳统计了一番。 要云丝的占大多数, 还有一部分要米面粮油,这些都是日常用得到的东西,要云丝的是因为自从豆腐坊开发出云丝后, 工人们的七大姑八大姨就都来走后门了,可偏偏她们又没有那么大的权限, 如今有了机会要点回去, 各家分点儿算是交差, 要米面粮油的就是家里孩子多, 人口多,口粮不够了。 统计完了,鹿仁佳收起本子:“行了, 你们先忙吧, 福利的事我再考虑一下,保准儿让你们都满意。” “欸, 好。”工人们连连点头。 鹿仁佳这才转身走了。 胡婶子一见人走了,赶紧扒拉了一下旁边的同事:“你傻呀, 要什么米面粮油,要云丝啊,现在云丝多好卖啊,你拿回去要米面粮油, 就想办法带到村子里换啊,又不是各个村子里都有加工点的。” “就是, 我都想要了, 我要云丝,到时候让我家那口子给我闺女寄过去, 她在哪儿甭管自己吃, 还是跟老乡换口粮, 总归饿不着自己。” 这话一出,刚刚要米面粮油的工人顿时迟疑了。 谁家没有孩子下乡,谁家又没有村里的亲戚呢? 之前是她想的太少了,现在想一想,似乎还真是要云丝更好,哪怕用油纸包包起来送人,也比米面来的实用,想明白后顿时懊恼的不行:“我刚刚是脑筋没转过弯来,你们说我现在去找佳佳改口行不?” “赶紧去赶紧去。” 然后鹿仁佳就见到了几个来改口要云丝的工人。 她本来都准备下午去一趟粮油店了,居然全部改口了,这么一想,反倒是省事儿了:“那这样,一人五斤干云丝,算是端午福利,不着急,你们那天没那么忙,抽空烘出来就行,五一前发下去。” 虽然端午和五一差了将近二十天,但提早发福利,大家伙儿都高兴。 “欸,那好。” 那些人一听居然要发五斤干云丝,还提前发,顿时兴奋的眼睛都亮了。 这在平时到哪里买哦,光豆制品票就叫人头疼死了,现在福利居然发这么多,一个个的往回走的时候,脑海里已经开始盘算起了家里的亲戚,各家分多少了,当然,也不是白分,这送礼嘛,有来有往,常来常往,他们至少得给些粗粮细粮才行。 回头一说,大家伙儿都高兴,干活儿都不觉得累了。 胡婶子下了班回了家,就看见小儿媳一手拎着饭盒,一手扶着肚子,晃晃悠悠的回来了,自从许菲怀了孕,家里大大小小的事胡婶子从来不叫她伸手,她也喜欢这个小儿媳,性子不紧不慢,做事也向着小胡,不向着自己娘家,不像上头那两个,恨不得家里一个子儿都往娘家送。 所以胡婶子觉得,也不怪她疼许菲,这样懂事的孩子,谁不疼呢?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07节 “菲啊,你五一放假么?” 要说劳动节全国都放假,但就一个行业不放假,那就是销售业。 毕竟所有人都想着趁着放假出来逛街购物呢,虽说现在买什么东西都要票票,但是若是家里工人多,这票票攒起来凑一天买,那购买力也是挺吓人的。 “放假呢。”许菲抿嘴笑笑。 自从结婚后,虽然有的地方她也看不惯婆婆,但是跟同单位的那些小媳妇比起来,她过的算是很不错的了,所以她知足的很。 “那正好,我厂里发福利,每个人五斤云丝,你们三房一房分一斤带回娘家去,剩下两斤,一斤我带回去,一斤到时候家里一大家子一起吃。”胡婶子还没进里屋呢,站在院子里就把福利给分了。 老胡赶紧开口:“剩下的一斤给我妈送去,家里就别吃了。” “送什么送,我的福利,我想怎么分就怎么分,你要送,送你的福利呗。” 老胡:“……” 自从之前为了大侄子结婚的事闹了一次后,他在家里就越来越没地位了,尤其豆腐坊涨了工资后,他老伴儿更是装都不装了。 “菲你五一回娘家是吧。”胡婶子又问。 许菲不由有些紧张,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胡婶子的脸色,有些忐忑的应道:“……嗯。” “行,都回去吧,难得休息一天,你家去陪陪你娘老子,我正好也家去看看我妈。”胡婶子倒是没什么生气的神色,只点点头。 许菲顿时诧异地睁大眼睛:“妈你同意啦?” “这有什么不同意的?”胡婶子两手一摊:“这一年到头的,也就两个国假能回去看看你爸妈,我支持的很。” 有了胡婶子这句话,许菲顿时感动不已。 只觉得这个婆婆真是找对了。 老胡当着儿媳面不好说什么,回房间就炸了:“不是说好过节来家里吃饭的么?你们都走了家里怎么办?” “说好了?跟谁说好了?跟哪个说好了?” 胡婶子冷哼一声:“你跟谁说好了就叫谁弄去,我是不弄。”说完一卷被子背对着老胡:“我睡觉,你别讨骂啊,我不想跟你吵。” 老胡:“……” 谁家老娘们这么横? 这还有没有王法啦! 鹿仁佳可不知道自己五斤云丝搞的胡婶子回家吵了一架,反正她把福利标准给发下去了,接下来她只需要去打申请就行了。 写了申请书,亲自送到供销社那边去。 “哟,咱们豆腐坊今年发五斤云丝呐。”手炉张主任已经不捧手炉了,现在换手持小电扇了,这也是鹿仁佳联合机械厂改造的,只需要一个小电机就能搞定。 至于小风扇的叶片是软塑料的,这种塑料做大电扇做不了,但是手持小电扇却很给力。 “是啊,今年效益好,大家也辛苦多少年了,所以干脆拿云丝做福利了。”鹿仁佳笑笑,看着张主任在申请书上签了字,更是心满意足:“其实咱们供销社要是发福利的话,我觉得云丝也挺好。” “可不是嘛。” 张主任阴阳怪气地应了一声,然后才歪了歪身子,贴到鹿仁佳耳朵边小声说道:“你说供销社里也发云丝的话,你们豆腐坊能供应的过来么?” “怎么供应不过来了,我一炉最多能烧五百斤,就算是整个县城的厂子要,我加班加点也搞出来啊。” “那感情好。” 张主任捂着嘴笑了,拉着鹿仁佳:“对了,你最近没弄什么新的小东西吧。” “我就是随便弄弄,大的我可弄不了。”她当初能拆的小家电也没多少,杨傲天可防着她呢,但只要是她经手的,她都能搓出来。 “有了你可别忘了我,你是不知道,这小扇子给咱们用多方便,就是有点儿废电池。” 鹿仁佳顿时轻咳一声,心说原来的小扇子那是用太阳能的,奈何她不会做太阳能电板,也研究不出来,所以还是坐的老式的电池款的,问题是现在的电池也很不行,基本用不了多久就不转了,最后只剩下一种手动式的,这个除了累,没别的毛病。 “那肯定不会瞒着你们拉。”鹿仁佳说着,目光环顾了一下周围:“对了,我妈呢?” “下镇上了,说是又有两个镇的供销社那边的账出了问题,去查账去了。” 鹿仁佳:“……” 原以为田雪到供销社来上班会轻松些呢,可从去年年前,突然陷入了查账的大坑,镇上供销社的会计做得帐千奇百怪,田雪用她五十年代大学生的尊严保证,那些账目,八十年的老账房都看不懂。 所以她给自己找了个活儿,准备把河东县的账目都捋一遍。 因为这个事儿,她的新婚期都过的无比短暂。 当然,周厂长是十分支持的,每天不仅洗衣做饭,甚至有空还会给田雪送饭。 “欸,你瞧见没有,那边俩办公桌都空了。”张主任朝着角落里抬了抬下巴,两张桌,一张是田雪的,另一张是去年年底刚调来的小林干事的办公桌。 鹿仁佳闻到了熟悉的瓜味儿,立刻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塞到张主任的手里,自己也抓了一把:“说说看,怎么回事?” “那小林家里最近闹腾的可厉害了,她小姑早二十年就没了,就留下一个丫头,那丫头一直跟着她爸过日子呢,后来给娶了一个后妈,那后妈佛口蛇心的,老狠了,小丫头年纪小小的就给家里当牛做马,去年不是小林她爸看不过眼嘛,就给那小丫头弄了个文工团的考试名额,前些日子也争气,考上了。” 鹿仁佳:“……” 这剧情有点耳熟呢? “这不是最近上班儿呢嘛,她爸那头的大伯出事了,她那大伯娘真不是个东西啊,给出了个主意叫小丫头嫁给革委会马主席那傻儿子,小林家为了这事儿,两家都快闹翻天了。” 马主席家的傻儿子? “等等,你等我捋一捋,你说的那小林的小姑,嫁的那户人家不会姓郑吧。” “你怎么知道的?” 张主任诧异极了,两眼不可置信:“你也听说了?” “听说什么呀,要是我没猜错,那后妈是我亲妈,叫文秀,生了我都没满月就跟信郑的跑了。”在鹿仁佳心里可没家丑不可外扬这一说。 张主任是个爱拉八卦的,她干脆把这里里外外给说清楚了。 正好早点把文秀那张脸皮给撕下来,省的到最后来恶心人。 “你也是受苦了。” 听完鹿仁佳的身世,张主任满脸都是心疼。 “没受苦,我阿爷对我挺好,而且她心术不正,我要是跟了她,说不定早就被卖了。”鹿仁佳冷哼一声,言语中对文秀可没什么濡慕,只有慢慢的厌恶。 张主任上下打量一番,鹿仁佳长得好,身条子更好,这样出挑的,碰上一个那样的亲妈,确实容易遭罪。 “那小林可是错过了,要是在这儿,我非得给你俩介绍介绍。” “不介绍也行啊,反正那郑国强屁股后头不干净,再来直接上报就是了,再说了,如今已经不是封建社会了,大领导都说婚姻自由,不能迫害妇女,她这样,不就是迫害妇女么?” “再说人家马主席不一定有这个心思,她这上蹿下跳的,尅难看。” 最后还小小的捧了一把革委会的马主席,总归不能叫人觉得是马主席仗势欺人。 张主任只当鹿仁佳不知道马主席的真面目,只抿嘴笑笑,多余的话一句都没说。 “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供销社这边要云丝得提前预定啊。” “没问题,你忙你的去吧。” 刚听了大八卦的张主任脚底板已经开始痒痒了,巴不得鹿仁佳赶紧走呢。 鹿仁佳从供销社办公室出来后,也觉得神奇。 怎么就这么巧呢? 郑婷婷的表姊妹居然也进了供销社,不过,这也从侧面反映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郑婷婷的舅舅还是有点本事的,现在都什么形式了,家里只能留一个孩子,郑婷婷的舅舅还能给外甥女儿和女儿找到工作,不用下乡,就可见他的能力。 恐怕这一次郑家要踢到铁板了。 至于为什么以前没能给郑婷婷撑腰,恐怕也是因为文秀表面功夫太好了,若不是郑婷婷觉醒了,恐怕她的舅舅们还觉得她过的不错呢。 想到这里,鹿仁佳就有点兴奋。 抬手看看表,沐戈壁已经走了三天了,估摸着也该到了,干脆直接去街道办事处等着,那边有电话,等他打电话回来,说什么都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才行。 正如鹿仁佳想的那样,沐戈壁刚下火车,坐上了去部队的车。 车上后座坐着两个带着孩子的嫂子,大包小包的,车顶棚上还垒了高高的一层。 “同志,你这是来探亲的?” 后头有个年长的大嫂笑眯眯的来搭话:“还是说探亲刚回来?” “我大哥结婚,我特意过来给送点儿东西的。”沐戈壁笑着应了一声,但也没有确切的将沐胡杨给说出来:“我这身板子,瞧着也不像能当兵的啊。” “确实不像,倒像个文化人。”另一个小嫂子应道。 “可不是嘛,我们村那下乡的知青们瞧着都没这小伙子像文化人。” “可别提那些知青了,我们村那些知青,闹的可厉害。” 两个人一问一答的,自己聊的热火朝天了,沐戈壁静静的听着,也不插嘴,一直到了大院门口,才见到几个穿军装的站在门口等,其中沐戈壁的大哥沐胡杨也在,正和旁边的人比划着什么。 “大哥。”一下车,沐戈壁就冲着沐胡杨招手。 “戈壁。”沐胡杨听到声音也赶紧地冲着他招手,笑容时肉眼可见的灿烂。 旁边的战友们看了也是一脸笑容,他们都是知道沐胡杨对这个弟弟的重视的,因为这个弟弟的身体不大好,以前每个月都要找王洋配药,据说津贴全花进去了,是部队有名的月光族,也就是王洋了,否则其他人哪敢把自家妹子嫁给他,就他那为他弟弟的慷慨,岂不是日后老婆都养不起? 作者有话说: 我们这骤然降温,从前天的18度,到今天夜里零下一度,很好,短短三四天,差点经历四季了,前天热的恨不得穿短袖 ———————————— 我儿子他们有所好转,从明天开始慢慢恢复更新 第78章 卖货 沐胡杨接到沐戈壁就习惯性的上下打量了一番。 当看到沐戈壁那红润的脸色, 心满意足地拍拍他的肩膀:“不错,瞧着胖了些。” “自从不用吃药后,胃口就好了不少, 现在吃饭也能吃一大碗了。”沐戈壁笑笑,歪了歪身子朝沐胡杨身后张望了一下:“嫂子呢?怎么没看见她?” “哟, 你多大的脸面啊, 还想要你嫂子来接你?” 沐胡杨阴阳怪气了一下, 然后自己忍不住先笑了, 弯腰拎起沐戈壁的行礼:“走,赶紧回家,你嫂子正在家里做饭呢, 你不饿啊。”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08节 饿肯定是饿的, 但看着沐胡杨如此自然过渡到人夫的角色,还是让他有些意外。 沐胡杨拎着包领着沐戈壁往新分的小院走, 他是副营长,以前没结婚还能住在宿舍, 跟那些大头兵住隔壁,现在结了婚,自然要带着妻子住到家属区去了。 这也是沐戈壁第一次进滇省军区的家属院。 进去后,只见远处有几栋两层的筒子楼, 筒子楼外头有一片院子,院子外延是一片扎的篱笆墙, 篱笆墙外面, 是一排排整齐的小院儿。 比起筒子楼那边的热闹,小院儿这边就显得安静许多。 沐胡杨带着他走过几栋小院儿便拐弯往后排走去, 一直走到第三排, 才又左拐进了巷子, 远远的就看见第三户的门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王敏穿着围裙,手里端着篓子,正朝着路口张望。 见到他们的身影时立刻露出喜悦的笑容。 “嫂子。”不等王敏开口,沐戈壁就主动打招呼,毕竟上次见面还一个是主人,一个是客人,谁曾想短短几个月就成了一家人,沐戈壁向来会做人,主动打招呼不仅化解了尴尬,还能叫王敏知道,他们家对他们先斩后奏的事一点儿都不生气。 说起来也算是有传统了。 沐戈壁想到当年的田雪和沐烽,思绪难得歪了歪。 “坐了这么久火车累了吧,饭已经做好了,快吃了睡一会儿。”王敏确实松了口气,就连说话都自然了些,有点像过年在姚家的时候。 “没事儿,我现在身体好了,没那么脆弱。” 王敏对沐戈壁的印象还停留在他身形消瘦,面容苍白的模样,再加上出嫁之前王洋给他说的沐胡杨的情况,她早已经做好准备,要帮着沐胡杨一起给沐戈壁治病了。 不过她也是没想到,原来沐戈壁的病早好了,反倒是她考虑的有点太多了。 “这小院儿不错啊。”一进门,沐戈壁就忍不住感叹道。 大约是刚搬进来,小院儿里的东西不多,右侧的空地上刚开垦了一般,应该是用来种一些蔬菜,留着日常吃用,左边的墙角空着,但整的很平坦,一看就知道打算搭建个什么。 这个沐戈壁就帮不了了,毕竟他虽然病好了,但目前还是‘身娇体弱’,干不了重活儿。 更何况他还得绣花,一双手保养的极好,帮忙是小事,但要是手糙了,估摸着姚姥姥会打电话来把沐胡杨臭骂一顿了。 好在沐胡杨和王敏都知道他工作的特殊性,没有任何的不满。 进了家门,饭菜已经在桌上放好了,热气腾腾的,最中间是一碗红烧鸡块,王敏一边盛饭一边说道:“鸡是跟一排的王嫂子买的,她家养了十多只鸡,她会孵小鸡,我定了十只,到时候养在院子里,以后有什么烂菜叶子也能给它们吃。” “嗯,行,等有空我给扎个鸡窝。”沐胡杨将行礼放在墙角,然后打了盆水给沐戈壁:“来洗把脸,准备吃饭。” “哦。”沐戈壁乖乖地洗脸。 沐胡杨笑了笑,也不说话,这端着盆,看着沐戈壁把每个指甲缝都给搓了一遍,才拿了条崭新的毛巾递给他:“喏,刚买的,保准儿不剌皮肤。” “谢谢哥。”沐戈壁接过毛巾,又仔仔细细的将脸和手给擦了,一扭头,就看见刚刚还在盛饭的王敏正举着雪花膏,满脸笑容地看着他。 “快抹点儿吧,这也是特意为你买的。” “谢谢大嫂。”沐戈壁又乖乖地抠了一点雪花膏抹手。 站在院门外许久的马司务长看这架势,都有些牙疼,虽然早知道沐副营长疼弟弟,但疼到这种程度也太叫人无语了,还有王洋那妹子,不是刚结婚么?现在这么纵容着,以后可怎么好? 心里再多吐槽,面上却还是笑着,等沐胡杨端着脸盆从里面出来倒水,他才一招手,喊道:“沐副营长。” “马司务长?快进来快进来。”沐胡杨赶紧放下脸盆招呼。 “我这心里头着急,也就不请自来了。”马司务长一脸笑呵呵的从院门外走了进来:“我一听老周说进兄弟跟他媳妇儿一块儿到的,我这心里头就着急的不行。” “正好吃饭,马司务长一块儿用点儿?”沐胡杨带着人进客厅。 “不用不用,我吃过了。” 炊事班的用饭时间提早半个小时,他这会儿已经吃饱喝足了:“我就心痒痒这云丝。” “那行,我带你看看。” 沐胡杨带着马司务长就去拆沐戈壁的包,沐戈壁除了一套换洗衣裳,其它什么都没带,所以也不怕别人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也跟着过去了。 包里面是保护的很好的云丝,下面是沐戈壁用细棉布做的草木灰干燥剂,虽然云丝有断裂的,但绝大多数很完整,颜色也很均匀,不像之前沐胡杨带过来的,有的上面火大了,还有些焦黑,现在的云丝看起来颜值就太高了。 “这里一共二十斤,主要我力气小,多余的我也背不动。”沐戈壁介绍道:“家里现在建了烘干房,每一次开炉能做几百斤,不过多数是河东县的厂子订购,省城那边也有几个厂子现在跟咱们定着呢。” 马司务长看着包里干脆的云丝干,顿时喜欢的跟什么似的,想要伸手去摸,可又怕自己手重给捏碎了。 “这可真不错,咱们部队可得要点儿,至少给我十五斤,医院食堂那边给五斤就行了。” 马司务长恨不得将这一整包都给抱走,王洋军医可是给他们科普过了,这玩意儿别看着简单,其实真的是大补,尤其是老年人,吃了是真对身体好,营养价值特别丰富:“你也知道部队这些兵蛋子,不少以前日子过的不好,那身体瞧着好,但底子还是虚,咱们炊事班得想办法给他们加营养不是?” 话是对的。 但问题是当初沐胡杨是先答应了医院那边的。 所以:“最多只能给五斤咱们炊事班。” 马司务长听了嘴角一抽,勒着沐胡杨的脖子就出去了,王敏见怪不怪,招呼沐戈壁:“快吃饭吧,等会儿凉了。” 沐戈壁看了眼外头,到底还是坐到了桌子边,开始吃午饭。 王敏的手艺很不错,烧的菜味道很足,还带着她老家的特色,浓油赤酱的,看着都香的很,沐戈壁也确实饿了,连米饭带馒头,吃了两大碗,最后都吃撑了。 等沐胡杨回来时,他都在打嗝了。 “怎么不多吃点儿?”沐胡杨一进门就看见桌上没怎么动的肉菜,只那盘子芹菜炒肉丝吃的多些。 “吃饱了,对了,我还带了别的东西。”沐戈壁掏出手帕擦了擦嘴,然后起身去另一个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两个大饭盒:“这是佳佳和姥姥新做出来的酱卤干子,可以当零嘴儿吃。” 他将饭盒打开,里面的干子和沐胡杨理解的干子不大一样,没那么紧实,带着点蓬松的口感,里面吸饱了汤汁,沐胡杨拈了一块塞嘴里,一嚼,只觉得酸甜微辣的汤汁从卤干子里面喷了出来,溢满整个口腔,这滋味儿,瞬间打开味觉,让沐胡杨忍不住的连咬两口大馒头。 “这也太适合喝酒了。” 说着,他掰开馒头,往里面塞了几块,又拿了个干净的碗夹了一些出来,剩下的重新盖起来:“留着晚上请人喝酒用。” “晚上要来人么?”沐戈壁诧异地看向沐胡杨。 “嗯,请了几个平常关系还可以的营长副营长,还有几个连长,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到时候你教王敏用云丝做几个菜,能不能谈成单子就看这一回了。”说着,他又面带笑容的看向王敏:“晚上把你哥也喊来,多煮点儿云丝汤,给你哥带回去明天早上当早饭。” “我会做云丝,在家里的时候,姥姥教过我了。”王敏对沐胡杨的安排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是还是得给自己辩驳一下,在厨艺这方面,王敏觉得自己还是可以的,虽然比不上姚姥姥和鹿仁佳。 “那行,那下午戈壁好好睡一觉,我正好把鸡窝给搭了。” 沐胡杨大口大口的啃着馒头,一会儿就解决了一顿饭,然后又亲自去盯着沐戈壁睡觉,当然,王敏也知道他们兄弟俩有话说,主动的退了出来,给他们兄弟俩独处的时间。 沐戈壁这会儿才有空问道:“邹氏到底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小时候么?”沐胡杨没回答,而是先反问道。 沐戈壁沉默片刻,才摇摇头:“其实我记得的东西不多,甚至连爸长什么样都忘了,那时候我病的很厉害,虽然眼睛睁不开,但是耳朵却听得见,我只记得妈的哭声了,所以……我的脑子告诉我,沐家是亲人,但我的心却告诉我,他们是陌生人。“ 他神情淡淡,提起沐家,眼神都是凉薄的。 沐胡杨既心疼沐戈壁,又有些庆幸,庆幸沐戈壁对沐家没感情,所以以后哪怕脑开了,也不会受伤。 “邹氏强势,当年先是用养育之恩胁迫温萍,后来又用沐爱军绑住温萍,后来沐爱军长大娶妻,门当户对,孙媳妇没温萍那么好掌控,所以沐爱军一死就回了娘家,据说那边已经开始给相亲再嫁了,” 说到这里,沐胡杨冷笑一声:“所以她是昏了头了,想叫我娶她,给沐爱军养孩子。” 所以他才迅速娶了王敏,让邹氏的想法落空。 如果他结婚了,邹氏还敢胡闹,他肯定是要上报的,到时候丢人的可不是他,而是沐文昌,这种封建余毒一般的思想,足以叫沐文昌牛棚里走一遭了。 或许沐文昌能受得了,但邹氏却受不了。 “那我都结婚了,她找我干啥?” “你身体不好……” 沐胡杨目光复杂地看向沐戈壁,他从来都不知道,身体不好居然也能成为理由:“所以,她觉得你就算结了婚,也不一定会有孩子。” “所以她觉得把那个孩子给我养,其实是对我好?”沐戈壁差点没给自己的口水呛到:“我岂不是还得谢谢她?” 因为觉得他没孩子,所以送个孩子给他养。 “可去她的吧,佳佳身体那么好,我也恢复了,以后生孩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再说了,就算我没孩子,我也不一定要养那个孩子啊,我以后对我亲侄子亲侄女儿好点儿不好么?难不成你儿子闺女以后还能不养我老?不孝顺我?” “那肯定是要孝顺的。” 还没有孩子的沐胡杨十分蜜汁自信的摇头。 虽然孩子还没出生,但孝顺二叔二婶子这个思想还是得提前灌输。 “那不就得了,我废那力气干嘛,坐着等孩子孝顺不就好了?” 沐戈壁只觉得邹氏的小算盘打的也太精明了,算盘珠子都蹦他脸上了。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得小心点儿,别弟妹傻乎乎的给接下来了。” 说着,沐胡杨叹了口气:“其实沐爱军是个英雄,是烈士,养他的孩子我是愿意的,但只要一想到他是沐根锁的儿子,想到当年你躺在床上生死不知,前途未明,他们一家却无动于衷,我就不愿意。” “有什么好纠结的?” 沐戈壁撇撇嘴:“他要是个孤儿,不用说,我义不容辞,但只是爸死了,妈又没死,再说孩子奶奶还活着呢,妈当年都能一个寡妇带大我俩,沐文昌还在位呢,害怕照顾不好孩子?” 沐胡杨叹了口气:“沐文昌和邹氏已经十几年没见过面了。” “嗯?” 沐戈壁顿时来了精神。 “当初沐文昌得知妈曾经带着爸的骨灰上过门,却被邹氏赶走了,沐文昌就和邹氏大吵一架,将邹氏和温萍送回了老家,他一个人住在京城,后来找了一年多才找到了咱们,可偏偏那时候,运动开始了,他身份敏感,不敢接触咱们,这才一直没露面……” 沐家当年是地主阶级,他作为大少爷出去闹革命,邹氏在家里伺候父母,一直到解放后回家,夫妻才团圆,所以私心里对邹氏是愧疚的,他也没想过邹氏作为一个母亲,竟然对小儿子的恶意这么大,居然会诋毁小儿子,以至于他们的父子感情日益紧张,最终沦为陌路。 所以后来闹的厉害,沐文昌也害怕自己这样的阶级出身会害到二房的两个孩子,还不如不相认。 “别给自己洗白了。” 沐戈壁嗤笑一声:“什么没想到,不过是他不关心家庭的借口罢了。” 在末世里,沐戈壁见过太多人性的丑恶,说到底,沐文昌有这种想法也很自然,但这不能掩盖他在家庭生活中失责的错漏。 所以…… “就别给他脸上贴金了。” “不能因为他职业上的功勋就觉得他人品也是好的。” 沐胡杨叹了口气:“我明白,所以我也没想过和他相认。” 有些事情,不是说一句‘不知道’、‘没想过’就能弥补当初的伤害,也许一直到死,他都不会忘记他坐在床边,看着沐戈壁躺在病床上,生怕他的胸膛不再起伏的恐惧。 “你放心吧,邹氏就算亲自去找佳佳,也别想在佳佳身上占到一分钱便宜。”别被薅秃就算好的了。 不过沐文昌和邹氏分居十几年的事还是得说一下。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09节 毕竟有没有沐文昌在后面撑腰,鹿仁佳处理事情的风格还是需要变一变的,而且说起来,邹氏也该七八十了吧,她比沐文昌还大几岁呢,身体那么好的么?还能全国各地到处跑? 反正沐戈壁是不信的,反正他放心的很。 沐胡杨见他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样,一方面觉得他心太大,对鹿仁佳太过于信任,一方面又有些高兴,沐家的事没破坏他的心情,沐胡杨觉得很好。 说完这件事,沐戈壁便闭上眼睛睡觉。 他秒睡能力很强,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了过去,等他睡着了,沐胡杨起身离开房间,下午没多久,司务长就把该送来的材料送来了,他开始搭鸡窝,以前没结婚的时候,他帮着好几家搭过,所以这会儿干起活来也是熟手,送材料的小兵也留下来帮忙,两个大男人忙活的热火朝天的。 因为晚上要请客,王敏吃了午饭就开始忙活,到了两点多的时候,来做客的几个营长家的嫂子都来帮忙,还带来了几个小孩子。 “欸,你家小叔子呢?”其中一个刘嫂子小声问王敏。 “他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累了,这会儿正补觉呢。”王敏随口答道。 “以前咱就知道沐副营长疼兄弟,如今看来竟然是真的,你也别傻,以后啊,可再不能叫沐副营长这么接济家里了,你这也要过日子,这结了婚马上就要生娃带娃的,那钱可不经用的很。” 王敏抿嘴笑笑,大院的人只以为沐胡杨以前每个月给沐戈壁买药,却不说花了多少钱,其实买药的钱是很少的一部分,大部分津贴还是他自己攒着的,所以她们的日子还是很好过的。 至于是补贴家里,那更是无稽之谈,家里四个工人,还有一个大厂长,怎么也不用她来补贴。 但她不能这么直白的说,只好模棱两可的说道:“戈壁他结了婚了,他媳妇儿大小算个领导,现在也富裕了,不用胡杨补贴了。” 刘嫂子一听不由惊讶:“你这弟媳妇这么能干,图啥呀?” 王敏摇摇头,又笑了笑。 刘嫂子顿时觉得自己问了也白问,毕竟这是新媳妇儿,嫁进门还没两个月呢。 正好沐戈壁睡醒了,批了件外套就出来了,靠在门框子上看那些小孩儿玩,一群厨房里帮忙的嫂子看了一会儿,顿时明白图啥了。 “这也长得太俊了。” 一个豫省的嫂子忍不住感叹:“要是我有那能干,我也愿意啊。” 长得简直跟画报似的。 “哟,你嫌弃你家老侯长得丑呀周大姐。” “那可不,那黢黑黢黑的,灯暗点儿都找不着人,光见着两排大白牙了。”周大姐一点儿也不夹生,回应的相当爽朗。 滇省本就紫外线强,在这边当兵的个赛个的黑,就连白皮底子的沐胡杨,都有一身古铜色皮肤,所以格外白皙的沐戈壁坐下没一会儿,就被一群娃娃给安了个‘仙女儿’的外号。 尤其一个小胖丫头,满脸认真地解释:“我妈说了,仙女儿才长得白,所以你肯定是仙女儿。” 都白的发光了,能不是仙女儿么? 沐戈壁解释无能,只好认下仙女儿的名,等到了晚上,一群孩子围着他,最后被簇拥着坐在了小孩儿桌上去了。 沐胡杨舌灿莲花,一整个晚上都做了云丝产品的推销员儿,最后喝醉了都不忘说:“这东西真是好东西,产量也不高,你们要的话真得趁早,我弟媳妇儿最近想着生意往省城做,靠近省城的宁省军区那边也在接洽,可别到时候定不到货了。” 司务长带着炊事班班长,两个人立刻就喊着要下订单。 沐戈壁没喝酒,赶紧的立字据,写申请,给他们签字。 说实话,部队里想吃点儿豆腐还是挺难的,倒不是因为没有豆制品票,而是因为他们的军区比较偏僻,老乡们就算有豆腐也卖不过来,去县里买,那边的豆腐坊也不是很大,倒是可以自己磨的,但磨豆腐是一件很耗时间的事,他们的训练任务很重,所以两厢对比,自然训练更重要。 但是士兵们的身体营养也得跟上啊,所以沐胡杨这才有心卖云丝。 云丝这东西保存的时间长,虽然滇省潮湿,但只要防潮措施做的好,也不用太害怕。 就在沐戈壁在军区那边做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的时候,鹿仁佳这边也迎来了一个陌生的亲戚。 “你好,我叫温萍,按照关系来说,我应该算是沐戈壁和沐胡杨的大伯母,是你婆母的婆家大嫂。” 作者有话说: 路人甲:这是真敢来啊。 —————————————————————————————— 悲报,跳水式大降温 第79章 温萍 婆家大嫂?大伯母? 温萍? 沐文昌的大儿媳? “是周叔家的亲戚么?哎哟, 真是不好意思了,我这也没什么准备,要不您先进来坐, 我去买点儿菜。”鹿仁佳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惊讶与错愕,赶紧的掏口袋摘围裙。 嘴里还不忘继续嘟囔:“这周叔也真是的, 老家来人也不知道提前告诉我一声, 您看这事儿闹的。” “周叔?什么周叔?”温萍错愕。 “欸?你不是周叔家的亲戚么?这, 你不是说是我婆婆的大嫂……”说到最后, 鹿仁佳的声音渐渐变小,脸色更是僵住:“你不会是沐家的人吧。” 温萍见她变了脸色,心下不由一个咯噔。 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啊, 你们还有脸来?” 鹿仁佳顿时眼睛一瞪, 手叉着腰就不客气的骂了起来:“你们沐家真是一窝子黑心烂肺的,当年把我婆婆还有我男人欺负成什么样了?你还有脸上门?还好意思自称大伯母和大嫂?真是不要脸。” 鹿仁佳随手抄起旁边的扁担:“你给我滚, 我家里不欢迎沐家人。” 说着就扬起来朝着温萍砸过去。 温萍见势不好,赶紧回头就跑, 躲避着那扁担。 鹿仁佳追着打,她就狼狈的逃窜着。 鹿仁佳还不客气,继续一边打一边骂道:“要不是怕丢姚家人,我真想挂个牌子, 把你们沐家做的那些恶心事广而告之。” “既然十几年都没来往了,现在登门做什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看你们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咋滴,也想叫我男人跟我离婚, 娶你家那个死了男人的婆娘呗, 我就奇了怪了。”一扁担砸到了温萍旁边的墙上。 温萍跑的顿时更快了。 鹿仁佳追到巷子口, 一副追累了的模样,扶着墙大声嚷嚷:“我就奇了怪了,你家儿媳妇是没人要了么?非赖着我家的男人,好歹烈士家属了,能不能要点儿脸。” “到底是你们当婆婆的想要包办婚姻,还是烈士家属自己想要破坏别人神圣的婚姻,怎么的,把国家法律当放屁啊,把公安局开的结婚证当废纸呗?” “要点儿脸吧,惹急了我,我就去找革委会,找妇联告你们去。” 鹿仁佳还不知道沐家人找上门来是为了要她养孩子,只以为这邹氏为老不尊,想叫小孙子离婚娶沐爱军的老婆,虽然知道沐戈壁不会妥协,但是这种自己的东西被觊觎的感觉,还是让她很不爽。 当然,她如今举个扁担追着跑几步就跑不动的‘柔弱’模样是演的。 毕竟,她可不想一下子把温萍给吓死了。 到时候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把邹氏给招过来就不好了,毕竟邹氏年纪大了,到时候往地上一躺,讹诈她们,赖上他们就不好了。 温萍浑身哆嗦地跑到了马路地面,见鹿仁佳没有追过来,才松了口气,背靠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一直在原地站了很长时间,才踉跄着起身,缓缓的离开了巷子。 而鹿仁佳则盯着温萍的身影,莫名觉得这个女人有些违和。 她骂的那么畅快,但凡心气儿有点儿高的,不说跟她对着骂吧,至少也会吱一声,可这人愣是从巷子里跑到巷子口,最后直奔马路对面,都没开过口。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哑巴呢。 不过呢……她也知道,对方是不可能死心的。 沐胡杨和王敏才结婚多久啊,人家都能从滇省赶到河东县来,那可是三天三夜的火车啊,这老太太年纪瞧着比田雪还大些,哪来那么好的精力。 温萍走了,鹿仁佳收起扁担往家走,路上遇到几个邻居老太太,她们这会儿也从屋里出来了,一个个手里端着个篓子,一副出来择菜的模样。 可看那表情就知道,都是来吃瓜的。 “佳佳啊,刚刚那是谁啊,瞧把你气的。” “是啊,你这丫头性子多好啊,还是头一回见你生这么大的气呢。” 鹿仁佳立刻扯唇笑了起来:“哎哟,可不就叫人生气嘛,你说说看,大伯子在部队都已经结过婚了,新娘子你们也见过,就是过年来家里的王敏,那多好的姑娘啊,她大哥还是部队的军医呢,这事儿我们家也没瞒着谁,整条街都知道的,你们说对吧。” “对对对。”是有这么一个人呢。 虽然早前老姚和田雪不承认,但大家伙儿也理解,毕竟没领证呢。 “结果呢,这家自己相中了我家大伯哥,非要把家里的姑娘嫁过来,那姑娘呢,还不错,是个烈士家属,但咱也是遵纪守法的人,总不能耽搁人家姑娘吧,结果那媒人不死心,这不,今天给我打出去了。” “就该打!” “这些保媒拉纤的就指望着那点儿媒人礼,真是廉耻都没有了。” 这群经受过旧社会拷打的老太太立刻义愤填膺了起来,纷纷赞叹起了鹿仁佳。 鹿仁佳很满意眼前这景象,日后哪怕家里吵起来,也不至于这群老太太胡说八道,相信就算革委会来了,温萍也不敢说自己为了嫁儿媳妇而指望人家离婚吧,恐怕到时候宁可自己被当成黑心媒婆吧。 本以为温萍这一去,最起码得蛰伏两天。 却没想到,到了下午五点左右,田雪黑着一张脸,带着温萍回来了。 鹿仁佳一看,顿时眼睛一瞪,手就往扁担上摸。 温萍一看她的动作,吓得连忙后退两步,整个人都有些瑟缩。 田雪立刻喊道:“佳佳,你先别冲动。” “妈,你怎么什么人都带回来啊,真是……”鹿仁佳一跺脚,将扁担撇到旁边去,脸上满是不满的神色,看向温萍的眼神里都充满了不悦:“难不成你也想要我跟戈壁离婚,换个儿媳妇啊。” “别胡说八道啊。” 田雪立刻轻斥:“我这辈子就认你跟小敏两个儿媳妇,哪怕以后那俩臭小子有了外心,我都向着你们,更何况那俩臭小子也没那胆子,你啊,被冲动,有些事儿又不是吵吵嚷嚷能解决的。” 这话不仅是说给鹿仁佳听的,更是说给温萍听的。 虽然不知道事实情况,但就鹿仁佳刚刚那一句话,田雪就已经能猜测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毕竟这些事,她曾经是经历过的。 田雪虽然还在笑,但眼神是冷的。 “快进来坐吧,家里乱,别见怪。”田雪依旧热情的招呼温萍。 温萍愣了愣,似乎没想到田雪的态度这么好,所以有些踌躇的走进来。 田雪一路领着她穿过大院子,从二门直接进入了正房,而温萍也在这一路之间,打量着整个院子,心下不由感叹,当初婆婆将田雪给赶走,惹得公爹大怒,导致她们婆媳俩一起被赶回了老家,她亲手带大的孩子也无法面对她们,小小年纪就应征入伍,老家的房子当年被公公上交,她们回去后村子也只给批了一块宅基地,公爹只给建了房子围了围墙,其它的一切都是她们婆媳俩自己置办的。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10节 只以为田雪当初死了男人,还有个病孩子,日子过的一定很苦。 可现在看来,苦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温萍心下酸涩,长长的吸了口气,缓缓的吐出。 “喝口水吧。”田雪给温萍倒了杯茶:“说起来,我俩也十多年没见过面了,所以也不知道你现在过的怎么样,你还伺候着老太太呢?” 温萍嘴角僵硬的扬了扬:“嗯……妈她……她离不开我,所以一直是我一直都在照顾她。” “哎,那老太太可熬人,你这些年也是辛苦了。”田雪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劝说道:“不过你估计好点儿,到底从小是她养大的,她也一向把你当亲姑娘一样看待,不像我,当年可没得她一点儿好脸,每次回去,跟见到仇人似的,也是我们家沐烽命苦,没摊到个好妈。” 当年所遭受的屈辱,无论过去多少年,回想起来都是恨的。 “妈也是……” 温萍想给邹氏辩解一下,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那些年,田雪过的有多狼狈,她就过的有多舒服,因为沐根锁死了,她留在家里带孩子没有再嫁,邹氏不会对她说什么,便把所有的矛头都对着田雪。 说到底,当年那段家庭生活中,她是既得利益者。 所以她没资格说邹氏好话。 “你来的意思呢,我也知道了。” 田雪虽然不知全貌,但邹氏那点儿小把戏,她真是脚底板都能猜的出来:“不过这事情吧,我觉得不靠谱,且不说我两个儿子都结婚了,就说这对爱军的妻子,是不是也不太公平?” “不不不,你误会了。” 温萍连忙不停地摇手:“我没想叫骄骄嫁给胡杨戈壁兄弟俩。”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手落在衣摆处不自觉的搓了搓衣摆:“就算我愿意,妈愿意,骄骄也不会愿意的,她……她已经回娘家相亲准备再嫁了,我,我很支持她的决定。” 温萍的声音有些温吞,语气带着不自知的憧憬。 “她年纪轻,人也长得好,工作也好,爱军去世的时候,孩子还在肚子里,才五个月,说实在的,就算她去落了胎,也无可厚非,毕竟爱军没了,一个寡妇带大一个孩子,多艰辛我俩都清楚,可人家没有,不仅没有落胎,还好好的将孩子生下来,一直喂养到了断奶,这才回家重新相亲结婚,她已经很对的起我家爱军了。” “那胡杨那边怎么回事?” 田雪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眉头紧蹙:“我家胡杨早就说好了,等年底休假回来,好好的跟小敏办一场,结果你跑那去一掺和,吓得他们赶紧领证,你说你儿媳妇又不同意,这不是瞎胡闹么?” 温萍听到这里,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她捂着嘴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我实话跟你说吧,弟妹,妈要死了,她都病的起不来床了。” “所以呢?” 田雪不为所动:“老太太起不来床还不忘折腾我的孩子?” “她说死前就想看见兜兜有爹妈疼,她信不过骄骄,也信不过我,非得逼着我去找胡杨,想叫胡杨娶了骄骄,可胡杨已经结婚了,又逼着我来找戈壁……” “你蠢么?她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那你说我能怎么办?田雪,我不像你,我没有家的,我除了听她的,我没有别的办法。” 温萍转身伏在桌面上嚎啕大哭起来。 “田雪,你有闹的底气,我没有,所以我得听话。” “那能怪谁呢?” 田雪叹气:“当初,老爷子问过你,是不是真的愿意嫁给沐根锁,你说你愿意,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选的,你自己拍拍良心,当初选沐根锁,真的不是因为你不愿意离开沐家么?” 所以何必说的自己好像很可怜呢? 路都是自己选的。 “当初你说你不愿意嫁,我相信老爷子不会逼你,甚至把你当亲闺女似的嫁出去,以后还能有来有往,你非得留下来掺和沐家这一摊子烂事。” 温萍猛地抬头:“你懂什么,你男人学习优秀,人品又好,可你知道老爷子给我选的是什么人么?我嫁过去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那怪我么?” 田雪不耐烦了:“那只能怪你自己,你自己听老太太的话,觉得没必要上学,没必要读书,老爷子给你找工作你也不愿去干,只愿意在家里伺候老太太,所以你才配不上更好的。” 温萍脸色霎时间惨白。 是啊。 她知道自己错了。 她错就错在,以为邹氏真的是为她好,所以听邹氏的话,为了成为沐文昌喜爱的女儿,拼了命的约束自己,导致到了结婚的年纪,那些优秀的男同志跟她谈理想谈报复,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听从邹氏的安排,和沐根锁结婚,维持着她想象的体面生活。 后来的几十年,她越想越觉得,一切都是邹氏的阴谋。 可已经晚了。 她的性子,能力,都已经长成了,已经没有进步的空间了。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为了留下,过的有多辛苦。” 温萍抽噎地说道。 “再苦能有我苦么?当初戈壁病的在床上躺了三年,多少次路过鬼门关,都被硬生生的拽回来了,所以别诉苦了,在我这没意义,你既然说你儿媳妇不同意嫁过来,那你这一趟趟的找,是为了什么?” “妈说,想将孩子给戈壁他们夫妻俩养。” 沐胡杨和王敏的身体都是健康的,以后肯定会有自己的孩子,邹氏舍不得自己的宝贝重孙有几个不同父同母的弟妹,所以把心思打到沐戈壁身上。 她觉得沐戈壁身体那么虚弱,就算有孩子,也顶天了生一个,再多就养不起了。 “那不成啊,我不同意。”鹿仁佳的声音从外头响起来。 只见她双手环胸地走进门来:“我只养我自己的孩子,要是给别人养娃,等我死了再说。” 鹿仁佳一屁股坐在田雪身边,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灌下去,才继续说道:“这位……大伯母,您也别急着哭,也别急着诉苦,咱们来捋一捋。” 鹿仁佳伸出手,先别起一个手指:“你小时候就被戈壁他爷爷收养,算是战争遗孤,日子过的应该不算差,而且戈壁他爷爷应该也没阻止你读书吧,那时候大学还没取缔呢,你要是好好学,妥妥的大学生。” “再说结婚,你嫌弃他爷爷给你找的对象差,所以才嫁给了沐大伯,可你有什么可委屈的呢?难道不是因为沐大伯是你能选择的范围内最好的对象么?” “好了,沐大伯身体差,你怀孩子的时候死了,可这有什么好意外的呢?这不是一早就能预料到的事么?” “您先别急着说话。” 鹿仁佳阻止温萍蠢蠢欲动的话头,又别起第二根手指:“你给沐大伯生了个儿子,给大房留了一条根,这时候你完全可以再婚,甚至可以将你儿子带到婆家去生活,那家看在老爷子的面上,也不至于苛待,可你依旧选择留在了沐家。” “这里面到底多少是老太太作祟,多少是你自己的选择,这个不用我多说吧,你自己心里清楚。” “别说什么你没办法,老爷子是老革命,战争结束后,他没抛弃原配,我很佩服他,当然,我也不是说他好,毕竟他陪抛弃原配也不代表他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但是足以证明一点,他是个很有思想的人。” “他既没有随大流的换掉妻子,自然也不会强迫儿媳留在家里,所以但凡你开口说要改嫁,我相信老爷子会帮忙压下老太太。” “当年我婆婆带着公爹骨灰,和病的要死的沐戈壁求上门,我也不信你不知道,你帮忙是情分,不帮忙是本分,那既然如此,也就别怪我们现在不愿意帮忙。” “人缘都是自己修的,不是开口血脉亲人就自动有的。” 鹿仁佳的声音很冷静,语速却很快,这一桩桩一件件摆出来,就仿佛将她掩藏了多年的,腐烂的内心给扒出来摊在太阳下面暴晒,叫温萍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鹿仁佳犹不满足,继续说道。 “你既然当初选择了冷眼旁观,那么一切后果罪孽,都该由你自己承担,而且……如果我没记错,当初你帮着老太太赶我婆婆离开的时候。” “你儿子沐爱军还没死吧。” 鹿仁佳句句都很尖锐,扎进温萍的心窝里。 “我也不为难你,我知道你的难处,你在家里没有发言权,就像个提线木偶,一辈子没能逃出老太太的掌控,但是,她都病的起不来床了,你有什么好怕的,且不说我不愿意养旁人的孩子,就算我愿意养,你就真的放心么?” “而且,你儿媳妇知道你要把孩子送人么?” 最后这一句,才是最叫温萍不知该怎么回答的。 她只是跟随着邹氏的指示来做,她压根就没想过儿媳妇会不答应,她只是下意识的将儿媳妇看成了和她自己一样的人,可这会儿被这么一提醒,顿时打了个冷颤。 “大伯母啊,你就是活的太没有自我了。” 当然,也活的太自私。 “你看你,年纪也不算大,长得也年轻,老太太又快没了,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你看我婆婆,把大哥和戈壁忙结婚了,就找了个老伴儿,两个人日子过的别提多潇洒,你的条件也不差,难不成还比不过我婆婆?” 鹿仁佳开始给温萍洗脑。 “你这么听老太太的话,那等老太太没了呢?你日子该怎么过?” “哎,老太太一没了,家里也空了,到时候老爷子孤家寡人的,总得再找个老伴儿,你伺候老太太心甘情愿,那是亲婆婆,可要是再来个老太太呢?” 温萍直接愣住了。 这个问题她当然想过,但她也只觉得,邹氏死了她就有机会回京城了,到时候她就不用留在村里,可以再次住回军区大院,回到以前的生活圈子。 她有无数个对未来的设想。 唯独没想过,沐文昌可能会再婚。 别说沐文昌年纪大了,可年纪再大,身份地位也在哪儿呢,有的是俏生生的小老太太愿意一起过日子,而她呢?她该怎么办呢? 这么一想,温萍只觉得更慌了。 难道她真的要这么伏低做小一辈子么? 温萍失魂落魄的走了。 一顿输出后的鹿仁佳心满意足,倒是旁边的田雪看看温萍远去的背影,又转头看看旁边一脸坏笑的鹿仁佳,不由问道:“你这是打算撺掇温萍干什么?” “我能有什么坏心思。”鹿仁佳瞪大眼睛,满脸写满了无辜。 “我只是希望大伯母幸福而已。” 她一本正经地点头:“您瞧,邹氏死了,老太爷就成了鳏夫,恰好大伯母又是个寡妇,中间还夹着个孩子,啧啧啧,这孤男寡女,哪怕差了辈分,可架不住闲言碎语啊。” 到时候…… “到时候要么如我说的,老爷子再找,要么……恐怕老爷子会做主给嫁出去。” 到那时候,命运可就由不得她自己了。 倒不如提前提点一下,说不定,还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遇到自己想要的人。 田雪叹了口气,心情复杂极了。 她想说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心思恶毒的人,可想想邹氏,却又觉得,或许这世上还是恶人多,谁知道那表面和和气气,暗地里都是什么心思。 知人知面不知心。 “到时候她有了自己的家庭,那孩子是给儿媳妇养,还是她亲自养,就随便她了。”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11节 反正她不养。 作者有话说: 温萍是一个可怜的,思想被束缚的人,本性还有点小自私。 第80章 紧急 鹿仁佳回头推着自家婆婆往家里走:“妈你就别担心人家了, 别觉得人家可怜,再可怜,她也是过了几十年好日子的。” “日子再好有什么用?” 田雪顺着鹿仁佳的力道往家里走:“这日子过的哪怕金山银山, 也没有亲人儿女在身边来的快活,你瞧她那个糊涂脑子, 男人儿子都没了, 居然还听邹氏的话, 非要把孙子送出去, 以后孤家寡人的,哎……” “妈你这就杞人忧天了。” 鹿仁佳向来悲观,见过太多自私自利的人, 上辈子为了活命亲手献出自己女儿的父母也不是没有, 所以看到温萍的遭遇,她没有丝毫的恻隐之心。 且不说这是她自找的, 只说当年两个选择摆在她面前。 她明知道自己选的那条路是怎样的后果,却还是一头栽了进去, 这又能怪谁呢? 鹿仁佳只觉得,自家这婆婆还是心太软,以后容易挨欺负。 于是晚上周厂长下了班,鹿仁佳就抽空将他喊到小厨房来, 将今天温萍来了的事情告诉他:“妈心情不大好,可能对大伯母有点感同身受, 但我直觉那大伯母不简单, 我怕妈被骗了……” “还有这事儿?” 谁曾想周厂长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这像什么话?他们家就算是烈士家属也不能打你们的主意啊,她们这样做, 不是给那位年轻的烈士脸上抹黑么?” “这事儿是家里的老太太想的, 烈士与烈士家属并没有这想法。” 无论如何, 沐爱军是一个正直的好人。 他为国献出了宝贵的生命,鹿仁佳也不愿意诋毁污蔑他,所以,这黑锅自然就是邹氏老太太该背的了。 “至于大伯母,她这个人我不好评价,就,胆子不太大,但小心思却一点都不少。” 周厂长闻言沉默了。 作为旁观者,他想的就比较多了。 思路一路狂飙,甚至到了最后,他都怀疑田雪这个大嫂是不是想给孙子找个好去处,不耽搁她再嫁了,毕竟奶奶带着孙子嫁人,在男方看来还是不能接受的。 年纪都不小了,何必操这份闲心呢? 再说了,喜欢孙子,给自己亲儿子看孙子不更好?干嘛要养个便宜孙子? “哎,你妈就是太善良了,对谁都是一片真心。”周厂长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又有些压抑不住的宠溺。 鹿仁佳:“……” 说话就说话,没事儿秀什么恩爱! “她这性格好就好在跟谁都不会结仇,坏就怀在容易被人利用。”周厂长丝毫没察觉到鹿仁佳僵硬的脸色,只摇摇头:“你别担心,我会看着你妈的。” “那谢谢周叔了。” 鹿仁佳有点撑的应道。 周厂长摆摆手,扭头便朝着田雪迎了过去,顺手就接过她手里的钢筋锅:“你瞧你,快给我拿着,这锅多烫啊,也不怕烫到手了。” “没事儿,这能有多烫,以前豆腐坊里那么烫呢,也没见把我烫坏了。”嘴里虽然这么说,但田雪还是十分顺从的将钢筋锅转给周厂长端着了。 “那是以前,现在有我了,以后都由我来端着。” 中年恋爱组恩恩爱爱的从眼前路过,直接进了大屋里。 姚姥姥端着笸箩跟在后面,里面放着七八个大馒头,鹿仁佳立刻凑过去:“姥姥,我帮你端。” “好好。” 姚姥姥乐呵呵地将笸箩递给鹿仁佳。 鹿仁佳这才雄赳赳气昂昂地端着笸箩进了正屋,进去后还不忘略微挑衅的瞥了一眼周厂长,光讨好媳妇儿,怎么就不想想讨好丈母娘呢? 晚饭吃的是菠菜鸡蛋汤,炒的咸菜豆渣,清清爽爽的一顿晚餐。 姚姥姥年纪大了,干馒头咽不下去,就撕碎了泡在汤里吃,鹿仁佳则是抱着个碗大的馒头啃着,这两年风调雨顺,粮食比前两年要富裕多了,再加上家里只除了姚姥姥没工资,其他人工资都不低,所以伙食方面,自然是以吃的饱有营养为主。 吃了两口,鹿仁佳突然想起来刚卤的五香干子。 “这是卤的兰花干,好吃的很。” 鹿仁佳将饭盒掏出来,招呼大家:“都吃吃看,有没有能改进的地方。” 这种卤的湿兰花干,鹿仁佳打算早做几个品种下来,但不打算现在就拿出来售卖,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到了七十年代后期了,眼看着改革开放就要开始,这种兰花干,她打算留着以后做成真空包装的副食品。 她没那么多为公着想的思想,所以她手里的秘方,得等到豆腐坊建厂,并且完成公转私,完全成了她的产业后,她才会将这些秘方拿出来使用。 这想法可以说自私,也可以说是人之常情。 甭管是田雪还是姚姥姥,都想着,以前田姥爷怎么将豆腐坊送出去,以后一定也要怎样将豆腐坊带回来,因为这是田姥爷的心血。 “这有点甜啊。”周厂长一吃就被浓郁的甜味酱香给包裹了,虽然很香,但是他喜欢吃辣的。 “这是酱香味的,这是甜辣,这是麻辣的……”鹿仁佳又打开其它几个饭盒:“戈壁还说滇省那边有一种藤椒,我让他这次回来多带些回来,说不定还能做个藤椒口味的。” 鹿仁佳没吃过藤椒,但沐胡杨那边做饭很爱用,沐戈壁之前身体不好,沐胡杨不叫多吃,所以心心念念都是那味道,鹿仁佳自然也来了兴趣。 “这麻辣的好吃。”周厂长显然爱极了麻辣口味的,一口气吃了三四块,然后才倒抽一口气,抓着大馒头啃:“这东西适合喝酒的时候吃。” “那就喝一杯。”田雪起身去相几那边拿出半瓶酒来。 这酒还是之前结婚的时候剩下的。 周厂长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姚姥姥倒了一杯,又问田雪:“你要不?” “我不要,我不会喝酒。”田雪摇摇头。 “我喝呢,不过我要吃甜干子。”姚姥姥捏着自己的酒杯不撒手,虽然她也不会喝酒,但不妨碍她馋酒啊,年纪大了就好这一口了。 鹿仁佳赶紧将甜干子的饭盒放到姚姥姥跟前。 姚姥姥吃了一口,满足的眯了眯眼:“以前我小的时候,什么都不想,就想一口甜的,不过那时候糖金贵啊,不是我们能吃的。” 厨房里的大师傅过了饭点就把糖盐油给锁起来了。 主家虽然大方,却也没有大方到将糖油之类的放在外面,倒不是主家克扣,实在是那时候的人,也确实愿意铤而走险。 要是不锁起来,估计都等不到下顿饭,就能叫人给偷没了。 命算什么,只要能换来钱,命就是最贱的。 “我还记得,那时候有个烟鬼到主家来卖姑娘,只要了两块大洋,就把那姑娘给卖掉了,可两块大洋能做什么呢,去烟馆都只能躺通铺,抽一锅子,有点地方甚至于都不够,那姑娘哭啊,喊啊,可惜老子没半分动容。” “那烟啊,真是叫人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后来小姐心好,给拿了颗巧克力糖,那姑娘就不哭了,后来也不说回家去了。” 所以她这辈子心里最得意的就是糖了。 “那姥姥就多吃点儿。”鹿仁佳知道,那个姑娘就是姚姥姥自己。 “欸。” 姚姥姥被孙媳妇塞了口甜干子,瞬间就笑了,曾经的惆怅消失,剩下的只有对如今安然生活的满足:“对了佳佳,戈壁算算时间,应该到胡杨那儿了,给你打电话了没?” “没呢,估计也快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还有居委会钱大妈的喊声:“佳佳,你家戈壁来电话了。” “欸,来了。” 鹿仁佳喝了口汤,将馒头顺下去,立刻起身一路小跑的出了门。 一路跑到街道办事处,电话旁边坐着另一个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吴大爷,他身上披着厚衣裳,看见鹿仁佳来了还意外:“你来这么快啊,早晓得不挂了,我叫小沐过五分钟打过来呢。” “那我就等会儿。” 鹿仁佳笑笑,拉了张凳子坐下来跟吴大爷寒暄:“吴叔曾吃晚饭呢?” “吃过了吃过了,今天早上你姥姥给拿了点豆渣,我家老婆子烙了一些豆渣饼,那滋味是香呢。”吴大爷说着憨厚的笑了:“说起来,现在的豆渣比以前吃着细了不少,难不成这榨浆机真这么好用啊。” “那肯定的,人力气再大也不能跟机器比不是?” “这倒是,你说以前我们做挑河工,一天到晚的挑河泥啊,后来有了拖拉机,力气就省了一半,所以说撒,人还是要读书,有了知识就能造机器。”吴大爷说着叹了口气:“我家那个小孙子,前两天还回家闹了要去参加什么红小兵,被我狠狠抽了一顿,好的不学学坏的。” 红小兵? 鹿仁佳突然想起沐戈壁之前说的一切都要结束了的话,赶紧开口提醒道:“可千万不能去哦,那些老师的学生千千万的,哪个晓得谁发达了。” “就是这话说撒。” 吴大爷小时候是宁中地区逃难过来的,满口宁中口音。 “叮铃铃铃——” 说话的功夫,电话响了,吴大爷拿起电话,特别有派头的‘喂’了一声:“喂……找鹿仁佳同志,我知道了。”说着,他回头一本正经地喊道:“鹿仁佳同志,你的电话。” 鹿仁佳:“……” 行吧,要的就是这么个仪式感。 “喂,沐戈壁。”鹿仁佳欢快地喊了一声:“怎么到这会儿才打电话呀?” “跟大哥见了几个营长,还跟司务长还有炊事班班长吃了顿晚饭,谈了谈云丝供应的事。”沐戈壁清润的嗓音透着电话线,带着浅浅的电流声一起传了过来。 他语气轻松,浅带笑意,看来取得的结果不错,果不其然,下一刻沐戈壁就略带嘚瑟地小声说道:“我给你谈了个大的。” “真的呀。”鹿仁佳惊喜地瞪大双眼,然后不可抑制地蹦跶了两下:“那可真是太好了,我马上联系我干爸,让他帮忙去周边村子多收点儿柴火,再跟周叔订两台新的榨浆机,最后就是家具厂那边,还要多定一些模具……” 鹿仁佳絮絮叨叨地说着接下来的计划,而沐戈壁则是靠在墙上静静的听着。 他就喜欢鹿仁佳这幅样子。 充满活力和冲劲。 “想干咱就干。”沐戈壁笑道。 “那肯定是要干的。”鹿仁佳笑笑:“等到了年底咱们就打报告,到时候独立出来,咱们就能放出一些岗位来,想必到时候会很热闹。” “这肯定的,现在别管做什么,只要有个单位就行了,不过一旦成了厂,以后权利就没那么大了,到时候肯定要有妇联和工会进来。”沐戈壁身为绣花厂的顾问,对厂里的配套人员知道的更全面些:“不过也没关系,大不了到时候让妈去当工会主席,妇联那边叫周叔推荐一个人。”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12节 怕就怕到时候县长那边有别的打算。 “那就先不着急。”鹿仁佳撇了撇嘴,对这种三足鼎立的管理模式,她是相当无法适应。 无论前世还是现在,她都习惯了一言堂。 沐戈壁直接给逗笑了,这人的心思还真是多变,不过确实不着急,等他们上完大学再办也行,不过到那时候,根据国家政策,供销社恐怕也不会有多余的精力来管理豆腐坊了。 “对了,关于沐家的事,我问过大哥了……” 鹿仁佳一听这事儿,赶紧说道:“温萍来过了。” “嗯?怎么说?”沐戈壁没说完被打断了也不生气,听到温萍上门了,赶紧问道。 “没什么怎么说的,养肯定是不能养的,不过我给她指了条明路。” 沐戈壁突然有种奇怪的预感。 “我让她去找个厉害的老伴儿,帮她一起养孙子,那可是亲孙子,她能放心给别人养么?” 沐戈壁:“……” 他就知道。 “邹氏能让?”沐戈壁虽然没和邹氏见过面,但就沐胡杨三言两语间,已经拼凑出一个大致的人物形象,那就是邹氏的掌控欲极强,尤其对待温萍的时候,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掌控着温萍的人生。 “让不让的也就那样了,反正要死了。” 总不见得死了还能控制着温萍吧。 沐戈壁:“……这我倒是不太清楚。” 毕竟沐胡杨也没告诉他,邹氏快要死的这件事。 “行了,你告诉大哥事情解决了,让他好好和嫂子过日子,别多想了。” “好。” 沐戈壁咧嘴笑笑,有些宠溺地应了一声。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鹿仁佳掏钱将电话钱交了。 吴大爷:“这小沐都走三四天了吧,今天才到他哥那儿?” “可不是嘛,你说咱这火车速度是不是太慢了?” “欸,那可不慢,以前这天南地北的,一辈子都出不了城,见不到一面呢,哪像现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们这些娃娃啊,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哦。” 吴大爷可听不得这样的话。 鹿仁佳赶紧道歉,然后告辞离开。 从街道办事处出来,就看见钱大妈正靠在大门口跟人聊天,看见鹿仁佳出来了还主动招呼:“佳佳,接完电话啦。” “嗯呐。” 鹿仁佳应了一声,然后笑呵呵地招招手:“您忙,我先回去了。” “欸,好。”钱大妈点点头。 鹿仁佳快步离开,远远的还能听见那群人在议论自己。 “命好呢。” “可不是嘛,不过老姚说的说不定是真的,真是带福的,没见她进门半年,老姚的小孙子就活蹦乱跳的,半年之前怎么个情况大家伙儿都看见的。” “这倒是真的。” “……” 随着沐戈壁身体的恢复,鹿仁佳身上带福的名声也越广,虽然不好明说,但现在不少人家相亲都重新开始偷偷合八字了,果然老祖宗的做法不一定全是坏的。 和沐戈壁通了电话,得知部队那边有订单的鹿仁佳心情极好,一路哼着歌儿就往家的方向走去。 来的时候天还蒙蒙亮,这会儿天已经黑透了。 小巷子很黑,若是普通人,怕是都有些心惊胆战,奈何鹿仁佳艺高人胆大,哼着歌儿就走了进去,结果在快要出巷子的时候听到了哭声。 鹿仁佳:“……” 这是什么鬼运气? 她停住脚仔细听,那哭声细溜溜的,俨然是个姑娘家。 “谁?”鹿仁佳朝着哭声的方向慢慢走过去,这小巷子里面堆了不少东西,摸黑走路不大好走。 哭声戛然而止。 鹿仁佳继续问道:“你在哪里,吱一声。” “我,我在这儿。”声音响起,带着慌张。 鹿仁佳辨明了方向,朝着那个位置走去,不一会儿,就摸到了一辆倒在地上的自行车,然后就是摔倒在旁边的半大姑娘,鹿仁佳将自行车扶起来,然后再去扶姑娘。 现在也才四月多,还没进五月,哪怕白天再热,夜里也是凉的。 鹿仁佳扶住姑娘的手,还算暖和,可见没摔多久,姑娘顺着她的力道站起来,只不过刚站起来就腿一软的往下瘫,紧接着姑娘带着哭腔道:“我,我脚扭了。” 行吧。 鹿仁佳叹了口气,单手搂住姑娘的腰,直接把她一拎,就拎上了自行车后座。 姑娘惊呼一声。 “你坐好别乱动,我先带你去亮堂的地方。” “谢谢你同志。” “不用谢,不过这黑漆麻乌的,你不在家好好呆着,跑这儿做什么?”鹿仁佳推着自行车,一边往家的方向去,一边问道。 姑娘愣了一下,才仿佛突然想起自己的事:“快,同志,请问你知道机械厂周厂长妻子娘家在哪儿么?我是钢铁厂的干事,我有急事要找周厂长。” 她先去了周厂长的家,结果发现黑灯瞎火的,后来被邻居告知,周厂长每天会去丈母娘家吃了晚饭再回家,又告诉了她地址,她立即就追过来了,谁曾想那巷子里的杂物那么多,她不知道撞了个什么,就摔倒了,她也曾想过自己爬起来,可她实在是爬不起来了。 要不是这位同志路过,她还不知道要躺多久呢。 “你一个钢铁厂的找机械厂的干啥呀?” 姑娘愣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鹿仁佳也不强求,只推着她往家的方向去:“那我带你去找周厂长。” 姑娘连连道谢。 鹿仁佳没说话,主要是不着急吃瓜,等见到周厂长,这瓜自然会送到她前头来。 于是姑娘就被鹿仁佳带回了家,带到了周厂长的跟前,由于姑娘脚崴了,鹿仁佳还帮忙把姑娘给抱了进去,公主抱的那种,姑娘个子不高,也就一米五左右,长得小小巧巧,鹿仁佳一米七多的大高个,抱在怀里竟然叫那姑娘格外的有安全感。 姑娘也没想到,这长大后第一个抱她的不是她未来丈夫,而是个陌生姑娘。 一路穿过大院,直奔后头正屋。 姑娘只顾着看鹿仁佳了,竟然也没意识到,等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周厂长已经站起来了,而自己则被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面,之前抱着自己的那姑娘则是回到桌前,抱着个大海碗,拿了个馒头,正大口大口的吃着。 “佳佳说你要找我,什么事?”周厂长不认识这个小干事。 但这小干事能找到他家,显然是得了人的吩咐的。 姑娘愣了一下,随即就想站起来,但是扭伤严重,她站到一半就跌了回去,好在她的话顺利说出口了:“今天晚上突然刘大脑袋跑去找郑国强,然后就拿刀架在郑国强的脖子上,说郑国强欺负了他老婆,他要杀了郑国强,领导们追过去的时候,刘大脑袋已经带着人进了个废炉子,从里面用钢筋条拴死了,主任让我来找你,叫机械厂这边帮忙带点儿工具过去,能从外头把那个炉子给拆了。” 钢铁厂的炼钢炉,每一个都有一个房子那么高,那么大,而且密闭性特别好,一旦关上了,里面仅剩的空气消失殆尽后,就会形成真空。 废炉子一直都没熔,而是留着拆零件,作为新路子的零件库,但中间的大炉子却一直没动,如今反倒被刘大脑袋用了。 所以说,郑国强和刘大脑袋的情况很危险,一旦里面的空气消耗一空,两个人都会面临窒息的危险。 况且刘大脑袋的攻击性极强,很可能空气没消耗光,就出现死伤。 一旦死了人,钢铁厂的丑闻就瞒不住了。 所以现在也没办法了,只好一波人来找机械厂的过去拆炉子,一边上报革委会,至少郑国强这个流·氓犯别死在没定罪前。 至于是谁告诉刘大脑袋这件事的,还得查,而且如果刘大脑袋死了,厂里是否要给补偿,补偿多少,都得提前那主张。 还有刘大脑袋的老婆。 这女人是否要定罪,如果定罪,定什么样的罪,流·氓罪还是通j罪,罪行不同,刑罚不同。 还有刘大脑袋的孩子,该怎么抚养,是送育幼院,还是找其它职工家庭代抚养,这都是一脑门子官司,现在整个钢铁厂领导层的脑袋都快炸了。 这件事处理的及时,两个人都活着是最好,出来后该怎么判怎么判。 可要是出了人命案,恐怕要惊动县长了。 周厂长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拿了衣服就出门去了,田雪赶忙去叮嘱:“路上慢点儿,千万别着急。” 作者有话说: 周厂长:真是倒了血霉了! ———————————————————— 这礼拜的雨下的好啊,就挑周六周日下,一到周五都别下。 第81章 惨状 鹿仁佳一看人走了, 眼睛顿时瞪大了。 等等她啊,一起吃瓜。 “妈,你别担心, 我跟着过去看看去。”鹿仁佳飞速的啃完一个大馒头,又抓了一个塞进麻辣口味的卤干子饭盒里, 用袋子装好就急急忙忙起身。 她走到那姑娘跟前:“我周叔走的急, 忘记带上你了, 我来骑车送你回去。” “谢谢你同志。” 姑娘一听, 满是感激地狂点头。 鹿仁佳单手搂着人家姑娘,一边跟田雪说话:“我也有点机械基础,周叔找人的功夫我先过去看看, 毕竟是两条人命, 能早点救出来是最好。” 田雪连忙点点头,不过还是吩咐道:“你也别逞能, 实在不行就等你叔过去再说。” “知道了妈。”鹿仁佳对着田雪摆摆手,便架着人家姑娘出去了。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13节 得赶紧点儿, 不然吃瓜就吃不上热乎的了。 姑娘扭了脚,肯定是没办法骑车了,所以鹿仁佳便骑着自行车带着人家姑娘直奔钢铁厂,周厂长还在摇人, 自然没这么快到,鹿仁佳停好了车, 背着人家小姑娘, 听从指挥就直奔那处废弃的仓库。 他们到的时候,里面已经站了不少人, 最前头的那几个正是急的团团转的领导们。 “费干事回来了。” 随着一声惊呼, 所有人都朝鹿仁佳的方向看来。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一马当先的冲过来, 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蹙眉问道:“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老周呢?” “周厂长已经去叫人了,我这是路上摔了。”费干事连忙低下头来,一副知道错了的模样。 一听说周厂长来了,那男人松了口气。 紧随而来的是更加不悦的语气:“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你知不知道现在人命关天啊,要是因为你的原因,导致那两个人出现什么意外,你付得起这个责任么?” 费干事被吓得瑟缩了一下,手指不由攥紧了鹿仁佳的围巾。 嘿,这话鹿仁佳就不爱听了。 她将费干事轻轻放下,然后抬头不悦地看向中年男人:“你眼睛瞎啦,没看见她摔倒么?一屋子大男人,各个瞧着五大三粗的,却叫一个姑娘家黑灯瞎火的出门喊人,人家摔的爬不起来了,要不是我路过,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起的了身呢,要是路上遇到什么危险,耽误了救人,还害了人家小姑娘,你付得起这个责任么?” 她‘嗤’了一声:“光会跟人家小姑娘喊了,早干嘛去了?” “你是谁?怎么进的厂?门卫呢?”那男人被怼的恼羞成怒,立刻回头喊人。 “你管我是谁,你们厂的工人是我救的,也是我带她去找的周叔,咋的,过河拆桥啊,钢铁厂真是好厉害的一群大领导,怪不得出了郑国强这么个大害虫呢。” 鹿仁佳狠狠地用肩膀撞了一下:“起开,想救人就别碍事。” 那领导直接被一股怪力给撞开,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踉跄,最后被两个工人给扶住了,最前面的其它领导自然也看见了这边的骚乱,走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同志,虽然你帮了费干事,但这里是咱们钢铁厂……”那人挣扎起来后,许是丢了面子,一边急促的说着,一边来捞鹿仁佳的胳膊。 “请你自重点啊,不然我就喊了。” 鹿仁佳往后退了一步,语气很硬地警告,然后回头看向另一个人:“我周叔去找人了,我先过来看看炉子。” 那人态度倒是挺好:“快快。” 显然担心的都有点病急乱投医了。 然后穿过人群先去研究炼钢炉了,炼钢炉很大,一个螺丝都有手臂粗,说实在的,想从外头靠人力卸开门,无异于异想天开。 她绕着炼钢炉走了一圈,最后仰头看向炉顶。 “那炉子顶上有备用阀门么?”鹿仁佳随手捞了个戴眼镜的工人。 因为戴着眼镜的缘故,一看就是技术人员。 奈何鹿仁佳看走眼,那工人连忙摇头:“我不知道,我没上去过。” “有,有个备用阀门。”反倒是旁边五大三粗的汉子搭话,然后自我介绍:“我是厂里的技术员,我姓李,你的意思我知道,可是上面的备用阀门从来没使用过,已经生锈了,我们之前试过开启,但是没拧开来。” 阀门开了,就会有新鲜的空气进去。 可这是个废弃炉,很多东西压根没办法用了。 “我上去试试。” 鹿仁佳一听说有备用阀门,就去找梯子。 那技术员先是一愣,然后也跟着后面跑,最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上了炉子顶,下面的工人们窃窃私语,远远的都能听见那‘嗡’的一声,男人带着鹿仁佳到了阀门旁边。 鹿仁佳检查了一番,确实阀门被锈住了。 试探性的用手把住阀门,用力的朝着反方向扭动。 男人看着那白嫩纤细的手,再看锈迹斑斑的阀门,不由劝到:“我们之前三个大男人一起用力,这阀门都不带动弹……” 话音未落,就听见那阀门‘吱嘎’一声。 居然松动了。 “动了!”男人骤然尖叫一声。 这得多大力气啊! 鹿仁佳还不满意:“快,递一根撬棍上来。” 男人赶紧朝着下面喊,下面也听到男人刚刚的那一声尖叫,赶紧的四处找撬棍,也就是这时候,周厂长带人来了,他一进门,就看见站在炉子顶上,叉着腰的鹿仁佳,顿时吓得心脏都要停跳了。 不理会钢铁厂领导的招呼,急急忙忙走过去:“佳佳你在上面做什么,多危险呐,快下来。” “没事儿,周叔,上头有个备用阀,我刚刚已经拧动了,再用撬棍整一下。”鹿仁佳说着,接过男人递过来的撬棍,然后将撬棍往阀门的三角把手里一扎,然后就使劲儿推了两圈。 明显能感觉出来,那阀门比之前松了很多。 “有没有润滑油。”鹿仁佳又问。 男人赶紧又要润滑油。 周厂长亲手拎着润滑油上了顶上,看了看那阀门,招呼鹿仁佳:“接下来交给我们就行了,你快下去,上头多危险呐。” “我力气很大的。”鹿仁佳辩驳。 “我知道你力气大,但这事儿得咱们干,你下去歇着吧。”说着,周厂长对鹿仁佳抿了抿嘴,显然,开阀门这件事,不仅仅跟力气有关。 鹿仁佳有些无语,这弯弯绕绕可真多。 做人就不能单纯一点么? 她将撬棍交给周厂长,然后自己从炉子上下来了,到了炉子门口,就看见几个机械厂的熟练工人正在研究怎么拆炉子,都是老熟人了,看见鹿仁佳自然得打招呼。 鹿仁佳兴致缺缺地应了两声,然后走回到费干事身边。 “同志擦擦手吧。”费干事因为鹿仁佳替她出头,这会儿对鹿仁佳的感觉特别好,掏出手帕递过去。 鹿仁佳掏出手帕:“我带了。” 费干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又赶紧掏出水壶:“我这里面还有点水,你洗洗手吧。” 这次鹿仁佳没拒绝,就着费干事倒的水,把手给洗了一下,然后用手帕一边擦手,一边看向炉子的顶端,有了鹿仁佳开头,上头的阀门打开的很顺利,周厂长和那个技术员围着那阀门一圈一圈的转,眼看着那阀门渐渐开启,露出一个脑袋大小的洞来。 这洞一开,新鲜的空气进了炉子里,众人的心终于放下了些许。 只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因为另一句话给提起了心。 “这里面怎么没动静儿呢?” 按理说,这开了口子,甭管里面声音大小,总得有点儿动静的吧。 技术员跪在炉子顶,将耳朵贴到口子边听,也听不到一点儿声音,他直起身来对着周厂长摇摇头,周厂长心下顿时一个咯噔。 “能看见里面么?”周厂长焦急地问。 技术员摇摇头:“看不见,深的很,乌漆嘛黑的。” 周厂长将他推到旁边,自己探头进去,确实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见,不由叹了口气,心情有些沉重的下了炉子。 他拍拍手上的灰尘,脸色凝重地跟钢铁厂的人嘀咕了两句,然后就看见一群人的脸色都黑了。 “里头怕是危险了。”鹿仁佳歪了歪脑袋,小声跟费干事说道。 “不会吧。” 费干事脸色一白,整个人都不好了,身子更是下意识的往鹿仁佳身边靠了靠:“其实老刘挺好的,虽然不聪明,但是干活儿可卖力了,性子也本分又老实的,怎么也没想到,这么老实的一个人发起火来这么可怕。” 鹿仁佳从包里翻出饭盒,一边叹气一边从里面拿出馒头来:“所以说,别欺负老实人啊。” 谁都不知道老实人皮子下面,掩盖的是多火爆的一座火山。 “哎,这个郑主任,真是闹的全厂都不得安宁了。” 费干事也跟着叹了口气:“自从他的事儿发了以后,领导们真是焦头烂额的,脾气也越来越大了。” 河东县的钢铁厂规模不算大,是早些年大炼钢的时候创办的厂子,只可惜那时候技术不过关,练出来的钢不合格,以至于后来好多材料都给浪费了,不过也是命好,在濒临倒闭的时候,老县长来了,他人脉广大,给钢铁厂购买到了最新的冶炼炉,然后还去大学请了十多个技术性人才,全县供着钢铁厂耗,整整耗了两年才由亏转盈利,接到了炼钢单子。 可以说,是老县长一手提拔了整个钢铁厂。 后来老县长年纪大了,退休了,再加上运动激烈,换了个新县长来,钢铁厂的红火气儿才算是过了,新县长开始扶持纺织一条龙的产业链,对钢铁厂的产业并不青睐,不过钢铁厂的底蕴还算深厚,还有老县长的人脉,这些年还算稳当。 但大家伙儿都知道,这新县长的重心不在钢铁厂上。 当然,之前难兄难弟还有个机械厂,可去年开始,机械厂跟打通任督二脉似的,突然出了不少新产品,多了不少订单,再加上周厂长军人作风,整个厂子纪律严明,领导和工人之间关系也很和睦,没那么多的尔虞我诈,新县长满意的不得了,年终总结的时候,可没少夸。 没了难兄难弟,钢铁厂就更显露出来了。 所以说,钢铁厂能叫郑国强的事儿露出来么? 当初一念之差,现在的骑虎难下。 现在大家伙儿就都盼着刘大脑袋能速度慢点儿,别出事,等喊出来后再私下解决,但周厂长却有点感觉不大好,因为刚刚透过那小通风口,他感觉自己闻到了血腥味。 他将这事儿跟钢铁厂的领导们说了,那些人也意识到,这件事再也瞒不住了。 鹿仁佳啃着馒头,盯着刚刚还昂着脖子的钢铁厂领导们,这会儿跟枪打了似的,一个个垂着脑袋,几个人头碰头的嘀咕着。 “吃么?”鹿仁佳举着饭盒给费干事:“家里做的卤干子。” 费干事想说自己没心情吃,但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捏了一块塞进嘴里,顿时惊讶的眼睛都瞪大了。 这也太好吃了吧! “是不是特别好吃?”鹿仁佳啃了口馒头,自己也捏了一块吃。 “嗯嗯嗯。”费干事狂点头:“这卤干子难做么?” “挺难的,这不是家里是豆腐坊嘛,本来想带着卤干子一起卖,可这个调料太难买了,目前还没找到货源,不然的话供销社那边都能上新了。”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一听说是非卖品,还需要很多香料,费干事就知道自己暂时是吃不到了,只能祈求豆腐坊能快些找到稳定的香料供货商,这样卤干子才能早点开卖。 “要是卖的话,你得提前告诉我。”费干事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声说道:“咱们县的云丝也好吃呢,我妈去年年底回娘家带了一些回去,我外婆都舍不得吃,全都用来走礼了。” 费干事说起云丝的时候也与有荣焉。 毕竟这是别的县城没有的特产,她如今去外家,外婆对她都比别的表姊妹好,而且,她现在还认识了豆腐坊的人,以后若是想买点儿什么,说不定还好商量呢。 其实她也没想到,机械厂周厂长妻子的娘家,居然就是豆腐坊。 怪不得周厂长要去丈母娘家吃饭呢,要是她婆家开豆腐坊,她也愿意天天去吃饭啊,天天吃豆腐,该多幸福啊。 “行,没问题。”反正等要卖的时候,她肯定是要做广告的。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14节 这边两个人正交流着卤干子的吃法,那边钢铁厂的领导们也商量出了最终的章程,周厂长之前不参与,可现在事情已经出了,他不说话也得说话了:“总之,尽快通知家属,领导那边也得赶紧通知。” 周厂长的办法是最好的办法。 等炉子打开,从里面拖出两具……的时候,那才真的是晚了。 钢铁厂这边一个个心事重重的出去找人去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人陆陆续续来了,最先到的是刘大脑袋的妻子刘嫂子,她抱着个周岁左右的孩子,满脸苍白,神色惨然的从外头踉踉跄跄的进来了。 她看着那大炉子,腿一软就跌在了地上:“冤枉啊,是真冤枉啊,大刘,你相信我啊,我和郑主任真的啥关系也没有啊,我都不认识他啊。” 说着,她连滚带爬的爬到炉子门口,不停的拍打着炉子的门:“大刘,你别干傻事,你想想柱子,咱柱子还小呢,还没长大呢,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娘俩怎么活啊。” 刘嫂子拍了半天里面都没动静,刘嫂子哭嚎着转身去攀附旁边的厂主任:“马主任,你快救救大刘啊……” “我们也想救,而且我们正在救啊。”马主任也是没法子,又怕沾染是非,赶紧将自己的腿从刘嫂子手里抽了回来,他清清白白的,可不能和这人扯上关系。 刘嫂子和郑国强到底认不认识,他们的调查人员最清楚。 郑国强趁着刘大脑袋上班的功夫,在刘嫂子家待了半个多小时是不争的事实,之前怕破坏刘大脑袋家庭,所有人都瞒着,现在显然是瞒不住了。 除非两个人都死了,还能来个死无对证。 刘嫂子整个人狼狈极了,抱着孩子不停的哭着,头发也乱了,衣服也脏了,看起来格外可怜。 又过了一会儿,郑家来人了。 郑国华带着文秀和周兰一起来的。 鹿仁佳头回看见周兰,不由诧异挑眉,怪不得原著里后来出现的大伯母姓童呢,瞧这个女人苍白的脸色,和弱不禁风的身体,俨然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郑家人一来,郑国华就忙着到处询问情况,文秀则陪在周兰身边。 周兰目光怔怔的看着锅炉的方向,没有哭,但看外表,又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没有人会觉得她不悲伤,看看她再看看嚎啕大哭的刘嫂子,就会发现,此时此刻她们的惊惶是一样的。 文秀看看周兰,又环顾了整个厂子。 结果就看向鹿仁佳的方向。 毕竟整个厂里最悠闲的就她们这个角落了,尤其鹿仁佳还在吃东西,当然馒头已经啃完了,这会儿正嗑瓜子儿呢。 “那个……” 文秀凑了过来,干笑一声:“同志我想请问一下,现在郑国强是怎么个情况?” “没长眼睛么?” 鹿仁佳挑眉不客气的怼回去:“没见那锅炉没开门么?” 文秀:“……” 这人什么态度? 旁边的费干事倒是有点过意不去,直了直身体想要安抚一下文秀的情绪,却不想刚动了动,脚踝就钻心的疼,鹿仁佳赶紧扶住:“你小心点儿吧,为了那大害虫的事都把脚扭了,不好好养着小心留病根,迫害了那么多妇女同胞,死了也是活该的。” 这话不仅说给费干事听,也是说给文秀听的。 文秀做贼心虚,当即也不敢反驳,只好灰溜溜的回了头。 又过了大约二十分钟,炉子门终于给打开了,一群人拿着手电筒冲进去,跑在最前头的是刘嫂子和郑国华,紧接着就是刘嫂子的一声尖叫。 “大刘啊——” “怎么了怎么了?”鹿仁佳一跃而起,冲着炉子就跑了过去。 周厂长进去后很快就出来了,顺带着拦住往里冲的鹿仁佳:“别去了,看了容易做噩梦。” 鹿仁佳:“??” 这是在怀疑她的心理承受能力? 开玩笑,她什么没见过? 不过周厂长固执的认为里面的画面不适合鹿仁佳看,然后鹿仁佳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都没能突破封锁线,直到郑国强和刘大脑袋被从里面抬了出来。 刘嫂子这一次是哭不出声了,只抱着她儿子小柱子怔怔发呆。 周兰在看见郑国强的一瞬间就瘫软了。 郑国强的状态太惨了。 脸上身上,全都是血,尤其下半身,直接被刘大脑袋给剁烂了,这会儿躺在那儿生死不知,而刘大脑袋呢,这会儿呆愣愣的站在那儿,身上全是血,他一句话都没说,只目光幽幽的盯着刘嫂子。 突然:“嘿嘿嘿。” 刘大脑袋笑了,其他人惊了。 “媳妇儿。” 刘大脑袋突然冲着刘嫂子走过去,伸手一把攥住刘嫂子的袖子,委屈巴巴的摇了摇:“媳妇儿,那人非说你是他媳妇儿,我好生气啊……” “你明明是我媳妇儿,我媳妇儿!”刘大脑袋身上还有郑国强的血,就这么将刘嫂子熊抱在怀里,使劲儿的摇着:“你是我媳妇儿,我媳妇儿了,我妈给我找的媳妇儿。” 他越说越激动,力气也越大。 小柱子被勒的感觉到疼,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声惊醒了其他人,顿时一群人跑过去,开始将刘嫂子从刘大脑袋怀里救出来,可刘大脑袋是谁?平常就是出了名的力气大,这会儿发起了蛮力,更是难搞。 鹿仁佳也去了,但她没救刘嫂子,而是掰开刘大脑袋的手,将小柱子给救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明显感觉她拉小柱子的时候,刘大脑袋是卸了力的。 等孩子被扯出去了,刘大脑袋又勒着刘嫂子不放了。 最后被惹急了,刘大脑袋尖叫着:“我的媳妇儿……”然后一口咬住刘嫂子的耳朵,瞬间就见了血,而刘嫂子则‘嗷’的一声,喊得凄厉极了。 鹿仁佳一把捂住孩子的眼睛,不叫他看见父母相残的画面。 “刘大脑袋疯啦——” 随着这一声喊出口,刘大脑袋的疯劲儿瞬间有了定性。 而刘嫂子也瞬间被扯了出去。 鹿仁佳有些愕然的看着眼前的场面,目光下意识的盯住了刘大脑袋,没有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怨愤与快意。 谁说刘大脑袋傻来着? 这不是很聪明么! 作者有话说: 路人甲:千万不要欺负老实人~! —————————————————— 明天又是周一了,虽然周末很痛苦,但必须早起的周一也很痛苦,果然,有孩子真的好痛苦qaq 第82章 去世 钢铁厂出了惨案。 因为一桩桃色事件, 一重伤一疯。 其中重伤那个有人传说死了,但也有人传说没死,现在已经被连夜送进了省里的大医院进行救治, 但那个疯了的却是真疯了,据说一刻都不能离开他老婆, 一旦看不见他老婆, 他的攻击性就会变得特别强, 但只要老婆孩子在身边, 就会变成曾经那个温柔的好男人。 钢铁厂的工人们三缄其口,却没有说那个疯了的不好的。 甭管是谁,问了都说刘大脑袋是好人, 就是不大聪明, 问起郑国强,大家伙儿也没说坏话, 但也没说好话,只一啧嘴, 便摇摇头:“不好说。” 三个字,似乎什么都说了,又似乎什么都没说。 县长面色铁青的将钢铁厂的两个顶头干部给拎到县办公室去了。 “你们发生了这件事,为什么不上报?”县长气地敲桌子。 说着, 又目光如炬的看向革委会的马主席:“还有你是怎么回事,在你的管理下面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由于革委会和县政府一直以来都不太和睦, 这次的事情简直是送上门的把柄。 县长训斥起马主席来相当的不客气。 “主要是钢铁厂捂的严严实实的, 我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知道人家厂里的情况啊。”马主席这会儿倒是装的一脸无辜了。 钢铁厂的厂长和工会主席心知自己理亏, 这会儿只埋着头不敢说话。 这事儿说大不大, 说小也不小。 郑国强伤重却没死, 虽说铁定是废了,但只要没死,就不是人命案,只要不闹大了,这事儿平一平还是能按捺下去的,但郑家真的会忍气吞声么? “把这件事从头至尾给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 县长背着手来回踱步两圈,终于平复了情绪,开始询问事情经过。 说到底,这件事其实本来并不大,只能算是郑国强的个人行为,而且他迫害的那些女同志,说是迫害,不如说是x交易更为贴切,其中又不少,她们已经嫁了人,现在有了新的生活,并不愿再将这件事给掀开来。 如今,明显跟踪到的,只有刘嫂子和童寡妇两个人。 其中刘嫂子和郑国强牵扯多久他们并不知道,但刘嫂子生的那个孩子长相随了刘大脑袋,可以断定为刘大脑袋亲生的,至于童寡妇,那个孩子是铁证,而且童寡妇丈夫去世的时候,就已经怀了孕,所以郑国强和童寡妇应该是在十几年前就有关系了。 “那孩子能确定是郑国强的?”县长烦躁的点了根烟抽了一口。 “不能……但长相很相似。” 其实光这一点就已经能断定了,毕竟童寡妇死掉的男人和这个孩子一点儿都不像,而且据调查员说,亲耳听过那孩子喊郑国强‘爸’了。 反倒是刘嫂子那边没什么实证。 毕竟郑国强从进门到出门也就半小时。 当然,也不能证明什么事都没发生,毕竟男人就那么回事,速办速决的话,半个小时足够了。 “那就是了。”县长一口断言。 世上就算有长得相似的两个人,也不可能这么凑巧,刚好能凑到一块儿去,更何况童寡妇的丈夫和郑国强曾经还是好友。 “这个郑国强,真是丢尽了男人的脸。”马主席在旁边忍不住的啐了一口。 顿时所有人都看向他。 马主席一脸莫名:“看什么,我儿子都那样了,我也没想过换个老伴儿啊。”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15节 这倒是真的。 马主席虽然行事方式有点过于粗暴,但对家人确实没的说,尤其对妻子和儿子,哪怕儿子是个傻子,这些年也如珍似宝的疼爱着。 这么一想,郑国强简直更不是个东西了。 越了解,县长对郑国强就越厌恶。 可再厌恶也没办法,现在郑国强是受害者。 所以刘大脑袋很快被控制了起来,被抓紧了派出所里关了起来,可早上才进去的,到了下午派出所里就出了事,原来刘大脑袋看不见刘嫂子,开始发疯,不停的用头撞墙,鬼哭狼嚎,等警察冲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满头是血了。 警察也是没办法,只好将刘嫂子喊了过来。 刘嫂子一进屋,刘大脑袋仿佛瞬间恢复了理智,高兴的过来拉刘嫂子的手,嘴里念叨着:“媳妇儿你看,我今天有好好洗干净了,我不脏……” 刘嫂子却盯着他脑袋上的伤口,神情骇然。 “这位大嫂,你尽量安抚他的情绪,他的伤口必须立刻包扎。”旁边穿着白大褂的一声,捏着棉球的手都在颤抖。 这个疯子实在是太狠了。 刘嫂子虽然也怕,却还是抱着刘大脑袋的身子,安抚着他的情绪让大夫包扎。 可包扎完了,只要刘嫂子离开,刘大脑袋就开始闹,最终,警察只好要求刘嫂子出现在刘大脑袋的视线内,甚至还有警察帮忙带孩子。 河东县里出了这样一桩惨案,街头巷尾都风言风语的。 鹿仁佳自然听见了。 “佳佳,你说这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胡婶子一边刀豆腐,一边询问鹿仁佳。 “真的。” 鹿仁佳点头:“那天晚上我也去了,那姓郑的确实受伤挺严重的。” “哎,你说说,这人心咋这么硬,手段怎么这么狠呢?”另一个女工忍不住唏嘘道,结果话音刚落就被另一个人反驳了:“要我说就是活该,要不是真有那事儿,人家能下这狠手?哪个男人能受的住一顶绿帽子戴头上的?” “这倒是,要是那疯子的老婆真和姓郑的有一腿,那打死活该。” “可不是嘛,要我说,什么日子不能好好过哦,听说那疯子没疯之前可是正式工,还是个四级工人,一个月工资将近六十块呢。” “乖乖,这可真不低了。” “可不是嘛,你说这好好的日子好好过,她在家接点儿零散件,一个月挣个五块六块的补贴家用,一年到头也能攒不少呢,再把孩子带大,上头又没有公婆的,这日子多好过啊。” “哎,身在福中不知福哎。” “我听我家三丫说啊,那疯子以前对他媳妇儿可好了,又肯干。” “对哦,你三女婿就是钢铁厂的,快说说怎么回事?” “说是脑子不大灵性,但身体是真的好,人也勤劳的很,家里家外一把抓,他娘老子死前怕儿子受欺,特意到下头村里娶了个老实本分的姑娘,结果到头来还是……” “所以说哦,这好人坏人,哪能从脸上看出来哦。” 鹿仁佳在旁边默默地听着,脑子里想的还是之前刘大脑袋的表现,她知道,刘大脑袋没有疯,但现在,很显然疯了才是最好的。 又过了几天,这件事的热度慢慢下降。 而就在这时,省城那边传来消息说,郑国强醒了,但也被医生断定瘫了。 他下半身受伤特别严重,不仅生殖器破损,就连腿部神经都受到了严重损伤。 也就是说,他半瘫了。 “兰兰……” 床上的郑国强招呼周兰。 周兰嫌恶的走过去:“怎么了?” “你过来。”郑国强有气无力的喊道,他嗓子太干了几乎发不出声音。 周兰忍着恶心凑过去:“说吧。” “你嫁妆盒子里,账本,去找马主席……” 他舔了舔唇,咽了咽唾沫,才继续说道:“将长江喊回来,接,接我的工作。” 账本? 周兰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赶紧起身跟护士交代了一声便急匆匆的坐车回了河东县,到家的时候,只文秀一个人在家,自从没了工作后,文秀就一直负责家里的打扫。 “大嫂你怎么回来了?”文秀诧异地看着周兰,寻思着这会儿不该在省城看护着大哥么? 周兰没理她,径直绕过文秀上了楼。 文秀:“……神经病啊。” 自从刘大脑袋得了疯兵,被医生断定成什么神经病后,神经病这三个字就在河东县出了名,成了骂人的话,可以说非常恶毒的那种。 周兰直奔房间,将房门关上,拉开抽屉,拿出一把小铜钥匙开桌上的老式梳妆盒。 梳妆盒的最下面一层挂了锁,但钥匙郑国强却是知道的,所以账本一定在这一层。 打开后,先拉开上面的抽屉,里面是各种票证,以前这里面还放了一家子的积蓄,可自从意识到郑国强要出事,周兰就将所有的钱给几个儿女分了,现在里面只剩下这两个月的厂里发的票证,多的钱则是一分没有,全都被她随身带着。 可这会儿,她的注意力却没被这些票证给吸引。 哪怕这些票证明显少了好些也没能叫她察觉,她只是将每个抽屉都拉出来看,被锁住的抽屉有三个,第一层是票证,第二层原来放着几个银锁片儿,自从运动开始后,她就挖了坑藏了起来,她只告诉了郑晴晴,这是未来打算给她的嫁妆,至于第三层……以前这里面放了印章和印泥,现在…… 周兰舒了口气。 猛地拉开第三层。 本以为能看见账本,却不想,她只看见里面空空如也。 不仅账本没有了,就连印章都没了。 “文秀——!” 周兰猛地尖叫起来。 文秀听见声音连忙上楼:“怎么了?” “你是不是碰我梳妆盒了?是不是你——”周兰猛地扑上去,一把攥住文秀的领子:“你拿了什么东西,快给我交出来。” “我,我没有啊。” 这一下文秀是真冤枉了。 她连他们房间都没进过,怎么可能会开周兰的梳妆盒呢? “你胡说,你知不知道,这盒子里面装了我们家国强的命,你还给我,不管你拿了什么,现在还给我,我既往不咎。”周兰扯着文秀的拎着发疯:“你要不给我,我要你的命!” 结合郑国强的话,就知道那账本肯定跟马主席有关系,只要马主席帮了忙,她的儿子就能回来接工作,以后哪怕郑国强有个三长两短,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文秀顿时给吓到了。 她是真没碰周兰的梳妆盒啊,可她又有什么办法,现在的周兰瞧着实在是不怎么正常,就跟疯子似的。 她想到郑国强被疯子剁碎的下半身,就忍不住的颤抖,这惹了旁人还能活命,可惹了疯子是死了也活该啊,没见现在公安局那边也因为刘大脑袋的事,都快头疼死了么? “大嫂,大嫂你冷静点儿,我真的什么都没拿啊。”文秀一边嚎着一边拼命的挣扎。 周兰原本长得就不算特别高大,却比文秀高出半个头,但她病了,在厂里又是文职,年后更是因为郑国强的事瘦了十多斤,现在走出来跟骷髅架子似的,又哪里能制得住从小干农活,后来又当一线工人的文秀。 文秀几番挣扎,一把将周兰推开后就狼狈地冲下楼。 一边冲一边喊道:“杀人啦,来人啊,我大嫂疯啦——” 从街头喊到结尾,一路喊的没了影儿。 巷子里凡事在家的邻居这会儿全出来了,周兰怎么可能容的下文秀这么抹黑自己呢?冷静一下后,便也哭哭啼啼的下了楼,一见到邻居就身子一瘫软,嚎啕大哭起来:“文秀,文秀把我嫁妆抽屉里的钱给偷了,那是我家国强的救命钱啊,她太狠心了啊。” 周兰的哭诉顿时叫所有人哗然。 文秀喊周兰杀人,大家伙儿其实是不相信的,周兰从去年开始,身体就不好了,肉眼可见的日益消瘦,就连脸色也难看的要命,那手腕子,细的跟细竹竿似的。 现在郑国强又出了事,她们虽说都很不齿郑国强,但多少还是有些可怜周兰的。 周兰这会儿只嚎啕大哭,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说,谁问了都是摇头。 没法子,大家伙儿也不能看着周兰哭死过去,干脆去把郑国华喊了回来。 郑国华自从郑国强出事后,就将近一礼拜没上班,现在郑国强醒过来了,他才去上了班,结果还没上两天呢,就又被喊了回来,他都不敢看线长那难看的脸色。 可没办法,大哥出了事,家里的顶梁柱就只有他了。 郑国华一出现,大家伙儿七嘴八舌的把事情就给说了。 “文秀偷了你们的钱?”郑国华惊愕,他有些不相信。 “那是你哥哥的救命钱。” 周兰没回答,只应了一声:“他,他还等着这钱救命呢。” 郑国华看着周兰那惨白的脸色,心下一个咯噔,真以为郑国强伤情又恶化了:“先别哭了,我这里还有点钱,先拿去救大哥。” 周兰愣了一下,这会儿再反驳也晚了。 况且…… 钱…… 既然郑国强都没用了,多捞点儿钱留给几个孩子也是好的,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想到这里,周兰不再犹豫,擦干了眼泪就爬了起来,郑国华回了房间就把文秀藏起来的钱给取了出来,带着周兰就直奔汽车站往省城去。 周兰本来就是从省城回来的,再去已经没有车了。 两个人干脆就在汽车站里等着,等第二天早上三点半的最早班。 大约天蒙蒙亮的时候,鹿仁佳和田雪从客运站外头走了进来,这会儿虽然售票员还没开始上班,但是值班的人已经开始打扫卫生了,虽然现在不许做小生意,但是巷子里偶尔还是能看见飘出来的白烟,那都是拎着篮子来偷偷做生意的,这个时间点抓的不算严格,有些胆大的,现在就已经开始干起了小本买卖。 鹿仁佳东张西望:“咱们现在这里坐一会儿吧,外头风还是大,戈壁说了,六点到,现在才四点十分呢,我们来的太早了。” “不早了,戈壁那班车经常早到晚到的。” 一段时间没见小儿子,田雪是真的担心了,记忆中哪怕之前沐戈壁也去过部队,但也没离开过这么长时间。 鹿仁佳本想说五点半从家里出发,五点五十左右到客运站,正好六点钟接,结果她刚起床给工人们定了任务,田雪就站在门口敲门板,让她一起去车站接沐戈壁去。 看她那焦急的模样,似乎已经等了许久。 鹿仁佳只好跟着出了门,结果正如她想的那样,大厅里面哪有什么人啊,她们到的时候,连带工作人员,满打满算不超过十五个人,其中七八个还是乘客。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16节 “欸,佳佳。”突然,田雪扯了一下鹿仁佳的胳膊。 鹿仁佳疑惑看她,只见田雪对着一个角落扬了扬下巴:“那个……” 鹿仁佳看过去,只见两个熟悉的面容,正呆呆的坐着,他们之间隔着大约一米的长度:“是周兰和郑国华?” “嗯。”田雪后来跟着周厂长去处理过郑国强事件,自然认识这两个人,尤其郑国华,论身份他还是自家儿媳的继父,她更是多关注了几分:“他们这么早来车站干什么?” “不知道啊,不是说郑国强醒了么?”这是昨天晚上周厂长说的。 说的时候周厂长还松了口气,仿佛为这条生命没有消散而感到庆幸。 但就鹿仁佳来说,还不如死了呢,半死不活的躺着,以后肯定是没办法起来走路了,再加上乱搞男女关系这件事还没定性,要是定了性搞不好要毙了,那更丢人。、 “可能是为了坐早班车吧。”田雪蹙眉,对郑家人很是不喜。 甭管郑国强和那些女人是自愿还是强迫,在田雪眼里都是罪大恶极的,所以看郑国华的眼神都充满了嫌弃,还叮嘱鹿仁佳:“既然他们现在还不认识你,那以后尽量就别见面了。” 不是她瞧不起……算了,她就是瞧不起郑家。 蛇鼠一窝。 当大哥的迫害妇女,当弟弟的勾搭刚生孩子的小媳妇,简直没有道德底线! 鹿仁佳失笑,听话的点头:“知道了妈。” 她比任何人都不想和这一家扯上关系,看见他们一家倒霉,她比谁都高兴呢。 田雪特意拉着她走到角落,到了大约四点五十的时候,售票处突然开了窗口,郑国华和周兰立刻去买票,叔嫂两个人就这么干熬了一夜,天没亮就上了车。 而鹿仁佳和田雪又等了二十分钟就去了出站口。 沐戈壁拎着大包小包出来的时候,已经六点十分,显然,汽车晚点了,而鹿仁佳差点等成了望夫石,倒是田雪一直够着脑袋朝里张望,来一辆车张望一辆车,看到车窗玻璃上的纸牌子写的是别的地名,就失望的叹一口气,然后接着看。 “妈,佳佳,我回来啦。” 沐戈壁一出站门就看见田雪和鹿仁佳,拎着两个打包就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可算是到了,再不出来,妈都要爬到人家值班室里了。”鹿仁佳接过沐戈壁手上的包,满是笑意的揶揄道。 “尽会笑话我,你不也着急?” 田雪笑呵呵地拆台。 鹿仁佳倒是大大咧咧:“我怎么不急啊,我快急死了。” 沐戈壁闻言顿时笑的满面春风,这要不是在大街上,他铁定要好好抱抱鹿仁佳,自从来了这个世界,这还是第一次和鹿仁佳分别这么长时间呢。 思念如同野草似的在心底蔓延。 若不是为了解决沐家的事,还有就是谈云丝生意,他早就回来了。 “我给你们带了好多当地的特产,回来的时候差点被当成投机倒爬的抓,幸亏我机灵,这才相信了。”当然,也因为他是从滇省来的,毕竟哪有从滇省往宁省投机倒爬的,光富裕程度,三个滇省都比不过宁省,宁省可是老牌富裕省。 “都是些什么?”鹿仁佳来了兴趣。 滇省的特产很多,不仅有很多水果,还有很多特殊的香料,之前沐胡杨寄了一些回来,品质特别好,可能那方水土特别适合种植香料,所以这次去,沐戈壁就买了不少香料。 鹿仁佳既然想和姚姥姥研发小吃,他自然是鼎力支持。 “回去就知道了。” “那回去我也给你讲讲最近发生的事,你是不知道有多精彩……” 她们渐行渐远,走在回家的路上,而郑国华和周兰却没那么顺利,一路晕晕乎乎的到了省城,出来后还走错了路,最后折腾了三个多小时,等到了省城医院的时候,已经早上八点多了,一进医院,就看见医生护士往住院部的方向跑。 “这是出什么事了?” “急救呢。” “说是有个病人吞了药水瓶的碎渣子,都没得命了。” “真的假的哦。” “真的,不过也有人说是被人害死了。” “……” 不知为何,这一路上的议论纷纷突然叫周兰和郑国华感觉不好,两个人面色凝重的对视一眼,赶紧的朝着郑国强的病房跑,然后就看见里面人头攒动,一群医生围在郑国强的病床前。 “大哥——”郑国华再也忍不住的喊了一声,冲了进去。 而周兰直接双腿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上,紧接着,捂着胸口痛苦的□□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还是死了,郑国强大写的惨,但也活该! ———————————————————— 买了个暖腿神器,简直太暖和了 第83章 轻佻 周兰眼冒金星, 胸口仿佛被巨锤砸过。 捂住嘴,不停地干呕着,这是焦急后的生理反应。 她左看看, 右看看,只见人群涌动, 都往床边围, 郑国华像个困兽似的, 攥着医生的衣领不停地咆哮着, 她张开嘴,想出声,却发现压根出不了声。 国强啊…… 他们家为什么会走到如今这地步? 倒下前, 脑海中关于过去的记忆走马灯似的盘旋, 最终定格在郑国华第一次带文秀回家时,郑国强那满意的笑容, 显然对弟弟白嫖一个奶妈回家很是赞同的样子。 所以说,都是报应! *** 热, 真的热! 沐戈壁擦掉额头的汗,看看墙上挂着的温度计:“这不是才二十三度么?怎么感觉比滇省那边还热啊。” 滇省那边四季如春的,入了春稳定温度在二十六度。 那边的太阳也熬人,但只把人晒黑了, 要说有多热,还真没多大感觉, 所以沐戈壁进了家门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 出来后头上还冒汗。 “昨儿个不到二十度呢,这天气跟神经病似的。” 显然田雪也是在吃瓜第一线, 对‘神经病’这个名词用的很是熟练。 “温度上来了, 上班时间就要调整了。”鹿仁佳给沐戈壁倒了杯水, 仰头看看湛蓝的天,天空上连大朵的白云都没有,只有一些透薄的轻云,可见至少未来三天都不会落一滴雨,天天都是大晴天。 “豆腐坊里面一定要清洗干净,不然容易馊了。”田雪不放心的又交代了一句。 “欸,我晓得呢,妈,明天早上就通知。”鹿仁佳连连点头。 其实说实在的,自从开始做云丝生意,豆腐坊的上班时间已经开始加长了,甚至有的时候下午还要来上班的,不过田雪既然开了口,她自然不好驳斥,只听着就是了。 田雪见鹿仁佳听话,心下满意。 去年一整个冬天看下来,鹿仁佳是难得的勤劳肯干,而且聪明负责人,对于这个接班人,田雪很是满意,但她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鹿仁佳还没管理过夏天的豆腐坊。 寻思着,要不干脆这段时间搬回来算了。 而且大屋背阴,比周厂长那个向阳的小院儿凉快多了。 周厂长自然没话说,他本就是孤家寡人一个,老家的亲戚又管不到他,否则他也不会单身这么多年还没人催婚,现在结了婚,自然跟着田雪走。 再说了,本来就天天到这边来吃饭,他那个小院儿只是睡觉的地方而已。 于是,在沐戈壁回家的当天,周厂长和田雪也搬了回来。 因为打算住一个夏天,夫妻俩带了不少东西,临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隔壁邻居。 “你们这是……搬家啊。”邻居诧异。 “不是,这不是我家二小子从部队回来了嘛,他妈想孩子了,回去住两天。”周厂长提起沐戈壁的语气,像极了那是自己亲生的。 “那是该回去。”邻居连忙点头表示理解。 周厂长寒暄一句,就赶紧的走了。 邻居立刻跑去跟人唠嗑去:“那老周对待新娶的这个真没话说,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俩孩子是他亲生的呢。” “这你就不晓得了,可不就跟亲生的一样嘛,小田家那个老大,当初还是老周送进部队的呢,不过人家那孩子也争气,好像说是身体素质特别好,文化又高,一进去就被特招了,又是上军校又是上党校的,反正前途好的很。” “这小的也不错啊,好像是什么技术顾问,这可是真材实料的,娶了个媳妇儿也孝顺,前几天还往这边送菜呢。” “一家子能干人,也算是修到了。” 你一言我一语的,谁都没发现,之前一直跟她们聊天的小老太太这会儿闭了嘴,回了家后还郁闷的忍不住捶胸口,等看到下班回来的张干事的时候,忍不住的开口说道:“我跟你刘阿姨说好了,明天中午去看个人。” “妈,你又说这个干啥呀。”张干事顿时跟炸毛的猫似的。 自从周厂长结婚后,她妈就跟疯了似的,不停给她介绍对象。 早前还因为周厂长结婚伤心的她,现在对周厂长已经很烦了,要不是他结婚刺激了她妈,她也不至于现在过这种被‘催催催’的日子! 单身不香吗? 她有房有车有工作,还没男人没孩子,她不知道多快活! 田雪归心似箭,哪里顾忌到这些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再说了,她觉得自己行的端做得正,被说了也不怕,她可不是那起子心里有鬼的人,反正她不怕查。 一进家门,田雪的脚步都轻快了。 周厂长无奈,只好抱着东西去房间归置,正铺床呢,鹿仁佳就端了个碗站在了门口:“周叔,快来吃凉糕,姥姥给加了桂花蜜的。” “来了。”周厂长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走了出来。 要说到丈母娘家最大的快乐是什么? 就是满足口腹之欲了。 丈母娘和小鹿同志的厨艺是真好啊,就不知道为啥小田同志没学会呢? “对了周叔,我早上跟妈去客运站的时候,看见郑国华和他大嫂了,看样子在客运站呆了一夜呢,是不是郑国强出啥事儿了啊,他们俩看着挺着急的。” 鹿仁佳送完凉糕磨蹭着不走,就是为了问这件事的。 作为一个无关路人,她其实不该过于关心这件事,可她真是太想看见郑家的悲惨下场了,只要一想到郑家人以后都痛苦的活着,鹿仁佳就打从心底涌起一阵痛快来。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17节 原书中原主死的那么惨,也该叫郑家悲惨的活着才行。 “目前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周厂长倒是没多想。 毕竟郑国华也算得上鹿仁佳继父,虽然没有相认,但关心一下,也算正常。 “如果真出了事,也得明天才知道了。” 郑国强的瘫痪如同一个烂摊子,砸在了钢铁厂的头上,最近县长严盯钢铁厂,借着这次机会,都把里面的小干部换的差不多了,尤其副厂长,是老县长的忠实拥趸,以前可没少拿老县长对钢铁厂的贡献顶撞现在的县长,这一次也以监督不力的理由给下了,直接一撸到底,送一线当工人去了。 总而言之,县长在这次的事故中,收获不小。 当然,去市里开会,肯定也要被骂一顿的,但和钢铁厂的权利比起来,算不了什么。 小小的一个郑国强,不仅撬动了老县长的余威,还给了新县长收拾反骨的机会,所以在刘大脑袋这件事上,新县长是愿意轻轻拿起,再轻轻放下的。 不管怎么说,刘大脑袋已经疯了。 你跟一个疯子追究他为什么杀人,这不是开玩笑么? 更何况,郑国强压根就没死。 要说最近最崩溃的,恐怕就是刘嫂子了,情人瘫痪了,丈夫也疯了,她的名声也没了,说不定还要被拉去□□,送到农场里去改造,以后她的柱子还会被叫狗崽子。 只要想到这些,她就恨不得自己也一死了之。 可她又不敢死,只能一日日这么熬着,然后咬死了自己和郑国强没有任何的关系。 所以…… 她不停的在公安局闹腾,要求公安局找到到底是谁污蔑她跟郑国强有一腿的,还有是谁到刘大脑袋跟前胡说八道的。 鹿仁佳听得只咋舌,又不得不承认刘嫂子做得是对的。 现在可没监控这种东西。 除非把人堵在床上,否则全是诽谤。 只要郑国强不开口锤死了刘嫂子和他有j情,谁也不能说刘嫂子不检点,哪怕这是个公开的秘密,但司法是讲究证据的,没证据一切都白搭。 “这刘嫂子……有点儿东西啊。”晚上回了房间,鹿仁佳忍不住跟沐戈壁吐槽。 “我倒觉得她逃过这一遭,不一定能逃过下一遭。” 沐戈壁对刘嫂子的未来却不看好:“如果真如你所说的,刘大脑袋没疯的话,刘嫂子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所以说,好好的日子为什么不好好过呢?” 鹿仁佳叹了口气。 她事后了解过刘大脑袋,是个宠爱妻子的男人,不仅家里家外的活儿都干,甚至被刘嫂子骂了打了,他都笑呵呵的承受了,从来没有过一句怨言,只因为他母亲告诉他:“不够聪明,就对妻子好,妻子才不会嫌弃他”。 只可惜刘大脑袋的母亲怎么也想不到。 世上还有一句话,叫做‘过度的宠爱,能把人惯坏了’。 而刘嫂子,就是那个被惯坏的人。 “行了,别提人家的事了,跟咱们又有啥关系?” 房门一关,沐戈壁就有些心猿意马。 好多天没见自己媳妇儿了,哪有空管那些有的没的,当然是交流感情要紧咯,蹑手蹑脚的走到背后,突然伸出手朝着自家媳妇儿扑过去。 “砰——” 鹿仁佳直接一个过肩摔! “哎哟。”沐戈壁被扔进了被子里。 鹿仁佳:“……”啊这…… “没事儿吧!”鹿仁佳连忙跑过去将沐戈壁给拉起来,抬手就揉揉他的腰:“没摔坏吧,还能用么?” 这么久没见了,又不是只有沐戈壁一个人想。 “么事儿!”沐戈壁咬牙切齿,龇牙咧嘴的口音都变了。 “你说你没事儿突然从后面袭击我做什么?”鹿仁佳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开始给他揉肩膀:“你不知道我很敏锐么?” 这不是忘了嘛。 他哪里想的到,都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鹿仁佳的警惕性居然还是那么强。 为什么她还是这么没有安全感? 难道这个世界还不够安全么?还不够让她放下戒心么? 她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鹿仁佳哪里知道沐戈壁想了那么多,只感觉手下的肌肉没那么紧绷了,便干脆脱了鞋上了床,拍拍床沿:“来,趴下来,我给你按按,你这身子也太娇弱了。” “等过了今年,我就把锻炼捡起来。” 怎么说也得训练出八块腹肌才行! 听话的趴好,鹿仁佳开始给他按背,她的手指宛如有魔力,按到哪里,便先是一阵胀痛,再然后便是无边的酸爽,那边鹿仁佳还在絮絮叨叨:“就我这一手,以后实在过不下去了,还能装盲人搞个盲人按摩啥的,肯定赚钱的很。” “闭嘴吧你。”沐戈壁被按的额头冒出一层汗来,脸颊也是红扑扑的,眼神也迷离了起来。 着实秀色可餐的很。 鹿仁佳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口渴。 指下的力道,霎时间变得轻佻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路人甲:我男人真好看【吸溜.jpg】 —————————————————————————— 突然宣布全面开放,啊,有点慌啊,接下来不会大爆发吧。 至于我的取暖神器,pdd,木之林暖脚宝,非常暖和 第84章 拜师 这边小夫妻俩浓情蜜意的, 另一边的老两口却睡不着了。 田雪的房间还是她以前的那间屋,只不过里面的布局变了一下,比如说, 以前床尾对着房门的,现在把床头换了个方向, 变成了床头靠房门, 还在床边拉了一张布帘子, 防止人进来后一眼看到床上。 床上素色的被子也换掉了, 一水儿的并蒂莲被子鸳鸯枕。 都是沐戈壁画了花样子请厂里的老师傅们给绣的,他倒是想亲自动手绣呢,可睡觉他是个出了名的慢师父, 而且是纯手绣, 要是等他绣完花再结婚,怕是周厂长得急死。 “你说这戈壁说的云丝生意到底是什么?不会真把部队的生意给谈下来了吧。”田雪刚躺下就又跟弹簧似的坐了起来。 虽然她现在已经去了供销社当主任, 但人是供销社的人,心是豆腐坊的心啊。 “这不该吧。” 周厂长抓了抓脑门:“滇省那边距离咱们这边说近不近, 说远也不远的,跟咱们这订货……” “怎么就不行了?”虽然田雪也有点不大相信,但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庄稼是别人家的好,孩子是自家的好’, 这豆腐坊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田雪的孩子了, 哪里能容周厂长质疑。 周厂长赶紧转话头:“我哪里说不行了, 我就是觉得,要是订了货, 咱们以后送货是个大问题啊, 从我们县城到镇上这条路可不大好走, 云丝这东西又脆弱的很,一碰就容易碎的,再到火车上颠簸几天,到那边还能完好无损么?” 这个担心就很实际了。 河东县的产业其实对路的要求都不算高,钢铁厂那边就算了,路之所以不好,多数是因为钢铁厂的车给压坏的,机械厂这边都有防震措施,而且就算是微震也没关系,现在的机器还没有精密到不能修的地步,至于其它厂子,也是不怕震的。 这么一看,也只有云丝怕震了。 “哎,这有了生意也烦,没生意更烦。” 田雪蹙紧了眉头,长长的叹了口气:“要说以前吧,豆腐坊的工资低,我看了心里也着急,这磨豆腐啊是个力气活儿,工人同志们累了一身伤,还没有个高工资,产量没办法提高,我在供销社那边就没话语权,好容易换了佳佳,她是个脑子活的,把小作坊盘大了,现在又因为云丝的运输问题头疼了。” “你以为办厂子那么容易呢?” 周厂长安慰道:“有问题就解决问题,怕什么,再说了,有问题才证明有变化,甭管是好是坏,总比一年到头一点儿变化没有来的好,你说对不?” 田雪知道周厂长说的是对的。 可心下还是发愁。 “这要是真往部队送货可怎么办哦。” “不行的话,就先跟着机械厂的火车走货,我那边还有一些防震用的泡沫,咱们先试试?”周厂长也坐起身来帮忙想办法:“总得试试才知道能不能用不是么?” 田雪点点头,其实她也没有其它的办法,不过:“跟机械厂的货车走,你们厂里的人不会有意见吧。” “怕有意见的话,以后我厂里的单子你们优先就是了。” 周厂长开了个玩笑。 田雪顿时翻了个白眼:“你自己跟佳佳说,我现在不管豆腐坊的事了。” “那成,我明天自己跟佳佳说。”周厂长乐呵呵地点头。 说起来自从跟田雪结婚后,食堂的大师傅都在他跟前抱怨好几次豆腐难买了,他能不知道这大师傅是什么意思么?无非是希望他这个厂长能走走后门,叫他们能插个队嘛。 不得不说那群人精子就是精明过了头。 现在这样也好,各取所需,谁也不占便宜。 有了周厂长兜底,田雪终于松了口气,躺下来准备睡觉,周厂长见她一副安了心的模样,也跟着躺了下来,自从结婚后,以前躺下来睡觉,只觉得整个屋子都安静的不得了,空的叫人心慌,可自从结了婚,他又觉得这段时间太过于短暂,仿佛没说几句话就夜深了。 曾经与前妻的婚姻生活,他早已忘记了。 或许也曾甜蜜美好过,但她逝去的时间太长太久了,久到他已经忘记那稀少的甜蜜,久到对于婚姻的回忆里,只剩下田雪的影子。 一夜好眠。 鹿仁佳早早的起身冲洗豆腐坊的设备,等待着工人过来上班。 沐戈壁则是还在呼呼大睡,连续三天的火车,昨天晚上又耗了力气,自然累的爬不起身,倒是鹿仁佳,眼睛明亮,炯炯有神,整个人透露出一股子神清气爽。 以至于田雪都有些怀疑,到底谁是儿子,谁是儿媳。 “妈,你怎么起这么早?”鹿仁佳看见田雪还有些诧异。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18节 自从田雪结婚后,她都习惯了只有自己一个人忙了。 田雪挽袖子拿抹布:“年纪大了觉少,再说,也习惯早起了,在床上躺的骨头疼。”说着就麻利的开始擦洗,当然,嘴也没停:“昨天戈壁说的那个云丝生意,你怎么看的?” “干呗。” 鹿仁佳倒是相当坦然:“咱们豆腐坊还是得做大做强。” “你想将豆腐坊独立出来做豆腐厂?”田雪直起腰,眉头不由蹙起:“你要知道,做了豆腐厂,很多事情你可就没那么大的自主权了。” “暂时没这个打算。” 鹿仁佳看向窗外的大院子:“烘干房肯定还要再建一座的,院子里还有些空地,好好规划一下也挤得下,但是厂房的地皮却要提早批。” 她凑到田雪身边,小声说道:“这次戈壁带回来一个消息,说已经有人平反回京城了,还都是大学教师,妈,你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意味着什么? 田雪是上过大学的,她比任何人都能意识到,大学老师们平反意味着什么。 她激动的瞬间捏住鹿仁佳的手腕:“你是说……” 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妈,如果我俩没猜错的话,很可能就要恢复高考了。” “好啊,这事好事,要是真恢复了,你们俩都得去考。”田雪捏紧了手,眼神坚定极了:“到时候你们去读大学,我继续回来管豆腐坊,等大学毕业再考虑是回来继续接手豆腐坊,还是听从学校安排,去体制内工作。” 鹿仁佳见田雪这么坚定,不由笑道:“那戈壁的工作怎么办?学了那么多年的手艺了。” “这有啥可怕的,他手艺好,现在都能绣展品了,以后甭管是修复文物还是继续回来绣花,我都支持,但大学是一定要读的。” 说到这里,田雪的脸上充满了怀恋之色。 “你们要知道,大学不仅仅是学习知识的地方,它还开阔你的眼界丰富你的思想,纵然这些年知识分子过的并不好,但知识并不曾背叛我们。” 田雪从不后悔上大学。 若不是上大学,她不会遇到沐烽,也不会有这两个优秀的儿子。 这些年她能平稳的生活,而不曾被运动波及,她知道肯定有人护着她,但护着她的是谁她却不想去打听,她只想和沐家成为彻彻底底的陌路人。 “要是真恢复高考了,我和戈壁一定去参加高考去。” “好好好。” 田雪听到鹿仁佳的回答,忍不住的高兴,眼圈都有些红了。 她吸了吸鼻子:“刚好,我和几个以前的同学重新联系上了,他们如今也有不少人日子过的不错,我请他们帮忙找点儿题回来,你们好好复习。” “知道了妈,我们一定好好复习。” 有了鹿仁佳的保证,田雪一整个早上的心情都极好,周厂长跑完一圈回来,就看见田雪神采飞扬的脸,他拿着毛巾擦脸,田雪就招呼他:“快来吃早饭,马上凉了。” 说实话,虽然才结婚不久,但田雪这样热情,还是头一回呢。 周厂长耳根都有些红了。 正好沐戈壁也起床了,头发乱糟糟的,还在打呵欠,顿时叫田雪不满了,语气瞬间严肃:“你怎么起来这么晚,你瞧瞧佳佳,都起来干了几个小时的活儿了。” “那是她的工作嘛。”沐戈壁嘟囔着,趿着拖鞋去取自己的牙刷。 他起初也想过每天早上起来帮忙的,但鹿仁佳拒绝了。 她觉得就算工厂在家里面,也不能坏了规矩,就好像沐戈壁的工作她从不插手,甚至连绣房她都很少进来,那么,她的工作沐戈壁也不要随意的插手。 所以…… 不是他不帮忙啊,实在是不能啊。 当然,他的体力也不允许。 “那也该早点起床,以后啊,早上五点半必须起来,早上的脑子是最好的,起来读点儿外语啦,文章啦,醒醒脑子也是好的,哎哟,佳佳我是不愁的,她这孩子听话又懂事,想起来你那个学习成绩我就发愁啊。” 田雪仿佛到了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家小儿子在学习上是个什么鬼德行。 想想那毕业证还是校长非要送家里来的。 “妈你就放心吧,我盯着他读书。”刚忙完一段时间,回后面小厨房来吃早饭的鹿仁佳赶紧保证道。 “不用,读书这事儿得靠自觉。” 田雪看看鹿仁佳,再看看自家儿子,突然冷笑一声,就看自家儿子对儿媳妇那稀罕样,她不愁他不读书,而且,他现在身体好了,要是不好好读书,她就可以狠狠的揍了。 把小时候没揍的份儿,都给补回来。 沐戈壁看看田雪,再看看鹿仁佳,轻咳一声,总觉得自己未来日子不大好过的样子。 等吃完早饭,沐戈壁才将和部队签的单子拿了出来,现在还不存在合同这种东西,但这种盖了公章的订单,却比合同更好用。 “每个月五百斤?”田雪接过订单一看,差点没给自己的口水给呛死,她瞪大了双眼:“这么多?” “这还是初期订单,后期说不定还得再加呢。” 沐戈壁回忆起王洋说起云丝的功效时,那几个营长发亮的眼睛:“说不定农场那边也会来定的,毕竟豆腐豆干都可以做,唯独这云丝,是要烘干房的,而目前为止,烘干房怎么造,却只有咱们知道,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咱们先把生意坐起来。” “说得对,这做生意,做得就是个人无我有,人有我优。”周厂长听后很是赞同沐戈壁的观点。 虽说作为部队的兵,应该多多帮助部队,但这是做生意啊。 周厂长还是分得清的。 “这,咱家这一个烘干房,再加五百斤能做得来么?”田雪有些担心。 现在虽说还是一天上大半天的班,但是烘干房几乎是不停歇的,可就算是这样,现在的产量供应也接近饱和,实在是挤不出来五百斤了,更别说后期还有源源不断的订单。 “咱们再收拾收拾,联系建筑站,得再建一个烘干房才行。”鹿仁佳咬了一口红薯,回头看向周厂长:“钢铁厂那边出了那么大的事,还得周叔去交涉才行,依着第一个烘干房的那些配件,周叔再给我做两套呗?” “两套?” 一个烘干房不是只要一套么? “嗯,有备无患嘛,总不能次次都去麻烦人。” “那行,不过这次的量比较大,你直接下个单子吧,我给你签字。”田雪想到上次那一堆的配件,也知道老周的为难,于是不等老周开口,便直接说道:“再说了,老时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哇,妈你这是准备薅社会主义羊毛啊。” “这算什么薅羊毛,咱这是为了发展,为了给伟大的军人伙伴补充营养,老时向来抠的很,也该叫他出出血。”田雪揶揄道。 当然,这也是开玩笑的。 这年头,又有谁不抠呢? 没见供销社办公室的炉子坏了,时社长都耗着不给修,硬是靠着小手炉过了个冬。 “你悠着点,别给老时气坏了,他这人小气的很。”显然,周厂长也是认识时社长的了,而且听他的评价,说不定两个人还很熟悉。 “这还用你说?” 田雪瞥了他一眼,然后施施然站起身来:“行了,不早了,我去上班了,戈壁你也去绣花厂一趟,刘主任都来好几次了,还带了几个小年轻过来。” 沐戈壁愣了一下,随即想到,那些应该就是他未来的‘徒弟’了。 一想到要带徒弟,沐戈壁就觉得自己脑瓜子疼的厉害,恨不得再爬回床上,把早上这一段谈话给当成一场梦,醒来直接给忘了。 “好好带徒别偷懒。” 田雪临走前拍拍沐戈壁的肩膀,意有所指地说道:“总得有人能接你的工作吧。” 这话的意思…… 他怎么听着有点儿不对劲呢? 鹿仁佳看见沐戈壁的目光扫了过来,立刻脖子一缩,将仅剩的红薯往嘴里一塞:“我前头忙着呢,先去了。” “去吧去吧,这碗我来洗就行。” 姚姥姥赶紧起身收碗,周厂长一看丈母娘都动了,他能继续坐着么? “妈你放着,我来洗就行,我就喜欢洗碗。” 说着手脚麻利的将碗给收了,端起来就去了水池边。 这傻女婿。 沐戈壁有点无语,都结婚了,还这么爱表现,这不显得他很没用? 鹿仁佳先拿着订单去了豆腐坊,见一锅新的豆浆刚打完,立刻拉了电闸,扬声喊道:“各位同志歇歇忙。” “怎么了佳佳?”胡婶子正准备舀浆子呢,就听见这一声,立刻问道。 “是有个事要跟你们说一下,你们先放下手里的活儿,是个好消息。”鹿仁佳满面春风地扬了扬手里的订单:“咱们的任务又艰巨啦!” 平常鹿仁佳没什么架子,所以这群可以当阿姨的工人们说话也很亲近,于是扯着嗓子喊着问:“啥好消息啊,是佳佳你又给咱拉了新的订单了?” “是有个新单子。” 鹿仁佳先环顾一圈,见大家都好奇不已,当即也不卖关子了,直接宣布:“滇省军区的部队跟咱们下了单子,每个月定五百斤,至于是哪个部队,我就不说了,这得保密。” “真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 顿时整个豆腐坊里都喧闹了起来。 倒是胡婶子还留了些理智:“可,可咱们这能供应的上么,而且这一来一回这么远,这云丝怎么运过去啊?” “烘干房那边确实需要咱们挤一挤时间了,这段时间也辛苦大家,至于运送,第一次我会亲自去,至于以后,等我到了那边会和那边的讨论好的,毕竟距离也挺远,咱们也不可能次次都亲自去送。” 鹿仁佳将自己的打算告诉各位工人,最后还不忘加一句:“等咱们这个单子真成了,以后说不定还有追加,到时候给大家加工资!” “好哎!” 只要加工资,那什么困难都不叫困难。 一群人瞬间被激起了斗志,整个豆腐坊里都蔓延着兴奋的味道,与之形成对比的,就是推着自行车,垂头丧气出门的沐戈壁,知道的他是去开会接徒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去赶赴法场呢。 去的时候垂头丧气,回到的时候心情倒是挺好。 身后跟着两个清瘦的男孩,瘦瘦高高的,进门的时候脸都涨红了。 他们也觉得男人绣花很奇怪,但为了这份工作,还是跟了过来,当然,当看见自己的师父居然也是男人的时候,他们是松了一口气的。 “这是杨松,这是周雷,我的俩新徒弟。”沐戈壁把自行车停稳就给鹿仁佳介绍道,顺带着给俩徒弟也介绍了一下鹿仁佳:“这是你们师娘,鹿仁佳。” “师娘好。”两个乖小孩一起鞠躬。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19节 “给他们弄一盆醋汁来,手糙的很,得养养。”沐戈壁招呼鹿仁佳,颇有些架势的样子,看来是想在两个徒弟跟前,摆一摆架子,省的日后镇不住。 鹿仁佳自然愿意陪着演:“好,我等会儿就去弄。” 沐戈壁松了口气地回头看向俩弟子。 “做咱们这一行的,手就是吃饭的家伙,所以一定要养护好了,从今天起,家里的重活儿不能干了,当然,平常洗个碗扫个地还是行的……”说到最后,自己都有点心虚。 主要现在物资不多,不然的话,给弄个养护手套就好了。 杨松和周雷对视一眼,他们俩一个是家里的小儿子,爹妈舍不得下乡,另一个身世就有些凄苦了,他是孤儿,跟着叔叔婶子一起过,不干活是不可能的。 所以周雷听了这个要求后,明显的有些瑟缩了。 沐戈壁自然看在眼里:“学手艺,靠的是恒心,不能吃苦,或者说,觉得自己干不了这一行的,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周雷抿了抿唇,忍不住地往后退一步。 结果还没转身,就被杨松给攥住了手腕,拉着他不让走。 沐戈壁只当做没看见,鹿仁佳更是径直去了小厨房做醋汁去了,这醋汁是姚姥姥的堵门秘方,专门用来养手用的,因为里面有醋用来软化角质,味道特别明显,所以干脆叫醋汁了。 等她端着醋汁来的时候,沐戈壁正给两个孩子展示自己目前的绣品,这是一副一米方的山水画,绢布颜色古朴,下面的样画也格外的漂亮,这是一幅沐戈壁原创的画,最近他收集了不少画册和画卷,有些都被蛀虫给蛀了,他干脆做起了修复工作。 这幅绣画,就是他根据花卷临摹的。 显然,他对自己的徒弟也挺严格,不仅要求会绣花,还得要求会画画。 鹿仁佳不干涉他教徒弟,把醋汁送过来就走了。 等到了傍晚,沐戈壁下了课,杨松举着包着纱布的手就回家了,只剩下一个周雷,满脸的踌躇,走两步退一步的,显然,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做这份工作。 鹿仁佳叹了口气:“行了,别磨蹭了,把人家孩子给吓坏了。” “都十五岁了,哪里是孩子了。”沐戈壁嘟囔。 他也才比周雷大几岁而已。 “行了,你的情况刘主任早就跟我说了,刘主任跟你叔叔婶子说好了,从明天开始你就住到厂里去,你的粮油关系也转到厂里去了。”沐戈壁叹了口气,抬手拍拍周雷的肩膀:“好好学手艺,别怪你叔婶。” “我知道,我大哥要结婚了,家里房间少,我能有个工作已经很好了。” 周雷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只是骤然得知这个消息,还是让他有些黯然。 “别难受了,先吃饭。” 沐戈壁伸手一把揽住他肩膀:“虽然你拜了师,原则上我也算是你长辈,这自古以来师父师父,那就是半父,但我比你只大了几岁,不用你把我当爹,你把我当哥就行。” “今天晚上在家里吃。” 沐戈壁说完觉得自己这么做似乎有些不妥,毕竟还有个杨松呢:“就是随茶便饭,等你们正式拜了师,再吃正式的拜师酒。” 作者有话说: 其实中老年组的爱情也很甜呢。 —————————————————— 话说,放开第一天,我有种没穿在街上走的不安感,就……浑身不自在。 第85章 账本 周雷吃到了人生中最美味的一顿饭。 他从小跟着叔叔一起长大, 也因为他,叔叔的婚姻成了难题,到了二十八岁的时候, 才找了现在的婶子,一个死了丈夫, 且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的寡妇, 婚后, 他们又连续生了三个儿子。 虽然叔叔和婶子都是正式工, 但六个孩子八口人的繁重压力,还是压在了叔叔婶子的肩膀上。 他和婶子的大儿子年纪差不多。 所以毕业后,人家通知他们下乡, 婶子舍不得大儿子, 便火速给他订了婚,如今正准备给他结婚, 叔叔也舍不得他,便想办法托他亲爸的朋友给他找了一份临时工。 因此婶子有些不大高兴, 确实在家里阴阳怪气的说了不少话。 所以说,他叔叔妥协叫他搬出来这件事,他是能理解的,毕竟叔叔的负担也很重, 他感谢叔叔的养育之恩,心下暗暗发誓, 等以后赚了钱, 一定好好报答叔叔。 吃完晚饭,周雷回了家。 一进家门就听见婶子阴阳怪气道:“哟, 回来啦, 还以为你有那个气性今天就住厂里去呢, 这么大的小伙子了,还学绣花,钻女人堆里,也不怕羞先人。” 周雷低着头,没吱声。 倒是坐在廊檐下的周雷叔叔抬起头来斥责道:“少说两句。”然后转头看向周雷:“你今天情况怎么样?” “已经拜了师父了。”周雷乖乖点头。 婶子翻了个白眼,虽然不说话,却还是摔盆子打碗的。 “妈你干什么,那本来就是二哥亲爸的关系。”一个俏生生的大姑娘从屋子里钻出来,掀开门帘子喊道:“现在找工作多难啊,有个去处不错了,绣花怎么了?” 这是周雷婶子与前夫的女儿英子。 “还绣花怎么了?你见过哪家爷们儿绣花的?这就是女人的活计,你爸也是瞎了眼了,这活儿不叫你这么大的姑娘去,叫一个男人去,也不怕别人笑死。”婶子一听,顿时更气了。 说到底,她就想叫周雷的工作给英子,叫周雷下乡当知青去。 周雷叔本事就那么大,三个成年孩子里,他安置了继子,安置了侄子,唯独这个继女,他是真有心无力了。 周雷攥了攥手指。 “叔,要不我就把工作让给英子吧。” “不行。” 周雷叔立刻拒绝:“你是我大哥唯一的一条根,大哥对我有恩情,我不能做那起子不记恩情的事。”说着,他脸色一沉,瞪着自家老伴儿吼道:“雷子的户口是独立的,甭管他下不下乡,咱家都得去几个孩子,你能管的了英子,那你能管得了下面的三个小的么?” “那不是有你么?”婶子也不甘示弱:“你可是他们亲爹,你不给他们找工作?” “那成,那咱就和雷子分家,咱家这院子,有一大半都是我大哥当年花钱买的,明天咱就去把我大哥的房子划分给雷子,然后我去给英子找工作,要是找不到我就把工作让给她,行不行?” 婶子一听院子要划分,顿时急了:“那咱家还养了雷子这么多年呢,这院子怎么说也该我们家的了吧。” “那院子给了你,这养了雷子的恩情就算还了,你干啥还要雷子的工作?你这心咋这么贪呢?” “妈,我,我不要工作。” 英子一看不好,赶紧拦着自家妈。 她知道,自己这继父就是一犟种,要是真顶起来,说不定真能把院子给分了,再加上下面的三个弟弟也有一个算一个,全犟的像头驴,当年大伯救了继父的命,所以继父也将周雷当命,三个弟弟也有样学样,到时候人家父子四人联合起来,反倒叫她们日子不好过了。 “大哥还要结婚呢,家里的房子再分了,住哪儿啊。”英子赶紧给自家妈使眼色。 婶子这会儿也反应过来,闭了嘴。 周雷见叔叔和婶子又因为自己吵了起来,神情不由有些黯然。 周雷叔叔倒是一脸寻常:“别理她,她就是心贪。”说着拍拍周雷的肩膀:“你好好学,学会了以后成了正式工,到时候娶个厂里的闺女,分个房子好好过日子吧,这院子,就当是叔贪你的了。” “叔,这院子本来就是咱家的,何必分你我,再说了,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呢,他们年纪也不小了,以后也要结婚娶媳妇儿。” 周雷叔叔叹了口气。 周雷心情压抑,不愿在家里久待,正好天还没黑,只说道:“叔,我出去走走。” “去吧。” 周雷出了门,沿着小巷踱步,一路走到胡同口,正好遇到也在外头晃悠的郑婷婷,他抬手打了个招呼:“郑婷婷。” “周雷。”郑婷婷立刻走了过来:“我正等你呢。” 周雷诧异:“你等我做什么?” “我问你,你今天是不是去豆腐坊那边拜师去了?”郑婷婷也不卖关子,直接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你师父是不是姓沐啊。” “对……你怎么知道的?” 周雷看看郑婷婷,突然想起新上任师父的容颜,心底的警惕雷达瞬间‘嘟嘟’作响:“我师父可已经结婚了啊。” 郑婷婷顿时急了:“你胡说八道啥呢。” “额,你不是这意思?”周雷狐疑地上下打量郑婷婷,说实话,他是真看不出来郑婷婷和自家师父有什么瓜葛的,难不成,是她爸那边的亲戚? 周雷自小跟郑婷婷认识,自然也知道,郑婷婷她大伯挺能干的,这些年他一直以为郑婷婷过的挺好,谁曾想年初的时候,郑婷婷突然跑到她外家来,哭的凄惨无比,自那以后,周雷才知道,这有后妈就有后爹,郑婷婷这些年过的一点都不好。 “当然不是。”郑婷婷一跺脚。 她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巷子里没人,才小声说道:“你明早到巷子口等我,我有个东西给你,你帮我交给你师娘,就说是郑婷婷给她的。” “额,你不说清楚什么事我不给帮忙。” “哎呀,我这么跟你说吧,我继母是你师娘亲妈,我爸那边不是出了事嘛,我想叫你师娘帮我保存点儿东西,我继母不敢去找她,她那里最安全。” 周雷听了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不由有些麻爪。 “你们关系这么好呢?” “这么跟你说吧,我能逃到我舅家来,就是你师娘给出的主意。”是是而非更能体现出她俩关系还好的模样。 听这么一说,周雷才稍稍放下心来。 两个人说好第二天在巷子口见面,周雷又绕了一圈才回了家。 晚上的时候,周雷将三个堂弟喊到房里来,将鹿仁佳给的一饭盒豆渣饼递给他们:“快吃吧,我师娘亲手做的。” “二哥,明天你就要搬厂里去了吧。”周雷的小堂弟瘪瘪嘴,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嗯。”周雷点头。 “那咱以后能去找你么?”大堂弟大牛眼巴巴的看着他。 “能,我只是住厂里了,平常休息的时候我回来接你们出去玩。”周雷揉揉几个堂弟的脑袋:“快吃吧,我师父家里就是豆腐坊,以后我赚了钱,多买些豆腐给你们做红烧豆腐吃。” “我还要吃云丝。”二堂弟二牛嘟嘟嘴。 “没问题。” 三个堂弟都有些伤感,孩子的感觉都很敏锐的,他们清楚的感觉到,比起同母的哥哥姐姐,这个二哥才是对他们最好的人。 次日一早,周雷在巷子口等了大概五分钟,郑婷婷出来了。 两个人跟地下党似的,交错而过,就这么一瞬间,郑婷婷手里的小本子已经到了周雷手里,周雷将小包袱往自己的挎包里一塞,然后就去站台等公交车去了,正好车到了,直接就上了车。 远远的,郑婷婷看着车走了,高高提起的心这才落下。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20节 她也不知道那本册子交给鹿家大姐是不是对的,但只要一想到前些日子周兰和文秀两个人来轮流逼迫她嫁给革委会马主席的傻儿子,她就满心的恨意。 既然郑家对她这么无情,那么…… 那么就将他们最在意的东西交给最恨他们的人,至于鹿仁佳会不会将那本册子交上去,就看郑家自己的造化了。 说起来…… 恐怕郑家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那本要命的账本居然在她身上吧。 郑婷婷回想起那一天,就觉得满心快意。 那一日,周兰和文秀刚来逼她嫁给马家那个蠢儿子,结果话说到一半,就突然来了人,说郑国强被人挟持了,现在危在旦夕,恐怕不好了,她就看着那两个人着急忙慌的走了。 她趁机回家想要偷户籍本,去公安局将户籍单独出来,结果却不想一进家门就看见郑妮妮鬼鬼祟祟的从二楼下来,眼神乱飘的不知道做了啥坏事,她躲在角落里眼看着郑妮妮出了门,才去偷了户籍本,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鬼使神差的想到了郑妮妮的异样,于是上了楼。 结果,她就看见郑国强夫妻俩的房门大敞着,里面梳妆台的抽屉半开,一把锁头随手放在旁边的桌面上。 她走过去看了一眼,就看见桌面上掉了两张油票。 郑妮妮偷钱! 只一眼,郑婷婷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一刻她是兴奋的,因为她抓到了郑妮妮的把柄,只需要拿这一点做要挟,文秀就不敢惹她,但是……还不保险,若郑国强原谅郑妮妮的话,那就是她被动了。 所以郑婷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个梳妆台洗劫一空。 结果就发现了账本。 翻看两眼就知道事情重大,郑婷婷当即不敢再逗留,顺手将梳妆台恢复原状,然后拿着账本就跑了,当然,她也没忘记自己的那页户口纸。 如今,将这份烫手山芋送出去。 郑婷婷长长的吁了口气。 这下子,该战战兢兢的是郑家了。 这般想着,郑婷婷转过身,慢悠悠的回了舅舅家,虽然在舅舅家日子过的也不算好,但几个表哥表姐对她却没有像郑妮妮郑晴晴那样高高在上,哪怕偶有口角,也比在郑家的日子强。 “婷婷,快,换身衣裳,咱们去郑家吊唁去。”舅妈一看见郑婷婷就招呼她。 郑家?吊唁? “谁出事了?”郑婷婷愣住。 “你大伯啊,在省城医院里吞了玻璃碴,抢救了一天没救过来。”说着,舅妈叹了口气:“也是那姓刘的下手太狠了,下半身都废了,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屈辱,这不,躺在床上都起不来身呢,也想办法自杀了。” 郑婷婷没说话,只默默换了身衣裳,跟着舅妈去了郑家。 另一边,鹿仁佳也听说了郑国强已死的消息。 “死了?”鹿仁佳愕然。 不是说已经抢救过来了么?怎么突然就死了? “怎么死的?因为受伤?” 周厂长神色严肃,眉头紧锁:“自杀。” 鹿仁佳闻言,差点没给自己的口水呛到:“啥?郑国强自杀?”她抬手揉揉自己的耳朵:“我没听错吧,你是说郑国强自杀?” 那个男人居然会自杀? 虽然和郑国强没见过面,但就他招惹那么多女人,就可以看出他是多么的‘热爱生活’,难不成……没办法找女人了,就活不下去了? “医院给的诊断是自杀。”周厂长有些气愤的来回踱步:“人都躺着不能动了,他能自杀?这是骗鬼么?” “那就是说,自杀是医院说的,但你觉得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鹿仁佳闻言,小雷达瞬间启动,整个人都变得严肃起来:“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能叫人跑到省城医院去杀他?” 周厂长也奇怪这一点。 要说男女关系混乱导致的仇怨,那也不至于。 郑国强很小心,找的那些对象要么是寡妇,要么没什么撑腰的亲戚,要么就像刘大脑袋这样,男人本身有些缺陷的,这些人为了杀人跑省城去,或许有这个心,但绝对没这个胆子。 既然不是男女关系,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难不成,郑国强手里还有什么让人忌惮的东西?”鹿仁佳托着下巴,脑海中不停的思索着。 说到底,自古以来杀人灭口都逃不了‘财、权、色’。 要么金钱纠纷,要么权利斗争,要么情感纠纷,天底下除了疯子,哪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同类动刀子? 周厂长听到这句话,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说起来最近也听到了点风声,但是真是假,他们却一直拿不准,若郑国强真的因为这方面的原因被杀的话,那这事情可就严重了。 不过,这些就不必要告诉鹿仁佳了。 周厂长吃了早饭去上班,而杨松和周雷也在约定的时间上了门,沐戈壁先带着他们学习绣线的种类,因为都是零基础,所以沐戈壁教起来也挺费劲,中午两个人更是留在了家里吃饭。 “咱们粮油关系都在厂里呢,要不咱们还是回厂里吃吧。”周雷连续吃两顿,感觉十分不好意思,这吃的都是人家的粮食呢,这年头谁家的粮食不金贵啊。 “没事,吃这一顿不会将你师父吃穷。”鹿仁佳端着碗进了屋子:“行了赶紧坐下吧。” 杨松和周雷这才坐下了。 中午烧的是白菜炖豆腐,里面放了油渣,很香,吃的主食有红薯,也有二合面的大馒头,属于有粗有细,两个都是好孩子,只冲着红薯伸手,最后还是鹿仁佳给他们碗里一人放了个大馒头,他们俩才有些羞赧的吃了。 到了傍晚,两个人又泡了手,杨松先回家了,而周雷却磨磨蹭蹭的。 鹿仁佳以为他还想留下吃晚饭,便开口邀请。 结果周雷摇摇头,低头从包里翻出小包袱:“这是郑婷婷托我交给你的,说……只要告诉你是她给的就行。” “你认识郑婷婷?” 这下子鹿仁佳是真意外了。 “认识,她舅舅和我家住一条胡同。”也算是从小认识的青梅竹马了。 虽然交集并不多。 “这是什么?”鹿仁佳接过包袱,开始拆外头包着的封皮,却没想到用针线给缝的特别严实。 “我不知道。” 周雷实话实说:“东西交到师娘你手里了,我就先回宿舍了,我床铺还没收拾呢。” “去吧去吧。” 鹿仁佳见他真心不想留下来吃饭,便也不再挽留。 等周雷走了,鹿仁佳才回头拿着布包进了绣房,沐戈壁正在整理,这一天认识绣线,取了不少线下来,现在还得分门别类的重新挂回去,也是个不小的工程。 所以见到鹿仁佳过来很是奇怪。 毕竟她不太经常到绣房里来。 “拿个你拆线用的剪刀来。”一进门,鹿仁佳就招呼沐戈壁,她眉心微拧,目光黏在手里的小包上。 “这是什么?”沐戈壁接了个凤尾剪刀给她。 “不知道,周雷跟郑婷婷舅舅家住一个胡同,这是郑婷婷托他带给我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鹿仁佳手脚麻利的开始拆线。 沐戈壁凑到旁边去。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郑婷婷缝的特别紧实。 鹿仁佳拆的有些不耐烦,最后还是沐戈壁接过去一点一点的用剪刀挑开,才看到里面东西的庐山真面目,是一本黑皮的笔记本。 翻开扉页,里面写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 再往下翻,里面的内容却让扉页上的字看起来的像个笑话。 “这是?”鹿仁佳满脸惊愕地抬头看向沐戈壁。 结果发现沐戈壁的神色也很是凝重。 因为这本子不是旁的,正是郑国强这么多年来记得账本子,这账本子里涉及的人很多,有革委会的,还有老县长,甚至还有下面的几个镇长……以及市里的领导。 夫妻俩面面相觑。 “我算是明白……郑国强为什么要死了。”鹿仁佳喃喃出声,忍不住地感叹。 “是啊……” 沐戈壁也有些懵,再看眼前的账本子,只觉得这玩意儿就是个烫手山芋。 “就不知道这个账本子郑家人知不知道了,要是知道的话,咱们就得小心点儿,要是不知道的话,咱们这东西就得捂好了。”沐戈壁脸色严肃的捏着本子,仰头环顾绣房,仿佛在寻找哪里可以藏本子。 “不拿出来么?”鹿仁佳疑惑:“给周叔好了。” “不行,这东西事关重大,牵扯到市里的领导,至于有没有牵扯到省里谁也不知道,周叔现在位置不好牵扯到这种事情里,还是等下次送货的时候,你把这个本子带到部队去交给大哥。” 至于大哥怎么用这个账本,他们也管不了了。 周厂长的性情过于刚正不阿,要是这账本落到他手里,说不定会惹祸上身,田雪这么多年好容易愿意再步入婚姻的殿堂,不能再让田雪牵扯到这种事里来,他们的晚年得幸福才行。 “你说的对,这件事我俩得捂好了。”鹿仁佳抿了抿嘴,来回踱步两圈:“这样,我找机会去见一见郑婷婷,问问她是怎么得到这本账簿的。” “行。”沐戈壁点点头。 然后夫妻俩就跟小仓鼠似的,将整个屋子都寻思了一遍,最后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将本子给塞了进去。 塞完后,鹿仁佳又出门悄悄的去了一趟郑家。 远远的就看见郑家门口贴着白纸,挂着白灯笼,门口还放着花圈,家里没有吹拉先生,只有一个吹唢呐的,正在吹些哀哀戚戚的音调,现在没有早年那么疯狂,但有些事情,还是不能过分。 门口围着不少人,正朝着里头张望。 原来郑国强的两个儿子早上到家了,这会儿正跪在灵堂里。 “可怜哦,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回来的时候,爹都没了。” “可不是嘛,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不是说是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被人家男人堵床上了,这才被打死了么?” “一看你就是听人胡说八道的,是那家的男人有疯病,不晓得听那个撺掇,这才把郑主任给打死了。” “……” 这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各自有各自的消息来源,但好像哪个说的都是真的,哪个又都好像在胡说八道,叫人分不清真假。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21节 鹿仁佳个子高,挤进去越过人群看向灵堂。 灵堂里跪了两个年轻男子,俨然就是郑国强的两个儿子,郑长河和郑长江。 “老郑没了,以后还不知道哪个儿子接他的工作呢。” 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给谁,对另一个都不公平。 此时此刻,早已没人记得,同样在滇省建设兵团的郑晴晴了。 作者有话说: 本章mvp:郑婷婷女士。 —————————————— 中指的指甲盖子劈了,疼啊,十指连心qaq 第86章 吊唁 鹿仁佳看着跪在灵堂里的兄弟俩。 两个人的神色都很憔悴, 头发长些,年长些的该是郑家大儿子郑长河,而那个寸头, 板着一张脸的,应该就是郑家二儿子郑长江。 她没有冒头, 而是静静的站在人群中听八卦。 那些人先说郑国强, 有的人说他是好人, 巷子里不管谁家出了事, 他都热心肠的帮忙,也有的人说他搞破鞋,死了才是解脱, 活着反倒受罪, 还累的孩子们跟着后头丢人现眼。 说完郑国强,又说郑长河和郑长江, 说郑长河在乡下娶了老婆的,不知道怎么这一回没把她带回来, 又说郑长河在乡下就是个小知青,吃了不少苦,但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哪有人愿意跟她, 说郑长江是有名的懒汉,就算下了乡还要把妹妹带去当佣人, 这次回来居然连妹妹都没带回来, 是真没良心。 鹿仁佳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恨不得手里抓一把瓜子一边吃一边听。 不过大家伙儿都一副神情紧绷的样子, 她再吃瓜子, 就显得不庄重了, 也是也赶紧双手环胸,眉心微蹙,时不时认真的点点头。 就这样,她很快混入了八卦圈子,最后还积极询问:“怎么没看见她家老二一家子啊?” “嗐,别提了,那两个小子家里就跟他们二婶子闹起来了,说是要不是为了给二婶子找工作,也不至于是这个命。”旁边那老太太嘴一咧,眼一歪,说的那叫一个神秘兮兮。 鹿仁佳赶紧身子朝前一倾,声音都降低了:“这事儿我晓得。” “哦?快说说,怎么回事?”其它人顿时来了劲。 “她家这个二婶子奸诈的咧,不是个好人,以前年轻的时候,在乡下结过婚的,还生了个丫头,结果没满月就奔了城里做后妈了,当时为了她,这国强就没能当上副厂长,这不是响应国家下乡嘛,国强直接把家里三个大的都送下去了,你再看看老二一家,先是前头养的那个,她就不谈了,人家有个好舅舅,后来这个妮妮又接了文秀的工,也留下了,你晓得咋接的工啊,故意摔的,她说人把她认错成周兰了,人家想打周兰的,结果打到她了。” “真的啊。” “我说谎做甚呢?”鹿仁佳一拍大腿,手一摊:“这国强才觉得对不起她,答应给她找工作呢。” 说着,还对着灵堂努了努嘴:“不然你以为她舍得这丫头啊,那工作肯定留给长俊欸。” “这话说的不错。” 另一个老太太顿时赞同:“那丫头年纪不小了,把工作给她能给家里补贴多久啊,等一结婚,还不都带到男方家里去,到时候难不成她还能把工作还给她啊,做大梦呢。” 她的说法比鹿仁佳更直白些,得到的认同也更多。 她起了个话头,那群老太太立刻就把话题给持续了下去,从各方面寻找蛛丝马迹,来佐证这件事就是真相,鹿仁佳这时候再悄悄退出来,从另一个角度,融入另一个小队伍里。 扇风后又点了几把火,鹿仁佳功成身退。 离开时恰好看见跟随自家舅妈过来吊唁的郑婷婷。 只见她穿着一身黑衣服,头上扎着小白花,眼睛有些红,但精神倒是不错,看那错愕的表情,显然也发现了她。 用眼神朝着旁边的巷子里示意了一下。 郑婷婷愣了一下,然后便眼睁睁的看着鹿仁佳进了那巷子,她先陪着舅妈进了院子磕了头,然后就找了个借口出来了,她也没在意旁人的目光,直接就进了巷子,而鹿仁佳已经在里面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你怎么来了?”郑婷婷一进巷子就焦急地问道:“你难道就不怕被认出来么?” “没事儿,就算我站在文秀跟前她都认不出来。” 这一点自信鹿仁佳还是有的,她身材和文秀比较相似,但长相其实和鹿国平还有文秀都不太像,算是结合了他们俩的优点吧。 郑婷婷叹了口气:“那你也得小心点儿啊,早上郑家两兄弟刚到家就把她给赶出去了,她这会儿正跟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碰呢,难保不会想起你来。” 自从上次周兰说文秀偷了她的钱,这两房就算是闹崩了。 更别说郑国华亲眼看着郑国强吐得满身是血的样子,那可是将他拉扯大的亲大哥,纵然曾经在文秀的撺掇下产生过的怨愤,可生死两茫茫,再多的不是也消散了,他能想起来的只有郑国强对他的好。 所以,就算两房闹翻了,郑国华的内心其实是觉得对不起郑国强的。 尤其是回来后,文秀还向他哭诉周兰的不是。 这更叫郑国华的心偏向了大房。 “想起我也没用啊,我又不认识她,她说是我妈就是我妈了?谁能证明?” 鹿仁佳一副打死不认的模样。 郑婷婷闻言直接愣住。 她没想到还有这种无赖办法,但转念一想,还真可以。 文秀跟郑国华跑到县城的时候,鹿仁佳也才几个月,哪里能记得住亲妈的脸,所以鹿仁佳说不认识也不是假话,至于鹿仁佳的亲爸,当初受了那么大的屈辱,能为她证明才怪呢,巴不得她倒霉才是真。 这么一想,郑婷婷也突然明白,为什么鹿仁佳一直以来都有恃无恐了。 因为这真的是一件,只要自己不认,就谁也不能逼着她认的事情。 “我真羡慕你。”郑婷婷眼神复杂地看向她。 鹿仁佳举起手:“可别。” 郑婷婷虽然跟她关系尚可,但真没亲密到可以说羡慕的程度,她们俩中间夹着个文秀,就不可能关系变好,不过,有些话还是要问的:“你为什么将那个东西给我?” “因为除了你,我也没有可以给的人了。” 那账本中记了很多人的名字,还有一些连名字都不算,而是类似于外号一样的称呼,郑婷婷无法相信任何人,甚至连自己的亲舅舅,她都不敢说完全信任,所以她思来想去,只有鹿仁佳了。 只有她跟郑家有血海深仇,不会包庇郑家。 “这件事别人不知道吧。” “应该不知道,我是突然决定回家的,没有人知道我回来过。”郑婷婷蹙着眉头思索了半晌:“不过,我拿账本那天,把我的户口页拿走了,这算不算破绽呢?” “那你转户口了没?” “转了。” “那就……”鹿仁佳也觉得有些难办了,这就是个大大的漏洞,要是没被人发现也就算了,要是被发现了,就文秀那个性子,肯定将这件事扣在郑婷婷的身上。 “我就说我早就撕了。” 刚学会新思路的郑婷婷十分干脆地说道:“我了解我爸,他是不可能在意这些东西的,所以户口本之类的都会文秀在管,到时候我就咬死了我早就打算离开这个家,文秀怕是有口说不清了。” 再加上郑国华最近对文秀之间有了嫌隙。 不然的话,她也不敢这么胆大。 “既然你心里有数就行了,都说你大伯是自杀的,但我觉得,说不定和那东西有关,你千万别暴露了自己。” 郑婷婷连忙点头。 心里还有些感动,感动过后就是无边的讽刺。 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担心她的,居然是个可以堪称陌生的人。 鹿仁佳哪里是在关心郑婷婷,她是怕郑婷婷傻乎乎的暴露自己,从而让姚家一大家子陷入危险中,沐胡杨虽好,却远在滇省,没见原著中沐戈壁死,田雪疯,鹿仁佳被骗,等他回来时早已物是人非了。 当然,她不认为自己护不住家人,但能不涉险是最好。 为此,她来了一趟郑家,反倒心里存了事。 回了家后,正好小胡的二姐夫杨长清来了,这一次他拖砖拖得倒是挺干脆:“我们厂长一听说造新烘干房是为了给部队做订单,当即就把单子给签了,这不,我立刻就给拉来了。” 说着,从沐戈壁手里接过一包大前门,然后顺手给跟过来的工人们分了。 工人们拿了烟,顿时更加卖力了。 不到半个小时,就把砖给搬完了,杨长清站在沐戈壁身边,眯着眼看院子:“你们这作坊,现在看来可不大啊,再这么下去,怕不是要搬厂房了?” “不知道呢,现在都挺担心的,就怕部队那边的单子出问题,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了。” 沐戈壁模棱两可。 杨长清看了眼沐戈壁,心说这小子也不老实。 谁都知道,这作坊搬出去肯定是要转型办厂的,到时候可操作的地方就多了,尤其现在还有部队的单子,若还是作坊的话,就能挂靠在供销社里。 想必时社长那边,也不一定愿意豆腐坊跳出去办厂。 至少现在豆腐坊这边还得紧着供销社,一旦办了厂,供销社就和其它单位在同一个起跑线了,到时候能给供销社几成,那可就难说了。 时社长这个老狐狸,不会让供销社那么被动的。 鹿仁佳也知道,所以部队订单一下来,她就立刻拿着订单去找时社长谈判去了,这一次的烘干房资金,就是供销社全出了。 等杨长清走了,鹿仁佳出来整理院子,顺带着将郑婷婷的事儿给说了。 沐戈壁以前也是玩过阴谋诡计的。 这会儿一听就听出问题来了:“你说郑家都有谁知道这个账本?” “文秀肯定是不知道的。” 不然早就闹了。 “其他人……不好说。” “不,郑家人应该都不知道,恐怕郑国强只告诉了周兰。” 鹿仁佳:“……” “要么说这夫妻还是原配的好,这么重要的东西,最终还是只告诉了她老婆,连嫡亲兄弟都没说呢。” 这话就有些阴阳怪气了。 作者有话说: 路人甲:稍稍放心。 翘着中指打字好累qaq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22节 第87章 新建 郑家确实只有周兰知道这个账本子。 周兰在发现账本子不见后, 就开始疑神疑鬼,能进她房间的无非是家里这些人,郑国华和郑长俊自然不可能, 前者对大哥大嫂尚算尊敬,轻易不到二楼来, 郑长俊年纪小, 每天就知道儍吃儍喝, 哪里想到投钱这种事, 至于郑妮妮,这丫头心眼多,但周兰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 觉得她没这个胆子。 这么一想, 家里会有谁胆大到敢偷东西呢? 那自然就剩下文秀一个人了。 但账本子是隐秘之事,她哪里敢到处嚷嚷, 只敢咬死了自己的钱被人偷了。 文秀也冤枉啊,她虽然道德上有些不地道, 但自诩做人还是有底线的,违法犯罪的事她可不做,现在被人诬赖说是小偷,她可真得快要冤枉死了。 每天白天的时候, 周兰都阴恻恻的盯着她,看的郑国华都没办法, 只要叫她别露面。 晚上她想跟郑国华解释一下, 结果郑国华又累的倒头就睡,对她的话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而且似乎还有被说服的架势, 有时候她刚一开口, 就被郑国华给挤兑回来了。 她心里委屈,却无处可诉说,只能憋在心里。 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憋出病来了。 由于是特殊时期,丧事一切从简,再加上郑国强死的不名誉,周兰的身体也在多次刺激之下急转直下,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消瘦和病弱。 郑长河和郑长江兄弟俩暂时不急着回去,而是留在家里照顾周兰。 兄弟俩对文秀向来不算尊重,如今听了周兰的话,就愈发的看不上文秀了,每每背着郑国华对文秀冷言冷语,更叫文秀冷心的是,她的女儿郑妮妮看见了,竟然连反驳都不敢。 周兰病了,自然不能去上班。 现在两个儿子都在她跟前,这工作给谁都不好,干脆将两个儿子喊道床前来,将事实摊开来说:“……你爸他死的冤枉,我肯定不会这么算了,早晚这工作我得拿回来,我这身子也干不了纺织厂的工作,现在,这两份工作,一份机械厂的,一份纺织厂的,你们自己选。” “机械厂的工作肯定要艰难些,你爸的清白还没恢复,但一旦恢复了,以后工资肯定要高些,纺织厂呢,好就好在能立刻上班,只是日后工资怕是不高。” 周兰将两个厂子的利弊都给告诉了两个儿子。 无论他们怎么选,最后都怨不得他。 郑长河和郑长江兄弟俩被说的直接愣住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周兰会将自己的工作也给了他们,原本他们已经开始为了郑国强的工作而暗暗争斗了起来,这会儿听了周兰这一番话,叫他们顿时羞愧不已,只觉得自己真不是人,父亲尸骨未寒,他们却差点反目。 一时间,兄弟俩竟然连看对方的眼睛都不敢。 周兰没看见他们反应,还以为他们兄友弟恭,只一个劲儿的说着:“不过也别怕,我有的是办法叫机械厂把你爸的工作给你们。” 有了周兰这句保证,兄弟俩稍稍安心。 等从房间里出去后,不约而同的一起出了家门,他们得好好商量一下,这两份工作该怎么分。 这边兄弟俩和好如初,那边文秀也在打郑国强工作的心思。 奈何郑国华一听她的打算就满口拒绝,郑妮妮又因为偷了钱和票而心虚不已,文秀的想法自然没人支持,最终只能把怨愤咽回肚子里。 转而将目光看向郑妮妮。 她寻思着,或许可以给郑妮妮找个婆家,也不要彩礼啥的,只要一个工作就行。 郑家随着郑国强的死,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可公安局那边却焦头烂额,郑国强死了,凶手却不是刘大脑袋,而是自杀,当然,郑国华觉得是他杀,可最恨郑国强的刘大脑袋那天夜里被拘留,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那么刘大脑袋就不构成杀人罪,只构成了故意伤害罪,可他又疯了,这不是他们胡说八道,而是省城来的医生给下的诊断,说是得了失心疯。 刘大脑袋平常只要刘嫂子在,就很冷静,看起来和正常人没区别,但一旦刘嫂子不在,他的攻击性就特别强,而且还有很严重的自残行为。 他是故意伤害罪,自然不用枪毙,可要是坐牢的话,对整个监狱系统都是一个很大的负担。 而且…… 总不能叫刘嫂子留在监狱里陪他做牢吧。 可要是人在牢里死了,又是他们的失责。 总而言之,难的很。 “这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抓起来关着头疼的是咱们,不关起来,这郑家不肯,咱们总不能天天把人家夫妻俩管拘留室吧。” 刘大脑袋对自己打了郑国强这件事已经忘记了,最近但凡刘嫂子不在,他就闹腾的更加的凶,拘留室的玻璃都给砸碎了好几块。 心疼啊。 公安局里也没余粮了啊。 “去问问郑家怎么想的,是继续往上告,还是说私下了结?” 大队长有些烦躁的抓抓头发。 其实私心里,他是不愿意放刘大脑袋回家的,这明显就是个危险分子,情绪十分不稳定,这种人就该找个地方关起来,不该叫他出来祸害人。 但是呢,看见他和刘嫂子相处的场景,又觉得这男人有些可怜。 要知道当初他在厂里也是个能干人呢,工资可不低。 所以说,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搅风搅雨……大队长属于是相信郑国强和刘嫂子有一腿的人。 但相信有啥用? 悲剧已经发生,两个破碎的家庭,谁也不得善终。 鹿仁佳关注完了郑家发展后,便一门心思的回来建造烘干房,来的还是上次的两个老师傅,上回来的不情不愿,这次却是主动请缨。 张师傅一进门就笑呵呵地说道:“本来我们建筑站的小年轻都要来的,我寻思着他们懂什么,我可是有经验的人,这不,直接就过来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 更何况本来就没什么矛盾:“就等着张师傅你呢,我昨儿个还跟戈壁说,不晓得政府大院的楼完工了没,张师傅能不能过来呢。” “那肯定能啊,那边慢腾腾的,有的建呢,你这儿活快,我们过来一天也不妨事。” “你们可不能敷衍我啊,上次那房子我可是跟不少人夸了你们的好手艺呢。” “不得话说欸。” 张师傅拍胸口保证,然后喝了碗鹿仁佳放了糖的浓豆浆,就开始干活,鹿仁佳也大房,一包大前门直接放到墙头,茶叶每个人的瓷缸子里抓了一把,豆浆更是由他们当水喝,可以说,这条件整个县城里都少有。 张师傅自然尽心干活。 尤其中午的时候,他还去之前建造的那个烘干房门口转了一圈,发现里面多了不少奇怪的装置,正和他之前建造的烘干房严密的契合在一起,而那正在运作的烘干炉正发出嗡嗡的声音,那盖子上,还有仪表,上面是一些奇怪的字母,反正张师傅是看不懂。 原本还以为能攒点儿经验呢。 没想到啊,这烘干房的水还挺深。 张师傅的心情顿时低沉了些,不过好在他也没想过偷学,下午依旧卖力干活,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回去后就有人找上门来,想要请他去建烘干房。 奈何他是真的有心无力,毕竟那烘干房里面的弯弯绕绕,他是真看不懂。 烘干房建了几天,几个师傅都养胖了,尤其两个新来的小工,走的时候那叫一个依依不舍,等回了政府大院那边的工程时,忍不住的就跟同事吹嘘了起来。 这一来二去的,都知道豆腐坊是个肥差了。 一个个的,巴不得豆腐坊生意更好点儿,到时候再建房子的时候,说什么他们都要抢着去。 只可惜,鹿仁佳丝毫都没接收到这群瓦匠小工们的殷切期望,因为她已经不打算再扩建豆腐坊了,至少暂时不打算扩建了,新的烘干房阴干了几天后,开始安装设备,设备填进去后烧了两炉空炉,便开始投入使用,而豆腐坊这边,也开始了全天候八小时上班制,工资也一人加了一块钱,这对这群工人又是一阵激励。 尤其是胡嫂子。 老胡是钢铁厂的正式工,早年老县长在的时候,钢铁厂那叫一个风生水起,老胡考进去当了正式工,胡婶子却为了照顾孩子,只找了个豆腐坊的工作,家里的经济大权一下子掌握在了老胡手里。 老胡愚孝,手里的钱早年孝顺一半个爹妈,剩下的一半才是给的家用。 胡婶子省吃省喝的将几个孩子拉扯大,还都给他们结了婚生了孩子,如今才算是直了头,也就是这空档,豆腐坊的事业蒸蒸日上,钢铁厂那边却是一个纰漏接着一个纰漏的出。 所以家庭地位上自然有了转变。 胡婶子忍了一世,到了这把年纪了,突然翻身做了主人,她当然不可能再同意老胡将一半工资给爹妈了。 于是这个月刚发了工资,胡婶子就把钱攥在了手里,只给了老胡五块钱,让他给爹妈送去。 老胡不肯,胡婶子也不劝。 反正又不是她爹妈。 云丝一批一批的产出,送到省城和乡镇,还有供销社里也随之上架,每个月月底供销社固定的云丝售卖日,家里有空闲的都早早的排了队。 如今云丝已经走进千家万户,成了必不可少的营养品。 更别说周边县城都没有,就连省里都要来订货,河东县老百姓也是与有荣焉,将云丝直接当成河东县的特产,所以包云丝的牛皮纸袋子上贴的就是‘河东云丝’的商标。 现在还没有所谓的商标法。 但鹿仁佳还是去公安局备了案,而且是以个人名义备案的,省的以后有了商标法后,有人盗用商标,做一些假冒伪劣产品。 他们是从末世来,从不吝啬怀疑人的劣根性。 作者有话说: 郑家的心思都不算好。 第88章 学习 劳动节之前的几天是最忙的。 不仅要忙着厂里的活儿, 还得忙着家里的事。 尤其那些亲戚多的,约好了到家里吃饭的,那些妇女们不仅要忙活厂里的事, 还要早起去赶黑市买菜,市场里的菜都是定额的, 需要抢不说, 还要票。 现在哪家没有孩子下乡的? 但凡家里有省下来的票, 肯定是要寄给孩子的, 家里的票不多了,自然就得想办法,于是黑市就成了一个好的选择, 尤其豆腐坊每过些日子就有人来送柴火, 那开拖拉机的小伙儿,每次都往柴火里塞些鸡蛋蔬菜啥的, 大家伙儿自己偷偷买,也不声张, 所以豆腐坊的工人在菜上,实际是不缺的。 家家户户忙的热火朝天。 唯独胡婶子很是淡然,只跟拖拉机司机定了四只公鸡,拿到手后都没回家, 在豆腐坊大门口的车棚子下面养了两天,到了劳动节那天早上, 将三个儿媳妇带了过来, 一人手里塞了一只。 “拿着带回你们娘家去,咱家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 这鸡啊, 就算节礼了。” 胡婶子这话几个儿媳妇可不敢应承, 尤其大儿媳和二儿媳,这些年来,婆婆对她们俩也算是慷慨,不仅帮着带孩子,就连回娘家的礼都准备的好好的,只不过都是一些糕点饼子之类的,哪里像今年,居然送一整只鸡。 一方面感念婆婆对自己的好,一方面又觉得婆婆是因为老三娶了媳妇,才这么大方。 两个儿媳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23节 倒是三媳妇许菲什么都不知道,只嘴甜地说道:“谢谢妈。” “你们也别以为我是因为菲菲才给你们这么重的礼,你们也来了这么些年了,家里什么情况,你们也清楚的很,花花轿子众人抬,只有一条心才能过好日子。” 胡婶子多精明的一个人呐。 这么多年来也只吃过丈夫的亏,就连婆婆和大嫂对她都没法子,哪里看不出来儿媳妇心里的小九九。 “知道了妈,咱也没说什么啊。”二儿媳干笑一声,拎起自己那只鸡,用胳膊肘给推了推自家大嫂:“再说了,以前妈就算有心,也找不到人帮忙带鸡啊。” “这话就对了。” 胡婶子见她们懂事,这才高兴了:“这话就对了。” “妈,这还有一只鸡是都打算带回去?”大儿媳的心思全在胡婶子脚边的那只鸡,总觉得这只鸡是打算带回去炖了给许菲补身子的。 胡婶子瞥了她一眼,嘴角的笑淡了些:“咋,就你们能回娘家,我不能?” 大儿媳一听就知道胡婶子这是生气了,赶紧解释道:“妈,瞧你说的,我这不是想着早几天爸说大伯那一家子过来嘛。” “他要招待他招待,我早就说好了,都回娘家去。” 胡婶子摆摆手,跟儿媳发牢骚:“一年到头不见娘家门,我都多大了,再不回去怕是以后都认不得娘家在哪儿了。” 三个儿媳一听就知道这是又跟大房开战了。 当即表示跟婆婆站在统一战线,要知道,公爹每次帮大房的忙,都是损害二房的利益为前提的,对那贪得无厌的大伯一家,她们早已经烦的不行了,许菲感触或许不深,但前头两位嫂子,那可真是……不知道私下里跟丈夫抱怨多少次了。 也是老胡还有些底线,没让儿子们出过血,否则的话,恐怕早就闹起来了。 于是婆媳四人,趁着老胡没察觉到不对劲,直接各回各家了,甚至上头两个儿媳还把难得放假的自家男人也给薅走了,小胡倒是没去,只许菲一个人去的,也只是因为劳动节客运站不放假,小胡比平时还要忙的缘故。 鹿仁佳可不知道胡婶子暗搓搓搞事,直接撺掇着儿媳妇回娘家去了。 所以当老胡找上门的时候,她直接懵了:“今天咱们厂子里没上班啊。”所以胡婶子怎么可能没空回家做饭嘛。 “没上班?”老胡也愣住了。 “对啊,咱们厂里前些日子太忙了,难得劳动节放假一天。”鹿仁佳上下打量一番老胡,见他着急不似作假,不由也担心的蹙起了眉头:“你去别的地方找过了没?” 老胡摇摇头:“我以为她上班来了。” “要不你再想想?她不是不负责任的人,肯定跟你说过。” 听了鹿仁佳的话,老胡也稍稍冷静下来,胡婶子确实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于是仔细回忆这些日子胡婶子的异样,过了大约几分钟,老胡脸色突然一黑,然后气冲冲的扭头就走,连招呼都没打一声。 “什么人嘛。”鹿仁佳嘀咕一声。 平常听胡婶子抱怨多了,她也忍不住的开始有色眼镜看人。 “他就是拎不清。”姚姥姥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出来,手里还托着碗:“他老大一家也是心不好,非要把老二一家闹的鸡犬不宁才快活。” 评判了一句后,姚姥姥举了举碗:“快来吃兔肉,刚做好的,姥姥给你挑的全是好肉。” “哇,姥姥,你吃嘛。” 鹿仁佳一边捏了一块兔腿,一边把碗往姚姥姥跟前推了推,自己则是咬了一口:“哇,这也太香了吧。” 姚姥姥做的兔肉是过了油的,吃起来干香干香的,现在的人肚子里又缺油水,突然吃了这过油兔肉,鹿仁佳只觉得香惨了。 姚姥姥也捏了一块肉,抿着吃:“幸亏手艺还在,年纪大咯,口味重,我吃着有点淡了。” “正好,不淡。” “我那边还腌了豆腐乳,我等会儿挑两块出来吃。” 鹿仁佳将手里剩下的兔肉啃干净了,拍拍手:“咱们俩这么吃,中午还够么?” “够得很,三只兔子呢,满满一大锅。” 姚姥姥提起那一锅肉,就忍不住的笑:“不得不说,你干爸这个兔子算是养对了,你瞧瞧这才多长时间啊,这兔子都出笼了。” 鹿仁佳也没想到鹿大民速度这么快。 正月才抱回去的一窝兔子,现在都有兔肉吃了。 当然,这几只兔子不一定是之前那窝兔子,也有可能是后来去山上找的。 鹿大民自从确定要养兔子后,就对后山进行了地毯式搜索,总之来送柴火的拖拉机手偶尔传来的消息,就可知小鹿村合作社的兔厂,现在规模是真不小。 “还是合作社好。”鹿仁佳又捏了一块:“小军叔现在一心扑在合作社上,把婚事都给耽搁了,九奶奶都快急死了。” “她肯定着急啊,家里儿孙满堂的,就差这一个任务了,完成任务也好安心含饴弄孙的,不着急才奇怪呢。”说起这个,姚姥姥可有共鸣了,她叹了口气:“当时你跟戈壁结了婚,就剩胡杨一个老大难,我和你妈啊,也是经常研究半夜,睡不着啊。” 谁曾想,沐胡杨做事那么果断,说找就立刻找了一个,家世还很不错,姑娘人品也好,可见缘分这东西,还是难说的很。 “其实也没必要着急,我小军叔才十九岁,二十都没有呢,连结婚证都领不了。”鹿仁佳觉得鹿九奶奶太着急了,这再过两年就开放高考了,鹿小军的成绩不错,好好复习说不定还能考上大学做个大学生,现在结了婚,要是再有个孩子,这家庭负担也太重了。 而且吧…… 人性是经不住考验的。 鹿小军现在看着不错,以后上了大学会不会嫌弃原配,谁也不知道。 这个年代的文人才子,好似各个身上都带着渣属性,尤其那些搞文学的,更是作品和人品完全相反,叫人很是无语。 姚姥姥能培养出田雪这么个大学生,可见思想还是很开明的,只是感叹一下九奶奶的心结,其实内心也觉得,十九岁就结婚,有点太早了。 到了十点钟左右,周厂长从厂里回来,沐戈壁也带着周雷回来了。 “他一个在厂里,我看他没事,准备下午叫他来给我打下手。”沐戈壁指着周雷给鹿仁佳解释了一下。 “那感情好,我正愁着没人帮忙呢。”鹿仁佳瞬间了然。 周雷原本还有些忐忑,觉得师父是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厂里,看他可怜才带他回来的,却不曾想,好像是真因为有事。 下午确实没事。 本来鹿仁佳都打算喊沐戈壁上街,给他买两身夏天的短袖衬衫了,结果周雷来了,自然是去不成了,干脆下午在家里做卤兰花干。 云丝现在已经准备好了,但怎么运到滇省去还是个问题。 不过好在周厂长在运输厂那边有认识的人,他可以帮忙联系一个小货车,五百斤的云丝,运到省城去就得花十几块,更别说,鹿仁佳还要提前定一个货仓。 云丝不压称,几百斤的体积也不小了。 所以鹿仁佳打算这一次亲自压货,到时候谁敢伸手,她就敢剁了谁的爪子。 而卤的这个兰花干,则是带给沐胡杨的,当然,也是她路上吃的干粮。 周雷还是头一回进厨房,周雷叔叔在这方面十分的坚持,绝对不许周雷碰锅铲子,因为他觉得围着锅台转的男人都是没出息的,除非周雷以后决定当厨子,否则做饭免谈。 然后就被鹿仁佳那一手花里胡哨的厨艺给震惊住了。 婶娘做饭手艺一般,只能算能吃,却不算好吃,被鹿仁佳那复杂的香料给搞蒙的他,只能一步一个指令帮忙干活,当然,他做饭这件事得瞒着他叔叔,否则的话怕是要闹腾。 卤干子也就前期准备麻烦些。 准备完了,只要坐着等就行了。 这期间夫妻俩拿着书复习,为两年后的高考做准备,周雷是高中毕业生,见他们俩还在看书,一时间也不好打扰,就也跟着看书。 他成绩好,以前高中的时候就名列前茅。 可现在县城的工也不好考,家家户户的想办法给孩子找工作,他能来当学徒工,已经是万幸了,否则的话,他搞不好还得下乡当知青,亦或者留在家里当混子。 到时候婶娘肯定更加看他不顺眼。 鹿仁佳见他看书看的认真,指了条题目问他,他思考了一会儿就给解答出来了。 鹿仁佳叹息:“你得多看书。” “没用啊,现在也没大学读了。”周雷抓抓头。 “怎么没用,就算没大学你也可以读夜校啊,上个会计专业啥的,绣花要是学的不好,还能当会计嘛。” 话音刚落,鹿仁佳就被沐戈壁敲了脑袋。 “我这徒弟还没捂熟呢,你就想着给我往会计专业扒拉?” 鹿仁佳睨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但沐戈壁却话锋一转:“不过你师娘说的有到底,学习还是要学的,你看我上幅作品,送到港城展览去了,也幸亏那边没让我去港城讲解去,不然的话我得扒瞎,我连外文都不会呢。” 说着,将手里的书一摊:“这不,我正寻思着学外文呢。” 赫然是一本外文的资料书,讲的机械方面,封皮都烂了,一看就知道是周厂长带回来的。 作者有话说: 快到高考了。 第89章 算计 周雷没想到学绣花还得会手说外语, 一时间也懵了。 等到回过神的时候,沐戈壁手里的那本书已经到了他的手里,甚至连手里都被塞了笔, 旁边他师娘还在嘟囔着:“这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不会读就多写, 总归是有用的。” 他也不知道, 也不敢问, 师父叫干啥就干啥吧。 于是就稀里糊涂的学了一个下午的外语。 等到干子卤好了, 鹿仁佳给他用饭盒装了满满一饭盒,叫他带到宿舍去吃。 卤干子酱香味十足,隔着铝饭盒都能闻到香味, 在公交社上, 坐在他隔壁的小伙子,那眼神时不时的朝着他手里的饭盒瞟, 周雷只是随手拎着,可看着那小伙子的眼神, 下意识的将饭盒紧了紧,最后抱在了怀里。 回了厂里,他吃了两块。 只觉得这干子真的是他长这么大以来吃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思来想去,他用碗夹了两块干子出来, 剩下的全被他重新包好,趁着时间还早, 坐上车就回了家里, 也是凑巧,刚好在家门口看见正在和邻居家的小孩儿玩弹珠的三个堂弟。 他也没出声, 只在三牛看过来的时候, 朝着他们‘嘘’了一声, 然后招了招手。 三牛立刻捂住嘴巴。 古灵精怪的点点头,便跑去拉扯大牛和二牛的袖子。 兄弟仨也不声张,悄咪咪的就出来找周雷了,周雷将他们带到隔壁巷子里,将饭盒打开:“快吃吧。” “哇,这是什么?”大牛一看就忍不住的惊呼一声。 “我师娘做的,很好吃的。”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24节 周雷摸摸几个堂弟的头毛:“你们快吃,对了,回去可不能告诉你妈啊。” “知道啦,谢谢哥。”大牛赶紧给两个弟弟一人捏了一块,又给周雷塞了一块,最后才捏了一块给自己吃。 二牛和三牛瞬间被这美味给震惊到了,然后就狼吞虎咽了起来。 周雷也不吃,只笑看着他们。 二婶心疼前头的一对儿女,对这三个孩子,自然就差了些,都是自己养的,疼肯定是疼,但只是没那么心疼而已,甚至有时候,他还看见过二婶交代他们三个以后要照顾大哥大姐,只因为他们是没爸的孩子。 “你们先吃,我去找找叔去。”周雷将铝饭盒塞到大牛手里。 大牛赶紧说道:“我爸不在家。” “嗯?”周雷有些意外:“这休息天不在家,去哪儿了?” “去姥姥家了,大表哥要结婚,妈叫爸去帮忙呢。”大牛到底年岁大了,说起话来调理清晰多了。 周雷回忆二婶的娘家,就想到那个特凶的小老太太。 行吧。 “那你们快吃,吃完了我好赶紧回厂里去。” 周雷这么一说,三个孩子顿时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你一言我一语的想让周雷留下,奈何周雷是真不能留下,最后只能将空饭盒收拾好了,又拿出手帕给他们擦了嘴,才狠心起身离开。 出巷子的时候,意外发现头上戴着小白花的郑婷婷。 她似乎正在等他。 “周雷。” 郑婷婷走过来,眼睛还有些肿,她从兜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他:“你帮我带给你师娘。” 说完,不等周雷反应,直接就一路小跑进了她舅舅家门。 周雷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将信往口袋里一塞,直接上了公交车,往姚家去了,所以在天擦黑的时候,鹿仁佳再一次看见了周雷。 “你怎么来了?” “郑婷婷的信。”周雷气喘吁吁,将信往鹿仁佳手里一塞:“我得赶车,师娘我先走了。” 说完转头就跑了。 鹿仁佳捏着信,有些茫然的看着他出了巷子口,才回头开始拆信。 郑婷婷这封信写的很长,整整三张纸,有两张纸都在诉说恐惧。 郑国强死了,按理说,已经不需要去讨好马主席了,可不知道上次吊唁的时候,周兰跟马主席说了些什么,总之两个人不欢而散,然后周兰就病倒了。 郑婷婷跟着舅舅回了家,因为鹿仁佳说的话而心绪不宁极了,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谁曾想,前天马主席又去找周兰,然后周兰就起身去了警察局,她说刘大脑袋伤了郑国强,确实该死,她不会原谅刘大脑袋,想问警察局什么时候给刘大脑袋定刑。 警察们也焦头烂额呢。 他们劝周兰:“这刘同志精神上出了毛病,再加上郑国强的死因是因为吞了玻璃茬,导致腹腔大出血才死,所以刘同志不能算是杀人罪,顶多只能算是伤人的罪过,而他这精神上的毛病,是可以减罪的。” 减罪? 周兰脸色更冷了。 郑国强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周兰也不想他死于非命。 可一想到郑国强是因为睡了刘大脑袋的老婆,她又觉得他死的好。 一时间,这矛盾至极的心理,叫她难以承受。 “而且这事儿吧,一旦到了法庭,那就要寻找证据,如果郑国强跟刘同志的妻子确实存在不正当关系的话,那么……”警察的话未尽,意思周兰却是知道了。 虽然刘大脑袋的罪会定下,可真走到那一步,郑国强做过的事也会公开,到时候,刘大脑袋会因为精神疾病而逃过一劫,反倒是她的两个儿子,会顶着搞破鞋儿子的身份,丢人的活在世上。 这怎么可以? 于是周兰又回了家,她去找了马主席,同意了马主席的提议。 郑婷婷今天一早被喊回了郑家。 信里写道:“他们都在逼我,逼我嫁给马家的傻儿子。” 说到底,郑婷婷还是希望鹿仁佳给出个主意,让她逃出马家这个火坑。 鹿仁佳决定还是要和沐戈壁商量一下。 于是晚上做完运动,鹿仁佳搂着小娇夫,眯着眼睛谈起这件事。 沐戈壁的意思是:“帮人帮到底,送人送到西,账本咱们还没能送到部队去,自然还是得小心为上,郑婷婷帮助咱们的前提是保证自己的安全,如果她真的被逼着嫁给马主席的儿子的话,难保不会将咱们供出来。“ “那你说该怎么办?” 沐戈壁闭上眼沉思片刻:“先静观其变,你让郑婷婷看看,郑国强的两个儿子是不是都留下接工作了。” “如果接了呢?” “那账本里写了不少人马主席的私密事,如果我是周兰,肯定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误导马主席她知道什么内幕,然后让马主席将两个孩子的工作给办好。” 沐戈壁说了开头,鹿仁佳就明白了结尾。 “但是马主席为防止万一,还是会要求郑家出一个姑娘家给他儿子。”这样两家就是亲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 周兰舍不得郑晴晴,文秀舍不得郑妮妮,唯一适龄又无人帮衬的,就只剩下郑婷婷。 “没妈的孩子可怜啊。” 纵然舅家也很重视,可还是挨欺负了。 “可是,郑长河和郑长江两个人谁接替工作呢?” 沐戈壁起了谈兴,干脆往上窜了窜,手一伸,一捞,将鹿仁佳给捞到了自己的怀里,虽然被抱着也很舒服,但他总觉得自己有点夫纲不振的感觉,还是这样的姿势好啊,叫他更有男子汉气概了。 见鹿仁佳一副什么都没发现,乖乖巧巧窝在怀里仰头看着自己的样子。 沐戈壁心底有点甜。 “继续说啊。”鹿仁佳哪里不知道沐戈壁的小心思,但这会儿用得到他的脑子,自然也愿意顺从他,给他点儿甜头尝一尝,而且吧,看着他那得意洋洋,眉飞色舞的小模样,她也觉得是真好看呐。 一个男人长成这样,也确实有点妖孽了。 沐戈壁生理心理双重满足,心情直接飞扬,说话语气都轻快了些:“这郑家的家教,教出来的孩子可见心胸都不宽广,你说这郑长河接了工作,郑长江怎么想?反之亦然。” “可要是周兰退了呢,这样两个工作一个儿子一个?”鹿仁佳可没忘记,周兰那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原著里周兰现在可都已经死了。” 说不定也是发现了郑国强和童寡妇的事,硬生生的憋屈死了。 “郑晴晴年纪可不小了。” 沐戈壁对着鹿仁佳眨了眨眼睛,意有所指地说道:“虽然没什么交集,但好歹当了两年同学,郑晴晴的性格我还是知道一点的。” 有点偏执,还有点自我为中心。 譬如之前相亲,哪怕林红兵是个很好的对象,但她喜欢沐戈壁,在看见沐戈壁夫妻俩一起出现的时候,她就忘记了周遭的环境和自己的目的,只顾着发泄情绪,以至于痛失林红兵这么一个优质对象,最后只能下乡。 所以说,这样一个人当知道自己的母亲只安排好了自己的两个哥哥……反应一定是激烈的,偏执的。 而且很可能在不理智的情况下,做出不理智的行为来。 “你是说……” 鹿仁佳翻了个身,下巴搁在沐戈壁的胸膛上,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郑晴晴会回来?” “理所当然的吧。” 沐戈壁点头。 “可这和郑婷婷有什么关系呢?她还是被逼着嫁给马主席的儿子啊。” “等郑家焦头烂额的时候,哪有时间管郑婷婷,郑婷婷只需要趁这个时间,找个人结婚,或者说申请文工团下乡汇演的名额,到时候她在河东县各个镇子来回跑,郑家找不到人,自然拿她没办法。” 至于郑家会不会拿郑晴晴或郑妮妮填这个坑。 沐戈壁还真不担心。 毕竟郑晴晴是真的能闹腾,而且她还是知青,只要到时候闹一场后往乡下一跑,郑家也没办法,至于郑妮妮,就只能看文秀到底能不能护着她了。 而且她是原文女主。 多少都该有些女主光环吧。 作者有话说: 送货送货,今天我们小群里面,有两个太太都阳了,啊~好害怕 第90章 妈妈 忙碌的夫妻俩在睡前运动后, 拨冗讨论了一下郑家的事。 然后便又滚成了一团。 对于郑家,鹿仁佳并没什么感觉,会发展成现在这幅样子, 也不过是郑国强自造孽而已,所以她也只能在心底暗暗感叹, 当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文秀哪怕再婚找的男人还不错, 那家里也必定有一个人渣。 鹿仁佳暗搓搓的diss了一把文秀, 然后便倒头就睡了。 倒是沐戈壁被鹿仁佳的一番话给说的睡不着了,起来又去查看了一下账本,将账本子安安分分的躺在里面, 才算是安了心, 只是,他又想到郑晴晴回来不仅会纠缠周兰和她的两个哥哥, 还会来纠缠他,顿时心情更不好了。 不过…… 就算来纠缠他, 郑晴晴也必须回来。 原著中鹿仁佳之所以那么惨,就是因为郑家一家人的算计,虽然此鹿仁佳非彼鹿仁佳,但继承人家的身份, 也就继承了人家的因果,所以, 沐戈壁绝不容许他们一家子能就此安逸的过下去。 所有人都该复出代价。 并不知道沐戈壁下定了怎样决心的鹿仁佳一夜好眠, 次日和平常一样的时间起床洗漱,准备上班, 却不曾想到, 门一开, 外头早已站了个人,看那身形…… “婶子?”鹿仁佳连忙喊了一声。 赫然就是胡婶子。 那身影怔了一下,鹿仁佳察觉不对,赶紧的过去将人拉进了门:“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该敲门的,我早就起了。” “没事儿。”胡婶子声音有些低哑。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25节 鹿仁佳一路拉着她进了大厨房旁边的休息室,才发现胡婶子头发也乱了,眼睛红肿着,脸上还有一个大大的五指印,显然,她挨打了,甚至很可能被打出了门,所以才站在门口,等她开门。 “您没事儿吧。”这巴掌印一看就是家庭纠纷导致的,鹿仁佳也没点出来惹人烦,只给倒了杯热水,又去拿了梳子打了水:“脸上有点儿脏了,婶子洗个脸梳个头吧。” 胡婶子也不说话,只埋头洗脸梳了头。 等一杯热水下了肚,才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倒是叫你看笑话了。” “这算什么笑话。” 鹿仁佳摇摇头:“这舌头跟牙齿这么要好呢,不还是偶尔会打架么?人和人相处,怎么可能没有磕磕碰碰呢?” 若鹿仁佳满眼八卦的来问,或许好强的胡婶子还不会崩溃。 可就是这样一副理解模样,却什么都不问的模样,叫胡婶子一下子流下泪来:“我跟他结婚三十年,整整三十年了,多少苦日子过下来了,结果他为了他大哥一家,竟然打我。” 鹿仁佳对胡家的事不了解,于是便问道:“胡叔或许只是为了孝顺他母亲?” “哪里是哦,昨儿个我回娘家,他跑过来非要我回家做饭,我总不能让他在我娘家闹呀,于是我就回去了,哪里小的,他大哥家的儿子,说要三百块钱彩礼钱,俸外还有老胡出一辆自行车,说没自行车,人家女方家庭不肯结婚。” 鹿仁佳:“……” “我能答应么?我这家里家外的,老三这儿要添小的,老大老二家的孩子都到了上学的年纪,我哪来的钱给他买自行车?” 但是老胡一口答应了。 所以胡婶子当时就给闹开了,一家子不欢而散,夜里胡婶子又因为这个事儿闹,结果胡婶子就被打了一巴掌,胡婶子的越想越气,干脆从家里跑出来了,她也没去远处,只到了豆腐坊这边来,她以为老胡很快就会出来找她,结果她站了几个小时,都没见老胡的人。 “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胡婶子捂着脸越想越觉得难受,最后直接又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倒是鹿仁佳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那你有没有问过胡叔,为什么他对他大哥这么……”后面的话她没说,但是胡婶子却是听懂了。 “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那是他亲大哥么?” “那可不一定,这亲兄弟明算账,为了都能抱孙子的大哥跟自己的妻子儿女离心,除非是傻子,否则谁会这么做,肯定有原因的。” 胡婶子一想,对啊。 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胡婶子当即坐不住了,立刻起身:“佳佳,我今天请一天假。” 说完就跑了。 鹿仁佳:“……”救命,她真没有挑拨离间啊。 她只是觉得胡叔他大哥说不定救过胡叔的命,毕竟胡叔出生的时候,这边打的正欢呢,兄弟俩相依为命感情深也属于正常啊,可她怎么瞧着胡婶子一脸兴师问罪的回去了呢? 鹿仁佳心头颤颤的给安排了今天的任务。 一直等到姚姥姥起床了,她才跑去跟姚姥姥咬耳朵,姚姥姥沉默一瞬后,倒是给了个答案:“其实也没什么事,怪老胡他娘偏心,打小就跟老胡说,是因为他大哥求着他,她才愿意把他生下来的。” 这洗脑几十年,可不就对大哥一家死心塌地的么? 鹿仁佳也没想过真相如此叫人无语。 这是亲妈么! 竟然如此pua自己的孩子。 再往前的事姚姥姥就不知道了,他们搬来的晚,又只生了个姑娘,那些年,那老太太可没少跟他家老田说风凉话。 既然没什么深仇大恨,鹿仁佳也就放下心来。 又折腾了几天,五百斤的云丝全部搞定,在周厂长的帮助下,封箱准备运往滇省,为此周厂长还特意带着她跑了一趟铁路局,申请了货物运输的批条,省的到时候上了火车被人当做是投机倒爬。 鹿仁佳本打算自己一个人押送货物的,但田雪不放心,再加上她也确实想去看看沐胡杨,于是便提出陪鹿仁佳一起去。 鹿仁佳自然愿意,倒是姚姥姥很不放心,觉得两个女同志出门,一路太危险了。 然后鹿仁佳再次展现怪力。 用行动表示,就算危险,那也是别人危险。 姚姥姥这才放了心,任由她们婆媳俩出门,只是临上车之前,她还不忘交代鹿仁佳:“看着点你妈啊,千万别叫她一个人落了单。” 俨然还将没田雪当做出没过远门的小姑娘。 田雪也是无语,当初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儿子,其中还有一个病重的,不也平安回来了么? “放心吧姥姥,我会保护妈的。” 鹿仁佳拍着胸脯做保证。 姚姥姥这才放心了,目送货车离去。 货车从县城到省城,本来就需要将近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再加上路况不好,云丝又很脆弱,所以开的很慢,到达火车站的时候,货物装箱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所以鹿仁佳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帮忙扛大包。 她个子高,身材却纤瘦,本以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结果扛起大包来却丝毫不差,那大包一百斤一个,她直接一拎,往肩上一甩,整个人显得游刃有余,轻松无比。 反倒是那帮忙的司机,拎的有些吃力。 不过五百斤云丝,来回几趟就搬完了,确定好位置和数额后,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就用铁链将他们这个框子给锁了起来,因为是易碎品,所以格外注意。 鹿仁佳让田雪先到前头的卧铺车厢去找她们的座位,自己则是留下来看着后头上货的人员,但凡有人想把东西往她们的货物上面放,立刻就阻止,最后还不忘在上面挂个‘易碎物品’的牌子。 等到火车快要启动的时候,她才急匆匆的进了前头的卧铺车厢。 就这样一路往滇省赶去。 每当中途靠站休息的时候,鹿仁佳都要下来去货物车厢那边盯着,生怕有人卸货的时候,损坏云丝。 一路奔波一路担忧,看的田雪都觉得送货这活儿不轻松,内心大骂沐胡杨做事儿不靠谱,既然订了货,怎么不亲自过来提货呢?气得她翻来覆去睡不好,偏偏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怎么的,她居然还晕车了。 车子一启动她就天旋地转的,不仅没能帮上忙,还得鹿仁佳回来照顾她,偏偏她还没个准备,连晕车药都没有,鹿仁佳见她实在难受,就去找乘务员拿了一颗药,可不知道为什么,田雪吃了不耐受,直接就给吐了。 最后还是对面住下铺的一个女医生给了一颗自制的晕车药。 “周大夫,给你添杯水。”鹿仁佳拎着水壶对着那女大夫笑笑:“我刚去食品车厢打的热水,刚烧开的。” 周大夫打开瓷缸子的盖子:“谢谢你啊,鹿同志。” “嗐,咱们就别客气来客气去了,相逢就是有缘,再说,这一路也多亏你照顾我妈了,这才叫我腾出手来管别的事。”鹿仁佳是真心感激周大夫的,毕竟谁也没想过,田雪居然晕火车。 河东县到宁省的路那么颠簸她浑不在意,这种在固定跑道上的车居然晕了。 鹿仁佳也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我是医生,看见人难受肯定要帮忙的。”好在周大夫也是脾气好那一挂的。 “对了,你们是到滇省下么?”周大夫又问,之前火车走走停停的,搞的她情绪上都有些烦躁,如今终于开始跑长途,才算是安逸下来。 “嗯,去送货,顺带陪我妈看看我大哥。” “你们是亲母女么?”周大夫见鹿仁佳一口一个‘我妈’的,又觉得她们长得不太像。 鹿仁佳摇摇头:“不是,她是我婆婆,不过我俩感情好。” “婆媳我见了不少,但关系像你们这么好的倒是少见的很。” 周大夫是妇产科医生,见了太多婆媳闹剧,不知多少婆媳处的像仇人,关系好的自然也有,但大多数不像对面这样亲近,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这儿媳有时候管起婆婆来也不手软,婆婆居然一点都不生气。 “这将心比心吧。”田雪还有些晕乎,但说话吃饭已经没问题了。 她靠在床上:“我这小儿媳妇,真是叫人疼的很。” “哦?这么说你还有大儿子?” “是啊,这不,我们正准备去部队看我大儿子去,前些时候打了个电报回来说在部队结婚了,我这也没给彩礼,更没跟亲家见上一面,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又听说大儿媳在部队有个哥哥,我说什么都要亲自上门去跟人家交代一声,这是规矩。” 周大夫一听,顿时感同身受。 “可不是嘛,我家那个儿子,也是不省心的很,小时候倒是聪明,不知道长大了怎么越来越不着调,去年他妹妹受了欺负,我叫他看顾着点,结果直接找了个对象给嫁出去了,那对象倒是不错,但是他光顾着给他妹妹张罗了,一点儿都没考虑自己的个人问题,现在都快三十了,还一个人呢,可急死我了。“ 两个妈妈瞬间说到了一起,各自吐槽自己的孩子。 唯独鹿仁佳:“……” 莫名觉得剧情有些耳熟。 作者有话说: 路人甲:沐胡杨,你妈x2来啦!!! —————————————————— 阳了的小伙伴坚持住啊!!!!就算转阴了也不要去人多的地方,我看见有人说了,好像是毒株不同,容易重复感染。 第91章 女婿 看着周大夫那张带着慈和笑容的脸。 鹿仁佳发现, 她的眉心有两条印记,一看就是平时皱眉皱狠了的,看样子应该是个严肃的人, 可此时却笑的那般开怀,再结合她的工作, 鹿仁佳就明白了。 看看她的眉眼。 确实有几分眼熟, 却和王敏不太像。 到底是不是王敏的母亲, 鹿仁佳这会儿还真不好下判断。 “对了, 你儿子也是部队的么?”周大夫听到田雪说要去部队看大儿子,吐槽完自家儿子后又问道:“我儿子也在部队里,不过他是军医。” “真的啊, 哎哟, 我儿子是副营长,就在滇省军区呢。” “我儿子也在滇省军区。” 两个妈妈一见如故, 等鹿仁佳反应过来时,已经开始手拉手了。 这个说:“我家几个孩子, 就大儿子和二闺女最叫人省心,反倒我家那个大闺女,结了婚后一心奔工作,死活不肯生孩子, 我都说了,我是妇产科的, 还能叫她有危险, 可也不晓得是不是从小跟着我见多了那些怀孕的妇女,反正是抗拒的很。” 那个说:“我不催, 我小儿子以前身体不好, 我啊, 只要他们小夫妻俩感情好就行了,孩子什么的,随缘吧,这家里又没有多少家私,这儿女长大了,还是得出去上班,为了自己的小家庭忙,我管又能管多久呢。” 这个一听,顿时表示:“老姐姐还是你想的开哦。” 那个摇摇头:“还是想开点好。” 鹿仁佳:“……” 行吧,如果真是王敏亲妈的话,至少刚刚田雪那一番表态是合格的。 有了周大夫同行,鹿仁佳更加放心了,心思全放在了那一堆货上面,中间也发现有人不老实想去抠云丝袋子,却不想刚伸手,就被人捏住了手腕子,那力道大的,仿佛要将他手骨给捏碎了似的。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26节 那人心虚,不敢声张,只敢灰溜溜的跑了。 其它就没什么意外了。 最终在第三天的中午到达滇省火车站。 这里是终点站,所以火车停靠时间比较长,再加上部队那边早就接到电报来了,所以这次开来接人的不是小吉普,而是一辆军用小货车。 鹿仁佳依旧去看着卸货,而田雪就负责到出站口与来接人的小士兵对接。 本来鹿仁佳还不放心,谁曾想周大夫倒是很热心肠,只让田雪在这儿看行礼,她出去找接应的人。 军用小货车军绿色的外表很显眼,周大夫一出去,就直接找了上去,本来沐胡杨正垫着脚张望呢,结果就被招呼了。 这丈母娘和女婿头一回见面,竟然谁也不认识谁。 一个人喊:“军人同志,田同志和鹿同志在里面等你们呢。” 另一个说:“多谢大姐了,我们这就进去。” 于是好心大姐周大夫领着军人同志们进了货物通道,远远的就看见鹿仁佳正扛着一个大包袱从火车车厢里往外走,那纤细的身子配上那巨大的大包,瞬间叫军人同志们震惊住了。 沐胡杨赶紧小跑起来。 他身后的小士兵们也不明所以的跟着跑。 路过田雪的时候,沐胡杨热情洋溢的喊了一声:“妈。” 后头的小士兵张了张嘴,一声‘妈’也差点跟着突口而出,幸好几个人反应及时,但也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直接咳嗽着跑了过去,连一声招呼都没来得及打。 沐胡杨冲到鹿仁佳身边:“我来扛吧。” “不用,不重,里面还有几包,你们去扛吧,我扛完这包就不进去了,得陪着妈。”鹿仁佳停住脚,却没将大包放下来,而是交代了两句便出了门,还不忘顺手捞一个小士兵:“带我去你们车那儿。” “离这边蛮远的,同志,你还是放下来由我们搬吧。”他生怕这位女同志的腰被这大包给压的折断了。 “没事儿,带我去吧,这东西得轻拿轻放,一步到位吧。” 小士兵没办法,只好带着鹿仁佳先去他们的货车那。 许是听鹿仁佳说了要轻拿轻放,小士兵生怕鹿仁佳半路扛不动从肩膀上滑下来,又要指路,又要盯着货,整个人忙的不行,最后直到鹿仁佳将货稳稳的放在后车斗里,才松了口气。 “你力气真大。”小士兵最后爬上车斗帮忙拉了一把,所以是知道那包货很重。 所以他这句夸奖是相当真诚的。 “我打小生了一把子傻力气,只能干点儿力气活。” 鹿仁佳憨厚地笑笑,一旦面对陌生人,她那憨厚的人设立刻就冒出来了,对小士兵说话也很和气:“你是我大哥手下的兵?” “嗯,我是二连的,这不我们连长一听说云丝来了,赶紧的就叫咱们跟副营长出来了。” 他们之前在食堂吃过云丝,但因为大多数都送给医务室那边了,所以他们也只是尝了个滋味儿,早就馋的不行了,这不一听说云丝到了,他们一个个的自告奋勇的就来了。 “那你们可有口福了,这次送了五百斤来,泡发了就更多了。” 鹿仁佳对着小士兵笑笑。 小士兵听了眼睛不由一亮,想要说些什么,可又突然局促起来:“也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眼前这个是副营长的弟媳,自然不能叫嫂子。 “我姓鹿。” “鹿大姐。”小士兵顿时高兴了,开口就喊大姐。 鹿仁佳也没想到这小士兵这么实诚,又问了小士兵的名字,很普通,叫黄山。 “因为我家就在黄山边上。” 因为靠近黄山,所以取名叫黄山。 “是个好名字……” “好啥呀,我们那的孩子,十个有八个都叫黄山。”要么就是黄大山,黄小山,黄高山之类的……总归跟那个山是过不去了。 鹿仁佳听了这话,想到自家阿爷的名字,鹿大山。 似乎小鹿村很爱用‘大’这个字,难不成是因为当初和大鹿村抢名字没抢过?所以才特别爱用‘大’这个字?当真是不管辈分的直接用啊,她干爸也叫鹿大民呢。 听着好像跟鹿大山一个辈分,实际上却是差着辈儿呢。 两个人回头的时候刚好朋友其它几个人扛大包出来,就连沐胡杨肩膀上都扛着一个:“里面还有一包……” 沐胡杨话音未落,黄山就跑了,一副生怕鹿仁佳抢着扛货的样子。 鹿仁佳:“……我也没想抢着扛啊。”她又不是受虐狂。 “咱们这的孩子都实诚。”沐胡杨笑了笑:“小敏已经在家里做好饭了,到家就能吃。” “那感情好,今天吃现成的。” 沐胡杨回头看看跟在后头的两个人,身子往鹿仁佳这边歪了歪,小声问道:“咱妈旁边那个是谁啊?” “路上遇到的,正好一个卧铺间,只知道姓周,是个大夫,她儿子就在滇省军区做军医,她这一次是来探亲的。”鹿仁佳说完,瞥了一眼满脸无知的沐胡杨,意有所指的问道:“你们滇省几个军医啊?” “啊?” “你知道你丈母娘姓什么么?” 沐胡杨先是一懵,随即猛地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就脚下一乱,差点没栽个跟头,还好鹿仁佳手快,一把扯住他扛着的大包,就把他给扯回来了。 “她是小敏的母亲?”沐胡杨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事儿怎么不早说! “我不知道啊,只是猜测而已。”鹿仁佳耸耸肩膀,对沐胡杨的失态在内心表示了鄙视。 身强力壮又如何,在这一点上就比不过沐戈壁稳重。 “那妈……” “妈就更不知道了。” 鹿仁佳摆摆手:“行了,我点到为止,是不是的,你表现好点儿没损失的。” 沐胡杨心说这话也对,于是很是严肃的点了点头。 于是上了车后,沐胡杨腰板子就挺得笔直,整个人看起来严肃又正直,搞的旁边开车的小战士都忍不住的严肃起来,每一个动作都相当干净利落,仿佛不是在回去的路上,而是在部队车技训练的训练场。 周大夫看了其实挺有压力,觉得这副营长也太严肃了。 可是一想,这是旁边田妹子的儿子,说出口的就只剩下夸赞了,这客套话落到沐胡杨耳里,就只剩下满满的真诚,于是沐胡杨就坐的更板正了。 鹿仁佳:“……” 傻女婿! 从火车站到军区的路况其实不大好,跟河东县到省城的路差不多,好在抗震性还不错,又是新车,可比河东县那辆旧客车来的舒服。 这会儿田雪可不晕车了,时不时的问沐胡杨部队里面的注意事项。 周大夫虽然没问,但是也竖着耳朵听呢。 到了军区大门口,沐胡杨探出头区跟站岗的士兵说了几句什么,大铁门就被拉开了,车子直接开了进去,开到医务室门口,周大夫先下了。 她不是第一次来,对大门到医务室这一段路很是熟悉。 “我先去找我儿子了,回头再说话。” “我儿子叫沐胡杨,你回头问问你儿子,他就认识了。”田雪够着脑袋喊道,她没说过来找周大夫,她是头一回来,所以没那胆子乱跑。 沐胡杨?听着有些耳熟。 周大夫一时间没想起来,直到目送那车走的没了踪影,才突然一拍大腿,想起来那是谁。 那不就是王洋给王敏找的丈夫,她那没见过面的新女婿么?! “妈?”恰好开了药,去仓库拿吊针的王洋一回来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愕然:“您怎么来了?” “怎么,我都不能来么?” 周大夫脑子里还满是沐胡杨的身影,和那过于板正的背脊,嘴巴却相当自然的回复起了王洋的话:“你都把你妹妹嫁出去了,还不兴我来看看我女婿?” 作者有话说: 沐胡杨:那是丈母娘吧!【努力坐直身体,留个好印象】 ———————————————— 我儿子班上一个同学的爸爸昨天刚从外地回来,晚上那孩子就高烧了,关键他们班上还没停课,快愁死了都 第92章 部队 王洋能说什么呢? 总不能说不给看吧。 看吧看吧, 反正沐胡杨长得出色,能力也强,家庭也简单的很(?), 王敏嫁过去肯定不会受委屈,对于沐胡杨的优秀, 王洋十分的自信。 周大夫越听脸色越怪。 她寻思着, 得亏这是个儿子, 这要是个闺女, 怕是早就自己上了,哪里轮得到王敏。 王洋是天才儿童,当年被亲爷爷拎在身边教导, 后来上大学, 毕业后又恰逢局势不好被送来部队,所以对自家亲妈的情绪状态掌握的不是很好, 所以他口若悬河之下,没发现周大夫那越来越无语的表情。 “行了, 你不是要去给人打吊瓶么?钥匙给我,我自己去归置东西去。” 周大夫不乐意听王洋吹嘘沐胡杨,伸手要钥匙。 王洋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事儿没干,赶紧将钥匙给了周大夫, 自己则是回去给人打吊瓶去了,来输液的是刚负伤归来的战友, 前几天去山里巡逻, 被毒虫咬了,虽然解毒的及时, 但后期还是要继续消炎清毒。 “王军医, 刚刚那是你母亲?”陪着小战士过来的是他们的连长, 这会儿满脸八卦的凑到王洋身边:“你不是说你还有俩妹妹么?欸,介绍给我呗,我想跟副营长做连襟呢。” “那可不小,我小妹还小呢。” 王洋没提自己大妹,因为已经结婚了。 “我年纪越不大啊。”那连长还不忘理了理身上的军装,觉得自己也挺一表人才的。 “我小妹才十三岁。” 王洋翻了个白眼:“距离结婚还早呢。”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27节 连长也没想到王洋口中的‘年纪小’居然这么小,十三岁还没到结婚年纪,还是个小丫头呢,顿时失望不已,唉声叹气的回头坐在小战士旁边。 小战士看着自家连长这幅模样,忍不住笑问:“连长,要不您去问问沐副营长有没有妹妹?” “去去去,都躺那儿了,还有心思看你连长笑话呢?” 王洋给输液管调了调速度,冷笑一声:“你当他没问过?” 整个军区都知道沐胡杨只有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双胞胎弟弟,没有妹妹。 行吧。 小战士缩了缩脑袋。 另一边,鹿仁佳和田雪先陪着一起去了食堂,在司务长的检查下,签收了这一批的云丝,又过了磅,一共五百二十斤,鹿仁佳拿着单子:“五百斤是部队的,还有二十斤是给大哥带的,等会儿大哥回去拿个桶过来装吧,我没来得及分装,就混装到一块儿了。” “我现在就回去拿。” 沐胡杨一听说还有自己的,立即就回去拿桶。 五百斤入了公账,剩下的二十斤却全是私人的,他要是不赶快拿回去,说不定一会儿那群家伙就给分了,到时候他还能说什么么? 果不其然,他去的快,来的也快。 刚把二十斤称出来,就有人闻讯而来了。 尤其司务长,抱着他的桶就不撒手,嘴里还喊着:“我老娘就想着这一口呢,我不要多,只拿三斤。佚?” “我也要三斤,我媳妇儿快生了,坐月子得吃点儿有营养的。”这喊得是沐胡杨的顶头上司许营长,他一路小跑过来,帽子都给摘了抓在手里,裤腿上还有灰土,可见是刚从操场那边跑回来的。 “快,快藏起来。” 沐胡杨脸色大变,赶紧推搡司务长。 司务长还犟着呢:“说好的三斤……” “给给给。” 许营长一路冲劲食堂,默契十足的跟司务长两个人扛起木桶就进了后头小仓库,然后叉着腰呼气,喘倒是算不上,就是呼吸有些急促,他平复一下后,就热情地跟田雪握手:“您就是小沐的母亲吧,第一次见,我姓许,是小沐的营长,小沐是个好同志啊。” “好好好。”田雪有些懵。 这一来一回的,算怎么回事嘛。 然后她就看见跟在后头跑来的几个人,听着许营长一口一个来见长辈,就把人给忽悠走了,等人一走,立刻回头招呼沐胡杨:“快,咱们分东西。” 司务长又赶紧将桶给拿出来。 看这熟练的架势,可见不是头一回这么干了。 鹿仁佳一直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没想到这群兵哥哥还挺戏精的,为了保住这点儿云丝,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许营长抱着自己的三斤云丝乐呵呵的走了,司务长也小心翼翼的用牛皮纸包好,趁着不忙送回了家,沐胡杨则背起大木桶,带着鹿仁佳和田雪往家属院的方向去了。 到了家,家门锁着,家里没人。 “小敏呢?”田雪好奇地左右张望着。 “上班去了。” 沐胡杨将门锁挂在旁边大树杆上的洋钉子上,将木桶归置到厨房里:“前几天刚接到的通知,去军区医院培训半个月,回头跟着她大哥后头做护士。” “那大嫂岂不也是军医了?”鹿仁佳诧异。 “不是,只是家属安排工作。” 有些事不好声张,沐胡杨靠近说道:“这家属院里年轻的小媳妇儿多,怀孕的也多,去医院太远,咱们这就王洋一个没结婚的小伙子,就算王洋不介意,那些小媳妇儿也不肯叫王洋看,小敏是去医院培训接生去了。” 到时候能负责护理孕妇和孩子,也算是给那些前线的士兵们一个安心。 “这培训得住医院吧。”毕竟学技术哪有说苦的,这生孩子又不挑时辰。 “没事儿,她请假了,今天晚上回来呢。” 这婆婆来了,做儿媳妇的,肯定要稍微表现一下的。 田雪看沐胡杨的表情就知道什么意思,不过,她可不是一般的婆婆,人家是巴不得儿媳妇围着自家儿子转,她是真心希望儿媳妇能上进。 无论是对鹿仁佳,还是对王敏,她都是一视同仁。 “既然小敏要学技术,你就好好把家里归置归置,这家不是小敏一个人的,媳妇儿娶进门,你这做丈夫的,就得真心疼爱。” “知道了妈。”沐胡杨听话的点头。 鹿仁佳看着田雪又在给沐胡杨上课,立刻起身去厨房:“我还带了点卤干子,拿碗装出来,正好留着晚上招待丈母娘用。” “丈母娘?”田雪愕然:“胡杨,小敏妈也来了?” “妈,你还没反应过来么?那跟咱们一路的周大夫,就是大嫂的亲妈。”鹿仁佳本来还有点不确定,可看见周大夫在医疗室门口下了车,她就知道八九不离十了。 “真的?”田雪瞬间看向沐胡杨,却见沐胡杨也是一副刚反应过来的模样。 早前他心思都在云丝上面,还真把这茬给忘了。 沐胡杨立刻扯了扯衣服下摆,马不停蹄的就出了门,倒是田雪跑过来在鹿仁佳背后拍了一下:“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呢?” “我这不是刚想起来嘛。” 鹿仁佳可不好说自己就是想看看沐胡杨什么时候能反应过来,毕竟车子都在医务室门口停了,沐胡杨还跟个呆头鹅似的,一点儿都不上心。 “晚上要请亲家吃饭,妈你还是睡一会儿吧,我去厨房看看,还有些什么菜。” “我也一起来吧。”田雪撸袖子。 “可别,妈,晚上您是重头戏,还是养精蓄锐的好。” 田雪失笑:“有那么可怕么?周大夫是好人,再说一路上咱们也算是有个了解了,那是个好脾气的。” “好脾气那是对着外人的,你儿子都把人家心爱的闺女给拐走了,还能指望人家给个好脸啊,去吧,睡觉去吧。”鹿仁佳摆摆手,她还不愿意田雪来帮忙呢。 田雪虽然能干,但在厨艺上是真没天赋,她和周厂长住在另一边小院的时候,饭都是周厂长做的,虽然周厂长心甘情愿,但也有因为田雪厨艺一般的原因。 田雪见鹿仁佳坚持,便进了屋。 里面除了一个一看就是主卧室的房间,就还有另一个房间里铺了床,而且里面还有一些沐戈壁常用的东西,显然,之前沐戈壁过来是住在这里的。 田雪确实累了,毕竟晕车这么久,又在路上颠簸了半个多小时,于是倒头就睡了。 鹿仁佳进了厨房,直接开始忙活了起来。 她跟王敏一起生活了半个多月,对王敏的习惯也很清楚,于是很快就找到了碗筷,将带来的卤干子给装盘后放进了碗柜里,又拿着盆泡了几卷云丝。 忙完这一切,鹿仁佳也不知道还能干什么,干脆去院子里晃悠了。 王敏下乡时间不长,但也算是在村里生活过的人了,张罗起院子也是一把好手,院子里不仅种了不少蔬菜,还搭了鸡窝,偶尔还能听见鸡窝的方向传来‘咕咕咕’的声音,可见没空着。 鹿仁佳在院子里转了一会儿,就挑了几个茄子,这月份茄子出的多,还嫩的很,晚上正好可以炸茄盒吃。 沐胡杨一去不回,可见是被留在那儿了。 鹿仁佳在家里张罗了半天,也没张罗出什么东西来,大约到了下午三点左右,王敏拎着一堆菜回来了,两个大篮子,背后还背着个大筐,鸡鸭鹅,猪肉,还有一堆菜,跟去批发市场进货了似的。 鹿仁佳一看那小身板,一副快被压垮的样子,赶紧从厨房里出去:“你别动,我来拎。” “佳佳你来啦。” 就算早就知道鹿仁佳回来,王敏还是激动的睁大了双眼。 “嗯。”鹿仁佳点点头,接过两个篮子便往厨房里拎:“你这是买了多少菜啊,这么多,吃的下么?” “我这不是想着田姨和你都是第一次来嘛。”王敏跟鹿仁佳说话,还是觉得很自在的,以前鹿仁佳将她从下河村里领出来,她就对鹿仁佳充满了依赖,更别说现在成了一家人,那依赖心理就更种了:“我有点不敢见田姨。” 上次见面还没关系呢,这次就成了人家儿媳。 多少有点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周大夫:这儿子不能用了。 第93章 医生 王敏脸皮薄, 哪怕结了婚,还一口一个‘田姨’的,听得鹿仁佳有些无语。 “有什么不敢见的, 再说了,你都跟大哥结婚多久了, 该改口了。” 虽然不改口田雪也不会因为这件事生气, 但肯定会失落, 鹿仁佳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后, 田雪一直都坚定的站在她的身边,给她关爱,她不想看见田雪失落的样子。 王敏闻言顿时脸都红了。 她低下头, 拿着菜刀开始切菜。 感情还是因为不好意思啊。 鹿仁佳了然, 干脆拿起豆角就开始摘豆角,嘴里还是老神在在的以过来人身份劝道:“怕什么, 当初我跟戈壁结婚的时候,可是开口就喊妈的, 再说了,妈听了也高兴。” “嗯。”王敏闻言,脸红彤彤的点头。 鹿仁佳也不多言,只觉得王敏这个心理建设怕是要做好长时间。 田雪睡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就起来了, 身上的疲乏一扫而空,因为滇省的温度比宁省要高, 所以田雪只穿了一件衬衫就出来了。 王敏看见田雪, 顿时脸颊绯红,整个人相当不自在的低下头, 轻声细语地喊了一声:“妈。” 田雪先是一愣, 随即便喜笑颜开了。 “欸欸, 好。” 说着就掏口袋,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往王敏手里一塞:“喏,改口的红包。” “谢谢妈。”王敏捏着红包,顿时脸颊更红了。 “应该的应该的。”田雪也知道王敏有点不好意思,只拍拍王敏的手,就环顾了一下院子,转移话题:“你这院子收拾的不错,就是围墙矮了点。” 就站这儿一会儿,她都看见隔壁老太太朝这边院里看了好几眼了。 因为豆腐坊旁边有个奇葩张老太的缘故,田雪对这种事敏感的很,倒是王敏一脸茫然,显然没有发现,鹿仁佳拉了一把王敏,让她别说话,自己却是蹙着眉头朝着隔壁瞪了一眼。 然后就看见隔壁老太太把头缩了回去。 “这隔壁住的是什么人家?”鹿仁佳问的是这家男主人跟沐胡杨的关系。 “是三营的副营长。”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28节 应该说,这一排住的都是营长级别的,而且副营长居多,正营长也就两家,滇省军区很大,所以家属院也大,里面有从小兵干起的草根营长,自然也有大院子弟,虽然住宿条件差不多,但大家伙儿的生活理念倒是差的蛮多的。 “他们家的老娘有点厉害。”王敏歪过身子小声说道。 怎么个厉害法? 原来那个副营长的妻子是当年在村里找的,当时这个副营长还是个小士兵,后来连续立了两个大功才被提拔的,所以这位老娘觉得自己儿子升官了,多少有些看不起这个乡下儿媳,奈何这儿媳的肚皮争气,一口气生了个五个大胖小子,如今最大的那个都十三了。 “两口子感情倒是还好,就是这老太太……”王敏话没说尽,但鹿仁佳已经知道言下之意了。 鹿仁佳:“你回头叫大哥把围墙加高一点,我瞅着那眼神老往这边看,别到时候出去说三道四的。” 王敏顿时心里一凛,满脸郑重地点点头:“好。” 她是相信鹿仁佳的感觉的,在她心目中,鹿仁佳才是最厉害的,就连她的丈夫沐胡杨都比不上,当初在下河村的时候,鹿仁佳可谓是杀穿全场,将她解救于危境之中。 所以鹿仁佳说的话,她相当重视。 已经开始琢磨晚上跟沐胡杨说一下造围墙的事。 正好田雪在这儿,她开了口还不用害怕隔壁老太太说废话,总不能叫人家做母亲的,不担心儿子吧。 田雪站在厨房门口,有心想进去帮忙,奈何两个儿媳妇对她的能力都很清楚,十分齐心的将她阻拦在厨房门外,然后她也就只能抓着瓜子看着她们在里面煎炒炖炸,沐胡杨回来的时候,额头上还有汗,脸色喜悦中带着几分僵硬,显然,刚刚那一番见面,还是很有压力的。 偏偏田雪还不放过他。 “走,带我上门去。” 田雪回房间拎了两个小包,就招呼沐胡杨。 既然厨房里没有她发挥的余地,那就去见亲家吧。 沐胡杨刚到家,屁股都没碰凳子呢,就又被撵着出了门,当然,出门前王敏还拈了一块卤干子塞进他的嘴里,沐胡杨不爱吃甜辣的,所以王敏拈了块麻辣的,吃的沐胡杨眉眼都飞扬了起来,显然,家里的滋味儿叫他心情好极了。 田雪跟沐胡杨走了。 鹿仁佳松了口气:“可算能好好做饭了。” 王敏见她这样,不由抿嘴一笑:“咋了,妈在这儿,你不自在了?” “那倒不是,就是咱俩不好说悄悄话了。” 有些话题,就是属于孩子的话题,是不能叫妈知道的。 妯娌俩凑到一块儿吐槽起了两兄弟,不得不说,虽然是双胞胎,但是脾气相差巨大,由于沐胡杨从小就被教育要照顾好沐戈壁,所以他的性格是偏稳重的那一种,只要上了心的,照顾起来总是面面俱到。 “……不过我也不喜欢被人太过于照顾。”王敏叹了口气:“我是个独立女性,我更希望我俩能够一起维护好这个小家庭。” 有时候照顾太过,不免叫人觉得负担过重。 “其实没必要思考那么多,每个人的婚姻都是不一样的,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跟大哥说,他是个开明的人,不会因为你提了意见就不高兴,不然的话,早些年就给沐戈壁气死了。” 王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显然,在姚家那半个月,她对那俩兄弟的相处模式也是了解的。 无非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不过沐大哥的脾气确实很好就是了。”王敏提起沐胡杨的时候忍不住红了脸。 果然是新婚夫妻啊。 鹿仁佳忍不住在心底感叹,这种害羞的情绪仿佛从来没出现过她和沐戈壁之间,毕竟两个人都很直白,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那么多的情思纠结。 “对了,你的户口转过来了么?”鹿仁佳又问。 “转过来了,这边打电话到下河村那边,那边什么也没敢说,赶紧就把户口和证明给寄过来了。” 下河村也没想到,王敏的反应居然这么迅速,只一个冬天的时间,就成功找到了一个军人嫁了,而且级别还不低,直接随军来了。 这叫下河村的村长心里很不是滋味。 以前王敏在的时候,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有人看,要是有妇人生娃,哪怕不做什么,只在旁边看着,都叫产妇安心许多,如今是什么都没了。 一时间,村长情绪都有些不好。 而比村长情绪更不好的则是那些知青们。 没错,王敏走了,本以为卫生室空出来了,他们就有机会了,结果村长直接把自己女儿送去做培训,回来接手了卫生室,反倒是他们,以前还能跟着王敏蹭卫生室的炉子用,现在就只能在知青院里吃大锅灶了。 “也不知道她们现在后不后悔。”鹿仁佳冷笑一声。 她向来看不起背后捅人刀子的行为。 而下河村那些知青,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算了,不说她们了,现在一别,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面都不知道,何必太挂在心上。”王敏是个豁达的,一旦离开了下河村,曾经那些仇恨也就烟消云散了。 “我和你不同,我记仇着呢。”鹿仁佳龇牙。 王敏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羡慕得神色来。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忙活,等到田雪和周大夫两个人手拉手回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满了菜。 周大夫一进门,就看见了将近两年没见的女儿:“小敏。” 一声呼唤,眼睛已经红了。 “妈。” 王敏看着周大夫难得的情绪外露,不由自主的也红了眼圈。 周大夫不好说自己已经知道了王敏在下河村的遭遇,她怕田雪不知道这事,自己戳破了,反倒叫女儿以后在婆婆跟前难做人,但好久之前从儿子口中听说的遭遇,此时却又鲜明的涌上心头,最终,化为了无尽的心疼。 她知道,这个孩子以前是被忽略的,但不代表她不爱这个女儿。 她懂事,安静。 甚至连下乡,都是她主动要求的。 谁也不知道,当她接到王洋电话得知王敏遭遇的那一瞬间,她是多么的难受,难受到差点在手术台上犯错误,也幸亏她经验丰富,才没有失手。 母女俩抱在一起都没说话。 其他人也没有打扰。 一直到王洋开口说道:“好了,大喜的日子。” 周大夫这才吸了吸鼻子,松开手,摸摸王敏的头发:“好好,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咱们都不谈以前的事。” “对嘛,我和小敏可是做了不少菜呢。” 鹿仁佳出来活跃气氛:“在路上的时候我就觉得周姨人好,谁曾想,咱么居然是一家人。” 王敏发现鹿仁佳果然很自来熟。 挽着周大夫的胳膊,姿势比她还要熟练。 “咦,这不是胡杨上次带给我吃的卤干子么?”王洋这会儿已经凑到桌边去了,看着桌上的卤干子满脸惊喜地回头看向周大夫:“妈,这个好吃着呢,还有这个云丝,胡杨说是他们县的特产。” “其实就是家里做的。” 沐胡杨提起这个可就不谦虚了,指了指鹿仁佳:“我们县的豆腐厂现在是我弟媳负责的,和云丝的烘干房也是她设计的,这一次来军区,也是为了给咱们部队送云丝来。” “真的啊。” 周大夫也很愕然:“我说你们送货送什么货呢。” “吃饭吧,咱们能聚集这齐也算难得。”沐胡杨招呼大家伙儿坐下,自己则是去厨房拿了一瓶酒来:“咱们大伙儿喝一杯。” “应该的。” 王洋跟着后头热场子:“正好明天我不上班,正好可以喝酒。” “平常可不能喝酒。” 周大夫十分职业病的叮嘱一句:“这大夫酒喝多了,拿手术刀就容易不稳,小敏,以后你跟你大哥离的近,你可得看着他啊。” “知道了,妈。”王敏抿嘴笑了笑。 鹿仁佳赶紧说道:“对了,周姨你是妇产科的大夫对吧。” “嗯?”周大夫疑惑的看着她。 “最近大嫂正好在医院那边进修,以后准备到医务室那边和王军医一块儿上班,这军属院里都是年轻的小媳妇儿,以后怀身子的肯定不少,周姨你不如趁这几天好好教一教大嫂?” 这话一出,别说周大夫和王敏了,就连王洋都懵住了。 “对哦,我怎么没想起来呢?” 王洋一拍桌子。 天知道每次面对军嫂产检的时候,他想要听个胎心那些军嫂都扭扭捏捏的,以后有了王敏,可不就方便多了嘛。 作者有话说: 明天回豆腐坊 第94章 晴晴 鹿仁佳只是引了个话题, 接下来王洋可比她积极多了。 王敏是周大夫的亲女儿,她当然是愿意教王敏的,更何况, 王敏日后还是在部队里工作,和沐胡杨算是夫唱妇随了, 做军嫂很苦, 但只要夫妻俩能在一起, 那再多的苦也是甜的。 有了这个话题, 一整个晚饭都吃的非常温馨热闹。 而且不得不说,鹿仁佳的卤干子确实惊艳,云丝也好吃有营养, 最叫周大夫喜欢的, 还是它方便快捷这一点,做医生的, 忙起来就是没日没夜,平常想吃一口合口的都难, 就算有空闲了,也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而不是到厨房去忙活。 “这个真不错,而且是豆制品, 蛋白质很高,对人的身体很好。” 到底是医生, 说起营养价值来比旁人都要清晰很多。 “是啊, 军人同志们本身体力消耗就大,蛋白质的补充尤其重要, 但总不能顿顿吃肉吧, 那也容易上火呢, 这豆浆豆腐云丝啥的,都是植物蛋白,人吃了也好吸收,尤其老年人和病人,更适合。”鹿仁佳赞同地点头,对周大夫解释道:“最近咱们厂里也在积极的开发豆制品新菜式,到时候都不用大家伙儿做,直接买回去就能吃,那就更加的方便了。” “你这个思路是对的,你说像我小敏她爸,天天忙活到家,累的手都抬不起来了,真不愿意做饭,食堂的病号饭虽然有营养,但是真没什么味道。” 周大夫就很喜欢这个卤干子。 这要是用饭盒带到医院去,中午拿到食堂里一蒸,夹馒头或者夹烧饼,都是很不错的。 “可惜咱们离的远了,否则的话,肯定叫我们医院跟你们也定一些卤干子。” “卤干子没法子,但云丝可以啊。”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29节 王敏端着碗喝了口汤,搭话道:“咱们滇省和宁省相差十万八千里呢,不也定了货,而且这云丝用开水一泡就开了,凉拌的卤汁做起来也简单的很,到时候我教你就是了。” “我倒是愿意呢,就怕医院的领导不肯。”周大夫心动极了。 “这有什么,我这正好还有十几斤,您走的时候带个十斤回去,咱家自己吃的话,也能吃好久呢。”王敏眼睛都不眨的,就将鹿仁佳带来的二十斤云丝分了十斤给周大夫。 再加上被司务长和许营长分走的六斤,他们自己家只得了四斤而已。 周大夫拍了她一下:“不用,你自己留着吃吧,我和你爸有食堂呢。” 这丫头,婆婆和弟媳都在呢,就往娘家扒拉东西。 “拿着吧。”田雪开口劝道:“家里不少黄豆呢,胡杨和小敏这儿不会缺,倒是你在医院上班,总得吃些合口的才行,大夫也得将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啊。” 周大夫见田雪说的真心,这才点了头,但还是有些羞赧:“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一家人。” 这话一出,桌上的气氛就更好了。 吃完晚饭,周大夫和王洋告辞离开,沐胡杨和王敏去送,田雪和鹿仁佳在家则是洗漱睡觉,直到躺到了床上,鹿仁佳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这一天忙的,才有个躺平的时候。” “你趴着,我给你按按背。”田雪盘膝坐在床上,拍了拍枕头。 “没事儿妈,我不累。”鹿仁佳嘴上说着,身体却很诚实地趴了下来。 田雪给周厂长按过,他一天忙下来,肩膀硬的跟石头似的,需要废好大的力气才能揉开,而鹿仁佳就不同了,田雪捏在手上只觉得软绵绵的,哪里都没有僵硬的感觉。 “到底是年轻。”田雪不知道鹿仁佳精神力对身体的养护,只觉得年轻真好。 既然背不硬,田雪只捏了几下就算了,反倒是鹿仁佳,给她把整个后背都捏了一遍,她手劲儿大,捏起背来简直酸爽无比,田雪处于痛与爽之间,整个人都被按懵了。 被按摩一番的田雪,这一夜睡得极好,以至于沐胡杨夫妻俩回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一片漆黑了。 王敏偷偷开房门看了一眼,才回头对沐胡杨摇头:“妈和佳佳都睡了。” 夫妻俩这才洗漱回了房间。 要说今天最开心的就属王敏了,婆婆开明,妯娌好相处,就连她妈,也对沐胡杨十分满意,不仅没有怪罪她自作主张结了婚,甚至还和她道歉,说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困难,以至于她在乡下受了苦。 “现在放心了吧。”沐胡杨搂着妻子小声道。 自从前几天沐戈壁打了电话,说田雪和鹿仁佳一起过来后,王敏就一直处于紧张的情绪里不可自拔,今天算是彻底放心了。 “嗯。”王敏重重点头。 躺下来后,她忍不住舒了口气,心底感叹,她的命可真好啊。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鹿仁佳早早的醒了,她的生物钟早已固定,到了这个时间就自动醒来,她也不躺着了,直接穿衣服起床,站在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 其实家属区这会儿也不安静。 因为晨操时间快到了,有些院子里已经亮起了灯,还有些人家发出孩子的哭声,这一刻,这个家属区的生活气息反倒浓厚了不少。 她站了一会儿,沐胡杨就起了。 看见鹿仁佳也不意外,毕竟在家里的时候,他就体验过鹿仁佳恐怖的作息时间,其实他觉得这个弟媳很适合当兵,精力旺盛力气大,最重要的是,脑子还很不错。 沐戈壁高中时期多学渣啊,结果娶了个老婆都不怕学习了。 鹿仁佳却想着,正好这会儿田雪和王敏都没起床,是个好时机。 “大哥,你等一下,戈壁有东西叫我带给你。” 沐胡杨端着脸盆正打算洗脸呢。 听到这话就站住了。 鹿仁佳回了房间,不一会儿拿出一个小包袱来,正是郑婷婷给她的那本账本。 “这是什么?”沐胡杨放下脸盆,接过手来就翻开来看,只上下扫了一眼,脸色就严肃起来,他猛地抬头看向鹿仁佳:“这是哪里来的?” “郑国华前妻的女儿给我的,这些年她在文秀的手下过的不大好。” 沐胡杨跟着鹿仁佳去打过文秀,自然知道鹿仁佳对文秀是满心恨意的。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弟媳居然能和郑国华前妻的女儿搭上线,还得获取对方的信任,叫对方将这么要命的东西都给了她,不由心下有些担心:“这账本子在你们手里,其他人知道么?” “不知道。” 鹿仁佳摇头,然后将这段时间郑家发生的大事告诉沐胡杨。 沐胡杨听后只觉得目瞪口呆。 当然,他也不觉得这件事跟鹿仁佳有什么关系,只觉得,这世道果然是公平的,恶有恶报啊。 “这么说,那个郑什么来着的,是不会出卖你们的?”沐胡杨还是有点不放心。 “出卖了我也不怕,我和她都不认识,她攀咬我也得有人相信呐。” 鹿仁佳直接来个死不承认。 “这样……”也行。 沐胡杨捏了捏手里的账本,然后将账本塞进口袋里,就洗漱去了。 洗漱过后,沐胡杨就出晨操去了,鹿仁佳则拉了张凳子,坐在院子里吹风,不得不说,滇省和宁省的气候很不一样,若是宁省的话,这个月份的早晨还是有点冷的,可滇省这边,已经开始热了。 不过也比白天舒服,毕竟没太阳,没那么晒人。 又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田雪和王敏才起了床,而其它院子里的嘈杂声依旧更大了,鹿仁佳忍不住吐槽:“这里的隔音不大好。” “这里哪能跟家里比,家里的院子多大啊。”王敏笑了笑。 “也对。” 鹿仁佳起身,刚准备看看早饭吃什么,就看见沐胡杨回来了,手里还拎着几个铝饭盒,以及一个竹编的小篮子,里面满满的都是馒头和饼。 “早饭我给打回来了。” 说着他又看向鹿仁佳:“对了,司务长说饭后还有事要找你商量,是下个月云丝的运输问题。” 沐胡杨昨天下午去找周大夫后,就去找了司务长,不然也花不了那么长时间,毕竟总不能叫鹿仁佳每次都跟火车来来去去吧,现在的火车坐着又不舒服,长时间这样,得把人熬坏了。 “行。”鹿仁佳也没问去哪里见,总归有人领她去。 “先吃早饭吧。” 沐胡杨扬了扬手里的小篮子:“铝饭盒里是炊事员做的小凉菜,他是川省的,手艺很好。”说着,将铝饭盒打开,里面是泡的豇豆,酸味儿直冲鼻子。 鹿仁佳咽了咽口水:“这个闻着就下饭。” “嗯,我特意打的。”沐胡杨又转头招呼田雪:“妈,吃早饭了。” 吃完早饭,王敏去医院上班,鹿仁佳见了,便叫田雪过去检查一下身体,至于她,则留下去见司务长。 田雪起初是不愿意的。 这没病没灾的,没事儿去医院做什么? 但王敏和鹿仁佳都挺坚持,最后也只好去了,等他们走后,鹿仁佳才换了一身中山装,跟着沐胡杨去见司务长,果不其然,办公室里除了司务长还有一个中年男人。 “这是徐政委。” 沐胡杨给鹿仁佳介绍。 鹿仁佳立刻站直身体,笑着跟徐政委打招呼就:“您好。” “久仰大名啊。”徐政委跟鹿仁佳握了握手:“小沐可没少跟我说起家里的豆腐坊。” “只是个小作坊而已。”鹿仁佳再次挂上敦厚的笑容。 “谦虚了。” 徐政委引着鹿仁佳坐下,直奔正文:“昨天下午我和小沐特意研究了一下,确实,让你们那边送货也挺难。” “是啊,徐政委,咱们豆腐坊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问题是,目前确实是抽不出人手来了,咱们不仅得供应供销社每天的豆腐,还有各乡镇的千张和云丝,您也知道,咱们是县级别的豆腐坊,下面附属的公社十几个,更别说每个公社辖下的各个镇子,而且咱们厂还供应了市里和省城的几家大型工厂。” 鹿仁佳满脸真诚:“这俗话说的好,人生三大苦,撑船打铁磨豆腐,咱们厂里是真抽不出人手来送货了。” 徐政委昨天其实也问了沐胡杨豆腐坊的规模。 说实话,产量和体量比起来,绝对是超标的。 不过眼前这位鹿同志提出了乡镇加工点的设想,倒是他没想到的,不过也不得不说,是很聪明的一步,这样既不用扩大豆腐坊的规模,也能提高自家的产量。 加工点的产量也是属于豆腐坊内的。 “但是我有件事很好奇啊,你为什么不愿意扩大规模呢?”徐政委问道。 “其实也想过,但是您也知道,咱们厂子目前的位置是在我家的院子里,但是一旦建厂,那院子就不够了,就需要重新规划地皮,可这厂子,光有地皮是不够的,还得建设厂房,购买设备,后期还要招收工人,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哪样不要钱呢?” “说了也不怕您笑,我们厂这么多年,其实一直都只能维持收支平衡,工人们拿了几十年的十八块,今年效益好了,才给涨了工资。” 所以说,建厂是不可能建厂的,只能用自家院子维持生计的样子。 “那你有没有想过,和更高级别的厂子合作呢?”比如说市里的豆腐厂,或者省里的。 “徐政委,这是咱们河东县的特产。” 鹿仁佳抿嘴笑笑:“日后我还指望着做大做强,叫咱们河东县也能成为富裕县呢。” 这话虽然有吹牛的成分,但也是鹿仁佳的想法。 徐政委听到这话不由笑了。 有这样志气的人,做事肯定不会太差,于是拍板道:“既然这样,那咱们也不多说什么了,你们厂里负责送到火车站装箱,我们这边负责到火车站接货,至于途中……这是军备物资,铁道部那边会负责的。” 鹿仁佳一听,徐政委这是打算以部队的名义跟铁道部谈了。 顿时欣喜不已:“那是最好不过了。” 两方商量好了,徐政委就先走了,司务长紧跟着进来,将接下来半年的单子都给下了:“……每个月送一次就行,火车那边我们会打好招呼的,不过咱们随时可能追加啊,你们到时候可得给我们空出来。” “那还用说,但凡你们追加的订单,我们八更八点都给你们赶出来。”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下了订单,盖了公章,司务长才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和部队把订单谈了,鹿仁佳才松了口气。 不过,回想刚刚徐政委的表情,鹿仁佳不由疑惑:“大哥,你没把账本上交么?” “这个账本的事你别管了,我有用。” 鹿仁佳:“……”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30节 这能有什么用? “放心吧,这账本比你想象的用处大。” 行吧。 鹿仁佳无语,她不管行了吧。 另一边,跟着王敏去体检的田雪也回来了,检查报告第二天早上才能完全出来,所以鹿仁佳她们也不急着回去,而是在部队好好的玩了几天。 不得不说,沐胡杨在部队的名声还是挺响的。 走到哪里提到沐胡杨别人也都认识。 鹿仁佳又去部队食堂,跟那个四川腌泡菜的小士兵混熟了,临走前,她还从司务长那边要了点腌泡菜的原汤,用赶紧的罐子封装好了,准备带回家去泡酸豆角。 临走前的前一天,鹿仁佳又跟着司务长去了一趟菜市场,从那里买了不少香料。 收获满满的鹿仁佳心满意足的,跟着田雪一起踏上了回家的路。 上了火车,田雪面露不舍。 “放心吧,妈,咱们以后还有机会来的。”鹿仁佳在旁边安慰道。 “嗯。” 田雪叹气:“我哪里是舍不得,我只是一想到回去又得晕车,就难受的很。” “这次回去不用看货去了,我伺候您。” 鹿仁佳说到做到,直接将田雪安置在下铺,而她则睡在中铺,而且是斜对角,正好能看到田雪的地方,等火车行驶起来,更是嘘寒问暖,倒水擦汗,看的对床的老太太羡慕不已。 “你这姑娘真孝顺。” “是啊。”田雪笑着应了一声,也不解释鹿仁佳的身份。 而鹿仁佳则又拿着大茶缸去倒水去了。 路过硬座的时候,她突然顿住脚步。 因为她在火车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郑晴晴。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 ,我就说哪里不对劲,我章纲有一段没写qaq,,还是重要的一段 快递站沦陷,全阳。 我爸今早还去拿了快递,现在全家就很紧张,就等着看他会不会发烧了,qaq 第95章 回家 鹿仁佳不意外郑晴晴会赶回来。 但她很意外, 郑晴晴居然到现在才赶回去。 可见郑家大房的子女们也没那么和睦,现在郑晴晴回去,恐怕周兰跟郑国强的工作已经尘埃落定了吧。 郑晴晴的变化很大。 可去年下乡前的青春靓丽相比, 现在的她憔悴很多,皮肤也不似从前那般白皙, 滇省温度虽然不算高, 但紫外线格外的厉害, 再加上从没吃过种田的苦, 吃的也不算好,所以短短半年功夫,就将郑晴晴折磨的与曾经判若两人。 如今的她, 又瘦又小。 或许也在担心家里, 容颜很是憔悴,眉头微微蹙着, 仿佛有说不尽的愁绪。 瞧着……有些可怜。 不过,这怜悯的情绪也不过一瞬间罢了。 想到原著中这个人对原主的折磨, 鹿仁佳就觉得,她还是凄惨点吧,也好告慰上辈子原主的在天之灵。 冷冷地瞥了一眼后,鹿仁佳径直拎着瓷缸子去倒了开水, 然后转回到卧铺间去,这会儿的田雪药劲儿上来了, 已经没那么难受了, 正靠在车厢上跟对床的老太太聊天。 刚刚上火车的时候,列车员特意过来请她们帮忙看顾点儿。 这位老太太是一个老烈士家属, 她的丈夫和儿子都是烈士, 这一次到部队来, 则是为了送小孙子来当兵,旁人都不理解她,但她自己倒是看的挺开:“总有人得干这个活儿,谁干不是干呐,再说,都是人生爹妈养的,凭甚你的娃儿就比别人家的娃儿金贵呢?” “再说了,娃儿自己也愿意,我三个孙子呢,也不怕香火断了。” 老太太的话很朴实,也很真诚,可以看得出来,她是真心这么想的。 田雪叹了口气:“我前夫也是烈士,现在我大儿子也在当兵,老大娘你说的对。” 老太太也没想到,对床的情况跟自家这么像,顿时来了谈兴:“也有人说我家是为了孩子津贴呢,我可不高兴听这话,三娃一被选上,我就主持给家里分了家,不仅分了大家,还分了小家,三娃以后的津贴都给他自己攒着,留着以后娶媳妇儿。” “您老开明。”田雪听了后也忍不住动了心思。 现在两个儿子都已经娶了老婆,而且沐胡杨眼看着肯定要在部队扎根了,她是不是也该给孩子们分家,省的以后闹起来不好看。 老太太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些自家孩子的事,田雪认真地听,时不时的捧一句,倒是叫老太太谈兴愈发的盛。 鹿仁佳对老太太的话倒是没那么多触动。 她只觉得运气是真好。 去的时候车厢里只有三个人,周大夫还是个脾气好的,回来的时候,车厢里又是三个人,老太太也是个健谈的,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组合了。 鹿仁佳是顺心了,另一边的郑晴晴却是一点儿都不顺心。 且不说坐三天硬座从滇省回家有多累,只说这车厢里人员冗杂,每个人都带了好多的行礼,简直将过道都快占满了,更叫她崩溃的是,那些人大声说笑不说,有的人还脱了鞋将脚翘在她的椅背上,那酸味儿直冲脑门子。 她本来就有点晕车,这会儿更是酸水一阵一阵的上涌。 倒不是她抠门舍不得买卧铺票,实在是现在卧铺票不是那么好买的,以前她还能叫她爸爸买,现在呢,爸爸没了,她也成了没人撑腰的孩子了。 想到这里,她愈发的泪眼朦胧了起来。 “欸,我包呢?” 就在郑晴晴自怨自艾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声,紧接着,整个车厢都乱了起来。 那翘起来的脚也乱动起来,郑晴晴缩着脖子不敢吱声,她们当时去滇省的时候,路上遇到拐子拐人来着,所以郑晴晴是真的有点怕。 趁着车厢乱早早的,郑晴晴起身去找了列车员。 “我真是太晕了,再这样下去我肯定要吐,我愿意补票,让我去卧铺吧。”郑晴晴哪怕吃了苦头,也没学会好好说话,这会儿攀扯着列车员的手臂,语气哀求中却带着理所当然。 好在列车员没计较,而且看见她惨白的脸色,还真动了恻隐之心。 “可以,但我需要征得卧铺车间旅客的同意才行。” “我和你一起去。” 郑晴晴寻思着,要是对方不答应,她还能恳求一下对方。 列车员想说不用,可看着她惨白的脸,还是叹了口气让她跟上了。 也是凑巧,他们敲的第一个门,就是鹿仁佳住的这一间的门,田雪晕车,老太太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所以是鹿仁佳从二层上下来开的门:“怎么了?” “是这样的,这位乘客……”列车员侧过身将郑晴晴露出来,轻声说了她的请求。 却不想,鹿仁佳还没露出愕然,反倒是郑晴晴先尖叫出声:“是你?” 鹿仁佳瞬间调整反应,有些茫然:“额,你认识我?” 比情敌跟自己耀武扬威更叫人愤怒的是她忘了自己。 这会儿鹿仁佳就很好的诠释了这一点。 “你!”果然,郑晴晴直接气坏了,她捏着拳头,咬牙瞪着鹿仁佳:“你忘了么?我是戈壁的同班同学,郑晴晴。” 鹿仁佳听她这么亲密的喊沐戈壁的名字。 不由觉得这姑娘情商可能真不大高,这会儿是她有求于人,结果还表现的这幅模样,但凡是个有脾气的,都不会同意,所以鹿仁佳也忍不住的蹙了蹙眉头,跟列车员说道:“抱歉,我们车厢有老人,她……似乎对我有些意见,恐怕不太合适。” “这……” 列车员也看出来了。 所以她也不强求:“既然如此,那我再到别的车厢问问吧。” “麻烦了。” 鹿仁佳点点头,然后当着郑晴晴的面将门给关上了。 “谁啊?”田雪问道。 “不知道,一个不认识的人,她说以前是戈壁的同学。”鹿仁佳也没瞒着,只实话实说。 田雪愣了一下,想到高中时期病弱的儿子,还有那些嘲笑儿子的同学,情绪都淡了些:“我晕车难受的紧,年轻人多数爱热闹,还是算了吧。” 鹿仁佳也不好奇为什么田雪是这样的反应,反正就算田雪愿意叫郑晴晴住进来,鹿仁佳也有办法让她住不进来。 最终,郑晴晴住在了尽头的一节卧铺车厢里。 一路摇摇晃晃到了宁省火车站,中途停靠了几个小火车站,对床的老太太下了火车,鹿仁佳也看见郑晴晴那房间里的人都下了,等到了宁省火车站的时候,那节车厢也只剩下郑晴晴一个人而已。 下了火车,婆媳俩马不停蹄的去了客运站,直接买了回河东县的票,然后就回了河东县。 不是冤家不聚头。 郑晴晴居然也同她们一趟车。 鹿仁佳指了指田雪,告诉她刚刚敲门的就是郑晴晴。 田雪看了眼,竟然意外的认识,她还记得,这是自家儿子的同桌,她可没忘记,当初她去接沐戈壁的时候,恰好遇上她们母女,那当妈的看着沐戈壁的眼神,叫她十分的不舒服。 郑晴晴也认出了田雪。 她没想到,跟鹿仁佳一起坐火车的居然是沐戈壁的妈妈。 一想到当时鹿仁佳不让她进门的借口,她就觉得鹿仁佳是在防备自己,那个包厢里面哪有什么老人,沐戈壁的妈妈看起来也很年轻啊。 本想打声招呼,却又想到自己如今的形象,与那个乡下女人简直是反了过来似的。 她不想给田雪留下坏印象,咬咬牙,没凑过去。 一路上摇摇晃晃,快到河东县的时候,鹿仁佳突然开口:“路好像修过了。” “嗯?”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31节 这么一说,田雪也感觉出来了。 她靠近窗户,往外探头看了一眼,确实在路上看见一些黑色的碎屑:“像煤渣。” “不会是钢铁厂修的吧。”要说煤渣,肯定是钢铁厂最多了,其次就是矿场,但矿场虽然靠近河东县,但本身是隶属于宁省直管,人家吃饱了撑的才会管。 再说了,那运矿也不靠这条路啊,而是另外一条大路直通长江边的港口,人家直接走水路。 “可不就是钢铁厂修的嘛。”搭话的是前头的一个老大爷:“那钢铁厂的主任做下那么大的一个丑事,搞的我们整个河东县在市里吃挂落,咱们县长多好的人呐,为了那个郑什么强的,被骂的跟孙子似的,那钢铁厂自己监管不严,可不得给老百姓做点儿好事嘛。” “就是,那姓郑的真不是东西,还说什么没证据的事,谁家大姑娘遇上这种事能好意思开口作证的?这不是纯纯欺负人嘛。” “……” 郑国强的事虽然公布为没证据,但是私底下则更喜欢这种带颜色的小道消息。 所以流言中,郑国强已经是‘证据确凿’的大恶人了。 鹿仁佳听着这群人义愤填膺的抨击郑国强,目光却落在郑晴晴的身上,郑国强的死讯想必郑晴晴已经知道了,这会儿低着头,捏着拳头,咬着牙,一声不吭的听着这群人把‘郑国强’贬低到尘埃里。 鹿仁佳突然有些意兴阑珊,虽然知道郑晴晴这会儿不吭声才是对的。 但还是有些失望。 本以为郑晴晴会不顾一切站起来大声反驳来着。 可见知青生活,也不是没有教会她一些东西。 越临近县中心,路况越好,等进了客运站,鹿仁佳扶着田雪下了车,就看见沐戈壁和周厂长在出站口等着,依旧是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自行车,让鹿仁佳瞬间回到了上次和田雪一起去省城的时候。 “佳佳。” 郑晴晴一出客运站,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满是惊喜的声音。 她下意识的转头去找。 结果就看见沐戈壁满脸兴奋地冲着她最讨厌的那个女人冲过去,不顾一切的将她抱起来掂了一下,然后才连忙松开手,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那一瞬间的真情流露,叫郑晴晴直接看呆了。 一时间,她难过极了。 她觉得自己真是看走了眼,怎么能因为沐戈壁身体不好,就迟疑了呢? 否则的话,现在被捧在手心的该是她才对吧。 作者有话说: 我依旧□□的没阳!! 希望能继续坚持下去。 第96章 考勤 明明只有几天没见, 但沐戈壁却觉得仿佛过了好几年似的. “黑了,也瘦了。”沐戈壁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给出了评价。 鹿仁佳:“……” “行了啊。” 她拍了一下沐戈壁的胳膊:“这才几天没见呐, 哪有那么容易变黑变瘦的,快别说这些话了。” “就是黑了也瘦了啊。” 沐戈壁委屈, 他是真心觉得鹿仁佳比几天前憔悴了许多, 许是因为坐火车的缘故, 哪怕是卧铺, 也是没那么舒坦。 “好了,回家吧。”田雪无视沐戈壁的矫情。 沐戈壁‘哼’了一声,凑到鹿仁佳耳边小声说道:“妈还说我, 也不看看周叔, 那眼睛都快黏在妈身上下不来了。” “别看妈笑话了,仔细稍后妈听见了过来抽你。”现在的沐戈壁可不是以前那虚弱的身体, 现在的他,便是田雪也是下得了手的。 婆媳俩一到家, 就受到了姚姥姥的热情欢迎。 尤其田雪。 从小到大,田雪在姚姥姥身边的时候,总是一帆风顺的,可一旦离开她身边, 比如上大学,比如结婚, 就仿佛充满了艰难, 以至于这些日子田雪离了她身边,她总是神色恍惚, 心神不定的。 田雪明白姚姥姥的心结。 回来后就决定晚上跟姚姥姥一起谁。 “可怜周叔还得继续独守空房啊。” 鹿仁佳回了房间就往床上一铺, 哼唧着感叹道。 “这也是没办法, 这几天姥姥担心坏了,你们走的第一天晚上,我半夜还看见姥姥坐在院子里心事重重的样子,可能就是在担心妈呢,毕竟这些年来,她们母女从来没分开过。” 沐戈壁其实挺明白姚姥姥的担忧。 “哪怕年纪再大,那也是自己的女儿,当妈的哪有不担心的?” 话是这么说。 但鹿仁佳却不理解:“又不是每个当妈的都这样。” 至少文秀就没这心思。 “不过也不一定。” 鹿仁佳转念一想:“或许,只是对我不这样而已,文秀对郑妮妮还是很疼爱的。” “那是因为没遇到事情,就文秀那自私的‘慈母心肠’,当真遇到需要牺牲郑妮妮的事的时候,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放弃掉的。” 沐戈壁可不知道自己一语成箴,他这会儿正抱着好几天没见的媳妇儿。 心头荡漾的是久别重逢的喜悦与冲动。 “算了,别说那些不相干的晦气人,你去部队这几天,就一点都没想我么?”最后三个字说的格外的酸涩加矫情。 鹿仁佳可算是明白这一晚上沐戈壁那酸溜溜的语气打哪来的了。 “你说说你,好歹一个基地的首领了,这么儿女情长真的好么?”鹿仁佳直接给气笑了。 “我才不是什么首领呢,我就是个普通的男人罢了。” 沐戈壁伸手一把将鹿仁佳搂的紧紧的:“咱们不能老是将目光看在过去,也得看向未来,咱们已经有了新的人生了。” 听到这句话,鹿仁佳罕见的没有反驳,而是沉默着应下了。 是的,她现在已经不仅仅是过去的她了,她还是沐戈壁的妻子。 妻子…… 这两个字在她的心目中,瞬间变得格外的清晰了起来。 郑家已经不足为虑,郑晴晴的回归昭示着郑家新一轮战役的开始,而沐家,就目前来看,温萍的出现也仿佛昙花一现,再无踪迹,并且还给他们带来一个消息,邹氏病重了。 确实是新人生了。 鹿仁佳回头看着沐戈壁那张精致帅气的脸,突然转身一把圈住他的脖子。 “那你还在矫情什么?速战速决。” 说着就去扯腰带。 沐戈壁:“……” 那还等什么,直接配合! 夫妻俩小别胜新婚,一时间情绪激动,整个房间里都浮动着暧昧,这边的亲亲热热,愈发衬托的不远处的周厂长空房孤冷,若是一直没媳妇儿也就罢了,现在是有媳妇儿,而且媳妇儿就睡在隔了不到五米的房里陪她娘。 周厂长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最终也只能化为一声叹息。 “真是由俭入奢易啊。” 反之,就很难适应了。 女儿和孙媳回来了,姚姥姥也是真高兴,第二天一早就拎着菜篮子跟街坊其它老太太赶市场去了,准备多买些菜做些好菜给她们接风洗尘。 鹿仁佳也早早的起床去了豆腐坊里。 几天没在,整个豆腐坊里一如既往的忙碌,只不顾:“胡婶子呢?” “你说老胡啊,哎,请假回家了。” “怎么回事?”鹿仁佳蹙眉。 她记得自己去滇省之前,胡婶子刚请了假啊,而且那时候她多了一句嘴,胡婶子就回去兴师问罪去了,后来见她乐呵呵的来上班,她还以为事情已经解决了呢,怎么现在瞧着…… 大家伙儿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啊。 “嗐,别提了,她也是命苦。” “可不是嘛,这都说男人找老婆,怕找个帮扶娘家兄弟的,其实这女人嫁汉啊,也怕嫁个听老娘话的,这老胡拼了命的帮着大房,结果呢,到头来里外不是人的还是他,要我说,就该把自己家日子过好了再管那些闲事。” “也不晓得这次事情出了,那两口子还能过的下去不?” “我看难,那事情出的可不小呢。” 鹿仁佳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满头雾水,连忙追问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这去年老胡他老大家的小子不是要结婚么?” 鹿仁佳点头,这事儿她知道,当时胡婶子就为了这事儿,紧急拜托田雪帮忙给小胡谈对象,如今那孩子都快出生了。 “当时老大家那小子的对象要一百八十块钱的彩礼,还要三转一响,人家姑娘才肯过门,当时小胡要结婚,这老胡肯定没办法帮衬,那姑娘就吹得了,这次过节,就又相了一个,要的倒是不离谱,只要一百块钱,俸外三转一响只要了自行车跟手表,说姑娘是绣花厂的,自己带一个缝纫机来。” 过节…… 那时候胡婶子跟老胡闹的正厉害呢。 “这老胡刚分了家,小儿媳妇又快生了,家里钱就给把的狠,又没借出去,哪曾想他老大那个小子做呆事,跑去投机倒爬,才头一天呢,就给逮住了,现在被关在革委会那边,还不晓得是怎么个处理呢。” 如今投机倒爬可是重罪。 搞不好得下农场改造,要是金额巨大,被毙了都有可能。 “欸,我听说可以找那个马主席,只要五百块钱,就能给保出来。” “那就是吸血的蚂蟥,哪个敢惹哦。”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32节 “是滴,我听说老沿街那块儿有个唱戏的,早几年被搜出了一堆行头,你说这唱戏的没行头怎么唱,结果人家不管,不仅把人家东西给搜走了,还把腿给打断了,好好一个唱武生的,哎,造孽哦,后来还是远在禹门口的堂兄弟带了八百块钱来,把人给带走了,到现在都不曾家来,家里那房子还空着呢,屋檐都快塌了。” “我也听说了,就我娘家那边东头,有个老地主……” 你一言,我一语的,话题又直接偏航。 好在鹿仁佳已经明白了大致的经过,心底也不由得叹息。 这事儿就是这么寸,本想让胡婶子保护自己的权益,却不想好心办坏事,反倒让胡婶子的家庭不和睦,鹿仁佳不由有些头疼,还有些心虚,她可没有破坏别人家庭和谐的意思啊。 由于云丝的订单越来越多,过了五月一日劳动节,鹿仁佳就有心将豆腐坊的上班时间改成全日制,当然,上班的时间上面也是要再多考虑考虑的,毕竟豆腐坊上班时间和别的厂子不一样,要赶早市,需要三点就来上班,所以鹿仁佳有心弄个两班倒之类的。 不过这种上班时间她没经验。 对此沐戈壁倒是有点儿印象:“以前我们基地有废弃商店,里面有贴在墙上的废考勤,感觉很适合你。”于是他按照自己的记忆,将那一套小商店职工考勤表给写出来了:“现在咱们豆腐坊大多数都是靠机械的,等晚上再跟周叔定制几个导向轮轴承,把重物搬运给优化一下,完全可以节省人工,在不加大工作量的情况下,增加工作时间和工作效率。” “那按你这想法,咱们豆腐坊的支撑梁柱能承受得了么?”那几乎是将所有的重量都压在房子上了,当初田姥爷建造豆腐坊的时候,虽然用的都是好材料,但也没考虑过日后要承重啊。 “嗯……” 沐戈壁思索片刻,然后摊开画纸:“那这样,咱们再定制一个铁架子。” 说着,他捏着铅笔在纸上画了起来,信手一道线,便是笔直的一道线,说五十公分,就不会多出一分一毫,看的旁边一直安静如鸡的两个徒弟都瞪大了双眼,看看自家师父那双纤细修长,白皙美丽的手,再看看自己养了一个多月还跟鸡爪子似的手,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呐。 姚姥姥做了一桌菜。 晚上两个徒弟被留下来一起吃饭,饭桌上,杨松小心翼翼地问沐戈壁:“师父,学绣花还得学画画么?” “那当然啊。” 沐戈壁一脸讶异的看着杨松:“你不会真以为只要捻针穿线吧。” 杨松一缩脖子,还真是这么认为的。 “这绣花,基本工很重要,尤其这绘画,毕竟以后你肯定要自己绘制绣样的,你们也不想一辈子绣人家画好的绣样吧,那样最终只能沦为一个普通的绣花工人,想要出挑,这学会动脑子,就是第一步。” 这话是说给两个徒弟听的。 顿时桌上的肉都吃不下了。 “行了,饭桌上不说公事,瞧把人家孩子吓得。”姚姥姥赶紧给一人碗里夹了一筷子肉。 在老一辈儿的人眼里,这弟子就相当于半子,虽说杨松和周雷年纪和沐戈壁相差不多,但在姚姥姥眼里已经又矮了一辈儿了,自然多加爱护。 只是她这一句话没扫到沐戈壁,却扫到了另外两个人。 鹿仁佳默默收好手边的图纸,塞到周厂长的兜里:“周叔,就拜托你了。” 周厂长视线都不带歪的,低头就咬了一口红薯,一副噎住的模样狂点头:“好说好说。” 作者有话说: 阳了的第三天,难受,刚退烧,还在低烧状态,坐起来就头晕目眩的,难受死了。 话说我们这有个药厂,是专门造孩子退烧药的,那个布洛芬混悬液,然后从昨天开始,那药厂大门口几百人排队买药,还有从周边城市开几个小时车来的,药厂也为难死了,他们好像是不能卖给私人,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我家是几个女人全倒下了,我妈,我婆婆,还有我,剩下的男人们一个个身体倍儿棒的,于是我爸负责出门扫货和做饭,伺候我们,我公公在河北鞭长莫及,我老公在公司,目前还阴,公司全阳,他成了天选打工人,每天忙的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哎,我家真是……糟心哪 第97章 纷争 从滇省到宁省, 从省城到河东县,从客运站到家,一共两千公里, 耗时将近五天。 终于…… 她回来了。 郑晴晴仰头看着眼前熟悉的二层小楼。 明明是熟悉的样子,可此时在她眼里, 却是那样的陌生, 就好像这里已经不再是她的家, 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大姐?”一个诧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郑晴晴转身, 就看见头戴小白花的郑妮妮,她推着自行车,正满脸诧异地看着她。 “你回来怎么不说一声呐。”郑妮妮一把将自行车打住, 走过来一把拉住郑晴晴的胳膊, 不停的上下打量着,眼圈都红了:“瘦了, 也黑了,大姐, 你受苦了。” 郑晴晴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郑妮妮没下乡。 当然,公开说法是文秀爱女心切,将自己的工作让给了郑妮妮,所以郑妮妮没可以不下乡继续留在家里, 郑长江读信的时候,还不忘用酸涩嫉妒的语气, 内涵他们的父亲郑国强和母亲周兰, 就是比不上文秀的心。 郑晴晴起初听到消息也是怨的。 可是她的怨恨却遭到了郑长江的嘲笑。 因为郑长江觉得,就算爸妈愿意把工作给子女, 那也是给他和郑长河的, 郑晴晴就是个丫头, 迟早会嫁出去的,爹妈疯了才会将工作给她。 郑晴晴当时气的三天没给郑长江洗衣服,最后还是郑长江给她买了一瓶雪花膏,才哄得她消了气。 可表面消了气,心里却也知道。 郑长江说的是对的。 就算她在家受宠,可也只比二房和郑云云受宠些,所以,一旦遇到大是大非,父母肯定是偏心两个哥哥的。 “大姐?”郑妮妮见郑晴晴面色沉沉的盯着自己,心底不由有些害怕。 这个大姐向来脾气暴躁,做事不管不顾的,她还真有点怕。 “我听说我妈病了,想回来看看她。” 郑晴晴回过神,开口回答道:“我坐了好几天火车,累坏了,先回家吧。” “好。” 郑妮妮见她似乎并无异常,心底稍稍松了口气。 她掏出钥匙打开门上的锁,一边给郑晴晴解释道:“最近咱们县遭了贼,白天家里只有我妈伺候大伯母,所以我出门的时候,会把门锁上。” 郑晴晴不说话,只跟着郑妮妮背后进了家门。 一进去,就看见文秀坐在水井边搓衣服。 文秀也没想到郑晴晴会突然回来,直接就愣在原地,而郑晴晴也无视了她,径直进了门上了二楼。 回过神的文秀啐了一口:“还以为自己是大小姐呢。” 惯的臭毛病。 “行了妈,大姐也是关心大伯母。”郑妮妮蹙眉斥了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郑晴晴的一瞬间,她就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要说家里,郑长河老实,郑长江狡猾,但最让郑妮妮防备的却是郑晴晴,她脑子就不正常。 文秀一摔盆子:“你现在是翅膀硬了?教训起我来了?” “妈——” 郑妮妮跺脚。 听着院子里的吵吵闹闹,房间里却一片寂静。 郑晴晴站在床边,俯视着床上瘦弱蜡黄的女人,这会儿似乎是睡着了。 也许是郑晴晴的视线太过于逼人,不多时,周兰醒了,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看见了站在床边的郑晴晴,先是懵了一瞬,随即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晴晴?” 她的声音很虚弱,但这一刻,还是激动的放大了许多。 “妈。”郑晴晴喊了一声。 “你回来了……” “是啊,我不请自来了。”郑晴晴嘴角勾出讥诮的弧度:“是不是很意外?” “晴晴……” 周兰意识到不好,赶紧挣扎着起身,嘴里说着解释的话:“晴晴,你别怪妈,你爸没了,妈身体也不好,我只能叫你哥哥他们先回来把你爸安葬了,本来也打算喊你回来的,只是……” “只是你怕三个孩子,两个工作没法分,怕我大吵大闹,让你难做人。” 郑晴晴从旁边拉过来一张凳子坐下,她的语气很平静,不像以前那样歇斯底里,甚至嘴角还含着笑意:“妈你身体不好,有些话我替你说就行。” “我知道你和爸再怎么疼我,也比不过大哥二哥,所以我也从来没奢想过你们的工作。” “晴晴……”周兰的眼神复杂极了。 她设想过太多郑晴晴得知这些事后的反应,歇斯底里,大吵大闹,甚至不惜伤害自己达成目的,可她从来没想过,她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 平静。 没错,太平静了。 这样的郑晴晴是陌生的郑晴晴。 就连她这个亲生母亲,一时之间都觉得无所适从,难道下乡的生活真的这么艰苦么?艰苦到一个人的脾气秉性都变了,性格都磨圆了。 直到这会儿,周兰才发现,自己疼爱了二十年的女儿,似乎变得格外的憔悴。 “妈,你不该瞒着我,叫我都没能送爸爸最后一程。” 说起郑国强,郑晴晴眼泪下来了。 郑国强千错万错,对她这个女儿却不错。 或许他没有能将她留在城里,可并不是没有努力,只是……她任性破坏了。 周兰看着郑晴晴嗫嚅着唇无声流泪的样子,只觉得心如刀绞,这是她骄傲肆意的女儿啊,不过短短半年的功夫,怎么就变成这幅连哭泣都不敢大声的模样了呢? “是妈没用,晴晴,是妈对不起你,你哭出声来吧,别吓唬妈。” 周兰再一次的挣扎着想起身。 郑晴晴又累又饿,哪里还有力气嚎啕大哭,不过她听到周兰的话,心下倒是有些意外,不过……现在着急又有什么用,假惺惺罢了。 但是……不是不可利用。 “妈,我好累,好冷,好饿……” 郑晴晴哭着扑到周兰怀里,不停的诉说着自己在滇省的悲苦生活,听得周兰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当初只想着两兄妹分到一块儿去能有个照应,可她忘了,这几个孩子打小娇生惯养,又有哪个是愿意干活的? 所以郑晴晴不仅要做农活,还要照顾郑长江。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33节 “妈,你一定要好起来,要是你再没了,我和云云可怎么办?还能靠着谁呢?” 周兰听得眼泪止不住的流。 她也想活命啊。 可是……她已经病入膏肓了。 不过,她还没死,至少……她得为自己的孩子挣出一条路来。 想到这里,周兰眼底的痛处瞬间化为了无尽的斗志:“晴晴,你听妈说,其实你爸是被人害死的。” “什么?” 郑晴晴猛地抬头。 “妈把所有事都告诉你……” 这么多儿女中,最像她的就是这个大女儿,所以,周兰自己不能动了,却不能叫害了她们一家的人好过,正好郑晴晴回来了,她得想办法把女儿留在城里才行。 “所以跟刘大脑袋告密的人是郑妮妮?” 郑晴晴手指猛然攥紧,咬牙切齿地问道:“就因为文秀要她嫁给马主席的儿子?” “是啊,这也是我的疏忽。” 提起这件事,周兰就觉得难受非常。 当初她想让郑妮妮嫁给马主席的儿子,文秀不肯,想让郑婷婷去嫁,结果郑婷婷跑回了她舅舅家,郑婷婷的妈虽然没用,可她却有个好娘家,有几个好兄弟,不仅给郑婷婷找了工作,还护着她。 所以她才看中了郑妮妮,谁叫文秀只是个乡下女人呢? 谁曾想终日打雁,最终却被雁鸟啄了眼。 郑妮妮这个丫头看着纯良,实则一肚子坏水儿,最终害死了郑国强,许是心虚,自那以后,她再没出现过在她面前过,反倒是文秀,时不时趁着郑家兄弟不在家的时候,跑到她跟前来耀武扬威。 周兰一直隐忍着。 只等着最后给文秀最后一击。 现在郑晴晴回来了,那就更好了。 “……到时候你就去找她,让她把工作让给你,要是不让的话,你就将这一切都告诉你二叔。” 告诉二叔? 开什么玩笑! 郑妮妮再不好,那也是郑国华的亲生女儿。 所以指望郑国华那是指望不上的,能指望的只有自己,她郑妮妮不是不愿意嫁给马家的傻儿子么?没事儿,她愿意,等她嫁进了马家,再给马主席怀个孩子,这隔代的哪有亲生的强。 到时候再把那傻子一踹,她就能名正言顺的当马主席的家。 郑国华和文秀这两个人当初结婚就不干净,再抓点儿把柄,她不把郑妮妮弄死弄残,她都不叫郑晴晴! 说干就干。 郑晴晴是个行动派,下定决心后,就服侍周兰洗漱。 等郑家两兄弟回来,就发现二楼已经变了样,再看见郑晴晴,兄弟俩都是脸色大变,生怕郑晴晴是回来抢工作的,却不想,郑晴晴直接了当的表示自己不要工作。 郑家两兄弟狐疑。 郑晴晴需要帮手,干脆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到时候,你们俩就是马主席的小舅子,工作什么的,还缺么?”郑晴晴利诱。 那确实。 谁不知道马主席是属钉耙的,那手里的好东西多了去了。 “而且,你们就不想为爸报仇么?那个疯子杀了我爸,只是被下放了农场,你们就甘心么?还有二叔一家,这个房子是我爸的,难道就让他们白住了么?而且还是长辈,难不成你们想给二叔做儿子么?” “你们可别忘了,二叔是有亲生儿子的。” “那个文秀,要不是为了她,爸能去矿场出馊主意,惹了砖厂,请来了调查组么?” “还有那童寡妇,她可是给爸生了儿子的,要是她再和文秀……” 郑晴晴毫不吝啬的将人性的恶给放大,将两个哥哥给忽悠的魂儿都没了,最后一起表示全权支持妹妹。 于是郑晴晴在家养了几天,将皮子养嫩了些后,郑长河就带着她去买衣服打扮了一番,等确定好作战计划后,郑晴晴就跑去找马主席毛遂自荐去了。 马主席当然怀疑。 但郑晴晴哭的梨花带雨:“我不想再回村里了,那里太苦了,马叔叔,我是真心愿意伺候大海哥的。” 说着,伸出手:“您瞧,我才下乡半年,手都糙了,也晒黑了。” 马主席了然了。 这是个吃不了苦的姑娘。 不过也好,他不怕姑娘娇气,就怕姑娘主意大,这姑娘有求于自己,而且郑国强已经死了,也没人给撑腰了,以后肯定会老实的。 婚事很顺利就定下了。 甚至郑晴晴还跟马主席的儿子马海见了一面。 怎么说呢? 长得白白净净,很是秀气,要不是眼神过于呆滞,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傻子,可见平时在家被照顾的很好。 郑晴晴松了口气。 她还真挺怕马海一笑,声音未出,口水先流呢。 见完面,郑晴晴借口回家照顾周兰,就先从马家告辞了,马主席也不强求,毕竟婚期定的近,再加上周兰确实病重,这早一天晚一天的,也不差这点儿时间。 从马家出来后,郑晴晴就先让郑长河去上班了。 她自己像游魂似的,在街上飘荡着,也不知走了多久,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站在绣花厂门口了。 绣花厂…… 郑晴晴知道,沐戈壁自从高中毕业后,就到绣花厂当了顾问,以前她只以为是挂了个名,直到她下乡前不久,才听说,沐戈壁是有家学渊源的,作品更是送到京城绣花厂去了,甚至还会作为国礼被参赞带到国外的大使馆去,以后可以用来赠送给外国的官员。 那时候沐戈壁已经结了婚,而她也已经快走了。 所以……后悔也没用。 如今更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一切都不可能了。 可是不甘心啊,那么好的人,叫她怎么能甘心呢? 既然不甘心,那就问清楚。 于是沐戈壁难得上了一天班,下班的时候就发现有人在等自己,本以为是鹿仁佳来接他下班,兴冲冲的跑过去后,却发现是郑晴晴,顿时那股子喜悦就消失了,甚至带上了点不耐:“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 郑晴晴惊讶于沐戈壁眼底的不耐,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可惊讶的。 沐戈壁一直不喜欢她。 这件事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的。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郑晴晴,我结婚了,我不知道以前的我在什么方面给过你错觉,但我已经结婚了,而且我很爱我的妻子,我不想让她误会。” 况且:“你一个未婚的大姑娘,在咱们厂门口等一个已婚男人,到底影响不好。” 主要是对他有影响。 郑晴晴垂眸,就是这样的态度。 每次都是这样,哪怕拒绝,后面都会接一句关心的话,若是故意的也就罢了,偏偏他并不故意,而是真正的心中所想,这样好的沐戈壁,当初她怎么就没想过争取一下呢? “你误会了。” 郑晴晴吸了口气:“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快结婚了。” 这下子沐戈壁是真面露诧异了。 然后就是真诚地笑:“恭喜你。” 郑晴晴的心又被扎了一刀。 但她还是忍不住的继续找刀:“沐戈壁,我只问你一句话,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当初你没有和你老婆结婚的时候,我去找你,你会娶我么?” “不会。” 沐戈壁回答的斩钉截铁。 要是原主的话,郑晴晴根本不会考虑嫁给他,因为原主的身体是真的差,要是没有鹿仁佳的毛遂自荐,原主也不会强求有一个妻子,他不会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同志。 至于为什么会娶鹿仁佳? 若是一个妻子的身份能够救一个女同志的话,原主也不会吝啬自己的婚姻。 因为本质上,原主就是个的善良的人。 “我妻子很好,你也很好,但你们是不一样的,我对我妻子,那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感情,而对你,郑同学,你曾经在学校给我的帮助我不会忘记。” 但也仅此而已了。 郑晴晴听了后,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想听的。 但她却莫名觉得够了。 一切就到此为止吧。 郑晴晴失魂落魄的走了,门卫上的老张也走了出来:“沐技术员,这你家亲戚?” “算是吧。” 沐戈壁叹了口气:“我那便宜丈母娘后来嫁的那个男人家的侄女,想叫我让我媳妇儿去看看她妈,说是病的挺严重,但你也知道,当初我媳妇儿是被扔下的那个,心里头……” “我懂我懂。”老张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立刻点头。 “那种妈有不如没有,就当没听见就行。” 没想到这门卫老张思想还是挺前卫的,毕竟现在还是个孝道大于天为主流的时候,不过呢,经过这将近十年的乱,亲人相互插刀的也不是没有。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34节 “我也是这么想的。”沐戈壁笑笑:“所以我把她赶走了。” 怪不得那女的走的时候擦眼泪了呢。 感情是被拒绝了啊。 估摸着小沐的丈母娘对后头丈夫的晚辈比较好,所以那姑娘才愿意过来找小沐,只不过,这人心呐,有时候就是差这么一点儿,对别人的孩子好,对自己的孩子不好。 都是报应。 而且还是现世报。 沐戈壁解释后便摆摆手回了家。 “郑晴晴要结婚了。” 吃了晚饭回了房间,沐戈壁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今天下班的时候,郑晴晴到绣花厂找我去了。” “她还余情未了呢?” 这得多深的感情啊,居然下乡干农活那么辛苦了,都消磨不了? “可能这就是白月光的威力吧。”沐戈壁也觉得奇葩。 他相信世界上有至死不渝的爱情,可暗恋呢?单恋呢? 一场没有希望的爱情,真的能叫人执着到这个地步么? 沐戈壁这个看过原著的都不懂,鹿仁佳就更不懂了,她只咧着嘴阴阳怪气:“哎哟喂,输了输了,我可没有青梅竹马把我当白月光来着。” “你行了啊。” 虽然是埋怨,但沐戈壁笑的可开心,那表情就仿佛在说‘就知道你在乎我’了。 鹿仁佳被恶心了个够呛。 “她结婚是嫁给谁?没记错的话,才回家几天吧,总不会是被她妈喊回来相亲的吧。”鹿仁佳可不信郑家现在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马家的儿子。” 沐戈壁淡淡说道。 事情的发展正如他当初所料,郑晴晴绝不可能再回滇省了,哪怕是嫁给马家的傻儿子,她也会留下来,而且……很可能她是心甘情愿的。 她不是一个甘于平淡的女人。 “真是令人唏嘘啊,她本该到三十多岁才结婚的。” “路都是自己选的,在书里,她留在了城里没有下乡,父亲位高权重,母亲虽然早死,但是继母进门后,她在家里的地位依旧很高,童寡妇也只能捧着她,生活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她不嫁人不是因为对原主情深似海,而是单纯的看不上而已。” 尤其郑妮妮的男人那么的优秀,她本就看不起郑妮妮,又怎么会甘愿落后呢。 最后郑妮妮的丈夫给她介绍了一个优秀的男人,她便也就嫁了。 “我也没同情她。” 鹿仁佳翻了个白眼,想到原主的遭遇,她巴不得这些人都倒霉呢,哪来的圣母心肠关爱敌人的:“我就怕她嫁了马家后,来找咱家的麻烦,都是因为你这个红颜祸水。” “不会。” 沐戈壁斩钉截铁。 就郑晴晴今天那表现,说不定内心还把自己当情圣,想着‘我虽然结婚了,但我的心是自由的’。 虽然被人yy很恶心。 但不得不说,有时候这种自我脑补型的人物也确实省了不少麻烦。 鹿仁佳可不像沐戈壁那么心大,她觉得还是得提前做些准备,至少在马主席倒台前,都得注意点儿,另外也只能期望沐胡杨给力一些,早点把马主席给搞下去。 这一晚上鹿仁佳辗转反侧,一直到将近九点才睡了,另一边的郑家也是灯火通明。 因为郑国华终于知道郑晴晴要嫁给马海的事了。 “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呢?”郑国华快气疯了,对着郑晴晴喊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你爸知道了该有多伤心?” “伤心?” 郑晴晴反问:“他已经死了,伤不伤心的很重要么?而且二叔你激动什么?“ “你让我以后到了下面,怎么跟你爸交代啊。”还问他激动什么? “那二叔你不用烦,你交代不了的事情多了,不差我这一件。” 郑晴晴冷笑一声:“比如我爸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会被刘大脑袋抓住这件事,你就该好好跟我爸解释解释。”她的目光落到郑妮妮身上:“你这会儿跑来跟我们兄妹三个装好人,当初纵容你妻女害死我爸的时候,怎么不装好人呢?” “你什么意思?”郑国华懵了。 “你还问我什么意思?你的好女儿,当初跑去告诉刘大脑袋,说我爸,和他老婆钻被窝了,所以才刺激的刘大脑袋失去理智,害死了我爸!” 郑晴晴如今大事已定,便决定跟郑国华撕破脸皮。 看着郑妮妮住在这个房子里,她是一天都看不下去。 所以文秀母女俩必须搬走。 而且是立刻就搬! 作者有话说: 我小儿子中招,下午开始发烧qaq 孩子病了太难受了。 第98章 产子 郑晴晴的话透露的讯息很多。 在场的人无不色变。 这一次郑国华没有愣住, 反而瞬间转身,就这般凑巧,刚好看到郑妮妮心虚的低下头, 下意识的脚一歪,就站到了文秀的背后, 反倒是文秀一脸震惊, 仿佛真不知道的模样。 郑国华心下一个咯噔, 顿觉一股子劲儿直冲脑门芯, 那血直往上涌,那一刹那眼前都冒出一片金星来。 但他还是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在他的印象里,郑妮妮向来是个懂事的女儿, 所以他不愿意怀疑她。 “妮妮, 你出来。” 郑国华压抑着怒意喊道。 可仔细听,还是能听见里面的颤抖, 那颤抖到底代表了什么,只有郑国华自己知道, 他当真不怀疑郑妮妮么?或许一开始是不怀疑的,可随着他这一句话,郑妮妮不仅没有走出来,甚至还把脑袋往文秀背后藏了藏, 他就明白,郑晴晴肯定是没有说谎的。 也就是说, 郑国强的死, 当真和郑妮妮是有关系的。 这一认知对于郑国华来说,真宛如是五雷轰顶一般, 整个人都被炸的嗡嗡的。 他一把扶住旁边的沙发, 睚眦欲裂地瞪着郑妮妮, 声音仿佛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一样:“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大伯倒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郑妮妮不说话。 她被吓坏了。 不管她心里有多少小九九,本质上她还只是个才刚刚二十岁的小女孩。 文秀当初告诉她,让她嫁到马主席家去,她是不愿意的,她是一个高中生,长得还不错,父母还都是正式工人,条件这么好,不说嫁到干部家庭,至少也得嫁个职工家庭吧,可那马海呢?虽然他爸爸是革委会的副主席,但是他自己本人却是个傻子,她才不愿意嫁给一个傻子呢。 尤其是,明明是为了救大伯父,大伯母不说把郑晴晴喊回来嫁,还逼着她嫁,到时候好处都给大伯一家得了,他们家却什么都没有。 这叫她怎么能甘心。 于是她这才昏了头的跑去找了刘大脑袋,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文秀对这个女儿向来不隐瞒,甚至还希望郑妮妮能学到她的几番手段,所以郑国强的所作所为,郑妮妮早就心知肚明,甚至还会帮文秀出谋划策。 本只想着报复一下,谁曾想刘大脑袋那么疯,接下来的事情就整个脱离了郑妮妮的控制,郑国强的死来的太快了,从她去找刘大脑袋,到郑国强死,前前后后都没有一个星期。 期间她无数次的在心底纠结。 到底是将这件事吞进肚子里,还是将这件事告诉郑国华寻求帮助,可看着郑国华因为郑国强的死而悲痛万分的样子,她又什么都不敢说。 她本以为不去见周兰,周兰就不会发现端倪,等周兰死后,就没人会追究这个。 谁曾想…… “到底为什么?”郑国华抹了一把脸,怎么也不敢相信,竟是自己的女儿害死了他大哥。 “因为大伯母要我嫁给马主席的傻儿子,我不愿意!” 郑妮妮被逼的没办法,捂着脸就哭嚎一声。 “明明是大伯做错了事,凭什么要我去管这个烂摊子,我不想嫁,可大伯娘和我妈就逼着我嫁,郑婷婷能躲回舅舅家,我能躲去哪儿,我哪里都去不了。” 郑国华眼睛充血的朝她吼回去:“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非要去找刘大脑袋?” “找你有用么?” 郑妮妮也不甘示弱的吼回去:“如果找你有用的话,大伯娘怎么可能这么逼妈,妈又怎么可能来逼我?” “当然是因为我爸被关起来是因为你妈的原因啊。” 郑晴晴眼看着郑国华被郑妮妮这几句话给问得脸色都变了,心里骂了声没用,起身接过话茬:“至于为什么要你去嫁给马海,当然是因为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你。” “因为你不肯下乡,所以你妈想要算计郑婷婷的考试资格,郑婷婷也不傻,被你妈折磨了这么多年,最终还硬气了一回,跑回家找她舅舅去了,你妈工作给了你,自己没了工作,就缠着我爸给她找工作,不然就去举报我爸,我爸做人是不行,但对你们二房也算尽心尽力了,可结果呢?” “你却害死了我爸。” “文秀,你真是个丧门星。” “自从你进了我家门,先是把我爸的副厂长作没了,现在又把我爸的命给作没了。” 郑晴晴骂人不像郑婷婷,带着怨气与悲愤。 她这会儿甚至脸上还带着笑,说的话却宛如尖刀似的,扎进了郑国华的心底:“还有,我妈早就给我写信了,让我回来嫁给马海,我也同意了,毕竟马伯伯可是革委会的主席,我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总比我在乡下耕地种田强,所以我也奇了怪了,我妈早在个把月前就写信让我回来嫁人了,我妈又是怎么逼的你呢?” “这不可能!”郑妮妮尖叫。 “没什么不可能,信我还收着呢,你不信我可以拿给你看。” 说着,郑晴晴回了房间,拿了一个信封出来。 里面写了三张信纸,也确实是周兰的笔迹,上面满满都是苦口婆心的劝慰。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35节 郑妮妮拿着信纸依旧不肯相信:“这是假的,这是你伪造的。” “可我昨天已经跟马海见过面了,我俩对彼此都很满意,婚期都定了。” 郑晴晴一把抢过信:“现在我爸都没了,我凭啥还要骗你呢?” 郑妮妮顿时有口说不清了。 “你就别逼妮妮了,当时到底什么情况,你妈心里清楚,我为什么将工作让给妮妮,那不是因为我替你妈挨的打么?”文秀见郑妮妮脸都白了,顿时心疼坏了,一把将郑妮妮抱在怀里,朝着郑晴晴喊道。 “你真为我妈挨的打么?” 郑晴晴冷哼一声:“有谁看见了?有谁听见了?” “说不定是你丧良心的事情干多了,人家背后给你敲闷棍了,我还听说你去找你前头生的那个丫头了?说不定人家压根不想跟你相认,知道你找她后,特意找人过来打的你。” 无意之间,郑晴晴居然意外的真相了。 文秀还想说什么,却被郑国华给拦住了:“别说了。” 大哥已经没了,现在争孰是孰非有意义么? “晴晴,妮妮她……” 他想说妮妮年纪还小不懂事,可他发现自己开不了这口。 郑妮妮甭管有心还是无意的,郑国强都是死了的,所以……郑国华只觉得这会儿整个人都是懵的,他耷拉着肩膀,双目茫然的看着对面的侄子侄女。 “二叔,你对我好,我知道,但你也知道,爸爸是我家的顶梁柱,没了爸爸,我都不知道怎么过下去了。”郑晴晴的态度一下子变得很软,整个人痛苦无比的蹲下来,不停的流泪。 “你要我怎么原谅她,她是高兴了,可我爸爸没了。” “二叔,我没爸爸了。” 郑国华手足无措的站在客厅里,回头看看自己的妻女,只见她们抱头流泪,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再看看那三兄妹,满脸的愤恨,尤其侄女儿,整个人哭的都快抽过去了。 该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啊。 郑国华四十多岁了,可这四十多年来,这样让他无法抉择的时候却不多,也就是到了此时此刻,他才发觉,原来这些年被大哥保护的很好的,不仅有大嫂和侄子侄女们,还有他。 “晴晴……” “别说了,二叔,你要是愿意住在家里,我很欢迎,但是他们不行。” 郑晴晴终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让我跟我害死我爸的人住一个屋檐下,还要佯装姐妹情深,我做不到,我哥也做不到。” 说着,她伸手扭了一下郑长河的腰。 “啊,对,不行。”接收到暗示(?)的郑长河连忙点头。 郑长江就混不吝多了:“反正就这么回事吧,二叔,也别怪侄子们心狠,这房子本来就是当年我爸花钱买的,当初我爸心疼你,把家里的老宅给了你,他自己是一块砖头都没要,和我妈攒钱买了现在这个地皮,建的房子,现在我爸都死了,以后当家做主的就是我和大哥,我俩年纪也不小了,总要结婚生孩子,这一大家子的,房子本来就不大,老住在一起也拥挤。” “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分开吧。” “是啊,二叔。”郑长河这会儿也找到话头了:“咱妈跟二婶这些年也不对付,而且咱妈还说二婶拿了她的钱,心里一直憋着气呢。” 这话头一提,郑晴晴就又想起一件事。 “对,我家以后就不富裕了,每一分钱都很金贵。”郑晴晴双手环胸,冷哼一声,说起这个,还是一肚子的意见。 她不知道什么账本不账本的,她只知道,文秀偷了她妈妈的钱。 但是她也没那么生气,因为她知道,周兰的嫁妆盒子里没有多少钱,早在郑国强出事之前,家里的钱已经全被周兰寄给他们兄妹三了。 不过,这不妨碍她以这个为借口贬低文秀不是么? 郑国华懵了。 文秀和郑妮妮也懵了。 什么意思? 郑家三兄妹这是……想要将他们二房赶出去? 文秀猛然看向郑国华,期待他说出一个‘不’字,可偏偏,郑国华这会儿正沉寂在无尽的歉意中,而且,他也明白,这房子是大哥一家的,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这些年他能住在这里是大哥对他好,可现在,大哥没了,侄子侄女不愿意自己一家住在这里,他要是再死皮赖脸的,可就太难看了。 “好。” 郑国华哑着嗓子:“我们搬。” “国华……”文秀急了,赶紧上前来拉郑国华的袖子。 却不想郑国华跟被刺到了似的,一把挥开她的手,文秀直接愣住了,可看郑国华脸色,却不敢多言。 而郑国华只是抹了一把脸:“明天咱就搬。” 一言定音。 郑晴晴嘴角勾起胜利的弧度。 她轻蔑的瞥了一眼郑妮妮,她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的。 郑妮妮被这一眼看的浑身发冷,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了似的。 *** “什么?真的假的。” 鹿仁佳吓得手里的瓜都掉了。 “真的。” 郑婷婷点点头,叹了口气:“他们搬了家后,我爸就来找我来了,他问我当初是不是大伯娘比我嫁给马主席的儿子,我说不是,我告诉他,大伯娘确实有心让我嫁给马海,但文秀不肯,说马主席家肯定不满意我,说我爸根本就不在意我,不如叫妮妮嫁过去。” 厉害啊。 “所以你爸什么反应?”鹿仁佳又拈了一块西瓜往嘴里塞。 这天儿往夏天过,早市上也有了西瓜,虽然都是贩过来的,不太新鲜,但西瓜却是个新奇货,买的人还是很多的,姚姥姥抢了三个回来,切开来不算太熟,但也能吃了。 鹿仁佳给郑婷婷手里塞了一片。 “他似乎没想到我这么说。” 说起这个,郑婷婷讽刺的勾了勾唇:“恐怕也是想在我这儿找些不一样的回答吧。” “或许。” 鹿仁佳点点头:“你爸他们现在就算是搬出来了?” “谁知道呢。” 说不定以后在外面混不下去了,还会回去的吧,不过,就郑国华来说,回去的可能性不大:“毕竟我爸自尊心还挺高的。” “但文秀应该是受不了的吧,住在那里的话。” 说起这个,鹿仁佳忍不住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只要文秀不高兴她就高兴了。 “我也觉得。” 提起文秀倒霉,郑婷婷的心情也很好。 她对她爸目前还没能释怀,或许未来她会原谅她爸爸,但至少现在不行,从童年时期起,文秀给与她的痛苦,就压过了对她爸的亲情。 “不过这样你爸就也跟着遭罪了。” 鹿仁佳试探性的提了一句。 “那也是他应得的,当初是他迫不及待的再娶,别说什么是为了我,天底下没妈的孩子那么多,难不成各个都没能活命么?就好比你,不也活下来了。” 或许早年郑婷婷确实因为这件事而感激郑国华和文秀。 可现在…… “也算是罪有应得吧,现在我户口已经迁出来了,等我爸老了,我会养他老,但现在……我还是不打扰他们一家了。” 郑婷婷叹了口气,咬了最后一口西瓜。 “我知道你恨我爸,恨那个女人,当初要不是他们俩,你也不会失去亲妈,甚至差点没活下来,今天的一切都是他们罪有应得,我欠你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还,那个账本,是我唯一能给你,你也需要的东西,但我也希望以后,你别再找我爸的麻烦了。” 郑婷婷不是傻子,相反,她其实挺聪明的,否则也不会考不上文工团。 鹿仁佳虽然帮了她,但更多的,确实让文秀在郑家过的更惨。 “我没找过你爸的麻烦,至于文秀,我看她表现。” 郑国华虽然有错,但别人没理由对她的人生负责,人性有好有坏,郑国华刚好是属于卑劣的那一种人罢了,但文秀就不可原谅了,说到底,她不是郑国华的责任,却是文秀的责任。 而文秀,却抛弃了她。 “行。” 郑婷婷也知道这一点,她也不想为文秀求情。 说到底,她们俩都是文秀的受害者,鹿仁佳不迁怒,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了。 郑婷婷起身告辞。 鹿仁佳没有送,而是一直坐在小凳子上吃西瓜,一直到她走了,才直起身来看向巷子口。 “以后和郑婷婷就别见面了。”沐戈壁从后头走出来,捏起一块西瓜就往嘴里送。 “啪” 鹿仁佳一巴掌拍在他的手上:“别以为身体好了,就随意乱糟蹋,这西瓜你就别吃了,等过些天再热些你再吃。” 沐戈壁:“……我也没那么娇弱吧。” “你是强壮,可耐不住身体不行啊,你忘了,前几天谁因为肚子着了凉,在厕所里呆了一整天的?” 厕所是公厕,就在巷子尾。 因为是旱厕,味儿本来就不好闻,再加上人类人往的,就更脏了,沐戈壁一蹲一天,到了晚上跟腌入味儿似的,别提多难闻了,要不是沐胡杨结了婚,那房间不适合别人进了,鹿仁佳高低把他踹出去一个人睡去。 沐戈壁自知理亏,只好放下西瓜看着鹿仁佳一个人吃。 鹿仁佳被盯得都快吃不下了,干脆将瓜盘子一收:“行了,咱们回去吧,别在外面呆着了。” “你先回去吧,我早上碰到小胡,说让下午过去找他去,我寻思着他到下班时间了,现在去应该在家。” “不会是要借钱吧。” 一听说是胡家的事,鹿仁佳赶紧重新将瓜盘给捧上。 “不会。”沐戈壁摇头:“胡婶子没那么傻,自家借钱给胡老大赎儿子,就算最后得拿钱,胡婶子也不可能出面跟人借,更不可能叫小胡跟我借。”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36节 但凡老胡还要这个家,最后出面借钱的人只会是他自己。 “说起来胡婶子这次腰杆子是真硬啊。” 说不帮忙就不帮忙:“他家那个老太太在家呆了有七八天了吧。” “嗯。” 沐戈壁也没想到这一次胡婶子这么犟。 就不帮忙。 胡老大这些年剥削弟弟剥削成了习惯,如今弟媳一反抗,那一大家子都觉得是胡婶子的错:“只是可怜了小胡两口子,尤其是他老婆,都快生了,家里老太太闹的厉害。” “那确实危险。” 谁知道那个老太太会不会对小胡老婆下手啊。 老太太偏心惯了,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疼,哪里会疼爱那儿子的孙子。 沐戈壁也是担心这一点,又跟鹿仁佳磨了两句便往小胡家去了,结果没去一会儿,就急匆匆的跑了回来:“快,咱们去医院,老太太推了小胡媳妇儿一把,这会儿要生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鹿仁佳赶紧洗了手,拿了钱就推着自行车,载着沐戈壁往医院去了。 他到医院的时候,小胡还没到,只剩下胡婶子一个人坐在手术室外头哭,他们一过去,胡婶子立刻着急忙慌的过来扶住鹿仁佳的手:“佳佳啊,这可怎么办呐。” “不怕啊,婶子,许菲也到了预产期了,只要能平安生产,肯定会没事。” “最好是没事,要是出了事,那老虔婆和老大一家子,谁都别想活,都给我孙子偿命去。”胡婶子咬着牙发狠。 “胡叔呢?” 鹿仁佳左右张望一番,却不见老胡的身影。 “那老虔婆眼看闯了祸,捂着胸口就倒下了,这是陪着他妈身边做孝子贤孙呢。”胡婶子提起老胡也是一肚子意见。 这么多年来,哪怕明知道老胡是什么人,这会儿也只觉得寒心。 “别怕啊,肯定会没事的。”鹿仁佳没别的办法,只能这样安慰着胡婶子。 产房里传来许菲一声一声的痛苦,听得人心都揪了起来。 这还是鹿仁佳第一次经历别人生孩子。 上辈子不仅种子不能发芽,就连人类的生育率也降到了最低,老天爷似乎跟人类开了个很大的玩笑,但凡觉醒异能的,都失去了生育能力,只有那些没有异能的普通人类才能生下孩子,而孩子中,也有一半是异能者,一般是普通人。 于是那些基地的首领,便将普通人类圈养了起来,让他们不停的结合生子,如果孩子觉醒异能,就直接带走,只有普通孩子才能留在父母身边。 鹿仁佳自出生起就生存在希望城里,她一直知道生孩子这么一件事,但从来没机会亲眼所见,此时此刻,听着许菲的痛呼,她才发现,女人产子居然是那么痛的一件事。 沐戈壁一回头,就看见鹿仁佳的脸都白了。 “怎么了?”沐戈壁赶紧捏住鹿仁佳的手,却发现她手指冰凉。 “太可怕了。” 鹿仁佳仰头看着沐戈壁:“咱,咱以后别生孩子了吧,这也太可怕了。” 沐戈壁叹了口气。 “行,听你的。” 不生就不生。 反正他也不是那么想要孩子。 许菲的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从早上一直生到了半夜,小胡下了班就赶紧赶了过来,而老胡到了下午才出现,胡婶子没理他,只是攥着鹿仁佳的手,紧张的等待着,倒是小胡,红着眼睛指着远处的楼梯,让老胡走。 老胡自然是不愿意的,可小胡犟了起来,推搡着老胡就往楼梯口推。 “……要是菲菲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杀了大伯一家再自杀,既然他们不让我一家好过,我也不想活了。”小胡神情发狂,看的原本想要说话的老胡也不吭声了,只蹲在楼道口捂着脸。 这种被夹在妻儿和母亲之间的滋味,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倒是胡婶子,她语气很是冷静:“等菲菲把娃生了,咱俩就去把手续给办了,以后,你爱怎么伺候你大哥一家,你就怎么伺候,我伺候不起了,也不想伺候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老胡不敢置信的看着胡婶子。 “好话赖话我都说了,你不听我的,非要养着老大一家,现在孩子闯祸了,你还怪我,那是我教的么?投机倒爬是因为他自己没本事,他爹妈没本事,我三个儿子两个丫头都忙结婚了,他们就两个儿子,还有老太太和你这个当叔叔的帮衬,怎么就那么难呢?” 胡婶子眼泪唰唰的流:“要是她们真出了事,不用你们,我自己给她们偿命去,是我太没本事,才由着你妈这么欺负,我告诉你胡庆有,要是菲菲不出事还好,要是出了事,我就带着你妈一块儿走。” 说完,捂着脸‘呜呜’的哭。 也就是这时候,产房门开了。 小护士手里抱着个孩子:“许菲家属在不在?” “在呢在呢。”鹿仁佳赶紧高声喊。 “生了啊,男孩,七斤二两,很健康的一个孩子,就是产妇受了些罪,回去好好坐月子去吧。”护士一边说话,一边走到鹿仁佳的面前。 鹿仁佳低头一看,就看见一个浑身奶呼呼,红彤彤,头发一绺一绺的黏在脸上的小胖娃娃。 那娃娃没穿衣服,真扯着嗓子哭,头上还有不少胎脂。 “是个胖小子。”鹿仁佳笑了。 小心翼翼的从护士手里接过孩子,胡婶子在旁边不停的擦着眼泪,等擦干了眼泪,才凑过来对孩子扯出一抹笑来:“奶奶的乖孙子,快,奶奶抱抱。” 老胡一看见孙子,眼睛也黏了过来,在旁边踌躇着想要靠近。 可胡婶子这会儿跟个老母鸡似的,死活不肯叫他靠近。 老胡站在人群外头手足无措,整个人慌极了。 不多时,许菲被推了出来,鹿仁佳看了一眼,瞧着精神头还不错,就是脸色不大好,很是苍白,显然,这急产之下,有些失了元气。 胡婶子将孩子交给小胡,就忙不迭地回家煮糯米粥和鸡汤去了。 她一定要好好给许菲补一补,可不能叫儿媳亏了身子。 有些当婆子的就是傻,以为亏了媳妇自己赚了,却不知道,儿媳妇身体亏了,等年老了后,倒霉的是自己儿子,一个身体好的儿媳,总比病歪歪啥都要儿子干的儿媳强吧。 鹿仁佳也赶紧跟着回去给胡婶子拿豆浆去了。 早上她舀了一热水瓶,现在喝了正好,估计到了明天早上就能发奶,孩子就不用饿肚子了。 作者有话说: 小儿子阳了,大儿子还行,但我婆婆之前高烧,今天量了一下,居然只有三十五度多,我感觉有些害怕了。 第99章 资质 许菲娘家人是在晚上到的。 这会儿刚下班, 她娘家爹妈就来了,哥哥嫂子来的晚了些,但拎着黑鱼汤, 可见是在家里炖鱼汤来着,一进门亲家老太太就直奔婴儿床:“哎哟, 姥姥的乖孙孙, 受苦了受苦了。” 说着, 又赶紧扭头看向许菲:“菲菲没事儿吧, 今天听到消息,可把妈给吓坏了。” “没事儿,妈, 我生的很顺利, 本来就到预产期了。”许菲安慰着自家亲妈。 倒是胡婶子一把拉住亲家的手:“亲家啊,是我对不起你, 没能看护好菲菲,叫她差点被那个老虔婆给害了。”说着, 眼睛一眨,泪水就下来了:“幸亏没事,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这条命都不够抵的。” 原本亲家心里还存了气, 可这会儿见胡婶子满脸愧疚,这气一时间撒不出来了。 况且, 自家闺女怀孕这段时间, 这婆婆当的是真没话说。 这婆家一本子烂账,好歹这当婆婆的还反抗着, 要真是一家子都供着老大一家, 那才叫真有话没处说。 但她也不是好惹的。 “是因为你们老大那一家子?” “可不是嘛。”胡婶子点头。 亲家扭头问儿子:“我记得亲家大伯是在你们厂上班的吧。” “妈你放心, 明天我就去找领导,这家里有人投机倒爬,还迫害怀孕妇女,可见这家风不大好,这样的人可不适合在造纸厂待下去。” 亲家大哥这一开口就是要断人前途。 “亲家,这……这要是人家狗急跳墙……” “放心吧,就是吓唬吓唬他。” 亲家老太太安抚的拍拍胡婶子的手背:“瞧我怎么捯饬他。” 这种扒着家门框狠的人全是窝里横,真到了外头,比谁都怂呢。 胡婶子一咬牙,直接点头同意了,这次老太太的所作所为,当真是触碰到她的逆鳞了,而且,她也想清楚了,她不打算跟老胡过日子了,她还有把子力气,鹿仁佳也不是那没良心的领导,等再过个今年,她把这小孙子拉扯大了,她也到了退休的年纪,到时候直接退休,每个月拿着退休金过日子去,还省的为了老胡家烦神。 将自己未来的日子想清楚了。 胡婶子立刻回家召唤两个女儿女婿,商量离婚的事。 要说最煎熬的,恐怕就是老胡了。 鹿仁佳在旁边冷眼瞧着,只觉得这人,恐怕到了这会儿才知道着急了。 接下来的两天,鹿仁佳每天都会去医院看望许菲和小宝宝,不得不说,这孩子变化就是大,才两天的功夫,小脸蛋就由红转了白,奶呼呼的特别可爱。 鹿仁佳看的心痒痒,突然觉得,生孩子那点儿疼,和孩子相比,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沐戈壁对孩子向来无所谓,一切都听鹿仁佳的。 鹿仁佳说不生,他就说是自己的身体原因,幼年伤了根本,生不了,鹿仁佳说生,他也能立刻痊愈,努力耕耘播种。 不过,目前不是生孩子的好时机,鹿仁佳也只是心动一刹,就抛诸脑后了。 她最近忙的脚后跟直打后脑勺。 云丝终于迎来了爆发期。 由于滇省军区用了河东县的云丝,一下子就在军队内部出名了,尤其前段时间,其它几个军区派了人去滇省组织了一场边境拉练,滇省军区也爱显摆,给人家累了的士兵们做了一道凉拌云丝,口味与鹿仁佳他们吃的不大一样,是独有的滇省口味。 本想着显摆一下,结果叫那些人把云丝看在了眼里。 私下里拿了两包烟讨好了一下司务长,司务长就把河东县的云丝给暴露了。 于是鹿仁佳再次接到了将近千斤的云丝订单。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37节 这下子两个烘干房直接不熄火了,日以继夜的干吧,这十几个工人直接分成了两班倒,另外,鹿仁佳又放开招聘了几个力气大的中年妇女。 倒不是她不想找年轻人,实在是因为她这庙门小,工资低,年轻人性情也桀骜,她嫌麻烦。 而且,中年妇女多是周边主妇,其中一个还是村里嫁上来的,十多年了,一直没有工作,在家里地位也低,鹿仁佳愿意用她,她比谁都珍惜这次工作机会。 所以干活很是卖力。 多招收了几个人后,鹿仁佳的干活压力骤减,她也有空开始继续复习了。 如今已经到了七六年夏天,距离恢复高考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而这两年间,鹿仁佳不仅要完成高中课程的学习,还要做好复习工作,所以她学习的很是拼命。 当然,鹿仁佳也在规划第三座烘干房。 只是这一次,院子里已经没有很多空处了,要是再建造的话,恐怕要把姚姥姥的炉灶和烤箱给拆了,这一点鹿仁佳也很犹豫,虽然姚姥姥肯定会愿意,但是心里肯定很心疼。 所以鹿仁佳很犹豫。 “要不,咱们把烤箱和炉灶换一个地方?”沐戈壁提议道。 因为之前没有考虑过豆腐坊会有现在这样的规模,所以生活区和工作区一直都是没有分开的,炉灶和烤炉都放在大院子里。 沐戈壁铺开图纸:“你看,咱们在这一块儿加一道围墙,然后将烤箱和炉灶搬到围墙里面来,围墙上开一道小门供人进出,这样咱们的新烘干房的一堵墙可以和围墙共用,算是将生活区和工作区分开了,这样以后姥姥也没必要去大院子那边,直接在小院子里就行了。” 鹿仁佳看着图纸。 确实,随着豆腐坊的规模越来越大,生活区和工作区再混在一起确实不大好。 尤其未来姚姥姥的年纪也会越来越大,豆腐坊虽然没什么噪音,可人来人往的,确实打扰到人了,而且,豆腐坊的员工越来越多,人员冗杂的,为了安全,也得提早分开才行。 “这样也好,正好以前炉子和烤箱的位置可以留作新的烘干房。” “有了三个烘干房,只要前面的工序能跟上,恐怕以后不仅能做云丝呢,说不定还能做些腐竹啥的。” 这倒是,豆制品的干货又不是只有云丝。 但鹿仁佳更想做的其实是卤制豆制品。 也就是豆制品小零食。 姚姥姥的手艺实在是太好,做得那些卤干子简直好吃的不行,鹿仁佳可不是那种敝帚自珍的人,将美味传播出去,也是她应该做的嘛,当然,能传播美味的同时,再赚点儿钱就更好了。 鹿仁佳心里有一本计划书,就等着以后来实现。 现如今最重要的就是稳定豆腐坊的产能,以及好好学习,争取明年能一次性考上大学,若是考不上,依照田雪对大学的执着,恐怕她和沐戈壁两个人还得再战一次。 夫妻俩都是说干就干的人。 第二天沐戈壁就去砖厂商量着拉砖去了。 胡婶子的二女婿杨长清忍不住咋舌:“你们豆腐坊发展的是真快啊,这才多久啊,就要建第三个烘干房了?” “这不是承蒙组织上看重嘛。” 沐戈壁打着哈哈,部队的订单也不是秘密,他也就不遮遮掩掩了。 不过现在时社长可不像以前那么抠抠搜搜了,随着豆腐坊的崛起,时社长批资金也痛快多了,虽然不如供销社,但和以前比起来,也算是不错了。 “你们豆腐坊现在也算是起来了,我听我丈母娘说,前些日子还招工了?” “就近招了两个,这磨豆腐是个辛苦活儿,年轻人哪能愿意干。” “挑些年纪小的,家庭困难的,总是行的。” 杨长清试探着问道:“我们家属楼那边,有个爹妈都没了的,就独自一个人,才十五岁,你说下乡吧,他也不符合政策,不下乡也进不了砖厂,你们那要是还要人,就叫他去,没旁的本事,一把子力气还是有的。” “哦?”沐戈壁上下打量了杨长清一番。 这人能这么好心? “是我老叔家的孩子,老叔去年给砖厂拉砖翻车没了,他年纪小,家里做主把工作给卖了,得了八百块钱,就这么过着,但孩子老实肯干。” 杨长清这么大了,还是头一回走后门,所以很有些不好意思。 “你放心,你的砖保准儿加急。”他拍着胸口保证。 要知道现在砖厂可红火了。 不仅县城造房子要用,就连周边村里,也要来拉砖建房的,随着老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肉眼可见的,砖厂前途光明。 “行啊,你明天叫孩子来吧。” 沐戈壁说完后沉默了一瞬,然后又开口道:“不过豆腐坊里全都是妇女,只要孩子不会不自在就行。” 不自在肯定是不自在的。 但这年头,能有个工作就不错了。 老丈人家闹的兄弟不和,其实他家也差不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当年孩子爹妈没了,没少人打那工作的主意,赶紧的给卖了,还有人打钱的主意,如今又有人打孩子的主意了。 可叫杨长清说,人家孩子是老叔那一房的独苗苗,凭啥顶替别人的名额下乡呢? 甭管如何,先找个地方给窝着就行。 大不了以后再换工作。 杨长清想的挺好,沐戈壁自然满口答应,本来厂子里就要招人,更何况一个学徒工的工资本来就没多少。 第二天,杨长清就将那孩子送来了。 沐戈壁一打眼就惊到了。 孩子叫杨卫,筋骨极好,虽然黑瘦黑瘦的,但是腿部爆发力极强,一个十分适合跑步的孩子。 “我记得,书里第一次参加国际赛事是八年后吧。” “对,书里写的很清楚,郑妮妮曾发誓总有一天要现场看奥运会的。” “这孩子的资质,不好好培养可惜了。” “是啊。” 可惜现在没有专业的训练场,否则的话,将孩子送过去跑步,比留在家里磨豆腐强。 作者有话说: 我婆婆今天又量了一下,36.1度,但还是感觉危险,我让她去医院,非犟着不去,今天把我老公搞回来了,让她儿子治她去,我是说不动了。 第100章 回村 豆腐坊多了几个工人后, 鹿仁佳身上的压力一下子小了很多。 也有多余的时间用来复习了。 她的基础不大好,就算非常认真的学习,偶尔在一些题上, 还是显得有些懵懂,田雪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儿媳能懂更多的, 原本是打算和鹿仁佳从滇省回来后, 就和周厂长搬回他们的小院去。 可谁也没想到, 不过才进了夏天, 豆腐坊的生意就这么忙了。 鹿仁佳这边着急忙慌的扩大规模,她要是这会儿还执意要搬走,多少有点儿不太好。 也幸好, 周厂长很支持她的决定, 甚至还有点高兴。 毕竟这边人多热闹,上有老下有小的, 周厂长孤单了这么多年,再加上年纪大了, 最喜欢的就是热闹的家庭了,所以说,田雪刚一开口说不回去,他立刻就点头答应了。 田雪十分感动, 立即去商城给周厂长买了两件夏天的短袖衬衫。 “对了,我在路上遇到亲家二叔了。” 田雪一边拿着衣裳比划, 叫沐戈壁把扣子加固一下, 一边跟鹿仁佳说道:“我瞧着亲家二叔手里拎着不少副食品,怕是准备要回村里了。” 二叔?鹿大兵? 鹿仁佳愣了一下, 最近一段时间她忙的厉害, 只除了每周送货拿货的时候跟鹿小军有两句交流, 倒是没有关心过小鹿村。 “估摸着家里要办事?”否则不可能买那么多副食品。 “不会是亲家小叔要结婚了吧。” 田雪凝神想了想:“说起来他年纪也不小了,工作也好,在村里也是能办事的,也应该结婚了。” “不会吧,前几天刚见了,也没听他说啊。” 鹿仁佳蹙蹙眉:“明天他正好要来拿货,我问问他。” 田雪点点头。 虽说这亲家是儿媳妇的干亲,但既然认了亲,当成了正经亲戚来处,就该事事放在心上才行。 第二天晌午的时候,鹿小军跟着村里的拖拉机来了,由于豆腐坊对柴火的需求量越来越大,现在鹿大民的合作社不仅仅卖豆腐和养殖兔子,还负责到周边沿河大队里面收柴火,由于靠近水岸,每个村里芦柴都很多,以前秋天还会放火烧呢,现在各村直接当成了宝,不仅有专门的护柴员,每次到了成熟的时候,还动员全村过去割芦柴。 芦柴的面积一大,就吸引了不少野鸭子。 野鸭子来了,野鸭蛋就多了。 野鸭蛋一多,惹的全村的孩子都往芦柴窝里钻,搞的村干部们天天虎着脸在周边巡逻,生怕那个小屁娃子不懂事,捡鸭蛋掉河里去。 “柴火还堆到老地方,里面地方不多了,要是堆不下,就堆到墙角那块儿去。”鹿仁佳端着水碗指挥着,一边将水碗递给鹿小军:“小军叔,喝口水。” 鹿小军接过来抿了一口,又帮忙拎着水壶给拖拉车手倒水喝。 他们天没亮就从村里出发了,一路走了好几个小时,到县城都晌午了,可见这一路走的有多远,拖拉机手喝了水,就开始吭哧吭哧的干活。 芦柴看着多,实际上却不重,一捆背下来,倒也不算累。 芦柴刚一架上柴垛,就见一只大黄猫‘喵呜’一声从上面扑下来,然后忙不迭地往后院门冲过去,拖拉机手一看:“嚯,这才几天没见呐,大橘子这是肥了多少,猛一打眼,还以为一只大黄狗冲过去了。” “确实敦实,这是吃的啥啊。”鹿小军也跟着点头。 “姥姥疼的厉害,这不,咱人吃什么它就跟着吃什么,夜里还有加餐。”而且芦柴招蛇,大橘子和大狸花现在不仅抓老鼠厉害,抓蛇也厉害,而且也不知道猫咪知道感恩,有几次还把蛇叼到厨房门口,仿佛是带给姚姥姥的礼物。 不过也幸亏鹿仁佳起床早,否则的话,怕是要把姚姥姥给吓坏了。 “这俩懂事呢,不叫到前头来,它们就绝不往大厨房去,顶多来柴火垛钻一钻。” 而且猫儿知道哪里舒坦,到了冬天的时候,烘干房屋顶上能趴七八只猫,都是大橘子和大狸花的猫小弟们。 “人都说这猫养不熟,我瞧着大橘子挺好。” 鹿小军眼馋极了。 那肥墩墩的一身毛,看着手感就很好。 鹿仁佳可不知道鹿小军在想什么,见柴火垛卸的差不多了,便招呼拖拉机手吃午饭,拖拉机手熟练的拎着一天的口粮进了厨房跟姚姥姥打招呼。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38节 而鹿仁佳也就趁这个空档问鹿小军:“我妈前天看见二叔拎了不少副食品回去,说是打算回村里了,别是你要结婚了吧,你可别瞒着我啊。” “我要是结婚怎么可能瞒着你嘛。” 鹿小军满脑袋黑线:“你不是说形式有些不对劲么?我就暂时没考虑结婚的事。” “我就说。” 鹿仁佳跟鹿小军提过一嘴高考的事,鹿小军学习好,要是不放弃学习,以后肯定能考上大学。 “不过家里确实有事,这不我今天特意过来就是为了带客来了,下个礼拜天,我妈过七十岁生日,我们兄弟几个寻思着给妈好好热闹热闹。” “这么大的事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啊,这二叔也真是的,距离这么近,好歹过来知会一声啊。”鹿仁佳顿时急了。 “这不是想请的正式一点嘛。” 至少得上门正儿八经的带客。 这出嫁的女儿,得在婆家跟前做脸,娘家越重视,婆家就越不敢欺负。 所以吃午饭的时候,鹿小军十分郑重的请姚姥姥和田雪,还有周厂长一起去吃酒,尤其姚姥姥,鹿小军还说道:“我那小院儿一直修了没住,里面也干净,到时候大娘提前一天去,正好也好在咱们村里玩两天。” “我妈早就想跟大娘见面啦。” “一定去一定去。” 姚姥姥乐呵呵地点头。 鹿小军也知道姚家的人都很忙,各个都有工作,姚姥姥不太可能提前自己一个人过去,但人家既然点头答应了,那肯定是要准备房间的。 于是回去后,就拉着大嫂许翠芬将小院给清扫了一遍。 许翠芬现在也算是个小组长,平时在合作社里管理兔窝,她做事特别的认真,给兔子吃的每一根绿叶菜都细细的用毛巾将水给擦干净了,坚决不叫兔子因为吃了潮湿的饲料而窜稀,她手下有三四个工人,他们上完工后来兔舍打扫,平白每天就多两个工分,村里竞争还是很激烈的。 所以许翠芬瞧着也比以前风风火火了许多。 先是监督着鹿小军将小院收拾干净了,又天天过来将被子和被褥抱出来晒。 一直这样好几天,直到鹿九奶奶过生日的前一天。 本以为县城那边得到第二天一早来,谁曾想头一天下午,沐戈壁就带着姚姥姥出现了。 鹿九奶奶惊喜坏了,拉着姚姥姥的手就喊:“老姊妹欸,真是稀客稀客,快进来喝杯茶。” “我答应了小军说早点来,这不,提前一天我就让戈壁这孩子带我来了,他是厂里的顾问,时间上比较自由,至于小雪和小周,还有佳佳他们,明儿个早上开了会就过来,我无事忙的大闲人一个,就早早的来了。” 姚姥姥也是满脸笑意,手紧紧的跟鹿九奶奶拉到了一起。 “你早该来了,我们老姊妹俩还是头一回见呢,我上次本来想跟大兵去城里看看佳佳的,可我这不中用的身子,一上牛车就晕乎,这要是摇到县城,怕是要躺平不得动了。” “真的啊,你这身子,我还想说请你到我家过两天呢。” 两个老太太手拉手的进了屋里。 沐戈壁如今已经是个老女婿了,熟练的晃悠去了村里的豆腐坊。 他到的时候,鹿小军正忙活着洗榨浆机。 里面还有两个工人正用扁担挑黄豆过来分装浸泡。 沐戈壁看了不由咋舌:“你们这生意很不错啊,这泡了快二百斤豆子了吧。” “一百八十斤。” 鹿小军一看沐戈壁就笑了:“佳佳呢?也来了么?” “没有,她忙着呢,就我工作时间比较自由,就陪姥姥先过来了。” 沐戈壁继续在豆腐坊里上下张望着:“前些时候周叔给厂里焊了几个大铁架子,上面装了几个转向轴承,现在搬运黄豆只需要拉绳子就行了,省力不少。” “现在铁架子难找,哎。”鹿小军叹气:“以前炼钢的时候,家里的铁锅都贡献出去了,现在村里还有人家用陶锅呢。” 倒不是没钱买,而是找不到铁锅票。 “这倒确实是个难题。” 沐戈壁蹙眉:“要不这样,你在村里统计一下谁家要铁锅的,我们用供销社的名义去订货去,到时候这铁锅就作为福利发下去。” 至于家里缺铁锅的人是不是豆腐坊的工人,那就不归他管了。 总归能抽几个铁锅的名额。 “这可真是帮了大忙了,我们豆腐坊就缺铁锅呢。”鹿小军叹了口气:“这铁锅没见过油星,已经是最新的了,你看另一口,锅底子都快漏了。” 沐戈壁点点头,将这事儿记在心里。 从豆腐坊出去,又进了兔窝,这兔窝就很正规了。 鹿小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查了不少资料,只是试探着做一些隔离分区,还有温度控制啥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到现在没发过兔病。” “挺好。” 沐戈壁点点头,他对养殖业也不懂。 两个人从兔窝出来,就看见村口急匆匆进来几个扎着白孝布的人,他们走到一户人家门口,对着两个老人磕头,旁边还跟着个吹唢呐的,他们一磕头,唢呐声就响起了。 “这是……” “下河村的。” 鹿小军歪了歪身子,小声说道:“以前那村里有个当村医的知青,她在的时候村里只要不是大病都死不了人,这不年头上她走了,这村子里也是怪了,养了好几个孩子都出痧没了,都说是报应呢。” 出痧? 沐戈壁不懂,还是回去问了姚姥姥才知道,应该就是新生儿黄疸。 而且应该是病理性的。 “也不晓得后悔了没有。”姚姥姥叹了口气。 她也是才晓得,自己的大孙媳妇,以前就在这旁边的村子里当知青。 “后悔肯定是后悔的,但是这毛病又治不好。” “这要是没走啊,留在村里,估摸着那些孩子的爹妈,肯定说是大嫂给治死的。” 那才叫真倒霉呢。 不过,为什么原著里后期王敏没有出现呢? 难不成真被他猜中了? 作者有话说: 昨天去给婆婆检查去了,开了小青龙汤,肺部没关系,应该就是后遗症,她年纪大了熬不住,这才反应明显。 哎,还得她儿子才能制得住她,我说话是一点儿都不听。 第101章 生日 王敏走了以后, 下河村才感受到村里有一个大夫是多么好的事情。 以前王敏在的时候,村里有个头疼脑热的,不需要去公社医疗站不说, 甚至连生孩子,只要不是难产, 都能在家里生。 就譬如出痧这种事。 王敏在的时候也碰到过两例, 采点儿中草药熬成脐贴, 再抱着孩子出门晒晒太阳, 那痧就退下了,孩子发黄的小脸儿也就恢复了白皙,如今王敏走了, 出痧的娃娃就再没人能给治了, 送到医疗站去,那大夫就是个二把刀, 哪里敢在小娃娃身上用药,一直送到镇上医院, 那边也是回的远远的。 他们倒是去过县城医院呢,可那大夫说啥孩子身上有病,现在药少,治不了。 可他们却知道, 哪里是治不了,压根就是不会治。 再痛苦再失望也没用, 王小大夫都已经走了。 村民们此时后悔不已, 后悔当初吴癞子纠缠的时候,没有伸出援助之手, 而是冷眼旁观, 以至于王小大夫的家人找来, 直接给她相了个部队的对象,如今都随军去了。 能随军的军嫂,那男人级别得多高啊,至少得是个连长吧。 “下河村那边知青日子不好过哦。”鹿九奶奶作为大队长的老娘,对于周边村子的消息可谓了如指掌:“过点儿日子都不如那些住牛棚的臭老九。” “怎么说?”说起那群下放的人,沐戈壁可就不困了。 他可还记得,原书的男主,郑妮妮的官配方智俊现在还在下河村呢。 “前些时候来了不少车子,从牛棚接走了一批人,那些人有当兵的,还有大学的教授呢,瞧那架势,怕是翻身了,现在下河那边真是愁死了,生怕那些人心里头记仇呢。” 下河村向来排外。 不管是牛棚还是知青,他们都没有很好的对待就是了。 “不会的。”沐戈壁摇摇头:“下河村是个太小的地方了,就算受过苦,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对于那些平反的人来说,努力过好未来的生活,比什么仇恨的记忆都来的更加的重要。 下河村太小太小了。 小到不会在他们的记忆里占据一点儿位置。 “哪怕人家不在意,但是做了亏心事的人,总归这心里头害怕,那吴癞子自从年初都被吓得不敢出门了,就在家里干活儿赚工分,现在瞧着,倒是有点改好的迹象,说不定也是个机会呢。” 这个发展倒是有点出乎意料了。 不过,也不算坏事就是了。 那些下放的平反是一个重要的信号,当天晚上沐戈壁将姚姥姥给服侍睡下后,就跑去跟鹿小军聊天去了,并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鹿小军。 “真的?” 鹿小军也是震惊不已,甚至连手里舀水的水瓢都给忘了。 “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国家总要发展,改革开放的趋势越来越明显,所以,知识青年就显得格外重要了,那些老一辈的科学家总会老的,若后继无人,以后在强国林立的世界上,也没办法拥有自己的话语权。” 沐戈壁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表情很是严肃。 听得鹿小军一整夜都心神不宁的。 作为一个学习优异的高中毕业生,大学对他来说,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如今,突然有个人告诉他,很可能就要恢复高考了,这叫他如何能冷静的下来? 如果是真的,他该去考么? 现在合作社刚上了正轨,无论是豆腐加工店,还是送柴火,甚至连兔子的养殖,他都觉得离不开自己,他如果去考了,这些产业,大哥真的能干好么? 越想越觉得心情沉重,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39节 一直到了天蒙蒙亮,才囫囵着睡了过去,结果一早大嫂就在院子里张罗着借桌子借板凳,院子里人来人往,很快就吵闹了起来,于是刚刚入睡的鹿小军直接又给吵醒了。 起了床,洗了脸。 许翠芬舀了粥拿了馒头,还有新炒的小咸菜,煮了两个鸡蛋放在篮子里:“去给西头送去。” “欸。” 鹿小军应了一声,就拎着篮子去了。 西边的小院,姚姥姥早就起了,这会儿洗漱完毕,真拿着梳子沾清水梳头,她还特意带了桂花头油,这会儿撒了点,浑身都飘散着桂花的清香味儿。 她穿着一身蓝布褂子,脚上踩的是黑布鞋,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精神。 沐戈壁则是蹲在下水道口刷牙,看见鹿小军来了,嘴里有牙膏不好说话,就算这样也不忘对着他招了招手。 “大娘,您老起的可真早。” 鹿小军笑着跟姚姥姥打招呼。 “你也早……你这是一夜没睡?”姚姥姥本来想客气一句,谁曾想就看见鹿小军脸上挂着俩大黑眼圈。 这是熬了一夜啊。 “我……”鹿小军尴尬的抓了抓后脑勺,很不好意思的笑了。 姚姥姥见他这样,倒是理解的点头:“你是个孝顺孩子,你妈过七十岁,这是个大生日,你忙的一夜没睡,这是你的孝心。” 鹿小军顿时更尴尬了。 沐戈壁吐掉口里的漱口水,扭过头对着鹿小军挑了挑眉。 他也不拆穿鹿小军为什么会睡不着,既然姚姥姥误会成孝心,那就是孝心吧,毕竟这高考的消息目前还是秘密,可不能提前爆出来,到时候出了事,他可担待不起。 鹿小军自然也知道这一层顾虑,所以也只能任由姚姥姥误会。 也因此,鹿小军在面对鹿九奶奶的时候,就感觉无比的心虚,一整个早上都在忙里忙外,看的那些来赴宴的七大姑八大姨满眼都是羡慕。 “这老儿子是真孝顺啊。”鹿九奶奶娘家三姐忍不住的羡慕。 她家的几个儿子,虽说也不错,但就是没这么贴心,再加上都成了家,各个为了小家庭打算,颇有点面和心不和的架势。 “可不嘛,当初各个笑我老蚌生珠,现在再看,有哪一个有我小军聪明的?” 鹿九奶奶嘚瑟的扬起下巴。 “哎,老五,那个老太和后生是哪个?”三姐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门口跟许翠芬说话的姚姥姥。 “我孙女婿和他奶奶。” 三姐愣了一下,随即有些酸的歪了歪嘴:“那小伙子瞧着长得就是个招惹是非的。” 这是说沐戈壁长得太好了,容易招惹大姑娘小媳妇。 鹿九奶奶心里不屑,脸上却依旧一脸笑:“这你可就看错了,我这孙女婿啊,对我那孙女,可叫一个精心,再说了,孙女婿好看,自然是因为我孙女配得上。” “哎哟喂,晓得你欢喜那个便宜孙女了,我今天还就要看看,到底长得什么天仙样子,叫你三番两次的夸。” 由于过年的时候,鹿仁佳回娘家拜年和鹿九奶奶娘家人过来拜年不是同一天,所以三姐还没见过鹿仁佳。 “那你可看好了,这十里八乡的,就没那么出色的人。” 这一点鹿九奶奶无比的自信。 鹿仁佳是快要到中午的时候,跟周厂长田雪夫妇俩一块儿到的,周厂长身上还穿着中山装,一看就是一副干部模样,田雪也是同样的打扮,两个人神情严肃的讨论工作,那架势跟领导下乡来检查似的。 “你们可算来了。” 姚姥姥一见女儿女婿来了,赶紧迎过去:“快去见见老寿星。” 田雪和周厂长赶紧进了屋:“亲家大娘。” “欸欸,亲家来了,快来坐,这一路坐车累了吧。”鹿九奶奶拉着田雪的手就招呼许翠芬:“翠芬呐,快给你亲家母添茶。” “来了。”许翠芬赶紧拎着热水壶进来了。 另一边沐戈壁一见到鹿仁佳来了,立刻就凑了过去,跟一个向日葵似的,鹿仁佳走到哪儿,那眼神就跟到哪儿。 三姐看的牙疼。 “你这孙女儿确实出色。”但也不得不承认啊。 一米七多的大高个,盘顺条亮的,长得也是真不错,不过:“这结婚有一年了吧,怎么还没要孩子呢?” 鹿九奶奶能说自己孙女婿身子骨不行么? 只说道:“我那孙女婿的发小儿老婆生孩子,疼的厉害,嚎的半个医院都听见了,把我孙女婿吓到了,死活不肯让佳佳生娃,怕她疼呢。” “这有啥可疼的。” 三姐撇嘴:“这女人哪有不生孩子的?你可别傻,催着点,别现在瞧着好,以后没孩子了,又怨你大孙女。” “那可不会,人家公婆都不催呢。” 提起那对气势足的公婆,三姐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你那孙女嫁的什么人家啊,那公婆俩瞧着可真吓人。” “这我不大清楚,反正不是一般的人家,我那孙女婿是什么顾问啥的,我也不懂,反正是正式工。” 这条件一摆出来,三姐顿时更羡慕了。 这干孙女认的好啊。 “也不知道这孩子的亲爹妈现在后不后悔。” “亲妈后不后悔我不知道。” 但亲爹后悔是肯定的了。 尤其是在合作社办的越来越好,村里人都跟着受益,鹿国平一家自然不会被排除在外,但问题是,他现在能得到的实在是太少太少了,而他家,得到的却越来越多。 这叫鹿国平,甚至鹿国平的两个儿子,心里都是不平衡的。 鹿国平喝醉了酒曾叫嚣过,说鹿大民能有今天,都是因为他,鹿大民会生气么? 当然不会。 不仅没有生气,第二天还当着众人的面,到田埂头找到鹿国平,感谢他给自己送了个贴心的好女儿,这话被王小平听见了,鹿国平脸上挂着指甲印子好几天。 晚饭很热闹,寿星鹿九奶奶很高兴。 鹿仁佳给鹿九奶奶送了一套新衣裳,还给她买了一双新皮鞋,鹿九奶奶高兴的立刻就换上了,一直念叨着这辈子没穿过这么合脚的皮鞋。 这年头,村里小伙子结婚都得借皮鞋的,鹿九奶奶穿着新皮鞋出来晃悠了一圈,吸引了无数羡慕的目光。 尤其鹿大鹏和鹿小鹏,他们俩正值婚龄,奈何家里条件一般,再加上鹿国平抛弃鹿仁佳的事也闹的沸沸扬扬,当初鹿大山的丧事也没要他披麻戴孝,简直指着他鼻子骂他不慈不孝,现在姑娘家谈对象,都斟酌着呢。 吃完晚饭,沐戈壁将下河村下放人员平反的事告诉鹿仁佳。 鹿仁佳也瞬间想到了高考。 但她有跟鹿小军一样的顾虑,所以她决定:“我准备考省内的大学。”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省内的大学也不差,上学的同时还能顾忌到厂里的工作,不过,要是确定考省内大学,咱们得张罗一下城里的房子了,总不能咱们夫妻俩一直住学生宿舍吧。” 这对于沐戈壁来说,是绝对不行的! 作者有话说: 鹿国平:你们都捡的我不要的好日子!【酸】 第102章 遇见 夫妻俩。 一个高中学渣, 连毕业证都是校长亲自送上门的,就怕第二天跑回去复读,一个大龄高中在读, 目前正忙着高一考试,准备下半年升高二。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仿佛那省城的大学已经是囊中之物, 十分没有自知之明。 偏偏两个人的家长还一副理所应当的点点头。 婆婆田雪说:“还是得提前询问一下学校, 是不是必须得住校。” 公爹周厂长则摇摇头:“肯定不可能, 要是全住校,得多少住宿楼才能装的下啊,就算必须住校, 也顶多一学年, 住到下一届新生入校之前。” “工农兵大学生好像是强制住校的哦。”田雪还是有点愁。 这大学四年,夫妻俩一直分居算怎么回事啊。 “到时候再说, 反正省城的房子提前准备着。”周厂长蹙着眉思索了一会儿:“等这个月底我去省里开会的时候,请人帮忙找找看房子, 大不了到时候以机械厂的名义赁一个。” “算了算了,我们豆腐坊也能赁的,你那机械厂还是不要太公器私用了。” 田雪被年初郑家的事给吓到了,大厂子的不自由也算是看到了。 别老周清廉了一辈子, 最后为了儿女把自己给毁掉了。 “而且现在形势不好,还是注意点。” 鹿仁佳和沐戈壁一起点了点头。 确实, 现在革委会日薄西山, 眼看着京城那边此消彼长,怕就怕临死反扑, 周厂长被扫到台风尾。 旁边的鹿小军听得那叫一个满脑袋黑线。 不过, 看他们这么认真的在规划, 他的心思又不可避免的浮动了起来,一整晚,鹿小军都有些心不在焉的,鹿九奶奶过大寿,几个儿子带着五六个孙子起来到处敬酒,沐戈壁只想粘着媳妇儿,结果也被拉了起来。 鹿家人颜值都挺一般,唯一算得上清秀挺拔的就只有鹿小军。 所以当沐戈壁站起来融入人群,顿时就仿佛一朵太阳花进了绿草地,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 “不得不说,这女婿长得是真好啊。”谁看了都得感叹一句:“跟电影上的演员似的。” “你看过几场电影啊,就吹嘘,话说,我倒是听说这孙女婿身子骨不行啊。” “那雪□□嫩的,嘴唇子红彤彤的,哪里像个虚的?”鹿家本家努力为沐戈壁正名:“当时结婚的时候,正好是夏天,说是结婚前一天中暑了,这才脸色不好,传来传去的,传到最后都离谱了。” 旁边坐的是许翠芬娘家弟媳:“我就说,这小伙子怎么看也不像个身体差的。” “不止长得好,还晓得疼人哩。” 昨天鹿九奶奶解释的那一番话如今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生怕佳佳疼,连娃娃都不催着她生,虽然生个娃以后老了有靠,但咱们都是女人,说句心里话,那生娃娃的罪,也不是好受的。”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40节 “可不是嘛,我当年生我家老大的时候,疼了三天三夜啊,棺材都放脚踏板上了,我家那口子也是没良心,到我生养的时候,还喝的醉醺醺的,我生完了喝了碗糊糊,就起来甩了他一巴掌,现在想想都恨不得啃他一口。” “你这算什么哦,我当年转胎生,屁股朝下的时候,真是恨不得死了算了。” “我也是啊,脚先出来的,幸好接生的是个经验足的,把脚推了回去,不然现在坟头都长草了。” “……” 一群女人说说就说到了当年的苦上面。 最后一个个的端起了小酒盅,一个劲儿的给自己灌酒,等到那群男人闹完了,才发现自家的婆娘都喝的醉醺醺的了。 嘴里骂骂咧咧,手里却还不忘扶着自家老婆。 等吃完晚饭,男人倒是清醒的更多,一个个的也甭闹酒了,赶紧扶着自家媳妇儿回家吧。 就这,鹿大民还有点不高兴。 “这也没闹酒,总觉得不热闹啊。”鹿大民就是个喜欢闹酒的,喝倒是喝不了多少。 “要那热闹做什么,大家伙儿高高兴兴吃完了就走,我们也能收拾桌椅板凳,把锅瓢碗碟洗一洗,你酒一闹,躺床上去挺尸去了,我们还要熬夜忙。”许翠芬最看不得鹿大民闹酒,当即就冷哼一声说道。 鹿大民顿时不吭声了。 鹿大兵拍拍自家大哥的肩膀:“行了,赶紧帮忙吧。” 家有悍妻,实在是没办法。 刘云跟在后头翻了个白眼,对自家男人心里想的什么了解的很。 等忙活完了,鹿大辉推着自行车,后头驮着老婆冯凤兰:“妈,我们先回镇上了,明天要上班呢,把你两个孙子留下来陪你。” “我们住到大辉那儿去,明儿个正好跟早班车。”鹿大兵和刘云用的则是冯凤兰骑回来的那辆自行车:“小政你留下来陪奶奶,明天你记得跟你小姑一块儿走。” “知道了妈。”鹿政不耐烦的挥挥手。 要不是要上学,他肯定留在村里。 村里多好玩啊,小姑家也好玩,他们住的房子就太憋屈了,小小的两间屋子,跑都迈不开腿,他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争取考个好工作,到时候分个大房子才行。 鹿大辉和鹿大兵两兄弟带着自家媳妇儿走了。 许翠芬的大儿子带着几个弟弟去睡觉。 院子里归置清爽了,两家人终于能坐下来说说话了。 “我觉得干爸以后也该学习一些专业方面的知识了。”说道兔厂的时候,鹿仁佳忍不住提醒:“总不能一直依靠小军叔吧,说不得小军叔以后还能上了大学啥的,到时候难不成这兔厂不办了?” “小军还能上大学?”许翠芬睁大了眼睛。 “工农兵大学生每年都有名额的,说不定有机会呢?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鹿仁佳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鹿小军。 鹿大民心思却瞬间歪了。 大学生啊! 既然干女儿开了这个口,肯定就是有谱了,难不成他老鹿家还能祖坟冒青烟,出个大学生? “对对对,小军你明天就教教我怎么养兔子,别到时候你去上大学了,家里乱了。” 鹿小军轻咳一声,然后连忙点头。 许翠芬也有点激动。 等鹿仁佳他们去了西边小院的时候,她也忍不住憧憬:“老大明年也高中毕业了,不知道能不能也当个大学生呢。” “可拉到吧,就老大那成绩,能混个毕业证不错了。”鹿大民对自己的儿子相当有自知之明:“当初考高中的时候,小军熬了几个通宵才低分通过,还上大学?” “咋,老大咋就不行了,我还听说有文盲去上大学的呢。” 许翠芬却很自信:“那也是正儿八经大学生。” 反正都是靠推荐。 “那能学出啥呢?”鹿大民嗤之以鼻。 “总归能分配个好工作。” 许翠芬还是不甘心。 “要不这样,这学期期末考,要是能考到第一名,不用佳佳,我自己去公社争取名额去,等他高中毕业保证送他进工农兵大学,你看怎么样?”鹿大民拍胸口保证。 “行,就这么说定叻。” 许翠芬见自家老古板不相信她儿子,带着对自己儿子的迷之自信,毅然点了头。 而鹿小军这会儿的心却是真放下了。 “谢谢你,佳佳。” 一开口解决了他很大的问题。 “没事儿,我寻思着你昨天一夜没睡,肯定纠结这件事呢。”鹿仁佳不在意的摆摆手。 “额,你怎么知道我一夜没睡?”不是今天中午才来的么? “姥姥告诉我的呀。”鹿仁佳也一脸懵。 姚姥姥一听点了自己的名字,赶紧摆摆手:“嗐,那俩大黑眼圈子都快掉脚面了,肯定一夜没睡咯。” 鹿小军:“……” 行吧,早上姚姥姥就说过,只是他没想到姚姥姥会把这件事告诉鹿仁佳。 “我寻思着你估计就愁这事儿呢,这不,现在说开了,干爸肯定会支持你。” 鹿小军忍不住高兴地笑笑。 虽然他是当叔的,但是在这事上,他还真没鹿仁佳敢说,拿着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当大萝卜给吊着。 将他们一行人送到西边小院后,鹿小军转身往家走,明明眼前一片漆黑,但鹿小军却觉得自己的心很敞亮,那种前途虽然迷茫却很光明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鹿仁佳这一夜睡得极好。 这院子以前是鹿大山的,算是原主从小长大的地方,一草一木都很熟悉,所以睡得特别香。 第二天一早,一家子吃了早饭就去镇上赶车,一起走的还有小少年鹿政。 因为请了一天假,所以鹿政央求着鹿仁佳留在豆腐坊玩,鹿仁佳自然不会拒绝,鹿政不是调皮孩子,每次来都是来陪姚姥姥的,当然,家里的两只猫看见他就跟看见天敌似的,炸着毛就跑了。 摇摇晃晃一路,一直到九点左右才到了县城的客运站。 从客运站出来,田雪和周厂长推着放在门卫室的自行车就急急忙忙的去上班去了。 沐戈壁和鹿仁佳倒是自由,夫妻俩干脆带着鹿政逛街去了。 买了一些副食品后,一行人才准备回家。 结果正好遇到一群骑着自行车接亲的。 骑着自行车的是个年纪不小的男人,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新娘穿着红褂子,黑裤子,头发盘在脑后,戴了两朵红月季,脸上也化了妆,但是神色却不见高兴,笑的有些牵强。 “是郑晴晴。”鹿仁佳睁大了眼睛。 她没想到这么巧,刚好碰上郑晴晴结婚的车队,而骑着自行车载着郑晴晴的是…… “革委会的马副主席?” 因为郑国强的事件,鹿仁佳远远的看见过马副主席,只能说,映像深刻的很,但是她没记错的话,这个马副主席是有老婆孩子的吧。 难不成离婚了? “是给他那个傻儿子娶的吧。” 马海痴傻,肯定没办法接亲,而马副主席是孤儿,自然没有什么兄弟侄子啥的,只能自己帮儿子接亲。 鹿仁佳:“……” “虽然早就有所预料,但还是觉得,郑晴晴这一步走的傻啊。” 革委会很快就不行了。 郑晴晴现在嫁过去,好日子又能过多久呢? 作者有话说: 郑晴晴结婚了。 我阳康后,就很容易口腔溃疡,还总有些拉肚子,哎,听说外国的毒株是攻击心血管和拉肚子的,我们这边拉肚子的药也卖光了。 第103章 讣告 “咱们是因为知道以后的事, 所以才觉得傻,但对现在的她来说,或许是最优解。” 沐戈壁对郑家的事不清楚。 但说实话, 郑国强那样的人,又能养出多么伟光正的孩子呢? 看郑晴晴就知道了, 偏执自我, 能在明知道他已经结婚的情况下, 还跑到厂门口去堵他, 能教养出这样的女儿,儿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或许吧。” 鹿仁佳耸了耸肩膀:“行了,咱们回家吧。” “嗯, 行。”沐戈壁揉揉鹿政的脑袋, 笑呵呵地应了一句:“咱们赶紧回去,昨天一夜家里没人, 想必大橘子它们都饿了。” “姥姥肯定喂了的。” 姚姥姥出了客运站就被周厂长先用车送回家去了,她老人家坐车累了, 不愿意逛街,估计心里也惦记着大橘子和大狸花,着急回来给它们喂食。 果不其然,一回到家, 就看见姚姥姥躺在摇椅上晃悠,手里拿着把扇子, 要摇不摇的, 而大橘子和大狸花这会儿吃饱喝足了,正趴在摇椅旁边的长匾里面昏昏欲睡。 “姥姥困了, 咱们到前头去。”鹿仁佳拎着鹿政立刻转头。 沐戈壁则跟鹿仁佳打了声招呼, 就去了自己的绣房, 绣房里,杨松和周雷正在专心致志的练习针法,杨松活泼,周雷沉稳,这两个徒弟个性都很鲜明,但论天赋,却是杨松的天赋好一些。 别看他吊儿郎当,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悟性却很强,学习画画的时候,画出来的作品也很有灵气,尤其在构图上,哪怕比例不够完美,但是构思却很和谐。 周雷就有些呆板了。 但他很认真,无论是手部的保养,还是针法的运用,他都比杨松更加的娴熟。 两个人如果这么学下去,谁会在这个行业能出头,还真说不好。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41节 毕竟,绣花厂也没想着将他们俩培养成绣花大师,只希望他们能学到一手好针法,至于底图,大不了到时候去找人画就是了。 沐戈壁一进门,就开始检查他们这两天的功课。 杨松神情忐忑,周雷依旧是那副表情。 结果不言而喻,这种基本功的练习,周雷中规中矩,杨松就一塌糊涂了,沐戈壁不是那种很严厉的师父,但对这种不认真对待工作的人,神情语气也有些不好。 到了下课时间,杨松情绪低沉的回了家,倒是周雷自动留下来帮忙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你赶紧回去吧,马上天都要黑了。” 沐戈壁催促着。 “没事,反正回去了也是一个人,正好,我还有两道题问师娘。”周雷抓了抓脑袋,说出自己的目的。 自从之前跟着沐戈壁两口子看了书后,周雷现在开始痴迷学习,他本来就是沉稳的人,一旦确定了目标,就会笔直前行,而且……他想到了郑婷婷。 哪怕郑婷婷现在和自己的父母闹崩了,暂居在她舅舅家。 他喜欢郑婷婷。 他想和郑婷婷结婚。 可若是他不学出个人样来,恐怕也很难娶到郑婷婷,所以他得好好学习,好好学手艺,以最快速度从学徒工转正成为正式工。 沐戈壁乐于见他好学,于是点点头:“行,要是来不及就留家里吃饭。” “不用了师父,我很快的。” 周雷十分不好意思,说起来这个月都在这里吃过好几次晚饭了,他寻思着,等过几天早点下班,回厂里的时候去一趟商场,给师父和师娘买点儿礼物,算是这些日子吃用的口粮。 沐戈壁拍拍他的肩膀,便抬脚朝着厨房去了。 姚姥姥躺了一下午,疲惫一扫而空,晚上煮了一点大麦糊糊,又煎了一篓子豆渣饼,新卤了干子,还炒了小咸菜,一顿安逸的晚餐就完成了,沐戈壁去了,姚姥姥一听说周雷要留下来吃完饭,赶紧的到碗柜里拿馒头出来热,这是早上鹿仁佳去买的,没吃完,放在碗柜里,这会儿拿出来吃,也就不用晒成馒头片了。 鹿仁佳在前头豆腐坊里忙了一下午。 鹿政则先是在前头豆腐坊里被一群大娘逗着玩,然后等姚姥姥醒了,便到后院去陪姚姥姥,顺带着逗猫玩,大橘子和大狸花尊老爱幼,鹿政怎么揉捏他们,都不带生气的,鹿仁佳和沐戈壁则因为精神力的缘故,天生对小动物有压迫性,田雪不爱理它们所以从来不磨,所以家里只有周厂长不受待见,经常刚伸手要摸,那边爪子就已经冒出指甲了。 晚饭的时候,鹿政只盯着卤干子吃。 一边吃一边不停的点头:“还是姥姥做得卤干子好吃,我妈做的难吃死了。” “你这孩子,这东西还有难吃的呀。”姚姥姥只觉得好笑,刘云她也是认识的,是个很爽朗的人,做饭也不错,虽然不说多美味,但也不至于难吃,卤干子只要不胡搞,基本很难不好吃。 “真的,我妈老爱放醋了,那醋跟不要钱似的,做的辣椒油也不香,反正没姥姥的香。” 鹿政对亲妈刘云的厨艺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大姐鹿仁佳做的饭已经很好吃了,可姚姥姥做的饭却更好吃。 要说鹿政为什么喜欢来鹿仁佳这边玩,院子大可以到处跑是真的,但是姚姥姥做的饭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姚姥姥哪怕熬粥都比刘云熬的好喝。 这可把刘云气坏了,来接鹿政的时候,不停用手指戳着他的脑门。 “你这臭小子,明天我把你口粮送给你姐,以后你跟着你姐过日子吧。” “真的?” 本意是想威胁一番,谁曾想鹿政双眼发亮,一脸的蠢蠢欲动,一副恨不得刘云立刻回去拎粮食袋子来,把他送给鹿仁佳。 “想得美。” 刘云翻了个白眼:“我可告诉你,以后你天天喝我给你煮的粥,其它啊,你就甭想了。” 什么时候承认她的粥好喝再说。 “不要啊。” 鹿政一听,连忙扯着自家亲妈的袖子,他可不想过天天喝粥的日子。 “哈哈,小政你惨了。”鹿仁佳还十分无良的在旁边嘲笑着。 刘云见儿子不爽,这才高兴了。 她笑着跟鹿仁佳说道:“这臭小子打小就嘴刁,以前喜欢隔壁王大娘做的点心,天天搬着个小凳子坐人家大门口去,那时候粮食多金贵啊,哪里舍得给他做点心吃,就为了这事儿,那王大娘都不敢开门呢。” “以后小政想到我这儿吃,就直接过来。” 鹿仁佳还是很喜欢鹿政小少年的,对他的到来表示欢迎。 刘云这才松了口气。 她说这话的意思,也是怕鹿政吃的多,叫大侄女儿心里有了意见,却不好意思说,不过就算鹿仁佳不说什么,她还是寻思着,以后有机会买到香料,就给鹿仁佳送来,毕竟卤干子,重要的就是香料。 刘云接走了鹿政,周雷问了问题后也告辞回了厂里。 等家里工人都走光了,夫妻俩这才有空开始复习。 下河村牛棚的人平反了,让他们感受到了紧迫感,田雪也察觉到他们复习的更认真了,晚上想了又想,再次给自己的老同学去了几封信。 只是这一次不像上一次杳无音讯,而是收到了回信。 不仅有回信,还有一摞复习用书。 信里写的很笼统,但是意思却有一种笼统的积极,抽象的光明。 田雪看了后,心潮澎湃的厉害,她已经察觉到了曙光的来临,也察觉到了,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校园即将重新张开双臂,欢迎那些欣欣学子。 天气越来越热。 鹿仁佳迎来了高一学年的期末考,顺带领了高二的书籍,准备继续学习高中的知识。 考了一整天,鹿仁佳考的脑袋嗡嗡的,幸好成绩还不错,拿成绩的那天天气十分炎热,沐戈壁买了根赤豆冰棍站在校门口等她,用茶缸子装着,外头用棉花包好了,做成了最简单的保温层。 等到鹿仁佳一脸喜悦的出来时,那冰棍儿也才化了一点点。 放了暑假,鹿仁佳继续忙碌豆腐坊的事,第二季度的云丝已经送上了火车,只等着滇省那边发来消息,看看可有什么方面需要改进的。 可却没想到,滇省那边的消息还没传来,却听到广播里传来一则讣告。 一位巨星在炎炎夏日陨落了。 结合起年初的另一位巨星,这一年已经接连陨落两颗星星了,鹿仁佳知道,还没完,这一年年底,还有一位最亮的星星要陨落。 她没经历过当年的战事,所以很多时候,她无法感同身受。 但是她能感觉出来,田雪和周厂长是真的伤心了,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感的伤心,她无法想象,到了第三位巨星陨落的时候,他们将会多么的难受。 鹿仁佳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学习,摆正自己的学习姿态,让田雪和周厂长高兴一下。 沐戈壁能理解鹿仁佳的想法。 因为他也是这么做的。 巨星陨落为整个夏日蒙上了阴暗的色彩,等到高二开学,鹿仁佳发现,班上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并没有变得更加沉寂学习,而是更加的人心浮动了起来。 由于县城厂子的效益平缓,这一年的招工名额并不太多。 就算有,也被厂里的内部人员早早的通知亲属,甚至有那些年纪不达标报名考试,倒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家里下乡的亲人,他们考上了名额,就能用这个名额,将下乡的哥哥姐姐们换回来。 当年下乡的知青是为了支持农民工作。 可这么些年来,效果却没有那么明显。 知青与农民同志之间的矛盾已经越来越大,知青觉得自己是知识青年,就算下乡支援农村建设,也该做一些文化方面的工作,譬如老师,宣传干事,以及卫生员之类的,可农民同志却觉得,这些知青不仅人笨还手笨,本事没多大,脾气却很大,分了他们的口粮,还嫌弃他们农村不好。 甚至已经有些地方发生过好几次冲突。 当然,也有真正的败类在其中浑水摸鱼,想吴癞子想要强迫王敏留下来嫁人的,也不在少数。 气氛焦灼,形式紧张。 鹿仁佳去学校报了名,见那些同学蠢蠢欲动似乎想来找自己,赶紧的就跑了,她管着豆腐坊的事不是秘密,若被这群同学堵上了,她也是没办法帮忙的。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冬天。 讣告再次传来。 这一次,整个县城的人,都哭了。 作者有话说: 火葬场里都得排队,这次死的人太多了。 第104章 复习 鹿仁佳和沐戈壁复习的昏天暗地。 他们俩近乎于疯魔的学习状态, 给杨松和周雷俩特别大的压力,杨松还好些,晚上回家后, 爹妈心疼他,还叫他有喘息的空间, 周雷就没那么幸运了, 下了班他也是回宿舍练习, 就算回了叔叔家, 婶子看他也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但叔叔私下里却告诉他, 若想学好手艺, 一定要和师父打好关系。 于是周雷偶尔还得以做题为借口,留下来跟沐戈壁培养感情。 又是一年冬。 因为去年沐胡杨回家来探了亲, 今年是肯定回不来了。 于是提前一个月,王敏便准备了不少滇省特产给寄回了家, 鹿仁佳也准备了不少家里的年货,跟着最后一批云丝送到了滇省,当然,姚姥姥的卤肉和卤干子是必不可少的。 也是正好, 家里有烘干房。 鹿仁佳回小鹿村定了二十只兔子,几只鸡, 卤好了烘干了, 一起送了过去。 到了那边,想吃的时候炖两只, 也是很香的。 最重要的是:“说不定很快大嫂就坏孩子了, 这种用来磨牙也好吃啊。” 鹿仁佳自己不想生孩子, 却不代表她不喜欢孩子。 相反,看着小胡家奶呼呼的儿子,她喜欢的恨不得抱回来自己养,所以,她对王敏和沐胡杨的孩子就很期待,甚至想好了,要是王敏他们在滇省那边实在不方便,等孩子断奶了就送回来,她能帮着养。 “这倒是。”姚姥姥一听重孙子有望,顿时连连点头。 不过:“那兔肉可不能瞎吃,不然以后容易三瓣嘴。” “姥姥……” 鹿仁佳无语,这都是封建迷信啊,如今可不能瞎说呢。 不过,她也不反驳就是了:“那就给大哥吃,兔肉营养价值高,大哥天天训练,都是肉体凡胎,哪有个不劳损的,给大哥补一补,身体好了,以后才能更好的奋斗。” 姚姥姥这下子才没说什么。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42节 不过在鹿仁佳写信的时候,还是不忘叫鹿仁佳将这事儿写进去,当然,后头还解释了一下,不想叫王敏误会。 送完了最后一批云丝。 豆腐坊也开始总结今年的收益了。 鹿仁佳跟着田雪去供销社里开会,往年豆腐坊都是陪坐的,田雪来了也尽量不吱声,不说话,谁曾想不过一年的功夫,今年的豆腐坊就成了主角。 尤其是几张来自部队的订单,叫时社长狠狠的涨了脸。 去新盖得县政府大楼里开会的时候,时社长的下巴都扬的高高的,那叫一个得意非常,去省城开会的时候,正好碰上省城豆腐厂的领导,结果就被无视了。 时社长:“……” 要不是云丝产量低,他非得把云丝卖遍省城遍地不可。 被省城豆腐厂气到的时社长,回来就讲豆腐坊要的资金给批了下去,还叮嘱鹿仁佳:“好好干,争取明年产量更多。” 鹿仁佳:“……” 时社长走后,鹿仁佳问田雪:“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能叫时老抠这么爽快的批资金,想必这次气的不轻啊。 “我今年不用去省城开会,所以不知道,等会儿问一问老张。”张主任今年跟着时社长去的省城,知道的多些。 鹿仁佳其实也不是那么的想知道。 甭管时社长到底为什么突然这么大方,总归得利的是自己,赶紧地将钱往包里一塞,出了供销社办公室就急急忙忙的往家赶,走到一半,她突然想起来沐戈壁今天去厂里了。 每年年底总要做一次总结,就连沐戈壁也不例外。 鹿仁佳寻思着,干脆去接沐戈壁下班算了。 于是就调转车龙头,往绣花厂的方向去了。 沐戈壁是顾问,平常除了自己做绣品之外,偶尔还要给大车间的绣样做指导,总体来说,比起前些年来说,这一年他其实是没那么累的。 不仅因为身体好了的缘故,还因为收了两个徒弟,虽然消耗了精力,但类似于劈线穿针之类的活儿却有人干了,他只需要全心全意的赶绣活就行。 这一年,他虽然绣品不多,但每一幅都很精美,都被上面的领导选中作为展品或者礼品,在某些场合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所以哪怕不怎么到厂里指导工作,厂里的领导也把他当大宝贝似的供着。 鹿仁佳到绣花厂的时候,厂里的会议还没结束。 门卫老张早就认识鹿仁佳了,便赶紧开了门叫鹿仁佳先到里头来等,还端了凳子出来给她坐。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老张就问道:“说起来,之前有个中年妇女,好几次过来找沐同志,说是他丈母娘……”这话说的,可有些引人误会。 “哦,那个人啊,是我亲妈。”鹿仁佳直接满眼不在乎的说道:“以前我在村里的时候,她也没来瞧过我,后来不知道听谁说的,我嫁到了县城,可能觉得有利可图吧,就找上门来了,我让戈壁别理她。” “那毕竟是你亲妈,你现在这么做,就不怕被人说闲话么?” “这有什么可说闲话的。” 鹿仁佳冷哼一声:“这年头不认爹妈的多了去了,可不差我一个。” 老张愣了一下,估计也没想到鹿仁佳居然这么直接。 这年头不认爹妈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就算不认了,那也是当时说一下,时候遮遮掩掩的,时间长了其他人也就忘了,尤其早些年,那时候闹的厉害,不认爹妈的人确实多,这两年倒是好些了。 “你这女同志不错,做人呐,还是狠得下心来,我家那闺女不行。” 老张叹了口气,神情有点奇怪:“我家闺女心软,她妈一掉眼泪,她就被哄走了。” 鹿仁佳:“……” 老张的闺女可算不上心软,相反,她觉得那姑娘心硬的很。 关于门卫老张的事,沐戈壁告诉过她,老张年轻时候也是部队的一个小干部,后来娶了资本家的姑娘,就丢了前途,后来哪怕到了特殊时刻,他也没想过和妻子分开,却不想妻子自己坚持不住,偷偷的跟着家人去了港城,还在报纸上登了离婚证明。 也就在去年,他杳无音讯的妻子突然传来消息,想带他唯一的女儿去港城,那孩子知道后,就跟着了魔似的要去港城。 两岸通讯并未恢复,能怎么去可想而知。 如今那姑娘是死是活,连老张自己都不知道。 “好了,有人出来了。”老张的难过一闪而过,再说话时又恢复了平常笑呵呵的模样。 鹿仁佳站起来朝里面一看,果真看见沐戈壁推着自行车出来了。 他一边走一边跟刘主任说话。 刘主任先发现了鹿仁佳,便朝着这边指了指,紧接着,沐戈壁就满脸惊喜的转过头来,也不等刘主任了,大长腿跨上自行车,猛地一蹬脚蹬子,车子就朝着鹿仁佳过来了。 “你忙完了?” “忙完了。”鹿仁佳点头:“过来接你下班,你事情都忙完了吧。” “厂里没什么事了,今天回去今年就不用过来了。”沐戈壁一手推着车,一手去拉鹿仁佳的手。 鹿仁佳只叫他捏了一下手,就赶紧将手给收了回来:“我骑了自行车过来的。” 沐戈壁有点可惜,还以为能驮着媳妇儿回家呢。 鹿仁佳赶紧去将自己的自行车推出来,老张已经把大门给打开了,手里拎着锁门的锁链:“沐技术员走啦,小鹿同志在这里都等了你好久了。” “走了走了。”沐戈壁笑呵呵地摆摆手,拉着鹿仁佳就出门了。 “咱们马上去国营饭店看看去,晚上买两个菜回去,省的姥姥还得做饭,说起来,周叔那边也是这几天厂里就要放假了吧。” “嗯,周叔今天去省里开会去了,还开了三天招待所的介绍信,估计至少得忙三天。” “那周叔可没口福咯。” 夫妻俩一边推着车一边往巷子口走。 谁曾想,刚走到巷子口,就被人拦住了。 拦住他们的人是郑妮妮。 “请问,你是沐同志么?”郑妮妮没看鹿仁佳,而是径直看向沐戈壁。 “你是?” 沐戈壁眉心微蹙,有些不悦地问道。 “我,我是文秀的女儿,也是你妻子同母异父的妹妹,我叫郑妮妮。”郑妮妮有些不安的低头:“我妈说,你在绣花厂上班,就让我过来找你。” 文秀还告诉她,她的姐夫沐戈壁,是整个绣花厂长得最好看的男人,只要看见了,就能认出来。 原本她还觉得文秀是在说大话。 可这会儿看见了,她才发现是真的。 这个姐夫真的长得很英俊。 比郑晴晴的丈夫好看太多了。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沐戈壁都快忘了文秀这个丈母娘,没想到她自己的日子过的一地鸡毛,居然还没忘记来找他。 “我……我就是想请你让我见一见我大姐,我想请她去看看妈,妈病的很严重,一直在念叨她……”说到最后,郑妮妮直接哭了。 “那你回去告诉她,等她死了,我会去吊唁的,至于活着,就别见了。” 听到这里,鹿仁佳不由冷笑一声,接话道:“我打小就没妈,过不惯有妈的日子,叫她自己好自为之吧。” 郑妮妮直接僵住了。 她瞪大了双眼,惊讶的看向鹿仁佳:“你,你是大姐?” “可别。” 鹿仁佳抬手:“我这辈子就是没爹没妈的孩子,可别给我按一些不知所谓的亲人。” “大姐,妈其实一直很想你,这么多年……” “这些话你自己听了相信么?” 鹿仁佳冷笑一声:“你说她是我妈,她就是我妈了?谁可以证明?她在哪个医院生的我?哪个大夫接生的?别上赶着认亲戚,我阿爷是从山里捡的我,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爹妈是谁。” 郑妮妮没想到,鹿仁佳直接否认了自己是文秀女儿的事实。 “可是,妈就是妈啊,这事总不会是假的吧。” “谁能证明?” “哦,对了,是有个办法能证明呢,前些时候,我看文献的时候得知,在漂亮国的医院,可以做一个小实验,验明母子关系,她要是真有本事找到办法做那个实验,证明我是她女儿,那我倒也认。”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了看郑妮妮发白的脸色:“除此之外,谁也不能证明我是你妈的女儿。” 郑妮妮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鹿仁佳嗤笑一声:“你该庆幸我不认,要不然我就是你妈搞破鞋的证据,按照你爸妈领结婚证的时间,当时我还才两个月大呢。” “你妈要是非认我,我肯定把她送农场改造去。” 说完也不等郑妮妮反应,直接拉着沐戈壁走了。 夫妻俩骑上自行车,直接把郑妮妮抛在原地,而郑妮妮则站了许久,一直等到他们夫妻二人的身影消失后,才脸色阴沉的转身回了家。 “怎么样了?”一进家门,文秀就拦住郑妮妮问道。 “什么怎么样?你觉得人家愿意认你么?” 郑妮妮气哼哼地径直往房间走去,可如今的家实在是太小了,客厅屁股都转不开的地儿,进了房间,就看见一张床,中间还用帘子拉上了,左边是郑妮妮躺的地方,而右边,则是郑长俊躺的地方。 她脱了鞋直接躺在床上,将背对着房门口。 “你这孩子,怎么跟妈说话呢?妈是为了自己么?还不是为了你和长俊。”文秀追进来:“你瞧瞧如今咱们住的这个房子,别说跟原来的院子比了,就连你姥姥家的小院都比不上,这还是赁的。” “你大哥二哥也是没良心的,他们小时候,不也是我伺候着长大的,如今还不是说赶出来就赶出来了。” “我也不求你姐原谅我,我这些年,确实也没能帮衬上她,可我现在这不是一时困难嘛,只要她搭把手,日后我还不打扰她,这还不行么?” “难不成你以后嫁人,叫对象看见咱家这情况么?” “还有长俊……” 说道这里,她眼泪落下:“我就想着,她能不能帮着点儿,哪怕只帮忙找个房子,咱们花钱去买,也好过住在这里啊。” 郑妮妮也知道文秀的话是对的。 可她有什么办法? 那个姓鹿的说话那么绝情,她猛地坐起身来,对着文秀冷笑一声:“人家说了,不承认你是她妈,要是你非逼着她认妈,她就去革委会告你搞破鞋,毕竟你和我爸领证的时候,她才两个月还没断奶呢。” “哐当——”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43节 门口传来重物砸地的声音。 母女二人猛然回头,就看见郑国华站在门口,一脸震怒的表情。 作者有话说: 我小姑婆婆没了,她公爹也不行了,但一直硬挺着没闭眼,一直到小姑婆婆出殡了,骨灰盒下了墓,他才闭眼了。 老两口一辈子没分开过,到了临死了,老爷子生怕后人给老太太丧礼办的不尽心,硬挺着不肯闭眼,等老太太的丧事办的热热闹闹的结束了,才闭了眼追老太太去了。 我小姑父哭死了,不到一礼拜,爹妈都没了。 哎……难受 第105章 波澜 “我让你别去找别去找, 你是不是非不死心?” 郑国华一把将文秀拉到客厅里,指着文秀的鼻子就大声嚷嚷。 “国华……我也是为了咱家啊。”文秀没想这么寸,她不过才说了两句话, 就刚好被郑国华听了个正着,自从他们从大院里搬了出来, 自从郑晴晴嫁给了马海, 自从郑晴晴戳破郑国强之所以会死, 是因为郑妮妮去找了刘大脑袋。 郑国华对她, 已经再没了往日的信任。 甚至连话都不太愿意跟她说了。 她知道,郑国华在怪她,怪她没教好郑妮妮, 害了郑国强, 也害了郑晴晴。 “为了咱家?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么?”郑国华被文秀这番作态给气笑了。 “文秀,我们也不是头一天做夫妻了, 你是什么样的人,咱俩都清楚的很。” 郑国华蹙着眉头, 语气有些不耐:“我早跟你说了,不许要找那个孩子,你嘴上答应的好好的,背着我又叫妮妮去找, 你到底怎么想的?” 文秀本以为郑国华拉她出来,是不想当着孩子的面发火, 这样的郑国华, 她还是有信心拿捏的,只需要低头认错就是了, 可是, 现在的郑国华却一点发火的迹象都没有, 语气中只有不耐和疲惫。 这反倒叫文秀的心不由自主的慌了起来。 “国华,我真的……” “你可别说是为了长俊。”郑国华直接把文秀的话给堵死了。 “当年我俩怎么回事,咱自己心里清楚,你要是真想找你前头那闺女,那你就去找,咱俩离婚。” 离婚? 什么意思? 文秀猛然看向郑国华:“你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郑国华冷笑:“文秀,你不会以为你那大闺女是好人吧,你仔细想想,咱家开始闹腾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不是从你回娘家,想叫你那闺女顶替晴晴下乡名额开始的?” “我早说了,不要去找不要去找,结果你听了么?” “你听不进去,你的眼睛,你的心,早就叫那个嫁到县城的大闺女给占满了,你长了一双富贵眼,不然,当初又怎么会在那丫头还没满百天的时候,就跟我扯了证,结了婚。” “我明的告诉你,你那大闺女嫁的那户人家,确实不简单,那女婿的后爸,是咱县城数一数二大厂子的厂长,那女婿的亲妈,是供销社办公室的干部,人家不仅能叫你荣华富贵,还能一根指头捏死你。” 因为文秀立身不正,满屁股小辫子。 人家要是真想大义灭亲,别人只有鼓掌叫好的份儿。 况且,他还查到,当初那个调查组,就是那个后爹帮忙请的,人家都没有正儿八经的露过面,只一个电话,就叫他们一整个郑家人仰马翻。 “你说你为了长俊,我现在就告诉你,你要是再去找,你还能不能有儿子养老送终都不知道了!” 郑国华一股脑儿的输出。 输出完了整个人疲惫万分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他不是傻子。 家里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接二连三的发生,他怎么可能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他不像郑国强那么能干,但胜在心思细腻,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他愿意去查。 可越查,他就越恐慌,心里也就越没底。 他不想给郑国强报仇么? 他想。 可有些事,不是想就能去做的。 那姓周的,部队出身,自己当厂长不说,还将后老婆的大儿子送去部队当了兵,据说级别还不低,家里除了将近七十岁的老丈母娘是没工作的,就连娶进门的乡下媳妇儿,也就是文秀的大女儿,都给弄了个干部当。 若那孩子是个大草包也就罢了,偏偏还特别能干,让他连举报他循私都不行。 人家完全可以说自己是举贤不避亲。 所以,郑国华查到了这些事后,就将这些事压抑在了心底,他怕自己说出来后,反倒害了大哥的几个孩子,尤其在看见郑晴晴嫁给马海之后,他就更不敢说了。 “怎么会这样?”文秀失魂落魄地坐在另一张凳子上。 她一直都觉得,郑家会有如今这下场,全是郑国强自己立身不正的原因,可现在郑国华却告诉她,这一切悲剧的起源,都源自于当初她的私心。 那丫头…… 怎么心那么狠,手那么黑呢? 她只觉得浑身发冷。 要真是这样,那她会放过她么? “爸……”一直躲在房间里偷听的郑妮妮这会儿偷偷打开房门,小声喊了一句。 郑国华没应。 自从知道大哥是被自己的亲女儿害死后,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郑妮妮了。 “你别怪妈,妈其实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郑妮妮泫然欲泣地走出来,伸手去拉郑国华的袖子:“爸,我知道错了,我当初只是气不过,不知道那个刘大脑袋就是个疯子,我真的知道错了,爸,你别不理我。” 郑国华叹了口气,依旧没说话,但态度已经开始放软了。 这么多天了,想必孩子已经知错了。 郑妮妮见郑国华态度软化,这才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突然门口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文秀连忙擦干了眼泪去开门,只见一个胡同里的孩子正站在门口,脸上还拖着大鼻涕,满脸都是着急地说道:“叔婶子,快,长俊出事了。” “怎么回事?”夫妻俩一瞬间都站了起来。 “不知道啊,突然倒下来浑身抽抽,我妈说是羊癫疯呢。” 那孩子嚷嚷的特别大声,一时间,周围但凡听见的人家都涌了出来,郑国华和文秀这会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朝着胡同口的方向冲了过去。 另一边,回到家的鹿仁佳心情也不好。 “这文秀怎么跟狗皮膏药似的,怎么都甩不开。”鹿仁佳将自己摔进床上,用被子捂住脸。 “别想了,只要你不理她,她能拿你怎么办?” 沐戈壁靠过去安慰她:“再说了,等恢复高考,咱们考去省城上大学,她就算想要找咱们,也得能找到再说嘛。” 这话倒是真的。 省城那么大,文秀想精准定位到她,无异于大海捞针。 等到她大学毕业回了县城,想必文秀也已经没那个精力来找她了。 “哎,就是觉得烦人。”鹿仁佳揉了揉脑袋,叹了口气:“算了,不想了。” 她从床上一跃而起:“咱们赶紧把家里打扫干净,准备过年吧,后天还得回村里一趟,腊月二十八,姑娘回门送礼,妈还要开会,家里不能都指望姥姥,咱俩能多干点儿就多干点儿吧。” 沐戈壁见她恢复活力,松了口气。 他看见鹿仁佳不高兴,自己的心情也会跟着不好,所以他希望鹿仁佳一直开开心心的,这样他也会跟着高兴。 恢复干劲的夫妻俩,先去大厨房简单的打扫了一遍。 因为天天有人磨豆腐,也天天都打扫,所以大厨房里一点儿都不脏,但鹿仁佳还是不放心的又冲洗了一遍,拿了几块干净的毛巾,将犄角旮旯的地方都擦洗了一遍,最后还是洗出了一脸盆的灰水。 “说不脏,真擦起来还是有脏的地方。” 鹿仁佳端着脸盆出来倒水。 “是这话说,不过这干干净净过年,不仅自己看了舒服,叫来玩的人也舒服撒。”姚姥姥跟在旁边帮着拿水管子,说着说着,就挂念起了滇省的沐胡杨两口子:“也不晓得,这个年过的可还热闹。” “部队都是集体过年的,可比咱家里热闹多了,姥姥你就别担心了。”鹿仁佳安慰。 “我担心什么,我就怕他们小两口不懂得忌讳,瞎搞。” 虽然话这么说,但是姚姥姥还是很快放下心来,毕竟部队虽然严谨,却很热闹,那么多人在一起,包饺子,吃年夜饭,看文工团的文娱表演,说不定比家里过的还潇洒呢。 至于忌讳啥的,家属楼顶多贴个春联,至于其它的,估计也不会搞了,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 三个人将家里能洗的都掏出来洗了,剩下不能洗的,也都擦了一遍。 等到腊月二十八那天,终于忙歇下来的周厂长和田雪进门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的皮鞋脏,把那一尘不染的地面都给踩脏了。 而另一边,被姚姥姥担心着的沐胡杨,也正如姚姥姥所想的那样,潇洒的很。 腊月二十六那天,滇省兵团的文工团就进了军区,在这边排演晚会,准备连演三天,犒劳一下忙了一年的可爱军人同志们,这结了婚的男同志们,忙着带着老婆孩子看表演,毕竟滇省军区偏僻,平时也没什么娱乐项目,所以这一年一次的犒劳军演,就成了最叫孩子期盼的时候。 而那些未婚的男同志们,则被自己的领导们领过来,和文工团的女同志们相一相亲,说不定就有看对眼的呢? 其中,尤其以王洋格外吃香。 早两年,王洋还以自己喜欢志同道合的女同志为借口推脱,可随着他妹妹结了婚,领导们就更上心了。 毕竟这当妹子的都结了婚,当哥的还孤家寡人,这像什么话? 于是王洋就被拎去相亲去了。 文工团的女同志们对军人同志本就有着天然的好感,尤其还是王洋这种,编制属于部队,工作没有危险,又长得文质彬彬的男人,顿时就让好几个女同志上了心。 于是,短短的几天,王洋就被几个女同志不停的偶遇,有胆大的,直白追求,胆子小的,也暗中观察。 看到最后,王洋实在没法子,干脆躲到了妹夫沐胡杨的家里。 “太吓人了。”王洋一进门就不停地拍胸口。 “怎么了?难不成又有热情的姑娘在路上堵你了?”王敏这几天看见王洋就忍不住笑,打小这个大哥就是爹妈口中最优秀的那一个,给她们的童年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所以也算是难得看王洋的笑话了。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44节 “姑娘倒是没有。” 王洋怨念的看了自家妹妹一眼:“政委倒是有一个。” 王敏:“……” 确实,比起女同志们,政委的杀伤力可就大多了。 “对了,胡杨呢?”王洋环顾院子,没看见沐胡杨的身影,平常只要王敏在家,沐胡杨都会在院子里干活的。 “刚刚刘军长的警卫员过来把他喊走了,说是有事要商量。” “刘军长?” 王洋蹙眉,开始盘算起最近部队里的人员变动情况。 王敏将洗干净的衣服拧干,用衣架挂起来,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沐胡杨回来了,他不仅自己回来了,还抱回来一个孩子。 “这是沐长安。” 沐胡杨跟王家兄妹介绍道:“是……我大伯父的孙子,我大堂哥的儿子。” “这……”王敏诧异的忘记了言语。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母亲和祖母都改嫁了,现在跟着我祖父一起生活,但是……南边那边不安稳,随时可能上战场,他实在找不到人托付了,这才给咱们送过来了。” 王敏陡然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慌了。 “局势真的那么严重么?” 不是说越国已经统一了么?统一不就代表着和平么? 怎么就要上战场了? 战场的局势,沐胡杨不方便说太多,王洋则是秒懂,整个人都变得严肃了起来:“很急迫么?” “不会,目前还算安稳,但咱们得提前防备着才行。” “那这孩子……” “我打算送回老家,先放到我妈那边养着。”沐胡杨到底狠不下心来,看着自己亲父的同胞兄弟断了根。 “不管老一辈多么不好,孩子却是无辜的。” 在这种危急关头,个人的得失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更何况,还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而已。 “也不知道戈壁和佳佳喜不喜欢孩子。” 沐胡杨垂眸,看着怀里还不懂事的娃娃,托着胳膊颠了颠:“养的白白嫩嫩的,就是骨头有点软,怕是没什么营养,以后到家了多吃点豆腐,肯定能把身板子养壮实了。” 作者有话说: 好消息:来姨妈了,没被阳没。 坏消息:阳康后第一次姨妈,那叫一个钻心的疼啊,退烧没用上的布洛芬,现在给用上了,而且我经量一直挺少的,这次却跟血崩似的,昨天直接倒了,做女人好难啊。 第106章 条件 让田雪给沐文昌养曾孙? 一瞬间, 王敏觉得沐胡杨的脑子彻底坏掉了。 怎么就那么天真呢? “你真的要将他送回老家去?”王敏用狐疑的眼神看着沐胡杨,又问了一遍。 沐胡杨愣住:“我倒是愿意将他养在部队呢,但我这不是……”以后要去打仗么? “可是, 你有没有想过,妈和戈壁……他们愿不愿意养呢?” 婆婆现在虽然再婚, 并且也不再提及当年事, 但这并不代表, 当年的那些事、那些伤害就不存在了, 沐胡杨平时瞧着挺精明的,怎么在这件事上这么糊涂呢? 他将这孩子送回去,不是在婆婆的伤口上撒盐么? 沐胡杨听到王敏这样问, 果然也愣住了。 他确实没想过。 毕竟当时那个情况, 军长,政委, 还有其它几个首长,一直在帮着沐文昌劝说他, 还拿出他那个已经在记忆里忘却面容的堂哥出来说事,说他是为人民牺牲的烈士,哪怕不问血缘关系,只问成分, 这孩子也是战士的遗孤。 这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他不伸手接下这个孩子, 就是冷血无情的人一样。 在那样的环境下, 他哪里还有时间去思考田雪和沐戈壁是否愿意。 “而且,你堂哥虽然没了, 但这孩子的亲妈还好好活着的吧, 还有亲奶奶, 怎么就轮到沐首长养呢?如果沐首长没办法养,也该送回到他亲妈身边,这孩子跟着咱们,哪有跟着亲妈好?” 王敏叹了口气,只觉得这孩子一接下,整个事情都变得复杂了起来。 “这我倒是没问。”沐胡杨更加头疼了。 孩子接回来简单,但是接回来之后的问题,他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王敏白了他一眼:“你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戈壁的聪明你但凡沾半点儿,现在也不会这么为难。” 沐胡杨尴尬的抓了抓后脑勺:“那现在该怎么办?我孩子都抱回来了。” 他十几岁就当了兵,人情世故说不定还真不如王敏呢。 “你祖父还在部队么?”一直没插话的王洋突然开口问道。 “还在。”沐胡杨点头。 他回来的时候,沐文昌还在跟几个首长说话呢,气氛还挺严肃的。 “咱们去找他问问清楚去。”王敏一把拉住沐胡杨的手腕,就往门外走。 王洋赶紧往前一步:“孩子先给我抱着,你们自己去就行了。”这时候抱着孩子上门,不是擎等着叫那些首长有意见嘛,沐胡杨未来可还要继续往上走呢,可不能行差错步。 小夫妻俩上门,那叫跟祖父团圆。 这刚带回来的孩子就原封不动的送回去,那叫结仇! 沐胡杨赶紧将沐长安递给王洋,然后才跟王敏出了门。 沐文昌确实没走,他这次到滇省来,其实短时间是不会走的,他有很重要的任务,而且很机密,那就是在滇省整个军区所有士兵中,找出一队尖子兵,然后送去进行更残酷,更严苛的军事训练。 他们这一代已经老了。 需要为国家培养出新一代的砥柱。 和滇省军区的老战友开完会,沐文昌起身离开会议室,结果刚出门,就看见沐胡杨带着个年轻的小媳妇站在院子外头,那该是沐胡杨的妻子王敏了。 “沐首长。”沐胡杨一见到沐文昌,就立刻站直身体,举手行了个礼。 “沐胡杨同志,还有……王敏同志。” 沐文昌点点头,眼神却很和蔼的看向王敏,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见这个孙媳神情镇定,看向他的眼神也是好奇多些,倒是比他给大孙子找的媳妇儿要踏实些。 想到那个已经牺牲的大孙子,沐文昌不由在心底一阵唏嘘。 “您好,沐首长,我是沐胡杨的妻子王敏。”王敏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绍,然后直白的说明来意:“刚刚胡杨将长安带回去,真是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他将别人家的孩子给抱回来了,结果他解释说是大堂哥的孩子……” 王敏说到这里,脸上露出略显尴尬的笑:“我这还是头一回听说家里还有堂哥,就问的多了些,胡杨又说不清楚,沐首长您看,这养孩子也不是件小事,有些话该说清楚才是。” 这话一出,沐文昌瞬间明白了。 这是沐胡杨将孩子抱回去,王敏有意见了。 他是有些失望的,但却不觉得意外,毕竟养孩子是一件大事,谨慎些也是人之常情,若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接受了,这才叫不清醒。 “你们跟我来吧,在这里谈话也不合适。”沐文昌点点头,指了指远处的小院:“我这些日子会住这里,咱们到那边说话吧。” 小夫妻俩对视一眼,默默抬脚跟了上去。 因为要住一段时间,小院里堆了好些生活用品,沐文昌的警卫员正在忙里忙外的搬东西,看见他们进来了,赶紧说道:“报告首长,书房已经收拾好了。” 意思是谈话可以去书房谈。 沐文昌点点头,对着小夫妻俩指了指书房,便背着手率先走了进去。 随着书房门的关闭,沐文昌挺直的背脊稍稍弯了些,可坐在椅子上,依旧是很板正的姿态,他摘掉头上的帽子,露出花白的头发,抬手揉了揉板寸:“养长安这件事,叫你们为难了。” “这……” 王敏没有客套说什么‘不为难’的话。 而是很直白的面露难色:“说起来,我和胡杨才结婚没多久,还没孩子……所以真没有养孩子的经验,胡杨的意思呢,是将孩子送回老家县城的婆婆身边去,想叫婆婆和二弟夫妻俩帮忙养,家里人手多,能帮衬的人也多,按理说,这个办法是最好的。” “但是吧……事情不是这么论的,我婆婆呢,丈夫去的早,一个人将两个孩子拉扯长大,其中还有一个重病在身的孩子,整整三年,一直往返于医院和家里,其中辛苦不必明说,想必首长您也能明白,过去的是是非非,我没有参与,所以也不知道孰是孰非,也就不论了,但如今我婆婆刚刚再婚,好容易开启新生活,这要是再送个孩子回去……” 沐文昌的手还在摩挲着头。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看王敏,似乎没有在听,但确实是在思考。 沐胡杨看了眼王敏,张了张嘴想开口,结果被王敏一把按住手,不许他说话,而是由她自己继续说道:“再说二弟夫妻俩,其实也不怕您笑话,当初是偷偷合了八字,奔着冲喜去的,可想而知二弟这身体……” 沐文昌听到这里,手终于顿住了。 冲喜? 他抬起头,满眼惊诧的看向沐胡杨:“戈壁的身体,这么差么?” “自从结婚后已经好了一些了,但您也知道,戈壁是在胎里就弱的,再怎么养也就那么回事了,而且当初妈带着我们回去的时候,天又冷,再加上爸没了,心情郁结,这养了这么多年,也就才有些起色。” 沐胡杨说的轻松,可这一字字一句句,却仿佛在鞭挞着沐文昌的内心,叫他看清,当年的他是多么的失败。 沐文昌仰起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再回过头时,眼圈已经红了。 “我知道很麻烦你们,但……” 王敏回头看看沐胡杨,叹了口气:“我和胡杨的意思是,要不您看,能不能送回给他亲妈,跟着我们,哪有跟着亲妈好。” 说起那个孙媳,沐文昌沉默了。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但沐文昌也没沉默太久,而是缓缓开口道:“长安的妈妈……已经改嫁了,而且已经怀孕了,我联系过她,但她不愿意接收……”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45节 这…… 小夫妻俩对视一眼。 “她也是个普通女人,日子过的也艰难,我本想着,孩子跟着她,她受罪,孩子也受罪,不如留在家里我照顾,可谁也想不到……”后面就涉及到军务了,沐文昌也只是手指点了点桌子,便略过去了:“我思来想去,唯一能放心的,就是你们兄弟俩了。” “若你们……真的不愿意养,也好,我会替他找个靠谱的人家。” “要不……咱们打电话回去商量商量?” 王敏也被说的有些难受了。 沐胡杨心底暗暗叹息。 沐文昌确实真心实意,但也不是没有使用手段,至少这一招以退为进就用的很好,这不,王敏都有点心软了。 “行,咱们今天晚上给家里打个电话。” 沐胡杨点点头,站起身来,两个人跟沐文昌道别。 夫妻俩也没指望着一次就能把孩子送回去,既然决定了晚上打电话,这会儿就先回了家,一进家门就听见孩子在哭,王敏的脚步顿时加快了些。 王洋抱着孩子正在屋子里来回绕圈圈。 小娃娃泪眼朦胧的用手推着王洋的脸,眼睛一个劲儿的往门外看。 “呜呜呜……” 孩子还不会说话,但手指已经会指了,正指着门外,想叫王洋抱他出去。 王敏一进屋就赶紧迎了过去:“我来抱吧。” 王洋赶紧将孩子递给王敏,然后擦擦汗:“我宁愿去给嫂子们产检去。”都没这么累。 “这孩子才多大啊。” 许是王敏刚从沐文昌那边过来,身上还带着那边的气息,沐长安窝在她怀里,也不哭了,表情甚是依恋。 “应该有十个月左右了。”沐胡杨回忆孩子的生日。 “那他妈可生的够厚的,又怀上了。” 王敏想到这个还有点生气,虽说不是每个母亲都会喜爱自己的孩子,但再婚后连前头的孩子都不愿意接收的,也是少之又少吧。 说到这个沐胡杨就不吱声了。 毕竟议论的对象是女同志,他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的。 到了晚上,夫妻俩一起去给家里打电话。 来接电话的是沐戈壁两口子,沐胡杨斟酌着将这件事说了,结果那边立即传来回复声:“那感情好啊,正好我们俩也不打算要孩子,就给我俩养呗。” 鹿仁佳则更冷静些:“但咱们有要求啊。” “你说。”沐胡杨虎躯一震,立刻凝神侧耳倾听。 “这第一,生日得改,得改小了一岁,咱可不想孩子养大了,亲妈跑来摘果子,咱本来就是自私的人,做不来那些大度事。” 现在户籍没那么严谨,报户口的话,报小了一岁也没什么问题的。 况且还有个虚岁周岁之说。 “这第二,得改姓。” 鹿仁佳继续说道:“改姓田,跟咱妈姓。” 那老太太不是偏心老大一家么?温萍不是跑来打感情牌么? 呵呵哒。 那就成全她们。 以后这孩子不仅要姓田,他们还要好好教他孝顺长辈,一辈子将田雪当成亲奶奶一样孝顺,要是老太太知道自己最疼的那个儿子,他唯一的一个孙子,跑去孝顺二房去了,不得气死了? 让那老太太到了地下都不得安心! “那老爷子要是答应这两个条件,我等过了年就过去接孩子去。” 沐戈壁清朗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语气中带着笑意,并无为难的模样。 沐胡杨听后更加愧疚了,是他思虑不周,接下了这个烂摊子,最后反倒麻烦了身体不好的弟弟。 反倒是一直没吭声的王敏忍不住在心底倒抽一口气。 这主意可真损呐。 这要是老太太还活着,怕是也得被气死过去。 而且,沐文昌会答应么? 怕是很难吧。 作者有话说: 鹿仁佳:无痛当妈?! 第107章 解决 沐文昌当然不同意。 生日可以改, 但姓绝对不能换。 沐文昌再怎么想得开,还是有些老思想老传统的,这改了姓, 田雪再养个几年,这孩子还是沐家的么? 他之所以跟沐胡杨开这个口, 就是想着, 沐烽媳妇儿是个心软的, 就算心里不愿意, 也不会苛待孩子,等他的事情忙完了,若田雪愿意继续养着自然是好, 若不愿意养着, 他还能接回来。 可现在,人家那边点头了, 难题却给到他了。 改姓…… 这绝对不行。 但这借口也很正当,要说改姓这事儿, 还真不算个事儿,上头多少老革命的孩子,不是跟着自己姓的,那些孩子, 要么随母姓,要么随当初寄养的人家姓, 经常有姓张的儿子姓李这样的事。 所以, 现在难题给到了沐文昌。 要是点头同意改姓,他们沐家就一条根都没了。 大孙子没了, 就留下这么一根独苗苗, 二孙子沐胡杨据说跟继父关系极好, 说不得生个孩子跟着姓了周,按照田雪的脾气,说不定更愿意孩子姓周,三孙子沐戈壁身体虚弱,能不能有孩子都不知道。 “什么?他还不愿意?” 再次接到电话的沐戈壁不由惊呼:“真是当了xx还要竖牌坊,这是想要算计谁呢?” “说话注意点。”不文明。 沐胡杨轻咳一声,眼睛下意识的朝后观望一周,生怕别人听见了。 “我注意什么,我和他又没关系,难不成还怕他?” 沐戈壁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咱们的条件摆在这儿了,愿不愿意就看他自己了,不过有句话佳佳说的是真的,咱俩不打算生孩子了,也确实想要领养一个,要是老爷子不肯,你就帮我们看着点,领养遗孤咱也是愿意的。” “你老实说,是不是你身体有问题,所以才不要孩子?” 一听说沐戈壁夫妻俩竟然真的不打算生孩子,而不是说的气话后,顿时着急了起来,这会儿什么沐文昌,什么沐长安,都被他抛诸脑后,满脑子都只剩下沐戈壁了。 “额,这个嘛……” 沐戈壁脑子一转,直接应下:“这事儿你别给妈知道。” ‘轰隆’一声。 沐胡杨只觉得一道惊雷直冲天灵盖,眼圈瞬间就红了。 “好,不说,你们也别担心,主要是佳佳,你得好好跟她说。” “她知道,她也不在意的。” 沐戈壁的声音传来,叫沐胡杨猛吸一口气,心底既佩服,又充满愧疚,只觉得是沐戈壁拖累了鹿仁佳,叫人家一个健康漂亮的姑娘,这辈子都当不成母亲。 挂了电话,沐胡杨失魂落魄的走回家。 看着坐在王敏身边玩布偶的沐长安,小孩子很可爱,但此时落在他眼里,却觉得很扎眼,凭啥他要给沐根锁养孙子?当初邹氏要不是为了沐根锁,又怎么会将他们母子三人赶出家门?又怎么会导致沐戈壁病情加重,以至于他身体虚弱,生不出孩子? 他心底一沉,猛地起身,抱起沐长安,丢下一句:“我将他送回去。” 便踏着月色离开了家门,径直去找沐文昌。 他到的时候,沐文昌还没睡,洗漱完了披着衣裳靠在椅子上看简报,听警卫员说沐胡杨来了,他先是一愣,然后就看见跟在警卫员身后抱着孩子的沐胡杨。 “这孩子我们不能养。” “这……”沐文昌赶紧站起来,想要再劝。 沐胡杨不想听,而是直接说道:“戈壁因为当年的事,已经不能生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这一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亲生孩子了。” “爷爷,我不想恨大伯,但这件事……我原谅不了。” 沐文昌在听见‘沐戈壁不能有自己的亲生孩子’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对不起。”沐胡杨将孩子往旁边警卫员的怀里一放,对着沐文昌鞠了一躬,便转身离去了。 出门的那一刻,他抹了抹眼角。 沐戈壁的情况,他真是太揪心了。 从沐文昌的小院儿出来,沐胡杨心下骤然一松,整个人都仿佛脱去了一层繁重的枷锁一般,轻松的不得了,这么多天的纠结,仿佛在这一刻彻底的消散。 他不知道自己将孩子送回给沐文昌,对他的前途是否有影响。 但是……他却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甚至,他觉得自己早该这么做了,也不知道前面几天怎么就跟脑子坏掉了似的,居然真想着将那孩子接下来,送回给老家养去。 从小院回到家,王敏正站在门口等着。 见他没将孩子抱回来,她也没问,而是上来轻轻拉着沐胡杨的手。 “要是以后不当兵了,你……” “那咱就回家给豆腐坊帮忙去。”王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我去医院当护士,你当豆腐郎,不挺好的么?”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46节 “嗯。” 见王敏并没有生气,沐胡杨只觉得心底酸软酸软的,一把抱住王敏,也不管这是不是在院子里:“咱们还要多生几个孩子,老了以后,能孝顺戈壁他们夫妻俩。” 王敏窝在沐胡杨的怀里,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一边,夫妻俩静静的抱着,另一边,鹿仁佳一边往床上爬一边忍不住吐槽:“你说大哥这脑子是不是被原著给影响了,怎么间歇性抽风呢?” 毕竟原著里的沐胡杨,脑子就时不时的坏掉,帮郑妮妮干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谁知道,别管他,咱们睡觉。”沐戈壁见鹿仁佳坐定,就伸出胳膊求抱抱。 “欸,你这人。” 鹿仁佳一把抵住沐戈壁的脸:“咱们说话呢,你干啥动手动脚的?” “不是,大哥现在都结婚了,脑子坏了,那也是大嫂该愁的,睡觉吧。”沐戈壁脸颊贴着鹿仁佳的手心,手却很不老实的往那小细腰上面伸。 鹿仁佳:“……” “要是小老头真答应了改姓怎么办?”她是真不愿意养那孩子。 她虽然喜欢孩子,但是更看重田雪。 □□她愿意,哪怕十个八个,她也愿意养,但是,收养一个叫田雪看了膈应的孩子,那绝对不行。 “不可能的。”沐戈壁摇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鹿仁佳还真就打破砂锅问到底了,这事儿她非得弄清楚不可。 “那老爷子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好,他是个好军人,好首长,但是在家庭方面,其实糊涂的很,而且有点欺软怕硬,当初邹氏和他母亲之间,他就摆弄不明白,更何况我爸和沐根锁之间那一番糊涂账,他之所以将孩子送给大哥,就是吃准了大哥心软,觉得大哥不会拒绝,只要大哥愿意,妈就算不愿意养,也会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不过呢,他还是有个地方很值得称道的。” 那就是他的老古板。 所以沐戈壁才拿改姓来拿捏他,因为他知道,沐文昌绝对不会让沐长安改姓的。 甚至于,如果他们两兄弟改姓,恐怕那老爷子反应也不会小。 沐戈壁摩挲着下巴,不由有些跃跃欲试。 要是他改姓的话……那小老头不得气死? “大哥这一次也确实被拿捏住了。”孩子都抱回来了。 要不是王敏反应激烈些,说不定孩子都送回来了。 “他那是生活圈子太单纯了,再加上耳根子软,那些政委首长在耳边劝劝,他就六神无主,找不到方向了,他这毛病书里就有,我早就看清了,以后啊,妈跟姥姥还得跟着咱们过日子,跟着他啊,迟早得气死。” 沐戈壁叹了口气:“现在心里舒坦了吧,咱们好睡觉了吧。” “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啊,老叫人去睡觉。”鹿仁佳直接怒了。 沐戈壁:“……” “老婆,自从入了冬,咱都没睡过一个被窝,今天难得躺一个被窝,我这不是以为你在暗示我交公粮嘛。”沐戈壁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鹿仁佳。 “虽说咱们不打算生孩子,但正常的生活得有吧,媳妇儿~” 沐戈壁黏黏糊糊的凑过去。 鹿仁佳翻了个白眼,却也没说什么,只身子往下一钻,将自己塞进被子里,然后命令道:“关灯,睡觉。” “好嘞。” 沐戈壁的声音顿时都上扬了几个度。 豆腐坊经过了最后一段时间的忙碌,现在已经放假了,难得不用早起,小夫妻俩就放纵了些,然后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 田雪跟姚姥姥坐在厨房里摊饼子。 见到他俩起来了,赶紧招呼道:“先来吃早饭,马上过会儿要炸东西了,你们可别往厨房来,来了也别吱声。”炸年货不能说话,这是田姥爷以前老家的风俗,到了这边也没能改掉。 “来了。” 夫妻俩迅速洗漱完毕,然后一人捏着一张饼,靠着门框就端着碗吃了。 “你们这两天天天神秘兮兮的跑去打电话给谁的?”田雪拿着水舀子,一边舀水准备洗锅,一边问道。 “大哥打来的电话。” 沐戈壁囫囵着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心思也转了一圈:“这不是之前佳佳寄过去的年货里面有烘兔子嘛,大哥说吃着特别好,叫我好好感谢干丈人一家,这不,他说他房里有两件不穿的军大衣,叫我给干丈人送过去呢。” 军大衣? 什么军大衣? 要不是知道真相,鹿仁佳都快被沐戈壁的真诚给哄了。 “咱们给他收拾烂摊子,拿他两件军大衣怎么了?”沐戈壁歪过身子跟鹿仁佳咬耳朵。 “说得对。” 鹿仁佳表示赞同。 “那应该的,钥匙还在抽屉里,你直接去拿,早点送过去,再早点回来,家里对联还得你来贴。”田雪擦干净了桌子,又拎出一桶油来:“你周叔那院子还没清理呢,早点忙完,我下午还得过去打扫去。” “到时候我跟你一块儿去。”鹿仁佳赶紧表态:“你一个人爬上爬下的,我不放心。”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他那屋子干净的很,简单的扫一下就行了。” “家里都弄得差不多了,咱们速战速决。” 鹿仁佳一把搭在田雪的肩膀上,歪着脑袋朝她笑:“等忙完了,咱们去商城看看,给姥姥和妈你,还有周叔买件新棉袄。” “给你姥姥和你周叔买,我就不用了,我去年买的还能穿呢。”田雪赶紧说道。 “去年是去年的,今年是今年的,总得有个新衣服过年。”鹿仁佳不肯,非要给她买衣服。 田雪被磨的没办法,只好说道:“行行行,等事情忙完了,咱们就去商场买衣服。” 鹿仁佳这才满意了。 炸年货丸子这些年向来都是姚姥姥掌勺,田雪打下手,哪怕鹿仁佳的厨艺现在跟姚姥姥都差不多了,但炸到丸子,田雪还是将他们夫妻俩给轰出去了。 小夫妻俩站在厨房门口眼巴巴的看着里面。 “咱们去拿军大衣?”沐戈壁歪过身子小声说道。 鹿仁佳顿时眼睛一转:“走。” 小夫妻俩拿了钥匙就去沐胡杨的房间干坏事,沐戈壁很快取出两件军大衣:“这两件军大衣旧是旧了点,但胜在没破损,里面的棉花也都是好棉花,想必你干爸会喜欢。” “肯定会喜欢。” 哪怕破了都会喜欢的。 毕竟现在这种军绿色的时尚单品,一般人家可得不到,只有家里在部队里有人的,才能得两件。 干完坏事的小夫妻俩将军大衣送回房间后,又回了小厨房,但他们没进去,而是远远的站在廊檐下,看着里面满面认真,闭口不言的两个人。 “那孩子的事,就别告诉妈了。”鹿仁佳叮嘱。 “嗯,本来就不算个事。” 沐戈壁从来不觉得这件事是一件很难办的事,因为他的工作,以及他未来的规划,根本不受沐文昌的影响,其实,沐胡杨之所以会接下孩子,多少还是有点儿迫不得已的。 在那样的环境下面,想要坚持本心,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如果沐胡杨为了前途而选择抚养那个孩子,他也不会觉得沐胡杨哪里不对,顶多有点失望而已,但现在看来,沐胡杨也只是‘一时迷糊’而已,他还娶了个好妻子,可以为他事后描补。 不过…… “下次大哥回来,你还是打一顿吧。”沐戈壁想想还是有点不甘心。 “你舍得?” 鹿仁佳虽然是个仓库管理员,不是战斗部门的,但末世那环境,孩子都能干丧尸,打个人类而已,问题不大。 “我当然舍得了,最好把他脑子里的水多倒一倒,省的没事就脑抽。” “那我可真打了啊。”鹿仁佳又确认了一遍。 “打!”沐戈壁斩钉截铁。 鹿仁佳顿时跃跃欲试的握了握拳头:“其实我上次去部队的时候就想跟他们练练了,但又怕我太出色被人留下来当兵,哎,太优秀也是烦恼啊。” 说道最后,装模作样的摇摇头。 沐戈壁觉得这样的鹿仁佳真的很可爱。 腊月二十八,鹿仁佳抱着军大衣,带着俊女婿回娘家送年礼。 军大衣一拿出来,鹿大民和鹿大兵一人披着一件,就乐呵呵的出去串门去了,鹿大辉和鹿小军两个人只能站在旁边眼馋的不行。 没法子,谁叫他们两个文质彬彬书生样,抢不过那两个身强力壮的呢? 这军大衣一穿,顿时招惹的整个村子里的老少爷们那羡慕的眼神,鹿大民跟鹿大兵两个人扬着下巴,背着手,昂首挺胸的从村头走到村尾,惹得路过的王小平忍不住的骂:“真是张狂的认不得自己了,穿个破大衣嘚瑟啥呢。” 结果到家就看见自家两个傻儿子趴在墙头上偷看呢。 这鹿大鹏说:“哎,那衣裳瞧着可新了。” 鹿小鹏心里不得劲儿,羡慕的眼睛都快绿了:“这要是咱妈当初对大姐好点儿,这衣裳现在肯定给咱俩了,要我说,还是爸妈心眼小,你说当初咱妈进门的时候,大姐也才一岁不到,要是好好养,人家说不得得把咱妈当亲妈呢。” 可不是嘛。 谁能想到这丫头现在这么出息了呢? 王小平其实心里也后悔。 但她坚决不认为是自己的错,她觉得,一切得怪鹿国平,要不是他这当爹的都不上心,她能那么磋磨一个孩子么? 她都是受到了鹿国平的暗示,所以才对鹿仁佳不好的。 如今报应来了,只要一想到那些媒人给自家俩傻儿子介绍的对象,王小平就气的心里直抽抽,但凡当初鹿国平能对鹿仁佳好点儿,死老头那院子,能叫鹿仁佳给卖了么? 这当老子的自己就拎不清! 鹿国平也羡慕啊,他都到现在这年纪了,也是盼着小一辈孝顺呢,可家里那两个……嗐,花钱的篓子,这个嘛,又是个白眼狼,放着亲爹不孝顺,去孝顺那个假爹。 越想越生气,干脆眼不见为净,背着手,低着头,就气冲冲的回了家。 一进家门,又看见王小平叉着腰在骂儿子。 顿时更心累了。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47节 另一边,嘚瑟够了的鹿大民和鹿大兵回了家,刚脱了心爱的军大衣,就被鹿大辉和鹿小军穿上了身,两个人也乐呵呵的出门嘚瑟去了。 鹿仁佳:“……” 鹿大民紧张的在家等着,生怕自己出门的功夫,衣服就被鹿大兵和鹿大辉给拿到镇上和县城里,那他可就再也拿不回来了。 几兄弟这表现,倒是叫家里的女人们笑个不停。 “这场面,还小时候做了一条新裤子才有的呢。”鹿九奶奶一边纳鞋底一边说道:“那时候还没有小军呢,他们三个人,八九岁了还光屁股,后来实在看不过眼,给买了条新裤子,从那以后,谁穿裤子谁出门,其它没裤子的,就躲在床上不起来,怕丢丑呢。” 鹿九奶奶提起当年,只有唏嘘感叹,并没有怨念。 可见,再辛苦的回忆,到了年老的时候,都会加上温柔的滤镜,叫人回忆起从前,都是快乐的记忆。 吃过午饭,鹿仁佳和沐戈壁又跟着去兔厂看了一下,到了年底,兔子的销量极好,全都走的供销社的渠道,张主任负责收购的,给的价钱也很公道,所以兔厂现在看上去很空荡,只剩下十几只母兔子和两只种兔,留着明年开了春配种生小兔用。 豆腐坊那边倒是热闹。 腊月二十六之前,豆腐坊都要供应镇上,腊月二十六那天封了箱,村里家家户户拿着泡好的黄豆过来排队磨豆腐,每个人贴一块钱电费,豆腐坊的器械免费用。 用村里老大娘的话说,今年是磨豆腐最省事的一年了。 既不用跟老黄牛似的推磨,磨出来的浆子也细腻的不得了,豆渣都比往年少,做出来的豆腐也雪□□嫩的,好吃的很。 家里人口多的,直接磨了二十多斤的豆子,将豆腐带回去用水养着,能吃到明年正月十五。 到了下午,鹿仁佳又支了个摊子收薄荷茶。 家家户户见了赶紧回家拿攒了一年的薄荷茶,过来赚取最后一点儿进项。 “今年的日子都好过了。”鹿大民不由感叹。 而这一切,都是鹿仁佳两口子带来的改变。 到了晚上,鹿仁佳和沐戈壁回去了,鹿大民还不由跟家里人感叹道:“这孩子,重感情啊。” 这要不是恨到了极点,哪里能看都不愿意看鹿国平哦。 今年过年没去年那么热闹,沐胡杨和王敏不在家,不过一家五口也过的很温馨。 大年初一,田雪跟着周厂长出去给领导拜年去了。 鹿仁佳和沐戈壁则是把周边走了一圈。 大年初二回娘家拜年。 鹿仁佳又回了村里,这一次,她又听到了隔壁下河村的八卦,说是又走了一批臭老九,说是平反了,其中好几个都是大学的教授。 各个都寻思着,是不是国家没人才了,这才把这群臭老九又召回去了。 一个个老太太忧心忡忡的,生怕如今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生活又没了。 鹿仁佳听了,只觉得心情急迫的很。 回家后也不再出门,而是拉着沐戈壁复习。 这一复习,就是废寝忘食,一直又到了劳动节,才接到了沐胡杨的电话。 “老爷子走了。”沐胡杨语气很是轻松:“那小孩儿也带走了。” “真的?” 鹿仁佳诧异挑眉,沐文昌走的这么容易? “本来还想磨着我们留下呢,可你嫂子这时候突然怀上了,他一句话都没说,就给带走了。” 鹿仁佳闻言,忍不住‘嗤’了一声。 感情这是发现人家有亲生的了,又怕孩子受委屈了才带走的。 这沐文昌啊…… 真不愧是能和邹氏过一辈子的人。 作者有话说: 解释一下: 没想过把孩子给女主他们养。 主要是为了提前让沐胡杨有个心理准备,就是女主和男主不会生孩子这件事,以后被催生的话,能有个人帮着说话。 沐胡杨的迷糊有原著影响,但王敏很清醒。 第108章 黑锅 “走了就走了吧, 跟咱也没关系。” 比起沐胡杨还跟沐文昌见了面,沐戈壁已经完全忘记那个所谓的爷爷长什么样了,只随意说了声, 便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了,他这会儿更关心的是沐胡杨两口子。 “你们首长对你没意见吧。” “能有什么意见?” 沐胡杨回答的那叫一个神清气爽:“总不能叫我不生孩子吧。” 其实经过这半年, 首长们也察觉到了沐文昌的想法。 说实话, 人家帮着养孩子那是情分, 就算有什么小想法小要求, 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沐文昌却死活都不肯答应,明摆着又想要孩子, 又不想自己养。 沐家的那一本糊涂账, 大家伙儿多少都是知道些的,当然, 他们都很同情沐文昌,毕竟娶妻不贤祸三代, 这一点在沐文昌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但心里不免又觉得沐文昌在家事上有些糊涂。 这年头,正是一家人齐心合力度过难关的时候,结果两方平安还能闹的老死不相往来, 就差登报脱离关系,也是没谁了。 面场上没人说, 但私底下都已经吐槽过几轮了。 最后王敏怀孕, 沐文昌带着孩子走的时候,那些首长们其实更不理解。 要说之前, 沐胡杨和王敏夫妻俩, 一个是副营长, 眼看着随时可能上前线,一个是军区医务室的助理医师,经常跟着部队去拉练做后勤工作,那时候他们俩其实是不适合抚养战士遗孤的,可如今王敏怀了身孕,肯定再不能跟着去做后勤工作,而是留在军区修养,反倒有了大把的时间,这时候再将孩子留下,不是更好么? 偏偏,沐文昌把孩子给带走了。 “这会儿他们也都懵着呢。” 沐胡杨忍不住地笑:“当然,这半年我们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王敏偶尔上门去瞧瞧那孩子。” “算了,这种私人的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在部队不谈私事。” 沐戈壁提醒沐胡杨得多看些书:“未来肯定是科技的天下,新式武装会体现在方方面面,哥你多看书,多学点儿知识总是好的,省的日后发展起来两眼一摸黑。” 沐戈壁可没忘记,原著中的世界发展是很快的,短短几十年,就走完了别的国家上百年的变迁,整个国家欣欣向荣,若不多学习的话,未来会被时代给抛弃的。 “我知道呢,天天看书。” 沐胡杨无语了,也不知道谁在高中的时候死活学不进去的,现在反倒是回过头来教训他了。 兄弟俩啰里啰嗦个没完,鹿仁佳在旁边等到着急,不停的给沐戈壁打着‘快点儿’的手势。 “咳咳,那就这样吧,佳佳想跟大嫂说说话,哥你把电话给大嫂吧。”沐戈壁被催的没办法,本来还想再暗示两句呢,只好先将电话给了鹿仁佳。 鹿仁佳接过电话就问起了王敏的身体情况。 王敏失笑:“我这才刚查出来,还没什么反应呢,就是特别嗜睡。” “想睡就睡,反正医务室的大夫是你亲哥哥,没病人的时候,你就去里面病床上睡,叫王洋同志帮忙看着点外头就是了。”鹿仁佳想起许菲生孩子的时候,那凄厉的叫声,再听王敏如今这满是幸福的声音,忍不住在心底感叹,母亲可真是伟大啊。 “你就放心吧,我哪里会委屈自己。” 王敏心下感动,只觉得自己这孩子,会在所有人的期待中降生。 她娘家这边,大哥和大姐两个人跟比赛似的,一个躲在军区不回家,一个立志跟医书过一辈子,小妹年纪还小,现在还在上初中,她这一怀孕,全家都跟着激动和紧张。 婆家这边,她这一胎又是万众瞩目的。 “你那边还缺什么,尽管说,等下一次送云丝的时候,我看看有没有时间,跟着货物去一趟,好亲眼看看你。” “你忙你自己的事,我这边你就别操心了。” 这来一趟也着实不容易。 “到时候再说。” 鹿仁佳听她这么说也没坚持,而是模棱两可的应了一声。 王敏心底却很感动,回去的路上一个劲儿的跟沐胡杨说鹿仁佳的好,并非客套,而是真心觉得鹿仁佳好,当初她那么绝望的情况下,是鹿仁佳将她带出绝境,哪怕她现在是她的大嫂,但心理上,王敏却非常的依赖鹿仁佳。 鹿仁佳也很激动,一路疾步匆匆的就回了家,将沐戈壁扔下了老远。 等到沐戈壁进家门的时候,家里已经传来姚姥姥兴奋的声音了:“真怀上啦?” “怀上了,姥姥你要抱曾孙啦。”鹿仁佳喜悦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那感情好,也不知道怀多久了,预产期是什么时候,到时候要不要人过去伺候月子去,这女人家,月子得好好坐,不然染了月子病,以后一辈子都要受罪。” 姚姥姥一边说一边搓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小雪肯定不能去,她过去还不知道谁伺候谁呢,佳佳也有工作,看来还是得我过去才行。” “姥姥,滇省那边那么远,坐好几天火车呢,你能吃得消么?”沐戈壁从屋外走进来,满脸的无语,也不看看现在多大年纪了,还费力折腾呢。 “我怎么就吃不消了。” 姚姥姥气势十足的拍胸口:“我这是在县城,我要是在乡下哦,肯定还是个能拿满工分的壮劳力。” 沐戈壁:“……” 就吹牛吧! “坐火车确实挺累的,妈你还是悠着点吧,不行的话我去也行。”田雪回想起坐火车那难熬的三天,要不是有鹿仁佳在旁边照顾着,她估计都挺不到滇省。 “你就歇歇吧,你做的那茶饭啊,我是看都不要看一眼,也就小周不嫌弃,还吃的津津有味。” 一直没吱声的周厂长则是乐呵呵的笑:“我这人不挑嘴,什么都吃。” 反正只要是田雪做的,再难吃他也愿意吃。 当然,沐胡杨要当爹的事,也叫他高兴的不得了,当初那个一心进部队拼前程的小少年也要当爹了,周厂长只觉得时光飞逝,孩子终于长大了。 “这就是了,只有不挑嘴的人才吃的下去。”姚姥姥两手一摊:“这生了孩子多娇贵啊,当年要不是我,你坐月子眼睛不得哭瞎掉。” 田雪败阵退下。 没法子,她没办法瞬间变大厨。 “要不我去?豆腐坊里已经进入正轨,杨山也算是被我带出来了,肯干的不得了呢。”杨山是杨长清的小堂弟,杨长清又是胡婶子的女婿,看在杨长清的份上,胡婶子都会帮衬着杨山,只要胡婶子这个老油条不捣乱,豆腐坊里就会一直安稳下去。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48节 “你就算了吧。” 姚姥姥摇摇头:“你都没生过娃,哪里知道怎么伺候。” 鹿仁佳也瞬间败阵。 没经验害死人呐。 最终,姚姥姥以经验十足,且身体倍儿棒,夺下了伺候孙媳月子的任务,见所以人都没法反驳自己后,姚姥姥这才哼着歌儿乐呵呵的回了房间。 客厅里留下两对夫妻,面面相觑。 田雪看着满面笑容的鹿仁佳,心底不由叹气,有些心疼这个小儿媳。 “到时候我送姥姥过去就是了,妈你就放心吧。” 鹿仁佳见田雪沉默,以为她在担心姚姥姥,赶紧说道:“跟着云丝的货走,我也想去看一看大嫂的情况呢。” “到时候再说,你还是要以你自己的工作为主,其它的事情啊,你看情况而定。” 田雪还是希望鹿仁佳能更专注自己的事情。 “对了,戈壁,你过来,我有事问你。”田雪拍拍鹿仁佳的肩膀,又招呼儿子进了房间,关上房门就赶紧说道:“你好好安慰安慰佳佳,叫她别着急。” “怎么?” 沐戈壁有些茫然的看着田雪:“她为什么着急啊?难不成豆腐坊出事了?” “你是什么品种的呆头鹅,怎么就听不懂呢?” 田雪极了,抬手朝着沐戈壁的后背就是一巴掌:“你这臭小子,根本不懂女人家是什么心思,佳佳跟了你真是遭罪了,你大嫂才结婚不到一年就怀上了,你和佳佳结婚快两年了吧,这还没个信儿,你是不着急,佳佳难不成也不着急么?你姥姥也是的,高兴在心里就是了,还挂在嘴上。” 田雪气的叉腰来回踱步两圈:“这叫佳佳心里怎么想。” “妈,你真是想太多了,佳佳哪里会因为这个难过。” 不想生孩子的那个是她啊! “我可告诉你啊,回去好好哄一哄你老婆,哪有女人不想当妈的,要是你再犟,以后你媳妇儿不要你了,可别到我这来哭。” 沐戈壁的身体是田雪心底永远的痛。 所以小夫妻俩这么久一直没孩子,田雪也潜意识的认为,是因为沐戈壁的身体原因。 沐戈壁也知道自己背了个大黑锅。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大黑锅他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背了个大黑锅的沐戈壁回了房间,奉命哄老婆,另一边的田雪又去找姚姥姥去了,以至于第二天姚姥姥还得拉着鹿仁佳的手,十分真诚的说道:“佳佳啊,姥姥最喜欢你了,你可别因为姥姥昨儿个高兴,就心里不高兴。” 鹿仁佳:“……我没有不高兴啊。” “那就好那就好。” 姚姥姥拍拍胸口:“我就说,佳佳才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你妈一天到晚胡思乱想的。” 鹿仁佳回想起昨天晚上沐戈壁那满脸无语的样子,觉得既好笑又温暖,也只有真正在乎她的,才会这么关注她的心情。 不过,她还是拉着姚姥姥的手说道:“放心吧姥姥,孩子什么的,其实我是真不在意,我只想跟戈壁好好过日子。” 姚姥姥舒了口气。 不在意孩子好啊。 这女人有了孩子就有了拖累,其实只夫妻俩过日子,除了单调点,其它都挺舒服的。 看来她的宝贝小孙子,不用担心以后因为生不出孩子而被抛弃了。 作者有话说: 田雪:肯定是因为我儿子不能生! 姚姥姥:肯定是因为我孙子不能生! 鹿仁佳:我绝对不生!!! 第109章 恢复 滇省那边什么情况, 姚姥姥不知道,但田雪却很清楚。 说实话,其实也还好, 至少买东西还算方便。 大院儿距离县城特别远,距离最近的镇子, 也得坐车半个多小时才能到, 而且镇上的货物配额就那么多, 不仅要供应部队, 还要供应整个镇子的人,资源有限啊。 不过,上有政策, 下有对策。 周边村子也渐渐琢磨出了一些办法, 比如办大集。 一整个公社的村子联合起来,在距离部队最近的地方办个大集, 表面上是为了老百姓的生活方便,实际上却是方便那些农民将自家的东西摆出来卖。 只要不是倒买倒卖, 一般也没人会追究,更何况,还是公社牵头的。 除了不能使用工业票,其它的米面粮油都能买得到, 运气好的话,什么鸡鸭鹅、野猪肉也都能买到, 还有滇省特产的菌子, 那些可都是好货,只可惜王敏不敢吃, 因为部队有嫂子吃了中毒过, 大半夜的在家里抓小人, 闹的整个家属院都轰动了,最后还是王洋给打了吊瓶,又给扎了针才算是安分了。 “菌子真这么多啊?”姚姥姥眼睛亮极了,那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出口水来了。 鹿仁佳点点头,心下有些好笑。 姚姥姥可真是‘爱吃’的人设从来不倒啊。 “那我就更要去了。” 姚姥姥想去滇省的心顿时更迫切了,虽然曾孙很香,但是比起菌子来,好像还是菌子的吸引力更大些。 这一切鹿仁佳看的心知肚明。 反倒是姚姥姥突然想起田雪昨天叮嘱她的话,又赶紧解释道:“这菌子也分有毒和没毒的,我倒是认得几种,到时候我多买些,晒干了带回来给你炖汤吃。” 这已经算得上利诱了! 瞧瞧,去伺候大孙媳妇的姥姥,远在他乡还不忘晒菌子给小孙媳妇吃,这还能叫偏心么? 鹿仁佳当然愿意:“行,到时候就拜托姥姥了。” “好说好说。” 姚姥姥乐呵呵地回房间收拾行李去了,因为不知道去多久,也不知道那边的气候,所以姚姥姥就想着,是不是要把四季衣裳都给收拾了,毕竟预产期还有好久呢。 “妈,你这也收拾的太多了吧,你是打算现在就过去么?”田雪回来就被几个大包给震撼住了。 这也太着急了吧。 “那不是,至少得过了夏天再去撒,现在她才刚怀上,我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再说,人家娘家那边怎么个说项还不知道呢,也得跟亲家那边沟通一下呢。” 姚姥姥摆摆手,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 要不是她身后那几个大包袱,田雪还真相信了呢。 不过,姚姥姥说的也确实对,是该跟亲家打个电话了,沐胡杨在军区那边的小院儿虽然不小,但是能住人的房间却很少,也就院子大些,里面开垦了田地,平时种点儿蔬菜啥的,这要是亲家那边过去了,姚姥姥再去就太挤得慌了。 而且去个电话,也正好跟亲家表个态,婆家这边是准备去人伺候月子的。 亲家是大夫,平时肯定忙,自己这一表态,对方也能更放心些。 周大夫一听,果然松了口气:“我和她爸都是大夫,平常请个几天假过去看一眼,已经很难得了,这要是过去伺候月子,怕是不能行,亲家奶奶愿意去是再好不过了,我听小敏说过,亲家奶奶格外疼人,我是放一百个心呢。”说着,一边扒拉着日历:“现在小敏月份还浅,我想着到了她四个月的时候,过去给她做个产检,看看孩子健康不健康。” 这也算是递了话,给了确切的时间。 “四个月啊,这么一算时间,正是七八月份呐。”田雪盘算了一下时间。 “嗯呐,我家女人怀身子都苦夏,我正好过去给配点儿药,过了夏天就好了。”这是遗传的,周大夫也是没办法,只能尽量缓解。 “好好好,那我就九月份过去,正好进了五个月,到了能吃的时候了。”姚姥姥听着功放,赶紧在旁边喊道。 滇省的雨季正好是七八九三个月份,到时候过去,正好还能抓到吃菌子的尾巴。 周大夫不知道姚姥姥的想法,只觉得亲家奶奶是真疼爱自己的闺女。 两家就这样有商有量的,将时间给定了下来。 当然,姚姥姥也是真心疼爱孙媳妇的,吃菌子只能说是顺便。 七八月份一如既往的热,隔壁张老太自从建了浴室后,就开始围绕这堵墙想心思,最近又建了个大水箱,白天的时候装满水,跟着烘干房的余温加热,一年四季都有热水用,可比自己家里烧炉子划算多了。 因此,张老太平时跟姚姥姥说话都有点气势不足。 对此她的评价是,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但要她不干这个事,那绝对不可能,毕竟一年到头可省了不少煤炭钱呢。 当然,姚姥姥也不在意这点儿余温。 毕竟张老太不用就浪费了,能少点儿水也是好的,甚至姚姥姥还受到了启发,在自家烘干房墙壁上也建了好几个水箱,平时洗菜都用这些温水,以前到了冬天还生冻疮呢,现在都不生了。 不过最近张老太也发现不对劲了。 这姚老太婆向来风风火火,嘴紧归紧,但只要开了口绝对不饶人,怎么这几天突然不怎么露面了? “我昨儿个看见老姚婆去扯布咯,怕是家里孙媳怀上了。” “真的假的?” “我瞧的真真的,扯了二尺红布头,要是没喜事儿扯什么红布哟,肯定是要添人进口了。” “对对对,肯定是怀上了,不过也该开怀了,都结婚几年了?” “哟,这么一想,整两年了。” “……” 几个老太太头碰头的靠在一起说闲话,结果还没说出个什么来,就看见鹿仁佳背着小包从街口走了过来,她昂首挺胸,步伐很快,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怀孕的样子。 “佳佳回来啦,这是去哪儿了?”张老太开口打招呼。 “今天办公室开会,刚开会回来。” 鹿仁佳乐呵呵的跟这群老太太打了声招呼,就继续说道:“你们忙,我还得急着回去有事呢。” “去吧去吧,年轻人工作忙点儿也好。” “那各位大娘,我就先回去了。”对着大家伙儿摆摆手,鹿仁佳便疾步往家走去,到了家门口,似乎还有些迫不及待的小跑两步,直接冲进了家门。 几个老太太对视一眼。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49节 “看样子不是怀身子了。”哪有人家怀了孩子还能蹦跶的? “那姚老太没事扯什么红布头。” 总不见得是女婿又高升了吧。 那都是厂长了,还能升到哪里去?总不见得升到市里了吧,况且,就算升官了,也不至于买红布头吧。 “欸,你们忘啦,这老姚还有个孙子呢。” 突然,一个老太太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激动的一拍手:“不是去当兵了么?” “也没听说那孙子结了婚啊。”其他人提起沐胡杨时,都有些陌生了,哪怕沐胡杨也在这条胡同里住了好几年,但就是没沐戈壁那么亲切。 “人家在部队里,结婚都是部队婚礼,据说那对象都是首长给相看的,估计那小子在部队结了婚,有了娃了。”这人越说越觉得这就是真相。 这红布头只有添人进口才会用到。 这生娃是添人进口,这结婚也是啊,怎么就不能是沐胡杨结婚呢? “再等等看,要是戈壁出门,就是胡杨结婚,要是小田或者姚婆子出门,那肯定是有娃了。” 一群人你说不过我,我呛不过你的,干脆打起了赌。 这个赌局过了一整个夏天,鹿仁佳都高中毕业,拿到毕业证书了,才盼到了姚姥姥出门。 “老姚啊,这包袱款款的,是准备去哪儿啊?”张老太坐在门口洗衣裳,恰好看见隔壁背着几个大包袱出来,瞬间想起了几个月之前的赌局,忙不迭地开口问道。 “大孙媳妇要生养了,我过去服侍两天,顺便伺候月子。” 如今王敏坐胎稳当了,姚姥姥也就不瞒着了,乐呵呵地回答道:“他们小年轻哪懂得什么带孩子哦,还得我们这些老的过去帮衬帮衬,等孩子大些了我再回来,再说了,家里各个都忙,就我一个大闲人,如今也算是找了个工作了。” “应该的应该的,你们一家子拿工资,你不去谁去?” 张老太对于姚家的现状也很是羡慕,说真的,她虽然儿子多,但是随着年纪的长大和小家庭的建立,兄弟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如小时候,现在一家子几十口都住在一个小院里,平时吵架斗嘴不得少,闹闹腾腾的,更加衬托的隔壁日子过的舒坦。 其实有的时候躺在床上想想,也觉得这孩子多不一定是好事。 但又一想,家里有个什么事,她一招呼,几个儿子一起朝前奔,又觉得儿子多了确实不丑,说来说去,千般心思,万般想法,还是觉得,多子多福的好。 所以她歪了一嘴:“这老大家的有了,戈壁呢?佳佳没怀上啊,不小咯,这结婚都两年了,赶紧生养一个,不比什么都强?” 这再有钱有什么用,家里冷冷清清的,日子过的都没有滋味。 “哎,戈壁两口子我不盼哦,能活命就不错了。”姚姥姥说着,眼圈都红了。 这一作态,张老太赶紧闭了嘴。 也是,两年前都快定棺材的人,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已经很不错了,孩子什么的,真不能强求。 鹿仁佳陪姚姥姥去了滇省,在路上摇了三天,本以为姚姥姥要比田雪的反应还严重,却不想姚姥姥在火车上很是活跃,这一次她们这个小隔间里住满了人,其中还有个带孩子的妇女,那孩子估摸着才五六个月,正是好玩的时候,姚姥姥时不时的逗着玩。 经过一番自我介绍,鹿仁佳才知道这带孩子的妇女是去部队探亲的。 她丈夫是个普通战士,所以她没有随军资格,只能有每年半个月的探亲假,可以去临时家属院里住半个月,因为去年她怀孕生孩子,一直没空过来,所以孩子刚满六个月,就赶紧的带着孩子看看他爸。 “好歹抱着孩子拍张照,省的以后孩子大了,连一张合影都没有。” 这军嫂也是个爽快人,心思很是开阔。 不过不开阔也不行,这样什么都靠自己,她不想着法子叫自己开怀的话,早晚得憋死。 “是啊,这孩子也得见见爹才行。”姚姥姥也想到离家几年的大孙子,这越靠近,心里就越想,忍不住的就念叨了起来。 一直到了滇省,鹿仁佳先去将云丝的数量给对了,才带着姚姥姥去了家属院。 王敏怀了孕就不再跟部队了,而是留在医务室里,她现在也拿到了正经的医生执照了,王洋不在部队的时候,她就负责给军属们看一些头疼脑热的,和做一些产检方面的工作。 姚姥姥到的时候,她正给一个磕破头的孩子缝针。 那孩子咬着牙,含着眼泪泡,握着小拳头,死活不肯出声。 王敏手脚麻利地给孩子缝了针,又给上了药,包扎上了,那孩子才哭了起来,旁边当妈的又心疼又生气,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又不停的给孩子呼气。 一直等人走了,王敏坐了下来舒了口气。 这时候姚姥姥她们才进了门。 王敏一见姚姥姥来了,赶紧站起身来,姚姥姥赶紧跑过来:“慢慢的,慢慢的,你这肚子都这么大啦。” 鹿仁佳也满眼惊奇。 上次见王敏她还是细条条的一个人,现在肚子里居然就揣了小娃娃。 “肚子能给我摸摸呗。”等姚姥姥亲香完了,鹿仁佳凑过去小声问道。 “摸吧。”王敏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笑着点点头。 鹿仁佳小心翼翼的摸过去。 她力气大,生怕伤到了王敏,所以只摸了小小的一下便收回了手:“真神奇。” 她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纯粹的喜悦。 “是啊,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我肚子里居然是个孩子。” 王敏垂眸,抬手摸摸肚皮,然后肚子里的孩子就跟感受到了似的,也踹了一脚,给予回应。 “预产期什么时候?” “我妈算了,说不是年底就是正月,这孩子要么生日特别小,要么生日特别大,就看他愿不愿意吃亏了。” “那正好姥姥在这边过冬天,暖和。” 王敏连忙点点头。 晚上的晚饭是鹿仁佳做的,姚姥姥到底年纪大了,哪怕看着不累,但头沾到枕头就睡着了,王敏挺着个大肚子烧火,鹿仁佳给做的晚饭,沐胡杨回来的时候,还从食堂打了饭菜,把王洋也喊过来一起吃的晚饭。 鹿仁佳这次过来,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送姚姥姥,连云丝的对账都是顺带的。 所以第二天下午鹿仁佳就托司务长买了回程的票,第三天一大早,天没亮就坐上了回宁省的火车。 途中有人见她只是一个人,还想来骗她,结果被她捏碎了手腕,直接送到了乘警那边,也因为她这手劲儿,直接震慑住了所有人,一路上都没人敢到她这个隔间来,反倒让她逍遥自在了一路。 回到家,因为姚姥姥不在,一连几天都有点混乱。 “这家里少了一个人就是不一样。”鹿仁佳感叹。 “姥姥也是很重要的。” 沐戈壁有些心疼的揉了揉鹿仁佳的手,这几天连着做饭,手都有些糙了。 “明天我早点起来做饭。”沐戈壁还是舍不得鹿仁佳太过劳累。 “没事,也就添一把米的事。” 鹿仁佳还真不觉得做饭累:“只要不要我洗碗就行了。” “我洗我洗。”大不了多做些醋汁泡手。 沐戈壁的手重要,能帮上的忙很少,最终洗碗的活计被田雪给接手了,周厂长甚至也接过了晚上做饭的任务,老夫妻俩让小夫妻俩赶紧去复习。 他们也从自己的渠道里听到了一些风声。 高考,很可能快要恢复了。 他们一个都没说出口,但各个都心知肚明。 一直到了十月的一天。 突然广播响了起来,男播音员用慷慨激昂的声音通报了这个好消息。 高考,恢复了。 全国数十万学子,终于可以考大学了! 作者有话说: 突然降温了,姊妹们,千万要注意保暖啊,我这儿突然降温十度,昨天白天出了一身汗,晚上就不行了,不停的量体温,生怕自己发烧复阳,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太煎熬了。 第110章 高考 高考的消息如同一滴水, 落进了油锅了,到处都沸腾了起来。 走在街上,都能看见年轻的男女疾步匆匆的往书店去, 显然,这些都是想去看看有没有复习资料的男女, 他们有的是工人, 有的是还没考到工作, 随时准备下乡的应届毕业生, 还有的,是给乡下当知青的姊妹兄弟寻找的。 考大学,无论对谁来说, 都是一条登天路。 考上了, 就相当于有了铁饭碗,有了光明的未来。 “这高考的消息一出啊, 人心都乱了。”沐戈壁从厂里开会回来,就忍不住地感叹道:“听说不少知青闹着要参加高考呢。” “这不是好事么?” 鹿仁佳不明所以:“都是知识分子, 难不成真心甘情愿种一辈子地啊。” “是好事,但问题是,不少知青早就在乡下结婚生子了,以后户口问题估计会查的更严, 到时候考上大学了户口迁到城里去,妻子儿女的户口还是乡下户口, 这走哪儿都要介绍信的, 容易出问题。” 田雪也跟着脸色凝重的点点头:“确实,而且还有一种可能, 就是抛弃乡下的对象和孩子, 人心这东西啊, 最经不住这些了。” 是啊,或许有些人本性不坏,若是从小就在村里长大,或许对外面的世界还没那么渴望,可正是因为见识过繁华,所以哪怕有一线机会,都会紧紧抓住,使劲儿的往外爬。 鹿仁佳闻言也不由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上面对这些人有没有其它的政策呢。” 当然是没有的。 国家百废待兴,既需要在国际上扬名,又需要把握好国内的大方向,尤其自去年起,新上任的大领导一直走在维护已故伟人的道路上,副领导坐镇中央,奈何如今局势混乱,能破除万难重启高考,同时将那些混乱分子的势力粉碎掉,已经很难了,哪里还顾得上这样的枝梢末节。 所以,当听说下河村知青闹事的时候,她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下河村那边的知青一直闹的挺厉害,尤其从去年开始,知青们和社员们之间的关系就闹的挺僵了。”鹿小军一边啃馒头一边说八卦满足鹿仁佳的好奇心。 “下河村有知青和村民结婚的么?”鹿仁佳给舀了一碗青菜鸡蛋汤。 “早年有一两个,后来知青们闹事,下河村那边就不太允许通婚了。” 下河村和小鹿村一样,虽然是个杂居村,但是村里的大姓规矩还是挺大的,虽然祠堂被捣毁了,但人心里的祠堂有没有毁掉,谁也不知道,反正鹿小军是听说过,下河村到现在还偷偷摸摸的每年正月十五请族谱出来磕头添人头呢。 所以说,下河村的老人只要开口说不许通婚,除非特别叛逆的,恐怕一般人也不会反抗。 下河村绝对不会反对自由通婚,但族谱上的名字肯定就没了。 除族这样的重罚,在几十年以前,还是要犯大错误才会做的,现在都成了普通手段了,就连鹿小军都不知道,这群人是教育成功了,还是没成功。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50节 “下河村跟知青们关系好像不太好。”鹿仁佳也觉得奇怪。 这知青和村子之间关系闹这么僵的,还真少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风水不好,去的知青都是能折腾的。”鹿小军也觉得离谱。 “大嫂在那儿不是还当卫生员的么?” 也不见得说不好吧,再说了:“那怎么还让吴癞子纠缠女知青呢?”不该不允许通婚么? “吴又不是大姓。”人家才不管呢。 原来如此。 这可真是够双标的,一方面不许自家的人娶知青,一方面又撺掇着旁姓的留下有用的人才:“这下河村的村长可真聪明。”这里的聪明绝对不是褒义。 “也遭了报应了。” 鹿小军瞥了一眼鹿仁佳。 当初去救王敏的时候,送了一个偷信件的男青年去警察局,就那件事,下河村这几年低调的很,而且,村里孩子还夭折了好几个,哪怕现在不允许封建迷信,私下里也是有人觉得,下河村这是犯了太岁了。 “下河村不会公报私仇,不给开介绍信,让知青们去考试吧。” 知青们闹事,却不知道大队部和公社还握着他们的户口命脉呢。 “不会,下河村巴不得他们赶紧走呢。” 留在村里也没什么价值,只会拖后腿。 鹿仁佳:“……” 被这么嫌弃的知青也只此一家了吧。 鹿小军也是唏嘘,小鹿村也有知青,而且基本都成家了,这次高考恢复的消息传来后,好几家都吵吵闹闹的,但大部分都是刚结婚几年的,反倒是那些结婚七八年的,也只是混乱了几天,就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了。 家里天天有人哭哭啼啼的来,鹿小军都被吵得没办法复习了。 对此,鹿小军怨念颇深。 “这简单,等会儿我拿两张试卷给你,你先回去叫他们考考看,要是能满分,就可以去考,满分不了,趁早歇着吧,纯属浪费时间。”鹿仁佳给出馊主意:“那都是基础中的基础。” 鹿小军顿住。 这倒也是个办法。 “行,那我等会儿带试卷回去。” “只一张啊,供销社的时社长老抠门了,用一下油印机能嚎半天,你带回去找块黑板,把题目抄上去。” 鹿仁佳叹了口气。 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考上的,更何况,好些人下乡后就没有再碰过书本,哪怕再好的基础,也在一日复一日的劳作中消磨没了。 与其担忧因为高考被抛弃,其实更需要担心的是,在未来的改革开放后,那些人是否会借着出去打工的借口,从而抛弃自己的家。 其实也就前后几年而已。 鹿小军吃完午饭就带着试卷回去了,跟着他一起来送柴火的拖拉机手回去后就将鹿小军和鹿仁佳的话给宣扬了出去,到了傍晚的时候,周边村子都知道鹿小军手里有一张摸底试卷,只要能考满分了,参加高考就有可能考上大学。 于是,等鹿小军召集知青和应届毕业生做摸底测验的时候,屋子里坐了整整七八十号人。 年纪大的至少有三十了,年纪小的也才十八九岁。 鹿小军:“……” 人怎么这么多啊?幸亏是在大会堂。 完了完了,不会出事吧。 鹿小军只是想安抚一下村里已婚知青的情绪啊,怎么感觉有点收不住场呢? 但面对那些嗷嗷待哺的视线,鹿小军舒了口气,拿起粉笔,颤颤巍巍的回头再黑板上写字,说起来,这黑板还是鹿大民亲手染的呢。 鹿小军心惊胆战的监考完了。 结局很现实,那些七八年没碰过书的人,甚至都没考到五十分,成绩最好的,也才八十三分。 一时间,整个村里的知识分子都沮丧了。 这种被现实打击到的感觉,着实不太好受,很快就有人放弃了,但更多的人却是不愿意相信这样的结果,鹿大民一边叹气一边给介绍信盖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去考了,没考上,最后机会没了,家庭和睦也没了。 也不知道值得不值得。 村里知青们的疯魔并没有传到县城里,当然,县城复习的热度也很高,但更多的,却是在读书和工作中摇摆不定。 读书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有个铁饭碗。 但更多的年轻人,如今已经是厂里的正式工,已经有了铁饭碗,那还需要去考么?可若是不考,当年努力读书的目标,就再也没有实现的机会了呢。 当然,还有一些人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昏死了过去。 那就是郑晴晴。 她晕倒了半个多小时都没人发现,因为她的婆婆,早在两个月前就过世了,现在马家的女主人是她。 她如今身怀六甲,大腹便便,眼看着就要临盆,可就在这时候,传来了高考恢复的消息,而且就在两个月后,那正是她的预产期。 她想考大学。 不,该说,她想逃离这个家。 本以为嫁给马海,跟了马副主席,她就能过上有权有势的好日子,可不知为何,从上半年起,马副主席就越来越忙,最近一段时间,更是将近半个月没露面了,她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而且…… “晴晴你看,这是给我的宝宝刻的小兔子。”马海傻乎乎的举着一个奇怪的木头冲了进来,对着郑晴晴就是一通闹腾,手还不自觉的往她肚子上放:“晴晴,我的宝贝今天又长大了呀。” 马海对这个孩子十分重视。 哪怕郑晴晴知道,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马海的。 “大海,我有点难受,你扶我坐下来。”郑晴晴看着这样的马海,到底不忍心说什么,而是伸出手去让马海扶着。 马海小心翼翼地扶着郑晴晴坐下,又紧张兮兮的去倒水。 他笨手笨脚的,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被亲妈伺候的极好,但是亲妈去世后,他就学着做家务,照顾郑晴晴和他们的宝宝。 郑晴晴看着有些烫的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在马海那满是关心的眼神下,忍不住撇过头。 “大海,晴晴。” 突然,马副主席从门外大步走了进来。 郑晴晴猛地站起来,之前冒出来的负罪感瞬间消失,她只关心马副主席带来的消息。 马副主席老了,头发都有些斑驳了。 他攥住郑晴晴的手:“我给你买了火车票,开好了介绍信,你去鹏城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我在那边有个好兄弟,他会帮忙照顾你。” “老马,到底是出什么事了?你别吓我。”郑晴晴立刻眼含泪水的看着马副主席。 “你别怕,我很快就会去找你,你好好把咱们的儿子生下来。” 马副主席来不及解释了,松开郑晴晴的手就去房间里替她收拾衣服,还将两千块钱包好了放到了衣服中间:“这些钱你先拿着花,别舍不得用,你和孩子好了,咱们以后才会好,你放心,我一定会去找你,最多一年,孩子大了些,我就带你去港城。” 港城? 郑晴晴的思绪瞬间被这两个字吸引住。 “去港城?”她又问了一句。 “对。”马副主席一边点头一边打包行李。 “那,那大海呢?”郑晴晴这会儿突然想到自己的傻丈夫。 马副主席手微微一顿,随即很快继续忙活了起来:“大海我也会安置好他的,但是晴晴你得知道,你怀的是我的儿子,以后得叫我爹的。” 显然,在一个健康聪明的儿子的诱惑下,马海这个傻儿子,已经被放弃了。 “晴晴,你快喝水啊,多喝水,宝宝才会长大。”马海还端着滚烫的水站在郑晴晴的身边,眼神一如既往的澄澈,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放弃了。 郑晴晴转移开视线,第一次伸手接了那滚烫的茶杯。 却不想下一秒,水杯就被马副主席给抢走了,只见他眉头皱着,大声斥责马海:“你这水还把人给烫死了呢,你怎么就这么呆呢?” 马海听着,眼圈都红了。 他就算再傻,也知道‘呆’不是好字,可是以前还有妈妈来帮他,现在却……一时间,情绪更低落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将脑袋靠在郑晴晴的肚子上,憋着嘴生气。 郑晴晴沉默半晌,到底抬手摸了摸马海的脑袋。 当天晚上,郑晴晴坐上了前往省城的客运大巴,兜里还有几张用来转站用的火车票,她得去鹏城将孩子生下来,然后等马副主席去找她,带她去港城。 她必须要活的更好才行。 鹿仁佳可不知道郑晴晴跑了,她只觉得县城里的气氛很不对劲,不是那种因为高考而疯狂的不对劲,而是周厂长和田雪回来的时候,脸色时好时坏的不对劲。 终于,在一天傍晚,夫妻俩下班回来后,异口同声说了一句:“老马完蛋了。” 老马? 鹿仁佳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能被称为老马的,似乎也只有革委会的马副主席了。 难不成,交给沐胡杨的账本子起作用了? 事实正是如此。 沐胡杨掐着高考的时间将账本交了上去,这时候正是上头斗争激烈的时候,如今曾经占据高地的,明显显露颓势,这一账本子交上去,立刻当成了一个错误的证据。 宁省是个大省,但是他们县城却是个小县城。 这一本账本,不仅送走了马副主席的政治生命,换来了终生□□的下场,还让宁省的几个领导跟着落了马,革委会更是从上一撸而下。 在鹿仁佳去参加高考的时候,整个宁省政治清明的宛如包公在世。 所以也是难得的,宁省的高考录取分数线,并未因为那个大闹考场的学生而产生影响,依旧将分数高的学生送进了大学的课堂。 鹿仁佳和沐戈壁是一起拿到的录取通知书。 录取他们的,正是他们早就选好的大学,宁省大学。 他们俩一个调剂经济系,一个调剂外语系,虽然跟他们填的志愿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但好歹是上了大学了,在录取通知书到手的那一天,夫妻俩最重要的事,就变成了去大学外面租房子。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51节 作者有话说: 郑晴晴还等着生了孩子,跟着马副主席去港城呢。 哎…… 我们这下雪啦~~~鹅毛大雪!!!! 第111章 省城 省城的房子很紧俏。 早在年初鹿仁佳和沐戈壁就到省城来转过一圈了, 说实话,不太好找,省城人多屋少, 好些人家十几口人挤在一个三间房的小院儿里,为了能住下, 甚至在空中搭床的。 由此就可知省城的房子多难得。 不过, 有人多的, 就有人少的, 沐戈壁和鹿仁佳找了半年多,才找到了三个小院儿。 这第一个小院儿是个孤寡老人,他的妻子前两年没了, 三个儿子全是烈士, 儿媳带着孙子们改嫁了,由于是个男性长辈, 儿媳们也都是约好了时间一起上门替老爷子清理一下院子厨房啥的,平常也不过来, 第二处是个独门独户的小院,以前也是给老人住,后来老人没了,几兄弟厂里都分了房子, 于是就空下了,最大的不好是太破旧, 修缮的话需要不少钱, 而且靠着公共厕所,味道不大好, 白天人来人往的, 不清净, 门口也一直湿漉漉的不清爽,第三处则是一个大杂院里的两间房,这个房租最便宜,收拾的也干净,但邻居多,容易被人盯着,这也是鹿仁佳和沐戈壁不喜欢的。 思来想去,夫妻俩最终选择了第一个小院儿。 老人虽然年纪大了,但其实很爱干净,精神也很好,夫妻俩到省城的时候,老爷子正拎着水壶浇花,不是什么名贵的花,就是路边捧回来的野月季,但经过老爷子的手,也长得十分的好。 “王大爷。”鹿仁佳率先跟老爷子招招手。 王老爷子听到声音先是一愣,然后才转过身来,看着小夫妻俩,半晌才‘额’了一声,想起来他们是谁:“是你们啊,这是又到省城来办事了?” 因为上次来看房子,夫妻俩认识了王老爷子这个孤寡老人,后来只要到省城来办事,就都会歪一脚过来看看。 谁叫他们都是军属呢=v= 所以这一来二去的,王老爷子和他们也就熟悉了,哪怕后来鹿仁佳他们没租他的房子,他也没生气。 “是啊,办一件大事。” 王老爷子眉毛一挑,目光下意识的就落到了鹿仁佳的小腹上,这俩人都结婚两年了,要说大事,肯定是要生孩子了,难不成是来省城做身体检查的? 鹿仁佳:“……” 看来是真到了生娃的年纪了。 但凡谁见了她,那目光都忍不住的朝她小腹上飘。 “走走走,屋里坐着去。” 他们还没来得及反驳,王老爷子就满眼兴奋地带他们往院里走,小院里一如既往的干净,墙角那一排种花工具摆的,跟周厂长那小院儿都快有的一比了。 进了院子后,沐戈壁才赶紧的跟老爷子解释道:“王大爷,咱们今天来其实就想问问,您这院儿还赁不?” “咋,你们打算到省城来生娃?”王大爷也愣住了。 其实这赁房子也是有忌讳的,正所谓‘借死不借生’,一般生了孩子的人被称为‘红人’,没满月子连家门都不给进的。 不过显然王老爷子不忌讳这个,居然真的考虑了起来:“那我这院儿里得垒一层砖才行,不然下雨天容易腿脚打滑。” “不生娃,大爷,我们夫妻俩都考上大学啦,年后咱们就要开学了。”沐戈壁转身从包里翻出两个人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因为工作的原因,我们俩肯定是不能住宿舍的,所以就想着,咱提前来赁个小院儿,这不就想到您了嘛。” 王老爷子也不是蠢蛋。 听他们这么一说,瞬间就反应过来了,恐怕从半年前起,这小夫妻两个就听到恢复高考的消息了,所以才提前到省城来打听院子。 “好好好,大学好啊。”王老爷子颤颤巍巍的接过录取通知书,连忙起身从墙上取下挂在那儿的老花眼镜,戴上后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要是因为这事儿不生娃,那我支持。” 鹿仁佳干笑一声,不好意思说自己以后也不想生娃。 赶紧的转换话题:“大爷,您看这院子还能赁给我们么?您放心,我们肯定好好对待这院子。” 王老爷子闻言先是不吱声,然后摘下眼镜擦了擦,好半晌才抬起头来:“这院子……只要你们愿意要,我自然愿意租,只不过,你们也知道我有三个儿媳妇,还有几个孙子孙女,他们经常过来走动,就怕吵到你们。” “这不妨事,我们白天基本也不在家的。” 王老爷子这才松了口气:“我孙子他们都是好孩子,懂礼的很,到时候不叫他们往你们那屋去。” 语气有些急迫。 显然,他也是希望能有人住进来的。 一个人住一个大院子,真是太孤单了,又因为他是三个烈士的父亲,街道办那边对他很是照顾,平常也轻易不叫人过来打扰。 不过现在不能明的赁房子,最终,沐戈壁就以王老爷子远房侄子的身份住了进来。 房租一个月五块钱。 不算贵,却也不算便宜,很公道的一个价钱。 沐戈壁先给了三十块钱,半年的租金,王老爷子乐呵呵的带着他们去看他们的房间:“到时候我就住在旁边的厢房,这整个正屋都给你们用,一共三间房,不过就是里面暗了些,不过家里通了电,你们要是用的话,直接接一根线过去就行。” 夫妻俩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总体还是挺满意的。 当然,厢房是后建的,里面电线也拉到了位,不需要再另外接线了。 “那我们开学前来接电线?”鹿仁佳回头看沐戈壁,语气带着询问。 “嗯,到时候再带个电表吧。” 虽然现在民用电表很难买得到,但想想办法,找找关系还是行的,到时候和老爷子将电表分开,这样谁也不占谁的便宜,省的以后生龃龉。 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搬到省城以后的生活,王老爷子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儿子们死的早,他几乎都快忘记了他们的长相,如今看见这样一对年轻人讨论着未来的生活,他又仿佛看到了以前。 告别了王老爷子,确定了搬家时间后,夫妻俩无事一身轻,看看天色:“现在距离咱们回去的时间还早呢,要不咱们去省城的大商场里逛一逛?” 鹿仁佳提议道。 他们来过几次省城,可一次都没逛过呢。 “行。” 因为怕王老爷子的房子已经租出去了,所以他们直接买的最后一班车的票,没想到租房子这么顺利,剩下的时间就很多了。 夫妻俩研究了一下公交路线,又问了几个当地人,然后就坐上了去商场的公交车。 真不愧是省城的商城,上下共有四层楼,里面的空间也很大,遍布的玻璃柜台格外的有气势,穿着蓝色工装,戴着蓝色帽子的售货员们看起来也格外的有精神,只不过……脾气和县城商场的售货员简直如出一辙,相当的不客气。 而且省城的商场特别的忙碌,卖电器的柜台只要一开闸,就有几十个人往里冲,各个手里都攥着工业票,不是买洗衣机就是买电视。 “省城人还是有钱啊。” 这要是在县城,买电视还是买洗衣机,能叫家里坐下来开大会了都。 “不过这电视机也太小了。”鹿仁佳记忆里的电视机是那些废弃酒店的墙上悬挂着的黑色纸片,而不是这样的大pg小屏幕。 “有的看就不错了。”沐戈壁倒是接受良好。 谁叫他是乡下来的土孩子呢? 他们基地的原型是个大学城,小旅馆不少,但大酒店就真没有了,就算有也很少有装电视的。 夫妻俩稀罕的站在门口看了半天,然后头也不回的往食品区去了,旁边负责开闸的售货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以为能买得起呢。” 食品区那边就更热闹了。 省城这边有专门的副食品店,但是商场里却有很多其它地方运来的包装食品,其中鹿仁佳就看见了她们河东县的云丝,黄澄澄的云丝整齐的码放在滕箱里,只有极少的碎屑,前头一个中年妇女要了一斤,售货员仔细称了后便用牛皮纸给包好,麻绳捆扎好了递给中年妇女。 那中年妇女一边付钱一边说道:“这云丝好是好,就是不得办法带长途,这牛皮纸不经压,放包里带远了,全碎的一段一段的了。” “是啊,经常有人反应这个问题呢,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这干云丝特别脆呢。”这个售货员倒是脾气好,笑嘻嘻的附和着中年妇女的话。 “还是要脆点儿好,前些时候我买的云丝,潮滋滋的,一点儿都不想河东的云丝。”那中年妇女想到自己之前被骗的经历,顿时更生气了:“回去没几天就全生了霉,白白浪费我好几块钱。” “那你肯定不是在我们商场买的。”至于在什么地方买,还用说么?肯定是黑市啊。 “贪小便宜吃大亏,那大妹子跑到门上来,说是给邻居带的,我这不是贪路近嘛。” 这话说的,贪便宜是真,贪路近是假。 当然谁也不会戳破。 比起县城那边的遮遮掩掩,省城这边的黑市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尤其随着上头小组织的倒台,黑市就更明目张胆了,只要不倒买倒卖,卖点儿自家出产的东西,大家伙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哎,要是有小包装就好了。”那边两个人还在唠嗑。 “小包装是好。”售货员收了钱,低头从钱盒子里面找零票:“不过还是容易碎。” “能吃就行。” 中年妇女拿了零票拎着云丝跟售货员摆摆手:“行了,我先家去泡云丝去了,你下了班也赶紧回去啊,别叫妈等着。” “知道了姐。” 等中年妇女走了,下一个要称云丝的走上前去,那售货员语气瞬间变差:“要几斤啊。” 鹿仁佳:“……” 感情因为是自家姐姐所以态度才好的么? 不过,这对姐妹俩的谈话也给了鹿仁佳新的思考,确实,现在大批量生产出来的云丝,全是为了供应批发统一用滕筐装的,虽然有一定的防护性,能保证在售卖的时候品相完整,但是一旦顾客买回家后,就很容易压碎,对于一个日后想将云丝卖到大江南北的人来说,如何保证运输的完整性,确实是个很大的难题。 很显然,原书里在不久的将来,整个国家都将面临着改革开放,各行各业都将会迎来飞速提升,放开商业后,一切事物都迎来一个井喷式发展,她们的云丝完全可以踏着改革开放的东风卖到大江南北。 要是到了那时候,云丝有人买,却因为包装不好卖不出去,那才叫郁闷呢。 “不行,咱们还是得想想,怎么包装才能最大限度的保护云丝吧。”鹿仁佳越想越不甘心,就连逛街的心情都没有了。 沐戈壁自然也跟着想。 两个人逛完了商场,又去了供销社。 比起商场的繁华,这种每个街区都有的供销社就显得朴素多了。 里面卖的也都是一些民生用品,鹿仁佳又看到了云丝的滕筐,不得不感叹,田雪的能力是真强啊,她在供销社里给豆腐坊铺货铺到了省城大大小小的地方。 “不行,不能叫妈回去管豆腐坊去。” 想想田雪在豆腐坊那么多年的成绩,再看看她去供销社办公室后的成绩,这一对比,就可得知,这完全是个销售类的人才,喊回去当管理才是暴殄天物。 “咱们还是从工人中提拔个主任吧。” 大不了多给点儿工资! 作者有话说: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52节 真不愿意过年,每年到了过年前几天,擦啊,洗啊,掸尘,擦玻璃,真是要累死了,偏偏我老公的工作到了年底还特别忙,根本没时间帮我,哎 第112章 升职 夫妻俩从省城回来后就找田雪谈话了。 原本田雪还在心底忐忑, 她怕把儿媳妇好容易做起来的豆腐坊又恢复到以前的情况,按理说姚姥姥是她的亲娘,手里的那些秘方也该由她发扬光大才对, 可奈何她是个手残,无论是做饭, 还是动手能力都很差。 结果三个人坐下来, 沐戈壁的第一句话就叫田雪愣住了:“妈你还是留在供销社吧。” “啊?那豆腐坊怎么办?” 小儿子夫妇俩上大学去了, 大儿子进了部队, 大儿媳怀孕了,亲妈还去伺候了,自己和老周又有工作, 家里可没闲人啊。 “我们打算从工人中间提拔一个主任, 让他们负责豆腐坊的运作。” 至于到时候家里没人啥的,那也简单, 把中间围墙的隔间门给锁上就行了,家里也没什么贵重物品, 钱票之类的,鹿仁佳更是藏在了极其隐蔽的地方,就算是小偷,恐怕也没那本事腾空发力, 将靠近房顶的墙砖抠下来,把里面的钱给取了。 当初鹿仁佳藏钱的时候, 就连当兵出身的周厂长都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那有人选了么?”田雪的思绪一下子歪到了那些工人的身上。 新招进来的工人肯定不行, 毕竟资历不够,那就只能在老工人之间找了。 “我个人比较倾向胡婶子。” 这也是鹿仁佳慎重考虑过的结果, 小胡是沐戈壁的幼年好友, 胡婶子和田雪的关系也很亲密, 新招进来的工人最出彩的也是胡婶子女婿的堂弟,胡婶子本身又是个刺儿头,但性情却不坏,是个热心肠,提拔了她,其他人也不会有太大的不满。 “她啊……” 提起胡婶子,田雪不由蹙了蹙眉:“她倒是不错的人选,只不过,她的家庭生活占据太多时间了,我怕她没心思放在豆腐坊里。” 自从之前老胡的侄子因为投机倒爬罪被革委会抓了,老胡对胡婶子就一直很有怨言,哪怕后来胡婶子求了周厂长,让老胡的侄子免于牢狱之灾,只送去乡下的农场改造,老胡依旧不大满意,平时跟胡婶子愈发的没有话说,吃完就睡,张嘴就是发脾气,胡婶子都不知道在厂里吐槽多少次了。 要鹿仁佳来说,这样的男人要来干啥? 儿女都长大成家了,自己也有工作,只要坚持到退休,以后还有退休工资拿,何必非得要个祖宗回来伺候? 不过,鹿仁佳也能理解胡婶子。 这夫妻几十年的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当然,她觉得更多的还是胡婶子没有底气。 所以:“反正胡婶子回家也是面对胡叔的冷脸,还不如提拔成主任,在工作上发光发热呢。” 田雪愣了一下,竟然仔细沉思了起来。 显然,她也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能性。 田雪本来就不是什么普通的家庭主妇,对学业对事业都很有追求,胡叔对胡婶子的态度她看在眼里,实际上是很不满的,要是真如鹿仁佳所说的在工作上发光发热,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要不咱们先试试?” 田雪沉吟半天才开口道:“趁着你们还没开学,咱们先叫她干一个月试试看,要是不行咱们再换人?” “我看可以,不过得提前跟胡婶子说清楚,别到时候她做的不好咱把她的主任给卸了,她心里不高兴,该埋怨我们了。” 胡婶子的心眼子可不大,别到时候结了仇。 “放心吧妈,我肯定跟胡婶子说清楚了。” 田雪叹了口气:“所以说这女人还是得自己能干,靠男人终究是不得行。” 这句话田雪说的相当有底气。 “妈这句话就说对了,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大领导可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呢,男人女人都一样,都得靠自己才行。”鹿仁佳也十分赞同田雪的话。 婆媳俩达成共识后的第二天,鹿仁佳就去找胡婶子谈话了。 胡婶子一听竟然要让她当主任,顿时激动极了:“我一定努力干活,当好这个主任,给各位同志们当好这个榜样。” “很好,其实呢,让你当这个主任,我是抵抗住了很大的压力的。” 鹿仁佳叹了口气,说出她的顾虑:“供销社那边的意思呢,是从供销社里找一位年轻的同志来接替我的位置,但我想着,这豆腐坊的发展离不开各位老同志的努力,莫名弄个年轻的主任来,恐怕你们也不服气,于是我就跟时社长提议了,这干部得从工人同志们中间选,而不是空降兵,于是我就向时社长提了你的名字。” 胡婶子感动极了。 她一把抓住鹿仁佳的手,感动的眼圈都红了:“佳佳,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才好,你对我真是……”她也不过是看在田雪的面子上,才不和她唱反调的,这要是换了个年轻的干部来,她肯定是不乐意的。 “不过丑话说到前头啊,胡婶子做事一定要认真负责才行,上头……”鹿仁佳手指指了指上面:“可都看着呢,你说这干部谁不想当呢?” “这要是被人家抓住错处,把你的主任给下了,到时候你找我我也没办法的。”直接把这大黑锅给扔到了时社长身上,反正胡婶子也不会上门求证去。 胡婶子顿时脸色一凛,十分郑重地点头。 “我一定会好好工作,争取不给人家找错处。”好容易升了主任,要是再被人家挤掉了,那还被人家把大牙笑掉了呢,她可不能吃这个亏。 而且…… 主任呐,那工资级别肯定要往上涨呢,干个几年,以后在主任位置上退休,退休工资都拿高一级别的。 这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肯定好好干啊。 当天下了班胡婶子就去剪了个头,将一头长发剪成了齐耳短发,回家将压箱底的中山装给翻出来穿上,对着镜子里走来走去。 正好小胡回家看见了,不由问道:“妈你这剪头发啦。” “那可不,今儿个佳佳把我喊过去,提拔我做车间主任了,我这不是想改变一下形象嘛。”胡婶子嘚瑟地扬起下巴。 小胡惊喜地睁大双眼:“妈你当主任啦。” “是啊。”胡婶子一眼看到儿子脸上的惊喜,忍不住咧咧嘴骂道:“瞧你那样,怎么,瞧不起你妈我啊,觉得我不能当主任?” “不是不是,就是没想到,咱家第一个当干部的居然是妈你啊。” 就连老胡这个老技术工人,也只是个一线工人,连个小线长都没捞上当。 “我吃苦耐劳,这么多年起早贪黑的,人家看得见我的付出,不像有的人似的,我累死累活都是应该的,不仅要在自己家里当牛做马,还得给人家当牛做马,人家教不好的犯了错,不说去教育两句,回头来还说我不好不是东西,我看呐,这人心就得靠比较的,有时候这身边人呐,还不如一个外人心里明白。” 胡婶子说着说着就想到了自己的丈夫,顿时心情不好了起来,嘴里也开始指桑骂槐。 小胡听了顿时不吱声了。 他也知道,这半年来亲妈受了太多的委屈了,可他们姊妹几个,跟亲爹说也说了,闹也闹了,那就是个一根筋的,说多了生气,不说又老是给气给亲妈受,他们也都要上班,平时又能看顾几分呢。 所以如今胡婶子指桑骂槐起来,他们干脆也不开口了,就叫她发泄发泄吧。 到了晚上,胡婶子升职做主任的事全家都知道了,儿子带着儿媳妇,女儿带着女婿,你拎酒我带菜的,就来给胡婶子庆祝来了。 一整个晚饭,各个兴致都挺高,唯独老胡一个人闷头吃菜喝酒,也不说话。 原本胡婶子心情还挺好的,但是看见他这个死脸一摆,顿时心情就不好了,她直接抬头问小胡:“你们单位什么时候有分房子的计划?” “怎么了妈?你不是要赶我们走吧。”小胡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 胡婶子摇摇头:“你两个侄子我都给带到上学了,我不偏心哪个,你儿子我也给你带到上学,不过我工作越来越忙,恐怕有的时候不得时间带孩子,你们夫妻俩得多理解一点。” “妈,瞧您这说的什么话,你都是主任了,工作肯定忙啊,再说了,我工作还算轻松,平时也能带孩子去上班,你啊就放心吧。”许菲抱着胖儿子对着胡婶子笑笑。 当时她生的艰难,胡婶子为了她的事,差点没把胡家的天给捅破了,许菲对这个婆婆还是很感激的。 胡婶子对着许菲笑笑,回头继续跟小胡说道:“如果有分房子的计划,你还是要争取的。” “这肯定的。”有房子不要那是大傻瓜。 “到时候你们都有自己的房子,我这心啊,也就放下了,我这一辈子,不图吃不图穿,就图你们兄弟姊妹几个能过的安安稳稳,没病没灾的,如今你们各个有了自己的事业,家庭,我就真的放心了,我很骄傲啊,我把几个儿女教养的这么出色,不像别人,全家当个宝似的捧在手心里,最后还是把全家的脸都给丢尽了。” 胡婶子举起酒杯:“来,我们大家喝一杯,庆祝一下。” 儿女们纷纷举起酒杯,唯独老胡,依旧埋头捡花生米,就是不捧酒杯。 “爸,来端杯,给妈庆祝一下。”大儿子看不下去了,提醒道。 老胡依旧捏着筷子翻找花生米,‘哼’了一声:“庆祝,有什么好庆祝的,不就是当了个破主任嘛,不晓得的还以为是什么大厂子呢,就是个豆腐坊,能有什么技术含量。” “爸!” 二儿子不满蹙眉:“甭管什么厂子的主任,妈今天高兴,你非要这么扫兴么?” 老胡不说话了。 “行了,老二,别说了,咱们娘几个碰一个。” 胡婶子打圆场,拉着大家伙儿喝了这杯酒。 烈酒入喉,这脑子也有点晕乎了。 胡婶子吸了吸鼻子,看向老胡:“我晓得你在怪我,但你拍拍良心讲,老大一家能有现在的下场,到底是谁害的?是我么?不是,是你,还有你娘老子,你们一家把你大哥给害了,你们惯坏了他们一房,以至于一旦有一丁点儿不如意,想的都是歪门邪道。” “我这一辈子。” 胡婶子把胸口拍的‘砰砰’响:“我问心无愧,你敢说你问心无愧?” “有时候我都在想,那文兵到底是哪个的孩子,你怎么就这么上心呢?你自己的儿子也没见你这么上心过。”胡婶子哭了:“你要是实在不想跟我过了,你就直说,等老三分了房子,我俩就去离婚,到时候我不管跟哪个儿子过,好歹有个落脚的地方,你呢,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我啊,不管了。” “也管不动了。” 胡婶子将心里话说出来,流着眼泪就趴在桌上睡了。 桌上所以人都很沉默,就连几个女婿,都放下了筷子。 先是胡老大开口:“爸,你要是真和我妈离婚,我就给我妈养老,到时候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 胡老二赶紧表态:“我也是,爸你放心,妈跟着我,不会叫她受委屈,你到时候是再娶还是不娶,我都同意。” 这一表态小胡极了:“怎么,我也想给妈养老呢,妈苦了这么多年,好容易到年纪了,不得享几年清福啊。” 反正没一个人要老胡的。 还是两个女儿有良心:“我们到时候给养老钱。”倒是没特指给哪个。 但老胡就是觉得,可能没他的份儿。 这下子,他真震惊了。 他苦了一辈子,这是养了一群白眼狼啊。 白眼狼之一都已经开始规划起他们离婚后,老伴儿的晚年生活了:“这样,一家过一年,每年小年夜搬家怎么样?” “也行,到时候我们合起来过年,也热闹呢。”白眼狼之二兴奋地说道。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53节 “那我还得去找人订做个大圆桌,不然也坐不下啊。”白眼狼之三开始盘算起了自己的关系,他是客运站的,认识的人多,找人托关系做个圆桌还是行的。 “你们——” 老胡震怒:“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还跟着你妈胡闹。” 一把年纪了,离什么婚? “也不怕人笑话!” “这些年,人家看咱家的笑话,看的还少么?”胡老大直接掀翻了桌子,指着老胡暴怒道:“从小我们兄弟三个,活的就像大房的长工似的,要不是我妈护着我们,胡文兵的书包都得我们拎,上学都得我们背,凭什么?” 凭什么…… 三个字,问的老胡直接愣住了。 他想说,他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啊。 可是……看着几个儿子和女儿愤怒的眼神,他嗫嚅着唇,终究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胡婶子醉酒一夜,第二天神清气爽的出门上班。 至于昨夜的闹剧? 她没看见,也没听见,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再说了,她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养了多年的儿子,终于到了可以保护母亲的年纪了,哪怕平时因为一些事闹腾,可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总是团结一心的。 作者有话说: 胡婶子崛起之路。 女人只要事业上成功了,真的,在任何方面都会冒出无限勇气呢。 第113章 录取 家里的纷争丝毫没有影响胡婶子的工作状态。 相反, 她仿佛打鸡血了似的,整个人斗志昂扬,早上的就职演讲也说的慷慨激昂, 把那些心有不甘的老工人们都说的热血沸腾,一个劲儿的狂拍手。 那抛头颅洒热血的豪情, 让田雪忍不住的嘴角抽搐。 “真是脱胎换骨啊。” 要说以前的胡婶子, 虽然工作也认真负责, 但是吧, 那嘴就有点儿碎了,干着活儿呢都爱跟人拉家常,如今当了主任反倒是谨言少语了, 一整个早上都在巡视着, 见哪里速度提不上来了,也不矫情, 撸起袖子冲上去就是干。 鹿仁佳对胡婶子的状态也很满意:“希望能坚持下去吧。” 一时积极很简单,难得是一直都这么积极认真且负责。 “会的。” 田雪叹了口气。 早上胡婶子一到这儿就把昨天家里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她也隐隐约约的感受到了胡婶子的想法。 她想和老胡离婚。 正因为儿女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庭和事业,她又升职了,未来退休后有退休工资, 生活有了保障,这才起了离婚的心思。 这些年, 她跟着老胡生儿育女, 操持家庭,可这么多年过去了, 她在老胡心中竟然还没他大哥一家重要。 吃再多苦, 受在多罪她都愿意, 可她不情愿自己这辈子活的像个笑话。 “只要她坚持现在的想法,就肯定会一直努力干的。” 鹿仁佳不清楚胡家昨天发生的事,但脑洞莫名跟田雪走到一路上了:“那肯定的,也好叫胡叔好好看看胡婶子的本事。” 田雪见鹿仁佳握着拳头义愤填膺的样子,心底不由叹了口气。 胡婶子的决定她自然支持的,只是还是担心胡婶子的晚年生活,这远香近臭的,真到了指望儿子过日子的时候,日子就不是那么好过的了。 真是一辈子都直不起头来过日子。 考察了好几天,见胡婶子在工作上游刃有余的,鹿仁佳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始张罗起年后上学的事,倒是周厂长多嘴问了一句:“你拿录取通知书的事告诉你干爸干妈了么?” 还真没有! 周厂长不由轻斥一声:“你们这俩孩子,怎么这点儿人情世故都不懂呢?正好我要回厂里,走,跟我到厂里打电话去。” 沐戈壁:“……” 去街道办事处打电话不就行了么? 还没开口就被鹿仁佳捅了腰窝子:“好,咱们现在就去,多亏了周叔了,要不是你我还真想不起来这茬了。” 周厂长顿时被哄得眉开眼笑。 “怎么……”等周厂长先出去后,沐戈壁就莫名极了。 哪里不能打电话。 “你傻啊,周叔也想显摆一下呗。”鹿仁佳白了一眼沐戈壁,然后就起身回房间梳头去了。 周厂长自己没孩子,再婚后田雪也没想过生孩子,自然就将沐家兄弟俩当自己的孩子看待,周厂长虽然对沐胡杨更熟悉,但不代表他不喜欢沐戈壁,如今沐戈壁考上了大学,他自然也是由衷高兴的。 平常只能看着人家炫孩子,现在自家孩子也出息了,自然也是要炫的。 于是就带着小夫妻俩回了厂里。 一进门就遇上准备带秘书出门开会的工会主席。 “老周啊。”远远的,工会主席就跟周厂长打招呼。 周厂长带着他们迎过去,也跟工会主席打了声招呼,然后主动介绍鹿仁佳跟沐戈壁,说到最后,才仿若无意又带着点小炫耀的说道:“这不是家里孩子考上大学了嘛,两个人年轻不懂事,拿了通知书也没跟娘家说,这不,带过来打个电话。” “哟,这可是大喜事啊。”工会主席一听,顿时也跟着兴奋:“两个都是大学生?” “都是大学生,考上了本省的大学,本来能去更好的学校的,这不是孩子恋家,不可能离家里远了。” “本省也好啊,靠着家,平常没事还能回来看看你们。” 工会主席听了这话满眼都是羡慕。 这老周打了一辈子光棍儿,临了临了找了个媳妇儿,还带了两个有用的儿子来,大的是部队军官,小的又成了大学生,以后啊,前途光明的很哦。 所以说这人的命运,真是说不准。 “小田同志也这么想的呢,过些天家里摆酒,你可一定要来捧场啊。”周厂长顺势邀请。 工会主席连声应道:“一定一定。” 工会主席急着去开会,只寒暄了两句就赶紧走了,接下来路上又遇到几个熟人,周厂长又是一通显摆,等到了办公室的时候,周厂长小儿子小儿媳妇考上大学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厂子了。 小鹿村只有大队部有一部座机,这还是当初公社为了方便传达上面的指令给装的,如今反倒方便了鹿仁佳,电话打过去,刚好是鹿大民接的,一听说干女儿和干女婿也考上了大学,鹿大民忍不住激动的喊道:“小军也考上了,也是本省的,不过是大专。” “大专也好啊,给分配工作呢。” “我们也是这么说,他自己倒是有点儿不高兴,不过呢,本公社一共也就录取了五个,其中三个还是知青,小军算不错了。” “之前考的急,不少人还有点不适应,等到了今年七八月份再考,肯定更难,你叫小军叔也别傻,先去上学再说。”鹿仁佳生怕鹿小军傻乎乎的去参加重考。 书里可是着重描写了高考的景象,几十万的考生,那可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这肯定的,他就算想重新考我都不让的,你是不知道啊,好些知青考完了出来都跟疯了似的,有一个甚至跑去撞墙去了,可吓人。” 回想起考场门口的场面,到现在鹿大民都心有余悸。 鹿仁佳则瞬间了然,莫说那些知青了,就是县城里也有不少考完了回来不吃不喝的,寻短见的倒是没见过,不过这些日子不少人正到处找那些拿到录取通知书的工人,手里攥着钱准备买工作呢。 “还有,你们得把录取通知书放好了,前些时候隔壁村发生了偷窃录取通知书的事件,一个女知青偷了另一个女知青的录取通知书被逮了个现场,可惜那录取通知书也被撕了,到现在还没闹完呢。” 鹿仁佳其实早有准备,不过还是叮嘱一句:“干爸你也要把小军叔的录取通知书给藏好了。” “我这你别担心。”鹿大民这点儿把握还是有的。 “行了,电话费挺贵的,赶紧撂了吧。”鹿大民心疼电话费:“有什么话等你回来再说,走之前一定得回来一趟,别忘了啊。” 鹿仁佳赶紧应是。 挂了电话后,鹿大民只觉得心情澎湃,整个人都跟飞起来了似的。 另一边鹿小军则是面对着一个久违了的人,正是当初和他在高中里互生好感的女同学,算不上初恋,但当初确实是有过在一起的想法的,只不过后来他决定回村里办合作社,女同学对他的选择无法理解,两个人便分道扬镳了。 鹿小军也没想到,自己考上大学后,对方居然又出现了。 不过…… 看着对方高耸的肚皮,鹿小军唯一能做的就是对着她点点头,像对待一般老同学似的打了声招呼:“你怎么有空到咱们村来的?” 女同学看着鹿小军的眼神复杂极了:“我听人说,你考上大学了?” 鹿小军:“……嗯。”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要恢复高考了?所以才不留在镇上上班?” “你这说的什么话,这是中1央的决定,我倒哪里晓得去。”鹿小军吓了一跳,没想到这老同学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幸亏那些人离得远,不然的话他岂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女同学眼圈霎时间红了。 她后悔了。 早知道鹿小军能考上大学,当时她就该嫁到村子里来。 只不过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她的眼泪还没来得及落下,远处就传来鹿大民兴奋的声音:“小军,快,回家告诉妈和你嫂子,就说你侄女儿和侄女婿都考上省城大学了,咱家出了三个大学生!” 鹿大民的声音不小,直接穿过田埂头,落到了鹿小军的耳中。 鹿小军当即也顾不上这个老同学了,赶紧应了一声快步朝着鹿大民跑过去:“大哥你说什么?佳佳和戈壁也考上了?” “是啊,他们成绩更好,省城大学录取的大学生呢。” 鹿小军睁大眼睛,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意来:“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赶紧回去告诉妈去,叫她也高兴高兴。” “别忘了告诉你嫂子,她也盼着呢。” “知道啦。” 鹿小军一路小跑远了,直接把老同学给忘到脑后去了,老同学站在原地愣了好半晌,最后还是跟亲戚说完话的丈夫回来,她才回过神来。 “和你老同学说完话了?”丈夫问道。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54节 “嗯,我本来还以为他是个不上进的,高中生还留在家里种田,没想到,他竟然考上了大学了。” 女同学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飘,神情更是怔忪。 丈夫不知道妻子曾经和鹿小军有过懵懂的情愫,只以为她在羡慕鹿小军上大学,他叹了口气:“各人有各人的缘分。”除此之外,也没别的话安慰了。 女同学点点头,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离开时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眼,那一眼,充满了悔意。 鹿大民在田埂头上一嗓子,不仅全村知道了,就连公社都知道了,公社知道了,也就意味着下辖的村子也都知道了,其中文秀的娘家自然而然的,就也听说了。 这事儿经过几天的发酵。 终于传到了文秀的耳朵了。 文秀一听整个人都懵了,好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要知道,那可是大学生啊,那丫头怎么就成了大学生了呢?老天爷这是没开眼么? 郑妮妮下班回了家,就看见自家妈脸色怪异的坐在客厅里。 她一回来就往厨房里钻,往常文秀都会提前去纺织厂食堂打饭菜,可今天一看,饭盒干干净净的,一粒米都没有:“妈,你发什么呆呢,饭也没去打?” 文秀听到声音回头,呆呆的看着郑妮妮。 突然,她开口问郑妮妮:“妮妮,我记得你才高中毕业没多久吧。” 郑妮妮给自己倒了杯开水,一边喝一边从厨房走出来:“妈你忘啦,我去年刚毕业的。”要不然也不会急着找工作,就为了不下乡啊。 “那你怎么没去参加高考呢?” 文秀语气带着责备:“你要是去参加高考,肯定能考上当大学生。” “妈……” 郑妮妮蹙眉,她是什么水平她自己心里知道,她去参加高考?那不是擎等着落榜惹人笑话么? 奈何文秀却不理解。 她只觉得,跟鹿国平生的那个白眼狼都能考上大学,郑妮妮这么优秀的姑娘,怎么可能考不上呢? 只要郑妮妮也能考上大学,那么郑家就也出了一个大学生了,到时候郑国华带着他们住回去,想必那两兄弟也不会拒绝吧,毕竟,马副主席都倒台了,郑晴晴也没了踪影,那两兄弟,现在可是没靠山了。 再不济…… 再不济以后大学生毕业出来,肯定都是干部级别的,到时候她跟着郑妮妮享清福也行啊。 而且郑妮妮考上大学后,她就能拿回自己的工作,这样她的长俊才有保障。 想起上次长俊晕倒送到医院后,大夫说的那些话,文秀就迫切的想要拿回工作,儿子用妈的,那叫天经地义,可伸手到姐姐手里要钱,那就难了。 “妮妮,妈说真的,你去考大学吧。” 文秀欺身靠近郑妮妮:“你知道么?你大姐考上大学拉。” 大姐?郑晴晴? “不可能,她不是跑了么?还怀了孩子,算算时间,现在才生吧?” “我说的不是晴晴,而是你亲生的大姐,我之前生的那个。”文秀顿时急了,她可不觉得郑晴晴算是郑妮妮的大姐,那算什么大姐?一回来就把弟弟妹妹赶出家门的大姐? 郑妮妮听后愣住:“你是说,那个人她考上大学了?” 文秀连忙点头。 “妮妮你也去考吧,你总不能比她差吧,我这辈子也就指望你们姐弟两个了,她我是指望不上了,妈就见不得她比你强,妮妮你上了大学,我也能回去上班,到时候一家三口都是正式工,不比哪家都强?” 文秀的话顿时叫郑妮妮心乱如麻。 作者有话说: 文秀就是想回去上班!!! 第114章 新年好 大学, 就仿佛一个遥远在云巅的梦。 曾几何时,郑妮妮也是憧憬过的,但同样, 她也是一个现实的人,她很清醒的知道自己的情况, 考上大学何其艰难, 文秀嘴上说着是见不得她比她前头的女儿差, 但归根结底, 她的目的就是自己的工作。 文秀描述的画面很美。 她考上大学,纺织厂的工作就可以给她,到时候爸爸妈妈都是正式工, 她大学毕业也能出人头地。 可问题是, 她真的考得上么? 她没有信心。 所以,她只在嘴上敷衍道:“那我明天去找几本复习资料先看看, 我这好几年没读书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呢。” “你别怕, 妈给你找。”文秀一听郑妮妮松了口,只以为她是对大学动了心,立刻激动的拍胸口保证迅速将复习资料到位。 郑妮妮看着这样的文秀,不仅不觉得感动, 甚至觉得有些齿冷。 看样子文秀不拿回工作是绝对不会甘心的。 一定得想个办法才行,否则的话, 她就真得去考大学了。 若是能考上也就罢了, 若是考不上,到时候工作也没了, 前途也没了, 岂不是人财两空?倒不如趁着现在手里有筹码, 给自己安排一条后路才好,当然,复习她也会复习的,万一能考上呢? 说到底,郑妮妮还是不甘心的。 她到底比文秀前头那个差了啥了?凭啥那种爹不亲娘不爱的也能上大学? 文秀的动作很快,她回娘家把大外甥用的复习资料全都拿来了,大外甥复习了三个月,最后是哭着出考场的,张口就是再也不考大学了,如今家里给相了对象,正准备给他们结婚呢。 文秀回家的时候,正好是亲家过来望门户的日子,她大嫂一见这个小姑子进了家门,当即脸色大变,甭管文秀要什么,都直接拿了给她,然后叫她赶紧走。 因为文秀的缘故,这些年周边村子都瞧不上文家,以前郑国强在的时候,嫂子还巴结着,现在郑国强死了,郑国华就是个普通工人,嫂子对文秀也变了态度,这要不是怕闹起来叫亲家心里有意见,她才不会这么爽快的将书给文秀呢。 当然,这也给了文秀一个错觉,以为娘家还跟以前似的巴结她呢。 文秀拿着一摞书,雄赳赳气昂昂的就回了家,娘家嫂子的态度给了她底气,比起众叛亲离的郑国华,现在她文秀才是有主心骨的人。 郑妮妮拿着这一套复习资料,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复习资料多难得啊,能这么快的拿回来,岂不是早就准备好了? 看来文秀对她的工作势在必行啊。 不行,她得给自己找一条后路才行,决不能坐以待毙。 郑妮妮想的挺好,奈何一直没什么头绪,到底怎样才算是后路呢,脑子里面想的东西多了,上班的时候自然容易走神,纺织厂的机器开下来就很难关上,手速不快,注意力不集中的话很容易受伤,所以当郑妮妮被拉开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手差点被卷进机器里。 “你这孩子,这些天怎么心神不宁的?”隔壁工位的大姐语气焦急中带着责备。 要知道一旦受了伤,工作没了是小事,要是年纪轻轻的落下个终身残疾那才叫个遭罪。 “没,没什么。”郑妮妮此时也吓白了脸。 “快坐着休息休息吧,先别弄了。”大姐蹙着眉头张望了一番,招呼另一边的临时工过来先顶班,然后叫郑妮妮去旁边的休息室休息一会儿,这会儿心神不宁的,可别真把手卷进去。 郑妮妮感谢了大姐,去休息室休息了半个小时,才回过神来继续去上班。 等到下了班,她从厂里出来,看着眼前的厂门,她第一次抗拒出去,一点儿都不想回家,她宁可在厂里加班,也不想回去面对文秀那张脸。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胡乱晃着。 突然,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商场门后来回晃悠着,是跑回舅家的郑婷婷,如今的她看起来自信又大方,身上穿着绿军装,戴着绿军帽,细细的腰被皮带勒着,以前佝偻的背脊如今挺直着,许是文工团对形体要求比较高,如今的郑婷婷当真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郑妮妮看着这样的郑婷婷,只觉得陌生极了。 心底的不甘与羡慕一下子涌现了出来,只要一想到,曾经看不上眼的郑婷婷活的肆意而快乐,而她如今却陷入一地鸡毛里面,她就觉得难受极了。 脚步加快,她想跟郑婷婷打声招呼。 却只见一个年轻的男人突然出现,手里举着瓜子包朝着郑婷婷小跑过去,两个年轻人亲密的说了两句话,便相携走进了商场。 郑妮妮的脚步一下子被钉在了原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回过神来,然后转身,浑浑噩噩的离去。 可郑婷婷和那男人之间的氛围,却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海里,门外又传来文秀看似关怀,实则却在逼迫她的声音,郑妮妮用被子捂住头。 或许……她想到办法逃离这个家了。 *** 过了年,开学前,鹿仁佳给滇省打了个电话。 姚姥姥的声音听起来很有活力,可见在军区的生活还挺适应的,又关怀了一下王敏的肚子,算算时间,也快到预产期了。 叮嘱姚姥姥一旦王敏生了,就给他们打电话。 姚姥姥自然满口答应,不过,她也有遗憾,那就是没办法亲自送孙子和孙媳妇两个人去上大学。 以前田雪考上大学的时候,是田姥爷过去送的,那时候的姚姥姥得在家里盯着豆腐坊,因为是私人的摊子,每天出产的很少,赚的也是辛苦钱。 所以别看姚姥姥培养了一个大学生女儿,实际上她都没见过大学门朝哪开。 鹿仁佳自然安慰姚姥姥,承诺以后一定带姚姥姥去大学看看。 王敏也接了电话,提起上大学她满是羡慕,她成绩好,也想考医科大学,奈何她怀孕的不是时候,正好刚怀上三个月,国家就开放高考了,她只能先放弃高考的机会将孩子生下来,不过,她也决定参加六月底的第二次高考,目标自然是医科大学。 姚姥姥对王敏的决定也很支持。 用她的话说,他们苦点儿没事,只要孩子们为了前途奔波,他们再累也是幸福的,不过,这也昭示着姚姥姥恐怕没办法给王敏坐完月子就回来了,至少得等孩子断了奶才行,到时候是将孩子带回来,还是将孩子留在军区,全都取决于王敏是否能够考上了。 将一切都收拾完了,夫妻俩开始准备搬家。 王大爷那边早就将三间正房的东西都收拾进了厢房,如今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不过应着小夫妻俩的要求,他请来了电工帮忙接线路,沐戈壁拿出了一个电表,那个电工看了后对小夫妻俩的身份也感到好奇了。 毕竟现在这电表可不好找。 将电表给换上,又当着王大爷的面将电表归了零,这才在门上挂了锁,一直等到开学前两天,才将东西都搬来了。 田雪和周厂长特意请了一天的假过来帮忙搬家。 老夫妻俩一进门就跟王大爷寒暄,当得知王大爷是烈士家属的时候,田雪忍不住握住了对方的手用力的摇了摇:“我大儿子现在还是在役军人,我丈夫以前也是部队的兵,只可惜后来因为家里的事转业了,他也是格外怀恋部队的生活,老哥哥你真是太伟大了,竟然叫三个儿子都去当了兵。” “你们也很好。”王大爷也没想到,自己招个租客,竟然也招到了一家子的军属。 这属于意外之喜了。 田雪的交际能力在此刻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很快就和王大爷处的很熟悉了,等离开的时候,王大爷还依依不舍的送老夫妻俩出了门,还不忘叮嘱有空要来做客。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55节 等老夫妻俩离去后,鹿仁佳和沐戈壁也准备出门。 王大爷看见他们背上小包不由愣了一下;“你们这是去哪儿?” “准备去看看碳炉子,虽然平常要在学校食堂吃饭,但难免有在家里吃饭的时候,有个碳炉子冬天烧个水啥的也方便些。” 鹿仁佳对着小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大爷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我一起给带回来就行。” 王大爷赶紧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这儿东西都齐全,你们逛你们自己的就成。” “那行,咱们就先出去了。” “去吧去吧。” 小夫妻俩出了门,王大爷转身回家,看着原本空荡的院子多了不少陌生的物品,一直以来冷寂的心也不由得颤动一下,好似这个院子里家的味道重了许多。 省城一如既往的繁华。 不,甚至比以前更繁华了。 大学开学在即,未来的大学生们千里迢迢的来到了省城的大学,有的来的早的,就拿着介绍信去招待所开房间住下,因为是大学生,镇子上给予嘉奖,介绍信是足够的,所以一直以来空房间很多的招待所,居然很快就住满了人,招待所的服务员也难得忙碌了起来。 这也导致他们的脾气更加不好了。 鹿仁佳和沐戈壁在开学的前一天去了大学,他们是来办走读的。 原则上新入学的大学生是不能外宿的,但沐戈壁临上学前特意去厂里接了个大活儿,前后加起来至少需要半年的工期,更何况他还要去上学,恐怕至少得忙活一年多的时间。 不过也不用着急就是了。 因为这个礼物的主人还没着落呢,属于什么时候绣完了什么时候安排。 沐戈壁的履历相当漂亮,手里出产的绣品不仅出过外交礼物,还去港城展览过,可以说,虽然他名声不显,但是在全国的绣花厂对他可谓是如雷贯耳。 而鹿仁佳就更简单了,沐戈壁绣花的时候需要有人在旁边做帮手,整理内务。 甚至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沐戈壁还将自己以往的病例给交上去了,这可叫大学犯了难,显然,这个学生的身体是很差的,但能力却很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住回家去,省的日后在学校里出事。 学校里的住宿条件到底还是简陋了些。 倒是有人提出异议,但真要背负一个人的生命,也没人敢担这个责任。 到最后,学校到底还是同意了沐戈壁和鹿仁佳的外宿请求,甚至还请了两个老师,亲自上门探望了一番,在确认小夫妻俩在本地有亲人后,才回去批了条子。 没法子,学校只要不答应,沐戈壁就一副随时要咽气的模样,而且他的开始成绩也很高,不收都不行。 鹿仁佳也被沐戈壁的戏精程度给震惊到了。 “小意思,只要模仿原主小时候就行。”那时候的身体才是真糟糕。 “你就不怕以后被戳穿么?” 毕竟总不能在学校里也维持那种状态吧。 “没事儿,大不了到时候就说我每天喝药维持精力就是了。”再说了,他还有工作呢,一边工作一边上学,还要保持成绩的稳定,沐戈壁也是蛮拼的。 相比之下,鹿仁佳就属于是顺带的,她身体倍儿棒,也没工作,唯一需要干的就是将沐戈壁照顾好,当然,保持好自己成绩的稳定也是她必须要做的。 表面确实如此,私下里其实还兼具着豆腐坊的新品开发之类的任务。 作为姚姥姥钦定的开山大弟子,鹿仁佳手里的秘方很是不少,但露出来的却很少很少,说白了,她就是自私,她可没大度到什么秘方都大公无私上交的地步。 再说了,也没人规定一定要大方吧。 她可是知道呢,供销社随着改革开放的脚步,很快就要湮灭在历史的长河里,私人店铺才是普通老百姓更愿意去消费的地方。 供销社一旦式微,豆腐坊的存在就会很尴尬。 到时候鹿仁佳大学也差不多毕业了,提出接手豆腐坊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到时候恐怕豆腐坊的老工人们,也更愿意跟着她干就是了。 当然,唯一让工人们不满的恐怕就是没退休工资了。 社保制度不完善,一旦脱离了公家,成了私营,鹿仁佳就算是愿意花钱买社保,恐怕都没办法买了。 这也是为什么鹿仁佳一直控制豆腐坊规模的原因,老工人越少,到时候阻力就越小,大不了到时候转私营后工资多给点儿,想必老工人也不会有太多的怨言。 到了报名那一天,与其它大包小包的学生不同的是,小夫妻俩浑身轻松的去点了个卯,录取通知书之类的早在申请外宿那天就交上去了。 报了名,不用跟别人一起挤在宿舍里,夫妻俩慢悠悠的将整个校园给逛了一圈。 鹿仁佳的经济系和沐戈壁的外语系距离比较远,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一进校门就要分开,可偏偏食堂就在两个系的正中间,以后每天中午两个人同时出发的话,还能约在一起吃个午饭。 所以说,夫妻俩白天在学校里,只能相处那么半个小时。 就这半小时,还是挤出来的。 第一届大学生都是从苦难里走出来的,成家的多,应届的也多,应届的觉得成了家的人说话办事小气,参加个诗会舞会的也顾虑那么多,没意思的紧,成了家的又觉得应届的书生意气太重,早些年有这些靡靡之音,肯定得打发到农场里干农活去。 当然,也有那种两边掺和的,不到一个月,学校就闹了好几次乡下原配找上门,却发现丈夫/妻子已经和别人互诉衷肠的事情来。 为此学校里的老师们开了好几次大会,还进行了统计,谁结婚了,谁没结婚,都统计上来了。 好些学生想要蒙混过关,结果政教处那边一则通知下来,准备打电话与地方核实,顿时都傻了眼,下乡知青愿意抛弃城里身份,在农村娶妻嫁人,那对象对他都是有一定帮助的,所以政教处这个通知下来,简直是打了七寸。 这这这,人家村里都是一家人,能给帮着隐瞒么?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吧。 不添油加醋就不错了!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新年好啊,忙着过年拜年,终于有空坐下来码字了!!! 第115章 塌房 这一招吓到了不少人, 好些平时看起来道貌岸然的单身汉,也只得低下透露去政教处‘自首’,政教处原本也没想到能钓出多少人, 毕竟如今刚刚开办大学,学子这么多, 就算他们愿意一个个的核实, 人手也不够。 却不想这些学子们竟然如此‘单纯’, 竟都上了‘当’, 过来交代了个清楚。 甚至政教处还发现几个冒名顶替的。 这可触动了学校领导们那根敏感的神经了。 国家为什么恢复高考? 当然是因为人才储备不够,为了未来的国家发展,大力发展教育事业, 为国家输送有用的人才, 可现在呢?却有人想要瞒天过海,将一些没有才干的人塞到大学来滥竽充数, 却让一些真正的优秀的知识分子受委屈。 大学老师们不少在前些年都是受过罪的,多少还有一些怨气在, 这些可怜的学子让他们瞬间感同身受。 长久以来的苦难也让他们习惯了谨言慎行。 但私下里的运作却一点都不少。 很快,这些冒名顶替的被悄无声息的带走,然后就再也没见过,至于那个被冒名顶替的, 有的已经不堪屈辱丢了性命,有的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考上大学, 欣喜若狂之下到学校来继续读书。 只是这些人也主动跟学校换了专业, 以防止给学校带来不好的影响。 这一桩桩一件件,叫鹿仁佳和沐戈壁看的那叫一个目不暇接, 最终也只得发出一声叹息:“永远不要低估人性之恶啊。” “压抑太久了, 突然放开会乱的。” 回想起书里描写的一些乱象, 虽然改革开放的车轮滚滚向前,但是繁华之下掩藏的,也是无尽的黑暗与罪恶,原书里的男主方智俊发展的其实并不顺利。 郑妮妮和方智俊恋爱后不久,国家就开放了高考,小两口双双备考大学。 郑妮妮心气儿高,目光盯准了京城的大学,可方智俊已经多年没读书,其实是跟不上的,若是个普通大学也就罢了,可偏偏他跟着郑妮妮报考了京城大学,所以他便落榜了,送郑妮妮上了大学后,方智俊便想办法挣钱加复读,于是就跟着大院里的几个哥哥一起干起了货运的生意,去南方开辟新运输线。 郑妮妮在大学里参加诗会,参加辩论赛,宛如天鹅一般吸引着无数人目光的时候,方智俊却挣扎在生死线上,与那些路霸斗智斗勇,当然,他也因此收揽了一群忠心耿耿的小弟,为他未来的商业王国打下了坚实的根基。 方智俊无疑是个典型的男主模板。 成熟稳重,内敛温柔,无论是对爱人还是对兄弟,都充满了信任与偏爱,这样的人格魅力,让他的小弟们对他简直死心塌地。 要不是只一面之缘的话,鹿仁佳都有点想在方智俊没发达的时候投资点儿,混个知遇之恩的身份了,可惜当初装逼过头,错失了机会。 “乱也只是一时的,等老百姓的生活富足了,便是你叫他们乱,他们也不想乱的。”鹿仁佳不以为意的耸耸肩膀,曾经见过无数的黑暗,如今再看这些,反倒觉得有些小打小闹了。 “这可说不定,别小看人类的贪欲啊。” 沐戈壁点了点鹿仁佳的脑门,然后往她碗里夹了一块五花肉:“快吃吧,下午还得上课呢,说起来你们今天放学要早些的吧。” “嗯,三点半就放了,不过作业有点多。” 鹿仁佳看看墙上挂的钟,午休时间已经过半:“等放了学我先去市场买菜,晚上做道好菜吃吃,食堂伙食虽然不错,但到底没家里的合口。” 她这一点有点随姚姥姥,嘴馋。 姚家一家子干部,工资自然不低,供应也多,平时吃的很是不差。 学校里顶多给个基本的温饱,什么营养,什么菜式丰富那就别想了,甚至有一天中午的大菜是凉拌干丝,鹿仁佳吃的时候心情复杂极了。 “行,买条鱼,好久没喝汤了。”沐戈壁嘴也馋了。 “都下午了,鱼恐怕难买,我看看有没有鸡子,要是有的话就炖个鸡汤,实在不行就家去烧个菌菇汤。”如今肉食供应紧张,她还真没那个准儿能买到肉。 “行。” 沐戈壁点点头,他下午课程多,所以没办法陪鹿仁佳上街买菜了。 吃完午饭,还有大概半小时的时间,小夫妻俩也不准备去教室,而是一人拿着一本书去小花园里去散步。 沐戈壁从不掩饰自己已婚的身份,甚至开学第一天就带着鹿仁佳在教室里绕了一圈,奈何他的皮相太过于出色,同班同学开个联谊会啥的,都会拉着沐戈壁去充当背景。 沐戈壁则是化身吹妻达人,只要有人凑上来,他就是一顿吹,吹得不少人对鹿仁佳不见其人,只听其名。 中午休息时刻,小花园里人来人往。 小夫妻俩走进去宛如一滴水落入大海,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下午三点半,鹿仁佳准时下课。 因为她不住校,可班里的其它同学并不太熟,尤其那些住一个寝室的女生,她们三五抱团,很快就亲密的宛如一家子姐妹,当然,也有那心高气傲的独行客,但与鹿仁佳这种独行客不同,是真正的家庭条件较好,哪怕是特殊时期都没受过冲击的人家养出来的姑娘。 鹿仁佳倒是不介意交朋友,但是吧,人家抱团不愿意带她,独行侠又斜眼看人,得,干脆谁也不搭理,下了课就往家走。 抱着书,一路直奔市场。 省城供销社的人对鹿仁佳也不陌生,毕竟她是跟着送过货的,见到鹿仁佳来了就赶紧招招手:“小鹿快来。” “雯雯姐。”鹿仁佳也赶紧抬手打了个招呼。 “我就知道你今天要过来,特意给你留的大骨头。”陆雯带着鹿仁佳去了后头的仓库,神秘兮兮的从架子后头拿出两个大骨头来,上面还残余了不少肉,可见卖肉的师父下刀留情了。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56节 “真是太谢谢了,正好今儿个我家那口子要喝汤呢。” 鹿仁佳赶紧将大骨头收入囊中:“多少钱?” “两块钱,就不要票了,就是有点事要请你帮个忙。”陆雯一把挽住鹿仁佳的胳膊:“我亲妹子昨儿个订了亲,这不是你丈夫是绣花厂的嘛,就想请你帮忙问问,能不能请人给绣一副枕巾,不要多复杂的款式,鸳鸯戏水就行,辛苦费肯定不会少你的。” “行啊。” 鹿仁佳一口同意:“不过这个时间上头,可能要富余点儿咯,毕竟人家也是要上班的。” 这个绣,自然不是机绣,而是手绣。 “我懂我懂。”陆雯满口答应,脸上笑开了花。 “那行,你明天把布料拿过来,这个星期天我带回去。” “好好,正好明天还有一批物资要到,你有什么想要的提前跟我说,我给你留着。”陆雯见她这么爽快,自然投桃报李。 鹿仁佳心里一动:“那我要两条鱼,你可得给我留着啊。” “行。” 说完了私事,接下来就得说公事了:“你们厂里的云丝也太难订了,我们这个月就分配了不到一百斤,没几天就卖完了,你说说你们,成绩这么好,扩大生产多好。” “物以稀为贵,而且云丝这东西,耐藏的很,不少人家买回去吃个一两个礼拜都是正常的事,现在这个配额已经是最大产量了,机器不好买啊,我们难不成不想扩大生产么?” 陆雯就是个售货员,对厂里的事情一窍不通,反正省城的豆腐厂里做不出云丝来,也不怀疑鹿仁佳说的真实性,而是跟着感叹道:“那这东西价钱可给低了。” “吃的东西嘛,再贵能贵到哪里去。”鹿仁佳笑笑,多余的没说,抬手看了看手表:“哎哟,我家那口子要回来了,我得赶紧回去做饭了,你明天记得把布料带过来啊,我下了班过来拿。” “好咧。” 陆雯殷勤的送她出门,一直目送她的身影消失才转身回了供销社,一进门就被同事打趣道:“那是谁啊,瞧你那殷勤的样子,怕不是哪个领导的亲戚吧。” “哪儿啊。”陆雯摆摆手笑道:“就家里的一个亲眷,她男人不是下头县城绣花厂的嘛,我想请他帮忙做点儿东西,这请人做事不得有点儿表示嘛。” 这话一出,那人瞬间没了兴趣。 下面县城的而已,还以为哪家大领导的亲戚呢。 陆雯也不多显摆,直接回了自己的柜台,拿起抹布开始擦台面。 鹿仁佳回了家就开始炖骨头汤,沐戈壁回来的时候,院子里面已经肉香四溢了,他从学校食堂带了几块韭菜烧饼,还有一饭盒的白菜炖豆腐。 “回来了?” 鹿仁佳穿着小围裙,端着陶碗从大屋里走出来:“赶紧洗手,然后去厢房喊王大爷过来一起吃个饭。” 自从鹿仁佳发现王大爷天天不是青菜就是茄子丝瓜的时候,她就经常让沐戈壁喊人过来吃饭,年纪也不小了,不能老是亏待自己的身体。 沐戈壁顺从的放下书去洗手,然后去厢房喊王大爷。 王大爷不好意思极了,带了个香瓜来,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个季节也是时新货了:“我小孙子下午放了学送过来的,你们家来的晚,没见着面。” “大爷你留着自己吃吧,我们学校食堂都有呢。”鹿仁佳赶紧推辞。 王大爷又说:“你们不收我就不来吃饭了。” 行,收吧。 鹿仁佳拿着香瓜去切了一盘子:“正好吃完饭吃点水果,爽口。” 这一次王大爷没多说什么,而是伸手拿起筷子。 沐戈壁先喝了两口汤,又吃了一块豆腐,然后咧咧嘴:“不如家里的豆腐好吃。” 他嘴都给吃刁了。 “有的吃就不错了。”鹿仁佳白了他一眼,又夹了一块豆腐给王大爷:“大爷吃豆腐,这东西嫩,不废牙。” 沐戈壁被说了也不生气,而是自顾自的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说起来,下午学校里发生了一件事。” “嗯?”鹿仁佳来兴趣了,她也没听说啊。 “你放学了才出事的,二号男生宿舍楼塌了,数学系和文学系都住那块儿,辛亏都在上课,没人员伤亡,但是楼肯定是不能住了,现在学校里正想办法呢。” 啥,宿舍楼塌了? 鹿仁佳懵了,这怎么搞的?豆腐渣工程? 作者有话说: 又是一天拜年日,乡里是真冷啊,今天在舅妈家一天,跟坐在冰水里似的,太冷了,不适应 第116章 男主 “其实也不能怪, 那栋宿舍楼民国时期就建了,再加上十多年没人住过,那些工农兵大学生住的都是后来建的新宿舍楼, 这一次拿出来住,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 可人一多, 大梁吃不消, 肯定要塌的。” 沐戈壁对建房子的事不懂, 但只要一想就能明白,肯定是人多楼吃不消了。 “也幸好是在上课时间倒的,里面没人, 要是有人的话, 怕是要受伤呢。” 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也幸亏我没住校。”沐戈壁想到这里不由露出庆幸的神色来。 “不是说只住了数学系和文学系么?” 沐戈壁是外语系,应该碍不着他们吧。 “那么多学生呢, 今天晚上能安置到哪儿呢?也就是到别的宿舍楼凑活凑活吧。”说不定学校还会鼓励本地学生回家住宿,总之, 不管是塌了楼的还是没塌楼的,今天晚上是别想好好睡了。 这倒是真的。 鹿仁佳叹了口气:“真是多灾多难。” 好不容易上了大学,结果宿舍楼还塌了,也不知道这一夜怎么过, 现在天气可不暖和。 王大爷一直吃饭没开口,到最后才问了一句:“那宿舍楼一天两天的, 修不好吧。” “修是修不好的, 原地重建差不多。” 最关键的里面还有不少学生的被褥行礼,沐戈壁这是因为手不能糙, 否则的话, 他也过去帮忙去了, 倒是鹿仁佳是个热心肠:“快吃,吃完了我回学校帮忙去,总不能真叫人家冻一晚上。” “行。”沐戈壁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旁边王大爷若有所思地停住筷子。 一直到小两口出了门,才心事重重地回了屋。 夫妻俩赶到学校的时候,那倒塌的宿舍楼边已经围满了人,这时候路灯也开了,几乎全校的热心肠都来帮忙了,其中还有不少干的热火朝天的女生。 鹿仁佳一看见有同班同学在,立刻挽起袖子就凑过去帮忙。 砖头墙倒得很完整,并不碎,想要搬动还得先用瓦刀敲碎了才能搬,还不敢把砖敲碎了,因为后面要是重建宿舍楼的话,这些砖块还有用,可以省一笔开支。 而那些住在这栋楼上的学生一个个的就很难受了,有些感情丰富的,眼圈都红了。 “这个包是谁的?”鹿仁佳翻出来一个大包袱。 “我的!” 人群里传来一个小伙子的声音,紧接着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从人群里钻了出来,他头发凌乱,灰头土脸的,但是眼睛却很亮,显然,找到自己的包袱他真的很高兴。 “谢谢,真是太谢谢了。”小伙子抱着包袱不停的对鹿仁佳鞠躬道谢。 “你快去找地方安置吧,别打扰救援工作。”鹿仁佳对这样的态度有点不适应,摆摆手便让人走了,她自己则是继续弯腰帮忙搬砖。 很快,沐戈壁挤过人群给鹿仁佳送来一双劳保手套:“你快戴上,别把手给伤了。” “你站远点儿。” 鹿仁佳接过手套,蹙着眉让沐戈壁站边上去。 沐戈壁也是听话就跟站到旁边去了,手里还拿了毛巾和水杯,准备随时上去做后勤保障,不过只是一个人的后勤保障就是了。 鹿仁佳力气大,但也没过分显露,只比一般女生的动作更麻利些,但她方向却很准确,专挑那些隆起的位置扒拉,那边多数有架子床,一般行礼放在架子床下面,鹿仁佳的目的不是整理砖头,而是将同学的行礼先拉出来,所以不一会儿,她身边就凑了一群人,时不时一个包袱送出来。 气氛越来越火热,沐戈壁见鹿仁佳身边围的人多了,就赶紧上前去送水。 倒是有同学质疑呢:“沐同学,你好歹是做丈夫的,怎么自己不搬叫妻子搬呢?”那眼神宛如看着的是一个压迫妻子的渣男丈夫。 “他身体不好。”沐戈壁还没开口呢,鹿仁佳倒是先给解释了:“之前差点死了,也是命大才活了下来,现在能恢复成这样不错了。” 沐戈壁干脆不开口,只羞赧的笑。 这一笑反倒笑的别人不好意思了,毕竟人家并非偷懒,而是因为身体缘故,俨然是怪罪错人了,不过呢,大约是看多了前些年的薄情寡义,鹿仁佳这样的不离不弃反倒显得特别了。 一整个晚上,都有不少人的目光流连在这对颜值颇高的夫妻身上。 尤其鹿仁佳的同班同学,他们似乎也意识到了鹿仁佳的不自在,自发的围在鹿仁佳身边,为她遮挡目光,对这样的关照,鹿仁佳真诚的道谢了一番。 也因为此,鹿仁佳意外的和班上的同学们关系好了起来。 尤其几个性格脾气都很直爽的,甚至能很熟络的打招呼,这一晚上一直忙到了将近十点钟,也没能捞出所有的行礼,学校也是没办法,只好先让学生们找熟悉的同学借宿一晚,第二天再来找行礼,这天晚上学校会负责看守这栋楼,不叫人私下里来偷东西。 由于第二天还有课,学生们也只好先去找人睡觉去了。 鹿仁佳和沐戈壁两个人掏出手电筒慢慢步行回了家,天色已晚,鹿仁佳和沐戈壁蹑手蹑脚,生怕吵到王大爷睡觉,谁曾想,他们刚关上门,身后就传来王大爷的声音:“回来了?” “大爷你没睡啊。”鹿仁佳回头,有些诧异的问道。 “你们不回来,我哪里睡得着,学校里没事把。”王大爷关心地问。 “没事,就是好多同学的行礼还没挖出来,估计要找建筑队来搬断墙,老师让我们先回来,明天还要上课呢。”鹿仁佳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到厨房里将炉子上坐的水壶给拎出来,准备洗漱睡觉:“大爷你也早点睡吧,省的明天头疼。” “欸欸。” 王大爷连忙点头,然后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衣裳,扭头回了屋里。 夫妻俩洗漱完了就回了房间,远远的,还能听见他们的说话声。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夫妻俩精神抖擞的起床去上学,和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其它同学,毕竟楼塌了,多出了一百多个学生,学校肯定不会叫这些同学去教室打地铺,最终还是被塞进了各大寝室,所以这一夜谁都没睡好。 老师们也知道昨天出的事,这一天对学生们也格外的宽容。 放了学鹿仁佳先是去供销社那边拿了布料和鱼,然后赶急赶忙的做了晚饭,吃完后又急急忙忙去了学校,这时候,建筑站那边已经来了两辆拖拉机,有了机械的帮忙,进度瞬间快了很多。 一个包裹接着一个包裹的被清理出来,在旁边的空地上堆成了小山,一群学生在那边认领。 “你瞧,那个人看起来是不是有点眼熟?” 鹿仁佳突然目光一凝,赶紧拉了拉沐戈壁的袖子,指着人群里的一个人就问道:“好像在哪里看见过。”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57节 沐戈壁思索片刻,点点头:“是方智俊。” 方智俊? 鹿仁佳诧异了,上下打量一番,只见这人与之前在村里看见的形象完全不同,比起那时候的落魄,如今的他看起来清爽干净很多,还戴上了眼镜,形象气质都儒雅很多。 “他考上大学了?”鹿仁佳更诧异的是这一点。 要知道原著里方智俊可没考上大学,而是跑南边去开拓运输线了。 “那时候他跟着郑妮妮跑去考京城大学去了,那肯定是考不上的,咱们省城大学的分数线没那么高。”因为没有好高骛远,而是理性的选择,方智俊的人生已经开始有了变化。 鹿仁佳:“也不知道郑妮妮有没有参加高考,凭她原著里的成绩,不该考不上的。” 郑妮妮的成绩确实很好。 在原著里,虽然因为下乡,有牛棚大佬们补习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她自己本身的聪慧与悟性,只可惜,那么聪明的一个姑娘,哪怕上了京城大学,日后也只成为了一个日常‘买买买’的贵妇人。 可见再好的天赋,没有好的运用也是白瞎。 “就算考上了也跟咱们没关系了。” 郑家已经和原来的命运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也许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也不需要太执着了。 “能考上是她的命,不参加考试也是她的命。” 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罢了。 许是小夫妻俩的眼神过于专注,方智俊敏锐地察觉到了,立刻转头看了过来。 显然,颜值高的总叫人难以忘怀。 方智俊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路小跑的跑了过来,然后用略带迟疑的声音问道:“请问,你们是王敏王知青的家人么?” 哟吼,感情还惦记着自家大嫂呢? 鹿仁佳那根敏感的小雷达瞬间‘嘀嘀’作响。 “你是……”她立刻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眼神里还带上了探究。 “我……我是之前在下河村……” 他想说自己也是知青,但是良心过不去,他也不想骗人,所以只提了下河村:“我们之前见过,那时候我的形象有些不大好,您还记得么?我想请你们给王知青带手表的。” “哦,你是那个人啊。” 鹿仁佳恍然大悟地说道,然后上下打量一番:“你确实变了好多。” 方智俊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请问王知青现在好么?” “好啊,她去年结了婚,今年都快生孩子了,预产期就是这几天了。”鹿仁佳十分狠心地将少男心打碎撒了一地:“她的丈夫是个军人,你也见过,就是当初跟我们一起去下河村的那位同志,现在她已经跟着她的丈夫随军去了。” 能让军嫂随军的军人品阶一定不会低。 方智俊眼里的光瞬间就黯淡了。 鹿仁佳看了在心里忍不住的叹气,情之一字,最是伤人,谁能想到原书里爱郑妮妮爱的死去活来的方智俊,竟然暗恋过王敏呢? “你是哪个系的?也住这个楼里么?”沐戈壁转移话题问道。 “数学系的。” 方智俊苦涩一笑:“我就住在二楼,不过我的包袱昨天就已经收拾出来了,今天是来帮助同学一起收拾的。”他手叉着腰,回头继续看向那一片废墟:“也不知道学校会将我们安置到哪里去,说实在的,我倒是想出去住了,昨天我睡的是食堂的桌子。” “去问问学校呗。”鹿仁佳也学着他手叉着腰:“要么尽快安置你们,要么让你们自由解决住宿问题,总不能天天在食堂里睡觉吧。” 那里的环境可不太好。 方智俊闻言怔忪了一下。 是啊,或许该跟学校好好谈谈。 方智俊也不愧是牛叉的男主模板人物,说去谈就去谈,为自己争取到外宿的资格后,就立刻出门往家打电话,托他恢复原职的爷爷帮忙找住宿的地方。 方智俊的爷爷也很给力,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当年的老朋友。 于是,当鹿仁佳在王大爷家里看见大包小包的方智俊时,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 让你多嘴! “这是我一个老朋友的孙子,他在学校里住的那个楼塌了,所以……”王大爷满脸愧色的看着小夫妻俩,然后伸手去掏衣兜,从里面掏出一把钱来:“是我考虑不周,你们看,能不能让他也住在这儿,租金的话,我少手两块钱,只要三块钱一个月。” “不用不用,住吧。” 沐戈壁赶紧将王大爷的手给推了回去,面上带着笑,和煦地望着方智俊:“再说我们和方同志本来就认识。” 认识? 这下子轮到王大爷懵逼了。 方智俊也赶紧点头:“是,我们是认识的。” 他也没想到这么巧呢。 王大爷见他们似乎是真的认识,这才松了口气,絮絮叨叨着说道:“前几天你们说宿舍楼塌了我就有些担心他了,不过再一想,我们早就说好了不租别人了,我也不好意思提,这不是我那老朋友给我拍了电报,我这也是忐忑的狠呐。” “不过你们放心,他跟我住厢房,不会打扰到你们后面的正房的。” 厢房也是三间。 正好王大爷睡一间,一间是厨房,剩下的一间以前是杂货间,现在收拾出来摆张床就能住,至于那些杂物,一部分可以放在王大爷的房里,还有一部分可以放在角房里,角房没有门,只有一个棚顶,里面空荡荡的,一般是儿媳妇们带孙子过来时停自行车用的,现在倒是正好可以放杂物。 “赶紧收拾吧,天色不早了。”鹿仁佳没多说什么,而是挽起袖子准备帮忙。 方智俊也很是不好意思,收拾房间的时候,还不忘跟夫妻俩道歉:“我先住些日子,等学校宿舍楼修好了我就搬回去。” “且住着吧。” 混居什么的,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他们适应的很。 方智俊看起来有点瘦弱,但其实体力并不差,许是当初下放的时候,爷爷和他父亲的身体都不好,他只能用稚嫩的肩膀扛起家庭的重担,所以干起活来十分的麻利。 不过一个多小时的功夫,房间就收拾好了,只用长凳架着床板收拾出一张床来,床板还是从学校废墟上扛过来的,不过能睡就行,这时候也不挑了。 至于学习用的书桌,则是鹿仁佳从正屋那边搬过来的。 正屋里的桌椅板凳还是比较多的。 铺好铺盖,方智俊终于躺平了,长长的吁了口气,可算有个私人空间了。 而另一边,鹿仁佳则是在打包行李,倒不是想要搬家,而是想趁着周末回家一趟,这给陆雯绣的枕巾肯定不需要沐戈壁这个师父动手,毕竟下面还有两个徒弟呢。 思来想去,沐戈壁最终决定给周雷。 既然周雷想要攒钱娶妻,那他就多给他介绍一些活儿,也算是作为师父的帮助了。 而且,周雷的基本功扎实,绣指定主题的话,倒是比杨松更加稳妥些。 周雷接到工作果然很是高兴。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心上人,他就充满了干劲,哪怕他心上人的舅舅对他的家庭情况很是不满意,他也不觉得难过,反而是化压力为动力。 鹿仁佳回了家第一件事也是检查豆腐坊的工作。 不得不说,有杨山的帮忙,胡婶子这个主任当的更加得心应手了。 而且鹿仁佳还知道了一个大八卦。 那就是胡婶子跟胡叔分居了。 夫妻俩虽然还在一个院子住着,但胡婶子已经搬到了厢房里,胡叔对她的行为很是恼火,甚至跟几个儿子放了狠话,要是胡婶子真要离婚,以后不许儿子们认她。 可儿子们会听胡叔的么? 鹿仁佳觉得不可能。 毕竟在儿子们的心里,只有自己和母亲被父亲一家欺负的场面,他们没有得到过尊重,自然对胡婶子感同身受,感触颇深。 所以鹿仁佳对胡叔的未来相当不看好。 总觉得这小老头早晚有一天得后悔。 作者有话说: 胡叔早晚得后悔!!! 还有三家跑一下,拜年就算拜完了。 第117章 抉择 胡婶子看起来变化很大, 不仅是形象上面,变得更加干练且清爽,精神气儿也有了十足的改变, 以前和人说话还偶尔带刺呢,现在反倒变得平和爽朗了许多。 “以前吧, 心里头老是憋着一口气, 瞧谁都不顺眼, 现在想想, 还是觉得不值得。” 胡婶子一边叹气,一边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你说说我这一辈子跟你吵跟他闹的,有哪一样是为了我自己么?不都是为了他们父子几个, 可哪个晓得有些人就是不知好歹, 想开咯,以后就管我自己, 其他人我不管了。” 鹿仁佳看着胡婶子的神情,便知道她说的不是气话, 而是真心这么想的。 心底不由叹了口气。 犹记得她刚刚到这里的时候,胡婶子话里话外还都是‘我们家老胡’,现在已经变成了‘有些人’了。 “你也是苦命人,好在还有几个好儿子。”田雪跟着叹气。 老胡这种丈夫, 还不如没有呢。 胡婶子过点儿日子还不如她这个曾经的寡妇。 “他们啊,呵, 现在说的好听, 估计时间长了也跟他们老子一样,到时候不说我闹腾就好了, 还指望他们呢, 我看啊, 这女人啊还是得靠自己,靠谁都是假的。” 说丈夫的时候她无动于衷,说起儿女的时候却红了眼眶。 一直没吱声的鹿仁佳想,或许胡婶子已经看透了人心,预估到了未来,所以才会这样的悲观。 鹿仁佳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但看着胡婶子那很快恢复正常的样子,又觉得或许胡婶子也不需要安慰,她既然走出这一步,就证明她早就想好了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了。 他们周末回家,田雪和周厂长两个人很是高兴,尤其是早就得到消息的周厂长,一大早就去买了菜,中午的时候又去食堂和国营饭店里买了两个硬菜。 “还是靠近家的大学好啊,周末能回来,要是去的远了,一年半载的见不着面,你妈得多想你啊。”周厂长拿着糖水罐子给他们俩倒糖水:“尝尝,这是我们食堂里刚学的水果糖水,挺受欢迎的。” 鹿仁佳有些意外的将糖水罐子的盖子掀开看看,只见里面飘着不少苹果,再一喝糖水,果然有苹果味儿。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58节 “今年苹果丰收,厂里分配的多些,烧了糖水大人孩子都爱吃。”周厂长给介绍他们厂里的糖水,却叫鹿仁佳看见了商机。 “这糖水不错啊,可以做水果罐头。” “我记得周山那边的杨梅还是挺有名的,要是产量够大的话,完全可以做杨梅罐头嘛。” 杨梅罐头? 周厂长的手一顿,若有所思起来。 说实话,水果罐头不是什么新鲜东西,供销社里一直都有的卖,而且他是机械厂的领导,压根没往食品上想过,倒是鹿仁佳这么一说,他有些动了心思了。 “问题就是产量不多啊。”田雪叹气。 周山自古以来就盛产杨梅,所以那边的农户除了种地之外还伺候杨梅树,也算是供销社那边一条比较稳定的供应线,奈何杨梅果期短,从成熟到腐烂也就短短的一礼拜,一般到了杨梅成熟期,周边镇子都会一起动员起来,不管大人孩子一起去摘杨梅。 “就算产量多也没用,路不好,每年运出去的杨梅都有不少撞烂了。” “是啊,咱们县城现在最大的难处就是没有一条好路了,县长也头疼着呢,上次去市里交材料拉资金也没能要到,还被市长秘书拉着哭了一通穷,哎,国家不富裕,修条路,难呐。” 老夫妻俩说着杨梅罐头,却歪楼到了修路上。 沐戈壁轻咳一声,问道:“这是厂里又遇上什么事了?” “你周叔,前几天运一批仪器去省城火车站,结果半道上被颠簸了几下,今天上午那边打电话过来,说两台仪器上有坏损零件,这不,今天中午就派了技术员过去更换去了。” 这一换损失可就大了,不仅配件需要成本,技术员的出差费也不便宜,这一来一去的,这两台机器等于没挣钱。 机械厂的效益这两年还是不错的,能承担的了这一次的损失,可若是次次这样搞,机械厂可就吃不消了。 周厂长送走技术员后就开始调查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从搬运到捆扎,一直到运输,到最后才得知他们的车往省里去的路上,比以前多了一个大坑,应该就是之前下雨塌陷的,因为去的时候天还没亮视野不好,没看见这个大坑,车子就颠簸了一下,也就是这一下,导致两个零件的损坏。 这个问题很严重啊。 当即周厂长就找了几个人去把那个坑给填了,只是这种干填是没什么效果的,只要车子多压几遍,那坑还会出现,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一条路一起修一修,不求柏油马路了,哪怕只是一条石子路也好啊。 “将这件事上报给县长,让县长去市里哭啊。”沐戈壁焦急的很:“怪不得我说回来的时候那车突然颠了一下,那心都给落下了似的。” 他对这个路是真的怨念已久,每次打包云丝都包了又包,最后还是会碎! “都不知道哭多少回了。” 自从豆腐坊开始出云丝后,县长就一次又一次的跑市里拉资金,毕竟河东县的豆腐坊虽然不大,云丝却是真出名,现在去省里提到云丝,人家也得先问一问是不是河东的,更何况还和部队做生意呢,供应着好几个军区呢。 “不给拨款?”沐戈壁蹙眉。 “嚯,人家哭的比你还厉害呢。”周厂长瞪眼睛:“你说你县城里路不好,日子不好过,人家就开口说河东县有产业链,又有特产,比市里还好些呢。” “既然市里不如咱们县,不如转移城中心,直接将市办搬迁到咱们河东县算了,我们也不介意从县变成市嘛。” 周厂长差点没被沐戈壁这大口吻给吓到。 田雪也跟着训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这撤县改市的事情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你这嘴一张,说的简单,要是被旁人知道了,不得以为你狗嘴里吐不出个象牙来。” 撤县改市这种事,当真是想都不敢想。 沐戈壁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可能的,市里虽然厂子多,但他却不怎么看好,因为产业实在是太分散了,不像河东县这边,产业虽然单一,却能形成产业链,现在看不出什么来,但一旦改革开放了,河东县一定能成为第一批的富裕县,因为河东县就连招商引资是有优势的,譬如引进国外品牌的服装,到时候从布料,到绣花,再到制作成衣,河东县就能一起解决,比起其它的城市就会多很多的优势。 到时候河东县越来越好,市里的领导也不是傻子,要么合区要么搬市政,总之不可能叫县强于市的。 田雪见沐戈壁不说话了,才回头继续跟周厂长说道:“还是得想办法把路修起来,哪怕只修一条主干道,不然的话太妨碍发展了。” “明天我再去见一下县长,将我们的难处报告一下。”周厂长叹了口气,说起这条路真是连晚饭都有点吃不下了,明明是盼了好些日子的美味。 田雪也知道这个申请报告很难批,但是‘要想富,先修路’,若是连一条好走的路都没有,河东县哪怕有再多的产品,运不出去也没用啊。 老夫妻俩被聊的完全没心情吃饭。 小夫妻俩对视一眼,都缩了缩脑袋,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好好聊个杨梅结果把人给聊不开心了。 吃完午饭老两口午睡了十分钟就精神抖擞的起身去上班,小夫妻俩没有午睡需求,于是一个人去厂里见徒弟,一个人留在豆腐坊视察顺带着听八卦。 胡婶子见到她十分的高兴,不过最近主任的威严刚刚建立,所以只是矜持的一点头。 鹿仁佳也没打扰,而是先去烘干房检查了一下设备,因为烘干房的内部结构都是鹿仁佳一手组装的,以前她几乎每天都会检查一次,现在她去上大学,没办法每天检查,但至少也得做到每个月检查一次,千万不能因为设备故障而耽误生产。 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遍,将几个有些松了的螺丝紧了紧,鹿仁佳这才松了口气。 显然她的技术还是过硬的,做的设备没那么容易坏。 等她检查完了,胡婶子早已经带着账本在门口等着了,见鹿仁佳出来顿时迎过来:“哎哟喂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些日子我心里那个紧张啊,你快瞧瞧我这些日子做的账对不对?” “我瞧瞧。”鹿仁佳接过账本翻看了起来。 不得不说,胡婶子做事是真的很认真,账目做的很清晰,就是字一笔一划的,像极了刚学会写字的小学生,但看的出来十分努力,至少账目的第一页后最后一页的字体已经有了质的变化。 “小山帮了不少忙,其实说实话,小山那孩子比我认得字要多得多,有时候这个帐我看不懂的他都看的懂哩。”说这话的时候,胡婶子有些忐忑。 或许她知道自己是瞒不了人的,亦或许她也从未想过强占杨山的功劳。 所以哪怕明知道自己将这话说出来,很可能主任位置就没了,她还是说了出来,光这一份坦诚就叫鹿仁佳刮目相看,要知道,在鹿仁佳心里,胡婶子的形象可不算太好。 至少‘贪小便宜’这一印象就蛮深刻的。 “懂得多不代表经验足,婶子你正好乘机多学些东西,这些啊以后都用的上。”鹿仁佳看穿了胡婶子的不安,于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胡婶子面色一松,赶紧点头应道:“这话说的在理,就是我这把年纪了,学东西有点慢,要是有哪里不对劲的,还请担待些。” “你可以带着杨山同志一起学习嘛。” 担待什么的就算了,毕竟是工作,要是哪里出错了,她肯定是要追究的。 不能因为她去上大学了,就不负责任了对吧。 带着杨山一起学习? 说起来,杨山确实是整个豆腐坊除了姚家人外学历最高的,年纪也是最轻的,要不是资历不足,说不定这个主任都轮不到她来做,她年纪也不小了,难不成这是想要培养预备干部? 离她退休还有几年,到时候杨山的资历也熬出来了,提拔成干部估计也不会有人反对。 这可是好事啊,说起来,杨山可是她二女婿的堂弟呢。 胡婶子思索片刻,自以为理解了鹿仁佳的意思,心情难免有些激荡,点头的力道都大了许多,跟着鹿仁佳一起盘完了账目,她怀着隐秘的激动回到了豆腐制作车间继续巡视。 当走到杨山身边时,她忍不住抬手拍拍杨山的肩膀:“好好干,小伙子。” 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杨山:“?” 豆腐坊这边一片正常,沐戈壁那边却出了点问题,只见他高高兴兴的离开,眉心微蹙满是不悦的回来,身后还跟着垂头耷脑的周雷。 “怎么了这是?”鹿仁佳赶紧给倒了杯茶:“这么生气?” “你问问这臭小子,这些天都做了什么蠢事?” 沐戈壁直运气,接过水就一口闷了。 周雷喜欢郑婷婷这件事不是秘密,之前鹿仁佳还为这事儿别扭了一下,随即又觉得郑婷婷和自己不沾亲带故的,跟文秀的关系也就那样,估计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往来,再说了,沐戈壁跟周雷也只是师徒关系,可没资格对周雷的生活指手画脚的,一个教技术,一个学技术,也仅此而已了。 所以这会儿见沐戈壁这么生气,她才觉得意外。 毕竟沐戈壁态度与她一致,按理说应该不至于这么生气才对啊。 周雷头这会儿恨不得垂到地上,背脊上的两块肩胛骨看起来格外的明显,鹿仁佳不知道他是原来就这么瘦,因为之前天气比较冷,穿着棉衣看不出来,还是这些天他才瘦成这幅模样的。 不过他的脸色确实不如过年那时候了。 看起来十分的憔悴。 “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说?”鹿仁佳走到周雷身边,小声地问道。 周雷抿着嘴不说话,但微攥的手不停的颤抖着。 “你看看他的手。”沐戈壁没好气地说道。 鹿仁佳垂眸,一把捏住他的手,将他微微攥紧的手给捏开了,只见原本好容易养的细腻的手,此时却很粗糙,尤其甲缝中,还有残余的污垢,这绝不是一个绣花匠的手,反倒更像一个泥瓦匠的手。 “你这么怎么回事?你还想不想绣花了?” “为了个女人,连自己的前途都不顾了,当初是你主动来拜师的,你虽然天赋不够,却胜在勤恳,可既然你如今对绣花这一行没兴趣了,那就自请逐出师门吧,你这手不愿意养,你滚回去绣你的机绣去。” 沐戈壁气地口不择言。 一副立即要将周雷逐出师门的架势。 周雷一听这话,顿时吓得‘噗通’一声跪下:“师父,我是真的喜欢绣花。” 虽然一开始也觉得绣花丢人,可自从开始绣花后,他愈发感觉到绣花这一行是有前途的,他曾亲眼看见那些领导们十分郑重的将他师父的绣品用礼盒装好,然后四五个人一起护送上了京市。 更是好几次听见刘主任私下里跟厂长夸奖师父的本事。 他也知道自己和杨松运气好,能拜在这样的好师父门下,他甚至已经想好了,一定要努力学习绣花技巧,然后跟师父打好关系,他的天赋不如杨松,那就做师父最好的帮手。 可如今,这一切好像都不成了。 “你喜欢绣花会将手给作成这样?”沐戈壁气地声音都大了起来。 鹿仁佳捏了捏他指腹的裂口:“别吵吵,先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周雷抿了抿嘴,终究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原来郑婷婷的舅舅对他并不满意,首先他是个孤儿,其次他学的是绣花,在郑婷婷的舅舅眼里,他的工作属于没有男子汉气概,提不上嘴的工种,再加上他还是个学徒工,不仅没有分配住房,甚至连钱都不多。 她舅舅对郑婷婷的期望很高,希望将郑婷婷嫁到好人家去,不求以后提携兄弟姊妹,至少做到不拖累。 周雷没房没车没存款,根本不符合条件。 可郑婷婷却很喜欢周雷,亦或者说,郑婷婷很迫切的想组建一个家庭,拥有属于自己的小家。 小年轻的爱情总是炙热的。 郑婷婷为了和周雷在一起,甚至跪下来求她的舅舅,周雷感动非常,所以当她舅舅提出要周雷帮忙建房子的时候,周雷明知道自己的手不能干粗活,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白天建房子,晚上保养手。 这手能有如今的程度,还是他努力保养的缘故。 这一次沐戈壁送回来绣的枕巾光工钱就二十五块钱,比他一个月工资还要多,他原本干劲十足,想要晚上熬夜绣,结果伸手接枕巾的时候,被沐戈壁看到了粗糙的手指。 这才……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59节 “你可真糊涂,这工种哪有什么高低贵贱的?” 鹿仁佳抬手拍了一下周雷的背,好歹收着力气,可周雷还是疼的脸都有些扭曲了:“他那就是瞧不起咱是绣花的,怎么了?他是做什么工种?还瞧不起人了?” “她舅舅是邮电局的。”还是个主任。 所以当初能给郑婷婷找到文工团考核的机会。 “原来是邮电局的啊。”怪不得这么横呢,现在邮电局可是个好部门,和一线工人可不同,算得上是体制内的:“可那也不能瞧不起咱工人同志啊,他是干部了不起啊。” 鹿仁佳叉着腰:“走,咱去问问去,他是怎么想的?大领导都说了,婚姻是自由的,反对包办婚姻,咋了,他想搞封建复辟么?” “师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虽然小集团给打倒了,可现在的人可听不得这话啊。 “难不成我说错了?难道他没反对你和郑婷婷的婚事?” “我……”说起这个周雷又伤心了:“是我没本事。” “你没本事你可以去努力,但他不能在明知道你的手不能变糙的情况下强人所难,也怪你自己,分不清轻重,仔细想想,你师父也算是好话,你要是不干手绣的活儿,立刻就能转正上缝纫机做机绣正式工,到时候你也有参与分配福利房的资格。” 鹿仁佳叹了口气:“你好好想想吧,是想要继续绣花,还是想要去帮忙建房子娶老婆。” 沐戈壁也气的不轻,不过鹿仁佳都动手了,他也就没必要过于严厉了。 “好好想想吧。” 扔下一句,沐戈壁拉着鹿仁佳就进了房门。 周雷站在堂屋里站了好长时间,见师父和师娘还没有出来,可见还没有消气,便垂头丧气的回了厂,结果刚好遇见杨松正蹲在他宿舍门口,似乎等了不短的时间了。 “你没事吧,师父气的很么?”杨松一见他就赶紧站起来问道。 周雷苦笑:“嗯,气的厉害。” “你也真是的,怎么就那么傻呢?” 杨松虽然平时吊儿郎当的,但是他也不是没成算的,虽然他基本功没周雷好,但是他学画画却学的很快,如今画的花样子好几个被厂里选中,厂里还给了买花样子的钱,一幅图十块钱,他虽然还是个学徒工,但挣的真心不算少了。 他自然知道能有这个收入是因为有个好师父的缘故。 若他跟的不是沐戈壁而是旁人的话,这花样子能不能送到领导跟前都是未知数呢。 所以他对周雷的选择很不理解。 那女人再好,能有钱香么? “师父那枕巾拿走了么?”杨松又问。 “没有,还在这儿呢。” “这几天我住到厂里来,帮着你一起绣,咱先把这枕巾的活儿给干了,将这笔钱拿到手,然后你好好养护自己的手,别叫师父失望,好叫师父下次有活儿还交给你。” 周雷闻言顿时感动极了。 可是:“她舅舅那儿……” “哎呀,这时候你还管什么舅舅啊,你再管下去,你连绣花的工作都没了,到时候啥都没有,人家凭啥把闺女嫁给你啊。” 杨松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 再这么下去,他还能继续这份工作么? 难不成他就甘心一辈子做个普通的机绣工么? 他真的不想像师父一样,作品能送到京市,送到港城,送出国展览么? 可是……若他放弃了,他还有机会娶到心爱的姑娘么? 一边是心爱的姑娘,一边是光明的未来。 他真的很难抉择。 而另一边,沐戈壁和鹿仁佳已经到处打听周雷叔叔家的地址了,他记得可清楚,据说周雷叔叔和郑婷婷舅舅住的是一条胡同。 作者有话说: 说起来我奶奶娘家一个表叔就选择过。 不过他选择了事业。 最终娶了他所在鞋厂老板的女儿,现在成了鞋厂的老板,而他曾经喜欢的那个姑娘,却因为婚运不好,离了三次,结了三次,跟三个丈夫生了三个子女,现在还是单身。 不过好在后来没狗血的又勾搭上,而是成了陌生人。 第118章 产子 周雷叔叔家说好找也好找, 说难找,其实也很难找。 至少夫妻俩下午一两点出门,一直到天色渐晚的时候才找到了, 刚好周雷叔叔下了班,家里的孩子们也放了学, 还没到门口呢, 就听见里面鬼哭狼嚎的。 鹿仁佳上前去敲门。 很快一个妇女开了门, 应该就是周雷的婶子:“你们找谁?” “请问是周雷叔叔家么?”鹿仁佳立刻面带笑容的问道。 那妇女听见‘周雷’俩字就不由蹙了蹙眉, ‘不喜’两个字都快写在脸上了,但好歹没否认,而是直接回头:“老周有人找。” 然后便直接将沐戈壁他们扔下, 自己扭头回去干活去了。 很快周雷叔叔就出来了。 一边走还不忘一边将手上的脏东西搓一搓, 又去水池的脸盆洗了一下手才出来了:“你们是……” 他一看见这两人直接就愣住了。 这俩人一身书卷气,长得也出色, 身上衣裳穿的也干净整洁,再看看自己, 上工的脏衣服还没换下来,一进家门就被老婆支使着去干活儿,忙东忙西的一身臭汗,这一对上, 倒叫他格外的不自在了。 “你好,周同志, 我是周雷在绣花厂的师父, 今天来找您呢,是有一些关于周雷的事, 想跟你谈谈。”沐戈壁见周雷叔叔一副局促的样子, 赶紧伸手跟他握了握, 然后自我介绍道。 而周雷叔叔原本还有些麻木的表情,在听见沐戈壁是‘周雷师父’的时候,瞬间变得灵动了起来:“你是周雷的师父?快请进快请进。” 就连声音都大了许多。 沐戈壁和鹿仁佳跟着周雷叔叔进了门,只见里面的院子很小,四周围着围墙,靠左手边的围墙上开了个小门,这会儿上面正挂了锁,而原本的三间正屋,被这一堵围墙突兀的分成了两班,他们这边只看见堂屋跟一个房间,整个院子显得狭长又阴暗,右边则是两间厢房,一间很明显是厨房,周雷婶子这会儿正在里面忙碌着,厨房旁边的房间里,三个脑袋瓜子从里面探出来,正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们俩。 “英子,倒茶。”周雷叔叔进了门就扯嗓子喊。 很快,一个年轻的姑娘拎着热水瓶过来给倒茶,原本脸色还有些臭,等看到沐戈壁那张脸时表情瞬间明媚了起来,十分热络的过来给倒茶,嘴里还不忘打听:“爸,这是家里的亲戚么?” “这是雷子的师父。”周雷叔叔没察觉到继女的异样,十分高兴的又给沐戈壁介绍:“这是家里的闺女,上下全是男娃,就这一个丫头。” “你好。” 鹿仁佳率先开口跟英子打了个招呼,然后直接回头跟周雷叔叔说道:“今天我和我丈夫过来,主要是想要了解一下……”她本想说郑婷婷舅家的情况,结果就看见那姑娘眼神时不时的飘向沐戈壁。 顿时不悦的轻咳一声:“周家大哥,你这闺女……” 周雷叔叔回过神来,一看英子那眼神,哪里还不知道她是动了心思,顿时不高兴的‘噌’的站起来,站在门口就朝着老伴儿喊道:“你过来,把英子喊过去烧饭。” 周雷婶子很快出现,脸色黑的像锅底子:“干啥。” “干啥,大姑娘家家的,不知羞,人家夫妻俩上门来,专盯着人家男人看,羞不羞先人,果然跟她亲老子一个样,一肚子花式肠子。” 这话一出,母女俩的脸色都苍白了几分。 周雷婶子一把拽过英子的手腕:“走,跟我去烧饭。” 英子不敢吱声,垂着脑袋跟着走了。 “叫你看笑话了。”周雷叔叔再转头,脸上再次挂上憨厚的笑容,仿佛刚刚那个说话难听的人不是他似的。 鹿仁佳没闲心管别人家的闲事,见英子出去了,就赶紧说正事,先问周雷叔叔知不知道周雷和郑婷婷处对象,说郑婷婷时周雷叔叔还有些陌生,但说道胡同里刘主任的外甥女,他就清楚了。 然后低头点了根大前门,吧嗒吧嗒的抽烟。 过了好半晌,才抬起头:“要说不晓得,那是假的,我也不是瞎子,他前段时间天天回来,跟我说不到两句话就到刘家去,我都看在眼里呢,但是我觉得……这事儿成不了。” “怎么说?”沐戈壁婉拒了周雷叔叔递烟过来的手:“不抽,您留着自己用。” 周雷叔叔也不强求:“人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我家又是什么样的人家,我也不是说自家的娃娃不好,这站在一起就不般配,雷子小时候爹妈就没了,其实这个院子有一半都是他的,可是后来,他婶子为了叫老大结婚,硬生生把他给赶出了家门,把院子隔了一半给老大结婚用,结果你也看到了,围墙门我都没钥匙。” 这也是他为什么对妻子和继女恶语相向的缘故。 他觉得是妻子欺骗了他。 当初继子只说要房间结婚,可从未说过要一半的院子。 他们母子三个打的如意算盘,直接把周家的院子给剜走了一半,当然,他也不是没有留后手的。 “所以雷子要是想结婚,家里肯定是没地方了,他自己又是个学徒工,厂里不给分房子,难不成,夫妻俩住到集体宿舍去啊,再说了,人家刘主任眼光高呢,当初他嫁妹子就看中了人家大伯子前途无量,现在对外甥女好也不过是觉得当初自己看错了人,但一个人改丁不改卯,他就是的这么个人,还能指望他到了外甥女身上,突然就看上我家雷子了么?” 这倒确实。 听周雷的话就能感觉出,这个舅舅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那总要努力一下。” “不得用的。” 周雷叔叔听了直摆手:“我跟他几十年的邻居了,清楚的很,他那眼睛是长在头顶的,凡事不如他的,都不在他眼下。” “当真这么难?”鹿仁佳还是有些不相信。 “难啊。” 周雷叔叔长叹一口气:“其实我也想劝的,只是我们老周家出犟种,雷子看起来不吭声,其实骨子里还是犟的很,要是劝不好,反倒容易害了他,还不如叫他去碰一碰,知道难处就好了。” 鹿仁佳:“……” 感情人家等着周雷自己撞南墙呢? “可是,他碰一碰没关系,可手糙了,我这边可就为难了。”沐戈壁也不废话直接说道:“毕竟我们绣花厂是靠手吃饭的。” 说到这个,周雷叔叔才真正重视了起来。 在他看来,老婆可以不娶,但工作一定要有! 有了工作还怕娶不到老婆?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60节 可也正如他所说的,周家出犟种,他是真怕周雷死犟着不肯回头。 “这事儿……我会找雷子谈一谈,要是他实在不死心,我就带着他上门提亲去。”周雷叔叔又是思索半晌,才一咬牙给了个准话,但是:“结果怕是不乐观。” “你先问问周雷,他怎么想的。”鹿仁佳也怕好心办坏事。 “行。”周雷叔叔点点头。 等从周雷叔叔家出来,夫妻俩沿着胡同往外走,突然看见一家门开了,里面的厢房正建了一半,夫妻俩对视一眼,心知这就是郑婷婷的舅舅家了。 只不过…… 他们也没想过,郑婷婷的舅舅居然长了一双势力眼。 “原本还想来套套近乎,看能不能让郑婷婷的舅舅换一种考验方式呢。”谁曾想到,对方压根不是在考验,单纯的是在为难。 而且心地还不善良。 毕竟明知道对方是绣花厂的工人,却叫他的手去搬砖,要么放弃心爱的姑娘,要么放弃职业生涯,然后被迫放弃心爱的姑娘。 从一开始,就压根没有第二个选择。 夫妻俩心情略有些沉重的回了家,老夫妻俩下午上班也在想路的事,也跟着心情沉重。 明明是久别重逢正该开心的时候,却一个个的心情沉重,没有了快乐,最后还是鹿仁佳看不下去了,从酒柜里面翻出一瓶酒来:“周叔,妈,还有戈壁,你们要是实在心里不快活,咱就喝点儿酒?” 沐戈壁:“……” 田雪和周厂长对视一眼,‘噗嗤’一声直接笑了,一边笑一边摇头。 周厂长捧场,伸手接过酒瓶:“行欸,正好你们明天下午才走呢,一起喝一杯。” “你少喝点儿。”田雪没反对,但还是开口拦了拦。 “都是家里人,一个人弄个几盅就行了。”周厂长也没想喝多少,实在是今天心里有点烦闷,正好鹿仁佳提出喝酒,他也不过是顺势答应。 见老两口答应了,鹿仁佳又赶紧起身去拿小酒盅。 有了酒的加入,气氛顿时活跃了很多,再加上不去聊那些烦心的话题,转而说起了大学生活,当说起学校宿舍楼塌了的时候,田雪吓得直捂胸口,嘴里直接念叨着:“辛亏没住校。” 沐戈壁有些无奈:“我们系没住那个楼。” “谁知道其它楼会不会塌啊,说到底还是质量不行,这年久失修的,还是住外面更安全。”田雪心有余悸的反驳:“也怪这个高考恢复的太突然了,要是提前个半年,好歹叫人进去修一修,检查检查。” “不一直有工农兵大学生在上学么?估计也就是到时候了。” 周厂长倒不觉得是高考恢复的太突然的缘故,大学的老师们虽然都遭了罪,但不代表大学里就没人了,每年下面送上来的工农兵大学生们可不少。 不过呢…… “有了正经大学生,以后的工农兵大学生怕是位置尴尬咯。” “不一定,也有不少人很有才华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都知道,有了正经大学生,谁还要工农兵大学生呢?除非是有真本事,但有了本事没平台,一切就还是白搭。 因为喝了酒,这一晚上都睡得特别舒坦。 第二天各个起床都神清气爽的,周厂长大早上起床去遛弯,顺路还到国营饭店买了几个大肉包,遇到几个熟人还乐呵呵的打了招呼才回家。 街坊邻居瞧见了,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忍不住的说酸话:“又不是亲生的,就不怕老了不养。” 旁边家里的小辈听不下去了,直接开口怼道:“人家不要人养,光退休工资就能过的舒服了。” 这句话一出,顿时抵挡回了不少酸言酸语。 “咋,瞧不起你爹妈啊,你拿我们跟人家比,自己怎么不跟人家比?人家儿子媳妇还都是大学生呢。” 儿子:“……” 一大早起来互相伤害真的好么? 周厂长到家的时候,大家伙儿都起了,沐戈壁正端着茶缸子蹲在下水道口刷牙,囫囵着喊了一声又继续低头刷牙,而田雪已经熟门熟路的接过包子,显然,平常老两口也是这么吃饭的。 不过,老两口工资高,又没有负担,这么消费也正常。 “这包子好吃,国营饭店换大师傅了?” 以前他们附近的国营饭店味道可没这么好。 “嗯,说是新考上来的,以前的大师傅被分配到镇上去了。” 国营饭店的大师傅也是得考核的,不是说你当了这个饭店的大师傅一辈子就高枕无忧了,不犯错误还好,估计顶多后厨进人,可像这种从县里调到镇上的,那估计是犯了点小错的。 “这个大师傅的手艺好。” “可不手艺好嘛,最近开发了个麻辣豆腐包,每天豆腐坊里多要几十斤豆腐呢。” 国营饭店向来是豆腐大户,几乎天天都要定豆腐,不过那都是烧菜用的,如今用豆腐做包子,豆腐自然要的更多,豆腐坊这边自然不拒,胡婶子又一心想干出点儿事业来,这些日子豆腐坊里又添了一台榨浆机,她正想方设法的将这一笔钱给挣回来,国营饭店也算是个大客户了。 “豆腐包子?我还没吃过呢,不知道还有没有的卖了,不如咱们买点儿带到市里吃吧,天还没热呢,摆个两天应该不会坏。”鹿仁佳回头征求沐戈壁意见。 沐戈壁自然没什么意见,鹿仁佳说什么就是什么。 “估计还没卖完呢,你们赶紧去。”周厂长拿了四五个大肉包往他们手里一塞:“正好路上吃。” 于是夫妻俩就啃着大肉包往国营饭店去了。 国营饭店里一如既往的忙,就算换了大师傅也没什么影响,甚至还因为新大师傅的新菜式更加火爆了,毕竟谁都喜欢尝新鲜,其中豆腐包子就是一大特色。 鹿仁佳现在虽然不管着豆腐坊了,但跟国营饭店的人却不陌生。 当初国营饭店天天去拿豆腐,为了多拿点儿配额,好话说了一箩筐,哪怕现在鹿仁佳考大学考走了,但新接班的胡婶子依旧是一口一个‘佳佳’,就可知她在豆腐坊还是有余威的。 所以她刚一出现,就被热情的迎了进去。 “哎哟,鹿姐好久不见了,听说你去上大学了?” “大学里面人多么?是不是各个都长得像书生似的?我听我妈说,那大学里的人都会穿学生服呢。” “你那哪一年的老古董了,什么学生服,现在估计都得穿绿军装了,我家隔壁的那个小丫头就考上了大专,学的会计专业,她说大学里面可好了,可漂亮了,她爸天天在家里跟我爸吹牛,我小弟都烦死他了。” “你小弟成绩好,以后考个大学,当个大学生,让你爸也去他家里吹牛不就行了?” “别插嘴,鹿姐快给说说,大学里到底啥样?” “……” 明明之前对顾客还白眼来,翻眼去的人,此时看向鹿仁佳只剩下热忱的笑了。 “大学啥样叫你们沐哥给你们讲,我得去买豆腐包子了,今天下午的车,打算带到省里去吃。”鹿仁佳赶紧脱身,将沐戈壁推出来当挡箭牌。 沐戈壁瞬间十分配合的捂嘴咳嗽几声,虚弱的笑笑:“有事儿问我就成。” 这谁还问的出口啊! 谁不知道田主任的儿子那就是个水晶灯笼,碰一下就会碎,奈何人家成绩好,居然也考上了大学,夫妻俩还考的是同一个大学。 鹿仁佳去了前头窗口,剩下的人看看沐戈壁那捂着胸口,一副病恹恹的样子,顿时连声音都小了许多。 后厨的大师傅不认识鹿仁佳,但也被科普了,他的小徒弟给捡包子的时候十分的麻利,不一会儿就捡了将近二十个包子,鹿仁佳赶紧的给拦住了,最后结账的时候虽然没给便宜,但少要了半斤粮票,也算是大优惠了。 毕竟现在有钱没粮票也买不到粮食。 买了包子鹿仁佳就打算走,结果却被拉着不让走,干脆也不着急,留在旁边的员工间聊天。 鹿仁佳绘声绘色的给讲大学的生活,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休息间并不隔音,里面的笑声传到了外面。 掐着早高峰结束的点儿来的顾客半靠着柜台,问里面正撕票的服务员:“这么热闹啊,都说啥呢?” 服务员高傲的用鼻孔冷哼一声:“一共三毛五加□□票。” 顾客摸摸鼻子,自讨了个没趣,干脆的付了钱。 饭堂里的人越来越少,天也聊的差不多了,鹿仁佳便起身想要告辞,谁曾想,刚走到员工间门口就看见大门口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个陌生的中年妇女,另一个则是郑妮妮。 鹿仁佳:“?” 这会儿上班时间,她来国营饭店干什么? 原本想要离开的脚步顺势一歪,又走了回来,沐戈壁压根就没来得及起身,就又一屁股坐了回去,还不忘开口问道:“咱们这儿有茶水么?” 总不能叫人家说了半天话,一口茶都不给喝吧。 “有有有。” 不仅有茶水,还有瓜子呢。 鹿仁佳端着大瓷缸子,一手抓着瓜子,一边磕一边用下巴指了指外头的郑妮妮:“欸,生面孔熟面孔?” “这几天天天来。” “来干啥?”鹿仁佳又问。 “相亲,这年轻的男男女女在咱们这见面,还能有什么事哦。”旁边一个年轻的大姑娘一甩辫子,翻了个大白眼,满脸都是不屑:“眼光高哩,又要是正式工,还得有正式住房,相了好几个了都没成。” 说这话呢,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进了门。 穿着一身灰色工人装,带着红星帽,脸上架着眼镜,皮肤很白,笑起来很温和,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很有点文人气质。 “哟,今天这个不错,怕是能满意呢。” 原本只有鹿仁佳注意,这会儿干脆所有人都看了起来。 那边才互相做了个介绍,刚步入正轨,男的时不时的抿嘴微笑,笑的时候脸颊上还有酒窝,时不时的抬头偷偷看一眼郑妮妮,眼神纯情且羞赧,显然,他对郑妮妮满意极了,郑妮妮和他也一个样,这会儿叽里呱啦说话的则是两边的媒人。 男青年的条件确实不错。 家里的小儿子,上头一个结婚的大哥,一个嫁人的大姐,还有一个下乡当知青的二姐,不过去年参加高考已经考上了大专,如今在西省那边读师范,具体以后会在哪里生活要看学校分配,他自己又是本地人,大哥和大嫂厂子里分配了房子,早就搬了出去,家里主屋三间,左右厢房,还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以后老人跟着他们住,这房子以后也留给他这一房。 这是早在他大哥分房子之前,就找中人写红楔写好了的。 而他自己本人则是县小学的老师,如今带的这一届学生成绩很好,是他们小学的骨干,因为现在恢复了高考,家长们对孩子要求更加严格了,他的前途肉眼可见的光明。 郑妮妮听了很满意。 于是也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她有正式工作,父母俱在,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因为当妈的疼爱她,舍不得她下乡,所以早早的将工作给了她,自己则在家里照顾一家子。 家庭简单,温馨且幸福。 男青年听了肉眼可见的满意。 郎有情妾有意。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61节 双方介绍人立刻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立刻找借口走了,另一个则是叮嘱了郑妮妮两句也火急火燎的跑了,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两个陌生的男女。 男青年问:“你,你吃了么?” 郑妮妮答:“吃了,你呢?” 男青年:“我没有呢,要不咱们再吃点儿,听说国营饭店有了新品,是豆腐包子,我去买两个咱们尝尝?” “欸,好。”郑妮妮矜持的点头。 男青年立刻起身走到柜台:“要两个豆腐包子。” 柜台服务员翻了个白眼:“没了,明天请早吧。” 说着,拿了张‘售罄’的牌子往窗口一摆,冷哼一声:“赶紧走吧,我们要关门了。” 男青年:“……” 新认识的两个人一脸尴尬的并肩走出了国营饭店,男青年似乎怕被误会,赶紧解释:“我不是故意约的这个时候,主要我是班主任,早上得盯着晨读课,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吃饭好么?” “好。”郑妮妮小脸一红,又低下头去。 等两个人走远了,鹿仁佳才长长的吁了口气。 旁边的人也在吐槽:“妈呀,看热闹看的差点背过气去。” 感情刚刚不止鹿仁佳一个人忘了呼吸。 “看样子这次是终于满意了,小学老师啊,多好的条件啊,听着家里房子还不小哩。”国营饭店也是有未婚姑娘的,听见这样的条件谁不嫉妒啊。 “以后要跟着老人一起住呢,矛盾肯定不会少。” “就是……” 趁着她们说话的功夫,鹿仁佳拉着沐戈壁赶紧告辞,临走前还不忘拎走自己的包子。 “也不知道文秀知不知道。” “肯定不知道。” 至少现在的文秀可不想把郑妮妮嫁出去。 郑妮妮的话是有水份的。 她这份工作到底怎么来的,鹿仁佳很清楚,当初她可是亲耳听见文秀是怎样纠缠威胁郑国强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郑国强再帮她找一份工作么? 所以说什么‘疼爱她才将工作转给她’,那都是胡说八道! 文秀这么自私的一个女人,她当真会疼爱女儿到这种程度么? 还不是因为当初有利可图,觉得她还是能够从郑国强身上再薅一份工作? 当然,鹿仁佳不知道的是,当初她也是这件事的暗中推手,她将文秀的腿给打断了,间接的帮助文秀下了决定,不过就算她知道她也不后悔就是了。 说她黑心肠也好,说她可怜人也罢。 她就是看不得文秀母慈女孝,想想原身所遭遇过的事情,现在这样的惩罚一点儿都不严重! 关于郑家的事,夫妻俩早已经说好抛诸脑后,所以偶遇郑妮妮这件事很快就被两人给放下了,顶多也就是议论两句,再多的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中午的鹿仁佳很忙。 周厂长知道他们下午就要去省里,也知道他们那边只有个小碳炉子,很多菜都做不了,干脆拜托食堂的师傅采购了一些菜,中午的时候给拿回来了。 有鸡又有鸭的,丰盛极了。 “你做,做好了带到省里去,能吃好几天呢。” 周厂长觉得上大学就得吃好点儿,这人一亏空脑子就容易变慢了,好容易上了大学,可不能学不进去知识。 “就怕到时候坏了。” “没事,接下来几天温度不会高,不过下一回回来恐怕就不能这么带了。” 这天确实热的太快了。 “那就先带这一回吧。”最近伙食一般,鹿仁佳确实也馋了。 于是一整个下午鹿仁佳都在家里做饭,最后带一半留一半的,直接全用搪瓷罐子给带走了,他们买的是下午三点的车票,到了时间两个人就急急忙忙的往客运站去了。 等到周厂长和田雪晚上回来,就看见满桌的菜。 “这是佳佳给留的?”田雪走到桌子边,看着这满桌子菜不由问道。 “还要说么?肯定是的啊。” 周厂长看着那红烧鸡红烧鸭的,留下来的全是好肉,反倒是肋骨鸡脖鸡脚之类的他们给带走了。 田雪自然也发现了,眼圈都有点红。 “这俩孩子,好肉得留着他们自己吃啊。” “是怕咱们牙不行吧。” 岁数在这儿了,牙老化了,到底不能跟年轻时候比,昨天晚上吃饭周厂长就被花生米崩到牙了,不过他没表现出来,想必两个孩子已经发现了。 田雪吸了吸鼻子,看看桌上的菜,然后赶紧的将其中几道菜端起来放到碗柜里去:“这些留着明后天吃,省的你老吃饭没滋没味的,这下啊,可算能叫你多吃几天好菜了。” 周厂长顿时乐呵呵地笑:“瞧你说的,我哪天不是把你做的饭吃的个精光,而且我做饭也就能吃,我们大哥不说二哥行呗。” “那行,不过啊,等这些菜吃完了得你做饭啊。” 田雪也跟着笑:“我做饭可没你做得好吃。” “保证完成任务。” 周厂长假模假样的行了个军礼。 老夫妻俩晚上就吃了个嫩菱角米红烧鸡,鹿仁佳的手艺继承了姚姥姥,周厂长比往常多吃了一个大馒头。 吃完了老夫妻俩在院子里遛弯。 结果街道办来人了,站在大门口扯着嗓子喊:“老田,快,你妈打电话来了,说你大儿媳妇生了。” 田雪一听,赶紧跑出家门。 “老杨你说什么?小敏生了?” “生了哟,大胖小子,七斤三两,乖乖,你老娘高兴的隔着电话筒子都能听见她搁那‘嘎嘎嘎’,笑的像只鸭子。” 作者有话说: 话说我妈生我就是七斤多,当年来说是个大胖丫头哈哈哈哈哈 第119章 姓名 电话那头的姚姥姥中气十足, 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喜悦。 显然,添了重孙这件事叫她高兴极了。 “生下来皮肤可白了,胎毛也好, 浓密的很,还是个双眼皮, 一点都不像胡杨那五大三粗的, 反倒有点儿像戈壁了, 细皮嫩肉的, 以后肯定又是个漂亮的小伙子。” 沐胡杨和沐戈壁是异卵双胞胎。 不过姚姥姥可不管什么异卵不异卵的,总归一个娘肚子里呆了十个月,俩孩子那是流着一样的血, 这侄子像叔也没啥奇怪的。 当然, 这只是姚姥姥作为曾祖母的滤镜使然,至少王洋就觉得, 王敏这一胎生的,跟他长得那叫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外甥像娘舅, 那才叫天经地义! “好好好,小敏怎么样了?生的还顺利么?”田雪关心完了孙子,又关心儿媳妇。 “昨天晚上发动的,生的还算快, 就是遭罪的厉害,这孩子又大, 下来的又快, 整个人疼的嗓子都哑了,生完力竭了, 胡杨正伺候着呢, 这不, 我回来炖点儿红糖小米粥给她吃,她这刚生也不能吃大荤,等稍微缓过来点儿,看能不能买到猪肝,那东西吃着才叫好,能排一排污血。” 姚姥姥在那头絮絮叨叨地说着话,田雪心疼坏了。 如今物资不丰盛,滇省又很偏僻,想买点儿猪肝都难,更别说其它大荤了,田雪盘算着时间:“妈,要不我请两天假过去看看你们呗。” “可别,就你晕车晕成那样,到这儿了还不定谁伺候谁呢。” 姚姥姥也舍不得自己的女儿长途跋涉。 “要不我去吧。” 周厂长突然在旁边插嘴道:“我不晕车。” 田雪刚想拒绝,周厂长又赶紧说道:“况且我离开部队好些年了,还真有点想去看看现在部队都发展成什么样了,正好你也好多买点儿东西,到时候我一起给带过去,我力气大,带的还能多些呢。” 这话一出,田雪顿时不好拒绝了。 她当然知道周厂长对部队的感情,当初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他也不会离开他心爱的部队。 “对对对,叫小周过来。”姚姥姥在电话那头也听见了这边的谈话声,赶紧应道。 “行了,知道了,妈,你也别累着自己,有什么脏活儿累活儿就叫胡杨去做,他身体好,扛得住。” “我能不晓得么?你就放心吧,我难不成还跟自己的孙子客气呢?” 姚姥姥说完了孩子,又赶紧问起了自己心爱的小外孙:“戈壁和佳佳他们怎么样了?上大学可还习惯?累不累啊,这个周末有没有回来啊?” “下午才走,好的很,我瞧着还胖了些呢。” “尽看书了,又不干活,能不胖么?”姚姥姥对小孙子夫妻俩倒不是很担心,毕竟有个厨艺上的亲传弟子做饭呢,更别说沐戈壁的厨艺也能看,就是没那么好吃就是了。 反倒是老夫妻俩:“对了,小周过来了,你吃饭怎么办呢?” 田雪脸上的笑容一僵,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个……我跟着食堂吃就行,大不了跟小胡他妈凑两顿。” 反正胡婶子都和老胡分居了,凑活两顿也不用看老胡的脸色。 “行吧,只要不饿着自己就行。” 姚姥姥有了重孙万事足,对女儿也没以前那么担心了。 “电话费挺贵的,撩吧。” “那妈你可得注意身体啊,要是累了就休息,千万别强撑。”老太太虽然看起来厉害,到底岁数在那儿了,田雪就怕她没自知之明,还把自己当十八岁小丫头使呢。 “管好你自己吧,少烦我的神。” 姚姥姥气呼呼地挂了电话。 可见对田雪提醒她年纪大这件事老不爽了。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62节 挂了电话给了钱,说的时间不短,花了将近两块钱呢,但田雪给的爽快,心情也好,回去的路上就被街坊领居关心了,没办法,街道办的刘大妈声音实在是太大了,刚刚那一嗓子,凡是耳朵没坏的都听见了。 “老大媳妇生了?闺女还是儿子啊?” “小子,七斤三两。” “乖乖,这小东西胖呢,老大媳妇那体格子看着小小巧巧的,怕是受了不少罪呢,没想到人虽然瘦,本事就不小,营养全给小娃娃吸收掉了。” “可不是嘛,老大媳妇都能养个这么大的,换到佳佳,怕是至少得八斤。” “哎哟喂妈妈,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娃娃,八斤呐。” “至少得这个数,你看佳佳那个块头,那个屁股……” 说着说着就歪了话题。 田雪除了开口应了一声,后头就一直在陪笑,甭管这些左右邻居说什么,她都一副‘老娘今天心情好,先不撕你们的架势’,最后还是下了班路过巷子口的胡婶子过来凑了个热闹,听说了这个喜讯。 “阿有红鸡蛋把我们吃啊?”胡婶子起哄:“不得红鸡蛋,红花生得抓一把啊。” “有有有,都有。” 田雪这会儿也笑的见牙不见眼:“等到了满月那天就做喜饼,大家伙儿吃了腰不疼。” “老田啊,明儿个我去你家找你说话。” 这些都是想抱孙子的,想去要两个喜蛋回来给家里小媳妇吃,当初鹿仁佳就吃过胡婶子带来的喜蛋,虽然到现在没怀孕,但是她去上大学去了,也是大家伙儿不说他们闲话的原因。 鹿仁佳是逃了,可街道上这两年其它嫁进门的小媳妇儿就没那么好运了。 这不,田雪第二天一大早给煮了二十多个鸡蛋,请胡婶子帮忙滚了红后,下午下班回来不到半小时全给发完了。 “这……红鸡蛋的需求挺迫切啊。” 周厂长也懵了。 “这两年结婚的多。” 其中有不少是知青回城结的婚,这一批人嫁的多数是二婚头,有的有孩子,有的没孩子,但都想有个自己的孩子,所以红鸡蛋可不就相当畅销了嘛。 “厂里的事顶多五六天我就交代完了,这几天你多买点儿东西,鸡鸭什么的找亲家帮忙,村里的新鲜些。” “等会儿我就去拍电报,还是得亲自去一趟,不然不好看。” “你看着办。” 老夫妻俩有商有量的,就把事情给应下了。 “吃过饭跟我去医院配两幅四物汤去,这药对产妇好。” 当初她生了双胞胎后就喝过不少,确实没坐下什么病来:“也不晓得现在药房能不能配到这些药呢。” “有肯定是有的。” 小集团已经倒下了,曾经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和缓许多,当初的极端思想也几乎被消灭,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没有了那些人的乱立名目,自然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关系户到处都是了。 “不过现在估计下班了” “还有就是不知道亲家那边会不会已经给配了。”那一大家子可都是大夫,跟他是本家的亲家母周大夫还是个妇产科的主任。 “亲家配那是亲家的事,咱家配是尽的是咱们的心。” “正好也给戈壁他们拍个电报,告诉他们这个喜讯。” “走。” 一听还有这么多事办,周厂长立刻就起身,打算先去把拍电报的事儿给干了。 于是当鹿仁佳和沐戈壁刚回到家不久,就接到家里的电报,得知王敏生了的消息。 “你说怎么就不早几分钟呢。” 鹿仁佳哭笑不得:“好歹叫我跟姥姥说说话啊。” “估计正乐不思蜀呢。” 沐戈壁双手环胸,嘴角也是忍不住的上扬:“也不知道长得像谁,可千万别像沐胡杨,未来可不流行他这样的类型。” 太板正了,叫人看了就忍不住严肃起来。 “未来流行啥样的?”鹿仁佳没看过原著,关于剧情方面都是听沐戈壁说的,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未来的潮流趋势呢。 “我这样的呀。”沐戈壁一本正经。 鹿仁佳;“……” 直接赠送一个大白眼。 “开啥玩笑呢。”就沐戈壁这长相,谁见了都得说一声‘俊’,但‘俊’完了还有个但是,‘但是’有点女气。 总不能未来男生们都‘娘’化了? 这么一想,鹿仁佳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你可拉倒吧。”鹿仁佳直接不信,扭头去热菜去了。 沐戈壁:“……” 怎么就不信呢? 郑晴晴后来喜欢的几个小明星,全是他这一款的,最重要的是,郑晴晴还亲口承认过,那些男人都没他好看呢。 夫妻俩在正屋里吃晚饭,当然,也不忘记送了一碗肉到厢房那边给王大爷。 王大爷得了菜,也不占人便宜,将不久前儿媳妇们送来的麦乳精拿了一罐子给了沐戈壁,叫他们晚上学习的时候,肚子饿了就冲了喝。 麦乳精如今可不便宜。 沐戈壁推辞不过只好收了下来,回来后又被鹿仁佳一通说。 “厢房那边两个人,咱送的那碗肉够吃么?”鹿仁佳拿了麦乳精又觉得自己占了便宜了。 “够吃,方智俊压根就没在。” “怎么,今晚还有课么?” “有晚自习。”沐戈壁有些无奈的瞥了一眼鹿仁佳。 他们俩自从走读后就没去上过自习,方智俊却一节不落的全去了,虽然他的单人房间也很清静,可他就是觉得没有学校图书馆里面学习氛围强。 当然,也有可能是鹿仁佳天天给厢房送菜,他跟着吃了几天,不好意思了。 “哎,作为一个男主还这么努力。”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吃完晚饭,夫妻俩一个写作业,另一个则是一边劈线一边看书,两个人都没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鹿仁佳开口:“你说大哥儿子会起什么名字呢?” “嗯?”沐戈壁抬起头来,茫然的看着鹿仁佳。 “你说……会叫孩子继续姓沐么?”鹿仁佳突然兴奋地看向沐戈壁。 若是以前很有可能。 但是自从上次沐文昌跑到滇省军区去想要算计沐胡杨……而且,电报里还写了,周叔准备去滇省了。 她怎么觉得……这孩子姓沐这件事,有点悬了? 作者有话说: 要是孩子不姓沐,怕是沐文昌得吐血。 第120章 小勺 一听这话, 沐戈壁也停下了劈线的手。 “还真不好说。” 沐胡杨虽说脑子不太好,但跟周雷叔叔说周雷似的,本性是有些犟的, 他要是不被伤了心也就罢了,一切好谈, 要是被伤了心, 那可真是八匹马都拉不回头的那种。 标准的‘恩断义绝’型。 “那你说, 要是不姓沐了, 会跟着谁姓?大嫂?姓王?” 沐戈壁又摇头:“不会,王家有王洋呢,而且周大夫这人也挺怕闹矛盾的, 估计不会张这个口。” 虽然没见过周大夫, 但就田雪和鹿仁佳口中的周大夫,他就能猜测出她的性格来, 作为一个妇产科大夫,周大夫怕是已经看过太多的家庭伦理了, 所以她肯定不愿意变成伦理剧的主角。 “那姓啥?跟姥姥姓姚,还是跟妈姓田?” 鹿仁佳掰着指头数:“姥姥姓姚是当年报户口的时候,跟着当年主家的姓报的,她自己本姓什么她自己都忘了, 跟着妈姓田倒是挺好,毕竟姥爷的香火不会断, 但是吧, 总觉得这样气不到那老头子,要我说, 不如跟着周叔姓周算了, 反正周叔跟大哥情同父子, 有个孩子跟着周叔姓,周叔以后还能不对大哥上心?” “再说了,周大夫也姓周,她肯定也高兴呢。” 这话说的虽然有算计的成分在里面,但沐戈壁百分百的相信,鹿仁佳脑子里绝对没有这根弦,估计尽想着怎么气沐文昌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就不知道大哥肯不肯了。” 怎么不肯? 沐胡杨在孩子生下来第三天去军区给首长们报喜的时候,就跟几个首长提了这件事。 首长们起初不理解。 但自从得知沐胡杨的继父曾经是一名军人,后来因为家庭的责任被迫离开部队,转业回家,如今更是从车间主任的位置,一路高升到了机械厂的厂长位置,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自己的孩子。 首长们又理解了。 看着沐胡杨那红着眼圈,满口都是对继父的感激,几个人对视一眼,都在心里为沐文昌点蜡。 说实话,那十年确实艰难。 莫说沐文昌了,就连他们也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约束后辈与亲戚,生怕被牵连了就被扔农场改造去了,可再艰难,也没谁像沐文昌似的,对家里的孙子不管不问,还美名其约怕牵连孩子。 可他身边也不是没孩子,老大家一房不也在身边住着么? 怎么就不怕牵连孩子了? 说到底,就是偏心罢了。 如今大孙子没了,想起两个小孙子了,结果一见面不说关心就算了,还想把大孙子的遗腹子送给二孙子养,这事儿换谁不膈应呢? 当初他们愿意劝,那是因为那孩子的父亲是个烈士。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63节 可现在嘛…… “挺好,孩子虽然跟着姓周,但还是你们的孩子。”首长们一锤定音,直接把事儿给定下了。 当初帮着沐文昌劝沐胡杨养孩子的时候他们有多讨厌,这会儿帮着沐胡杨给孩子上户口就有多可爱,其中一个政委还帮忙取了名字。 叫周承峻。 意思为‘承担众人,岿然如山’。 当时沐胡杨都没打个顿,直接就去把户口报了。 也正因为他的机敏,当初十分鼓励王敏去医院实习,以至于王敏现在是军医院的护士,孩子户口跟着妈,自然也就落到了军医院里面。 军医院既是军籍,又和作战军人不是一个体系。 以至于只要没人告诉沐文昌,那么沐文昌一时半会儿也是发现不了的。 王敏对孩子的名字没有任何意见。 姓周更好,跟她妈一个姓儿,说不定她妈还更高兴呢,要知道她外家就省她妈一个人了,不过孩子有了大名,他们当父母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该给孩子起个小名。 配着‘周承峻’这个名字,给起了个小名叫‘小山’。 结果周厂长一到就赶紧说道:“可不能叫小山,你弟媳妇的亲爷爷叫大山呢。” 要是叫小山的话,听着不得和大山跟兄弟俩似的? 那不叫小山叫啥呢? “要不叫小勺吧,贱名好养活。”姚姥姥乐呵呵地在旁边支招:“勺子多好,不怕没饭吃。” 病床上的王敏说道:“那还不如叫小碗呢。” 那饭岂不是更多? “以后生个小闺女可以叫小碗,男娃娃叫着有点别扭呢。” 行吧。 就叫小勺。 以后再生就‘锅碗瓢盆’凑一套,全家都有饭吃。 周厂长一到就马不停蹄的来了医院,还没看到孩子呢,就先跟着讨论孩子的小名,等讨论完了,才想起来看孩子:“孩子呢?” “胡杨抱着去洗澡去了。” 周厂长:“……” 眼里只有孩子了,压根没发现沐胡杨也不在。 半个小时后,沐胡杨才抱着孩子跟着护士回来了,然后就被告知的周承峻小朋友新出炉的小名叫‘小勺’。 感情孩子的大名小名他都没有参与,只有被动接受的份儿? “勺儿啊,以后你嫌弃名儿难听可别怨爹啊,那都是你太姥姥给取的。”沐胡杨抱着孩子叹怨气。 周厂长在旁边馋的直搓手:“给我抱抱?” “行。” 沐胡杨立刻将孩子塞到周厂长的怀里,还负责指导抱姿。 说起来,这还是周厂长头一回抱奶娃娃,以前厂里工人的孩子他也抱过,但那都是收拾干净了,抹着红脸蛋的小孩子,至少也都有两三岁了,这么小,软绵绵的,他抱在怀里直接整个人都僵了。 但是……却很感动。 有一种完满的感觉。 周厂长看着这个孩子,第一次体会到了传承的重量。 那么轻,也那么重。 尤其在得知这个孩子跟着他姓周之后,这份重量,便更叫他难以承受,他推辞,他拒绝,他不敢承担这份重量,可当姚姥姥还有小夫妻俩一起坚定的将这份重量交给他的时候。 他沉默了。 他自问,他想要承担这份重量么? 其实并没有第二种回答。 是的,他想要。 周承峻。 这个名字可真好听啊。 *** 沐胡杨和王敏有孩子了。 鹿仁佳和沐戈壁比谁都高兴,他们俩不打算生孩子,却不代表他们不喜欢孩子,得知消息的第二天,两个人就去副食品店买了一些花生瓜子,带到学校里跟同学们一起分享去了。 “快,抓瓜子。” 鹿仁佳敞着瓜子口袋让班长抓瓜子,见她只抓了一小把,自己又抓了两把放在班长的书上:“哎哟,多抓点啊,我添了大侄子,高兴的很。” “谢谢啊。” 班长捂着书,对着鹿仁佳羞赧的笑笑。 因为成绩好,所以当了班长,又因为性格偏软,平常班上也没啥人听她的话,鹿仁佳拿了瓜子第一个过来给她抓,也是她没想过的,所以她很是不好意思:“等会儿我回宿舍给孩子拿个红包。” “可别啊,你要是真给了我可是要生气的。” 鹿仁佳立刻脸一板,我就是心里头高兴,想跟大家分享分享。 班长立刻摇头:“你别生气,我不给了。” 鹿仁佳这才笑了,又从背后掏出一袋子来:“老班长,帮忙发一下呗。” 班长接过瓜子袋,立刻起身帮忙发起了瓜子。 于是不到一个课间,整个班上就响起‘此起彼伏’的嗑瓜子声,班上最活跃的王思云一边嗑瓜子一边笑道:“我说鹿大姐,你这点儿瓜子可攒了不少日子了吧。” “那可不,自从我嫂子怀上了,我就开始攒了。”总不能说‘咱供销社里有人’吧。 “你对你嫂子可真好。”旁边一个男同学忍不住感叹:“我老婆跟我大哥一家跟仇人似的,见了面就吵,我快烦死了。” “这有啥可烦的,你大学毕业分配了工作,到时候一年到头都见不到面,肯定也吵不起来。” “这倒是,只能叫她们分开了。” 男同学中有一半都是结了婚的,他们班上都挺好,当初没人瞒报的,据说文学系那边,光瞒报婚姻状态的就有七八个,后来学校发了狠才上报了,气的经济系这边一群男人叉着腰骂,甚至衍生出一种新式疑问,‘搞文学的是不是都渣’? 渣不渣的不知道。 反正文学系拥有了最多的光芒,以至于别的系那些瞒报的则显得格外的暗淡。 想必这一届的男学生会很感谢文学系。 “这瓜子真好吃。”另一个女同学吃了一口,忍不住的问鹿仁佳:“你拿回家去自己又炒了吧。” “直接买的生瓜子回家自己炒的。” 鹿仁佳应道:“生瓜子还便宜点呢。” “生瓜子副食品店有的卖?我怎么没遇到过呢?”另一个女同学也跟着磕。 “有呢,我家就买过,不过家里没人会炒,后来都被我爸吃了。”旁边的男同学也‘咔哒咔哒’,磕的很欢,一边还不忘招呼鹿仁佳:“欸,鹿仁佳,你家瓜子味道这么好,以后能请你帮忙炒呗。” “炒能炒,就是炉子火小,要家里的大土灶才行呢。”说着扬了扬手里的袋子:“这不,我这还是回村里炒的呢。” 都知道鹿仁佳是本省的,但还是头一回听鹿仁佳说她家里的事。 于是外地的顿时来了兴趣,凑过来说话。 一袋瓜子迅速帮助鹿仁佳打开了交际圈,另一边的沐戈壁也差不多,等老师过来的时候,整个教室都弥漫着坚果的香味儿。 “哟,咱们教室这是干什么了,这么热闹?”老师都忍不住调侃道。 “喜事儿。” 鹿仁佳可没害怕这条神经,直接用报纸折了个纸袋子,里面装了半袋瓜子:“我添了大侄子,带了点瓜子跟大家报个喜,这是报喜瓜子,老师可别推辞啊。” 老师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眼前女同学的丈夫是外语系的沐戈壁。 沐戈壁身体不好在老师之间已经不是秘密了。 所以这对夫妻结婚好几年了都没孩子,家里添了孩子对别人来说或许平常,可对这对夫妻来说,却是天大的好事,老师想到这一点,就充满了同情,就连平时严厉的表情,此时都带上了笑意。 他伸手拿过瓜子:“既然是报喜瓜子,那我就收下了,快坐回去准备上课。” 鹿仁佳这才坐了回去。 倒是下面的同学舒了口气,同时在心里感叹,这鹿同学的胆子可真大啊。 瓜子真不愧是聊天神器。 每节课下课都能看见人边嗑瓜子边聊天,鹿仁佳在人群里聊了一天,凭借着高超的聊天技术和胆子大,一天下来,同学们的情况她都基本摸索清楚了。 等放了学,夫妻俩有说有笑的回了家,结果一进家门就看见方智俊正站在院子里,一手叉着腰,一手拎着水壶,正帮着王大爷浇花呢。 夫妻俩愣了一下。 说起来真是好久没在这个点儿看见方智俊了。 “回来了?”方智俊倒是挺自然地回头跟他们打招呼。 “嗯,刚下课。”夫妻俩进了家门,先去将书给放起来,沐戈壁先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晃到方智俊旁边:“这花还缺水呢?” 这王大爷早上刚浇过水啊。 “王叔说白天热了,得改成晚上浇水了,不然白天太阳一晒会把根给烫死了。”方智俊解释了一下自己站在这里的理由,以表示自己并不是故意在这儿等着的。 但沐戈壁会相信么? 显然不会。 早不浇花,晚不浇花,偏偏夫妻俩发了瓜子就浇花。 这司马昭之心,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好么? “那可真是巧了,今晚跟王大爷一起过来吃饭啊,家里有喜事,大家伙儿也热闹热闹。” 鹿仁佳穿着围裙端着脸盆出来,脸盆里全是晚上要用到的食材,还有周末在家里炖的大菜,因为炖的不少,正好热点儿,大家伙儿一起吃。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64节 方智俊:“这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哎呀,就是咱家添了个小侄子,你也认识,就是当初跟你一个村下乡的王知青,这不前天刚生,七斤三两的大胖小子。”鹿仁佳浑当做没看见方智俊眼底的错愕。 方智俊为什么会站在这里等他们? 不就是想要求得一个真相么? 所以鹿仁佳直接将真相摆在他面前,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好在方智俊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笑了起来:“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恭喜她。” 鹿仁佳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很好,看来男主的恋爱脑只体现在郑妮妮身上。 只要不见到郑妮妮,男主这脑子应该不会坏。 作者有话说: 姓周了! 这一次大哥硬气啊。 第121章 交心 心上人结婚, 新郎不是我。 心上人生娃,当爹的依旧不是我。 大约只有这两句话能解释此刻方智俊的心情了,不过, 他并不是那种为情所困的男人,所以祝福也是真心的, 他真心希望王敏能在未来的日子里, 夫妻和睦, 母慈子孝, 平安顺遂。 由于鹿仁佳和沐戈壁的热情邀请,方智俊难得晚上吃上了大锅饭。 “鹿同志的手艺真好。” 方智俊吃了口辣炒兔丁,顿时被辣的倒抽一口气, 连忙端起旁边的水杯就灌了一口水:“这个可真辣嘴。” “特意从滇省带回来的辣椒, 那边辣椒种好,辣味儿足。” 可不就是辣味儿足嘛。 他本来就不是个能吃辣的, 这道兔肉看起来酱香浓郁,上面只放了香菜和蒜片, 连一个辣椒的影子都看不见,他就以为是不辣的,结果这道菜这么有迷惑性,差点没把他给辣傻了。 滇省人民吃的都这么有迷惑性的么? “涮涮口。” 沐戈壁赶紧又给弄了杯果茶, 方智俊连喝了好几口才舒坦点。 “虽然辣,但是味儿却很劲儿, 好吃。”方智俊嘴巴都给辣肿了, 筷头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往辣兔丁碗里伸,不过这一次他左手捏紧了杯子, 打算吃完了就漱口。 “你还是先吃别的吧, 这兔丁留着最后吃也成, 不然的话,尝别的菜该没滋味儿了。”沐戈壁赶紧拦住他,生怕辣出个好歹来。 这头一回吃辣椒的人,要么被吓怕了,要么就毫无自知之明吃多了。 方智俊俨然就是后一种人。 方智俊有点可惜的收回筷子,砸吧两下最,仿佛刚刚那鲜美的滋味儿还在舌尖弥漫。 “先喝点汤养养胃。”鹿仁佳赶紧给舀了一碗老鸭汤,当然也不忘给王大爷舀了一碗,里面还放了个好啃的鸭腿,鸭子炖的烂乎乎的,王大爷那牙口也能吃的很轻松。 王大爷喝了口汤:“小鹿这手艺确实不错,我吃着比国营饭店还强些。” 要知道国营饭店的大师傅可都是选拔上来的。 “大爷你就别夸我了,再夸我都要飘上天了。” 鹿仁佳端着碗,又高兴的给王大爷夹了几块软烂的肉,然后才坐下来,一边招呼吃饭一边感叹:“要不是上学了我还真想过去瞧一眼呢,家里头一个孩子呢。” 沐戈壁拿着鸭脖子在啃,闻言赶紧将嘴里的肉咽下:“周叔过去了,咱还是好好念书吧,要见等放假了咱里一起过去见见。” “那也得到暑假呢。” 方智俊一边吃菜,一边看着这对小夫妻,心里想的却是王敏。 说起来,要说喜欢王敏,他肯定是喜欢的。 但那份喜欢却包含了太多的其它因素,有落魄时被拉一把的感动,也有在孤寂寒冷的时候,那一份叫人无法割舍的温暖,他喜欢她,更感激她。 所以,当听到王敏结婚生子的消息时,他先是伤心,伤心过后是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尤其今天,那种感觉尤其明显。 不过这会儿感觉已经差不都消失了。 他此刻的注意力全在那盘辣兔丁身上。 啊……真的不能再吃一口么? 小夫妻俩并没有注意到方智俊望向辣兔丁那渴望的小眼神,但王大爷却看的一清二楚,他看看方智俊,再看看辣兔丁。 真的有那么好吃么? 王大爷表示很疑惑。 为了解开这个疑惑,王大爷朝着辣兔丁伸出了筷子,然后就…… “咳咳咳——” 王大爷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 “怎么了?”小夫妻俩瞬间转过头来。 “没事儿,呛着了。”王大爷赶紧摆摆手,然后伸手去够杯子,方智俊赶紧将自己的果茶杯子递给他,王大爷喝了两口,脑门子上出了一层汗,这才舒了口气:“舒坦啊。” 他起身从旁边扯着的晾衣绳上抽下自己的毛巾,擦擦额头上的汗,然后随手将毛巾往肩膀上一耷:“这辣椒滋味儿足,跟我家老三以前带回来的牛肉酱有的一比,我家老三以前就在滇省那边当兵呢,回家探亲就给我带当地的特产,这味儿我能吃。” 说着,他又伸筷子夹了一块塞进嘴里:“香。” 方智俊:“……” 总觉得王大爷有炫耀的成分在。 王大爷乐呵呵地又吃了一筷子,然后才给方智俊夹了一块:“吃吧,吃饱了,穿暖了,也就没那功夫难受了。” 方智俊愣住。 他张着嘴,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看向那对小夫妻。 只见那二人一直在说着学校里的事,一副没听见王大爷说话的模样,但他喜欢吃的菜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换到了他的面前。 原来,他的伪装一点儿都不好,他们其实什么都知道。 “欸,我吃。” 方智俊吸了吸鼻子,将鼻尖的酸涩压抑下去,埋头苦吃。 这个辣兔丁真好吃啊。 辣哭了都。 这一顿饭吃的也算‘宾主尽欢’了吧,至少方智俊瞧着挺高兴的,就是那盘辣兔丁他吃的有点多,鹿仁佳有点担心明天早上不好受,临睡前还让沐戈壁给方智俊送了一碗粥去,不为别的,只为让他养养胃。 方智俊看见沐戈壁给自己送粥还有点懵。 等听到沐戈壁的担忧后,他也有些担心了,吃辣一时爽,再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端着粥碗感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就算现在去催吐,吐得都是辣的,还不如留着明天早上再烦呢。” “你倒是想得开。”沐戈壁叉着腰环顾这个小房间,这还是他第一次进方智俊的房间。 方智俊耸耸肩:“我这个人就这点儿好,心大,不管什么事儿不往心里去,时间长了就忘了。”这话就有点一语双关。 “对了,你老婆做饭真好吃,比学校食堂好吃多了。”方智俊想起刚刚的美味,就忍不住的舔嘴唇,哪怕手里还端着碗。 “那是,我老婆可是我姥姥的亲传大弟子,你是没吃过我姥姥做的饭,比佳佳做的还好吃呢。”沐戈壁拉过一张凳子坐下:“欸,你天天在学校食堂吃,就吃不腻么?” “早腻了。” 方智俊摆摆手,身子往后仰,手撑着床板叹气:“可又能怎么办呢?我做的饭顶多能熟,大爷年纪也大了,我也不好意思麻烦人家,好歹学校的饭能吃饱。”说着,他眼珠子一转:“要不,我把供应转出来,跟着你们代伙算了。” “这我可做不了主,得问问佳佳才行。” “也对,你又不做饭,你做不了主。” 方智俊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好,而且:“正好我也准备出来找点儿活干,赚点儿钱。”说起这个,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看了看窗外,然后往沐戈壁身边靠了靠,小声说道:“我得到消息,说上面对个体户快要放开了,我们那个大院里好几个哥哥都打算出去试试水呢。” “去哪里?” 沐戈壁回忆剧情:“南方?鹏城?” 方智俊诧异:“你怎么知道?” “比较关注这方面。”沐戈壁有点不自在的轻咳一声。 “他们打算搞运输,你看这事儿能成不?”许是沐戈壁一言道出方智俊那群哥哥们的目的,让方智俊对沐戈壁有种莫名的信任,就连身体姿态都跟亲近了几分。 “前途有,但也危险。” 沐戈壁沉吟一声,将书里可能发生的危险简单的说了说。 当听说可能有路霸的时候,方智俊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哆嗦着手想要去摸烟,随即又想到沐戈壁身体不好,又将手给缩了回来,丝毫没有书里拿着刀跟路霸互砍的霸气。 原来他也是会害怕的。 沐戈壁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眼前的方智俊瞬间从一个虚假的平面人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咋了,你也想搞运输?”沐戈壁反问。 “没有……” 方智俊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他上的是数学系,他父亲是京城大学数学系的教授,很希望儿子能够接他的衣钵,日后也走数学这条路子,奈何乡下十年耽误了他的学习,基础并不好,哪怕后来临时抱佛脚,也只能考上宁省大学的数学系。 但从他的本心来说,他并不喜欢数学。 他喜欢钱。 更喜欢挣钱的感觉,他穷怕了。 下河村这个地方很不好,宗族势大,官僚主义,大家长作风严重,有时候闹起事来就算派出所来人都不好使,甚至发生过围困公安人员的事。 说实话,沐戈壁他们能顺利将王敏带出下河村,他都觉得很意外。 但这样的作风却也有一个好的地方,那就是只要村长决定的事,村民会无条件服从,村民们穷,他们这些臭老九就算自己没钱,总也有点过去的关系,能弄来钱,所以有钱的就能私下里和村民交易,叫自己的生活能好一点儿。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65节 也就是这样的经历,让方智俊对赚钱这件事无比的迫切。 “我……不想进体制,还是想要去拼一拼,看能不能多挣点儿。” 沐戈壁对于方智俊的决定很支持,抬手一巴掌压在方智俊的肩膀上:“那可就要努力了,国家政策刚刚改变,肯定要经历重重艰难,个体户起初必定不受人待见,你爷爷和你父亲地位都很清贵,你本人又是大学生,走这一步很难啊。” 方智俊垂眸,这也是他最纠结的地方。 他想做的事,他父亲肯定不同意,那十年生活,早就将父亲的胆量给磨没了。 “再艰难也要去做。” 方智俊是个不服输的人:“成功是最好,不成功我再回去找个班上,总归饿不死。” “嗯,我相信你。” 沐戈壁笑着给予肯定。 方智俊还是头一回被人这么坚定的信任着,瞬间就感动了。 作者有话说: 其实方智俊就是个大直男,郑妮妮这样的小心机女孩还是挺适合他的。 第122章 朋友 “其实之前我去过鹏城一趟。” 感动过后, 方智俊说话的态度里都带上了亲近。 原书里,方智俊起初也是这样容易轻信他人,因为追随郑妮妮, 好高骛远填报京城大学导致落榜,于是便跟着大院的哥哥们去开商路。 许是下放了太久, 以至于没有朋友, 那些哥哥们给他一丁点儿善意, 他都放在了心底, 他哪里知道,自己的一片丹心在别人眼里就是个笑话,他真刀真枪, 拼了命换来的运输路线, 在成功后,他却被踢了出去。 方智俊自那以后就变成了冷血的资本家。 后来哪怕跟再多的人称兄道弟, 也再没有过真心。 想想书里后期的方智俊,再看看眼神澄澈, 满是信任的方智俊,沐戈壁忍不住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呢? “那边的情况我亲自去看过,欣欣向荣, 百废待兴,老百姓们各个挑着扁担在港口捡鱼回去卖, 各个都是干这个活计的, 所以也没人瞧不起,政策上面也很宽松, 不像咱们这边, 谁家稍微出格一点, 都有许多眼睛盯着。” 压抑久了的人,总渴盼着自由的味道。 原书里郑妮妮曾经撺掇过方智俊移民美丽国,方智俊也曾心动过,但到底爱国情打败了私情,终究他还是留在了国内,也因此郑妮妮和他闹过一段时间矛盾,这在书里是一大虐点,最终以郑妮妮经历一次灾难,被解放军救出来后,感受到国家的力量,从此变成了坚定的爱国主义者,两个人和好。 “老百姓们的眼睛是雪亮的,知道哪种生活是自己想要的,总有一天,全国都会变成这样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 方智俊顿时更加感动了:“我家那边院子里几个哥打算搞一条运输线,本来想喊我一起搞的,谁曾想我考上大学了,这不,现在只能看着他们发财了。” 沐戈壁:“……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有了足够的知识,未来能有更好的发展。” 他总不能说你那几个哥都是坑货,最后会把你坑的血本无归。 所以只能这么安慰着:“况且,现在政策还不明朗,有些动作还是不宜过大。” 这话倒是说的跟他爷爷一样。 “现在先好好上学,一边考察市场,市场是广阔的,没了这个,就去干那个,总能挑到自己能干的。” 他觉得沐戈壁就是他的知音,他说的每一句话,沐戈壁居然都能理解,并且加以赞同,从来没有打击过他的积极性,不像他爸,他想干什么都给他泼冷水。 “我都不敢跟我爸谈这个事儿。”说起这个他就委屈。 他爸很讨厌他跟大院里的那些哥哥们一起,甚至私底下吐槽过那些人就是‘玩角’,一个个不知上进,在他爸眼里,那些人约等于社会的败类。 “你父亲只是害怕而已。” “是啊……” 方智俊身子往后一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或许是因为沐戈壁见过他最落魄的时候,所以他说起过去也没什么顾忌:“他害怕政策有变,到时候又回到下河村去。” 他有一次夜里起床找水喝,竟然看见他父亲坐在客厅里抽烟,那落寞孤寂的身影,也是他开不了口的原因。 “别想那么多了,先好好上学,把学业弄上去,到时候你爸一高兴,说不定就答应了呢?” “嗯,我也觉得。” 方智俊被沐戈壁画的饼给打动了,竟然也开始憧憬自家老爹能想通了。 喝完了粥,肚子里确实舒服些,沐戈壁起身告辞回了房间。 鹿仁佳正跪坐在床上铺被子,见沐戈壁进来了,不由停下手里的活儿:“都说什么了?送个粥送这么久?” “现在的男主就是个小孩,傻乎乎的,还挺好玩。” 沐戈壁脱掉身上的外套,露出里面穿着的短袖:“这天真是越来越热了,真不知道到了夏天该怎么过。” “要是院子里有棵树就好了。” 王大爷家的院子不算大,自然不能像姚家似的,院子里面还有可以遮阴纳凉的树,而且房子建了也有些年头了,挑梁不算高,窗户也不大,到了夏天肯定要比家里闷热。 “这院子再种树就没晾衣服的地方了,熬一熬吧。”鹿仁佳继续回头整理被子:“再说了,我俩还怕热么?” “我肯定不怕热。” 他原本就是冰系异能者,随着精神力的恢复,自然也带了些许冰系的特质,奈何原主身体太差,根本不可能像鹿仁佳似的力气变大:“我这不是主要担心你嘛。” “放心,我肯定不怕热。”鹿仁佳翻了个白眼,掀开被子钻进去:“你还没说你们俩聊了些什么呢。” “聊得不多,但是吧,我觉得他会成功那是应该的,敢想敢干,胆子也大,脑子又好,他不成功谁成功?”这一点沐戈壁还是很佩服方智俊的。 毕竟就刚刚那段谈话,就能感觉出,他的目标很坚定。 就是想挣钱。 在目前来看,这样的目标很庸俗,但也很实际。 “我记得书里初期他创业是差钱的吧。”最后还是郑妮妮回娘家跟她大伯借了五千块钱,才叫方智俊创业成功,这也是后来方智俊对郑晴晴的婚事上心的原因。 既是感恩,也算回了人情。 “嗯,差一万左右,他自己回家跟他爸拿了七千。” “那到时候要是他还差钱,咱们不如跟着投资呗。”这种命定男主,都是被财富之神眷顾的,如今没有了郑妮妮,他们当金主也行啊。 “你就这么信任他啊。”沐戈壁吃醋。 “对啊。” 鹿仁佳一脸理所当然。 于是沐戈壁更加郁闷了。 一夜好眠,夫妻俩睡得那叫一个安逸,王大爷也睡得挺香,唯独方智俊,凌晨四点开始闹肚子,能小两口起床的时候,就看见他满脸苍白,捂着肚子,一副痛苦的模样。 “你没事吧。”鹿仁佳吓了一跳。 “没事,就是没怎么吃过辣,有点闹肚子。”方智俊虚弱的笑笑。 当然,肚子不舒服是一回事,菊花火辣辣的疼,就是另一回事了,这一点也不好说,干脆就略过了。 但这事儿谁能不知道呢? “要不……我们帮你请个假?” “不用了,我已经没事了。”就是有点拉的虚脱。 行吧。 去学校的路上,夫妻俩十分配合的慢下脚步,时不时的看一眼方智俊的状态,生怕这个可怜的男主没倒在与路霸的战斗中,而是倒在了一盘子辣炒兔丁上面。 好在方智俊身体素质够硬,坚持到了学校。 “你先去上课,我还有半小时才上课呢,先送他去他们教室。”一进校门沐戈壁就让鹿仁佳先走。 鹿仁佳确实赶时间,抬手看了看表:“那我就先走了啊,你一定送他去教室。” “放心吧,你赶紧去上课。” 鹿仁佳这才走了。 方智俊有些无奈:“我就是一夜没怎么睡好脸色差了点,至于这么将我当成玻璃做得么?” “咱们不仅是邻居还是朋友,你身体不舒服,我搭把手也是应该的,而且你也知道,我的身体也不好,日后说不定还要请你帮忙的时候呢。” 这话一说,方智俊心里瞬间敞亮了。 朋友啊。 “行,有事你说话,我绝不推辞。” 这句话也说的斩钉截铁。 沐戈壁拍拍他肩膀:“好说好说。” 未来总有麻烦的时候。 方智俊第一次吃这么辣,而且年轻恢复快,也整整不舒服了将近两天才缓了过来,只是他记吃不记打,才好了点,又偷偷的跟沐戈壁提说想再吃一顿。 沐戈壁没法,只好帮忙跟鹿仁佳提了一嘴,结果就是两个人被鹿仁佳叉着腰训的跟什么似的。 训完了鹿仁佳冷哼一声,一甩帘子回了房。 方智俊则是擦擦额头冷汗,满是同情的拍拍沐戈壁的肩膀:“真是辛苦你了。” “嗯?” 沐戈壁还盯着那摇晃的帘子:“辛苦啥,我就喜欢她这幅样子。” 方智俊:“……”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救了! “你帮我跟小鹿同志说了没?就交伙食费的事。”他赶紧转移话题。 “说了,佳佳是没意见,但是吧,吃啥得听她的。” “没问题,我一个月交二十五块钱够么?”学校补贴二十块,他都给交了,自己再搭五块钱,毕竟家里吃的总比学校的好。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66节 “多了多了,十块就行。” “不行,那不是让你们补贴我嘛,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不缺钱。”他爷爷和爸爸这十年的工资都已经发下来了,一个人就有两万多,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就有将近五万块,他虽然低调,但是真不穷。 至于后来为什么会缺钱创业,这不是亲爹逼着他回家继承他的数学衣钵嘛。 “不缺钱也得省着点花,你以后不是还想做生意么?” “那就再加五块钱,十五块,再多你就回是食堂吃去,我们不煮了。”沐戈壁佯装生气。 方智俊立刻软下来:“那好,十五就十五。” 心里却想着大院的那些哥哥们天南地北的跑,说不定以后还能给带些外地的特产,到时候全给沐戈壁他们夫妻俩拿来。 方智俊掏口袋付钱。 当天晚上就不去图书馆上自习了,而是回来吃晚饭。 鹿仁佳烫了个干丝,又煮了个皮蛋瘦肉粥,那瘦肉还是早上去肉案上抢的,她要上课,所以去的比较早,结果就算如此也没能抢到多少,买肉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下次回去看奶奶的时候,带两只活兔子来养着,要吃的时候再杀。” 鹿仁佳真是受够了抢肉抢不到的日子了。 说起来省城这一点,还不如县城呢。 至少县城里的肉联厂还知道先给县城供应足了,再支援市里呢。 “我晓得,肉联厂欸。”旁边呼噜噜喝粥的方智俊连忙开口:“我听班上的同学说,省城的肉联厂就在西边的麻油坳,我周末过去看看去,看能不能找到熟人,弄个七八斤猪肉回来慢慢吃。” 沐戈壁:“你在肉联厂还有熟人?” 随即想到书中方智俊那强大的交友(收小弟)能力,又连忙改口:“七八斤也太多了,天越来越热,买多了放不住。” “没事儿,多买点儿做成肉丸子,以后汆青菜吃,而且我就想吃个纯肉的红烧肉,烧一顿都要两三斤了,七八斤真不多。”说着,方智俊扭头向鹿仁佳求证:“小鹿同志我说的没错吧。” “只要你吃的下,别说七八斤了,七八十斤我都给你做。” 听到鹿仁佳这么说,方智俊瞬间高兴了:“那行,我这个周末就去找人去。” 至于认不认识熟人? 没事,现在不认识,到时候就认识了。 作者有话说: 方智俊哭唧唧:我沐哥对我真好! 第123章 朋友 自从方智俊交了伙食费跟着他们一起吃饭, 也很快明白他们夫妻为什么会住在校外。 沐戈壁精湛的刺绣技术叫方智俊折服。 “真不敢相信这图居然是个年轻小伙子绣的。” 方智俊抓着沐戈壁的手翻来覆去的看,眼睛瞪的大大的,满脸都是惊叹:“你手也太软了吧。” “你到底几岁开始学的啊。” 沐戈壁见方智俊眼底是真的没有歧视, 而是真诚的在发问,倒是很淡然的抽回手:“好好说话, 别动手动脚, 绣花是我从小开始学的, 我姥姥就是绣花匠, 她怕手艺失传,正好我身体不好,体力活干不了, 绣花也算门好手艺了。” 这倒是。 方智俊点头表示理解, 只是感叹却不停:“那你的手艺也太好了,可见还是有天赋。” “有天赋也没用啊, 现在都是机绣了,手绣的手艺越来越没人重视了。”沐戈壁叹了口气, 回想着厂里如今的状况,他虽然看起来挺风光的,但是厂里能拿的出手的手绣技术员也就他和另外一个老师傅,如今他出来上学还接任务, 那个老师傅年纪却大了,带的徒弟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出师。 他大学毕业肯定是要分配工作的, 到时候他去了别的单位, 厂里恐怕只能靠着周雷和杨松他们了。 只希望周雷和杨松能踏踏实实的,在绣花厂站稳脚跟, 河东县未来肯定是轻工业为主, 未来要是能接到国际订单, 绣花厂的前途不会差的。 “这是老祖宗的好东西,未来肯定有很多人喜欢的。”方智俊安慰道。 他看得出来,沐戈壁对绣花这门手艺是很喜欢的。 沐戈壁:“……” 不,他并不是喜欢。 只是他好不容易将这门手艺练到这个程度,结果后世对这门手艺却不看重了,那他岂不是白努力了? 所以这门手艺绝对不能被世人所遗忘。 他得想办法为它创造价值。 “但愿吧。”沐戈壁耸耸肩膀,那起筷子指了指桌上的那盘子小炒肉:“来,吃菜。” 方智俊见他神情还很轻松,松了口气,抓起筷子,拿起馒头开始吃晚饭。 鹿仁佳正好从外头端着一锅碴子粥进来:“对了,小方,你明天在家吃饭么?我们明天不回县里,就打算在家了,在家吃饭的话,我明天带做你的饭。” “不了,鹿姐,我明天要去麻油坳看看肉联厂,估计来不及回来。”方智俊可没忘记鹿仁佳之前吐槽买不到肉的事,正好他现在也没办法跟着那些哥哥们去搞运输线,倒不如在宁省到处跑跑,说不定能发现商机呢? “那我给你做两个肉饼,明天你带着路上吃。” 方智俊闻言愣住了。 说实话,他都忘记自己出去跑也是需要吃饭的。 他甚至压根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以前在下河村的时候,他有时候偷偷跑上山一整天都想不起来要吃,他不是不饿,而是早就饿习惯了。 苍老的祖父,只会搞研究,身体孱弱的父亲,无论吃的喝的,他第一个想到的,永远不会是自己。 如今突然有一个人关心他吃饭……他也才突然意识到,他也是个会饿会冷的人。 “……两块肉饼子够么?一个饼子大约四五两,你胃口大,两个饼子应该也够了。”鹿仁佳看看方智俊面前的大馒头,三两的馒头,方智俊一顿吃两个,俸外还要吃不少的菜。 但鹿仁佳看的出来,其实方智俊是吃不饱的,只能算是半饱。 所以两个五两的饼子,吃下去也有一斤了,里面还有肉,顶饱的很。 “够了够了。”方智俊连连点头,然后吸了吸鼻子:“来,先吃饭吧,等会儿凉了,沐哥身体也不好,到时候吃了胃疼。” 鹿仁佳抿嘴笑笑。 相处了几天,又互相报了年纪,正好方智俊比他们夫妻俩小一岁,于是就喊‘哥,姐’了。 三个人热热闹闹的吃了晚饭,回去的时候,王大爷正好从外面遛弯回来,一见方智俊嘴角含笑,眼睛亮晶晶的模样,心下不由松了口气。 说实话,老友家的孩子什么都好,听话,能干,体贴,孝顺,就是吧……瞧着不像个年轻人,总觉得身上没什么精神气儿,暮气沉沉的,比他这个老头子瞧着还没活力,明明上了大学了,心思还不定,总惦记着往外跑,不过如今看来,出来也不是件坏事,小沐夫妻俩都是好人,能跟他们交朋友,显然小方也是很欢喜的。 “大爷。” 方智俊看见王大爷,连忙走过去想要扶住他胳膊。 王大爷赶紧抬起手:“不用,我自己走。” 他还没老到要人扶的地步呢。 行吧。 方智俊也不强求,他跟着王大爷后头进了屋,一边说道:“大爷今天晚上吃的什么?” “煮了点小米粥,前二天小鹿给送了点爽口小菜,我吃着觉得很不丑。” 他指了指桌上:“雪里蕻炒毛豆,搭配点稀粥,呱呱叫。” 方智俊瞧着桌上的小咸菜稀粥,不由有些心虚,他跟着沐哥鹿姐吃的小炒肉,王大爷却在这儿喝粥,之前他不回来吃,是怕占王大爷的便宜,可现在他回来了,又觉得有些对不住王大爷。 “你这小子,别老想那么多。” 王大爷一眼就看出方智俊心里在想什么:“早在他们刚来的时候就喊我一块儿吃饭了,是我不愿意的,我这个人好强了一辈子,可不能占你们小辈的便宜,再说了,小鹿往常对我也很是不错,有我喜欢吃的,肯定给我送一份,我吃的清淡,倒是你,年纪轻,正是能吃的时候,小鹿手艺好,你跟着她后面吃饭能长身体。” 方智俊抓了抓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鹿姐做饭确实好吃。” 王大爷拍拍他肩膀:“年轻人,有朝气一点,别一天到晚想那么周全,年轻的时候任性一点也挺好。” “行了,不早了,睡吧。” 老人家觉来得早,王大爷现在只想回去睡觉。 方智俊还等着鹿仁佳给自己做肉饼,于是送王大爷回房间后,自己就屁颠屁颠的跑去厨房给王大爷打洗脚水去了,王大爷看着那一脸盆水,也是忍不住的叹气。 这孩子…… 确实是个好孩子。 就是有些太好了,容易被人骗,这要是碰上个嘴甜又聪明的,怕是一辈子都跑不掉,被人抓在手心里。 王大爷想到这里就睡不着。 干脆起身给老友写了封信,将这些日子自己的担忧写在了信里,写完之后,便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不再去想,说到底,方智俊并非他的亲孙子,他只能旁观,不能管的太多。 鹿仁佳还不知道王大爷早就把方智俊看透了。 嘴甜又聪明的她这会儿正帮着方智俊做肉饼,她手劲儿大,揉出来的面的十分劲道好吃,这一点姚姥姥都自愧不如,见方智俊进来了,她直起身来:“大爷睡了?” “睡了。” 方智俊点点头,转身一屁股坐到沐戈壁身边,歪了歪头,见沐戈壁正在劈线,那纤长的手指像莲花似的不停摇曳,只见本就极细的丝线随着他指尖一扭,就被分成了八根线。 方智俊:“……” 这是神迹么? 这么细的一根线。 本来还想帮忙的,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这种精细的活儿着实不适合他这样粗心的汉子。 鹿仁佳速度很快,揉面和馅儿,不过半个多小时,肉饼就下了锅,她在锅底抹了油,饼子刚贴上就听见滋啦一声,她还在旁边解说着:“菜放的多了些,肉少,但是沾点儿荤腥总是香的,等以后有机会啊,给你们做回全肉的,咱们吃正儿八经的大肉饼。” 这个大饼画的,不仅方智俊直咽口水,就连沐戈壁都忍不住说道:“我都还没吃过呢。” “这不是没买到肉嘛。” 以前在河东县的时候,也是兔肉吃的多,鱼肉猪肉吃的都少。 小鹿村倒是养了几头猪,但要上缴一半,剩下的还得全村分,鹿家就算是大队长也分不到多少肉,家里还都是半大小子,鹿仁佳哪里还好意思拿人家的肉。 “要是什么时候放开了买就好了。”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67节 沐戈壁叹气:“要是放开贸易,允许个体户经营,估计不少人都恨不得养猪卖猪肉呢。” “你想太多了。” 鹿仁佳头都不带回的:“你以为那猪是那么好养的?每天吃多少你知道,粮食产量上不来,靠西北风养猪啊。” “这倒是,这牲畜想养好了就得吃好,咱们现在人都吃不饱呢,牲畜是不能多养啊。” 养牲畜的少了,自然肉就少了,哪怕多了个体户也没人卖猪肉。 沐戈壁叹了口气,觉得想痛快的吃口肉可真难。 上辈子一辈子就吃了几块豆渣饼,就叫他念想到了这个世界,如今难得碰上个饮食资源丰富的,他不得吃个痛快? 鹿仁佳其实也是这样想的。 但是她的小脑瓜想不出来,这猪该怎样在粮食都不多的情况下长大。 所以她觉得,要是方智俊真的能买回来七八斤猪肉,她一定给方智俊多做点儿好吃的,这可是手里握着财富之力的男人,跟着他,肯定有肉吃。 而盯着肉饼锅子的方智俊则咽了咽口水,将明天的目标斤两又提高了两斤。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方智俊就揣着肉饼出发了。 因为肉联厂都上班很早,就跟豆腐坊一样,天还没亮就开始出货了,一般天亮了早市儿就开了,猪肉摊子比豆腐摊子的生意好太多了,几乎是一露面就卖完了。 所以方智俊得早点去,以免自己打通了关系,结果肉却没了。 毕竟这种事情,拖的时间越久,变数就越多。 夫妻俩不用回县城,难得睡了个懒觉,王大爷早起遛弯回来时,还帮他们带回了电报,说是路上遇到了邮递员。 “谁的电报?” 鹿仁佳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走到沐戈壁身边,偏过身子看向他手里的电报。 “你二叔的。” 鹿大兵? 鹿仁佳疑惑的看了眼沐戈壁。 “就写了个电话,急,估计有事找咱们,我们赶紧打个电话回去吧。” 夫妻俩不由有些担心,匆匆对付了几口之后就去了邮电局那边打电话,鹿大兵早早的在电话旁边守着,一接过电话就说道:“佳佳你要注意,你二婶发现文秀一家子往省城去了,好像是她后来生的那个儿子得了个什么癫病,去省城医院看大夫去了,你在省城注意点,千万别跟她们碰上,她现在正愁没人赖上呢,到时候赖上你,你甩都甩不掉。” 鹿仁佳:“……” 文秀上省里来了?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把,彻底解决亲妈。 第124章 剧情 谢过鹿大兵, 又关心了一下鹿九奶奶的身体,以及鹿小军去大学报道的事后,才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 “郑家人来了?”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沐戈壁问道。 鹿仁佳用下巴指了指门口, 表示到外面去说。 夫妻俩从邮电局出来,一边走一边讨论:“……你说, 这是不是剧情的不可抗力?” 方智俊在省城, 郑妮妮立刻就也来省城了? “谁知道呢?”沐戈壁也有些烦躁, 总觉得这剧情跟鼻涕虫似的, 黏上了就甩不掉。 “先看着吧,要是他们俩还能凑一块儿去,就当是没缘分吧。” 王大爷都能看出的问题, 他们夫妻俩自然有所察觉, 再加上本来就熟知剧情,带着结果看问题的时候, 总能直达核心,说到底, 方智俊性格上是有缺陷的。 他是个缺爱的人。 所以他们夫妻俩只关心了几句,他就一副恨不得掏心掏肺的模样。 这样的性格,碰上嘴甜会讨好人的郑妮妮,自然就被拿捏的死死的, 所以说……别到时候两个人碰上,脑袋一热, 直接爱的死去活来, 那可就真膈应人了。 “嗯。”鹿仁佳点点头。 夫妻俩并排往家的方向走,谁都没说话, 鹿仁佳还踢起了路边的小石子, 将郑家的事就这么抛诸脑后了, 沐戈壁就更不烦了,郑家他还真没放在眼里过。 “中午咱去国营饭店吃吧,就不回去了,懒得做饭了。” 鹿仁佳突然抬起头来说道:“正好小方也不回来吃午饭。” 正好两个人去约会。 沐戈壁自然没什么不同意的,他们俩不仅拿着学校的补贴,还有以前的工资继续,再加上没有孩子要养,生活宽裕又悠闲,既然决定了,便立刻扭头往国营饭店的方向走去。 与夫妻俩的悠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正蹲在麻油坳那边收小弟的方智俊。 感谢鹿仁佳亲手烙的大肉饼,成功让他跟杀猪匠汪小峰搭上了线,清脆爽口的雪里蕻加上炒的肉丝夹在肉饼里,又用油煎的外酥里软,吃的汪小峰都快把舌头给吞下去了。 “这饼太好吃了,你媳妇儿给做的?”汪小峰蹲在方智俊身边,半带揶揄半试探的问道。 方智俊也咬了一大口肉饼子,虽然对味道很惊艳,但是他面上却是一副‘这不就是普通饼子么’的模样:“我还是个未婚的大小伙子呢,你可别败坏我名声,这是我姐做的。” 一听是姐做的,汪小峰顿时更有兴趣了。 “欸,你让你姐再给你做几个呗,我跟你买。” 汪小峰是杀猪匠,虽然才二十出头,但一身血气,相当彪悍,再看他吃的那叫一个膀大腰圆,浑身腱子肉,只打眼都觉得这人不好惹。 偏偏方智俊是个奇葩,愣是从那凶悍的外表下,发现了他憨厚嘴馋的灵魂。 于是他慷慨的分了半块肉饼,成功的跟汪小峰蹲在了花坛旁边,一边吃一边聊了起来。 不到半小时,汪小峰都快把自己祖宗三代都给交代清楚了,他的工作是亲舅舅给找的,由于舅妈生了三个闺女,在村里一直都直不起头,虽然舅舅不介意,觉得丫头也挺好,但被村里其它人洗脑的,多少也有点重男轻女,舅妈对他特别好,只为了叫三个闺女嫁出去后,能有个兄弟给女儿们撑腰,汪小峰自然不负众望,长成了相当凶悍不好惹的模样,导致自从十六岁后,三个姐夫在他跟前都顺的跟小鸡崽子似的。 三个姐姐对这个给她们撑腰的兄弟自然更是掏心掏肺。 最终,舅舅将自己杀猪的手艺教给了外甥,肉联厂里一宣布招工,他就立刻凭借着手艺成了一名正式工。 “我可不敢,我姐夫舍不得我姐老给我做饭。”方智俊连忙摇头:“就这肉饼还是我偷偷求了我姐才给我做的呢。” 汪小峰闻言抓了抓头。 同样作为小舅子,显然方智俊不像他,对姐夫们有威慑力,但人家姐夫对他姐是真好,不是舍不得粮食,单纯舍不得他姐做饭,这一下子把汪小峰给整不会了。 但是那肉饼是真好吃,只吃了半块,他觉得不够本,可方智俊也才带了两块,这会儿只剩下最后一口了。 方智俊将最后一口肉饼塞进嘴里。 哦,最后一口也没了。 “行了,你上班去吧,我回家去了。” 方智俊拍拍手,从花坛上一跃而下,站直了身体背起自己的小背包就佯装要走。 “欸,你别走啊,话还没说完呢。” 汪小峰心里一凛,直接站起来一把拉住方智俊胳膊:“咱再聊会儿吧,你跑肉联厂来总不会是来看咱们杀猪的吧。” 方智俊抿了抿嘴,压抑住快要上扬的嘴角,然后一脸尴尬的扭过头来:“我这不是早起没买到肉,想过来看看有没有剩的嘛,想给我姐送点儿肉过去。” 汪小峰就知道这人过来是冲着肉来的。 “走走走,咱们进去聊,还早着呢,这么着急回去干啥?”汪小峰拉着方智俊进了肉联厂。 肉联厂一般夜里杀猪,下午是闲时,两个人进去也没惹人注意,倒是几个肉案后面的老师傅看见汪小峰带了个年轻后生进来,不由提醒道:“你又随便带人进来,小心你舅舅(收)拾你的皮。” “这是我老同学,来找我玩的。” 汪小峰张口就来。 方智俊配合的笑笑,看这张清秀年轻的脸,倒真有几分书卷气,不由提醒道:“你别信他,他就是个口花子。” 方智俊敏锐地察觉到,那老大爷说‘口花子’时,汪小峰眼底一闪而过的愤恨。 于是立刻开口:“没事,我就是过来找小峰玩的,明天我还得回学校上课呢。” “你跟小峰同学还要上课?” 另一个老大爷奇怪的问道。 方智俊的表情就更热情了:“我在省城大学读书,趁着周末过来找小峰玩。” “哟,还是大学生呐!” ‘大学生’三个字一出,顿时威力十足,周围人的热情度都不一样了,尤其那说汪小峰‘口花子’的老大爷,对方智俊那叫一个热情:“我听说大学生以后毕业包分配呐,是不是真的?一般分配到什么地方?不会是去省里做大领导吧。” “什么省里的领导,肯定要往京城走哎,在以前大学生,那就是考状元,能上大学的都不是一般人。” “我家有个亲眷不也是大专生,以后还能出来当高中老师呢。” “大专生教初中,那大学生教什么?” “教大学嘛。” “……啊对对对。” 汪小峰见这些人突然这么热情,顿时觉得与有荣焉,见方智俊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立刻义气上头,上前去解围:“人家是来找我玩的,你们都围着干什么,去去去,我带他到我那去。” 然后便带着方智俊杀出人群,直奔自己的肉案。 方智俊在汪小峰这儿呆了一个下午,第二天整个厂里都流传着汪小峰的好兄弟是大学生的流言,就连汪小峰舅舅看见汪小峰都忍不住满脸兴奋的拍他肩膀:“跟你好兄弟好好学,多问问经验,以后让你外甥他们也能考大学。” 汪小峰:“……” 他有个屁的大学生好兄弟。 另一边方智俊拎着两斤肉回家,已经盘算着下次什么时候去找‘好兄弟汪小峰’了,毕竟这两斤肉距离十斤还有八斤的距离呢,他得再接再厉才行。 两斤五花肉,鹿仁佳也没省着,而是直接拿了一斤做红烧肉。 纯的红烧肉,什么都没放的那种。 剩下的一斤则是炖了豆角,就很典型的肉少豆角多,只沾了个荤腥味道,就这两个菜,就够他们吃好几天的了,方智俊吃了红烧肉,思来想去,用饭盒装了两块,第二天中午又跑了一趟麻油坳。 汪小峰直接被这两块红烧肉给吃的美傻了。 吃完后方智俊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走了,只剩下汪小峰抓心挠肝的盼着他再来,这口滋味叫他想的啊,差点叫他舅舅误会他有意中人了。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68节 就这样,方智俊来回拉扯了几回,汪小峰直接给收拾的服服帖帖。 等到周厂长从滇省回来时,他们都已经吃了好几回肉了。 也是周厂长口福好,刚好鹿仁佳烧了红烧肉,他从滇省回来了,本来该直接去客运站坐车回河东县的,但他还有事要办,就直接到他们这来了。 “……药方?”鹿仁佳疑惑的接过周厂长手里的药方。 “嗯,王军医给戈壁开的,说他身体底子不行,到了夏天可能会苦夏,就给开了一个方子,下午你们继续去上课,我去医院给你们抓个几幅,到时候不舒服就熬了喝。” 周厂长端着水碗,拿着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这鬼天,真是越来越热了,这还没过五一呢,我看都要穿短袖了。” “还是悠着点,再热都不能脱衣裳,春天人的毛孔是张开的,容易招寒凉。”王大爷打着扇子在旁边念叨,他也热,但是长袖衬衫外头套中山装,扣子扣到脖子,看着就捂的慌。 “那肯定是不能着凉。” 周厂长喝了口水:“对了,年底要普种天花疫苗了,戈壁这一次种不种?” 之前因为沐戈壁身体不好,天花疫苗一直没敢种,现在沐戈壁身体好了,明年刚好又是六年一度的种天花,周厂长想问问沐戈壁种不种,种的话,家里还要提前准备点东西。 “不种了,我都多大年纪了。” 沐戈壁摇头,他知道,明年是最后一次种天花,以后就再也没有种天花这一说了。 “哎,不种也好,种了也是受罪。” 周厂长想到沐戈壁细皮嫩肉的,也觉得还是别种的好,然后他又问鹿仁佳:“佳佳你呢?” “我小时候就种过了,我阿爷带我去医疗站种的。” 鹿仁佳掳起胳膊,只见上面有三个铜板大的疤:“种了三次才成功。” “那行,家里就不准备了啊。” “别准备了。” 沐戈壁摇摇头。 吃过饭,周厂长准备去省城医院,方智俊连忙跟着后面跑,十分自来熟的说道:“周叔你等等,我跟你一块儿去,正好我给我爸买点儿药寄回去。” 他爸身体不好,常年要吃营养片,但都是他给买的,他怕他爸吃完了舍不得买,干脆自己买了给寄回去。 这操心的劲儿也是没谁了。 而鹿仁佳和沐戈壁却下意识的对视一眼。 难不成真的是剧情不可违? 沐戈壁摇了摇头,让鹿仁佳别管,要是这剧情真不可违,接下来的日子就和方智俊慢慢分开,要是方智俊和郑妮妮没擦出火花,那就一切照旧。 只看如何发展了。 作者有话说: 这可是真实的世界!哪有什么剧情? 第125章 好感 方智俊带着周厂长去了医院。 省城的医院明显比县城那边要忙很多, 每个科室门口都排满了队伍,这还是舍不得花钱,有病能熬则熬的大环境下, 都这么忙,可想而知以后人们有钱了, 这医院得有多忙。 方智俊看着这样的场面, 神情都不由跟着恍惚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 立刻跟着周厂长两个人进了医院, 也不到处乱跑,两个人直奔药房,那边已经排了不少人, 他们俩跟着后头排队。 只是排着排着, 发现不对劲了。 方智俊轻轻扯了扯周厂长的袖子:“周叔,我怎么瞧着那些人手上都拿着单子啊。” 周厂长下意识的瞥了眼身后排队的人, 确实手上拿着处方单。 “我问问。” 周厂长也察觉不对劲,立刻脱离队伍, 找了个路过的小护士问道:“你好同志,我想请问一下,我看那些买药的人手上都拿着处方单,是不是咱买药还得先去找大夫开单子?” “这当然了, 咱们医院不对外卖药的,得有处方单才行。”护士的态度还是很好的, 她解释完后还不忘问道:“同志你可以先去那边的窗口挂号, 买一本病历,然后去不同的大夫那边看病开方。” 说着, 护士还热心肠的领着他们到了挂号窗口。 方智俊跟着周厂长, 先挂了号, 挂号不收费,但收一毛五分钱的病历钱,小护士热心肠的帮忙选了内科,又带着他们到了会诊室门口,把病历交到医生面前的桌子上排队后,才跟他们道别了。 “没想到现在看个病这么复杂。” 方智俊也忍不住的擦汗。 周厂长也是整个人懵懵的,要说医院,他早些年来的勤快些,毕竟他妈和前妻身体都不好,后来她们没了后,他就再也没来过医院了,小病能扛则扛,不能扛就去医疗站打一针,自然没什么来医院的必要。 方智俊就更懵了,他一直被困在下河村,就连他爷爷病了,也只能喝点儿土方子,要不是后来王敏去了,说不定他爷爷都没了。 于是两个萌新紧紧的贴着墙站着,以便于不碍事,不挡路,却能第一时间听见大夫叫自己的名字。 科室虽然忙,但叫号速度却不慢,两个人等了大约半个小时,就听见了周厂长的名字。 一坐下,周厂长就赶紧地将自己要求说出来,生怕大夫把他捉过去把脉,浪费大夫的时间。 大夫一听说他们只是开药方,不由笑了:“给我看看药方子。” 说着,端起茶杯喝了几大口茶:“看了一早上病了,也就这会儿有空喝点儿水。”显然,大夫也很想休息来着。 周厂长赶紧将药方子递过去。 大夫上下扫了一眼:“这病人苦夏?” “是啊,我那孩子打小身体不好,我大儿媳的娘家哥哥在部队当军医,我这次去探亲,特意给开的药方。” 一听说是部队军医开的药方,大夫也不再看了,拿起旁边的处方单,誊抄了一份后,又在下面加上方智俊要的营养片,就将他们客客气气的送出了门,顺带着叫下一个号。 两个人开了处方单,就去药房窗口排队,结果才到大厅,就听见一阵尖锐的哭声。 只见一个年轻的姑娘正双目垂泪,整个人摇摇欲坠,一副坚强又脆弱的模样,而她腿边,正跪着一个头发凌乱的妇女,那妇女正嚎啕大哭着,一手拉扯着姑娘,另一只手则不停的拍打着姑娘的后背。 “你救不救?你救不救!” “妈……你别逼我了,我所有的工资都拿出来了,我真的没办法了,难道你要我去卖血么?”年轻姑娘噗通一下重重跪了下来,她不停的对妇女磕头:“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呀,妈你也不让我去上班,不上班就没钱,没钱怎么救人呐。” “你胡说,你上班这么久,怎么可能才攒了两百块钱,你平时吃家里的,用家里的,从来没要你掏过钱,你个没良心的,你别忘了你接的是我的工作,那可是你亲弟弟啊。” “妈,我也才工作不到两年啊,我要是早知道长俊会出事,我一定好好攒钱,但现在我是真没了啊。” 没错,那哭喊的年轻姑娘正是郑妮妮。 而那个状若疯妇的女人,则是她的母亲文秀。 “那你把工作还给我,我自己去上班,我去挣钱给我儿子治病!” “妈……” 郑妮妮直接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把工作还给我,我去上班,你就在家好好复习,过两个月去参加高考,上大学去。” 郑妮妮整个人都懵了。 她没想到文秀居然会将这个打算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那边文秀见她愣住,仿佛受到了鼓励,一捋头发站起身来,开始发动舆论攻势:“我女儿她成绩很好的,以前在学校都是第一名,之前国家没让考大学,我舍不得她下乡,这才把工作给了她,现在她弟弟病了,要好大一笔钱,我为了她的前途着想,想叫她回家安心复习,争取能考上好大学,有更好的前途,我拿回工作,好好上班挣钱给儿子治病,各位乡亲,我这样做难道真的错了么?” 她一把扯住郑妮妮的胳膊,语气已经有了些咬牙切齿:“可这丫头,却非不肯,又想着复习,又想要工作,妮妮啊,你难道真要看着你弟弟死么?” “妈,且不说长俊的病不会死,我也没说不把工作给你啊,只是你也知道,我在厂里是骨干,手里的活儿太重要了,不是那么轻易能脱手的,我不能自私的因为要参加高考,就让厂里蒙受损失啊。” 郑妮妮依旧一脸为难。 她最近一直在争取厂里的新型织布机工位。 那种织布机更为精密,效率也更快,不是传统织布机可比拟的,厂里也确实有意向从工人中寻找一批学历高的女工,还准备送她们去海市学习,学习完了回来就上新织布机。 虽然她还没争取上,但正如文秀所说,她以前上学的时候,是全校第一名,又是高中毕业生,怎么看都是厂里学历最高的,而且她很年轻,身体健康,精力充沛,怎么看都是最好的人选。 所以郑妮妮毫不犹豫的将这件事拿出来当挡箭牌。 原本舆论还站在文秀这边,甚至有两个老大娘出声帮助文秀说话,可受多了舍小家为大家思想的人们,一听说这孩子还是厂里的技术骨干,顿时屁股又歪到了郑妮妮那边。 再加上郑妮妮还委屈巴巴的说道:“我之所以看书复习,是为了能够学习更多的知识,以后能更好的为厂里服务,不是为了高考。” 说着,她泪眼汪汪:“我要是真能参加高考,我能不考么?这不是我好多年不读书了,我考不上嘛。” 这话一出,顿时更多人信任郑妮妮了。 都知道高考停了十年,哪怕以前学习再好的学生,几年不看书,也该都忘了。 这当妈的是把工作给闺女,现在后悔了吧。 “妈,你就好好照顾长俊,你放心,我从今天开始,我不花钱了,我努力攒钱给长俊治病。”郑妮妮趁热打铁,咬着牙保证。 文秀绝望的闭了闭眼睛。 完了。 她的工作要不回来了。 她恶狠狠地等了一眼郑妮妮,然后一言不发,猛然转头离去。 而郑妮妮则站在原地又演了一会儿,才满眼黯然的转身离开了医院,似乎是打算回去上班了。 人群渐渐散去,正好排队排到了周厂长他们。 两个人买了药,慢悠悠的出了治疗大厅。 一边走,方智俊一边问道:“你认识刚刚那对母女么?” “认识。”周厂长点点头,背着手跟着方智俊往医院外面走:“那个姑娘……家里情况比较复杂。” “怎么说?” 方智俊回忆刚刚那个女孩,只觉得十分面善,刚刚那姑娘哭诉的时候,他都忍不住的动了恻隐之心,想上前帮忙去,可他也知道,自己那就是胡思乱想。他跟人家都不认识。 “她们一家是我们河东县的,她大伯以前犯过错,在男女关系和公家财务上比较糊涂,这丫头呢,聪明,但心眼有些偏,不说了,有些事不能不提就不提吧。” 周厂长是个正直人,做不出背后说人闲话的事。 但他也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刚刚方智俊看向那姑娘的眼神里,满是惊艳,所以自然要打一打拦头板。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69节 虽然他是没看出来,一个哭的眼泪鼻涕一把的人,哪里好看来着。 方智俊歪了歪头,什么都没说,就跟着周厂长出了医院,到了站台,周厂长将手里的药递给方智俊:“你把药带回去吧,我直接去客运站坐车回县城了。” “这怎么能行,好歹在省城过一夜再走啊,你坐了好几天火车,再坐大巴车也太累了。” 方智俊都想好了,晚上周厂长可以跟他睡。 “不用,好些日子没回去了,我心里也有点担心家里,而且厂里事情还多着呢,我今天回去,明早正好过去上班。”周厂长能请这么几天假,已经很艰难了。 再说了:“我行礼还都存在客运站呢,我要是去晚了,东西丢了可就不好了。” 方智俊回想起周厂长之前背到家里的大包小包,感情那些不是行礼? 确实不是行礼,而是周厂长从滇省带回来的各种特产。 “那我送你到客运站吧。”方智俊提议。 “不用。” 周厂长拒绝。 “不行,我一定得看着你上车才行,不然回去沐哥鹿姐该怪罪我了。”方智俊本就是个热情的人。 最终周厂长拒绝不能,只能由着方智俊跟着上了车。 车子摇摇晃晃到了客运站。 方智俊忙前忙后的帮忙买了车票,两个人坐在客运站的候车大厅等待发车时间,谁曾想,他只是随意的一扭头,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刚刚在一眼还哭的稀里哗啦的女孩,这会儿正站在一个年轻小伙子的面前,低着头搓搓手,一副娇憨的模样。 那小伙子看着郑妮妮,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方智俊佯装要上厕所,跟周厂长说了一声就起身离开,然后凑了过去。 结果刚到,就听见郑妮妮小声说道:“那我明天就回去拿户口本,咱俩先把证扯了,等生米煮成熟饭,我妈也不好说什么。” “你放心,只要我们领了证,你妈再来跟你要工作,就由我来对付。” 小伙子握了握拳头,对着郑妮妮龇牙笑。 郑妮妮听了这话,不仅不觉得生气,反而赞同的点点头。 霎时间。 方智俊对这姑娘的好感直冲谷底。 一个连自己母亲都算计的人,显然不会像看起来那么善良。 作者有话说: 原cp完了。 神兽关进笼子了,但是我的生物钟调起来却很痛苦。 有种在倒时差的感觉qaq 第126章 开会 鹿仁佳还不知道方智俊和郑妮妮这对cp已经be了。 她这会儿正忙着做点儿快手菜, 打算等他们从医院回来一起吃,而沐戈壁则是去学校了,周五老师特意叮嘱了, 叫沐戈壁周末的时候去学校,商量一下迎新的事。 因为沐戈壁长得英俊, 本身还有一技之长, 作品更是被选去当成外交礼物, 还送去展览过。 可以说, 沐戈壁的未来是光明的。 但也是有局限性的。 他这样的情况,未来要么□□,要么宣传部, 估计很难再回原单位了, 学校对这样一个有劳动成果的同学自然是欢迎的,于是在学生会还由老师领导的情况下, 沐戈壁就这么被选进了学校宣传部。 而进入宣传部的第一个活儿……就是暑假后迎新。 他们这一届学生是冬天考的,过了年就来上了大学, 本以为下一届也是如此,谁曾想又宣布下一届高考还要早于小学初中的期末考,而开学时间则跟小学一样。 所以严格说起来,迎新之事迫在眉睫了。 最重要的是:“自从知文楼塌了后, 我们学校的宿舍已经超负荷了,不少宿舍本来只住八个人, 如今都住满了十二人, 还有一部分本地学生住回了家里,减轻了一部分学校的压力。” “若是新生入校, 恐怕学生宿舍不够啊。” “首先, 之前的大四生已经到了毕业的时候了, 到时候他们的宿舍腾出来,就可以给新生住……” “不不不。” 那个老师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另一个老师给打断了:“这上一届学生的住宿问题还没解决,就将宿舍分配给新生,这岂不是增加新老学生之间的矛盾么?大家伙儿也知道,咱们这两届学生,多数是结了婚拖家带口的,偶尔家里的孩子会在学校住一夜,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是咱们不能强行制止的,还有不少是外地的学生,咱们不能无视这方面的需求嘛。” 这话,也有道理。 但有道理归有道理,住宿楼不够也是事实。 建设新校舍,账上没钱,有心无力,不建设新校舍,再过几个月,那些学生安置不下来。 说来说去全是困难。 所以沐戈壁跟宣传部的老师,还有其它的几个干事在校学生会办公室里呆了一整天,也没拿到老师们商量出的方案来,可谓是白白浪费了一天。 他存了一肚子气回家,结果又被告知,周厂长已经回了河东县了。 “他行礼不还都在这儿么?”他这会儿顾不上生气,直接都懵了,他可没忘记,早上周叔来的时候,那可是大包小包一堆呢。 “周叔说那都是给你们带的土特产,他包袱都寄存在客运站呢,他在那边有熟人。”方智俊端着碗喝鱼汤,这鱼是他从客运站回来时,正好遇到有村里人上城里来卖鱼,他顺手给包圆了,也省的人家进了城还得东躲西藏的。 刚给沐戈壁舀了鱼汤端出来的鹿仁佳满脸都是无奈:“全是菌子,还有不少香料,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周叔是去滇省大采购去了呢,也辛亏货箱没人检查,不然的话,铁定得误会了。” 其实鹿仁佳想说的是‘投机倒爬’。 “他本来就不是为了卖的。”对于这一点,他倒是不怕。 毕竟家里有豆腐坊,完全可以用开发新产品的名义进行采购,不存在违反规定的行为。 “他有没有留什么话?”沐戈壁蹙着眉头问。 “没啥,急着回去上班儿呢,说好些日子没回厂里了,心里担心的厉害,倒是咱们在医院看见了一桩稀奇事。”方智俊是个直爽人,顿时将郑妮妮的事给说了,当然,车站里偷听的话他也没瞒着。 最终得出结论:“我是真没想到,那姑娘的心居然那么狠。” 鹿仁佳闻言心里一动:“怎么?难不成你一开始觉得她很可怜?” “是啊。”方智俊吐掉嘴里的鱼刺:“我见她被她妈逼成那样,还觉得这姑娘可怜来着,后来才发现,都挺厉害的,也难怪周叔说这姑娘心眼子有点偏,看起来漂漂亮亮的,怎么就那么坏呢?” 方智俊十分想不通的歪了歪脑袋。 “看来人不可貌相嘛。”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不敢相信这对cp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更不敢相信,方智俊对郑妮妮的第一印象就坏掉了。 郑妮妮想要偷户口本结婚,方智俊正好听见了,这是多么戏剧性的一幕,也不知道郑妮妮有没有意识到,她到底失去了什么。 郑妮妮确实不知道。 但心里却是沉甸甸的。 她现在的对象并不是之前相亲的那个老师,而是河东县肉联厂的一名小组长,他年纪轻轻就凭借着一身力气和精湛的技术,打败了一群老员工成为了小组长,当然,更因为他有个当车间主任的爸爸。 她也想嫁给那个老师呢。 但那个老师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她的大伯是郑国强,没多久就吹了,后来据说谈了个国营饭店的姑娘,现在都准备结婚了。 郑妮妮也从此知道,原来她的条件已经不是当年。 她已经没有挑选的余地了。 于是矮子里面拔将军,最终选择了这个小组长,最重要的是,这个对象一家子杀猪匠,吃喝不愁不说,工资还高,私下里绝对资本雄厚,而且……文秀面对这一家子,绝对不敢撒泼打滚的将工作要回去。 她也有了工作做嫁妆,好叫未来婆家不至于看不起她。 郑妮妮不知道自己未来会不会后悔,但这已经是她现在,能选择的,最好的路了。 她决不能像郑晴晴一样,被文秀像弃子一样嫁出去。 一想到生死未卜的郑晴晴,再想一想,那个自从出生起就被文秀抛弃了的大姐,郑妮妮的心就更加坚硬了。 别怪她。 怪只怪文秀的心太狠,叫她实在不敢信任她。 “明天给你做菌子汤喝?”鹿仁佳问方智俊? “好。” 方智俊不挑食,鹿仁佳哪怕炒青菜,他也吃的高兴,因为在方智俊眼里,鹿仁佳的菜已经升级到了‘家的味道’了,毕竟他祖父和父亲都不会做饭,而他的母亲……他甚至已经忘记了她的容颜。 只知道,她已经离开他很久很久了。 这天晚上沐戈壁加了个班,熬了个通宵,第二天直接起不来了,学校那边还等着,鹿仁佳直接代替沐戈壁去了。 学生会的老师看见是鹿仁佳,不由有些不高兴。 鹿仁佳直接皮笑肉不笑:“我家戈壁身体不好,老师担待些吧。” 老师直接蹙眉:“那学校迎新的会议怎么办?” “怎么,难不成还要我家戈壁绣幅图挂在学校大门口,好用来欢迎新同学?” 老师被噎了一下。 他还真有这个打算,毕竟沐戈壁的绣品逼格够高。 鹿仁佳冷笑:“也不知道这种形式主义做了有什么用,有这功夫,倒不如出去拉一拉赞助,看能不能借到点钱把宿舍楼给修起来。” 她可不怕这个学生会的老师,这老师正经职务没有,是前几届的工农兵大学生留校留下的,学识一般,所以才被分配到学生会来,算是坐了冷板凳,偏偏认不清自己,老是蹦跶个不停。 沐戈壁烦,鹿仁佳更烦。 “你这是什么意思?学校选拔他做学生会干事,那是看重他。” “我家戈壁身体不好,那是所有老师都知道的事。” “身体不好就在家里休息,跑来上大学干嘛?”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70节 “他学习成绩好,能考上怎么了?总比那些走后门,被人送进来的强!”鹿仁佳双手环胸,对着那个老师就是一阵阴阳怪气,随即,突然她的声音软了下来:“老师,要不你们先商量着,我且在旁边留个耳朵,你们商量好了,我直接回去告诉他就行了。” 那老师直接被这句话给气的脸都青了。 尤其之前那句‘走后门’。 那边鹿仁佳还在说:“戈壁这些日子手里有个重要的活儿,是准备送给国外考察团的礼物,您看……好歹给通融通融。” 老师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当即开口拒绝:“不行,他是学生,必须服从学校安排。” 鹿仁佳蹙眉,不吭声了。 结果下一刻,屋子里就走进来几个人,为首的那个正是学校的领导,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显然,他们之前说的话,这领导都听见了。 “鹿仁佳同学,你先回去吧,告诉沐同学,就说学校还没商量好,他先紧着自己的事情来。”说话的是经济系的系主任。 “好的,张老师。” 鹿仁佳点点头,对着其它几个老师问了好,然后回头跟学生会老师道别,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学生会的老师脸一阵红一阵青的,显然气的不轻。 远远的,鹿仁佳还能听见张老师的说话声:“沐同学的身体状况我们都是知道的,你们学生会在没有拿出章程之前,别把学生拘在办公室里,他们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现在才三四月份呢,距离九月份还有四五个月呢,何必这么着急迎新?” “新学生还没安置好,别的事情先别想了。” “……” 鹿仁佳快去快回,沐戈壁醒来的时候她都已经写了两道题了。 沐戈壁搓搓脸:“那老师气的厉害不?” 鹿仁佳头也不抬:“嗯,是挺生气的,不过他能留校叫我挺意外的。”明明没什么真本事。 昨天沐戈壁在学校坐了一听,听这个老师说了一天的废话,就知道这人估计就是在大学里混日子的。 “仔细以后给你小鞋穿。” 沐戈壁掀开被子下了床,披上衣服,走到书桌边,桌上的茶水杯正好适口的温度,他端起来一口饮尽:“不过咱们还是别往前凑比较好。” 他继父是机械厂厂长,母亲又是供销社的主任。 难保这个学生会的老师会不会昏了头,想跑到县城去拉资金去。 作者有话说: 才周三啊,我的天,想睡懒觉了 第127章 私奔 “其实咱们也别太担心, 人家说不定看不上咱。” 甭管到了什么时候,都别将自己看的太重。 “看不上咱正好。”沐戈壁爽朗一笑,扭了扭脖子, 对着窗口的位置伸了个懒腰:“咱这样的,在学校里还是得低调。” 之前是为了能够如愿住到校外, 这才将本职工作告诉了学校, 鹿仁佳这个豆腐坊的主任很不起眼, 但沐戈壁的身份就很有意思了, 主要他这不声不响的,得了不少荣誉呢。 说起来:“你们厂里怎么没给你开过表彰大会呢?” “怎么没有?”沐戈壁回头诧异地看着鹿仁佳:“我没跟你说过么?” 鹿仁佳:“……没有。” “那看来是我忘了,我绣完第一幅图的时候, 刘主任就说过要给我开表彰大会, 但我觉得太高调了,便以身体原因为由拒绝了, 后来也说过几回,我都没同意, 后来不是钢铁厂那边出事了嘛,厂里也觉得太高调了不好,就没再开过表彰大会。” 倒是年底的时候开过劳模大会,但沐戈壁这种常年不在厂里上班的, 自然没有劳模的资格。 所以,这也是沐戈壁从来没受过表彰的原因。 “不过奖状是有的, 都在刘主任那, 这次回去咱去拿回来就是了。” 以前的沐戈壁身体是真孱弱,手艺虽然不错, 但也不至于高到这种程度, 后来的他来了, 精神力显著增长,身体也渐渐恢复,这才有了后来连续几次的领导重视,让他的绣品有了更广大的舞台。 “也算厂里的荣誉了。” 鹿仁佳摇摇头:“再说也就几张奖状,先放那儿吧。” 沐戈壁自然无所谓。 他有技术,也有本事,这些荣誉日后也能挣回来,所以也不太放在心上。 夫妻俩很快将这件事抛诸脑后,学生会老师自然很生气,可再生气也没用,这里是大学,不是他能只手遮天的地方,他作为一个没什么真本事,却能留校做老师的人,背后自然是有靠山的。 可这件事算事么? 为了两个顶撞自己的学生去找靠山,那犯不上,尤其两个人本就无心学生会,他更是没有能拿捏的手段,尤其沐戈壁,他就算不上大学,作品也有知名度。 这算是送上门的未来‘知名校友’。 省城大学是有野心的。 尤其现在全国开门的大学就那么几所,但凡能在其它大学招生之前,能培养出几个人才来,日后的生源都会好很多。 作为大学的老师,他们比谁都清楚,学校和学校之间,也是有竞争的。 沐戈壁睡了一觉,又洗了把脸,身上那股子困劲儿终于过了,然后便洗了手去将昨天夜里绣完的一部分绣绷给拆了,装上新的绣布,准备绣四君子图里的兰花。 这次厂里下达的任务就是四君子图,原图是紫禁城博物馆送来的绣品残片照片,据说当年是宫内禁品,随着小集团的倒下,紫禁城的文物修缮工程也开始进入正轨,沐戈壁的手艺已经得到了肯定,而这一次的任务并非是给他一人的,而是十几个刺绣大师一起接了任务,最后谁的作品能被博物馆选中,谁也不知道。 沐戈壁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力以赴。 鹿仁佳见沐戈壁忙工作,也不说话,只是将作业一收,起身去做饭了。 方智俊又在外面浪了一天,回来的时候天色都暗了,他背着个大包袱,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鹿姐,沐哥,你们快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鹿仁佳从厨房里迎出去:“小声点儿,你沐哥正忙活着呢。” 方智俊立刻噤声。 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门口,将自己的包给打开,只见里面露出一大块猪肉来:“足足有五斤猪肉,还有三斤的猪颈骨,两斤猪蹄子。” 加起来一共十斤。 “我拿到手立刻就回来了,路上都没敢歇脚。” 方智俊立刻环顾厨房,最终如愿在角落里找到凉白开的水壶,赶紧拿了碗倒了一碗水就想喝,鹿仁佳赶紧给拦住:“太凉了,你先别喝。” 说着转身回房间拿了热水瓶,给碗里掺了点:“凉水喝了仔细肚子疼。” 方智俊也是听话,说不让喝,他就真不喝,等鹿仁佳给掺和了热水后,才一口饮尽解了渴。 “这些猪肉都哪儿来的?”鹿仁佳见他喝了水,这才有功夫问道猪肉的事。 “我在肉联厂那边认识了个好兄弟,那小子的舅舅就是肉联厂的干部,他给我换的。”至于用什么换的,那就没必要说了,说多了怕鹿姐心理有负担。 好兄弟? 该说不愧是原文男主么? 这认小弟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你好容易考上大学,可千万别犯错误啊,这肉少吃点儿就少吃点儿。”鹿仁佳叹了口气,关心一句,然后才低下头来,微蹙眉头,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一堆肉:“这么多肉,可怎么吃啊。” “我问小峰了,他说想吃红烧肉,姐你以前不是豆腐坊的干部么?小峰说可以帮忙推销咱们的云丝,还有腐竹之类的干货给他们厂食堂。” 方智俊的目的从来不是肉,而是想帮鹿仁佳推销云丝。 “那感情好啊,明天我多做点儿红烧肉,你给他送点儿去,要是能开拓个新销路,咱豆腐坊也算是得了便宜了,对了,我还做了点卤干子,你明儿个也带过去给他尝尝,这东西我做的少,但他要是愿意要,可以拿肉跟咱换。” 说着,鹿仁佳便去碗柜那般拿搪瓷盆:“本来想留作明天做中午菜的。” 这还是鹿仁佳第一次做豆制品的菜。 方智俊吃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问道:“姐,这个难做么?” “……不算难做,就是卤一下,然后拌个凉菜的事。” “姐,你听我说,你这个卤干子要是做成罐头,肯定会大卖的。”方智俊看着眼前的卤干子,哪里像看一盆凉菜啊,这是一盆金山,一盆钞票。 罐头? 鹿仁佳懵了一下。 她只知道水果罐头,因为供销社里一直有的卖,但是这种小凉菜,她还真没想过做成罐头。 当然,她也想过做卤菜生意,但那也顶多在国家开放做生意后,在家门口支个摊,顺带着卖豆腐和熟食,再多的,她也想不起来了。 毕竟,她原来的世界食物资源匮乏,更别说用食物来做生意了。 她就没那根神经。 唯一的野心也是帮着田雪将上交的豆腐坊再拿回来,为此她甚至都不敢扩建厂房,只维持着一个小作坊的形式。 “这东西做成罐头靠谱么?” 鹿仁佳心动了。 这可是男主的提议啊,肯定会赚钱的吧。 要是她多赚点儿钱,以后豆腐坊回来的应该更容易吧,她可没忘记,书里有一段可是写了不少男主拿着钱盘下省里的运输队,成立了自己的运输公司,后期还跟大院的哥哥们打过擂台,结局当然是男主大获全胜。 “姐你要是相信我,就多做点儿,我帮你卖,要是卖不掉算我的。” 方智俊眼睛都在放金光。 说起来这段时间他到处寻找商机,但却很叫他失望。 国家现在还没完全放开贸易,很多人还在观望,不敢乱伸手,他有心却无力,尤其他之前还被大院的哥哥们撺掇过,说出去搞运输线路,他对其它的生意就更多了几分挑剔。 反倒是这个卤干子,叫他起了心思。 说起来,鹿仁佳的豆腐坊他也是研究过的,在吃过河东县的豆腐和云丝后,他就知道,人家的云丝能卖到部队,那都是有原因的,毕竟那滋味儿就和其它地方的豆腐不一样。 而且经过他打听,这卤水的秘方,还都掌握在姚家人手里。 哪怕豆腐坊上交了,卤水的秘方还攥的紧紧的,这也是为什么豆腐坊挂名供销社下面将近二十年了,豆腐坊还能被姚家人管理的原因。 之前只以为人家会做原材料,现在看来,人家手里可不止卤水这一个秘方啊。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71节 就这卤干子而言。 肯定又是个独家秘方了。 “你要是愿意卖,我自然愿意做,只是这罐头……我也不会弄啊。” 她知道那水果罐头得蒸,可这小凉菜蒸了口味口感各方面,可就都变了,这也不好吃了啊。 所以说:“要不你先去找点儿罐头瓶子,咱们再研究研究?” 这一刻,鹿仁佳无比思念远在滇省的姚姥姥。 在吃食这方面,显然姚姥姥更有经验。 “成,我等会儿就出去找罐头去。”方智俊说干就干,立即就想出门。 结果被刚忙完的沐戈壁给喊住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天色都晚了,明天再出门吧。” 他们的声音并不小,沐戈壁听了个全程。 “再说了,你刚背了这么多猪肉回来,再出去太显眼了。” 城里人去乡下跟老乡们换点儿吃食那是正常,这周边镇上每个周末还有大集供老百姓们以物换物呢,但这大包小包的往家背,就容易引人注目了。 方智俊觉得有道理,立刻调头回家。 与此同时另一边,郑妮妮偷了户口本跟人扯证的事,也被郑国华给发现了。 他面色难看的坐在凳子上,旁边的桌上放的是郑妮妮刚拿回家的结婚证,还要结婚证上的四百块钱,他手指微攥着拳,咬牙切齿地问眼前的年轻男女。 其中一个,是他疼爱多年的女儿,而另一个则是刚出炉的新姑爷。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问郑妮妮。 郑妮妮垂着头:“爸,你也别怪我,我也是被逼的。” 郑国华吸了口气,仰头平复情绪,然后才重新看向郑妮妮:“被逼的?谁逼你了?我逼你了?” “不是你,是我妈。” 郑妮妮的声音有点冷,与平常的娇憨有很大的差别:“我不是傻子,我知道我妈想干什么,她生的大姐考上了大学,她想认人家,可人家早就把后路堵死了,她找不到大姐,就来逼着我考大学,可是爸,你仔细想想,那可是大学啊,我真的能考上么?” “她那也是希望你能有个好的前途!” 对于文秀让郑妮妮考大学这件事,郑国华也是支持的。 大约是莫名的攀比心态。 在得知那个孩子考上大学的时候,他也想过,难不成是他的基因还不如前头那个农村男人?凭啥那孩子能考上大学? “那只是她的说辞而已,她要我考大学,就是希望我能将纺织厂的工作还给她,我去上了大学,挣了钱,好回来给长俊娶媳妇儿!” 郑妮妮猛地抬头反驳道:“咱们郑家的闺女,就是为了给儿子做牺牲的。” “当初晴晴姐下乡,回来后就嫁给了个傻子,郑婷婷有个好舅舅,被逼的离开了家,据说有个喜欢的人,却因为对方穷也分开了,现在家里就剩我一个了,爸,我害怕啊,我得给自己打算,否则的话,妈早晚有一天也会把我给卖了的。” 尤其郑长俊现在还得了病。 一个工作又算得了什么? “妈叫我考大学是为了我的前途么?还不是为了提高我的身价,好将大学生女儿卖个好价钱。” “我知道我没本事,我考不上大学,所以我不劳烦妈了,我自己找婆家。” 郑妮妮说到最后,眼圈已经红了。 她吸了吸鼻涕:“这四百块钱,是我婆家拿给我的,就当我跟妈买了这个工作,以后家里的事也别找我了,我这当姐的无能,帮不了弟弟什么。” “妮妮,你怎么就成现在这样了呢?当初发生那么多事,难道你一点责任都没有?” 郑国华说的是郑国强的事。 要不是郑妮妮跑去跟刘大脑袋说些有的没的,郑国强也不至于死的那么凄惨,他们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郑妮妮闻言嗤笑:“该感谢我才对,若不是我,现在就是马主任一家子的下场。” 那马海现在还满大街的到处找媳妇儿呢。 身上脏兮兮的,看起来都可怜的很。 但就算这样,也是法外开恩了,毕竟总不能叫个傻子去农场改造吧,但和马主任一起落马的其它人家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多数被送边疆农场去了,那里苦寒的很,可不是一般人能待下去的地方。 郑国华不说话了。 郑妮妮却不愿就此放过,她只想着把话说清楚,从此以后,可这个畸形的家庭脱离开来,好去过自己的小日子。 “爸,以后你的工资你自己收着,别给妈了,也别放妈出门了。” “她的心太大了,要是手里再有了钱,肯定还会犯事。” “还有……长俊的病,我也会帮着打听大夫的。” “我走了,爸。” 郑国华呆呆的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郑妮妮跟着她丈夫走了,而那个姑爷,从始至终都没开口喊他一声‘爸’,可见,人家并不看得起自家。 也不知郑妮妮有没有发现这一点。 做丈夫的看不起妻子的娘家。 这一段婚姻真的会幸福么? 郑国华不知道,但他已经学会了反思,或许当年从一开始选择娶文秀,就是一个错误。 整个屋子里,暗极了。 郑国华也后悔极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打孩子,可把我气死了。 去年年底因为疫情,学校没期末考就放了假,结果开学直接期末考,好家伙,直接给我全忘了,考了两门不及格给我。 气死了!!! —————————————— 说起来,当年私奔的人真的好多。 我婆婆说起老家村里的八卦,至少五六个都是女孩子从娘家跑来嫁人的,据说是娘家要彩礼给儿子结婚,结果她们直接自谈了,什么都没带就跑男方家里来了,就这么过了一辈子。 那时候还有抢婚的。 就以前老式裤腰带是用绳子系的,就有那个娶不到媳妇儿的,把人家裤腰带抽了,人家女孩子为了护着裤子没办法挣扎,就被扛回家了,等娘家找来的时候,都成事儿了,其实就是qj,但是那时候都觉得丢人,直接就把孩子嫁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女孩子,因为这个屈辱zs了。 那个时期真的特别黑暗。 第128章 罐头 方智俊惦记着卤干子罐头的事。 周一天刚亮, 他就出了门,趁着上课前短暂的休息时间,冲到副食品店就把柜台里面的黄桃罐头给包圆了。 由于他考上了大学, 没跟大院里的那群人出去做生意,也就不像书里似的那么穷, 手里的钱和票都不少, 再加上学校里还有上学补贴, 经济宽裕的很, 这才能大手笔的包圆黄桃罐头。 鹿仁佳直接被这十几罐子桃罐头吓了一跳:“你这是干啥?” “不是说要罐头做实验么?这些罐头都是经过检验的,肯定能用,把里面的东西吃了, 再洗一下晒干就行了。”方智俊擦擦额头的汗, 笑的十分爽朗。 不得不说,这几十斤的罐头背回来, 那是真累啊。 沉甸甸的,只拽的肩膀疼。 “这么多得吃到什么时候啊。”鹿仁佳哭笑不得。 “那就带回家去给伯父伯母吃呗。” 卤干子罐头肯定不能在这边做的, 昨天吃晚饭的时候沐戈壁就提议了,回河东县去做,那边有大锅灶,还有烘干房, 火力比碳炉要好很多,而且那边地方够大, 原材料也多, 就连保密性都比这边好。 鹿仁佳自然愿意,方智俊一听也没异议。 甚至还有点兴奋, 他总觉得, 沐哥提议让他一起回河东县, 就是承认他的意思,心理上更亲近几分。 “那也太多了。” 鹿仁佳翻看罐头瓶子:“喏,你拿两瓶给大爷去,我估摸着要不了几天,他儿媳妇就要带着孙子过来看他了,有这罐头,也省的再去买。” “成,反正咱们只要罐头瓶子。” 方智俊立刻抱着两个大黄桃罐子跑去找王大爷去了。 远远的还能听见王大爷的喊声,似乎是不愿意占这个便宜,然后就看见方智俊逃似的,抱着书就跑了。 而鹿仁佳则是将剩下的罐头想搬回房间,然后才换鞋拿包,抱起书:“我先去上课了,你出门前记得将门锁好啊。” 正拿着笔抄写单词的沐戈壁摆摆手。 他九点才有课,比鹿仁佳和方智俊的可晚了一个小时,他没去晨读,干脆在家里预习了。 鹿仁佳一路小跑去了学校。 因为之前发瓜子的事,她现在和班上同学的关系很是不错,属于那种不管什么事都有人来帮一把的情况。 鹿仁佳一落座,同桌就凑过来:“我听说你这周末把老王给怼了?” 老王就是学生会的指导老师。 “嗯。”鹿仁佳顿时脸一苦,一副郁闷至极的样子:“你也知道的,我丈夫身体不太好,他非拿着鸡毛当令箭,逼着他们周末到学校来开会,我这不是急了嘛,就开口说了几句,还被咱主任给撞到了,真是够倒霉的,这不,今早上晨读他也没能来上呢。” 同桌听说过外语系的沐戈壁,长得十分好看,但身体也是真的孱弱。 一想到那样一个琉璃美人灯被老王为难的卧床不起,同桌也觉得老王有点过分了:“这老王吧做事就是没分寸,真以为这大学还像以前呢?” 这一届的大学生对前几届的工农兵大学生,天然就有一种不满和看不上眼。 前者是正儿八经的本事考上大学的。 后者则是通过推荐来上大学,不否认有些人是真有本事,但这一届大学生不少都是知青考上来的,见多了下面一些干部的骚操作,便下意识的将自己和工农兵大学生给分成了两种人。 压抑过后,迎来的将是爆发。 有不少人看向那些工农兵大学生的眼神,都是带着挑剔的。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72节 “欸,别说了,这事儿连你都知道了,看来学校里都传遍了。”鹿仁佳眉心蹙着,语气又丧了几分。 “哪儿啊,还不是我们寝那个数学系的,她也是学生会的,回来就跟咱们说了。”同桌住的寝室是混居的,里面不仅有经济系的,还有数学系和外语系的:“不过她也知道分寸,只告诉了咱们几个。” 那还好。 但是当时除了老师还有好几个人呢,估计这事儿瞒不了太久。 果不其然,两堂课后,鹿仁佳就被张主任给喊走了,到了办公室,她才发现沐戈壁居然也在,而且和早上她出门时的状态相比,这会儿沐戈壁脸色发白,神情虚弱,时不时的还掩嘴咳嗽两声,看起来就是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样。 另一张凳子上,坐着的正是学生会的王老师。 这会儿他双手环胸,眉心微蹙,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目光如炬的盯着沐戈壁,目光里有不忿,也有不解,似乎他也想不通,就开了两天会,怎么就病重成这样了。 沐戈壁看见鹿仁佳就朝她招了招手。 只一个动作,鹿仁佳的神情就瞬间溢满了担忧。 “你怎么样?还好么?”鹿仁佳快步走过去,连忙拿起斜挂在身上的水壶,拧开给他喝:“快喝点儿水。” “没事儿,就是王老师找我来说说话。” 沐戈壁依旧那副气虚的模样,但是说话却是一副不愿叫鹿仁佳伤心的模样,他拍拍鹿仁佳的手背以示安抚,然后回头继续跟王老师说道:“王老师您也看见了,我妻子只是因为太担心我了,若是她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王老师能担待些。” 王老师:“……” 王老师不想说话,也不想担待。 但旁边张主任还盯着呢。 “还有就是,我这身体……学生会的公务繁忙,我呢,这个情况也实在没法子为学校做什么贡献,我想着,要不我将这干事的职位给卸了,省的占着这么个位置。” 沐戈壁想辞职是真心的。 学生会人多事杂,尤其不少学生都是真正有干劲有野心的人,他们需要这个舞台。 至于沐戈壁,经历过生死的他,对很多事情都没有那么迫切了,相反,他只想和鹿仁佳平安悠闲的度过这一辈子,就连考大学,都是因为田雪的要求,但其实对于他本人来说,种田也好,绣花也罢,他都不在意。 鹿仁佳自然也是如此。 别看她似乎在豆腐事业上似乎很有野心,但也是因为这豆腐坊是田姥爷的产业,她只想拿回来而已。 王老师没想到沐戈壁居然这么直接,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反应,下意识的回头看张主任。 张主任倒挺淡定,只问道:“你真的想好了?” 学生会也是一份漂亮的履历,对日后的仕途很有好处。 “想好了,我这身体情况,也就不想那么多了。”话里的意思是不想所谓的‘仕途’,以后找个清贵衙门呆着就行。 张主任觉得可惜了。 但还是点点头:“行,既然如此,你们俩就先回去上课去吧。” “谢谢两位老师的栽培,我们就先走了。” 从头至尾,都没征求过鹿仁佳的意见,仿佛只是喊她过来做个见证似的。 下午,沐戈壁就低调的离开了学生会,新被提拔的干事也是外语系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女学生,平常不爱说话,但是做事很麻利,被提拔后第一件事就是铺开信纸开始写迎新计划。 显然,她打算在这件事上一鸣惊人。 沐戈壁没太关注。 但这女学生显然将他当成了目标了,一整个下午都不停的跑来问东问西,问的沐戈壁烦不胜烦,但为了以后的悠闲生活,只得言无不尽,惹得班里不少人往这边张望。 沐戈壁一脸正直,到了放学时间就起身。 女同学还想问,但沐戈壁已经不想回答了。 “你这么早就回去么?”问话的是另一个男同学,也是他们班的团委。 “嗯,我回去晚了的话,我媳妇儿该担心我了。”沐戈壁笑呵呵地摆摆手,收拾书站起来,还不忘叮嘱女学生:“其实我对学生会的事务也不是很了解,毕竟我身体不好,没参与过几次会议,能说的我都说了,实在不行,你再去问问其它同学吧。” 说完后,就在同学的起哄下悠哉哉的走出了教室门。 远远的,班上同学还能看见他走向分岔路口那个高个子女同学的背影。 “还是沐戈壁潇洒啊。”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感叹。 紧接着另一个人接话道:“不潇洒也不行啊,他那身子骨,也就只剩下潇洒了。” 这话就带着几分嘲笑的意味了,当然,还有几分酸气。 这可就引得班上一群颜控女同学的不满了:“人家考上大学,媳妇也娶了,也是个大学生,凭啥不潇洒。” 可不是嘛。 顿时,班上不少人都酸了。 尤其那些已婚的,毕竟他们自己虽然是大学生,可不代表另一半也是大学生啊,倒是那些未婚的心底有了憧憬,看向身边的未婚女同学们,也带了几分蠢蠢欲动。 或许,他们也可以拥有一个大学生妻子? 沐戈壁卸了职,无事一身轻的跟鹿仁佳回了家,晚上绣绣花,看看专业书,练一练口语,日子过的逍遥的不得了,由于精神力高,学习语言类似乎也有加成,他甚至觉得,学外语比当初复习高考的时候还要轻松。 尤其他的口语,进步的是真快。 偶尔去上一次晨读课,读出来的口语标准的连班上的大学霸都忍不住来问他是怎么练的。 沐戈壁能说啥呢? 总不能说自己聪明学的快吧,只能说家里有个录音机,跟着广播学的。 为此,放了学还去商场里扛了一台录音机回来。 又过了大概两个礼拜,正好王大爷的儿媳要带孩子来玩,他们碰头商量了一下,打算趁着王大爷的孙子们来的时候,回河东县一趟,这样也好给王大爷一点私人空间。 于是周六一早,三个人就背着一堆罐头踏上了回河东县的客运汽车,一路颠簸着回了家。 走到半路,沐戈壁突然喊鹿仁佳。 “你看,那边在修路。” 鹿仁佳连忙看过去,就看见不远处的有一群施工队,正在挥汗如雨。 “这路估计要修个一两年呢,到时候这条路就废咯。” 前座一个经常走这条路的大妈回头搭话道:“现在的领导能干,给咱们修路呢。” 另一位老大爷也跟着说道:“可不是嘛,也是政策好了,要换做前些年,哪能有这样的好事呢。” 方智俊听了深有感触。 是啊,要换做前些年,他哪里敢想,自己居然也能有上大学的一天。 说到底,他是无比珍惜这次上大学的机会。 也无比庆幸,自己还有这样的好运。 作者有话说: 明天又是周一了,痛苦啊qaq 痛苦面具.jpg 第129章 畅想 他们到家的时候, 田雪和周厂长都去上班去了。 前院豆腐坊里,胡婶子正拿着本子核对豆腐板子的数量,她面前站着的是一个面相憨厚的小伙子, 鹿仁佳认识,是供销社那边的豆腐销售员小樊。 “鹿姐。” 胡婶子对账的速度有点慢, 小樊有些无聊的左右张望, 正好就看到了鹿仁佳他们一行三人, 立刻热情地打招呼:“好久没见了, 你这是学校放假了?” “是小樊呐,没有,这不是学校离家进嘛, 有空就回来看看。”鹿仁佳也摆摆手, 又跟看过来的胡婶子打了个招呼,才扬了扬手里的包袱:“你们继续忙, 我先回去把东西放下来。” “你这丫头先别忙。” 胡婶子放下本子一路小跑过来,然后从口袋里又掏出个红鸡蛋:“我就晓得你不是今儿就是明儿要回来, 这不,我去年做媒的那家子生养了,大胖小子一个,我特意给你去要的红鸡蛋。” 说着, 把红鸡蛋往鹿仁佳口袋里一塞:“你赶紧吃了,讨个好彩头。” 胡婶子自从和胡叔闹翻了后, 起初倒是伤心了一段时间,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现在反倒一副心境开阔的模样, 就连眉宇之间的刻薄都淡了, 整个人看起来又爽朗又大方。 鹿仁佳知道胡婶子没坏心思, 所以也没往心里去,而是把红鸡蛋收了。 “婶子给许菲拿了没?” “拿了拿了。”胡婶子叹气:“我听说个消息,说上头有政策,恐怕不许生二胎了,小胡和许菲又都是公职,我怕生了到时候出事。” 一边是前途,一边是孙子。 胡婶子也左右为难呢。 “确实可能,但是政策还没实施呢,可以趁政策下来之前赶紧生。” 当然,要是只想要个独生子,那也没问题,只看怎么想了。 “那之前生的真不算数啊。”胡婶子还有点担心呢。 “要算数的话,在位的领导最起码换掉一大半。”那些人哪家不是生了四五个的,不过:“可别只望着孙子啊,不管男女,生下来可不能动歪心思。” 她就怕胡婶子重男轻女呢。 “动什么歪心思,我孙子四五个了,一个孙女都没望见,我就想个小丫头呢。” 鹿仁佳想了想,确实,胡婶子不管儿子闺女,下头生的都是男娃,确实没女孩呢,那看来要是有个小丫头,应该是受宠的,那她就放心了。 “荒年小子多,我看这一生一个小子的,我心里都害怕,就怕回到五八年呢。” “不会不会,婶子你可别把自己吓坏了。” 鹿仁佳顿时哭笑不得。 这破四旧都多少年了,这胡婶子还一脑门子的迷信呢。 胡婶子见鹿仁佳这么说,松了口气:“既然大学生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没问题了。”她拍拍口袋:“等下了班我就跟菲菲说去。” 这是准备去催生了。 小樊在旁边等了会儿,见胡婶子跟鹿仁佳说话说个没完,连忙催了起来,胡婶子摆摆手就回去继续数豆腐板子去了,鹿仁佳他们一行人继续往后院走。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73节 这会儿豆腐坊最忙的时候已经过了,工人们都在搞卫生,看见鹿仁佳一个个都很热情的打招呼。 等进了后院门,方智俊才擦擦额头的汗,长舒一口气:“鹿姐人缘也太好了。” “我以前就在那上班呢,人缘能不好么?”都是老同事。 方智俊笑笑,环顾整个后院。 沐戈壁见他好奇,便带着他参观,姚家院子建的比较早,外观看起来和普通人家差不多,但是里面布局就很不一样,尤其是堂屋,比普通人家要短不少,里面就放了一张吃饭的方桌,和一个长条相几。 “这边是绣房,这边是我和佳佳的房间。” 沐戈壁打开绣房门,让方智俊望了一眼。 方智俊瞬间就被震撼住了。 在省里方智俊也是看过沐戈壁绣花的房间的,里面的布料绣线就已经很多了,但和这个绣房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这里墙上挂着的各色绣线,墙角堆着各种绣布,甚至……他还看到了一些极其少有的料子。 他祖上不错,长了一张富贵眼,自然认得出来那些东西的好坏。 不得不说,沐戈壁能在前些年活下来,还真是福大命大。 看着这些东西,方智俊就想起自己在下河村的那些日子,终究耐不住心酸:“我家以前也有这些……我祖上是红商,我爷爷曾经去德国留过学,也因此,才被下放去了下河村。” 这还是因为他爷爷有几个好学生,才运作去了下河村。 和边疆农场比起来,下河村已经是很好的去处了。 “都过去了。” 对于这一点,沐戈壁不知该怎么安慰,只伸手拍拍方智俊的肩膀。 方智俊吸了吸鼻子,扭头走出绣房,回了堂屋,沐戈壁见他恢复,继续给他介绍别的地方,等介绍道沐胡杨和王敏的房间是,他还特意看了一眼方智俊,见他真没什么反应后,这才放了心。 他还真挺怕方智俊余情未了呢。 前院的喧闹声渐渐消失,那些来还豆腐板子的销售员已经都对完了帐离开了,工人们也趁这空档回家烧午饭,等烧好了她们还得回来上班,这会儿豆腐坊里只有两个值班的工人。 胡婶子见鹿仁佳他们又转到前头来了,立马热情的招呼:“别急着走,马上就有新鲜的豆渣了。” 豆渣饼都快成这条街的特色了。 每次新鲜豆渣出来,胡婶子就到门口招呼一声,左右邻居就拿着钱和盆子过来了,比起卖给养猪场,还得看人脸色,这样反而更好,再说了,豆渣又不是没营养。 就这豆渣,吃的街角老瘸子养的那个小重孙都面色红润的。 那可是这条街上最穷的一户人家了。 鹿仁佳也没客气,机器一停,值班工人把豆浆一滤,鹿仁佳就拿搪瓷盆挖了一大块豆渣,而那滤出来的豆浆则被倒进了大锅里,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喊道:“给我留一热水瓶的豆浆,家里来客人了。” “晓得了晓得了。” 胡婶子头也不抬,熟门熟路的从隔板柜子里摸出一个小热水瓶,就等着灌热豆浆了。 鹿仁佳先把搪瓷盆送了回去,不一会儿送了一碗干豆子来:“喏,抵了豆渣跟豆浆了。” 其他人看了一眼,各个笑着调侃了几句。 鹿仁佳掀开几个泡豆子的桶,找了个没泡开的,将豆子淘洗一下就倒了进去。 “不好了,佳佳,你家大狸花把老瘸子家的咪咪给打瘸了。”正说话呢,门口又传来张老太的呼喊声。 鹿仁佳赶紧告辞,又忙不迭地跑到街角去救自家的彪悍猫。 于是从进了家门开始,方智俊就看着鹿仁佳忙里忙外的,脚步都不带停的,不由感叹:“鹿姐也太忙了点。” “所以咱也别干看着,能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沐戈壁拍拍方智俊的肩膀,就开始进厨房忙活去了,他手不能糙,所以就干点儿切菜洗菜的活儿,要说回家来最舒服的一点,那就是时时刻刻有热水可以用。 三个人午饭简单对付了一下,下午就忙着洗澡了。 鹿仁佳先洗,沐戈壁落后,最后是方智俊。 “真舒坦,咱学校的大浴池都没这洗澡舒服。”方智俊可算是体会到靠近豆腐坊的好处了。 “夏天可就遭罪了,洗完了都不知道身上是水还是汗。” 所以他们夏天一般把澡盆搬房间去洗。 方智俊想到刚刚浴室里的温度,再想想夏天洗澡,连忙点头:“确实。” 夏天洗澡要是还这么暖和的话,确实遭罪,说不定还会中暑呢。 洗完澡后,好像身上的燥意都去了几分,坐着休息了一会儿,鹿仁佳起身:“我去前头拿一板豆干来。” “我记得家里还有兰花干,要不试试那个?”沐戈壁提议:“我觉得兰花干吸汤汁更多些。” “行,云丝和腐竹我也拿点儿回来。” 反正都是做实验,做一种豆干,还是多做几种都无所谓。 方智俊这会儿对卤干子比对自己都上心,鹿仁佳一动,他就跟着后头跑,不一会儿就搬来了不少豆腐,当然,鹿仁佳也送出了不少干豆子。 方智俊看着一碗又一碗的干豆子送出去,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倒是鹿仁佳很是豁达:“你要是真能将卤干子罐头给做出来,我这也算是技术入股了嘛。”毕竟卤干子的方子在她手里呢。 技术入股? 方智俊听着觉得很对味,连忙点头:“对对对,技术入股。” 技术才是一个厂子的根基,他要是真能将卤干子罐头厂开起来,这两口子绝对是大功臣,他这人最念人好,要是能成功,肯定不会亏待他们。 因为‘技术入股’四个字,在鹿仁佳准备下调料的时候,方智俊还自觉走开:“我正好去把衣裳给洗了,明天一干就能穿。” 他这会儿身上还穿的是沐戈壁的旧衣裳呢。 鹿仁佳见他这么忙不迭地避嫌,只觉得这人一点都不像书里的老奸巨猾,反倒有点儿傻。 等方智俊晾了自己的衣服再到厨房的时候,鹿仁佳已经将干子卤好了,整齐排列的几个搪瓷脸盆里,满满登登的全是卤味豆制品,鹿仁佳正蹲在炉子边用开水烫罐头瓶,身边的大脸盆里倒了半脸盆的黄桃罐头。 “我切点儿黄桃,这些糖水我要一半,剩下的留着晚上喝。” 鹿仁佳见方智俊进来了,连忙说道:“罐头钱我就不给了啊,占你这个便宜。” 方智俊闻言,顿时止不住嘴角的笑。 他不觉得是占便宜,他觉得这是鹿仁佳将他当兄弟看呢。 鹿仁佳切了一点黄桃,又倒了半脸盆糖水就端到前头豆腐坊里给工人们吃,而沐戈壁则是将剩下的黄桃和糖水给端到碗柜里存起来,结果一回头,就看见方智俊正拿着碗挑卤干子吃。 “这腐竹可真好吃。” 方智俊一边夹着兰花干一边跟沐戈壁感叹,这几种卤味里就腐竹的口感是最好的,顺滑的不行,不过:“估计做成罐头后容易烂。” 毕竟要经过高温蒸煮的。 腐竹本来就很软,再一蒸,估计都烂没了,到时候是卤腐竹,还是腐竹酱就谁都不知道了。 所以说,这腐竹还没试验,就已经被打入冷宫了,不过嘛…… “到时候拿个最小的罐头试试。” 不试试还是不死心。 沐戈壁对做饭不是很懂,但既然方智俊要做试验,那就做吧,干脆蹲到炉子旁边想从开水锅里面挑出个最小的罐头瓶子,他不敢用手去碰,就拿个筷子在里面扒拉。 鹿仁佳端着糖水去了大厨房。 几个工人一听说有罐头吃,赶紧忙完手里的活儿就过来了。 胡婶子直接拿个搪瓷缸子:“我舀一点回家给石头喝。” 有了胡婶子打头,其它人也赶紧端着搪瓷缸子来舀:“我也带回去给孙子喝。” 只有个儿子去当兵还没结婚的自己喝了:“我家不缺这个,我正好渴了。”说完就一吸溜全喝了。 喝完了去洗茶缸,她一走,几个妇女就撇撇嘴:“还不缺这个,春英都瘦成什么样了,也不晓得带回去给姑娘喝。” 春英是那个女工的女儿,现在正在废品收购站上班。 这话一出,其他人顿时也来劲了:“要我说,还不如早点把春英谈个人家呢,省的留在家里受罪。” “人家眼光高呢。” “一百五十块钱彩礼,还要买个缝纫机,还得是个正式工,就这,估计彩礼钱和缝纫机春英都带不走,有个被面子做嫁妆就不错了。” 至于那彩礼钱和缝纫机留着干啥,谁都知道,还不是为了给那个当兵的儿子娶个高门大户的姑娘。 “也不看看那五短……” 这话就说的有点酸了,毕竟能当兵怎么都不至于五短身材,少说也是个刚正标志。 鹿仁佳依旧是听在耳朵里,却什么话都没说。 等大家把脸盆清空了,她才端起脸盆:“行了,我回去了,同学来了,我得做俩菜招待一下。” “那小伙子长得精神呢。”这群人早就看过方智俊了。 在这群大妈眼里,方智俊比沐戈壁还有吸引力,方智俊就是那种非常正派的帅哥,在电影里能演游击队长的那种,这会儿提起来各个都忍不住的夸赞。 “哎,小鹿啊,这小伙子哪儿人啊?” “京城的,估计上完大学就回去了。” 一般考到外地的大学生,最后都会分配回原籍。 一听说是京城的,这群大妈惊呼一声,再多的却没说了,这要是本地的,她们还能做个媒呢,京城的就算了,本地姑娘远嫁,她们也舍不得呢。 鹿仁佳回去的时候,就看见两个大男人,一个人拿筷子挑罐头,一个人拿本子记录,手里还拿着的卡纸,打眼一看,正是供销社里常用的标签卡纸。 “这个存一个礼拜,这个存十天,这个十五天……” 两个人做起实验来还挺专业的。 搞完了后准备上大灶上蒸,这就需要用到鹿仁佳了,毕竟两个大男人都没干过这种细致活儿,鹿仁佳这会儿也不吭声了,微蹙着眉头加入严谨的试验大军。 周厂长和田雪两个人进了家门就被告知孩子们回来了,还带了个同学。 田雪赶紧招呼周厂长:“快去国营饭店看看还有菜没有。” “欸,我现在就去。”周厂长立刻将自行车掉了个头,就朝着国营饭店去了。 等进了小厨房,鹿仁佳还奇怪呢:“妈,周叔呢?” 这老夫妻俩不是一直焦不离孟的么?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74节 “我让他去国营饭店炒两个菜去了,你们难得回来。”田雪拎着包进厨房,就看见站在灶台旁边的方智俊:“这事……” “来,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跟咱们住一个院子的,王大爷老友家的孙子,也是我们的同学,方智俊,小方。”沐戈壁走到方智俊身边,手臂搭在方智俊肩膀上介绍道。 方智俊连忙一鞠躬:“你好,伯母,我是方智俊,您叫我小方就行。” 这一动作差点叫沐戈壁摔了。 “你好,小方同志。” 田雪笑呵呵地点点头,有些尴尬地搓搓手,结果一扭头就看见大罐小罐的摆了一案台:“你们这是……” “省城的豆腐不好吃,就寻思着做点儿卤干子罐头带到学校去吃。” 沐戈壁阻止了鹿仁佳解释的话,反而跟田雪卖起了可怜:“妈,你是不知道,吃惯了土灶饭,突然吃煤炉饭,真是不好吃啊。” “行了,就你嘴刁,也没见佳佳嫌弃。” 田雪当了真,睨了他一眼,嘴角还带着笑,显然也不是真责怪,回头对着鹿仁佳就说道:“罐头瓶子够不够?不够我到供销社仓库里拿点儿。” 供销社一直做着包装瓶回收的活计,每个站点都有一定的损耗额度,田雪拿几个瓶子实在算不得什么。 方智俊:“……” 突然觉得跑去买罐头的他们很傻。 下意识的看向鹿仁佳和沐戈壁,结果看见他俩比自己还一脸震惊呢。 “不用不用,够了,再多了吃了容易坏。”鹿仁佳连忙摆摆手。 “嗐,这有什么,上锅一蒸,出来拧上就行了,至少能保存个把月呢,不漏气就行。”田雪走到灶台前,看着真突突冒热气的锅子:“这不是在做么?” 说着,将包放在后头的案板上,开始伸手帮忙:“以前我去上学的时候,你姥姥可爱做这种罐头了,她总叫我分给宿舍里的同学吃,说出门事事难,跟人家交好不是坏事。” 这番话说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最终鹿仁佳上前去试探:“妈,姥姥以前做过罐头?” “做过,还做过肉酱罐头,我不会做,等你姥姥回来,叫你姥姥教你做。”田雪往灶膛里添了把火。 意外得知卤干子罐头居然成功过,三个人瞬间信心倍增,不过接下来田雪的话却给他们泼了盆冷水:“怎么全是豆制品啊,做点儿卤肉啊,那时候你姥姥给我做的最多的就是红烧肉罐头了。” 好嘛,原来是肉罐头。 鹿仁佳连忙应道:“肉就别了,炉子小火慢炖更香,再说方智俊还认识省城肉联厂的人呢,咱们在省城那边买肉比家里方便。” “那就好。” 田雪还真挺担心他们没好的吃。 不一会儿,周厂长带着菜回来了,一进门就扬了扬手里的饭盒:“红烧肉,红烧鱼,还有一份茴香饺子,这可是新鲜东西,大师傅特意匀给我的。” “那感情好,小方是北方人,就爱吃饺子。”田雪走过去接了下来。 这么一会儿时间,田雪都快把方智俊祖宗三代都给盘出来了,偏偏小夫妻俩还无视他求救的眼神,躲在旁边偷笑。 听说方智俊下放过,田雪不仅没有露出鄙视的神情,甚至语气里都带上了心疼。 方智俊也松了口气。 他就怕田雪介意他的过去。 哪怕现在已经平反了,但那些年留在心底的伤口,不是那么容易愈合的。 也因为田雪的反应,让方智俊的脾气更软了几分。 一整个晚饭期间,田雪不停的给他们三个夹菜,她还记得鹿仁佳不爱吃肥肉,细心的把五花肉给克开,肥的给自己,瘦的全给鹿仁佳碗里。 吃晚饭的时候,鹿仁佳不仅卤干子上了一盘拼盘,还做了个红烧豆腐。 方智俊吃的连肉都不香了,一个劲儿的吃豆腐。 “田婶儿,你们家的豆腐真好吃。”方智俊一边吃还不忘嘴甜的夸奖。 “那肯定的,这可是我爸的秘方。” 田雪听人夸豆腐好吃,比夸她还叫她高兴呢,尤其方智俊还是首都来的,他都说好吃,可见是真好吃了。 “原来如此。” 方智俊惊讶极了,但心里却忍不住的打起了小算盘。 这豆腐吃到嘴里,天然就有一股子豆香甜味,确实比京城的豆腐都好吃,这会儿听说有秘方也觉得理所当然,这么好吃的豆腐,要是没秘方才叫奇怪呢。 好吃的豆腐加上卤干子的技术,想必以后能卖的很好。 但是……这个豆腐坊的生意很好,若是一直留在供销社下面,顶多是供应一部分,若是可以的话,这个豆腐坊回归田家才是最好。 到时候在豆腐坊的基础上建设厂房,依靠这个秘方,将豆腐坊做大做强,成为卤味厂的独家供应商。 夜里,方智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不仅因为是陌生的床铺,陌生的房间,还因为对这个豆腐坊的畅想,到底忍不住,第二天将自己的想法给小夫妻俩说了,结果小夫妻俩不仅没有露出不解的神色,甚至还挂上了神秘的微笑。 “来来来,我们讨论一下。” 沐戈壁长臂一伸,就圈住了方智俊的脖子,将他拉到旁边说悄悄话去了。 作者有话说: 事业准备起飞。 各位大宝贝们,情人节快乐哟~ 第130章 现实 方智俊也没想到, 原来这对夫妻早有打算。 “当初为了自保将豆腐坊上交,但一直到死,我姥爷心里都是不甘心的。”田姥爷不是什么高风亮节的人, 当初去当兵,一是小鬼子打来了, 他活不下去, 总得找个活路, 二来也是想要拼搏出一番事业来。 但他本质上还是安于平凡。 他没能建功立业, 却在组织的安排下,和被解救的苦命丫鬟姚姥姥结了婚。 后来解放了,他退伍转业, 到了河东县当了个普通工人, 再后来,凭借着姚姥姥记忆里的方子开了个豆腐坊, 买地置业,生养女儿, 可以说,豆腐坊里倾注了田姥爷大半辈子的心血。 而这心血,到了最后却上交给了公家。 这不仅仅是财物上的损失,更是给自尊上一个巨大的打击。 仿佛他这些年的付出, 这些年的辛苦,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他既没有为妻女顶起一片天, 也没能为她们留下什么生活保障,最终到底是病死了, 还是在无尽的气闷中咽气, 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沐戈壁对田姥爷的记忆并不深刻。 但姚姥姥时常念叨着‘咱家豆腐坊’, 却在他的脑子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早晚将豆腐坊拿回来’ 这一点已经是沐戈壁和鹿仁佳的共识了。 所以他们无论怎么折腾,都没想过将豆腐坊扩建成豆腐厂,其实按他们目前接的单子,早就可以建厂扩大生产了,但他们就是不挪窝,哪怕超负荷生产,哪怕拒绝一些订单,也没想过将豆腐坊挪出姚家的大院子。 因为豆腐坊一旦出了那个院子,就不会再属于姚家了。 “那咱们怎么办?”方智俊虚心求教。 既然沐戈壁和鹿仁佳说这话,显然是早有准备的。 “现在还不是时候,百废待兴,总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等国家开放私营,公家的产业肯定会迎来冲击,公家肯定会将资源矿产,以及重型产业握在手里,而这种民生方面恐怕会最先开放,尤其是供销社……” 沐戈壁想到书里后期供销社被私营小贩挤兑到没有生存空间,前后也不过几年的功夫。 “你是说,国家最先开放的是私营店铺?” 方智俊若有所思:“那岂不是以后投机倒爬就合法了?” “日后可不能叫投机倒爬了。”而是正经的进货做生意,况且:“只有货币流通起来,才能让经济腾飞,钱在老百姓手里可不叫钱,他们花出去的钱才叫钱。” 这话一出,方智俊瞬间想到另一个层面:“那以后岂不是富的富,穷的穷?到时候不会再来一次小集团吧。” 当初小集团诞生,不知道多少家族受到冲击。 方智俊的外家就首当其冲。 因为他的外家是红商,当初几乎毫无防备的就被击垮了,他母亲得知噩耗,当时就旧疾复发,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去了黄泉,他当时就身边,那个倒下的纤弱身影,给他幼小心灵带来了极大的阴影,再后来他的父亲与爷爷就被拖上了□□台,前后不过三个月,他们就从京城的大房子,送到了下河村的牛棚。 “要想与国际接轨……” 这就是个必经的过程:“总得叫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啊。” 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公平。 至少上位者已经极力的想要平衡。 所谓的真正平衡的国度,会在十几年后轰然崩塌,那一段秩序中的混乱时日,是他们日后要面对的困难,此时眼前要面对的,是改革开放的浪潮。 “那咱们再等等?”方智俊听明白了沐戈壁的意思。 就算心里有想法,现在也不是最好的时机。 但是吧……总觉得有点不甘心。 大院的哥哥们都已经开始忙碌起自己的事业了,他却止步不前,怎么看都有种错失先机的感觉,尤其他现在还有一种紧迫感,要知道,华国四万万人口,有眼光的人更多,若现在不出手,日后再想撕咬下一片蛋糕来,就更难了。 比起鹿仁佳和沐戈壁二人的稳打稳干,他的想法明显激进许多。 “豆腐坊确实得等等。” 沐戈壁上辈子能做基地领导,就可知看人的眼光多准,只一打眼,就看出了方智俊的不甘心:“但是可以先做别的生意,比如小小的杂货铺之类的。” 杂货铺? 方智俊若有所思。 “正好你那些哥哥们到处跑商路,你要上学没法子,但是可以跟他们进货嘛。” 而且开了杂货铺,跟运输公司完全可以合作,还不用担心对方捅刀子,有些人弄得好是合作对象,弄不好就成了仇人,当然,跟那些人进货也是权宜之计,等方智俊大学毕业后,才是真正的战场。 说到底:“学习和生意总要有个取舍,孰轻孰重你自己心里要有数,你说你父亲不支持你,或许也觉得你本末倒置,做事不踏实,倒不如两手抓两手硬,既将成绩搞好,再把生意做起来,到时候就算你爸反对,也没那立场。” 方智俊抿了抿嘴。 确实,他爸的不支持让他有点郁闷。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75节 但若是真像沐哥说的那样,两手抓两手硬就能让他爸改变想法的话,他还是愿意试一试的。 还有就是杂货铺…… 太小了。 他要开就开个小商店才行。 这么一打岔,方智俊已经开始思索起小商铺的可行性了。 见方智俊这么轻易的就跟着他们的思路走,鹿仁佳和沐戈壁稍稍舒了口气,关于豆腐坊他们是有自己的考量的,可不希望方智俊掺和进来,乱拳打死老师傅,最后他们还得跟着后头擦屁股。 三个人第二天准备在家休息一天。 周厂长还惦记着他们的肉罐头,拿了不少肉票给他们:“我和你妈都在单位食堂吃,这些肉票平时也用不着,你们拿到省城去用。” 不等沐戈壁拒绝,就将肉票往他口袋里一塞,自己推着自行车就跑了。 “怎么办?”沐戈壁举着肉票问。 “咱们去买肉,多做点儿,咱们带一部分走,再给周叔和妈留一点,家里有水井,不容易坏。”鹿仁佳一锤定音,拿过肉票就回屋换鞋,打算去市场看看还有没有肉。 “咱们一块儿去吧。”方智俊积极响应:“正好看看咱河东县的情况。” 沐戈壁一言不发,扭头就跟着去换鞋,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意愿。 三个人带着钱票直奔市场。 河东县有个固定的大集点,每周末开放一天,很是热闹,不仅有老农家养的鸡鸭鹅,还有自留地种的时蔬,不过种类比较少,现在就是茄子开会,丝瓜排队,但胜在新鲜,三个人抱了不少回家,尤其茄子,鹿仁佳会做蒜茄子,还有酱茄子小咸菜,三个人抱了一堆。 又遇到有买活鸡活鸭的,还不要肉票,自然是大买特买。 回去鹿仁佳就开了灶做饭。 到了下午已经出锅了好几盆,家里饭盒多,鹿仁佳带走了一部分,又给老两口的碗柜里塞满了。 午饭吃的是香菇炖鸡,鹿仁佳舍得用料,吃的方智俊只恨不得自己是大胃王,能多吃两碗。 吃完午饭,鹿仁佳收拾干净厨房,打算再休息会儿就去客运站坐车去省城,要是顺利的话,还能赶得上晚上上晚自习,结果刚坐下来,周雷就来了。 这一见,就让鹿仁佳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 她赶紧将周雷拉进来,只见原本壮硕的周雷如今瘦的叫人心疼,直接脱了相,脸色蜡黄,眼底泛着清灰,一副几天没睡的模样。 “没事,师娘,师父呢?” 周雷扯了扯唇,想要露出一抹笑来。 结果笑的比哭还难看。 “在屋里呢,快进来。” 鹿仁佳带着周雷去了后院,然后沐戈壁也被周雷给吓了一跳,周雷将手里的布包递给沐戈壁:“师父,枕巾绣好了,你那还有别的活儿么?” “这么快?”沐戈壁诧异。 接过包袱打开,只见里面整齐叠放着两块枕巾,上面绣的是并蒂莲,姿态灵动,针脚细密,一看就是下了苦工的,到时候做成枕套放在新床上,肯定极有面子。 但是…… 太快了。 这工期再快,也不至于不到一个月就绣完,除非不眠不休。 再结合周雷如今的状态,沐戈壁不赞同的蹙起眉头:“你不能为了一点钱这么熬,身体是本钱,你熬坏了就知道后悔了。” “我没熬,杨松帮了忙的。”周雷摇摇头,赶紧解释:“我俩一起绣,这才一个月就赶完了工。” “那你怎么这幅模样?” 沐戈壁有点不相信,毕竟周雷的状态在这里:“难不成你还去帮着盖房子了?手伸出来我瞧瞧。” 周雷老老实实地伸出手。 只见上次回来已经有些发黄有了老茧的手,如今又恢复了白皙细嫩,可见最近什么活儿都没干,一心养护手了,可要是没去帮忙盖房子,他又为什么是这副模样呢? 沐戈壁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不成……是你对象那边……” “嗯。” 周雷垂头,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嘴角虽然极力的扬起,但却仿佛要哭似的:“我俩掰了,师父,她听她舅舅的话,已经跟别人定亲了。” 沐戈壁:“……” 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这样也好,我就是个学徒工,也没房子,她要是嫁给我,肯定是要受苦的,她定亲的对象我也见过,是个好人,以后他俩肯定能好好过日子的。” 而且:“她也是这么想的,她本来跟着继母日子就不好过,如今不用跟我过苦日子挺好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那表情实在是太痛苦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说话。 倒是周雷自己先缓过来了:“我也想明白了,好好跟师父学手艺,争取早日出师,能独当一面,到时候转成正式工,单位分了房,我再找个对象,老婆孩子热炕头,平平淡淡挺好的。” 沐戈壁看着这样的周雷,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但还是抿了抿嘴,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好好学,以后不会差的。” “嗯。”周雷扭过身,偷偷抹了抹泪。 “这枕巾我收了,下次有活儿我再找你。” 说着,沐戈壁对鹿仁佳点了点头,鹿仁佳立刻转身回房间,不一会儿拿出一把钱来:“这是二十六块钱,枕巾的工资。” “我就不拿了。” 周雷拒绝:“师娘先帮我收着吧,我最近……身上不适合有钱,我婶子她最近总来找我,说想给英子说婆家。” 有了婆家就得有嫁妆。 要钱置办嫁妆是假,想把他的工资搜刮干净才是真。 “师父,我能叫厂里把工资直接划到你那儿么?”周雷不仅不要这二十六,甚至连工资都不想自己攒着:“您帮我保管成不?” “行。” 沐戈壁自然点头同意。 他虽然粮油关系转到了大学,但户口还在县城呢,绣花厂那边还挂了个顾问的名头,虽然没工资了,但也占着名额呢,反正挂着也是挂着,帮周雷保管工资也没什么问题。 况且周雷的工资发进去也好,省的有人说闲话,觉得他空占个正式工名额。 有了徒弟在就没人敢说闲话了。 毕竟师父走了,徒弟还在呢。 周雷松了口气,将东西交给沐戈壁后就先走了,他走后没一会儿杨松来了,一进门就苟苟祟祟的,一看就知道在躲着谁,等得知周雷不在后才算是松了口气。 而沐戈壁这才从杨松嘴里听到了全貌。 原来一开始只是郑婷婷的舅舅不同意,两个小年轻还是挺坚定的,哪怕接了枕巾的任务,周雷都没放弃,还在咬牙坚持着,结果郑婷婷反倒先熬不住了,在周雷不知道的时候,和别人订了亲。 杨松的爹妈恰好认识她舅舅,在家讨论的时候被杨松听见了。 等他通知周雷追过去的时候,郑婷婷已经跟那个男同志在发喜糖了,而且还宣布了婚期,就在一个月后,打算订了亲挑个吉祥日子就去领证。 周雷回来后就大病一场。 郑婷婷后来到绣花厂找过周雷,却被他拒绝相见,只托杨松送了一封信,两个人就算正式分手了。 杨松有些无奈:“这件事对雷子打击挺大的,别瞧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几晚上都躲在被子里哭,也幸亏我要帮着绣枕巾,不然还不知道呢。” “最近情绪怎么样?有恢复点么?”鹿仁佳回想周雷那瘦削的身影,觉得恢复的可能性不大。 却不想杨松还点了点头:“好多了都,之前瘦的像骷髅头似的。” 因为周雷瘦的厉害,他婶子还来厂里找周雷闹了,想叫周雷将绣花厂的工作给她女儿,后来还是周雷叔叔追过来了,打了他婶子一巴掌,才把人给领走了。 这件事周雷没说,杨松却嘴上没把门,全给秃噜出来了。 但这件事鹿仁佳和沐戈壁也不好插手,毕竟周雷婶子要闹事,他们也没办法控制,只希望周雷叔叔能给力点儿,别叫周雷左右为难才好。 “这事儿得他自己想明白才行,你在旁边多开导开导,有些话他不方便跟咱们说,跟你说却是没问题的。” 杨松连连点头。 眼前的师父再年轻,那也是师父,他就不一样了,他可是周雷嫡亲的同门师弟,要是在以前,那可是跟亲兄弟没啥区别的存在。 杨松觉得自己责任重大,急急忙忙跟自家师父师娘道别,然后就跑去追周雷去了。 他可要把周雷看好了,别叫周雷做了傻事。 等俩徒弟都走了,沐戈壁才叹了口气。 “真是怪可怜的。” 父母缘浅,叔叔有心无力,好容易有了心爱的姑娘还是悲剧收场。 “这事情谁也帮不了。” 鹿仁佳倒是情绪淡淡,她惯来对恋爱脑有点敬而远之,毕竟她看了太多的爱情狗血剧,女主角不停换,男主却总是那一个,现在想想都觉得有点恶心。 方智俊一直在旁边安静如鸡。 对于沐戈壁年纪轻轻就有俩徒弟,他还觉得有些新奇,回省城的路上一直在问,在得知沐戈壁的作品居然都送到港城展览过后,顿时肃然起敬,正因为爷爷和父亲所遭遇的过去,他才越懂得华国如今在世界上的尴尬。 沐戈壁看起来不显,作品却能送到国外,可见上层对他技术的肯定。 方智俊向来崇拜技术型人才。 无论是爷爷还是父亲,哪怕平时闹腾的再欢,他打从心底里是尊敬他们的,如今尊敬的人又多了个沐戈壁,无论何种技术,只要能出国为国争光,那就是最棒的。 回到省城的家,王大爷的儿媳妇和孙子们都已经离开了。 院子里有些乱,到处放的是小凳子,可见之前一家子是坐在院子里聊天的,王大爷真拿着笤帚扫地,没什么垃圾,纯粹是习惯使然。 见他们回来了,赶紧打招呼:“我等会儿就收拾好,几个孙子在这儿玩的,弄得乱糟糟的。” “不碍事,我们来收拾就行,您累一天了,快歇歇。” 方智俊赶紧接话。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76节 王大爷不肯,最后被方智俊强制的压在一个小凳子上坐下,看着方智俊接过笤帚开始扫地。 而鹿仁佳则扬了扬手里的锅子:“晚上一起吃饭啊大爷。” “不用不用,我中午吃多了,晚上喝点儿稀的就行。”王大爷赶紧推辞。 “那就少吃点儿。” 沐戈壁也学着方智俊那样,略带强硬的说道。 果然王大爷吃硬不吃软,他一强势,王大爷就答应了。 晚上鹿仁佳做了点菜团子,里面掺和了面粉,吃起来十分顶饱,将容易变质的鱼汤给热了一下,一人一碗热鱼汤,两个菜团子,吃的爽口又顺心。 吃完了方智俊就拿着书去上晚自习去了。 鹿仁佳和沐戈壁继续待在家。 鹿仁佳忙着写作业,沐戈壁则是继续绣花,顺便听录音机里的英语磁带,周雷的速度给了他紧迫感,徒弟都这么给力了,当师傅的自然不能差太多。 忙忙碌碌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过去了。 周一早上,三个人都有早课,抱着书就急急忙忙往学校去了,屁股粘上凳子就是四五个小时,等下了课,所有人都往厕所冲。 女生厕所向来是八卦聚集之地。 鹿仁佳就一个洗手的功夫,就听了四五个八卦。 自从小集团倒下后,学生们虽然依旧谨言慎行,但是偶尔也会越轨一点,似乎在试探底线一般,鹿仁佳很少开口,就算别人问起也是笑笑,坚决不发表评论。 她这样的性格,喜欢的人觉得可靠,不喜欢的人觉得她是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 谁曾想,本意想安静吃瓜,却听到自己的八卦。 只见洗手台那边,一个年轻的女同学甩甩手上的水,用略高傲的语气说道:“我听说沐戈壁的妻子是农村的,还是他爸妈给娶的,属于包办婚姻。” “是么?”另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应了一声。 “可不是嘛,沐戈壁长得那么好,他妻子却五大三粗的,一看就不是他会喜欢的那种,两个人也不配啊,要我说,还是云云你这样的才配得上。” “香香你别说了……”明明是否定,语气却带着娇羞。 鹿仁佳:“???” 这算什么? 她遇到传说中的女配剧情了? 鹿仁佳没想到这纯洁的大学校园里居然来这一出,这倒是把她气笑了。 话说这厕所是经济系这边的吧,外语系晃悠大半个校园跑来经济系上厕所,这司马昭之心,还挺昭然若揭的。 可惜鹿仁佳没心情跟一群小朋友玩过家家。 当天下了课,她就直接到外语系接沐戈壁去了。 这一次她没站在拐角,而是直接走到了教室门外,透过窗户都能看见刚刚说话的两个妹子,其中那个柔弱姑娘时不时的目光扫向坐在前排的沐戈壁,手指微微蜷缩,时不时的抿抿唇,倒真有几分校园恋情的意思。 鹿仁佳就宛如那挥刀斩红线的坏人,在老师宣布下课的一瞬间,就站在了教室门口。 外语系的老师早就认识鹿仁佳。 毕竟当初沐戈壁来申请外宿的时候,鹿仁佳是跟随左右的,所以那老师一看鹿仁佳就笑了:“小鹿同学,你这是来接沐戈壁同学的?” “嗯,我这不是担心他嘛。” 鹿仁佳腼腆的笑笑。 那老师也乐于见这对年轻的夫妻感情好,揶揄一句:“我看是沐戈壁同学非要你来接吧,你也别老惯着他。” 沐戈壁赶紧收拾了书从座位上跑到前头来,一把攥住鹿仁佳的手腕。 “老师你可别再说了,她要是以后不来接我了怎么办?” 语气委屈巴巴。 没见过沐戈壁这一面的其他同学顿时笑出了声。 作者有话说: 我儿子为啥还不上延时课!!!! 每天一点20上课,三点五十下课的日子真是过够了啊!!!! 第131章 回家 老师也笑了起来。 但想想沐戈壁以前病重, 都亏这个妻子悉心照料,现在依赖一些也属正常,所以老师也没说什么责怪的话, 只说道:“那你就去接她呀,不能总叫小鹿同学迁就你吧。” “对哦。” 沐戈壁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随即深情款款的侧头看向鹿仁佳:“那你以后下了课在教室里等我, 我去接你。” 鹿仁佳翻了个大白眼:“可别, 我比你下课早, 还是我来接你吧。” 老师也是没办法了,两手一摊:“你们夫妻俩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不说了, 说多了我倒成坏人了,赶紧家去吧。” 说完老师就将教案往怀里一包, 端着自己的罐头瓶子水杯就悠哉哉的走了。 老师一走,之前不敢说话的同学们顿时轰然开来。 平时和沐戈壁没什么交集的已经夺门而出, 而平时说得上话的已经上前来打招呼了:“这就是嫂子吧,沐哥好福气啊。” “好说好说。”沐戈壁一听有人夸鹿仁佳,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另一个又接话:“老沐你之前怎么不叫嫂子到班上来的接你呢,老站在三岔路口那里, 咱们见了也不认识啊,要是认识的话说什么都要打声招呼的。” “哪是我不带她来啊, 她自己脸皮嫩, 怕羞呢。” 沐戈壁话音刚落就被掐了腰,鹿仁佳咬牙:“你胡说什么呢。”说着, 又看向周围的同学:“我这不是怕打扰你们学习嘛, 以后我都到门外来接行了吧。” “嫂子敞亮。” 鹿仁佳表现的十分落落大方, 让这群同学们很有好感,唯独角落里的两个女生,一个噘着嘴,眼底是藏不住的不屑,另一个则是脸色发白,整个人仿佛淋了雨的小白花,十分楚楚可怜。 尤其在沐戈壁一把揽住鹿仁佳肩膀,一副护短模样。 倒是得到了更多善意的笑。 鹿仁佳一句话没说,就来了这么一趟,就宣誓了主权。 夫妻俩气氛和谐的走出外语系的教室,沐戈壁跟向日葵似的,鹿仁佳走到哪目光就跟到哪,明明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可就是叫人看了觉得和谐。 “他们俩感情可真好啊。”身后教室里有个男同学满是羡慕的感叹。 那个叫香香的女同学刚准备开口,就听见另一个男同学应道:“人家感情能不好么?说是初中时老沐就相中了,一路护着长大,刚成年就被叼回窝了,要是这样感情还不好就奇了怪了。” “哟,沐哥还有这本事呢?” “老沐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香香:“???” 云云不是说这婚事是父母做主的包办婚姻么? 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云云一眼,却见云云眼圈都红了,可见这话她也听见了。 难不成云云也是道听途说的? 另一边还在八卦沐戈壁夫妻俩的二三事,这会儿已经说到沐戈壁的恋爱脑了,据说当初结婚的时候,他媳妇儿爷爷恰好病重,他怕媳妇儿伤心,特意跑滇省部队上找药去了。 这份心,谁还能说他们是包办婚姻? 几个人八卦完了就急急忙忙去食堂抢位置了,早去才能吃上热乎饭,晚了就只能靠咸汤就馒头了。 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下香香和云云。 云云这会儿再也绷不住,趴在桌上小声啜泣了起来,香香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若人家是包办婚姻,还能打着反抗的旗帜起心思,可人家是自由结合,再胡思乱想,那就是道德问题了。 她虽然性格傲了点,但绝对做不出插足别人婚姻的事。 鹿仁佳轻描淡写的解决完问题后,就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了,倒是沐戈壁嘴角抑制不住的朝上扬,不停念叨着:“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来了呢?” “我配合的好吧,绝对爱妻人设妥妥的。” “欸,你提醒一下我呗,别到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一脚踩坑里去了。” “……” 一路上鹿仁佳的白眼翻得都不带停的。 食堂里闹哄哄的,人多数挤在打菜的柜台,反倒是主食那边拿了就走,不带逗留的,家里还有周末烧的菜,夫妻俩拿了主食后就直接回了家。 两个人先洗手洗脸,鹿仁佳将早上封起来的碳炉子给开了,又给加了新碳,先坐了一锅清水,打算等方智俊回来再热菜开饭,却不想两个人等了半天,天都快黑了,也没见到个人影。 “要不我去学校看看吧。”鹿仁佳有些担心。 “还是我去吧,天色晚了,你一个人去容易碰上坏人,到时候才出个好歹来,又是麻烦。” 当然,沐戈壁口中‘出好歹’的人绝不会是鹿仁佳。 鹿仁佳的力气越来越大,虽然控制的很好,但要是突然被吓一下,很容易失控。 “还是别了,就你那小胳膊小腿的。” 上辈子高贵的元素系异能者,如今被一个最普通的力量系鄙视了。 夫妻俩都不放心对方出门,干脆一起出门,在门外遇到了正拿着水壶佯装浇花的王大爷,这天色都暗了,浇花也就是个借口,他也是不放心方智俊特意在门外等着,所以一看夫妻俩准备出门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要去做什么,他连忙放下水壶:“你们是要去学校里?” “小方这么久没回来,有些担心。”鹿仁佳应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昨儿个听他说有个熟人要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去车站接人去了。”王大爷赶紧说出自己知道的情况:“按理说他就算去接人,也该回来说一声啊。” 这突然没了消息,着实有点不像方智俊的性子。 车站? 鹿仁佳不由蹙起眉头。 要说省城和县城最大的不同就是不止一个车站。 宁省省会面积很大,不仅有东站和西站,还有个刚通车的南站,以及火车站,这四个车站一出来,就直接打消了他们想去车站看看的想法。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77节 “要不咱们先去学校看看,不行的话,咱们再去车站?”鹿仁佳仰头征求沐戈壁的意见。 沐戈壁自然没有任何意见,立刻就准备出发。 王大爷干脆放下水壶,走到巷子口去等。 三个人一起心动,结果刚走出巷子口就碰见刚带了人回来的方智俊,只见他手里拎着个包,背后跟着两个年轻人正准备进巷子。 结果就这么撞上了。 “你们这是……”方智俊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们,表情里还带着几分无辜。 鹿仁佳:“……” 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她眉心一蹙,语气有些硬的说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知不知道担心死我和戈壁了,就连大爷都在门外等着你呢。” 方智俊这才明白他们是准备去找他的。 立刻解释道:“我下午去火车站接朋友的,本来想着顺利的话,差不多平时放学的时候能接到,就算回来晚了也就晚个半小时,谁曾想火车先是晚点,再就是抓住了一窝人贩子,我去的时候,那边公安局正排查呢,就晚的时间长了。” 乖巧的模样叫一直站在背后的姜瑞成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要知道方智俊这小子,自从回来后脾气就变了,没有丝毫小时候的软乎样,身上跟长了刺似的,逮谁扎谁,活像个小狼崽,所以他们当初才想着拉他入伙,去跑运输路线,毕竟路霸危险,就得方智俊这样狠性的才行。 谁曾想这方智俊这么好运气,居然考上大学了。 有大学上谁还要去刀口舔血的? 所以方智俊自然被排除之外了。 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个中途回来的小弟弟居然野心不小,想要做那个人人看不起的个体户,正好运输路线开拓的也不顺利,他干脆带着发小直接跑来找他玩了。 只是…… 姜瑞成的视线落在那一对年轻男女身上。 此时的方智俊站在他们面前,就仿佛一个贪玩不知回家的孩子,被训斥了,却不生气,而是极力的解释着,就连身上的刺都软乎乎的,仿佛茸毛,可以随意抚摸。 太意外了。 姜瑞成在心底感叹。 一行人进了家门,方智俊开始介绍朋友:“这是姜瑞成,我大院里的一个哥哥,他来看看我,这是瑞成哥的朋友。” “我叫张涛。”男人推了推眼镜,向鹿仁佳他们自我介绍。 “你们好你们好,快请进来坐。”沐戈壁热情地招待他们进院子。 而鹿仁佳则落后一步,生怕自己脸上怪异的表情被这群人看见,无他,实在是姜瑞成和张涛这两个名字太熟悉了,倒不是名字有多特殊,而是因为原文里,这两个人的名字前面都是有特殊前缀的。 悲情姜瑞成,和背叛者张涛。 原书里方智俊确实被背叛了,但他损失的只是运输公司的份额,姜瑞成就惨了,不仅丢了钱,还丢了老婆孩子,最后,连命都丢了。 姜瑞成对方智俊还是有几分真心的,方智俊脱离运输公司重头开始,他并未阻止不说,还非常热心肠的帮忙,所以后来方智俊对大院里的几个哥哥们,打压的手段都很残酷,唯独对姜瑞成轻轻放过,只可惜,姜瑞成到最后依旧死的很惨,而背叛他的人就是张涛。 姜瑞成死相凄惨,直接被货车撞击的从高架桥上掉下来,座驾当场爆炸,尸骨无存。 而他的妻子在他死后不足白日,就带着大笔遗产和孩子嫁给了张涛,在网络上激起了千层浪,所有人都知道这俩人不无辜,可就是没证据。 所以……此时此刻的姜瑞成表现的很有礼貌,但鹿仁佳却很没礼貌的盯着对方的头顶看。 总觉得他脑袋上戴了一顶绿帽子。 鹿仁佳一言不发的坠到最后,陪着王老爷子往家走,哪怕王老爷子说他看得见,她也没点头答应。 张涛进了屋没一会儿,就起身告辞:“我得去招待所订一下房间。” “去吧。”姜瑞成随意摆摆手,连头都没回。 张涛推了推眼镜,拎起地上的包就转身离开了,鹿仁佳看的清楚,他不仅带走了自己的行礼,还把姜瑞成的行礼也一并拎走了,而姜瑞成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显然已经发生过多次了。 所以说,有些人会黑化,也不是没理由的。 这哪里是朋友,这就单纯一下属嘛。 可要是一开始就当下属对待,或许还不会不甘心,可偏偏嘴上说是好朋友,行为上却盛气凌人,时间长了,谁也不会心态平衡的。 姜瑞成自己却没发现这个问题。 这会儿还拉着方智俊说话呢。 说的自然是关于运输路线的话题,而方智俊也是才知道,大院里的哥哥居然死了两个,还都是在路上遇到路霸,被砍了后伤重不治死的。 “这么危险么?”方智俊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 “我跟过一次车,确实很危险,辛亏你没去,不然的话,咱们真不知道怎么跟你爷爷还有你爸交代呢。”方智俊可是方家的独苗。 方智俊也是心有余悸,他没想到,简单的一个运输路线,居然牵扯上了人命案。 姜瑞成叹了口气:“不是每个地方的老百姓都是善良的。” 小集团存在十年了,也没能彻底了解宗族势力,北方或许还好点儿,靠近首都,手段比较强硬,南方那边直接就是天高皇帝远,你政策你的,我宗族我的。 这都多少年了,还有宗族刑罚的村子。 就前些日子不久,几个退伍兵路见不平,结果被两个村子的人追着打,几个人被打成了重伤,最后无奈之下家人联系部队,才将他们送到了更好的医院治疗。 “要想成立运输公司,一开始都是危险的。” 方智俊惊惶过后,很快就想明白里面的原因:“莫说是私人的了,就是公家的也不是绝对安全。” 要说现在的高危职业,货车司机绝对算是一项。 每年殉职的名单里面,都会有货车司机的名字,当然,货车司机的工资也很高,有的是人愿意承担这份危险。 “所以才说你小子运气好嘛。” 姜瑞成一改之前的语气沉重,抬手揉了揉方智俊的脑袋,语气都变得轻松起来,他的手从方智俊的头上转到肩膀:“行了,大学生,好好上学,以后进了机关单位当大领导,到时候我们做事还得仰仗你呢。” 这句话说的真心实意。 他是真觉得方智俊以后能当领导。 毕竟方智俊出身不差,本身也有能力,只要给他舞台,他一定能出人头地。 方智俊笑笑没反驳。 自从他上了大学后,这样的话他听多了,甭管别人有怎样的期盼,他都有自己的规划,下河村那十年,不仅磨砺了他的身体,更磨砺了他的心。 晚饭姜瑞成是准备去招待所吃的,但是方智俊极力挽留,最终留下吃饭。 当然,不全吃的鹿仁佳带的菜,方智俊自己还去国营饭店买了红烧肉和红烧鱼,他是个有分寸的人,姜瑞成就没那么有眼力见了,吃了鹿仁佳带的土豆烧鸡块后,筷头就跟长了眼睛似的,只往那碗里钻。 等到姜瑞成回了招待所,才发现自己的房间桌上,还放着张涛帮带的晚饭,姜瑞成心底不由涌起一阵心虚来。 大院哥哥死在路上的消息,方智俊缓了好久都没缓过来。 正好天也渐渐热了起来,躺在房间里只觉得闷热,干脆搬了张藤椅躺在院子里,一边乘凉一边想事情。 而鹿仁佳和沐戈壁就舒服多了。 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异能也渐渐的回来了,总之现在鹿仁佳的力气越来越大,而沐戈壁则是精神力越来越高,身边也越来越凉快。 天越热,鹿仁佳就越喜欢往沐戈壁身上靠。 当然,并非没有副作用,那就是生孩子方面,异能代表着生育能力的退化,若是他们想要孩子,或许现在还来得及,等到异能完全恢复的那天,恐怕他们想生都生不出来了。 夫妻俩谁都没提孩子这一茬,似乎是真的不想要。 “说起来,真是叫人意外。” 夫妻俩经历过一场激烈的卧榻运动后,鹿仁佳神情餍足的靠在枕头上,慢悠悠的说话,慵懒的就差一口事后烟了,倒是沐戈壁,一副被□□的小白菜样,趴在枕头上,算是回应的嘟囔道:“也不知道死的是哪个。” 方智俊跑运输线这段剧情写的挺全的,包括那群发小的戏份都不少。 “反正不是姜瑞成。” 这个倒霉蛋现在还没到倒霉的时候呢。 “那个张涛……得注意点。”沐戈壁蹙了蹙眉,显然对张涛有着天然的恶感。 “不至于吧,现在的他就已经开始算计了?” “不是,这人给我的感觉不大好。” 沐戈壁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绝对不是他喜欢的那种人,再联系他对姜瑞成的背叛,远离就成了最优选。 鹿仁佳翻了个身:“行吧。” 她对沐戈壁看人的眼光很是认同:“咱们反正跟那些人也没什么瓜葛。” 不过是方智俊的饭搭子而已。 可她不知道的是,他们对姜瑞成没兴趣,姜瑞成却对他们很有兴趣,尤其是在见过方智俊跟鹿仁佳他们的互动之后,就更有兴趣了。 鹿仁佳说话直,姜瑞成又没眼色,不过三天,鹿仁佳就忍不住叉腰指着姜瑞成的鼻子骂了。 偏偏姜瑞成不生气,乐此不疲的往家里跑。 等他走的时候还乐呵呵的跑到学校跟沐戈壁还有鹿仁佳辞行,惹得夫妻俩很是无语,张涛倒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像个隐形人似的跟在姜瑞成的身后。 “也难怪他会成功。”就这厚脸皮子就无人能敌。 悲情姜瑞成带着叛徒张涛走了,也将运输线上的血腥带走了,却给方智俊留下了更多的谨慎。 他比以前做事情缓和多了,没那么激进。 而鹿仁佳和沐戈壁现在已经无暇关注了,因为进了五月份,学校决定来一场期中考试,夫妻俩正忙着复习,虽然精神力强大,学习事倍功半,但是真到了上考场,两个人还是挺紧张的。 方智俊也是熬夜苦读,他所在的数学系其实不需要太多背诵,而是需要大量的练习,所以他最近写题写的头发凌乱,整个人都一副懵了的状态。 五一过后,就是中考。 三个人信心满满奔赴考场,晚上又心事重重的回来了。 “考的怎么样?”鹿仁佳问。 “不知道,听天由命吧。”曾经的‘学渣’沐戈壁仰头靠在墙上,长长的舒了口气。 方智俊也是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嘴里不停的念叨着:“难不成只有考满分我爸才会承认我么?只是及格不行么?” 显然已经开始自我怀疑。 要说成绩,三个人是真不差,但也不至于好到全满分的地步。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78节 总之最后的成绩是优秀,但并非头名。 小夫妻俩舒了口气,唯独方智俊被骂了,他爸对他的期待很高,属于爱之深责之切的那种,方智俊只得头悬梁锥刺股的继续学习,而小夫妻俩已经包袱款款回家去了。 期中考后,学校放了三天的假,周末两天加一个周一,夫妻俩归心似箭,周五一放学两个人就直奔客运站,坐上了最后一班车,到了半夜才到家。 结果一进家门,就听见了小娃娃的哭声。 “哇——” 鹿仁佳和沐戈壁脚步猛地一顿。 紧接着,沐胡杨的房间就亮起了灯,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王敏! 夫妻俩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又看见沐胡杨隔壁的房间亮起了灯,很快,披着外套的姚姥姥打开了门,手里还拿着奶瓶,里面装的是温开水。 “小勺尿了还是饿了?”姚姥姥直接无视两个大活人,埋头冲进了沐胡杨房里。 “尿了,刚喂了奶,不算饿呢。”王敏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沐戈壁心痒痒的想去看,但小叔子半夜跑大嫂房里,着实不太好,鹿仁佳就没这个顾虑了,将行礼往沐戈壁怀里一塞,自己抬脚就往王敏房里去了。 王敏这会儿刚给儿子换完了尿布,本想着舒服了能继续睡,谁曾想,这臭小子一点儿继续睡的意思都没有,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精神的不行。 只见那双眼睛看看左,看看右,最后落在一阵风出现在门口的鹿仁佳身上。 “哇呜……” 小娃娃发出无意识的惊呼声让姚姥姥和王敏下意识的朝门口看去,然后就看见站在门口的鹿仁佳。 “佳佳!” 王敏惊呼一声,随即抱着孩子就打算下床。 鹿仁佳赶紧上前,一把将孩子拎起来,可别太激动再把小胖子给摔了。 作者有话说: 大嫂回来啦~ 第132章 原因 孩子一丢手, 王敏顿时轻松许多,手顺势扶住旁边的柜子,就稳住了身子。 “发生什么事了?” 听见了动静儿, 沐戈壁连忙走过来,站在门口两米远的位置扯着嗓子喊。 “没事儿, 大嫂看见我太激动了。” 鹿仁佳转过身对着沐戈壁挤眉弄眼, 见沐戈壁面露迷茫, 才往旁边一步, 将怀里正盯着她不放的小胖子露了出来:“瞧。” 沐戈壁诧异地瞪大眼睛:“这是小勺?” 虽然周承峻小朋友还没回家,但是他的小名早已被一家子念叨多时了。 “哎哟,姥姥的乖孙。” 姚姥姥一听见沐戈壁的声音就激动了, 扶稳了王敏后, 就朝着门外扑过去,语气激动, 声音高亢:“快给我瞧瞧。” 沐戈壁:“……” 默默退后一步,将手举到姚姥姥跟前。 姚姥姥果然没看沐戈壁的脸, 而是抓着沐戈壁的手就是一阵揉捏,脸上笑意更甚:“哎哟我的乖孙就是乖,这手还是嫩生生的。” 王敏披了件衣裳出来,伸手接过鹿仁佳怀里的胖娃娃:“姥姥在滇省的时候一直担心着呢, 怕戈壁考上了大学就不绣花了,再把手糟蹋了, 要不是小勺年纪小, 姥姥恐怕早就跑回来了。” 所以姚姥姥哪里是关心孙子,她关心的只有乖孙那双手! 关心完了孙子, 姚姥姥又来关心鹿仁佳。 但鹿仁佳学的是厨艺, 没啥需要保养的, 姚姥姥只好说:“瘦了,真瘦了,可见这读书还是累人的很。” 胖了起码三斤的鹿仁佳:“……” 夫妻俩也没提前说一声就回来了,王敏和姚姥姥也带着孩子回来了,院子里一有动静,周厂长和田雪就醒了,睡眼朦胧的走出来,就看见几个人跟柱子似的,站在院子里说话。 其中王敏怀里还抱着孩子。 “你们怎么这会儿回来了?”田雪赶紧脱下身上的外套给孩子披上,一边还不忘询问小儿子小媳妇。 “学校期中考试完了放假三天,我俩就买了末班车的票回来了。” “那岂不是能在家里待三天?”姚姥姥大喜。 “是啊,正好这三天把工作的事情处理一下。” 沐戈壁是接了任务去上学的,这一去就好几个月,大学课业虽然繁重,但也不是一点儿时间都没有,所以断断续续的,就在期中考试前几天,沐戈壁收了尾,如今送回来,正好赶得上建党节前送到京城去。 “我打算回小鹿村看看奶奶还有干爹干妈他们,今年去上学,也小半年没回去了,正好再买点儿菜。”鹿仁佳搓搓手臂:“咱进屋去吧,小勺脸上都冒汗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小勺吸引走,只见那圆溜溜的小脑袋上确实冒汗珠了。 沐戈壁‘哈’了一声,伸手抱走小勺,还不忘把田雪盖上的衣服给掀开:“天都这么热了,还这么捂着,你不难受我看着都难受。” 沐戈壁身上很凉爽,再加上精神力渐渐恢复,身上连汗都不会出,清清爽爽的,看着就觉得很舒服,小胖子刚刚热的不行,这会儿趴在沐戈壁身上,一张严肃的小脸都变得放松下来。 他张了张小嘴儿,打了个呵欠,慢慢的闭上眼睛,秒睡了过去。 沐戈壁:“……” 他是安眠药么?到他手上就睡。 “行了,小敏你先带小勺去睡。” “欸。”王敏抱着小勺走了。 田雪招呼了王敏,才转头继续关心小儿子一家:“这么晚回来,恐怕没吃完饭吧,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能吃的,先对付一口。” “妈,我去吧。”鹿仁佳把包一放,挽起袖子就往厨房去了。 至于田雪,她想了想转身回了房间,从里面拿出一瓶肉罐头来:“喏,红烧肉罐头,正好家里还有馒头,透一透你俩吃应该够了。” 鹿仁佳愣了一下,拿起罐头看了看:“这居然不是玻璃瓶子。” 而是一种铁制品。 田雪开罐头也是用刀劈的,可见是不可重复使用的壳子。 “这罐头是机器压的,抽了真空,听说京城那边的国营罐头厂专门做这种罐头,但是不往外售卖,是军需品。”而这罐头是王敏从部队带回来的。 原来还有这样的罐头。 鹿仁佳都有点舍不得吃了。 她想带回去给方智俊看看,要是他们的卤干子能做这种罐头,岂不是更好? 而且,真空机是什么机器?要是可以的话,她真想搞一台拆开来看一看,只可惜现在只有京城那边的国营罐头厂有这种机器,就连周厂长都没见过呢。 “快吃吧。” 田雪不知道鹿仁佳心里的小九九,手脚麻利的将罐头给起了,红烧肉倒进碗里,香味扑面而来。 “热一热吧。”鹿仁佳将碗往蒸笼里一放:“再好的肉,它不是热的我都不爱吃。” 尤其这种罐头制品,不热一下,总觉得黏糊糊的。 “行。” 田雪其实也不爱吃冷肉,自然不会阻止鹿仁佳热饭,但是难得婆媳两个单独在厨房,田雪还是想跟鹿仁佳说说话,因为她这心里实在是慌的厉害。 “佳佳,你嫂子这次回来,是打算把小勺送回来给咱们带,她住几日就要回驻地了。”田雪站在鹿仁佳旁边,手里叠着抹布,声音都有些止不住的颤抖:“我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好似那边不安稳,随时可能打起来,胡杨身为副营长,肯定要参战,你嫂子……她是驻地大夫,任务也很繁重。” 多余的话没有说,但意思却很明显了。 南边那边一直挺乱的,冲突不停,最近得到消息说,越国军事变动的厉害,滇省部队自然严阵以待,以防万一,虽然不太相信对方会侵略本土,但自从和苏联关系恶化后,越国便小动作频频,说不定脑袋一抽,就两军交战了。 这也是为什么小勺还没满半岁,甚至都没断奶呢,就被王敏给送回来了。 她是在保护她的儿子。 因为她和她的丈夫,随时可能上战场。 王敏是个母亲,保护自己的孩子是天性使然,而田雪同样也是一个母亲,她担心自己的儿子,也是理所应当,但她有些话,却不能跟丈夫说。 因为丈夫曾经是个兵,保家卫国是刻在骨子里的信念。 她也不能跟大儿媳说,因为大儿媳此时需要稳定的大后方,她的给王敏信心,叫她知道,孩子留在家里是十分安全的,叫她安心。 她更不能跟小儿子说,小儿子身体弱,哪怕现在看似痊愈,可她习惯使然,依旧将他当成那个不能激动的孩子,她怕小儿子再担心的旧病复发。 至于姚姥姥……看她乐呵呵的模样,就知道王敏夫妻俩压根没打算叫她知道。 鹿仁佳不知该怎么安慰,只说道:“大哥能从小兵升到副营长,可见是有本事的,再说了,只说有可能,也没说一定会打,妈你还是放宽心吧,你这么发愁,要是被大嫂看出来,恐怕心里更忐忑了。” “哎,我能不知道么?” 田雪叹气:“我都有些后悔了,本来小敏在下河村好好的当知青,要是不跟你大哥结婚,说不定现在都考上大学了,哪里像现在,结婚有了孩子不说,还要面对那样的危险。” 鹿仁佳知道田雪不是后悔,而是觉得对不起王敏。 但人的命运就是如此,一个分岔,就走上了不同的结局。 原书里王敏被吴癞子纠缠不休,最后被逼死了,成了方智俊的白月光,而现在王敏不仅活的好好的,还结了婚有了孩子,要说这命运,肯定是改变了的,至少原书里的王敏,一定会喜欢现在的生活。 “妈你可别乱说,叫大嫂听见了该乱想了。”说着,鹿仁佳还探头出去望了一眼,只见王敏的屋子里灯还亮着,远远的还能看见王敏抱着孩子来回踱步的身影,这才回过头来:“知道你是觉得对不起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觉得她配不上咱大哥呢。” “这什么话,小敏特别好,就算配不上,也是胡杨配不上人家。” 高中都没毕业就参了军,这么多年来也没继续读书,在田雪心目中,地位约等于文盲,而王敏却一直没有忘记学习,哪怕结了婚还去医院学习呢,田雪自己是个大学生,最喜欢爱学习的人。 所以她这句话说的是相当真心。 “大嫂打算什么时候走?”鹿仁佳见锅子开始冒气,赶紧蹲下来将通风口给封了一半,等火势下去了,正好馒头也热了。 “在家待个七八天,给小勺把奶断了就走。” 说起这个,田雪眉心又蹙了起来:“我买了不少奶粉,这些天试着给小勺吃吃看,就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惯了。” 不过再好的奶粉也比不过母乳。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79节 田雪又开始心疼她的孙子了。 “要不找找看,有没有人家养羊的,能不能买点儿新鲜的羊奶给小勺喝,我听说羊奶最有营养了。”鹿仁佳也给出主意,语气也是显而易见的紧张。 她没生过孩子,也没养过孩子,到这个世界前,甚至都没看过小孩子。 在她记忆里,最小的孩子也是能跑能跳的年纪,而不是现在这样,软趴趴的,抱不上手。 毕竟育婴基地不是她一个仓库管理员有资格去的。 所以她超紧张的。 “县城里不能养羊吧。”田雪神情跟着迷茫。 “那就去周边村子看看去,大不了多给点钱,叫人家过个几天来走个亲戚就是了。” 况且这也算不得投机倒爬,羊是家养的,奶是羊产的,就算被抓了,也能有个辩驳的机会,再说现在京城那边都开始开放经济了,只是那股子风还没吹到县城来就是了。 “能行么?”田雪还是有点忐忑。 “我看省城那边不少人家是这么弄的,想必是行的吧。” 其实省城的老农更大胆,已经有人牵着产奶羊站在路口,五毛钱一碗羊奶不要票,随时来随时挤,相当的新鲜。 “那我今天下了班到下面问问去。” 田雪为了孙子也是拼了。 鹿仁佳却不敢让她一个人去,自从听了姜瑞成的话,她可不敢小看那些同姓的大村落,要是出了事就晚了:“妈你别着急,我先去村里问问,看有没有奶羊,要是有的话,咱就买一条回来养着。” “张老太要跳脚呢。”田雪指了指隔壁。 当初他们家想养鸭子,张老太就闹的无法无天的。 “跳脚也得压下去,毕竟这奶羊是给孩子喝的,要是她不许,以后再蹭烘干房的热水就叫她给柴火钱,不然就是挖社会主义墙角,是贪污行为。” 鹿仁佳可不惯着张老太。 以前家里只有孤儿寡母的时候,张老太一家惯会欺负他们,现在小一辈的都结了婚有了孩子,田雪也再嫁,丈夫还是个厂长,想必张老太这么有眼色的人,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不过:“卫生还是要搞好的,不然人家张大娘闹了,也是咱家没理。” “那是肯定的,你周叔眼睛里就见不得脏。” 鹿仁佳:“……” 想想周厂长自己的小院,所有的东西从大到小的排列,恨不得稍息立正的架势。 确实,有周厂长在,想不卫生都难。 作者有话说: 时间太快了,又是周末,苦涩 话说每周五我老公回家,他比较粘人,所以周五有的时候会来不及更新! 第133章 鹿家 田雪的思绪被带歪, 从一开始的喂奶粉直接歪到了养羊上。 锅子里的馒头和红烧肉透好了,田雪直接端着蒸笼去了堂屋,鹿仁佳则跟着后头拎着热水瓶, 热水瓶里面是傍晚留下来的热豆浆,这会儿倒出来还冒热气呢。 沐戈壁正坐在那儿被姚姥姥拉着手, 不停的上下打量, 似乎想从手指上找出哪怕一个倒刺来。 但沐戈壁属冰系, 现在又不似末世那般环境恶劣, 如今也算得上冰肌玉骨了,莫说倒刺了,掌心里软绵绵的, 连一块硬皮都不带有的。 “哎呀, 瞧你这手,一看就是不干活的。” 姚姥姥看完了居然换了一种说法, 扭头对刚进门的鹿仁佳说道:“你也别太惯着他,叫他干点儿活也没事, 你瞧瞧这手养的,小勺的手都没他嫩。” “冤枉啊姥姥。” 沐戈壁立刻委屈地大喊道:“我可不是那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可我这天生丽质, 我也没办法啊。” 这话一出,立刻把所以人都逗笑了。 鹿仁佳一边笑一边给沐戈壁正名:“确实, 他还是挺愿意干活儿的, 如今也能炒几个小菜了。” 姚姥姥不满的瞪了一眼她。 显然,她就是单纯的想要说一说沐戈壁, 结果全被堵回来了。 红烧肉很香, 馒头也是食堂新做的, 远远的都能闻见粮食的香味,将馒头掰开,夹起红烧肉往馒头中间一塞,再淋点儿肉汁,往嘴里一塞,咬上一大口,面香,肉香,一起冲入鼻腔,缓解了饥饿,叫人忍不住的喊上一声‘舒坦’。 鹿仁佳胃口大,一口气吃了四个馒头。 沐戈壁也不遑多让,连汤带水的也吃了四个,两个人直接把第二天早上的早饭给吃完了。 夫妻俩吃撑了,干脆也不急着睡觉,而是坐在堂屋里聊天。 田雪去把浴室里的灯开了,把热水阀开了,蓄水池里满了水,又赶紧催着两个人去洗澡,鹿仁佳懒得动,便让沐戈壁先洗。 沐戈壁洗完鹿仁佳去洗。 等鹿仁佳洗完回来,却看见沐戈壁抱着小勺满脸无奈,而小勺则是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 “这……” 鹿仁佳看看小勺,再回头看看王敏;“怎么回事啊?” 说话声音都轻了三分,生怕吵醒了孩子。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肯睡,虽然没有哭出声,可一直吚吚呜呜的,喂奶也不喝,尿布也没湿,我没办法了只好来找姥姥,谁曾想戈壁刚抱过去就不哭了,喏,你也看到了。” 小勺不仅不哭了,还闭上了眼睛直接睡了。 “难不成一个奶娃娃也知道美丑?”周厂长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直接把小勺定性为颜控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整个家里,长得最好的就是沐戈壁了。 姚姥姥倒是不这么认为:“肯定是戈壁跟小勺有缘分。” 她迫切的希望小勺能跟二房两口子关系好,最好能好的像亲父子似的,毕竟沐戈壁很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孩子了,以后老了总得有人养老吧。 “这么小的孩子能知道什么啊,肯定是屋子里闷,外头通风睡着舒坦,不信大嫂再抱过去试试?” 鹿仁佳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原因。 五月天气已经开始热了,孩子本来就怕热,沐戈壁身上凉滋滋的,别说孩子了,就连她也喜欢靠着他睡,他们倒是不介意带孩子睡觉,主要还是怕王敏乱想。 毕竟哪个母亲都不喜欢自己辛苦一场,结果却是替别人家生孩子。 王敏满脸疑惑:“是么?” 其实她也觉得自家儿子是颜控来着。 但看鹿仁佳说的信誓旦旦,她又有点怀疑了,干脆弯腰将孩子抱回到自己怀里。 许是闻到了奶香味,小勺蹭了蹭小脑袋,睡得更熟了。 鹿仁佳松了口气,幸好这孩子争气,这要是非要叔叔抱着睡,难不成他们去上学还要把孩子带过去? 小勺睡沉了,夜也深了。 夫妻俩先回房里睡觉,王敏则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哪怕自己瞌睡了,也不愿回房间去,又怕孩子着凉,姚姥姥给拿了个薄毯子过来给孩子盖上,于是王敏手里的重量就更重了。 鹿仁佳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要知道王敏可不是她,那小胳膊小腿的。 “当妈可真累啊。” 鹿仁佳忍不住感叹:“幸亏我没孩子。” 沐戈壁有点无奈:“你也没必要这么避开吧,大嫂没那么小气。” “你懂个屁。” 鹿仁佳翻白眼:“那可是大嫂亲生的!” 而且姚姥姥肯定说了不少要小勺给二房养老的话,要是他们再太过于急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夫妻俩要抢孩子呢。 她不想跟沐戈壁谈这个话题,干脆踹了他一脚:“明天陪我一块儿回小鹿村。” “行,没问题。”反正绣品晚两天也能送。 夫妻俩定好了明天的行程,再看院子里来回踱步的王敏,有心帮忙又怕她胡思乱想,干脆咬咬牙狠下心来,窗户一关直接倒下来睡了。 不过姚家这老房子窗户也就巴掌大,躺床上确实热。 鹿仁佳整个人跟美女蛇似的缠在沐戈壁身上,享受着他身上沁凉却不冰人的凉爽,心满意足的沉沉睡去。 王敏这一夜确实没睡好。 家里的房子窗户小,虽然温度没有滇省高,但是湿度却比滇省大,若说滇省一年四季都是炙热,那么宁省就是闷热,孩子骤然换了陌生地方,睡得很是不安稳。 所以她这一整夜几乎都没能回房间。 鹿仁佳向来起的早,再加上难得回来,她也很关心豆腐坊,于是天还没亮就起了床,谁曾想,到了院子里却看见王敏抱着熟睡的孩子坐在廊檐下,她自己头一点一点的,显然困懵过去了。 鹿仁佳不由有些后悔,赶紧走过去把王敏叫醒了。 “你就这么干熬一夜?怎么不喊我呢?”鹿仁佳小心翼翼地抱起小勺,另一只手推了推王敏:“你赶紧去补一觉,我早上得回小鹿村,也就几个小时的功夫,小勺先跟着我了,等他饿了我会给他泡奶粉吃。” 王敏也确实支持不住了。 她怀里松快了,也不推辞,直接站起来:“那我就先睡了,小勺就麻烦你了。” “就这么个奶娃娃,算什么麻烦。” 鹿仁佳单手托娃,整个人轻松又自在。 王敏打了个呵欠,急忙回了房间去睡了,而鹿仁佳抱着孩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干脆转身,将孩子塞进沐戈壁的被子里:“我去前头看看,你注意点别压着孩子。” 沐戈壁连眼睛都没睁,只摆了摆手,然后便将孩子往怀里一揽,又睡了过去。 鹿仁佳见他手虽然搭在孩子身上,却仿佛一点儿重量都没有,就知道这人已经将这事儿放在心里,不会再睡迷糊了,便起身去了前头豆腐坊。 她去了也没多说什么,而是帮着工人们搬东西。 气氛和谐且快乐。 一眨眼的功夫天就亮了,沐戈壁悠哉哉的抱着小胖子到前头来:“小勺饿了。”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80节 “这就来。” 鹿仁佳回头应了一声,迅速将手洗赶紧,在围裙上擦了擦就朝着孩子伸出手去,夫妻俩一起带着孩子到后头泡奶粉去了。 他们走后,几个婶子忍不住叹息:“这要是亲生的多好啊。” “是啊,一家三口,看了就叫人心里舒坦。” “可惜哦。” “可惜什么,人家是去念书去了,又不是不能生,等毕业了工作稳定了,到时候再生一个,可不是你我家里的皮猴子了。” 纵然人人平等许多年,但有些观念还是根深蒂固的。 譬如,当官的孩子,就是比老百姓家的孩子要快活的多。 王敏一觉醒来,只觉得浑身都舒坦了,再一看时间,都九点了,她想到鹿仁佳说的早上要回小鹿村,忙不迭地就起了床,脸都没洗就往堂屋去了。 然后就看见抱着孩子在堂屋里转圈的沐戈壁。 “大嫂起来啦。”沐戈壁站定。 王敏应道,快速走过去将小勺抱在怀里:“你们不是要回村的么?我一觉睡沉了,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么?” “来得及。” 鹿仁佳从房间里走出来:“正好十点钟有一班车,小胡都跟我们说了,我们现在出发,时间足足的。” “那你们赶紧去吧。” 王敏不好意思极了:“误了你们两口子的事,真叫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哎哟大嫂,我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厨房里还有饭,你赶紧去对付一口。” 鹿仁佳可不愿意客套来客套去的。 王敏笑笑,不再言语。 孩子交到母亲手里,鹿仁佳和沐戈壁背上一大早出门买的礼物,踏上了回小鹿村的汽车,就是享受惯了天然冷气的小勺,一整天都不太快乐。 夫妻俩到小鹿村的时候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候了。 此时并非农忙,天又闷热,吃过午饭不少人在村口的大榕树下乘凉,远远的看见他们走过来,一群人就开始张望:“我瞅着怎么有点儿像大山家的孙女儿呢?” “佳佳啊。”另一个妇女也跟着站起来:“不是说上大学去了么?” “估计放假回来休息吧。” 能这不年不节的回来,也只有放假了。 “佳佳回来啦,学校放假了?”这两个人猜测还没结束呢,小两口就过来了,那妇女也不怕人,直接开口问道。 “学校期中考试完了要改试卷,给我们放了假,我这不是惦记着家里么,就赶紧回来了。” 鹿仁佳对着那人笑笑,顺手扯了扯身边的沐戈壁:“我妈在家么?” “在在在,她能去哪儿哦。” 妇女摆摆手,凑过来小声说道:“你妈不去兔舍了,庄上有人闹呢。” 说着,指了指大队部门对过的篱笆墙,正是鹿国平家:“娶了个厉害的,把老两口折腾的不轻,后来又闹着要工作,你妈被闹的头疼,这不把活儿一交,自己回家种田去了。” 鹿大鹏娶媳妇儿了? 鹿仁佳立刻小声问道:“哪家的姑娘?” “下河村的,厉害着呢。” 下河村这几年跟踩了霉运似的,一件事跟着一件事的出,先是村里出息的后生犯了错,私下里扣知青信件盗窃被送去了监狱,再是村里一连生了五六个娃娃全得黄病死了,后来又出了知青闹事的事,下河村的大队长跟小媳妇儿钻玉米地还被抓住了。 于是下河村的名声就坏了。 小伙子娶不到,大姑娘嫁不出去。 偏偏下河村是大姓村,村里大多数全是本家,就算想内部消化都不行,这可就便宜了周边各个村落娶不到老婆的,同样名声坏了的人家。 其中就有鹿国平家。 鹿大鹏和鹿小鹏是双胞胎,求娶的也是姊妹俩,但不是双胞胎,妹妹比姐姐小两岁,所以先忙鹿大鹏跟姐姐的婚事,过两年妹妹要岁数了,就给鹿小鹏结婚。 正好也让鹿国平和王小平缓两年,一口气给两个儿子结婚,他们也吃不消。 听说鹿国平都动了老本了。 而那个老本据说是当年去县城跟文秀丈夫要的二百块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鹿仁佳听在心里,也不由叹了口气,她本来也没指望鹿家兄弟俩一辈子打光棍,但一想到兄弟俩结婚跟她还有点儿关系,用的钱更是文秀那女人给的,她就多少有点儿气不顺。 这一家子,对她真算得上敲骨吸髓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又要早起了qaq 第134章 手艺 许翠芬自从从兔舍出来后, 就有些心气儿不顺。 这要是因为她偷奸耍滑被人发现了,被开除也就罢了,但她一直兢兢业业, 三更起五更眠的,就这样还被人说是裙带关系, 这就叫她很不爽了。 要知道, 这合作社的领头人是自家男人, 以前的技术顾问是她小叔子, 就连合作社合作的供销社,都是她干女儿帮忙牵线搭桥了,就算她走后门进兔舍, 那也是应该的! 更别说, 她也没走后门。 当初兔舍刚建好的时候,村里谁都不敢伸手, 生怕自己把兔子养死了,到时候要赔钱, 只有她硬着头皮去干,如今兔舍上了正轨,这群人又来抢了。 要是本村人也就罢了,还是个外村刚嫁进来的小媳妇儿。 越想越气, 许翠芬躺在床上直捂胸口。 鹿大民倒是想劝,但他也不是圣人, 他是大队长, 这些年想破脑袋给村里谋前程,结果呢, 连自己媳妇儿的工作多保不住, 他本来是劝人的那个, 最后却把自己给气到了。 这几天脸色沉沉的,谁看了都知道他心情不好。 所以当鹿仁佳和沐戈壁进了门后,只感觉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不似从前那般还没进门呢,就听见院子里的说笑声。 显然,许翠芬觉得丢人,平常爱热闹的人,如今也关门谢客了。 “妈——”鹿仁佳扯着嗓子喊。 躺床上正郁闷的许翠芬先是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声音的主人现在该是在上学才是。 谁曾想外头又传来一声,她赶紧起身,拢了拢头发便趿着拖鞋出了门,就看见鹿仁佳和沐戈壁站在院子里,脚边还放了大包小包的。 “佳佳!戈壁!” 许翠芬瞬间没工夫生气了,惊讶又惊喜的从堂屋门口跑到他们跟前:“你们怎么回来了?不是在上学么?” 果不其然。 许翠芬的脑回路跟田雪是一样的。 “学校期中考,老师批改试卷,便给我们放了几天假,我俩寻思着留在学校也没事做,便赶了最快的车回来了。”鹿仁佳解释道,但时间上却模糊了。 这是她跟鹿家的默契,不叫家里人知道他们是在省城上大学,以防有心人跑大学去闹腾。 许翠芬自然知道,连忙拉着鹿仁佳:“辛苦了,这一路上得多累啊,你们几时到家的?” “昨儿个半夜到的,一大早起了就过来了。” 许翠芬这会儿哪里还想到兔舍的工作,满心只有干女儿干女婿:“快快,你们进来坐,我出去找你奶奶去,顺便再去自留地里起点儿菜。” 说完,脚下生风的走到大门口,对着外头场上扯着嗓子喊道:“胜儿——” 不多时,一个半大小子窜出来:“怎么了?” “快,去喊你奶奶回来,就说你大姐大姐夫家来了。” 鹿胜一听鹿仁佳和沐戈壁来了,顿时兴奋地就想往家里冲:“我看看我大姐去。” “你这皮猴,先把老娘的事给办了!” 许翠芬气得咬牙。 鹿胜被拦住了,只好摸摸鼻子转身往村里跑,结果一走到路口就看见鹿大鹏和他的新媳妇儿扛着锄头并排往大队走,顿时眼睛转了转,脚步一转,冲着他们跑过去。 “胜儿这是去哪儿啊?”鹿大鹏的妻子毛秋香笑着问道。 她是下河村的本家姑娘,跟毛嫂子同姓,长了张圆脸,见人三分笑,但只看刚过门就把许翠芬工作给搞没了,就知道不是个脾气好的。 但她脸皮厚啊,哪怕做得再过分,再见面依旧亲亲热热的喊人。 鹿胜顿住脚,脆声答道:“去喊我奶奶回家,我大姐大姐夫回来了,特意来看我奶奶呢。”说完,就摆摆手:“哎哟我不说了。” 说完就跑了,倒是毛秋香和鹿大鹏愣在原地。 鹿胜的大姐? 那不就是?毛秋香猛地回头看向自家丈夫,鹿大鹏点点头,脸色也不好看。 毛秋香也是过了门才知道的,自家公爹当初不干人事,不养自己的亲闺女,后来还想抢闺女的房子,结果那闺女也是个厉害的,自己给自己找了个高门大户,后来更是考上大学,以后一旦毕业就能进大单位做领导,甚至连村里的合作社都是这个姑娘想办法给找的门路。 她知道后那个生气啊。 好好的一个登天梯,被自家公爹给弄没了。 “呆站在路中心做什么,赶紧回家去。”鹿大鹏一看毛秋香眼睛都眯起来了,就知道她心里不知道又有什么小九九,感激一把扯住她的袖子:“你别动什么歪心思,我那个大姐……不是好相与的,你动许婶子已经够了,再乱伸手,小心我大姐把你手给劈了。” “你怎么胆子那么小啊,真是窝囊废。” 毛秋香翻了个大白眼,对鹿大鹏的话嗤之以鼻:“她难不成还敢打我呢?” 打你? 鹿大鹏心里冷嗤,她连她亲爹都敢打,你又算是哪个牌面上的人。 不过呢,为防止这小媳妇儿干了坏事波及到他,他还是得提醒她一句:“她妈早年跟人跑了,嫁的还是县城里的厂领导,这么多年一直平平安安的,但自从她嫁到县城去,你猜她妈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毛秋香来了兴趣:“怎么说?” “那个男人去年死了,是被人剁烂了下面,在医院里吞了玻璃渣子自杀的,大姑娘嫁了个傻子,现在尸头都不知道在哪块,小姑娘为了自保跟娘家脱离关系,下头最小的那个得了什么羊癫疯的病,上次我还听我妈说,她妈回娘家去借钱给孩子看病呢。” 虽然这些事不一定都跟鹿仁佳有关系。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81节 但是这些事都发生在鹿仁佳去了县城后,这就由不得鹿大鹏多想了。 当然,他的消息也不准确,至少他把郑国强和郑国华给搞反了。 他对这个大姐是真怕,当初他爸妈对那个房子已经势在必得了,谁能想到最后不仅房子没占到便宜,就连搬回家里的桌椅板凳,都被她带着人给抢回去了。 毛秋香却被吓到了:“真的假的?她还能考上大学?就没王法么?” “你可小点儿声!” 鹿大鹏吓得扔掉锄头赶紧捂住她的嘴:“咱自己心里知道就是了,那男人是被他姘头的丈夫砍得,嫁给傻子的姑娘也是爹妈自己嫁的,跟大姐有什么关系?” “那你……”毛秋香扯下手就想反驳。 “我就是觉时间上太巧了!” 鹿大鹏的意思毛秋香了解了,是怀疑,但不确定。 但就光这一点儿,就够她背脊发凉的了,这个大姑姐可真狠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人命啊。 “那咱爸没事吧。”毛秋香开始担心自家。 要说伤害大姑姐的,可不知她亲妈,还有她的好公爹啊。 “没事,大姐也看不上我爸,当个屁给放了。”当然,当初也是挨了打的,这件事就不用说了,不过……鹿大鹏眼珠子一转:“不过你就说不定了,许婶子对我大姐可好了,我大姐也是个知恩图报的,要是知道许婶子的工作是因为你……” 那声音阴恻恻的,顿时叫毛秋香打了个寒颤。 “那我去跟许婶子道歉去?”毛秋香吓得快哭了。 “那倒不用,别跑我大姐跟前去招人烦就行了。” 他不是傻子,毛秋香的想法他也能猜到一点,但问题是,要是能和好的话,还用得着毛秋香出来说和么? 所以,就别做那些不切实际的美梦了。 毛秋香虽然心有不甘,但被鹿大鹏吓到了,觉得还是小命要紧,并把这件事放在了心里,打算回娘家跟妹妹毛秋兰提前说一声,别到时候毛秋兰舞到大姑姐跟前去,她那妹妹的脾气秉性可比她还厉害几分呢。 鹿九奶奶一听说鹿仁佳回来了,哪里还坐得住,当即告别了几个老妯娌,急急忙忙就跟着鹿胜回了家。 后头的几个老妯娌看着鹿九奶奶那透着高兴的背影,忍不住感叹:“老九家的命是真好啊。” “可不是嘛,不仅自己小儿子是个大学生,这半路认回来的,竟然夫妻俩都是大学生。” “怕不是那天就改换门户了,倒是老卞漏掉了。” 老卞是鹿仁佳的亲奶奶。 “活该漏掉,她就是心黑,要不是她,文秀哪里会才生了孩子就跑回娘家去。” 文秀不回娘家自然就不会和那个县城的男人碰上,也就跟着鹿国平老老实实过日子了,到时候生几个儿子,一家子不知道多美满呢。 “这轻骨头的,在哪里都不安分。” 另一个却觉得不能全怪老卞奶奶,这年头跑回娘家的小媳妇儿多了去了,也没见哪个跟文秀似的,这刚生了孩子恶露还没清干净呢,那边倒又勾搭上了。 一时间,这群老太太又说起村里的其他八卦。 而鹿九奶奶到了家,就喊儿媳许翠芬。 鹿仁佳赶紧告诉她,许翠芬去田里起菜了,鹿九奶奶这才作罢,拉着鹿仁佳的手就上下打量,又看看沐戈壁:“还是学校里的水土养人,两个人都白了,也胖了。” 鹿仁佳舒了口气。 看来鹿九奶奶还是个诚实的老太太,不像姚姥姥,非说她瘦了。 随即鹿九奶奶又问他们怎么现在回来,鹿仁佳第三次解释了一下,随即又问起了鹿小军,得知鹿小军在学校里日子过的很不错,大专补贴十八块钱,粮票也足,吃的饱穿得暖,每天就在学校里好好学习了。 “看来小军叔乐不思蜀了,说好到了学校给我写信来着,结果到现在,半学期都过去了,也没收到他一封信。”鹿仁佳假惺惺的抱怨道。 鹿九奶奶也跟着抱怨:“可不是嘛,要不是我不放心,叫你二叔给他打电话,他还想不起来家里呢。” 鹿小军有几分书呆子像,学习起来很容易进入忘我境界。 自家人知自家事,鹿九奶奶知道鹿小军的性格,但不代表不抱怨啊。 反倒最后是鹿仁佳劝她宽心了。 鹿九奶奶骂过就算,正好许翠芬回来了,她不仅背了一筐菜回来,手里还拎着两只肥嘟嘟的兔子,已经剥了皮了,村里卖兔子是不卖皮的,兔皮会统一鞣制好了,到了年底给供销社统一收走。 “怎么还买兔子了?” 鹿仁佳赶紧过去将东西接过来,兔肉一看就极新鲜。 “难得你和戈壁回来,怎么说也得好好招待。”许翠芬将兔肉送出去,然后将背篓放下,继续说道:“我还给你们定了五只兔子,到时候给你婆婆带两只,你们自己再带几只去学校吃。” 鹿仁佳在学校外头安置好了后,给鹿大民发过电报,所以许翠芬是知道他们住在校外自己开火的。 “也就是天气热了,不然的话,多杀几只炖好了带过去也不容易坏。” “五只够了,我和戈壁也就晚上一顿在家里吃,中午大多数还是在学校吃的,毕竟上午下午都有课,赶回家再做饭也麻烦。” 许翠芬一听这话也对,不过:“你二叔现在经常往你们那去,下次你要吃,就提前打个电报,我收拾好了叫你二叔给你捎过去。” 鹿大兵在县城机械厂上班,周厂长又是沐戈壁的继父,如今做了儿女亲家,自然要有所提拔,如今主要负责和省城机械厂的技术交流,经常要往省城跑,也算是升职了。 “行,我可不会跟妈客气。” 鹿仁佳笑嘻嘻的,说的话却叫许翠芬忍不住的高兴。 她当然希望鹿仁佳跟鹿家亲近,说自私也好,说功利也罢,这干闺女干女婿都考上了正儿八经的大学,比小叔子的大专还要招牌硬,只要两家不远着,以后她儿子长大了,有这么个姐姐,路都比旁人好走些。 “不客气就对了。”鹿九奶奶靠在藤椅上:“一家人客气来客气去的,没意思。” “奶奶说的是,都是自家人。” 沐戈壁慢条斯理的应了一声,在鹿家这边,沐戈壁的人设向来慢条斯理,温文尔雅,正好看见进门的胜利两兄弟,于是对他们招招手。 鹿胜和鹿利一起过来,他抓了一把糖给他们:“喏,拿去吃着玩吧。” “大姐夫,我们不是小孩子了。”鹿胜有点郁闷的嘟囔。 他都是大男人了,糖是小娃娃吃的,他可不爱吃。 沐戈壁:“……” 说这话的时候把眼神挪开比较有说服力。 “行吧。”沐戈壁遗憾的将手缩回去。 旁边的鹿利顿时急了:“我哥不吃我吃啊,我还是个小孩,我爱吃糖。” 鹿胜顿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鹿利,仿佛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弟弟似的。 于是这一把糖就落到了鹿利的口袋。 鹿利捂着口袋,笑的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沐戈壁又念叨着给他们检查作业,顿时兄弟俩脸色一僵,支支吾吾的就往后退,然后转过屁股就跑了,生怕被大姐夫抓住检查作业。 许翠芬气了个仰倒,只恨不得拿根扁担跟在后头追着打。 由于两个人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但回了娘家总不能一顿饭不吃吧,于是许翠芬先卧了几个鸡蛋给他们吃,再就是让鹿胜通知鹿大民,说晚饭早点吃,至少让他们能赶上晚班车。 鹿大民去公社开会去了,一回来就被两个儿子拦住了。 等他风尘仆仆的进了家门时,家里已经传来浓郁的肉香了。 “妈,我爸回来了。” 鹿胜进了门就扯着嗓子喊,许翠芬拎着锅铲子从厨房出来:“你快去,到四奶奶家打点儿醋,家里的醋不够了。” 四奶奶会酿醋,平时村里人想吃醋就去四奶奶家打,也不用给钱,只记账就行,到了年底村里根据帐把粮食补给四奶奶,也算是自产自销了。 于是鹿大民进家门都没来得及歇口气呢,又被指使出了门。 他拎着醋瓶子往四奶奶家去,途中经过鹿国平家。 本来因为毛秋香他还有点儿不高兴呢,如今一想到家里的鹿仁佳和沐戈壁两个大学生,他心里那点儿气立刻就顺了,正好到了鹿国平家门口碰到村里人,跟人家打招呼。 那人问道:“大队长拎着醋瓶子这是往哪去啊?” 鹿大民立刻大声回答:“我姑娘女婿家来了,差点儿醋,我到老四娘家里打点儿醋去。” 那人听这话先是一懵,然后意识到站在哪家门口,顿时明白鹿大民的意思,也跟着促狭道:“不是说上大学去了么?这不中不晚的,怎么回来啦?” “他们学校期中考试放假,两个人也孝顺,赶紧就家来看望我和她妈。” 这吹嘘样子,看的人牙都酸了。 该配合的表演村里人都配合了,于是友好道别。 鹿大民心气儿顺了,足下生风,整个人看起来逍遥又自在,反倒是鹿国平家的院子里,气压低的叫人害怕。 毛秋香知道厉害当然不肯做出头鸟,缩着脖子抱着碗就去厨房坐在火塘边吃去了,王小平没说话,摔摔打打的声音却是有,鹿国平则闷头喝酒,现在王小平嚷嚷他也不会伪装了。 他是真恨啊。 那可是个摇钱树。 但凡王小平这个当后妈的慈和一点,平常没事去老头子门上望一望,也不至于生份到这种程度。 不过也辛亏这话鹿国平没说出口,否则王小平肯定要啐他一脸。 骂一句‘死不要脸的东西,自己的姑娘自己不管,还指望一个没血缘的后妈,呸’。 从鹿大民家吃了饭出来,天色都有些暗了,鹿大民亲自驾着牛车送他们去坐末班车,路上鹿仁佳询问其许翠芬工作的事,鹿大民便将毛秋香的事给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他都有点不忍心了:“这媳妇厉害,过两年小鹏一结婚,人家姊妹两个,到时候国平跟王小平的日子,怕是没那么好过了。” 下河村名声虽然差,但是有名的护短。 要是毛秋香和毛秋兰受了欺负,估计七大姑八大姨都得上门来撑腰。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娶一家子姐妹。”鹿大民真心觉得鹿国平脑袋坏了。 虽然不该这么说,但大多数婆媳都是很难处的好的,这做婆婆的想要拿捏儿媳,做儿媳的又想当家做主,天然就站在对立面,要是王小平性子软和也就罢了,两个儿媳也不至于磋磨,但问题王小平也是个暴脾气。 鹿大民仿佛已经看见鹿国平家里鸡飞狗跳的样子了。 鹿仁佳抿嘴,强迫自己不能笑。 但就算这样,眼底还是露出几分幸灾乐祸来:“这都是报应。” 鹿大民也跟着笑,想到毛秋香对许翠芬做的事,也跟着重重点头:“没错,就是报应。” 一直当壁花的沐戈壁:“……”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82节 真是一家人了。 到了镇上,车子已经等了一会儿了,正好晚班是小胡买票,他顾念着沐戈壁夫妻俩,让司机晚十分钟发车,因为是最后一班车,车上也没什么乘客,所以晚点儿也不怕人闹。 好在沐戈壁和鹿仁佳回来的及时,没有晚太久。 “你们俩也太着急了,再晚点儿也能等的。”小胡说着客气话。 “不能耽误你工作嘛。” 沐戈壁抬手耷在小胡肩膀上:“对了,我问你个事。” “你直接说。”小胡嫌他黏糊,伸手把他推开,自己则往旁边挪了个座儿:“动手动脚的干啥呢。” 沐戈壁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被人嫌弃的一天,整个人都震惊了。 鹿仁佳捂着嘴在旁边偷偷笑。 “什么事儿?”小胡又歪过身来问。 “我就只打算卖票,没想过学开车?” 小胡一听这话,脑袋就发麻了:“是我妈叫你们来问的吧,我舅舅年纪大了,想退二线,就想叫我接他那班车。” 显然,这话不是头一回听了。 “啊?你妈也这么问你了?”沐戈壁却是一脸愕然的看向小胡。 “难不成不是我妈叫问的?”小胡也懵了。 “当然不是,我这不是去上大学了嘛,接触到一些政策,我觉得只卖票到底不是长久之策,你还是得学点儿真本事才行。” 现在学车不像以后,不仅要学开车,还要学修车,还得考核拿证明的那种。 要是小胡学会了修车,以后客运站转私营的话,他说不定还能出来开个修理厂,省的人到中年下岗了,日子更加难过。 这也就是沐戈壁和小胡是发小,否则的话,他才不会多这个事呢。 别的话小胡听不明白,但就那一句‘接触一些政策’,把小胡吓得不轻。 “你是说?” 小胡惊疑不定的看着沐戈壁。 沐戈壁‘嘘’了一声:“别乱说话,放心里就好。” 小胡心乱如麻。 因为是最后一班车,司机绕了一下路,直接把他们扔巷子口了。 “真的要学车?”小胡思来想去,还是不甘心的问了一句。 “反正得学一门正经的手艺。” 沐戈壁抿了抿嘴:“修车是个好手艺。” 未来的二十年国内将是汽车行业告诉发展的二十年,一切与汽车有关的产业都会蓬勃发展,譬如汽修,汽车美容之类的……如果小胡能学会的话,日后再学一下钣金喷漆,未来不会差的。 作者有话说: 小沐同志对小胡同志也算真心了。 第135章 失落 小胡对好友是极其信任的, 尤其他们夫妻俩还是大学生。 抱着‘大学生的世界是不同的’这样的想法,小胡翻来覆去一整夜,第二天一早就跑去找他舅舅, 表示自己愿意学开车,舅舅顿时大喜, 到了厂里就打报告, 成功将自己的外甥塞进了司机培训班。 当天下午, 小胡就满身机油, 邋里邋遢的回来了。 沐戈壁白天去了一趟厂里,将任务交了上去,刘主任仔细检查后很是满意, 当着几个厂领导的面将刺绣封箱, 等送到京城后才会再打开。 交了任务的沐戈壁无事一身轻,不着急回家, 而是直接去了商城,给鹿仁佳买了一件布拉吉回来。 明黄色的不了上面印满了红色枫叶。 轻盈的色彩, 看了就有夏季的感觉。 沐戈壁一回来就把裙子递给了鹿仁佳:“你去年的衣裳用来上班还行,去上学就有点太严肃了,这裙子我一眼就看中了,你穿着一定好看。” 鹿仁佳拿过裙子在自己身上比了比。 她个子高, 前凸后翘,丰胸细腰, 平常为了遮掩穿的一直都挺宽松, 但这裙子却很合身,恐怕穿了会很惹人眼, 以前她皮肤黑, 穿这种颜色会显得更黑, 可如今她皮肤白了,虽然没有沐戈壁那么白,但也绝对算得上天生丽质,再穿这颜色,反倒容易衬的更白。 鹿仁佳用看傻子的眼神瞥了一眼沐戈壁:“你是嫌我不够惹眼么?” “都是大学生了,惹眼点儿也没事。”王敏抱着孩子笑道:“这裙子可真好看,我在滇省可不敢穿,那边太阳毒的很,要是穿这个,要不了两天就成煤球了。” 所以她在滇省的时候一般都是长袖长裤加大草帽,就连外头白大褂,她都是到了诊室才穿。 “主要大学里年轻姑娘那么多,我也不好意思抢人家风头啊。” 正如那些男同学想要找个有共同语言的女大学生结婚一样,那些女同学也很希望在学校里能找到一个各方面和自己都很匹配的男大学生结婚。 鹿仁佳自觉是个已婚人士,最好不要太过惹眼,倒不是怕有人看上她这有妇之夫,主要怕影响那群男同学的注意力,反倒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长得好看还不让人看?” 沐戈壁翻了个大白眼:“我不也长得很好看么?” 他在外语系可是有‘一枝花’的美名。 他长得漂亮,身体却不好,反倒不像书里的郑妮妮那样,有太多的人献殷勤,唯一表现出喜欢的女同学,最近还因为鹿仁佳接他而退缩了。 所以他才觉得,省城大学的风气和书里很不相同。 一个学校的学风是很重要的。 至少沐戈壁很喜欢省城大学的学风,也难怪后来省城大学会成为全国数得上号的重点大学,也是第一批特批可以收研究生的大学。 “我们学校学风还是很盛的。” 鹿仁佳更无语了,她是怕事的人么? 单纯就是不想引人注意而已。 全校都在穿灰布衣裳的时候,她穿个黄裙子,多显眼呐。 不过到底是沐戈壁送给她的礼物,她抱怨归抱怨,喜欢也是真喜欢,当即换上新衣裳,回到院子里转了个圈:“好看么?” 沐戈壁满眼惊艳,看傻了似的不停点头:“好看好看。” 王敏也抱着小勺不停的围着她转圈,眼底满是羡慕:“真是太好看了,可惜我穿不了啊。”语气里全是不能穿漂亮衣服的遗憾。 “走,咱们买裙子去。”鹿仁佳见她实在渴望的很,干脆一把将小勺抱过来往沐戈壁怀里一塞,自己则是挽着王敏的胳膊:“滇省穿不了咱们就在家里穿,哪怕只有几天,也可以穿的漂漂亮亮的。” 王敏很心动,又有点舍不得钱。 毕竟一条布拉吉十五块钱,她虽然不缺钱,但也舍不得啊。 “不了不了,又穿不了几天,买了也是浪费。” “哎呀大嫂。” 鹿仁佳见她那眼睛黏在自己衣服上都挪不开了,赶紧贴过去劝道:“就算外面穿不了,回家不也可以穿么?戈壁给我买裙子,估计就是想看我穿裙子,那你猜猜看,大哥想不想看你穿裙子?” 沐胡杨…… 王敏顿时不吱声了,脚下劲儿一松,直接就被鹿仁佳给拉走了。 妯娌俩将孩子扔给了沐戈壁,自己手挽手的走了,沐戈壁僵在原地,半晌过后,才低下头来满脸无奈的看着怀里的小胖子。 这要是没孩子,他铁定追上去了。 妯娌俩直接去了商城,鹿仁佳身上还穿着布拉吉,五月虽然热了,但也没热到穿短袖的程度,鹿仁佳身体好,并不觉得冷,奈何她不冷旁人看着冷。 于是一进商场,王敏都没来得及给自己看布拉吉,反倒是先给鹿仁佳买了件风衣。 藏青蓝色的,与布拉吉差不多长,还有一根长长的腰带,风格有点像苏联军衣,版型很漂亮,由于是刚到的货,还没上架就被两个人给拿下了,花了二十五块钱。 黄裙子配蓝大衣,鹿仁佳个子又高,穿在身上真像模特一样好看。 王敏羡慕极了,奈何她个子矮,脸又长得嫩,这风衣穿在身上像小孩偷穿大人衣裳似的,最终只能遗憾错过,然后转眼布拉吉,最终两个人挑了件姜黄色小碎花的布拉吉,裙子穿在身上可可爱爱的,越发衬托的她像小姑娘,而不像是个已经结婚有娃的女人。 将布拉吉收起来,妯娌俩干脆也不急着回去了,而是开始逛起了商场。 结果就在日用品柜台看见了个熟人。 鹿仁佳站定,眉眼淡淡的看着那边正拎着菜,掏钱买铝饭盒的郑妮妮,只见她再无曾经的娇憨率真,眉眼之间只有嫁为妇人后操持家务的疲累,她穿着半新不旧的工人装,军绿色的裤子下面是一双黑色的皮鞋,长长的头发梳成双辫子盘在脑后,面色依旧白皙,可眼下却有些许青黑,可见疲累的很。 “佳佳?”王敏见她停住,不由喊了一声。 鹿仁佳回神。 “你没事把。”王敏朝着鹿仁佳看的方向望了一眼,只见前方人头攒动的,似乎在抢购收音机:“你想买收音机?” “不是,我们已经买了一台了。” 鹿仁佳拽着她的手与日用品柜台擦肩而过:“就是人多有些好奇罢了。” 郑妮妮直觉有人在看自己。 可抬头张望一圈,只见原本悠闲逛街的人都往电器柜台那边冲,嘴里还念叨着:“收音机到了!” “服装柜台那边上了新风衣了……” “我瞅着有人都穿上啦?” “说是还没挂上就被买走了,真是骚包的不像样了。” “……走走走走,咱也看看去,这次版型肯定好。” 风衣…… 郑妮妮突然想起来,郑晴晴出嫁的嫁妆里,就有一件风衣,铁锈红的,是大伯母周兰掏钱给郑晴晴买了当嫁妆的,明明嫁的是个傻子,但是却比她风光多了。 她男人虽然是个正式工,对她也不错,但到底两个人结婚的手段不光彩,婆婆和妯娌经常拿这件事来讽刺她,讥笑她,她有时候也会想,她为什么会将日子过成这样。 “同志,你这铝饭盒还要不要了?” 就在郑妮妮怔忪时,旁边传来售货员不耐烦的声音。 “要。”郑妮妮立刻回道。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83节 将手里的钱递给售货员,拿了崭新的铝饭盒转身走出商场,正好看见两个年轻的女孩子拎着崭新的风衣出来,心底再一次的涌现出羡慕来。 但羡慕归羡慕,那件大衣不是现在她能拥有的。 抬手摸了摸肚子。 或许,等以后有了儿子才可以拥有了,毕竟婆婆疼小儿子,有了孙子,想必也就不会追究之前的那些事了吧。 鹿仁佳避开了郑妮妮,衣服也买了,便没有了逛街的心情,妯娌俩又跑了一趟供销社,然后便回了家。 沐戈壁倒是悠闲,抱着小勺指着路边的野花:“蒲公英,勺儿啊,跟叔念,蒲公英。” “噗——” 王敏直接忍不住爆笑:“他才多大啊,你就教他说话,要是真会的话,长大了不得考清华啊。” “我们勺儿天资聪颖,考清华还不是稳稳当当?”沐戈壁对自己的大侄子还是很有自信的:“再说了,不还有我和佳佳么,大不了以后我和佳佳给他补习就是了。” 鹿仁佳白了一眼沐戈壁:“你这叔心肠也太坏了,人家还是几个月的宝宝呢,就想着给人家补习,小勺这会儿要是听得懂,肯定讨厌你。” “咋会。” 王敏不同意这句话:“还有人不爱读书的啊,读书可是能考大学呢。” 鹿仁佳:“……” 不爱学习的人多了! 当然,小勺肯定是爱学习的,毕竟一身的学霸基因,要是不爱学习……那绝对是沐胡杨的锅。 小勺啃着手指看着这几个奇怪的大人,丝毫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学习道路有多艰辛,还十分依赖的将小脑袋往沐戈壁怀里蹭了蹭。 “他哭了没?”笑过之后,王敏又来关心儿子。 “没哭,咱勺儿乖的很。”沐戈壁颠了颠小胖子。 沐戈壁精神力高,其实只要不是饿了或者尿了,小孩子都是不会哭的,甚至会很享受在他身边的感觉,可惜他们要上学,不然的话,这个夏天小勺可就享福咯。 王敏先将衣服送回房间,然后出来抱孩子。 沐戈壁怀里骤然一空,居然还有些怅然若失,不过很快就没那么多想法了,因为早上鹿仁佳带回来的鸡该杀了,别的事他做不了,但抹脖子拔鸡毛啥的,还是能干的。 于是夫妻俩一人拎着鸡,一人拎着盆拿着刀,脚步轻盈的跑去杀鸡去了。 远远的,还能听见鸡的惨叫声。 作者有话说: 给我儿子去找数学补习老师。 110/45分钟,一个课时90分钟……现在的补习老师可太赚了qaq 第136章 打人 一眨眼的功夫, 三天假期就过了。 一如既往的,鹿仁佳煮了一些菜,打断带到省城里吃, 但由于天气越来越热,菜的数量已经比之前少很多了, 不过没了菜, 还有水果。 从小鹿村后山摘的野梨, 汁水清甜, 十分爽口,唯一的不好就是个头不大,核却不小, 顶多也就算尝了个滋味。 还有周厂长从周山带回来的新鲜杨梅。 “那边现在在酿杨梅酒, 我瞧着大有可为。”周厂长一边抿着白酒一边夸杨梅酒:“那边路不好,杨梅成熟期短, 容易烂,运不出来也是没办法, 新去的县委书记找了几个酿酒的老师傅,想酿成果酒运出来,说是外国人喜欢和那个什么鸡尾酒,可以用杨梅酒调还是怎么的, 我是不懂,这外国人也不晓得怎么想的, 用鸡尾巴酿酒, 那玩意儿能喝么?” “鸡尾酒就是个名字,就是把七八种酒混在一起喝。”沐戈壁赶紧给解释一下, 省的以后周厂长出去说了被人笑。 “哦, 混酒啊。” 一听这意思, 周厂长连连摆手:“那东西可不能喝,容易醉的很。” “外国人愿意这么喝,杨梅酒味道好,外国人调进去增加点儿香气,估计是愿意要的。”鹿仁佳将杨梅泡在脸盆里,撒了点盐,把里面的虫子啥的往外洗:“再说了,他们醉了不更好么,省的一天到晚心思不正算计我们。” “这倒是。” 周厂长笑呵呵地点头:“虽然咱不喝,但人家愿意喝,甭管做什么用,只要能赚外汇,就是好东西。” 虽然杨梅酒还没酿成,但周厂长似乎已经看见它畅销海外,大笔大笔的外汇赚回来似的。 洗了杨梅,用罐头瓶子装好,放进行囊。 一切都收拾好了,就等着到了时间就往客运站去。 鹿仁佳提了提最大的那个包:“这个看着大,但只有一床棉被,是最轻的,到时候你背这个。” 沐戈壁很有自知之明地点点头。 另外两个小小的包里,不是罐头就是烧的菜,看着小巧,但重量可不轻,奈何鹿仁佳拎起来轻飘飘的,以至于谁都以为,这夫妻俩中间,出大力的是沐戈壁。 当然,自家人知自家事,田雪她们还是知道谁的负担更重的。 “还有多长时间车到站啊。” 鹿仁佳仰头看看座钟:“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好提前走了。” 半个小时从家里到车站绰绰有余,夫妻俩也不着急,又检查了一番行礼才准备走,到了院子里,王敏抱着小勺来回晃悠,这是自从回来后,小勺最喜欢的运动,姚姥姥站在旁边拿着奶瓶,视线对盯着大门口,见他们出来了,就赶紧迎了过来。 “你们这会儿就走啦。”姚姥姥很是舍不得。 如果沐戈壁他们没放假,没见着面也就罢了,这见了面,却只有短短两天半,这会儿还没走呢,姚姥姥就开始想他们了。 “姥姥,咱就是去省里上学,又不是去多远的地方,以后我们放假了就回来看您。”鹿仁佳见姚姥姥眼圈都红了,也很是舍不得,毕竟比起分开的那几个月,显然还是相处的时间更长。 “欸欸。” 姚姥姥吸了吸鼻子,不停的点头。 许是感受到了离别,小勺也憋着嘴,要哭不哭的看着沐戈壁,看起来可怜巴巴。 “我们小勺这是怎么了?”鹿仁佳弯下腰,用手指点了点小勺的脸。 “咱们小勺是不是舍不得叔叔和婶子啊?”姚姥姥立刻说道。 “恐怕是嫌热吧,我摸着他脖子里有汗呢。”鹿仁佳收回手。 “是么?” 王敏赶紧摸摸儿子的脖子,确实摸到了汗:“哎呀,这天也不热啊,怎么出这么多汗呢?” “看着不热,其实挺闷的。” 姚姥姥将孩子接过去摆弄了几下,小勺就一脸舒坦了。 鹿仁佳舒了口气,寻思着还是赶紧走吧,姥姥再这么说下去,王敏就算没意见也得有意见了。 “行了,不早了,咱们赶紧走吧,别赶不上车了。” 鹿仁佳嘴一撇,沐戈壁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立刻就招呼鹿仁佳拎包,然后推着她的肩膀就往外走,嘴里还不忘喊着:“姥姥你们别送了,在家好好照顾小勺吧,下次放假我们早点回来。” 姚姥姥追到门口,这下子眼圈是彻底红了。 她一手抹泪一手不停的摆着:“家里你们放心,好好学习啊。” 夫妻俩也回头跟姚姥姥还有王敏摇了摇手,然后便拎着大包小包的离开了。 “姥姥也真是的,就算想叫小勺跟咱们亲近,也别这么着急啊。”等上了公交车,鹿仁佳有些无奈的吐槽。 “姥姥估计是觉得咱们回去的少。” 沐戈壁倒是挺能理解姚姥姥的。 毕竟他和鹿仁佳还有三年大学要上,等到了三年后,说不定南边都稳定下来了,到时候沐胡杨夫妻俩再把孩子接走,他们就一点儿培养感情的机会都没有了。 但其实要他们来说,很没有必要。 他们的身体在渐渐的恢复,异能者都长寿,说不定最后他们还活着,小勺都老了,自己还要晚辈赡养呢。 “那也没办法,总不能不上学回去和小勺培养感情吧。” 鹿仁佳也很是无奈,她能理解姚姥姥的心情,但理解归理解,却不代表一定要接受。 总归还有半学期的学要上,暂时也没必要烦恼就是了。 车子摇摇晃晃,等到省城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夫妻俩也没急着回家,而是去国营饭店买馒头,也是凑巧,正好碰上韭菜包子出过,热气腾腾的包子一出来,夫妻俩就立刻掏钱拿票买了十个,然后才往王大爷家走去。 王大爷不在家,门锁着。 夫妻俩有钥匙,直接开了门进去。 院子里一如既往的整洁干净,再看方智俊的房门也挂了锁,门上还贴着一张红纸,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一段话,大意是他这几天出去考察去了,要是来不及回来,希望他们夫妻俩帮忙请两天假,不超过五天,一定回家。 “考察?他不是打算开小百货店的么?又出去考察什么?”鹿仁佳眉心微蹙,疑惑的砖头看向沐戈壁:“他之前跟你说过什么么?” “没有。” 沐戈壁摇头:“不过他应该是没事,他现在胆子可没那么大。” 方智俊和他父亲的关系不似书里那般糟糕,自然也就多了更多的顾虑。 鹿仁佳若有所思,随即抬手将红纸撕下来,然后撕了个粉碎,扔到碳炉里,点了火做火引用,沐戈壁则拎着包回了房间开始归置东西。 他们带来的东西很多,但归置下来后,衣柜却很空,这都是因为厚衣服和棉被被他们这次全都带回家去了,如今他们夫妻俩的房间里堆的跟仓库似的,为防止衣服被老师咬坏,临走之前,夫妻俩还把大狸花和大橘子请进房间巡逻了一番,再在各个角落里放上老鼠药,才将门窗检查好,彻底的锁上。 由于方智俊不在家,十个大肉包肯定是吃不完,夫妻俩就着鸡蛋汤一人吃了两个,然后就洗漱了准备上床。 临睡前,鹿仁佳端着笸箩:“咱们要给小方留包子么?说不定他今天夜里回来呢?” “放在外面会不会容易馊?” “夜里比较凉,而且也没热到那种程度呢。” 新鲜的食物放一夜问题不大。 “那就用笸箩盖着,我也去写个红纸条。”沐戈壁眼睛一亮,兴致勃勃的就跑回房间去拿钢笔去了,顺带着还裁了一张巴掌大的红纸,趴在桌上就龙飞凤舞的写了起来。 然后用碗装了两个包子,用笸箩盖住,然后拿了块小石子,往红纸上一放,就这么将红纸压在了笸箩底上面。 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堂屋里的座钟敲了五下,鹿仁佳倏然睁开双眼,眼底一丝睡意都没有。 倒不是她没睡着,而是她听见了院子里的脚步声。 “你先别起,我去看看。”沐戈壁与鹿仁佳一般无二,此时已经坐起来下床穿鞋。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84节 鹿仁佳坐在床上拿起头绳扎头发,战斗的时候她不喜欢头发遮住视线,她没理会沐戈壁,而是随手抄起旁边的毛巾,速度几块的将两只手给缠上,当她站到门边的时候,已经浑身肌肉紧绷,整个人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狼,只等沐戈壁一点头,就冲出去战斗。 院子里的脚步声很轻微,也很陌生,绝对不是方智俊。 该说方智俊的脚步声其实早就响起过了,大约昨天夜里十点左右,方智俊回来了,他们还知道,方智俊吃了他们留在窗台的包子,还用轻微略带笑意的语气,将红纸上的留言阅读了一遍。 所以,这个时间的方智俊正睡的像死猪似的,哪里会在院子里鬼鬼祟祟的走。 “md,那臭小子到底住哪间屋?”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无边的恶意。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响起,里面还带着迟疑:“坤二哥,咱们回去吧,要是被人发现就完了。” “回去什么回去,你傻啊,那小子兜里多少钱你没看见?再说了,咱们拿了这笔钱,直接回村里去窝着,窝个几年,正好拿这钱娶媳妇儿,难不成他还能发现是我们?” 那个叫坤二哥的男人有些嫌弃的嘀咕:“要我说,咱们干完这一票,别说娶一个老婆了,就乡下的那些小娘们,娶个十个八个都够了。” 他可是亲眼看见了,那一把厚厚的大团结,将那个钱包都胀的鼓鼓的。 想他们在村里,全家忙死忙活也才攒了五六十块钱,而这个大少爷呢,居然有那么多钱,所以说什么大家伙儿都是一样的,那都是屁话,这些大少爷日子过的不知道多滋润呢。 所以他才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就算是盗窃,他也是侠盗,是劫富济贫! 这么想着,坤二哥的决心就更加坚定了起来。 夫妻俩精神力都高,自然将这对话听到耳朵里,二人对视一眼,一人继续观察,另一个人则悄悄拉开房门,蹑手蹑脚的走到堂屋的正门,无声无息的拉开门栓。 若是平时,这门栓定会发出声音,可今天,门栓却仿佛失去了动力,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 这扇大门,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被解了锁,变成了一扇随时可能被拉开的大门。 许是头一回干这个事,也是两个笨贼,找了半天,竟然直接摸去了厨房,结果就摸到了他们夫妻俩放在脸盆里,湃在水缸里防馊的肉包子。 “二哥你看,他们居然还吃肉包子。”之前唯唯诺诺的人,此时发出了愤恨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一阵咀嚼声。 显然,俩贼也是饿了,竟然直接抓着包子吃了起来。 本来就只留了四个包子,这俩贼一人两个,几大口就给炫完了,其中一个还打了个饱嗝,鹿仁佳眼里都冒火了,想当贼没关系,但为什么要吃她的包子呢? 她的拳头痒了! 吃完了包子,他们也知道自己走错了方向,直接往对面的屋子摸了过去,倒不是他们不愿意摸正房,实在是因为方智俊这个傻子,早就将自己的住处给漏了个底儿掉,甚至连住在厢房都报出来了。 所以两个笨贼为了不打草惊蛇,决定只摸厢房。 摸完了厨房,俩贼目标明确的往对方而去,只是很快,他们又犯了难,因为有两扇门,且两扇门里似乎都住了人,所以……到底去哪扇门呢? 这个小少爷可是说过,跟家里的一个爷爷住一块儿。 傻贼自动理解成来伺候小少爷的佣人。 所以说,这两扇门里,一扇里面是有钱的小少爷,一扇里面是年纪大了的佣人。 他们只图财,并不想害命。 所以二人的脸色很是凝重。 “二哥,咱们走哪边?”那声音又因为害怕颤抖了起来。 坤二哥看看左再看看右,最终决定往右边的那扇门去,因为那间房靠近正屋,也比左边拿件屋大,小少爷总得住在大的那间屋吧。 看他们选定了方向,鹿仁佳攥紧了拳头。 那是王大爷的屋! 这俩傻贼居然想要去偷王大爷的东西。 不行,不能再等了。 下意识的看向沐戈壁,就看见沐戈壁已经举起了手,那是上辈子里进攻的手势,鹿仁佳悄悄拉开门,整个人崩的像一张弓,只等着沐戈壁手一挥,她就能扑出去。 就在沐戈壁飞快划出攻击手势的一瞬间,鹿仁佳宛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先是一脚踹晕了那个跟班。 然后直接一个绞缠,将那个叫坤二哥的贼四肢给卸了,尤其他的脚踝,直接被碾碎了。 这一次她没有留手。 就算没下死手,但这俩贼日后也是肯定残废了。 “啊——” 剧烈的疼痛,直接让这个男人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紧接着,王大爷和方智俊都是一脸睡眼惺忪的打开门,而鹿仁佳则在这一瞬间一把抓起旁边的铁锹,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还不停的拿着铁锹往小贼的身上拍。 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我让你偷东西,打死你!” 左右四邻都躁动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又是一个周末,日子过的也太快了吧! 第137章 开店 两个小偷被打的很惨, 一个脑震荡,另一个四肢不同程度的骨折,其中右脚踝粉碎性骨折。 鹿仁佳因为惊吓过度晕了过去, 紧随其后出来的沐戈壁,捂着胸口一脸苍白。 方智俊和王大爷两个人一人拉着一个, 呼喊着邻居过来帮忙。 先是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出列, 扭着俩小偷就去了公安局, 又出来两个热心妇女帮着他们扶夫妻俩去医院, 鹿仁佳接触到医院的床后便心安理得的睡了过去,沐戈壁则留下继续演戏。 方智俊在得知事情全貌后,整个人都快被愧疚淹没了。 不停的自责, 悔恨自己为什么在外面这么不当心, 他难道不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么?他知道,但他依旧不知人心如此险恶, 竟从他只言片语中,将他的住处摸索的一清二楚。 而且这俩贼十分大胆, 翻墙而入不说,居然还把厨房里的肉包子给摸了吃掉了,由此可见他们一点都不紧张,甚至盗窃起来游刃有余, 一定是老盗窃犯了。 公安局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对这一案件十分的重视。 所以, 当鹿仁佳醒来时就看见沐戈壁趴在旁边睡觉, 而床的尽头则坐着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小护士,只见她一直低着头, 似乎正在忙碌些什么。 许是听到了动静, 她突然抬起头来, 与鹿仁佳对视了个正着。 “你醒啦。”小护士扯出笑容,放下手里的本子,起身走到她身边:“你还好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鹿仁佳摇摇头。 她抻着胳膊,有些茫然的环顾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了沐戈壁的身上。 “戈壁?” 哑着声音推了推沐戈壁。 鹿仁佳的手不自觉的抽搐着,显然是用力过猛导致的肌肉痉挛。 听到熟悉的声音,沐戈壁闭着眼埋头将脸在臂弯里搓了搓,随即身子一僵,猛地抬起头来,眼底睡意已经消失,只剩下无边的惊喜:“佳佳?” 鹿仁佳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才嘴一撇:“这是医院?” “嗯,你没哪里不舒服吧,你昨天真是把我吓死了。”沐戈壁连忙站起身来,拿起枕头将她扶着坐起来,旁边一直站着的小护士也赶紧过来搭把手。 “昨天……”鹿仁佳脸色一变,连忙拉着沐戈壁的手,不停的上下打量着:“你没受伤吧,我听到小方的声音了,对了,那俩贼怎么样了?被抓住了么?还是说跑了?” “没有没有,同志,那俩小偷被抓了,就是伤的有点严重,也在咱们医院住院呢。” 小护士见鹿仁佳着急了,赶紧说道。 鹿仁佳顿时一脸错愕:“住院?”她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我有那么厉害么?” 小护士见她一脸懵懵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 “人到了危急时刻总能超常发挥,同志也别担心,虽然那两个人的伤情……稍微严重了些,但由于是他们先闯入民居,也算他们罪有应得了。” 鹿仁佳一副被安慰到的样子,长长的舒了口气。 小护士又给她量了一下血压,这才端着托盘出去了,不一会儿,进来两个年轻的公安,显然是来询问做笔录的,鹿仁佳早就和沐戈壁通了气,于是便将昨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来。 先是沐戈壁口渴了,她起床给丈夫倒水喝,结果到了厨房门口就听见两个人在厨房里说话,她丈夫身体弱,王大爷年纪大了,至于方智俊,她一直以为他还没回家,所以只能自己鼓起勇气拿着铁锹就上。 至于为什么两个人的伤情这么严重? “我……我打小力气就大,我阿爷以前是老猎户,我打小在山里长大的。”鹿仁佳说起这话时,脸颊红红的,显然有点羞赧。 两个公安同志对于鹿仁佳的话倒是挺相信的。 毕竟鹿仁佳是宁省本省的姑娘,河东县也不是什么没名没姓的,不说旁的,河东干丝就很有名,她实在没必要撒谎,而且力气大也不是秘密,到时候去走访一下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更何况,这两个还是宁省大学的在读大学生。 那可是高考恢复以来的第一届大学生,都是未来的人才! 只能说这俩笨贼出门没烧香,找了一家硬茬子,有如今的下场也是他们活该了。 公安同志做完笔录以后便收起本子跟他们夫妻俩握手,打算告辞。 沐戈壁忧心忡忡的问道:“那俩还有没有同伙?要是有同伙的话,我们夫妻俩可就危险了。” “我们会进一步排查的,也请你们多注意周围,尤其晚上,关好门窗,再遇到这样的人,千万不要硬碰硬。”公安同志也明白夫妻俩的担忧,连忙多叮嘱几句。 这话一听就不靠谱。 不过夫妻俩也不怕就是了,大不了贼来了再打一顿,于是两个人一脸傻白甜的狂点头。 好容易送走了公安同志,又迎来了满心愧疚的方智俊。 夫妻俩:“……” 行吧,这心灵导师的职业还得做。 好在方智俊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在夫妻俩的安慰下很快振作起来,但心底也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做事说话一定要更加的谨慎,千万不能透露太多的个人信息。 不过…… 方智俊关上病房门,语气有些神秘兮兮:“那俩小偷怕是要坐牢。” “会么?”鹿仁佳追问道:“他们也没偷到东西,我听说受伤还挺严重的。”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85节 “会。” 方智俊斩钉截铁,他今天早上刚给他爷爷打了电话,那边传来准信儿说了,这样的情况肯定是要坐牢的,属于偷窃未遂,但就是坐不了多久就是了。 不过,想必经过这次教训,这俩人也不敢再偷东西了吧。 或许是不能? 毕竟那人的脚踝他看了,恐怕以后正常走路都难。 鹿仁佳只是因为惊吓过度而晕倒,醒来后医生复查了一下,发现没什么问题后便叫她出院了,等回了家,王大爷第一时间过来慰问。 “这会子家家户户都在盘点家私呢,生怕他们也遭了贼。” “应该的。” 鹿仁佳喝了口水:“谁也不知道这群人在这一片儿盘踞多长时间了。” 王大爷觉得鹿仁佳说的很对,于是也回头去盘点自己的东西去了。 他是老烈士家属,几个改嫁的儿媳都很孝顺,对他这个前公爹向来不错,家里也是出了名的富裕,但他也是苦日子过过来的,要是东西没了,他得心疼死。 沐戈壁则是问方智俊:“你到底去哪里干什么了?这俩人怎么就盯上你了呢?” 方智俊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三天做的事还没告诉他们夫妻俩呢,想到自己这三天的成果,顿时眉飞色舞起来。 原来方智俊这三天是去宁省下辖的那些县城考察去了。 不得不说,宁省不愧是富裕省,下面的老百姓们格外的有活力,譬如小鹿村在鹿仁佳的帮助下开办了合作社,拿到了豆腐加工的单子,还俸外开启了兔子的养殖,有了鹿小军前期的各方面研究投入,现在的养殖规模已经变大了许多,就连兔皮的出产,无论是品质还是数量,都在稳定上升。 有先见之明的自然不止小鹿村,但其它县城的合作社都是由公社牵头的,且种类五花八门,轻工业为主,大多数都是从县城的厂子里面拿东西回去做,相当于做代加工。 做养殖业的却很少。 主要原因还是成本过高,而小鹿村背靠一座小山,也算是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了,再加上兔子不像鸡鸭猪之类的,对粮食的需求并不太高,更多吃的是地里产的蔬菜,只需要做好蔬菜的处理就行,而宁省的气候正适合蔬菜生长,对养殖兔来说,是非常便捷的。 而且兔粪是一种十分优质的有机肥料,经过简单的处理后可以作为基肥,用来种植蔬菜,形成一种良性循环。 这也是许翠芬工作被挤掉后不爽的真正原因。 她在兔舍里,哪怕每天带一把兔粪回家,时间长了,也总能攒出一粪桶的基肥来。 方智俊跑了三天,将周围的情况打听清楚后,对自己的小商店就更有信心了,越富裕的地方,老百姓对幸福感的追求就越强烈,人们消费的热情也会越高。 这些地方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简直是事业的温床。 方智俊已经摩拳擦掌大干特干了。 这也是他一不留神将自己的信息暴露的原因。 “那你身上的钱还够么?” 听完方智俊心里的一揽子计划,鹿仁佳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毕竟按照方智俊的描述,他想开的商铺至少前期投入得两千左右,这还不包括他上上下下的跑关系的。 方智俊脸上的笑容一僵:“还,还缺点儿。” 他打算回家给他爷爷借点儿。 至于他爸?算了吧,可别把他老人家给气坏了,再说他其实还是有点儿心里打鼓,觉得他爷爷可能也不会同意。 “这样吧,我们手里还有三百块钱,多的也没有了,就这三百块钱,先借给你了。” 正好也能提前跟这位书中点金手拉拉关系,日后好一起发财。 夫妻俩本来就不是爱折腾的人,要是能搭上方智俊东风,他们出钱,方智俊出力干活,那就再好不过了。 方智俊直接愣住了。 他完全没想到,沐哥鹿姐居然这么支持他,不仅言语上支持,甚至连金钱上都支持,他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不行,我这也是瞎子过河全靠摸索,要是亏本了连累你们可怎么好?” “没事,你先拿着用吧,你考察那么久,就差这临门一脚的,就当我们借给你的。” 夫妻俩则是将钱往方智俊跟前推了推。 方智俊的眼睛湿润了。 明明只是同学情谊,他们就能这般信任自己,可为什么亲人,反倒成为最阻止他的那一个呢? 他吸了吸鼻子,起身出去就买了两瓶酒,当天晚上跟沐戈壁喝酒,两杯酒下肚,无尽的不解与迷惘就这么说了出来。 他喜欢数学,但更喜欢钱。 而且,他也是真的没天赋,他没办法像爷爷那样,成为让人尊敬的老研究员,也没办法像父亲那样,一心沉寂在数学的海洋里,对于其它的一切都不在乎。 他就是个俗人! 他就喜欢钱。 他真的苦怕了,穷怕了,他就像一只匮乏了一辈子的巨龙,恨不得把天底下所有的宝石,全部叼回自己窝里。 所以:“感谢沐哥鹿姐的照顾,你们放心,我方智俊这辈子,不会亏待你们的!” 说完一杯饮尽,倒头便睡。 第二天又精神抖擞的去上课去了。 生意要做,学也是要上的! 鹿仁佳和沐戈壁也回到了校园,鹿仁佳一进教室,就受到了许多人的关怀,显然,他们家被小偷光顾,而她因为抓小偷而英勇负伤的事情都被大家所知道了。 最后连系主任都跑来关怀了。 搞的鹿仁佳难得有点不好意思,连走路都是疾步匆匆,能早走尽量早走,反倒是沐戈壁,一脸与有荣焉,恨不得拉着鹿仁佳告知全世界‘这是我媳妇儿,我媳妇儿是抓贼英雄’。 闹小偷的事闹了好几天,周围的人家一个个的都回家把自家的东西清点了一下,竟然还真有几家遭了贼的,那些东西藏得深,平常也没人去看,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 于是那几家哭哭啼啼的跑公安局去报案。 公安同志们日夜摸排,最近这段日子,别说小偷小摸的了,就是那些没有工作在街上到处乱晃悠的人都安分了许多,不像之前那样,到处惹是生非。 随着政策的放开,许多下乡的知青也悄悄回了城。 他们的户口不在本地,自然没有供应,只能一天到晚骑着自行车,乡下城里的来回跑,从老乡家里收点儿鸡蛋蔬菜之类的来城里卖。 悄无声息间,竟然多了不少这样的小商贩。 这日新月异的,看的鹿仁佳目不暇接,方智俊早出晚归,忙着筹款,选址,找货源,还有培训员工,这培训员工还有个插曲。 供销社新来了个小姑娘,她不认识鹿仁佳,于是服务态度自然不好,鹿仁佳当然不受那个气,当时就跟人家小姑娘吵了起来,后来还是供销社的老大姐出面,才算是调停了。 那小姑娘也是厉害,一张嘴就是一串儿话。 鹿仁佳气的整个人都不好了,回家一口气喝了三碗凉白开才勉强止住了怒火,然后便跟方智俊说:“以后小商店里的售货员可不能是这脾气,但凡是个人,都不乐意从这种脾气性格的人手里买东西。” 方智俊一听,只觉得醍醐灌顶。 原来服务竟然也可以是加分项。 这才有了员工培训这回事。 也算是阴差阳错,歪打正着了。 小商店的选址很有意思,恰好就在省城大学正大门的马路对面小巷子里头一家,那里不是别的地方,而是一个小园子,属于不收费的免费景区,早年是宁省大富商周文海豢养外室的私宅,这外室据说是海市的名角儿,早年也是大户人家的好姑娘,后来家道中落,她被家里的佣人卖去梨园,天生一副好嗓子,出台既名角,然后被周文海看上,豢养在这处园子,所以极其宠爱,内部建造的也是极为精美。 建国后这处园子就由政府接手,早年做过□□门的办公室,自去年起便修缮后重新开放,而且是免费开放,每年修缮都是政府拨款。 不过开放的只是其中的一处院落,里面的八个套园,三十三间屋还在修缮中,恐怕日后全部修缮完了就要开始卖票了,到时候实现自给自足,也算是一处数得上名号的旅游景区。 方智俊租的是门房的位置。 不算特别大,但也不小,置办了几个玻璃柜台,还给员工统一做了工作服。 那些敏锐的大学生们,真是从这件店铺装修的第一天开始,就密切关注了,不少人猜测这个店铺卖什么。 店铺装修两个月,再散散味,一眨眼的功夫,大学就放暑假了。 与暑假一起开始的,则是第二次高考。 这一次参加高考的人数,比第一次还要多,而且年龄也更低,更多的是拼搏半年的应届毕业生,上面的考核组给分也更加的严格。 据说第一次高考的时候,有的考场有人闹事,这一次高考,直接就有公安在各大考点门口巡逻,坚决不允许闹事的人存在。 店铺装修好了,货物还没全,打算趁暑假再出去跑跑。 鹿仁佳和沐戈壁确认他暑假没有开张的打算后,便收拾包袱回家去了,王敏早在他们走后第四天就走了,据说临走时哭的不像个样子,可到底滇省那边危险,只有将孩子放在家里,她才能安心的去工作。 她是军医,一旦闹起来,接下来就会忙的昏天黑地,甚至连吃喝都不能有所保障,更别说带孩子了。 她只希望,自己回来的时候,孩子别忘记她。 所以当夫妻俩到了家,就看见姚姥姥抱着孩子跟隔壁的张老太说话。 家里人多,又都是家里有孙子,带孩子十分有经验的妇女,天天你抱一下,他抱一会儿的,养的小勺小朋友一点儿都不认生,见谁都一脸笑,再加上回来后适应了气候,宁省的太阳也没滇省那么毒,于是小勺肉眼可见的养白了。 而且姚姥姥说的还真没错,这孩子长得和沐戈壁还真有点儿像,尤其那双眼睛。 双眼皮,大眼睛,眼尾上翘,看着有点像桃花眼,偏偏眼珠又大又黑的,十分漂亮。 夫妻俩一露面,就叫姚姥姥惊喜的抱着孩子就冲了过来。 鹿仁佳吓了一跳,赶紧扔掉手里的行礼,冲上去就将姚姥姥扶好,然后顺手将孩子接到自己的怀里,她不仅害怕孩子被摔了,也害怕姚姥姥摔了。 要知道姚姥姥年纪可不小了,这年纪再摔一跤,那真是要命的事。 “姥姥,看见咱们也没必要这么激动吧。”鹿仁佳满脸无奈的说道。 “你们可算是回来啦。” 姚姥姥倒是喊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本以为只是错觉,没想到,等回了家后,姚姥姥便说道:“最近你周叔去省里开会,要去个几天,你妈呢,又下乡去了,说是要处理几个镇子的供销社账目,家里就我一个人,小勺呢,又到了爱玩的时候,哪怕太阳晒的他脑袋流油,他也要站在门外去,坚决不肯留在家里。” 说着还一边捶捶腿:“以前我一个人带你们兄弟俩,你还病歪歪的,也没这么累过,现在的孩子,可比你们那时候调皮多了。” 可把她累坏了。 鹿仁佳赶紧将孩子往沐戈壁怀里一塞:“姥姥,我来给你推拿两下。” “欸,来,你手里有劲儿,捏的舒坦。” 姚姥姥也不矫情,立刻背过身去让鹿仁佳给她捏背。 抱孩子废的是手臂和腿,等孩子再大点儿,开始学走路了,那累的就是腰了,姚姥姥叹气:“这要不是你们那院儿小,我都带着小勺去省城你们那玩几天了。” 正好放学回来了,还能帮着带孩子。 “去呗,我们赁的是正房,三间屋呢,我俩就住了一间屋,另一间屋给戈壁做绣房,剩下的那一间,平时做我俩的书房,你要是去了,就把这间腾出来,你带着小勺住。”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86节 姚姥姥瞬间心动:“能行么,你们院儿不是还住了个小伙子么?人家能愿意?” “等开学了咱们去问问去。” 鹿仁佳还是挺心疼姚姥姥的。 这忙忙碌碌了一辈子,先是带自己的女儿,等女儿好容易长大结婚生子了,偏偏嫁了个没人帮衬的,又得去帮着带俩孙子,其中一个还病歪歪的,叫人看了都揪心,好容易俩孩子都拉扯大了,如今又得帮着带重孙子。 “那成,我这辈子还没住过省城的屋呢。” 姚姥姥一听顿时高兴了。 还没去呢,就开始憧憬省城的生活了。 沐戈壁见姚姥姥高兴了,也跟着松了口气,将小勺举到眼前仔细看,只见这呆娃娃只顾着啃手,换了个人抱也是不哭不闹的,甚至还一脸好奇的看着沐戈壁,也许心里还在想,为什么没见过这个叔叔。 鹿仁佳一回来,就接手了家里的活儿。 而沐戈壁则和在省城的时候不同,得无比的重视自己的手,虽然他现在的手也没那么容易变糙,但为了姚姥姥不唠叨,所以干脆接手了照顾小勺的工作。 他身上凉快,在这炎炎夏日里,小勺更喜欢赖在他身上。 以至于到了晚上,小勺都不肯离开他。 姚姥姥无奈,只好让夫妻俩带着小勺一起睡。 于是回家的第一天晚上,夫妻俩躺在床上,中间睡了个奶娃娃,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竟然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总要做一把天使投资人的,不是么? 第138章 后悔 小勺不闹夜, 也不吃夜奶。 沐戈壁身上凉沁沁的,还有精神力帮着安抚孩子情绪,所以这一夜小勺没哭也没闹, 一觉睡到大天亮。 一大早,不放心的姚姥姥敲房门。 鹿仁佳应了一声, 便小心翼翼的坐起身来, 姚姥姥推门而入, 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 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道:“昨晚上小勺没闹吧。” “没闹,好着呢,昨晚上九点半左右睡着的, 你看, 到现在还没醒呢。”说着歪了歪身子,让姚姥姥看了看孩子, 只见小勺侧躺着,一只小脚翘在沐戈壁手臂上, 两只手举在脸前面,小肚子紧紧的挨着沐戈壁的身子,睡得正香。 “哎哟,这靠在身上不热啊。” 姚姥姥唏嘘一声:“平时夜里我离他近点儿都得哭。” 那是因为您老身上热啊, 哪有沐戈壁身边儿舒服? “我瞧着睡挺好。” 说着,鹿仁佳就下床穿拖鞋:“姥姥咱们先出去, 让他们爷俩睡吧。” “哎好。” 姚姥姥临出门前还回头望了一眼, 颇有一点恋恋不舍的架势,心底还有点不服气:“这臭小子, 也不想想这段时间都是谁伺候他, 这就翻脸不认人了。” “姥姥, 小勺估摸着就是昨天玩累了。” 鹿仁佳哭笑不得:“再说了,咱们能带着睡不好么?好歹这暑假里能叫咱分担分担,你也辛苦这么久了,正好歇歇。” 姚姥姥哪里是真吃醋,只是单纯有点不爽而已,鹿仁佳这么一劝,那心思立刻就转变过来了,甚至脸上还带上了点欣喜:“我就说小勺跟戈壁有缘分吧,你瞧,爷俩长得多像啊,尤其那眼睛,小周在家的时候想带着小勺睡,小勺都不肯呢,你们夫妻俩却不费事,可见啊,这孩子天生跟你俩有缘分。” 这话鹿仁佳可不敢应,但也不好反驳。 所以只敷衍的点头:“嗯嗯嗯,那这暑假我俩带着勺儿睡,等开了学,我们先回省城问问王大爷和小方,要是他能愿意,咱就把你带省城去。” 姚姥姥一听这话,顿时更高兴了。 “咱们吃了早饭去一趟市场呗?”姚姥姥一高兴就发出了逛街请求。 鹿仁佳自然点头应允:“行啊,正好去商场看看去,给你和小勺买两件夏天穿的短袖。” “给勺儿买就行,我不用,我衣服多着呢。”姚姥姥连连摆手,商场里的衣服多贵啊,她可舍不得。 “没事,我和戈壁手里都有钱,学校还给补贴了,给你们买衣服还是够的。” 鹿仁佳笑笑,手下往蒸笼里捡红薯的动作更加的麻利:“对了,过两天我打算回村里看看我爸妈,姥姥要不要跟咱们一块儿去玩玩?” “不了不了,一路坐车子累死了,你们要是不嫌麻烦,就把小勺带过去玩玩,他自从回来后,还没出过门呢。”姚姥姥眼角余光观察着鹿仁佳的表情,继续试探的说道:“顺便也带回去给你爸妈看看去。” 鹿仁佳自然明白姚姥姥的意思。 姚姥姥估计对他们夫妻俩能不能有孩子这件事,已经彻底绝望了,所以才老想着让他们跟小勺培养感情。 鹿仁佳叹了口气,到底点了点头:“行。” 甭管他们心里怎么想,只为了老人安心,就先答应下来吧。 姚姥姥见她点了头,立即开心了。 等早饭做好,沐戈壁举着刚醒的小勺出来了,他头发乱糟糟的,两手崩的直直的,被挂在空中的小勺一脸无辜,只是那裤子和尿布全湿了,显然,这孩子一醒来就给沐戈壁来了一泡。 “姥姥,小勺的尿布在哪?”沐戈壁有些无奈住而来,他刚把小勺抱起来,结果就给他来了这么一下,幸亏他手脚麻利,不然床上和他自己身上都得遭殃。 “我来我来。” 姚姥姥赶紧擦干了手出去将小勺接过来,又指挥沐戈壁去打热水给小勺洗屁股。 鹿仁佳透过窗户看着院子里忙碌的祖孙俩,一时间竟然觉得有孩子也挺好的,不过,这种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其它的事情给占据了。 至于孩子什么的……家里有小勺就够了! 家里有了夫妻俩,姚姥姥瞬间从带孩子的角色里解脱了出来,夫妻俩带着孩子和姚姥姥去商场买了几件衣服,还给小勺换了个新奶嘴,一整天下来,也逛得腿都酸了。 姚姥姥毕竟年纪大了,累的厉害,吃了晚饭就洗了睡觉了。 反倒是夫妻俩一点都不累,干脆抱着小勺去找小胡去了。 小胡和许菲现在还住在胡家的院子里,小胡从售票员转职成了司机,目前正在学修车,他也算聪明,上头还有他舅舅看着,所以学的飞快,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正式摸方向盘了。 许菲自从生了儿子后,就转到了办公室里上班。 供销社没有自己托儿所,她打算等孩子再大点儿,就找周厂长,看能不能将孩子送到机械厂的托儿所去,所以见鹿仁佳和沐戈壁过来了,热情的不得了。 “等再大点儿,勺儿跟我家石头也能做好朋友,也算是打小一起长大的交情了。” 小胡见沐戈壁抱着小勺,忍不住伸手逗了逗孩子。 如今的小胡比起几个月之前的他,身上少了一些张扬,多了一些机油的味道,甚至连手都便糙了许多,但是换了工种后,他的工资比以前多不说,去了丈母娘家也更受重视了。 说到底,售票员虽然是铁饭碗,但真没什么技术含量,这年头,啥工作都比不上技术工种。 “那感情好。”沐戈壁笑道:“到时候你家石头可得带着我家勺一起玩,别到时候嫌弃我家是个小屁孩。” “那肯定不能,就怕你家小勺嫌弃我家石头是个傻憨憨,不肯跟他玩呢。” 许菲一边倒茶一边笑道:“要我说,俩人一块儿长大,以后再一块儿读书,感情肯定能好。” 这算是个试探了。 鹿仁佳却一副听不懂的样子:“读书还早呢,现在还是奶娃娃,到读书最起码还有个四五年时间呢,说不定到时候都被他爸妈接走了。” “咋,以后小勺还去滇省?”许菲的手一顿。 “怎么不去啊,肯定得去,那边可是部队,我家大哥大嫂的职位也不低,到时候孩子直接送军区的机关幼儿园去,那里面的老师可比厂区幼儿园的老师好呢。” 鹿仁佳叹气:“说不定呐,到时候大哥还能动一动位置呢。” 这话就更不好接了。 “我前几天听广播,说南边那边有点不安分啊。”小胡听不出许菲的言下之意,但是对战事却很关注,毕竟那是男人的浪漫,而且他跟沐胡杨也认识,自然更关心身边的人:“会不会真打起来?” 国家百废待兴,当年的伤痛才过去了不到三十年。 小胡虽然没亲身经历过战争,但小时候家里过的有多辛苦,现在回忆起来还会忍不住的红了眼圈,战争太苦了,他真的很怕,一旦再战争,他的儿子也会重复他小时候的生活。 “打不打的,哪是咱们小老百姓知道的,咱们呐,努力搞建设就行了。” “这倒是。” 小胡也不觉得这样的事沐戈壁会知道,不过就是随口一问罢了。 男人嘛,三杯酒一下肚,高谈论阔的层次就从村口二狗打架提高到宇宙飞船相撞去了,平时吹牛习惯了,碰上个真知道些什么的,反倒不会多聊。 玩了一会儿,夫妻俩抱着小勺回家。 等他们走后,许菲才给了小胡一肘子:“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我话台子都搭好了,结果你跑去管南边儿打不打仗?你是不是缺心眼儿啊。” 小胡:“……这,这你也没提前说啊。” “这话还要我提前说?石头是不是你儿子啊,你个傻子。”许菲抓头,只觉得这男人不能要了,那是真没眼色:“正好他们夫妻俩放暑假在家,还要待好长一段时间,你看你是不是抽空去说一说,好歹叫我们石头能去机械厂的托儿所啊。” “咱们胡同口的花儿妈那边不是挺好么?”小胡不解。 “不行,花儿妈那哪有厂区托儿所好。” 许菲的大姐夫就是机械厂的装卸工,她的表侄儿就在厂区托儿所一直上到了厂区小学:“里面条件可好了,不仅每天都有牛奶喝,还给发苹果和饼干,你看花儿妈那边,给吃了一块红薯,还话里话外觉得孩子吃多了口粮。” 小胡抿嘴,若有所思。 “那我有空去问问周叔。” “你让沐戈壁跟你一块儿去啊。” 许菲又给了他一肘子:“你傻啊,周厂长是沐戈壁的后爸,看在沐戈壁的面子上,也不会不同意的。” 小胡有些不情愿,他觉得许菲有点算计太过了。 但仔细再一想,都是为了孩子,有这样的算计就太正常了,这不由得叫他想到了自己,他回想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思来想去,也只记得为了孩子拼命的母亲,和为了堂哥拼命的父亲。 他的父亲……或许会将他养大,但似乎,从来没真的为他考虑过什么。 “我去看看妈,你带着孩子先睡。” 许菲点点头,先抱着石头去洗澡去了,而小胡则起身去找胡婶子,要说之前,作为儿女肯定是希望有个完满的家庭,可有时候想想又觉得真没必要可以捆在一起,苦了一辈子,如今儿女都有了自己的小家庭,能舒坦一天是一天,又何必为了虚假的名声,逼着他们在一起呢? 回去的路上,夫妻俩也谈到了许菲的目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说到底,都是为了孩子。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87节 他们还记得当初刚和小胡结婚的许菲,羞赧中透着纯真,如今有了孩子,便开始为了孩子算计考量,他们并不觉得这是坏事,却也坚定了他们不要孩子的心。 他们的异能在恢复,能力肯定会越来越强大,一旦有了孩子,他们为了孩子,恐怕也会什么事都愿意做,到时候,他们的心还会像现在这样安于平淡和纯粹么? 他们自己都没办法保证。 所以还是不生的好! 又过了两天,周厂长和田雪还是没回来,夫妻俩干脆也不等了,直接带着小勺就回了小鹿村,小鹿村的村民看着夫妻俩抱着个孩子回来,直接都懵了。 “这,这孩子看起来有七八个月了吧,这是啥时候生的?怎么没听见动静儿啊?” “不知道啊,我看许翠芬也一副不知道的样子。” “肯定知道,你们还记得不,早几个月这夫妻俩放假回来,许翠芬抓了五六只兔子给他们带回去呢,那时候估计生了有小俩月了,肯定让带回去补身子。” “那你们说,许翠芬为啥不去伺候月子?” “人家上面两重婆婆呢,公爹又是大厂长,哪里需要伺候月子?不得有那啥?那啥来着?”这个妇女用手拐子推了推身边的小媳妇儿。 小媳妇儿也有些懵,但嘴却很快:“护理员?” “对对对,护理员嘛,我听说那些护理员都是专门伺候大干部的,那本事不比咱们这些农村妇女强?” “……” 鹿仁佳一点儿都不知道村里的八卦,这会儿正接受鹿九奶奶和许翠芬的盘问呢,一看对方误会了,赶紧解释道:“这是大哥大嫂的孩子,可不是我俩的。” 一听不是他俩的,俩人都有点不乐意了。 这要是他俩的,俩人得生气,可真听说不是他俩的,又觉得更生气了。 “怎么就不是你俩的呢,这跟戈壁长得多像啊?”鹿九奶奶满心都是可惜,而且:“你们俩结婚都几年了,怎么就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这读书用的是脑子,又不妨碍你怀孕,怎么就不生呢?” 夫妻俩对视一眼,轻咳一声,开始坦白。 先是鹿仁佳:“其实……奶奶,其实是我不能生,我小时候冻狠了,大夫说我宫寒的厉害,很难怀孕的,这辈子很可能就没有孩子了。” “也不能全怪佳佳,也有我的原因,我身体不好,当初跟佳佳结婚的时候,就想着好歹叫佳佳有个自己的家,从来没想过有如今的日子,现在能好好过日子已经算是偷的来的了,至于孩子……” 没等鹿九奶奶着急,沐戈壁就赶紧接话道:“这孩子叫小勺,跟我长得很像,以后应该是在家里过的多些。” 许翠芬脸色都有些慌张了:“你大哥不是营长么?人家能愿意?” “怎么不愿意,这不是都送回来给咱们了嘛。” 鹿九奶奶和许翠芬也没想到,这夫妻俩的身体竟然都有毛病,不过,也算幸运,要是只独一个人身体的原因,这婚姻肯定难以长久,如今谁也别嫌弃谁就是了。 而且…… 婆媳俩看着俩人怀里抱着的孩子。 还别说,长得和沐戈壁还真挺像,不过也说的过去,毕竟沐戈壁和沐胡杨是双胞胎,不过,俩人竟然从孩子脸上看出了鹿仁佳的影子,这就有点奇怪了。 “这眉毛长得像佳佳,皮子也像。” 鹿仁佳:“……” 她不就是黑了点么! “要我说,你们俩出去也别告诉旁人这孩子是你大哥大嫂的,村里的人话多,到时候出去乱嚼舌头根去,由得他们误会去。”许翠芬胆子还挺大,直接想出一招无中生有来:“你们也别承认,只笑就行了,对了,这娃叫什么名字?” “叫承峻,小名叫小勺。” “承峻,这名字可真好听,不过小勺也好,贱名号养活,还是吃饭的家伙。” 鹿九奶奶对这名字格外的喜欢,乐呵呵的对着小勺拍拍手:“来,太太抱抱我家小勺。” 小勺本来就不认生,见人拍手,立刻跟小麻雀似的张开胳膊,就被鹿九奶奶抱了过去,鹿仁佳还在旁边说着呢:“我打算带小勺去祭拜一下我阿爷,也好叫我阿爷泉下有知,能放心去投胎去。” “应该的应该的。” 许翠芬搓搓手:“那还得准备点儿纸钱和纸扎呢。” “河西那边的老毛钉子现在也扎纸库呢,你们直接上门去问问看,有没有现成的,要是没有就赶紧定了,明天一早过去拿。”鹿九奶奶对周边村子的情况了如指掌,立即就说道。 鹿仁佳有些意外:“前几年还没听说有做纸扎的啊。” 那时候烧给鹿大山的纸扎还是鹿仁佳从县城带回来的。 “现在手里都有点儿了,上头也宽松了,这不就捡起来老本行了嘛,再说了,上人日子过好了,自然照拂下人啊。” 反正鹿九奶奶认为,早几年家家户户日子不好过,都是因为没烧纸钱的缘故。 许翠芬拎着菜篮子,里面放了两大颗白菜,招呼鹿仁佳:“走,佳佳,我们一块儿去。” “来了。” 鹿仁佳立刻小跑着出门。 毕竟是要烧给她阿爷的,肯定要她亲自去把关了。 鹿九奶奶又拉着沐戈壁说了一会儿话,才带着沐戈壁出门去了,沐戈壁本来就长得精致,再配上那一身白皙的皮肤,穿上短袖衬衫,看起来就好像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公子。 鹿九奶奶将他带到村子小晒场旁边的几棵榕树那,正好在村口,又靠近大队部,平时大家伙儿没事的时候,会在这边乘凉。 他们去的时候,那群妇女才讨论停下来,话题的主人就来了。 “这娃长得真好看,就是这皮子没你孙女婿白净。” “像他妈了,他妈打小皮子就黑。”鹿九奶奶很快就将自己代入到了新角色里,乐呵呵地跟人聊天。 “这可真可惜,要是像他爸就好了,以后肯定是个美男子。” 沐戈壁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浮现出自己的脸,长了沐胡杨的一身黑皮,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话题转换的很快,等沐戈壁回过神来,这群人已经聊到鹿仁佳身上去了:“佳佳呢?” “跟她妈买纸扎去了,打算明天早上带孩子去见一见她阿爷,也好叫她阿爷放心。” “该这么做的,就是孩子小,还是得忌讳点。” “马上跟我家去折跟桃树枝去。” “我家黑子身上的毛马上剪一撮回去,你缝个红布袋子给他用别针别到身上去。” “……” 都是家里有过孩子的,自然知道小孩子最需要一些辟邪的。 沐戈壁抱着小勺晃悠,意外发现晒场的另一边站着个男人,仔细一看,正是鹿仁佳的亲爸鹿国平,这会儿鹿国平正看着他怀里的小勺,眼神复杂的很。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后悔,后悔当初将鹿仁佳给扔掉。 鹿国平确实在后悔。 尤其看见那个便宜女婿抱着孩子的时候,心里的后悔简直要将他淹没了。 鹿大鹏结婚快一年了,毛秋香一直没怀孕,去检查身体,说鹿大鹏那个什么皮太长了,得去省城动手术才行,毛秋香为了这个事回娘家哭了好机会,以至于鹿小鹏的婚事都受到了影响,最后还是亲家母陪着他们一家去镇上做了检查,确定鹿小鹏没事后,才得以继续,但也不是没有损失,因为亲家母又多要了一架缝纫机,否则就不肯结婚。 如果当初没将这丫头扔掉,现在那孩子就是自己的亲外孙。 自己的女儿是大学生,女婿也是大学生。 鹿大山是他继父,就算死了,那房子也只能留给他,他的两个儿子也能一人一套,也就不必娶下河村坏了名声的姑娘,到时候哪怕鹿大鹏身体不好,他这个没见过市面的也不必担心,自有女儿和姑爷来烦神。 所以说,当初为什么会将这孩子扔了呢? 是了。 当初他重男轻女,又恨极了文秀,这才看这个孩子哪里都不好。 这算是报应么? 他以后再也不重男轻女了行么? 所以老天爷就给他一个孙子吧,再不济,给个孙女也行啊,总不能叫大鹏这一房断子绝孙吧。 鹿仁佳不打算认鹿大山,沐戈壁自然也不会多此一举上前去打招呼,而是抱着孩子来回的晃悠,一直晃悠到鹿仁佳跟许翠芬从河西回来。 “定了个二层小别墅,还给扎了个电视机,还扎了一对童男童女。” 鹿仁佳一回来就报告自己的行程。 另一边许翠芬也在咋舌:“乖乖,真是不买不知道,一买吓一跳,就那么点儿,花了五块钱呢。” “你随箱子了没?” 鹿九奶奶对价位还是能接受的。 “随了,还给老二老三和小军各自都带了一个箱子。” “我的呢?”鹿九奶奶一听没自己的顿时急了。 “带了带了,里头都放了一刀黄纸,反正是满箱子,想必这次大山叔能富裕好长一段时间了。” 鹿九奶奶‘哼’了一声:“以后我死了,你们能有这个孝心,我就烧高香了。” 人都说生前富贵,死后哀荣。 这鹿大山活着的时候受了一辈子的罪,死后反倒得了个孝顺孙女,如今再看见孙女抱着个孩子,想必也能瞑目了。 作者有话说: 鹿国平后悔也晚了。 而且他也不算是真后悔。 第139章 熟人 晚上夫妻俩是在鹿小军那个院儿里住的。 说来也是好笑, 这院儿自从买过去后,鹿小军只住了几晚上,反倒是鹿仁佳一家子每次来, 都住在这个院儿里,弄得好像这院儿压根就没卖出去似的。 不过好在, 鹿九奶奶也不在意, 反倒说空着也是空着, 不如留作他们落脚的地方。 要么说这老太太聪明呢。 一个院子二百块, 白得了个大学生孙女,还带了个大学生女婿,这样的好事到哪里去找, 村里不知道多少人看了眼红, 私下里后悔当初没抢在鹿九奶奶前头帮一把。 否则的话,现在占便宜的不是自家了么? 那鹿小军能考上大学, 要说里面没鹿仁佳夫妻俩出力,谁都不相信。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88节 一夜好眠。 不仅夫妻俩睡得好, 就连小勺都睡得比平时要沉,他贴着沐戈壁,肚子上搭了个小毛毯,鹿仁佳都起来上后山转了一圈了, 这爷俩都没醒。 回来时许翠芬正拎着篮子往这边走,篮子里面是热腾腾的早饭。 “你怎么起这么早啊, 我还寻思着早点过来搭把手呢。” 许翠芬与鹿仁佳在门口的路上碰到:“他们爷俩呢, 还睡着呢?” “戈壁带孩子呢,妈, 我帮你拎。” 鹿仁佳伸手接过的篮子, 抢先一步推开大门。 “他能带好么?” 许翠芬很是怀疑, 其实她不仅担心沐戈壁带不好,她还担心鹿仁佳带不好,这孩子和他们再亲近,那也不是他们亲生的,毕竟没有从刚出生的时候就开始带,如今突然带孩子,哪有那么熟练的。 这自己热着冷着也就罢了,病了扛一扛也能过去,可孩子要是病了可怎么办? 昨天一整夜她都没睡好,翻来覆去的,恨不得半夜就跑来帮忙带孩子,今天一早,天还没亮呢就爬起来烧早饭,蹭着送早饭的机会看看这俩人带孩子带的怎么样。 进了院门,鹿仁佳先去房间里看看。 爷俩都没太清醒,但也没睡熟,属于半睡不醒的状态。 鹿仁佳一推房门,沐戈壁就睁开了眼睛,手下意识的摸了摸小勺的屁股,赶紧说道:“快,还没尿。” “来了。” 鹿仁佳赶紧将小勺抱起来,就抱到门外去了。 许翠芬带大了那么多孩子,哪有不清楚怎么回事的,赶紧拍拍身上的草屑:“我来我来。” 只见她将小勺接过去,尿布一抽,把着他俩大腿就开始把尿,小勺还没完全清醒呢,一听口哨声,迷迷糊糊的就尿了。 鹿仁佳也是头一回见人把尿,诧异的瞪大眼睛:“还能这样呢?” “不然呢?”许翠芬疑惑反问:“难不成你们在家没给他把过尿?” 还真没有! “周叔给做了个小马桶,平常他要尿了,姥姥就扶着他坐在小马桶上尿。” 主要也是姚姥姥年纪大了,手里没多大力气,小勺又是个胖娃娃,闹起来肚子一挺,姚姥姥把不住,干脆做了个儿童小马桶,小勺愿意坐,姚姥姥也轻松。 “城里娃娃就是金贵,我们村里的孩子各个小时候都是这么过来的。”许翠芬给小勺抄好尿布,抱着他就忍不住来回的晃悠:“我们小勺的童子尿多金贵啊,是不是?给你小军叔把地的菜浇一浇。” 鹿仁佳心头一梗。 顿时觉得平时鲜脆可口的蔬菜有点难以下咽了。 小勺是个乖宝宝,长得虽然没沐戈壁那么白,却也比村里其它孩子白净,许翠芬给泡了奶粉,喝完了和许翠芬就很亲近了,鹿仁佳准备跟沐戈壁一起去将纸扎拉回来,于是就把小勺托付给了许翠芬。 夫妻俩一走,许翠芬就抱着孩子去大榕树那显摆去了。 什么‘我外孙可不是普通娃娃,才这么小呢,都有自己的专用小马桶了。’ 什么‘他继爷爷疼爱着呢,经常带到厂长办公室去,他秘书都帮着带孩子。’ 什么‘一家子的眼珠子,还准备等他大伯父高升了,以后送机关幼儿园上学去,以后的同学都是大院子弟。’……等等,当然,最后一句是为了以后小勺回到父母身边时做铺垫了。 人家亲爹妈想孩子了,总不能叫人家不见吧。 现在提前铺垫一下,到时候孩子被接走了,就说是去好学校上学去了。 在村里人看,只要孩子能好,哪怕一年到头都见不到面,那也是心甘情愿的。 许翠芬本来在村里就叫人羡慕,这话一出,就更叫人眼红了,有那好事的问道:“国平曾看过孩子呢?要是看见了怕是要悔死了。” 许翠芬顿时不高兴了:“我家佳佳可说了,以后我和大民就是娃的亲姥姥亲姥爷。” 他鹿国平算个der! “那你家佳佳是真不丑,我听说啊,那大鹏身子有毛病呢,秋香都结婚一年了,都没怀,为了这事儿都快闹死了。”住在鹿国平家隔壁的邻居神秘兮兮的说道。 “真的假的?” 村里还隐瞒的真好,知道的人不多。 “真的,我听的真真的,小鹏没事。” “报应哦,真是报应,老天爷还是长眼睛的。” 许翠芬将话听在心里,顿时也不多留了,赶紧抱着孩子就回了家,生怕鹿国平想孙子想疯了,从她手里抢孩子,她可没那力气跟他掰扯。 鹿仁佳和沐戈壁接了村里的牛车去河西拉纸扎。 回来后带上许翠芬和小勺,还有鹿九奶奶就马不停蹄的往墓地上去了。 上次回来夫妻俩来过一回坟上,周围杂草已经清理了一遍,但是宁省水土养人,草木格外茂盛,这才过了没多久,又长了厚厚的一层,好在他们带了镰刀,下了车,戴上劳保手套,就开始清理草。 坟前的杨树枝如今已经生根发芽,长成了一颗小树,如今正有一片小小的树荫,恰好遮住了鹿大山的坟头。 “阿爷,你安息吧,我现在过的很好。” 鹿仁佳拿着抹布给鹿大山擦墓碑,又介绍了一下小勺:“阿爷可要保佑小勺健康长大,聪明伶俐,以后也能考上大学做大学生。” 许翠芬没说话,却将贡品整整齐齐的摆在墓碑前。 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是细粮,一碗粳米饭,两条红烧小鱼,还有三块一口大小的五花肉,在如今来说,已经是难得的好东西了。 化了纸扎,夫妻俩给鹿大山磕了头,又抱着小勺鞠了个躬,等火彻底灭了后,便回了村。 谁曾想,回了村还有个大惊喜在等着他们。 看见熟悉的人影时,鹿仁佳先是一愣,随即便是惊喜的尖叫:“小军叔——” 鹿小军听到声音连忙回头,就看见抱着孩子的夫妻俩,也忍不住的扬起笑容:“戈壁,佳佳,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两天就回来了,昨天刚到村里,你们学校放学这么晚么?” “前几天买不到票,路上耽搁了几天。” 鹿小军所在的学校比较远,必须得坐火车才行,他所在的城市和宁省间又没有直达火车,必须要来回倒车,估计在路上不知道耽搁了几天才终于回来。 许翠芬看见鹿小军也十分高兴。 虽说是小叔子,但她嫁进来的时候,鹿小军才几岁,也算是她一手领大的,跟儿子也没啥区别了。 “那你们今天就先别走了,正好小军回来了,再过一晚上。”许翠芬脚都没往家门里面迈,而是直接拎着篮子转身:“我去兔舍杀兔去,你们现在家里坐着歇着。” 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 鹿小军有些无奈:“我妈刚刚就去了。” “正好她们婆媳碰上,有商有量的。”鹿仁佳扯着鹿小军进门,而鹿小军的目光却落在小勺的身上。 他没多嘴问,而是等进了屋才说道:“这娃谁家的?” “我大哥家的。”沐戈壁小声的跟鹿小军将老一套给说了,听得鹿小军脸色都变了。 “当真不行了?没去治过?” 他还是希望鹿仁佳和沐戈壁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我大嫂娘家哥哥是军区的大夫,娘家妈以前是京城大医院的妇产主任,他们都说没招呢。”鹿仁佳干脆把话说死了,可不想以后他们还时不时关心他们的‘病情’。 鹿小军抿了抿嘴,原本喜悦的心情一落千丈,心头沉重的厉害。 他只觉得,鹿仁佳这辈子已经够苦了,如今好容易苦尽甘来,却又要面临这样的痛苦,而且……他抬眼看了看沐戈壁,虽一言未发,却已经表达清楚了自己的意思。 他有话想要跟沐戈壁谈谈。 沐戈壁轻咳一声,点点头,算是应下了这个邀请。 趁着鹿仁佳抱着小勺出去换尿布的功夫,鹿小军走到沐戈壁身边,小声说道:“虽说佳佳不能生了,但你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嫌弃她。” “……叔,我也不能生。”沐戈壁无奈。 “我知道!” 鹿小军上下打量一番沐戈壁:“但你是男人,孩子不是从你肚皮里出来,能不能生的,除了你媳妇儿谁知道?从古至今,但凡没孩子的,谁家不是怪女人?难不成人家骂佳佳的时候,你还能跳出来喊是你不能生?” 沐戈壁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有点哑口无言。 他倒是没所谓,但怕就怕有人在背后嚼舌头。 这下子,连沐戈壁都有点忧愁了,不会有人背后给鹿仁佳气受吧,而且就鹿仁佳这个小暴脾气,被说狠了,到时候说不得就得可怜那嘴j的人了。 “叔,我肯定不会嫌弃佳佳,但是你说的问题也很重要,你说咱该怎么做呢?” 沐戈壁立刻比鹿小军还着急了。 鹿小军:“……” 他哪知道啊,他就单纯想听沐戈壁表个态。 所以他也很光棍:“这我可管不着,我只是想告诉你,别以为佳佳娘家没人了你就欺负她,我们弟兄四个可都在呢,你以后要是因为这件事欺负佳佳,别怪我们打上门去。” “我肯定不欺负佳佳啊。” 沐戈壁两手一摊:“她一巴掌都能把我抽瘫了。” 鹿小军:“……” 他忘记鹿仁佳那巨大的力气了。 行吧,居然不会欺负就算了,多的话他也没必要说了。 他不想说了,结果沐戈壁却不依不挠起来,一把圈住鹿小军的脖子,将他拖进了房间去说悄悄话了。 抱着小勺进门的鹿仁佳:“……” 要不是换了个世界,鹿仁佳还真容易往歪了想。 也不知两个人在房间里聊了些啥,反正沐戈壁是一脸笑意的出来,反倒是鹿小军,看起来有些郁闷,看向鹿仁佳的眼神里都带了几分哀怨,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 鹿大民听说在家小弟回来了,从大队部回来的时候,也是哼着小曲儿回来的。 一回来就抱着小勺出去吹牛去了。 他吹牛就不像许翠芬那么含蓄了,那架势恨不得冲到鹿国平家门口大喊三声‘阿爷的乖孙孙’,出去绕了一圈,莫说小鹿村了,连隔壁下河村,还有下河村旁边的西元村都知道了,小鹿村大队长家的大学生姑娘带外孙子回来看他了。 在外面一直转到天黑才心满意足的回来了。 “暑假就在家里好好歇一歇。”鹿大民抿着小酒,跟沐戈壁寒暄道:“要是在县城无聊,就回村里住几天,这城里还是没有乡里凉快。”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89节 “我暑假估计要去厂里上班呢,佳佳倒是有空。”沐戈壁现在虽然已经不算正式工了,但身上还挂着顾问的名呢,刘主任要是知道他一整个暑假都在家,估计很快就要找上门来了。 “我还是算了吧。” 鹿仁佳用筷子指了指鹿国平家的方向:“他这几天老盯着我,我怕我回来又被缠上了,在县城他好歹找不到我。” 以前还有沐戈壁工作单位可以找,现在没了工作单位,就更不好找了。 鹿大民放下酒杯:“这个国平,真是阴魂不散。” 他忘了自己抱着孩子就差上门去炫耀了。 “他也是没办法,你看看他家现在,还有个前路么?” 这人啊,不怕穷,就怕又穷又看不到前路。 看不清路就容易走歪路。 许翠芬叹了口气:“你们这暑假还是少回来吧,他家老大要做手术,要去省城呢。” “什么时候?” 一听省城,鹿仁佳赶紧上心,摸准了日子,她就少往医院那边走,哪怕绕远路,也别跟鹿国平碰上。 “到时候给你们拍电报。”许翠芬拍胸口保证,接下来一定好好盯着鹿国平一家,一旦超过两天家里没人,就给鹿仁佳拍电报。 鹿仁佳连连点头。 这一副避之不及的架势,惹得沐戈壁直笑。 “你还笑,笑什么呢?”鹿仁佳不爽的翻了个白眼。 “没啥,就想着,郑家那孩子我记得也是在省城医院看病来着,到时候……不会碰上吧。” 鹿仁佳:“……”还真不好说。 糟糕,突然有点想要现场吃瓜了呢。 吃过晚饭,夫妻俩抱着孩子回西边的小院,到门口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在门口徘徊,两个人先是一愣,随即立刻转了脚步回头。 鹿大民一听,顿时气坏了。 只觉得这人是真的没脸没皮。 干脆一拿手电:“你们今晚上就在家里睡,我跟你妈去西边睡去。” 他还就不信了,这鹿国平还敢翻墙进他家? 果然鹿大民一去,鹿国平就跑了。 第二天一早,鹿仁佳和沐戈壁都没吃早饭,给鹿九奶奶拿了五十块钱,就抱着孩子去了镇上,坐了早班车就回了县城,和他们一块儿回去的还有鹿小军。 他想到豆腐坊看看,有没有什么新产品。 小鹿村的豆腐加工点毕竟是他一手促成的,如今好容易回来了,也得多关注关注才行。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那就是逃避相亲。 “昨天晚上,我妈拿了二十多个姑娘的名字,让我去相看。”鹿小军捂着脑袋,只觉得灵魂都在疼了。 “那你不会说你打算在学校谈?” 鹿仁佳有点无语:“再不济你就说你想找个大学生?” “我妈让我不要好高骛远,那名单里有一半都是我三哥拿回来的女教师名字。”鹿小军上的是师范,鹿九奶奶也不管他读的什么专业,但以后肯定逃不掉做老师,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跟老师相亲呢。 姚姥姥听了后连连点头:“其实也没错,你这个年纪正好,再不谈以后就难谈了。” 鹿小军却是连连摇头:“我打算毕业后争取留校呢。” 既然都是当老师,还不如努力一把,当大学的老师,而且争取留校了,以后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都是在外地,要是现在结了婚,以后妻子就要远离娘家,跟他到外地去打拼,他是无所谓,但对人家姑娘来说,就有点太不公平了。 “那是不能行。” 姚姥姥以前嫁过女儿,自然知道女儿远嫁的滋味。 鹿小军在这一点上的慎重,就很让她喜欢,一直让鹿小军在家里过了好几天,才放他回去了。 而接下来的日子,夫妻俩就各司其职,一个接了绣花厂的任务,争取暑假期间做完一副,这样下班学期,他可以全心全意投入学习,而鹿仁佳则更关心卤干子罐头的事。 方智俊之前做过卤干子罐头的试验。 失败的多,成功的少。 而且成功的也因为口感上的差异,宣布失败,准确来说,有点难吃。 口感黏糊糊的,没有劲道,颜色也变的黢黑,看起来就没食欲,但要做罐头,就必须要经过高温密封,可一旦高温密封,卤干子的口感就会变,味道也会变,最终也是失败。 可要是不做罐头,又能做什么呢? 鹿仁佳还是不死心,这次回来就全新研究密封技术了。 她一开始想用烘干房做高温处理,代替蒸煮技术,从而进行高温密封,可与原来的蒸煮技术一样,这样干烘之下的卤干子,最终口感已经从卤豆干变成卤干了,虽然味道上没什么区别,但是很费牙齿。 周厂长倒是挺喜欢这一口,撒了致死量辣椒粉,一口干子一口酒,别提多美了。 被鹿仁佳嫌弃的干子,还被他拿去送人了,几个老厂长一吃,还都挺喜欢,就是织布厂的副厂长把牙崩掉了一颗,也不知道是原本就已经老化了,还是干子惹的祸。 吃完了周厂长还意犹未尽。 “佳佳,上次那个卤干子再做点儿呗。”周厂长手里端着饭盒,饭盒里是一张新鲜的毛肚:“老刘要的,你瞧,人家还送了新鲜毛肚,说年轻的娃娃都爱吃这个。” 毛肚啊…… 鹿仁佳的脑子里顿时冒出了红油毛肚的画面。 伸手接过毛肚:“行,我现在就去舀豆浆。” 最大的诚意当然是要从原材料开始! “其实同样的法子,做肉干更好。”出来放松眼睛和活动手指的沐戈壁站在旁边幽幽的说道,比起豆干他更喜欢吃肉干,毕竟豆干这种东西,他已经从小吃到大了。 “对对对,肉干。” 周厂长一听这话,赶紧奔着鹿仁佳追过去。 结局当然是不行。 肉干和豆干需要的烘干时间是不同的,烘干豆干的时间,压根烘干不了肉干,但鹿仁佳也没说不给做,而是再次将自家闲置很久烤炉给收拾了出来。 既然烘干房不行,那烤炉如何? 于是,带着方智俊一起回家的田雪,一进门就闻见了一股辛辣的肉香。 方智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做的什么啊,这么香?” 鹿仁佳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从烤炉背后探出头来:“小方?你怎么来了?” “我跟田姨一块儿来的。” 方智俊笑笑:“我刚知道,原来我们大院的柳叔居然是田姨的老同学,我这不是想开个小商店嘛,柳叔就介绍了田姨给我认识,谁曾想一见面,居然是个熟人。” “老柳之前一直住在西北那边,之前我寄过几次信,他一直没收到,最近刚联系上。”田雪看似在跟鹿仁佳解释,实则却是说给周厂长听的:“以前都是一个大学的,后来毕业了我们去了油田,他则是留校了,谁曾想,竟然给他学生给举报了。” 田雪叹了口气:“我还寄了两封信,也辛亏我没瞎写什么内容,不然咱家也会受牵连。” 如今想来,当时也属于运气好了。 作者有话说: 熟人,那就是一个圈儿 第140章 八卦 方智俊一来, 家里就更热闹了。 鹿小军和方智俊两个人也算投缘,都属于那种一心往前奔的人,不到两天就同进同出了, 反倒是鹿仁佳和沐戈壁夫妻俩,一个接了任务在家绣花, 另一个则带孩子带的不亦乐乎。 鹿仁佳力气大, 小勺又是个奶娃娃, 她一天到晚的抱着东奔西跑的, 一点儿都不觉得累,哪怕睡着了,都用一根束带背在后背上。 豆腐坊的工人们看了都忍不住打趣:“真这么喜欢自己生一个呗。” 说到底, 鹿仁佳结婚也好几年了, 肚皮一直没鼓起来,也叫这些与她关系好的大娘们感到担心。 “我倒是想呢, 这不是上学呢嘛。” 鹿仁佳笑嘻嘻地就将话题扯开了,转到另一位大娘的身上:“二花妈, 我听二花说,你家大春准备回城了?” “可不是嘛。”二花妈一提起这个儿子就生气:“说起来当初他下乡,我们也是无奈,他爸那时候一个月四十一块钱, 其中还有五块钱是奖金,家里四个孩子, 就他一个人年纪达标了, 我嘛,来磨豆腐干的都是卖力气的活, 哪里像现在还有机器呢, 就连工资也就比学徒工好点儿, 他这心里就不满意啊,怪他爸当初没把工作传给他,下了乡后头一年就结婚了,现在生了五六个讨债鬼,要一起带回来,家里屁股都转不开的地方,哪里住得下哦。” 二花妈是真的愁。 当初大儿子年纪最大,丈夫的工资要养家糊口,只能委屈大儿子下乡,下面两个姑娘,也是年纪一到就赶紧定亲嫁人了,这才能留在城里,剩下一个最小的儿子,到现在也才十五岁。 所以大儿子的怨恨她能理解,但不接受。 她甚至觉得大儿子就是自私。 毕竟自从大儿子下乡后,她心疼不已,所以每半年寄一次钱,每次五十块,他弟弟妹妹何时享受过这些? “大春他心里就是有点不服气,但还是想着爹妈的,不然他怎么不愿在乡下呆着?就想着回县城来?”旁边胡婶子连忙开口安慰,她不停的给二花妈顺气:“再说你不也说大春那大丫头争气么?正好回来好好学,以后也能考个大学生。” 说到这个孙女,二花妈倒是舒坦些了。 “这丫头确实不错,就是她那个妈……”一边说,二花妈一边摇头。 显然是对儿媳妇不满意了。 “我也不是嫌弃她是个农村的,咱们工人农民一家亲,都是一家人,就是吧,太懒了,太邋遢了,我去看过一回,那房间里,老鼠都站不住脚的那种。” “都一样哦,我家那个不也是……” “要我说,这都是眼里没活儿的,但凡眼里有活儿,也不至于过成这样,我们谈了玩的话,这床也不是一个人睡,你儿子哪就不作兴拿一拿笤帚杆子啊,她一个妇女,带五个孩子,有个疏漏嘛,也应该能理解哎。”说这话,是只生了三个姑娘没儿子的工人。 她自然要为妇女同志发声。 “再说了,你儿子都能住的下去,你当做没看见就是咧,这不哑不聋不做家翁晓得啊,我们做老婆婆的,多做事,少说话就行咧。” “……” 一群婆婆和一群丈母娘开始了对于家务的争论,比如说,这家务该谁做?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90节 而引发这一话题的鹿仁佳则抱着小勺默默退散。 总觉得那边有个她不能融入的气场。 回去将这些话告诉姚姥姥,姚姥姥直接笑的不断声,笑完了才为鹿仁佳解释道:“这二花家,闹的确实厉害,但是那儿媳妇却是个好的,我看见了的,长得小小巧巧,十分能干,养的几个孩子也教的不丑,二花妈纯粹就是鸡蛋里面挑骨头,硬是看不上人家。” 说家里脏。 这农村里面哪里像县城里,屋子里面铺预制块,人家都是土地面啊,一下雨,鞋子上再沾了水,来回走就显得脏,但这些情况,到了二花妈眼里,就成了脏。 所以说:“这脏的哪里是地面哦,是人心呢。” 说到底,还是看不上农村儿媳妇。 尤其是在有对比的情况下,谁叫鹿仁佳这个农村媳妇考上大学了呢?那边大字都不识几个,这一对比,可不就心有不甘了嘛。 “你以后少往前面跑。” 这人就怕对比,一对比就容易生红眼病。 鹿仁佳点点头,接下来的日子干脆不往前面跑了,当然,她也没空往前跑了,因为方智俊看中了鹿仁佳的烘干肉干,没事儿就往省城肉联厂跑,去找汪小峰买肉。 这汪小峰也跟喝了迷魂汤似的,一门心思跟着方智俊干。 当然,方智俊也不亏待他,每次去都会给汪小峰带好吃的,这次汪小峰送肉来,他还特意请姚姥姥出手做了一碗红烧肉,那香的,汪小峰一边吃一边满脸痛苦。 只恨吃完这一顿,下一次再想吃就难了。 而鹿仁佳则开了烤炉烤肉干,当然,柴火不能用豆腐坊的,于是方智俊又推着自行车去周边乡里找木柴,这天天跑进跑出的,鹿仁佳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越来越黑……越来越黑…… 最后…… 但凡穿了衣服的地方,都白嫩嫩的,但凡晒太阳的,都黑不溜秋的。 尤其那张脸一黑,就显得牙齿和眼珠特别白,再一傻笑,就太辣眼睛了,鹿仁佳都有点看不过眼:“再过半个月都开学了,你好歹在家养一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暑假下海捞鱼了呢。” “嗯?” 方智俊先是没明白鹿仁佳的意思,随即就看见沐戈壁往他旁边一站,顿时黑白分明了起来,这才反应过来了,不过他对自己的外表是恨不在意的:“嗐,黑就黑呗,大不了我就说我去捞鱼了。” 毕竟他确实‘下海’捞金去了,不算说谎。 方智俊伸出胳膊,与沐戈壁比了比,不由开口:“沐哥你这个暑假也捂太白了吧。” 沐戈壁:“……” 收回手:“单纯因为你太黑了。”所以才显得他白。 方智俊还是觉得沐戈壁白,再看沐戈壁那张精致的脸,以及白里透粉的脸色,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胳膊,好像……确实黑了点。 不过:“沐哥你长得真俊,以后咱们做卤干子罐头,要不你拍张照贴上面,肯定很多人冲着你的照片买咱的卤干子。” 沐戈壁:“……不用了,我可没那脸。” 好家伙,这产品还没出呢,广告创意都出来了。 方智俊也就是有感而发,说完了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甚至觉得自己有点无耻,不仅觊觎鹿姐的好手艺,还觊觎沐哥的脸,他可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不然就真成黑心资本家了。 内心有点唾弃自己的方智俊,在接下来的半个月干活更加卖力了。 豆腐坊的大娘们很喜欢这个小伙子,再加上方智俊嘴又讨喜,惹得那些大娘对他照顾有加,要不是方智俊不是本地小伙子,又是大学生,说不定还真有大娘给他做媒呢。 半个月眨眼就过,到了开学要报名的时候。 因为王大爷家里两个月没住人,鹿仁佳得提前过去收拾一下,顺带问一问能不能叫姚姥姥带孩子去省城玩几天。 鹿仁佳想的挺好,沐戈壁却觉得可能性不大。 毕竟王大爷是个老鳏夫,三个儿子全是烈士,一身清名,估计不会叫一个小老太太住进自己家里,哪怕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总归下面还有儿媳和孙子们。 “那我还要问么?”鹿仁佳也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事。 沐戈壁摇摇头:“你先等等,我先去问姥姥去。”说不定姥姥自己还不愿意呢。 果不其然。 姚姥姥一听房东是个老鳏夫,立刻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成不成,你们赶紧去上学去吧,我就不去省城了,我去了,白天你们去上学,就我和王同志俩人在家,容易被人说闲话的。” 有时候语言就是那杀人刀。 杀人于无形的那种。 她可清楚着呢。 而且,她闺女女婿,孙子孙媳都在身边围着绕着,到时候大不了屁股一拍回了河东县,但王大爷孤身一个人留在省城里面对流言蜚语,那不是害了人家嘛。 “咱家可不能做那缺德事。”姚姥姥告诫。 行吧,既然不去住,但偶尔过去玩玩还是行的,大不了到时候住在招待所。 沐戈壁回来将姚姥姥的意思告诉鹿仁佳。 鹿仁佳长叹一口气,转身一下子扑进被子里:“哎,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太多了,都来几年了,有时候还是会思虑不周。” “以前我们活着就很难了,自然不会想这么多,这里的人们没有生存的压力,自然就顾忌多了。” 这倒是。 夫妻俩在家里又过了最后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呢,沐戈壁就抱着小勺去了姚姥姥房间,将孩子轻轻的放在姚姥姥身边:“也不知道我们走了小勺会不会哭。” 应该会哭的吧。 毕竟现在天气还热,小勺在他身边舒服惯了。 “哭就哭吧,孩子忘性大,估计要不了两天就忘了。”姚姥姥将小勺往自己身边拢了拢:“你到了学校也别烦家里的事,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也照顾好佳佳,你的身子这样,人家不嫌弃的跟了你,还将小勺当亲生的一样看待,你也别见了花花世界就迈不动腿,要是让我知道你在外头不三不四的,不用佳佳开口,我先打断你的腿。” 沐戈壁闻言哭笑不得:“姥姥,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么,怎么可能。” “可能不可能的,谁知道呢,大春多老实的一个人啊,才回来几天啊,就变了。” 这乡下媳妇再不好,那也是生了四五个子女的原配夫妻,结果呢,带回来了却不好好待,才两个月不到,就在外头和人家勾勾搭搭。 为了这事,二花妈天天到厂里来跟工友诉苦。 这事儿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交代完了事,沐戈壁又去田雪和周厂长的房间跟他们道别,这会儿周厂长已经起了,正站在窗子口梳头,明明是板寸,但每天都会用梳子梳一百下,也算是养生的一种方式。 “你们别着急,我送你们去车站。” 周厂长一看沐戈壁来了,赶紧说道。 田雪只披了一件白衬衫靠在床上,神情还有些困顿,显然是从睡梦中强迫自己醒来的,这个夏天田雪很忙,因为听到了一些消息。 京城和海市那边开放个体户自营,一些回城的知青第一时间响应号召,导致供销社在两地的营业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河东县虽然暂时还没有个体户,但消息灵通的供销社领导层们,已经感受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 田雪这个暑假下到乡镇去,就是为了‘培训’售货员去了。 这也是她在听说方智俊培训他店里的售货员时,想到的办法,论进货渠道,供销社是国营产业,只需要打个电话,人家必定及时供货,论店铺位置,绝对的黄金地段,如此若再说有什么比不上私营的,那就只有售货员的服务态度了。 她管不了别的地方,但河东县这边,她是必定要延长供销社的寿命的。 她如今也快五十岁了,就快到了退休的年纪。 这也算是她在退休前,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这次去,店就要开门了吧。”田雪关心的果然是方智俊的店铺。 对于方智俊创业的举动,以及儿子儿媳的投资,她一方面觉得很高兴,一方面又很唏嘘,唏嘘的是世道变化之快,前几年,她还在为了给鹿仁佳迁户口,不得已将豆腐坊交到鹿仁佳手里,而她自己则出去供销社里上班,算是悄无声息的将儿媳从一个乡下姑娘过度成了城里工人。 这里面她废了多少心思,在心底做了多少次演练,将豆腐坊里那些妇女们的心思摸了多久,如今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应该是要开门了。”沐戈壁点点头。 田雪摘下眼镜:“既然开了店就好好的开,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做人做事都要持之以恒。” “知道了妈,再说那个店跟我们关系也不大,我们只是借钱给小方而已。” 田雪没说话,只白了沐戈壁一眼。 沐戈壁不明所以。 “不早了,咱们赶紧走吧,路上人多,防止上不了车。”换好衣服的周厂长来喊。 这上早班的人多了,车里面太挤,没人下车的话,司机恐怕不会停。 “欸好。” 沐戈壁立刻起身跟着周厂长身后出去了,鹿仁佳见周厂长出来了,才又去跟田雪说了一声,夫妻俩这才跟着周厂长出了门。 而周厂长也难得公器私用一回,用厂里的小汽车送他们去客运站,回到厂里还得补上油钱。 晃晃悠悠从河东县到了省城,等到了鹿仁佳才被沐戈壁推醒,鹿仁佳迷迷糊糊的扛着大包下了车,反倒是沐戈壁捂着脸,拎着个小袋子下了车。 一直到人走光了,鹿仁佳才清醒过来,然后就看见沐戈壁那无语的表情。 “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鹿仁佳一脸茫然地问。 沐戈壁摇摇头:“没事。” 就是被那些乘客盯得有点丢人而已。 鹿仁佳看看沐戈壁,再看看地上的一堆行礼,脑子难得动了动,恍然大悟:“啊……”原来如此。 她拍拍沐戈壁肩膀:“没事,你是柔弱的冰系,我这力量系多负担点儿也是应该的。” “现在可不兴靠这分大小王了。” 现在靠性别分! 这年头的男人一个个顶天立地的,在家里那是顶梁柱,是大山,所以柔弱如沐戈壁,时不时的还得演戏一下,比如说背个棉被充面子。 结果鹿仁佳打了个盹,他的勇猛形象就直接无了。 夫妻俩出了客运站,看着外面来来去去的人群,突然发现,原本路边上只停了十几辆拉货拉客用的人力车,现在停了好长一串车,其中有年纪大的,也有年纪轻的。 他们夫妻俩带了不少行礼,刚一站定就被围住了。 你一言,我一语的拉客,最终两个人上了一辆新三轮车,拉扯的是个年轻的汉子,他身高力壮,瞧着就很有力气,夫妻俩将行礼放上了车,然后坐在了后面,一路往家赶一路跟汉子说话。 原来这汉子以前也是下乡的知青。 “那时候年纪小,身量也矮,多亏了我老丈人一家,吃的喝的都省给了咱,我这才长到这么高这么壮,如今好容易有机会回来了,总不能咱黑了良心将老婆孩子丢在村里吧,干脆一咬牙给带回来了,虽说爹妈不高兴,但是吧,咱靠自己卖力气干活吃饭,不寒碜。” 汉子说起自己的老婆孩子时,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看的出来,他对妻子的感情很深。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91节 “其实吧,要我说,村里日子也好过,地方大,哪像城里似的,仿佛住在老鼠洞里,但没法啊,孩子大了,得上学啊,咱要是没这门路也就罢了,这亲爷爷亲奶奶在省城呢,总不能叫孩子还跟着咱当泥腿子吧。” 汉子叹气:“孩子争气哩,才回来功课跟不上,如今跟上了回回都考第一名,我就想着再苦些也不怕,也培养咱娃上大学。” 汉子说宁省话已经不标准了,口音已经变的像下乡那边的口音。 但是,这种为了孩子也要回来的决心,却叫鹿仁佳和沐戈壁感受到了。 紧接着,他又说起自己的妻子,说如今在做环卫临时工,晚上还去上会计班,等拿到□□了,就好去考工,说不定比他还早去当正式工呢。 一家子都是有奔头的。 到了家门口,给了一块五的路费,汉子又忙不迭地回头去拉客去了,每一个踩踏都十分的用力,可见他的努力。 正如这个汉子似的,如今宁省里多了好多回城的知青。 但城里工作就那么多,这些知青为了生活,总要找些事做。 再加上政策的开放,恐怕很快如方智俊的小商店那样的店,就会遍地开花了,田雪还在为河东县的供销社奔波,然而真的能抵挡住这股风潮么? 鹿仁佳觉得很难。 只希望田雪能有个完美的退休吧,别到了临了了,反倒留下了遗憾。 “方智俊还没回来,咱们要不要先去学校?” “行吧,咱们先将课表拿了,然后去看看新生情况。” 上半年因为迎新的缘故,鹿仁佳和学生会的老师闹的有点不愉快,而沐戈壁也顺势从学生会里退了出来,虽然夫妻俩挺满意,但对当初推选沐戈壁进学生会的老师却有点愧疚。 夫妻俩拎了点水果就去了学校,到了办公室就找到外语系的系主任。 那系主任一看,就笑了:“我还跟小刘打赌,看你们这几天会不会上门呢。” “那是谁打赌赢了?”见系主任一脸自然,沐戈壁说话也带了几分笑意。 “那当然是我了。” 系主任放下水壶,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显然赢了经济系刘主任这件事叫他很高兴,一直到三个人坐下了,都还在絮絮叨叨说着打赌的事。 等说完了,系主任才开口说起学生会:“其实你退出来是对的。” “怎么?” 能叫系主任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发生了事了。 “学生会乌烟瘴气的,不说了。”系主任摆摆手,显然对这个事不愿意多谈,但话里的意思也到位了,学生会确实出事了。 夫妻俩也没多问,而是跟系主任寒暄了几句,便拿到了课表,准备去仓库去领书,提前回家预习。 结果刚站到办公室门口,就看见学生会老师垂头丧气的往这边走。 身上不似以前那么整洁,甚至有些破旧,手臂上还套着袖套。 “小王啊,我们办公室没开水了。”系主任突然开口。 “来了。” 学生会老师……小王赶紧跑过来,垂着头拎起办公室的热水瓶就往开水房去了,显然,他现在已经不是学生会老师了,而是一个勤杂小工。 鹿仁佳:“……” 这落差可真够大的。 系主任却什么都没说,依旧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门外的夫妻俩对视一眼,然后默默的离开,看来这个暑假学校里很是精彩啊,于是俩人领了书,不约而同的往方智俊的店里走去。 店已经低调开张有七八天了。 看看里面络绎不绝的人,就可知生意不错,最右边的柜台后面,放的是鹿仁佳做的肉干,沐戈壁还给用牛皮纸做了分装,每个小纸包里有二两,一块五一包,不能说便宜,但绝对算不上贵,本身原材料是肉,就难买,更何况还用了柴火烘干。 而且二两肉干也不少了,买一包一个宿舍分着吃,每个人也能吃一口呢。 这肉干水份少,越嚼越香,很是畅销。 作者有话说: 昨天送孩子去学校,我车子在学校门口调了头准备回家,我就踩着刹车低头将手机连接到车上,就低头这么一会儿,一个骑着电瓶车的奶奶驮着孙女,就冲我车上撞上来了。 车子倒了,奶奶摔了,孙女的腿还不能走了。 我车子一直在启动状态,然后歇火下车看看。 结果那奶奶非说我车子在动,撞了她,哎……我也有不对,不该在那个路口停车搞手机,但是那路口也不是什么禁停区,而且我还有行车记录仪,所以闹到最后调了监控,那老太太才肯承认是她撞我的。 真无语死了。 我还带她孙女去拍了个片子,还好骨头没事。 第141章 孩子 鹿仁佳和沐戈壁在店里转了一圈, 没看见方智俊。 店里东西种类很多,不少南边的特产,类似于虾米, 淡菜干之类的,鹿仁佳看了心痒痒, 各买了两包回去准备煲汤, 不过价格真不便宜, 那个淡菜一两就要五块钱, 这一般人家也吃不起。 不过宁省不靠海,所以海货难得,鹿仁佳买淡菜的时候, 前面还排了两个穿着工人装的妇女。 她们头发梳的整整齐齐, 手里拎着小公文皮包,脚下踩着小皮鞋, 一看就是干部家庭出身。 “咱们回去烧个淡菜萝卜汤喝?”鹿仁佳回头征求沐戈壁意见。 “行,那边还有海带, 要不要带两把回去?” 沐戈壁点点头,视线却早比那边的干海带给吸引走了,不得不说,方智俊选的品相确实很不错, 海带看着就很干净,一点儿的土都没有。 “买。” 鹿仁佳这会儿逛街的性子也上来了, 又拎着小篮子去看紫菜, 紫菜被压扁了盘成一张张圆饼,一个个的盘子大小, 一块钱一张, 吃的时候撕点儿煮个汤, 再打个鸡蛋,那汤又鲜又香,十分好喝。 看完了吃的,又去看用的。 牙刷牙膏什么都有,但鹿仁佳这些不缺,就没买。 到了卖衣服那个柜台,就更挤不进去了,不少京城那边过来的新式样子,又端庄又好看,很受女同志们的喜爱,还有两个坐在缝纫机后面的姑娘,正脖子上挂着软尺,脚下踩的飞起,那都是来改裤脚长度的,她们后面的墙面上围着一圈布,显然,这里还可以定制衣裳。 这个小商店的功能很是齐全。 最叫人喜欢的,是售货员们的态度,见惯了供销社那些趾高气扬的,如今到了这里,才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宾至如归。 这些售货员的态度既不讨好,也不傲慢,就仿佛一个普通朋友似的,热情的服务着。 等出了小商店,还能听见周围讨论着这个小商店。 “看样子,这生意还是能做的。” 鹿仁佳看着这人来人往的,对这个商店也更有信心了。 “肯定是能做的,但开店容易守店难,真正的考验在一个月后呢。”前面一个月图新鲜,生意肯定是很不错的,一个月后,货物的补充能不能跟得上进度,以及顾客们的售后反应,都会有个小小的波动。 到那时候,如果能平稳过去,这店就能开的下去,要是过不去,这店就难了。 “你怎么对开店那么懂?” “你忘了?” 沐戈壁双手环胸,眼底涌起怀念:“我在你们基地开过店的。” 当然,产品多是跟他的异能有关的。 鹿仁佳闻言愣了一下,垂眸看着地面,脚在面前蹭了蹭:“我去不了商业街的。” 越想曾经,就越觉得自己当时是被哄骗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为何被针对,但好歹现在已经离开那里了,她已经过上了全新的生活。 “对了,小方都打点好了吧,可别被针对了。” 这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别到时候被人使绊子。 鹿仁佳摇摇头:“不知道,他该是有办法的吧。” 方智俊确实有办法,汪小峰虽然只是个杀猪匠,但是他几个舅舅却不是好惹的,开业那天,汪小峰带着肉联厂的几个杀猪匠过来捧了捧场,一身子血煞气,吓得路过的小朋友都瘪嘴要哭。 汪小峰又长得像个大黑熊似的,跟着方智俊里里外外的跑,勾肩搭背的样子,一看就是好兄弟。 就这么几个人,门前走一走,都足以叫人心里打鼓了。 更别说后来方智俊还去公安局走了一趟,算是报备,最后开张的时候,省里办公室的一个主任还来参加的开业,当然,这就用了点私人关系了。 再加上大学外面本来就有警卫亭,平常也有人站岗。 所以说,这个店还真就挺安全的。 夫妻俩满载而归,包袱款款的回了家,先将从河东县带回来的行礼给收拾好了,然后就是新拿到手的书,拆封后包上书皮,再给新的笔记本上写上名字,最后才是收拾刚买的这一堆东西。 因为家里没有新鲜的萝卜,所以晚上吃的是紫菜虾米鸡蛋汤。 饭刚做好,方智俊就回来了。 他剪了个头发,将原来长到耳垂的头发又剃成了板寸,配上他那张黝黑的脸,愈发显得淳朴憨厚,不过比起河东县的时候,他也算鸟枪换炮了,至少身上不在穿着海魂衫,而是换上了白色的短袖衬衫,下面穿着西装裤和皮鞋,整个人看起来人模人样的。 “回来了,洗洗手准备吃饭。” 鹿仁佳什么都没问,直接招呼他吃饭。 方智俊立刻放下包去洗手,回来饭菜也就位了,一看那碗紫菜汤,他立刻抬头问道:“你们今天去店里了?” “是啊,生意还不错的样子,人挺多的。”沐戈壁坐在他旁边,给鹿仁佳先舀了一碗汤,然后才给自己也添了一碗:“你怎么没在店里?” “我们系主任让我少在店里露面,不然其它同学该心思浮动了。” 都知道做生意赚钱,但问题不是人人都是方智俊,有他的能力和本钱,所以的老师干脆让方智俊低调一点,省的一群大学生好好的工作不敢,都跑去下海搞私营了。 但方智俊却觉得老师是想多了。 如今这年月,谁不知道机关才是铁饭碗。 现在做生意可是会被人看不起的。 他可不会忘记,系主任发现他是那家店的老板时,那眼神里蕴含的不可思议,疑惑,愤怒,以及一些说不上来为何的失望。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92节 但既然老师开了口,那他就这么做吧。 鹿仁佳和沐戈壁其实挺理解老师怎么想的。 毕竟做生意是真赚钱,现在或许感受不到,再过个五六年,像方智俊这样提前下海的,肯定会成为很多人的榜样,对于老师来说,还是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参与研究方面的工作,而不是成为满身铜臭味的商人。 方智俊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十分配合。 吃了晚饭,方智俊先去洗了澡,将一身人模人样的衣服给换成了海魂衫大裤衩,然后抱着西瓜在那啃。 鹿仁佳和沐戈壁洗完澡,也在院子里乘凉,不过他们俩抱着书,西瓜也是切了放在碗里,时不时的吃一块,另一只手则拿着笔和本子,正在预习中。 夫妻俩一个学外语,一个学经济,很多东西都是陌生的。 而方智俊学的是数学,他看起书来,就没那么困难了,他吃完西瓜,见他们俩那么努力,也不做声了,回去拿了书本,回来跟着预习。 一个点灯,三个人努力。 一直到九点多,才各自回房睡觉去了。 次日一早,三人一起出门:“也不知道今年的新生有多少,学校的宿舍楼还没建好呢。” 暑假的时候,政府的拨款终于到了,再加上学校自己也攒了一笔,于是第一时间联系了建筑站,将建设新校舍楼提上了日程,昨天去报名的时候,远远的已经看见原来的废墟之上,建立起了一栋楼,但由于树荫遮掩,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方智俊知道的却多些,他摇摇头:“就建了个壳子,里面还都没弄呢。” “估计得铺电线。” “肯定啊,难得申请到新校舍,怎么说也得一步到位的。” 到了学校,站在路口看着那栋新校舍,一共五层楼,墙面还没粉刷,周围用毛竹杆围着,拉着安全布,防止外面的学生不懂事,跑进去再被上面掉下来的砖头给砸到。 “那边的临时房子里装的是什么?以前的床?” 鹿仁佳指了指最外围的那个屋子问方智俊。 “对,上下铺。” 方智俊点点头:“那床太短了,我睡觉的时候,脚都露在外面了。” 鹿仁佳看看方智俊的个头,比沐戈壁还高一些,理解的点点头:“那床也就一米八,你个子确实有点太高了。” “而且也窄呢。” 才九十公分宽。 也就是租住出来了,他才能这么吐槽,若是还住在宿舍里,他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想了。 看完了新校舍,分道扬镳去上课。 鹿仁佳进了教室,与久未见面的同学们见面,却见同学们似乎都比放假前黑了,唯独她,与放假前没什么区别,这样一对比,反倒把她显露出来了。 “老鹿,你怎么没晒黑啊?” “我夏天都没怎么出门,就在家帮着带侄子了,自然晒不黑,倒是你,怎么黑那么多?”鹿仁佳放下书,伸手摸摸同桌的手:“手也糙了。” “嗐,你别提了,我嫂子还有我姐他们把孩子都给我送来了,说让我给补补课,全是十多岁的小子丫头,那可太能跑了,我天天跟着后面到处找人,能不晒黑么?”同桌满眼都是羡慕的看着鹿仁佳那双白嫩嫩的手:“你不也在带侄子么?” “我那侄子才几个月大,还是吃奶的娃娃呢。” 鹿仁佳笑笑:“我要是将他抱太阳下面去,人家都不能愿意呢。” 同桌一听这岁数,顿时嫉妒了:“这么大的奶娃最好带了,真好。” 说着,又转身打听其他人的暑假生活了,大学生的暑假还是很精彩的,村里的基本跟着下地,要么被村长安排着给全村的娃娃们上识字课,每个村的村长都有个大学生梦想,恨不得全村的娃娃们都能考上好大学,而城里的呢,要么去厂里当临时工,要么就拿了手工在家里做。 但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命运,那就是家务全包。 这么一比,鹿仁佳反倒是最快活的那个了。 老师来了,站在门口往里面一看,心里也是一阵‘好家伙’,全班仿佛坐了几十个黑煤球。 不对。 还是有个白的。 “好了,不要说话了,班长点一下名,我们开始上课。” 老师轻咳一声,将教科书往讲台上一放,脸色一肃,整个班上的热闹气息就瞬间消失,一个个的正襟危坐,开始点名上课。 比起这一届学生的迅速进入状态,刚考进来的新生们就没那么容易了。 上着课呢,都能听见外面闹闹哄哄的。 远远的,还能看见一群男同学往仓库的方向去,显然,他们是去搬新书的,比起第一届大学生大多都是拖家带口的中年人,这一届就明显多了很多年轻的面孔。 多了半年多的复习时间,应届毕业生便拥有了更多的优势。 而这些年轻的学生们,也比上一届有更多的冲劲。 不到一个月,就有新生提议学生会要从老师手中下放到学生中,学生的事情交由学生管,老师可以作为指导老师从旁边辅助。 学校接收到意见,还真开了个研讨会。 最终还真同意了。 主要还是因为原来的学生会老师犯了事,被卸了职,如今在老师办公室里当茶水小工,其他老师一个个的教学工作都很繁忙,不乐意管理学生会,行政处的老师倒是愿意接手呢,但校长和副校长却还在犹豫。 如此,反倒最后顺了学生的意思,由学生自行管理,各系的副主任做指导老师。 新生们一看自己的诉求有了结果,愈发热火朝天起来。 这样一对比,反倒显得第一届考生格外的默默无闻,但默默无闻并不代表是坏事,他们勤勤恳恳,埋头苦学,类如鹿仁佳之类的大学生,更是提前学完一学期的课本,开始学习别的院系的课程。 至少鹿仁佳就兼修了外语系的英语课程。 或许没有毕业证书,但她一口流利的英文已经昭示了她的成功。 而沐戈壁在修习英文的同时,还修习了俄语和日语,甚至开始接下一些简单的翻译工作。 至于方智俊,就很按部就班了。 他的主要心思还在做生意上面。 先是校门外的小商店成功的度过了一个月的浮躁期,开始正式进入正常营业的状态,有着京城大院哥哥们的帮助,他的小商店发展的很是顺利。 紧接着,他又在省城师范大学的门口,也开了一家小商店,复制第一家商店的模式,继续营业。 大院哥哥姜瑞成看到了商机,顺利从运输公司退了出来,专心留在南方发展,负责给方智俊订购南方货物,原书里为了运输公司而分崩离析的大院兄弟们,如今由于在不同的领域发光发热,反倒比旁人更加的亲密。 鹿仁佳和沐戈壁深知这些哥哥们的秉性,提醒方智俊要签协议,如今还没有正式的合同法,简单的协议也只能找几个大家伙儿都信任的老一辈做见证人。 为了这件事,方智俊一放寒假,就急匆匆的回了京城。 而沐戈壁也接到了迟来的滇省消息。 危机解除。 南国并未进攻本国,反倒转头入侵了柬国。 但危机虽然解除,戒备却不能松懈,在鹿仁佳和沐戈壁放寒假的第三天,王敏风尘仆仆的从滇省赶回了宁省,而已经会走路,会喊奶奶的周承峻小朋友,却已经不认识妈妈了。 小勺缩在沐戈壁怀里,怯生生的露出一只眼睛,用余光看向王敏,两只小手攥的紧紧的,不管王敏怎么逗他,他都不肯开口喊‘妈妈’。 看到儿子陌生的眼神,王敏直接泪崩了。 她不敢在孩子面前哭出来,捂着脸便起身转到了门外。 鹿仁佳赶紧追上去:“大嫂,小勺就是一时认不出来,等熟悉熟悉,他肯定愿意亲近你,毕竟你是他的亲妈。” “我知道。” 王敏不停点头,声音哽咽:“我就是有点难过,我对不起他,他还那么小,我就把他扔家里,半年多不见,我不怪他不认识我。” 只是被儿子用那样陌生的眼神看着,她还是很伤心。 “你也是没办法嘛,滇省那边前段时间那么紧张,妈和姥姥也担心呢,要是小勺再跟着你们留在滇省,估计妈和姥姥都会忍不住的去找你们了。” 鹿仁佳揽住她的肩膀,安慰的揉揉她的肩:“别难受了,不是说要在家里过年么?这前后也将近一个月呢,对了,年后你带小勺回滇省么?” 王敏摇摇头。 “虽然对外宣称危机解除,但是咱们那还是很紧张的,胡杨现在还在边境,近几年小勺最好都不要去滇省为好。”说着说着,王敏又想哭了。 鹿仁佳叹了口气,再不多问了。 孩子最重要的几年没有陪伴在身边,说到底那也是一种遗憾。 王敏很快平复了心情,又笑容满面的去和小勺培养感情去了,许是母子之间的联系,到了晚上,小勺就已经很亲近王敏了,只是在王敏想带着他睡得时候,又不情愿了。 姚姥姥本来还以为王敏回来了,她能睡个好觉,结果小勺却不要王敏。 最后还是沐戈壁开玩笑的说道:“小勺跟我们睡了一个暑假,要不跟咱们试试?” “也行。”王敏虽然是为了和儿子亲近,但也有心疼姚姥姥的原因,毕竟姚姥姥年纪已经很大了。 于是沐戈壁对着小勺一拍手,抱着他就回屋去了。 鹿仁佳早就洗了脚上了床,这会儿正坐在被子里看书呢,就看见沐戈壁抱着小勺进来了,顿时诧异的问道:“你怎么把他抱来了?不是该睡了么?” “勺儿不愿意跟打扫,我寻思着跟咱们试试。” 沐戈壁一边给小勺脱衣服,一边叹气:“姥姥太累了。” 是啊,姚姥姥太累了。 其实早两天夫妻俩就想带着小勺睡了,结果王敏打了电报说已经动身回来了,夫妻俩怕王敏多想,便没有开口,谁会想到小勺不愿意跟着亲妈呢? 至于愿不愿意跟着他们? 鹿仁佳还真没想过,毕竟沐戈壁精神力高,但凡是个孩子,都乐意跟着他。 鹿仁佳往里床坐了坐,将刚刚焐热的地方让出来,沐戈壁先给小勺把外衣外裤脱了,然后出去拿了热水瓶和小勺专用盆,给他洗脸洗脚,还不忘拿着小牙刷把他两颗小米牙给刷了刷,然后才又给脱了裤子塞进了鹿仁佳的怀里。 “我去灌个盐水瓶,你们俩先看书。” 沐戈壁端着盆就出去了。 鹿仁佳拢了拢被子,将小勺抱在怀里,指着书上的画教小勺:“勺儿,跟婶念,喜鹊。” “越——” 小勺应了一声,但因为不怎么会说话,念得很是搞笑。 “喜鹊。”鹿仁佳又重复了一遍。 “喜q……”雀没念出来,还喷了一书的口水。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93节 小勺顿时不好意思了,扭头就将脑袋塞进了鹿仁佳的怀里,不肯再念。 这一幕,恰好落在了进门的王敏眼里。 王敏心下黯然,却不知该怎么和儿子修复关系,眼圈顿时又红了。 鹿仁佳回头喊了声:“大嫂快来啊,我叫小勺念书呢。” “欸。” 王敏应了一声,吸了吸鼻子,将泪意给压了下去,满脸笑容的过来坐在了床边:“让我来看看,我们勺儿在念什么书呢?” 小勺回头看看王敏,又看看鹿仁佳手里的书。 突然,他一把将书压下来,小手拍在书上的画上:“喜去。” 他在学着鹿仁佳刚刚教他的样子,教王敏念书。 “欸欸,勺儿教妈读书呢,对,这叫喜鹊。” 王敏跟着念的举动让小勺很高兴,立刻拍拍小手,又拍了书一下,王敏赶紧又跟着念:“喜鹊。” 小勺再拍,王敏再念。 母子俩一直玩着这个游戏,小勺不累,王敏也不嫌烦,最后反倒是小勺若有所思的歪了歪脑袋,学着鹿仁佳看书的模样,翻了一页书,然后指着新的画面扭头看鹿仁佳。 鹿仁佳赶紧喊道:“大树。” “大大大旭。”新词有点拗口,小勺差点咬到舌头。 王敏虽然很想笑,但还是憋住了,一脸认真的点头跟着读:“大树。” 小勺很满意,连喊了几声‘好’,然后又是拍手。 妯娌俩陪着小勺玩了有半个多小时,小勺终于困了,眼皮子耷拉着,头靠在鹿仁佳怀里。 这会儿王敏再舍不得也得起身离开了。 鹿仁佳看了有点难受:“要不我俩今天带着小勺睡吧,让戈壁一个人睡去。” “能行么?”王敏眼底又冒出希冀。 “怎么不能行?” 鹿仁佳抱着小勺麻利的下床,用被子裹住小勺就抱着他出了房门,直奔王敏和沐胡杨的房间,王敏紧跟在后面往房里跑,等到了房里的时候,鹿仁佳已经裹着小勺钻进了被子。 也幸亏王敏早就放了盐水瓶,这会儿被子里暖烘烘的,特别舒服。 “大嫂,你帮我将被子送回去。” “欸!” 这会儿王敏应的这一声,比什么时候都有精神。 作者有话说: 又到了周末呜呜呜 第142章 过年 回来的第一晚上, 沐戈壁就被迫独守空房。 而鹿仁佳则带着小勺跟王敏聊了半宿的天,她们俩的聊天声丝毫都没打扰到小勺的睡眠,在亲妈和亲婶子的包围下, 小勺睡得那叫一个香。 王敏其实很感谢鹿仁佳。 虽然鹿仁佳和她一样,平常都不在家里住, 但每个月总要回来两趟的, 她看的出来, 小勺对鹿仁佳很熟悉, 也很信任,可见平时鹿仁佳回来的时候,肯定对小勺很是疼爱。 她在军区见多了男人在外当兵, 留在家里的老婆孩子们被老娘兄弟欺负的。 那些男人有的心疼老婆, 有的也很麻木,并不心疼。 看的越多, 她就越想小勺。 她并不担心婆婆会欺负小勺,但她害怕有别的孩子欺负他, 毕竟人家的爹妈都在身边,只有小勺,身边只有爷爷奶奶和太奶奶,爸爸妈妈却远在千里之外。 如今看小勺那么依赖二房夫妻俩, 一定是因为,平时他们回来的时候, 给了小勺足够的安全感。 而鹿仁佳发现王敏并没有因为小勺亲近他们而有意见, 也松了一口气。 她就怕为了孩子两房闹矛盾。 虽然她压根从来没想过抢人家的孩子。 第二天一早,鹿仁佳悄悄起床, 将床让给了王敏和小勺母子俩, 她则抱着衣服蹑手蹑脚的回了房, 结果进了门就看见沐戈壁满脸幽怨的看着自己。 其实房门一响,沐戈壁就醒了,看着鹿仁佳的眼神还带着点幽怨。 “哟,您可终于舍得回来了。”语气也是阴阳怪气的。 “看样子你不想我回来?” 鹿仁佳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沐戈壁:“既然如此,那我可就走了啊。” 说着就抱着衣服准备回王敏那。 沐戈壁赶紧探出身来拉住她的手腕:“快上来,我一个人睡都快冷死了。” 要说沐戈壁这体质,夏天是真舒服,冬天也是真受罪,所以鹿仁佳夏天粘着他,冬天就换沐戈壁粘着鹿仁佳了,到了冬天,鹿仁佳身上暖烘烘的,就像一个小火炉,甚至连盐水瓶都不需要。 不过这样的体质也方便了沐戈壁就是了。 毕竟任谁摸了他们的手,都知道不生孩子的原因在谁身上了。 鹿仁佳刚钻进被子,就被沐戈壁手脚并用的缠住了,只要是人,就没人不喜欢温暖,其实被子里并不算冷,但沐戈壁就是觉得鹿仁佳身上更暖和。 这一次,鹿仁佳直接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这时候沐戈壁已经起床了,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干脆也不急着起来了,就躺在床上,眨巴着眼睛看着窗户外的天空,放空了脑袋,什么都不想。 沐戈壁在外面盘算时间,觉得鹿仁佳也该醒了。 可一等二等的,就是等不到人出来,干脆起身回房,结果就看见鹿仁佳躺在床上发呆。 “怎么醒了不起床?”沐戈壁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摸摸她的脸。 “不想起。” 鹿仁佳翻了个身,将沐戈壁的手压在脸下:“从来没这么悠闲过的感觉,浑身骨头都懒了。” 沐戈壁自然理解鹿仁佳的话。 之前不上学的时候,鹿仁佳得每天天不亮的去前面豆腐坊里干活,好容易考上大学了,有的每天早上爬起来去上课,再加上租住的别人的房子,哪怕是周末,都不好睡懒觉。 “要不我陪你睡会儿?”沐戈壁俯下身去,亲亲她的脸颊。 “不要,我也该起了。” 习惯早起的人,难得多睡了两个小时,这会儿醒了也就躺不住了。 说起就起,鹿仁佳拍了拍沐戈壁后背,让他从自己身上起来,等沐戈壁满脸不情愿的坐起身后,便麻利的掀开被子,穿上衣服裤子下了床,先拿了梳子去院子里梳头,然后便是洗脸刷牙。 等洗漱干净了,正好看见背着小勺进门的王敏。 王敏一见她就忍不住调笑道:“我就说怎么早上一起来就瞧不见你呢,感情是在我这里睡得不香,又回去睡回笼觉了。” 若是平常小媳妇听到这样的调笑,早就面红耳赤,害羞的不行了。 结果鹿仁佳那是一点儿都不害羞,甚至还反调戏回去:“怎么,大嫂也想大哥了?要不我帮你拍电报?” “去你的,你这嘴啊,可真是一点儿都不饶人。” 王敏也没想到调戏不成,居然翻倍调戏了,啐了一口就转身进了厨房。 说不过总能躲得过吧。 小勺听见鹿仁佳的声音,立刻跟个小麻雀似的,扭着身子朝鹿仁佳的方向够着,王敏放下东西出来后,便将背上的背带给解开了,小勺被放在了地上,刚站稳就踉踉跄跄的往鹿仁佳那边走。 走到一半时,仿佛突然意识到没人扶自己,猛然站定,就再也不敢动了。 他左看看,王敏蹲在厨房门口,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往右看看,鹿仁佳正弯着腰对他拍手,前面还有个沐戈壁双手环胸的靠在墙边,似乎正在看戏,想看看他到底选那边。 可小勺不敢动啊! 只敢站在原地扯着嗓子喊。 “妈妈妈——”小勺先冲着王敏喊,他可是个聪明孩子,昨天就感觉到王敏对他无底线的纵容。 可奈何王敏不懂他的想法,甚至还笑着对鹿仁佳挑挑眉,似乎在叮嘱她别动。 小勺没喊动王敏,又着急的扭头去喊鹿仁佳:“妈妈妈——” 鹿仁佳自然也跟着不动。 霎时间,小勺左右为难起来,不,也不能叫左右为难,其实压根不敢动。 可两个郎心似铁的,却怎么都不肯朝前一步,最终,小勺一咬牙一闭眼,抬脚就朝着沐戈壁跑了过去,没办法,只有沐戈壁的方向不需要他转身,可以抬脚就跑。 沐戈壁也没想到,自己一个看戏的最后渔翁得利。 赶紧往前一步弯腰接过小勺扑过来的身子,叉着他的胳膊就举了起来,小勺的小短手顺势抱住沐戈壁的脖子,委屈巴巴的用脸蛋贴着他的脖子,用屁股对着那对妯娌,显然,对她们刚刚看他笑话的行为,感到十分的不满。 “好了好了,气过就行了,你是属河豚的么?” 沐戈壁拍拍小勺的小屁股,想叫他撒开手。 奈何小勺这次是气狠了,死活不肯从沐戈壁怀里下来,最后只能由得沐戈壁抱在怀里一整天。 王敏虽然很想和儿子在一起,但快过年了,家里的事情也多,总不能为了陪孩子,将家务全都扔给鹿仁佳去做,所以也只能遗憾退场,跟鹿仁佳两个人一起,将家里藏在犄角旮旯里的杯子盆子之类的掏出来洗。 田雪越到年底越忙。 往年过年多是姚姥姥忙里忙外。 可这一年姚姥姥老的厉害,肉眼可见的头发花白,哪怕嘴上喊着自己不累,还能抱得动小勺,但鹿仁佳看得出来,她的背脊已经比去年要驼多了。 虽然姚姥姥什么都没说,但是鹿仁佳还是看的出来,是带孩子熬的,小勺从奶娃娃长到如今这么大,也是最累人的一年,得一直抱在怀里,夜里还睡不好。 王敏回来前,姚姥姥怕王敏不安心,还特意斥巨资去染了个黑发。 所以王敏看不太出来姚姥姥的老态。 如今他们回来了,小勺能跟着他们睡,白天的活儿也被她们两个孙媳妇做了,才几天的功夫,姚姥姥的脸都亮堂了不少。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94节 小妯娌俩打扫,姚姥姥就忙着做饭。 大灶开了,烤箱也开了,烘干房一直没熄火,家里热水随时供应。 姚姥姥煎炒炸煮,但凡是家里有的,全做了一遍,更别说鹿仁佳还从省城带了一堆南边的干货回来,王敏也带了不少滇省特产的山珍野味,姚姥姥本来就爱吃,这下子更是拿出浑身解数,每天午饭都做的极其美味。 而每次她做饭的时候,都会将两个孙媳带在身边。 教是一样的教,但私下里却给鹿仁佳开小灶,给鹿仁佳解释的时候也更用心,因为在姚姥姥心里,王敏的手,那是大夫的手,而鹿仁佳才是她的亲传弟子。 姚姥姥在手艺上还是很有坚持的。 也幸亏王敏不是小气人,不然就姚姥姥这些骚操作,两妯娌估计早就离心了。 仿佛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大年三十,腊月二十三那天,鹿仁佳跟王敏借了小勺一天,将他带回小鹿村走娘家,王敏也心疼二房没个孩子,更因为在下河村待过,知道村里的流言蜚语有多么的伤人,所以并没有责怪鹿仁佳误导别人以为小勺是他们的孩子,甚至还抱着小勺,教小勺喊鹿仁佳‘妈妈’,喊沐戈壁‘爸爸’。 小勺其实现在也就会喊个爸爸妈妈,自然喊得毫无心理负担。 鹿仁佳很是感动:“大嫂你真好。” “好什么好啊,我也是有私心的,小勺多个爹妈,就多个人疼爱,对我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王敏是真这么觉得的:“再说了,亲叔亲婶子跟亲爹亲妈也没差了。” 有了王敏的点头,鹿仁佳带小勺就更自在了。 夫妻俩拎着大包小包的回了小鹿村,鹿大民在村里自然又是好一阵炫耀。 每次鹿仁佳回来,鹿国平都要内伤一次。 今年尤为内伤的严重。 大约十月份的时候,鹿大鹏去省城做了手术,花了几百块钱,一直到现在还在修养之中,至于痊愈之后能不能用,目前还不知道,年底又花了一大笔彩礼钱为鹿小鹏迎娶毛秋兰。 鹿大鹏身体有恙,毛家拿乔,狮子大开口要增加彩礼,若是不给,她们家就不嫁。 鹿国平知道下河村现在是个什么名声,本来还想跟毛家硬碰硬,却不想先是毛秋香闹腾着要离婚,差点让刚开刀的鹿大鹏伤口闹崩了,再是鹿小鹏,口口声声说鹿国平两口子偏心,只为鹿大鹏打算,对他是一点儿不上心。 眼看着大儿媳要飞,小儿子要离心,不得已,只能毛家要啥给啥。 等彩礼给出去了,鹿国平也跟老了十岁似的。 “以后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王小平气不过,只能堵着房门口把两个儿子一顿数落:“我和你爸有什么,眼睛一闭,腿一蹬,死后你把我葬缸里我也不晓得欸,倒是你们,你们就活作吧。” 骂完了又开始跟毛秋香战斗。 起初输赢五五开,可自从毛秋兰进了家门,她就再也没有赢过一场,架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了。 鹿仁佳现在再听这些,就仿佛在听别人家的事一样,鹿国平在她这里,已经是个过去式了。 带了不少东西来,又带了不少东西走。 约好了年后互相拜年的时间,夫妻俩就抱着孩子回了县城,准备开始过年了。 除夕夜,一家子欢聚一堂。 周厂长抱着周承峻小朋友,一手举着筷子,时不时的夹点儿不废牙的小菜塞进小勺的嘴里,对于这个跟他姓的小孙子,他是真心疼爱,要不是因为田雪年轻的时候受了罪,觉浅的厉害,他一定要带着孩子睡的。 “哦哦,要吃鱼肉,来,跟阿爷说,年年有余。”周厂长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逗弄小勺。 小勺当然不会说这么复杂的词语。 但他人小聪明,张口就是:“鱼鱼鱼。” 惹得周厂长高兴大笑:“对哦,年年有余,就是要余嘛。” 他只觉得他的宝贝乖孙是真聪明。 其他人见小勺机灵可爱的模样,也跟着逗他玩,要么就说这吉利话,这一顿饭一直吃到晚上八点半,习惯早睡的姚姥姥实在熬不住了,率先离席洗漱准备睡觉,紧接着就是喝了两杯酒,不胜酒力的田雪,被周厂长扶回了房间,连脚都是周厂长给洗的。 鹿仁佳和沐戈壁熬夜惯了,打算守岁,小勺却扛不住,赖在鹿仁佳身上不肯起来。 最后沐戈壁干脆将小方桌搬到了烘干房旁边的小仓库里,那边温度高,不用炭盆也能取暖,平常大橘子和大狸花到了冬天会住过来,姚姥姥又喜欢它们,所以收拾的十分干净。 这会儿小仓库里小桌子一摆,上面瓜子干果,肉干鱼干,旁边还放了一个烧烤的小炉子,时不时的烤点儿橘子吃,对身体好不说,还能补充水分。 而且这个小仓库开了天窗,这会儿撑开半扇,也不怕炭中毒。 鹿仁佳一手抱着小勺,一手抓着瓜子嗑瓜子,顺带着问王敏:“你打算过了年什么时候去滇省?” “至少也得到初七初八,你们呢?什么时候开学?” “十三。” 鹿仁佳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们开了学就大二了,下半年大三,估计年底就要分配到各单位里面实习去了,现在各部门差人手差的厉害,我们估计等不到毕业,就要去上班去了。” 当然毕业证是照拿的。 “那你们岂不是才上了两年的课?” 说起来大学四年,但这么一算,上的时间还没在高中里面时间长呢。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到处缺人手啊。” 国家改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所以更需要各种技术性人才,无论是外语还是经济,在未来的三十年内,都会极其重要,尤其他们这一届大学生,只要一心图发展,未来总是不会差的。 问题是她跟沐戈壁就是两条咸鱼,最大的梦想就是把豆腐坊从供销社下面除名,拿回来自己单干,除此之外,他们其它的可什么都没想啊。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去哪里?” 就算是分配也是要看学生意愿的,哪里是学校能自己做主的? “□□……吧。” 沐戈壁想了半天,才给自己找了个清水衙门。 说起来□□还真挺适合他的,他精通于绣花,绘画,书法,再加上他还会外语,去□□才是最符合他的地方,至于鹿仁佳…… “招商部?” 鹿仁佳扭头看向沐戈壁:“有这个部门的吧。” 有! 但省里暂时还没有,只有京城有。 所以鹿仁佳除非去京城上班,否则招商部不行,再说了,京城的大学生还大部分要发回原籍上班呢,更何况宁省的大学呢? 所以说,招商部就别想了,还是想想别的部门吧。 要是非要去招商部,那就再等几年,等改革的春风吹过来,宁省这艘巨轮在领导班子的带领下想要扬帆起航,到时候再去添砖加瓦也挺好。 但问题是,沐戈壁懂鹿仁佳,他知道,她和他一样,只是想过自己的小日子而已。 所以说,还是得找个清水衙门才行。 “□□不行,我没那本事。” 读书考大学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比起写写画画,她更喜欢摸机械,搞研发,但是她的知识储备不够,或许可以提出一些小建议,帮助周厂长的机械厂创收,再多就不行了。 既然□□不行,研究所不够资格,招商部暂时还没有。 那去哪里呢? “要不我去厂里算了。” 鹿仁佳抬手揉揉头发:“当个副厂长啥的。” 只要不跟厂长争权,应该会活的很潇洒。 “不行不行。”沐戈壁还没开口呢,王敏就先摇头了:“厂里的事多重要啊,当领导的每一个决策都影响着工人们的家庭生活,要是真去了厂里,可得努力了。” 其实鹿仁佳也知道,但她是真有点迷茫。 她不像沐戈壁有一技之长,她只有力气大。 “要不留校吧。” 沐戈壁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觉得,鹿仁佳留在学校挺好的,先从助教开始做,她虽然没什么特长,但是经济学的很不错,仔细钻研这一道,日后当个经济老师,平时研究研究经济,教导教导学生也挺好的。 清贵又安逸。 再说了,鹿仁佳也不是那种不负责的人。 嘴上喊着要当咸鱼,但干的每一件事都很认真负责,无论是豆腐坊,还是学做菜,还是后来考大学学经济,她都完成的很好。 所以给她定一个单一的目标,她一定会为了这个目标努力向上的。 其实鹿仁佳的性格很适合做科研,但也正如她自己所言的那样,她基础不够,还是不要乱伸手比较好。 鹿仁佳没有立刻决定。 还有一年的时间呢,足够她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反倒是王敏的时间不多了,几天的拜年一过,吃吃喝喝的就到了年初七,王敏买了初八的火车票,而且是天没亮就要走。 滇省那边发了电报过来,说过年这几天,医院里收了不少肠胃疾病的病人,本来也不算太忙,可前天突然发生了一小波冲突,伤了好几个人,其中还有两个伤的特别严重的,医院里人手不够,希望回家探亲的医生能迅速归队。 所以王敏一天也待不了了,连夜买了最近的火车票,虽然很舍不得儿子,但还是毅然决然的走了,这一次,她连去鹿仁佳房间里看孩子最后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她真怕自己不想走。 她开门的声音鹿仁佳听见了,但她没有动,而是静静的拍着小勺的小屁股,哄他睡觉。 可如今的小勺却不像几个月前那么好骗了。 他醒来后就到处指着让沐戈壁带他去看看,嘴里不停的喊着‘妈’,许是发现真的找不到妈妈了,小勺再也忍不住的瘪嘴哭了起来,不是那种嚎啕大哭,而是把脸埋在沐戈壁肩膀,呜呜咽咽的哭。 姚姥姥看的心疼。 鹿仁佳和沐戈壁也怕他哭坏了,赶紧带着他出去玩去了 河东县有一个小公园,就是当初鹿仁佳和沐戈壁遇见郑晴晴的那个,那边现在发展的还不错,里面还有船可以坐,于是夫妻俩抱着孩子去坐船。 等他们绕完了一圈后上来,还没上岸呢,就看见岸上人群涌动的,一群人着急的大喊大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连将船勾到岸边的工作人员都跑走了。 一家三口坐在船上,很是无助的看着岸边的人群,尤其鹿仁佳,她恨不得立刻冲上岸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就是没办法将船塞进那个小小的岸口里面。 一直到半个小时后,岸上的工作人员才跑回来了,长钩一勾,船靠了岸。 鹿仁佳忍不住抱怨:“到底出什么事了?我们可不是故意延长时间的,在水里多待半小时了。” “不加钱不加钱,你们快上来。” 工作人员也满脸晦气的喊道:“别提了,父母跟傻子似的,儿子有羊癫疯也敢往外带,就不怕发疯伤了人。”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95节 “孩子癫痫啊,多大拉。” 那么多人围过去,怕是孩子情况不乐观啊。 “看着十三四岁了,一辈子看来是毁了。” 工作人员的气愤也就是一时的,最后也是唏嘘:“爹妈看着年纪不小了,尤其那个当妈的,头发都花白了,我听旁边人说,她家以前出过事,到现在都没人肯帮忙,大姑娘还跟人溜掉了,现在老两口就靠老头子一个人的工资过日子呢。” 鹿仁佳听着觉得这剧情有点耳熟。 离开河边后,鹿仁佳歪了歪身子:“文秀?” “我估计是的。” 沐戈壁点头。 鹿仁佳冷笑一声:“这就是遭报应了。” 有个癫痫儿子,这辈子估计是没什么希望了,郑妮妮这个人又自私的很,富贵时说不定还能帮衬娘家,但是自己手里本来就不多的时候,想从她身上捞点儿,那也是难上加难了。 作者有话说: 收尾了,准备完结! 第143章 战斗 到底是不是文秀, 鹿仁佳也没去求证。 如今她夫妻和顺,家庭幸福,自己还考上了大学, 未来还有一份豆腐事业等她去拼去闯,鹿国平和文秀这对亲生父母, 在她这里早已是过眼云烟。 而且……知道他们过的不好就行了。 鹿仁佳也没想过赶尽杀绝, 因为人到了绝路会选择放弃自己, 他们只有在这样无望却又不绝望的日子里, 才会坚持的苦熬下去。 有的时候,死亡也是一种解脱。 所以,鹿仁佳从未想过要他们去死, 相反, 她更希望他们能长此以往的,好好的活下去。 小勺好容易适应了王敏不在家的时候。 一眨眼的功夫, 又到了她们开学的时间,这一次姚姥姥可舍不得了, 抱着沐戈壁就是一通哭,她也感觉自己老了,她是真的害怕,害怕孩子们抛下自己越走越远, 害怕自己越来越老,和孩子们渐行渐远。 她真的好想跟自己心爱的孙子孙媳在一块,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沐戈壁和鹿仁佳也红了眼圈。 可再难受他们还是得走, 他们还有一年整的学业要完成。 但沐戈壁还是做下了个保证:“别怕,姥姥, 一旦我俩工作稳定了下来, 我们就在省城买房子, 到时候将你们接到省城去一块儿生活。” “快别胡说了,这房子还能买呢?” 现在可没有买房政策下来,就算能买,也不能说出来。 “怎么不能。” 鹿仁佳安慰姚姥姥,又抱了抱小勺:“勺儿在家听太太话,婶儿过些天就回来看你。” 小勺不怎么会说话,却能听懂,顿时抱着鹿仁佳的胳膊不撒手。 “听话,勺儿。” 鹿仁佳不敢挣扎,怕伤了小勺。 最后还是周厂长过来将小勺给抱走了。 夫妻俩又揽着姚姥姥和田雪说了会儿话,到了进站的时间,两个人才念念不舍的检票进了站,只听见小勺嚎啕大哭的声音。 听得人心里酸酸的难受。 “要实在舍不得,咱们五月一号回来就是了。” 到时候正好期中考试,学校也会放假的。 “咱们还是去找找房子吧,甭管大小,好歹能叫姥姥过去跟咱们住段日子。”鹿仁佳眼圈红红的,她并不是个爱哭的性子,但谁看了那离别的场面,都会忍不住难受的。 说到底,姥姥不是觉得累,只是想他们了而已。 “等没课的时候,咱们出去转转去。” 沐戈壁也觉得早点买房子比较好,毕竟省会城市都是发展比较快的,现在不想办法买房子,很可能以后想买都买不起了,书里可是写了,郑妮妮去海市买了一套房子,花了一千多万呢。 一千多万,那得多少钱啊。 不过,方智俊也确实是个金娃娃,手段了得。 夫妻俩定下了买房大计,然后便回学校报名去了,已经经历过两次开学的他们,现在再面临开学也格外的游刃有余起来,只是,在路过光荣榜的时候,却看见下面围了不少人。 鹿仁佳本就是个热爱凑热闹的性格,连忙凑过去。 结果就看见上面贴着一张报纸。 而且是一张军报,这种报纸平常是很少会出现在学生手中的,可偏偏,这张报纸就贴在了公告栏上,而报纸的头版头条,写的就是本国与越国在滇省国境线边上,年初的那一次摩擦。 学生们看的义愤填膺,咬牙切齿的,只恨不得立刻弃笔从戎,走上战场,保家卫国。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凝重。 报纸都能贴到大学校园里了,估摸着滇省那边的情况不乐观,早年帮邻国驱除侵略者时,就有不少大学生兵上了战场前线,他们扛着经纬仪和绘图板,满脸稚气的冲向战场,在炮火中画出地形舆图,让在陌生战场上毫无优势的我国战士们得到了宝贵的地形信息。 若这次还要动手,估计会有更多热血大学生冲向战场。 想到这里,夫妻俩的情绪都有点低落。 他们担心沐胡杨夫妻俩。 一旦真的爆发冲突,沐胡杨肯定是要上前线的,还有王敏,就算不去前线,估计也会留守大后方,负责治疗伤员,最重要的是,王敏真的会愿意留在大后方么? 不会的。 鹿仁佳甚至都能猜测出他们会用怎样的话术请战。 事实也确实如此。 王敏和沐胡杨提交参战申请,理由是他们已经有了孩子,孩子也送去安全的地方,沐胡杨也并非独生子,他不用担心父母的养老问题,至于王敏,她是宝贵的医疗兵,她上战场,才是对战士们的负责。 其实上前线哪有不害怕的。 申请通过后,夫妻俩回到他们的院子,将家里的东西打包了一下,全都寄回了家,最后,在一床崭新的大棉被里,放上了两封遗书。 在东西寄走的时候,王敏还另外写了一封信寄往宁省大学。 鹿仁佳是在半个月后接到这封信的。 在拿到信的一瞬间,她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慌里慌张的拆了信,就看见信里王敏娟秀的字体。 信上写道‘……若是我们当真出了意外,希望你们夫妻能够收养小勺,希望你们不要告诉小勺真相,希望你们告诉小勺,他是你们亲生的……拥有一对能陪伴他学习,陪伴他成长的父母,是小勺最大的幸运。’ 信纸上有泪滴,可见王敏写这封信的时候,情绪也很不稳定。 “戈壁,你看。” 鹿仁佳正慌着呢,就看见沐戈壁跟方智俊一起进了门。 开学后的方智俊变化更大了,身上的衣裳换成了紫红色的缎面衬衫,日常穿着西装裤小皮鞋,头发也长了,梳成了三七粉,颇有一点斯文败类的架势,据说数学系好几个女同学在追他。 只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意。 方智俊满心满眼都是钱,女人,于他来说就是过眼云烟。 沐戈壁难得见鹿仁佳恐慌,连忙伸手接过信,上下飞速看了一遍,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方智俊本来不该偷看私人信件的。 但沐戈壁却没藏着掖着,而是大大方方的将信摊开,方智俊看后,整个人都陷入了无边的愤怒中,他攥着拳头,咬牙切齿:“要打起来了。” 是啊,要打起来了。 几天后,广播里传来播音员慷慨激昂的声音,而此时此刻的沐胡杨夫妻俩已经跨过了边境线,开始了收割。 这一战打的很快。 前后一个月的时间就结束了。 当然,不是彻底结束,只是宣布停止了。 大部队撤回,只剩下滇省军区负责接下来的小形对峙。 但就算如此,夫妻俩还揪心着呢。 只要沐胡杨和王敏一天不打电报回来,他们都没办法放下心来。 又过了大半个月,滇省来了消息。 好消息是,夫妻俩都活着。 坏消息则是,沐胡杨受伤了。 好在不严重,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田雪和周厂长就踏上了前往滇省的火车,而姚姥姥则是包袱款款带着小勺到省城来投奔鹿仁佳他们。 老军属王大爷思想觉悟很高,在得知事情真相后,第一时间联系了自己的一个老朋友,当天下午就拎着小包出去探亲去了,将院子留给他们一家几口。 姚姥姥更老了。 自从收到信开始,到战役打响,再到撤退后的半个月收到消息,这两个月的时间,几乎将姚姥姥的心血都要熬干了,她是真的怕啊,怕大孙子在战场上出事。 她还不敢在田雪跟前流露出担忧来,因为田雪比她更害怕。 所以一下车,看见小孙子小孙媳,姚姥姥再也熬不住了,将孩子王沐戈壁怀里一丢,自己抱着鹿仁佳嚎啕大哭起来,至于为什么抱着鹿仁佳,大约是因为她比沐戈壁更有安全感吧。 哭过了,发泄过了,姚姥姥的情绪才稳定了些。 当然,这也是因为:“好在人活着回来了,哪怕因伤退役,回来务农,也比把命丢在外面强。” 姚姥姥的要求不高,只想要人活着回来。 只是有些人回来了,有些人却一辈子没能回来。 姚姥姥的想法,又何尝不是其它军属的想法? “我听大嫂的意思,伤应该不重。”电报虽然写的不详细,但该说的都说了。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96节 “说是腰上被子弹穿了孔,拖得时间长了,感染了。” 姚姥姥知道的更清楚一些,她知道大孙子四肢没事,内脏也没受伤,就是腰上破了个洞,不然的话,她说什么都要去滇省的,而不是听他们的意见到省城来。 “其实本来我也不想来打扰你们的,可你妈和你周叔非不放心我,要我一定要过来。” 姚姥姥叹气:“我哪有那么脆弱哦。” 鹿仁佳挺理解田雪的,语气让姚姥姥一个人留在河东县,叫她放心不下,不如麻烦一下他们,至少他们去滇省也就无后顾之忧了。 夫妻俩一人扶着姚姥姥,一人抱着小勺回了家,放下行礼鹿仁佳就开始收拾房间。 搭床很简单,两张大凳子搭个床板,铺上被褥就能睡,而且天已经不冷了,也不怕着凉,只是没床头没栏杆的,而且还是一张单人床板,姚姥姥肯定不能带着小勺睡了。 于是夫妻俩便决定自己带着小勺一起睡。 小勺回到了久违的叔叔婶子身边,也就认生了不到半小时,就跟在沐戈壁屁股后面跟进跟出了。 天气暖了,身上的衣服薄了,小勺终于实现了走路自由。 随之而来的就是姚姥姥更累了。 因为这小娃娃那就是个活力十足,一眨眼的功夫就能跑到门外去,这省城又人生地不熟的,姚姥姥白天都不敢开着门,尤其在听说几条街道之外,曾出现过拐子拐孩子的事,她更是连大门都不敢叫小勺出了。 好在小勺是个乖宝宝,亦或者每天傍晚放学回来的小夫妻俩把他一天的精神都给耗干净了,他白天就在家陪着姚姥姥,也不出门。 又过了一个月,田雪和周厂长回来了。 他们不仅自己回来了,还将王敏一起带回来了。 沐胡杨虽然受了伤,但不严重,目前还要留在部队处理事情,王敏经历了战场,精神上有些创伤,所以请假回来修养,实际上也是想看看小勺。 他们到家的那天,正好是周末。 鹿仁佳刚给小勺换了一身新衣裳,想带他去公园玩,结果就看见门外风尘仆仆的三个人,周厂长和田雪头上都有了不少白发,王敏整个人更是瘦脱了相。 鹿仁佳先是一愣,然后不等他们说话就冲过去,一把将王敏抱在怀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没有什么比安全回到家更叫人心下安心的。 王敏吸了吸鼻子,眼圈红红的重重点头:“嗯!” 这下子公园也去不了了,一行人转身回家,至于战场上的情况,鹿仁佳没问,王敏也不会说,因为那都是机密,不是什么都能说的。 小勺再一次的忘记了王敏。 只是这一次,他和王敏熟络的比之前更快了。 王敏的好几个战友都没了,她们是后勤,一直都是最安全的地方,可谁也想不到,邻国会利用孩子来攻击,在一次为一个邻国产妇接生的时候,产妇六岁的小女儿突然掏出了一个拔了保险栓的手榴d,当时在产房里的接生医生和护士无一幸免,全都没了。 而那时候的王敏,刚好因为要给伤员包扎,去了半山腰的那一处帐篷,当听到巨响后,她立刻跑出来查看情况,然后就看见医护帐篷被炸成了废墟,她的老师,她的同事,全没了。 自从那一天起,她闭上眼睛就是噩梦,吃不下,也咽不下,整个人急速的瘦了下来。 田雪和周厂长过去的时候,她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点,尤其是沐胡杨还受了伤,她还得打起精神来照顾沐胡杨,如今的她,已经是恢复了许多的样子了。 可就算如此,鹿仁佳还是觉得王敏太瘦了。 真是无法想象,这已经是恢复了许多的模样。 有了小勺的陪伴,王敏的情绪平复的还挺快,周厂长和田雪也将姚姥姥接回了河东县,姚姥姥一走,王大爷却不回来了,据说他打算和一个老朋友搭伙过日子,那个老爷子也是儿子牺牲了,但是他还有个孙子在身边,孙子结了婚后分配了房子,不放心老爷子一个人在家,正好王大爷过去了,既是陪伴,又是监督。 两个人一起,要是出了事,还能有人喊一声。 夫妻俩:“……” 所以这院子现在轮到他们做主了? 王大爷走了,方智俊晚上会去店里住,顺带看店,这偌大的院子一下子少了两个人,瞬间自由加倍,要不是知道王大爷这院子以后是打算留给几个孙子的,她还真挺想将院子买下来。 一年大学生活过去,到了大二,学习氛围就更紧张了,尤其第一届大学生更是卷中之王,人人都铆足了劲儿,想要学出好成绩,等以后分配的时候,能分配个好单位。 当然,鹿仁佳也很努力,但她不是为了分配个好单位,而是为了留校。 她私下里找系主任谈过这个话题。 学校确实很缺老师,当初那几年,心气儿高的,身体差的,都死了,用系主任的话来说:“像我们这些活下来,活着回讲台的,不少人说咱们坚强,其实说白了,咱就是胆小罢了。” 因为不敢为了气节而死,所以只能费劲的活着。 对于鹿仁佳想要留校这个决定,系主任很高兴,但还是提醒一句:“老师是一份清苦的工作,而且你也不可能一上来就上讲台,肯定要从辅导员,助手讲师开始的,工资也不算高,很可能在学校里呆了十年,还是一个穷苦的教书匠,是没有多少上升空间的,你真的决定好了么?” 鹿仁佳想也没想的点头:“我已经深思熟虑过了。” 系主任还是觉得鹿仁佳想的太简单了。 但既然她已经决定留校,那他也不能把她往外推,而是找了几个老师一起对鹿仁佳进行考核,考核结果自然是优秀的,最终,系主任还是将鹿仁佳的档案给抽走了。 他想着,先叫鹿仁佳干半年,若是她还是坚定要留在学校,这档案就归档在学校了。 所以,当其他人还在跟各大单位接洽实习的时候,鹿仁佳的未来基本已经定了。 而沐戈壁去文h部也十分的顺利。 十月一日国庆前,他被借调到文h部,开始了为期一年的实习期,而他本身就拥有刺绣大师的身份,作品很受重视,所以他的工作依旧和以前差不多,甚至比以前在绣花厂时还多了几分自由权。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你可比我舒服多了。” 由于鹿仁佳留校,所以她目前还在学校上课,但班上的同学已经少了大半,剩下的有几个跟她一样,是选择留校的,但这些人和鹿仁佳不同。 鹿仁佳是得过且过,先从辅导员做起,再做助教,最后再上讲台。 那些人则积极奔走,以学生身份参与进了学生会管理,并且很快占据高位,他们的目光基本是奔着团委去的,用系主任的话来说,官心重,不踏实。 作为老师,他还是更喜欢鹿仁佳这样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往上走的学生。 喜欢具体表现在,给了过多的专业书给鹿仁佳钻研,甚至还会拿一些国际上的经济形式,以及经济形态一起讨论分析。 学经济的嗅觉都不差。 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快变成狂风了。 听着南方那边发生的土地之争,鹿仁佳寻思着她也就是没钱,但凡有钱,她都想去囤点儿地了。 沐戈壁悠哉哉的看书,最近他手里没活儿,刚进部里,领导先分配他去资料室看陈年资料去了,似乎要他提前熟悉一下部里的日常工作,省的到了真忙起来的时候手忙脚乱的。 所以显得他特别的闲。 而鹿仁佳就不同了,辅导员的工作很繁重,不仅要配合团委抓思想,抓政治,还要帮助班长做班级建设,负责从学生们挑选出学习骨干,还要培养他们,激励他们,还有日常的学生管理,做完这些还不算完,还要负责同学们的心理健康,也就是说,还得做知心大姐,时不时的给予安慰与鼓励。 “我感觉这不是辅导员,这是政委啊!” 鹿仁佳干了一礼拜,整个人都萎靡了,趴在床上不想动。 她是真累。 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心理上的累。 沐戈壁给她揉肩膀,安抚道:“大哥那边目前形式还好,要不趁放假咱们过去看看他们?顺带着你跟那边政委也学习学习?说不定你将辅导员这份工作当政委一样做,会有不一样的效果呢?” “还是算了,大嫂身体刚好,才归队不久,咱们再过去不是给他们添乱么?” 王敏在家休养了三个月才回了部队,这一次依旧没有带小勺,因为那边依旧不稳当,回想书里的小规模战斗持续的年月,总觉得要是按照王敏的想法,搞不好小勺都上中学了,还没能带去呢。 “那也行。” 沐戈壁见她不同意,便耸耸肩略过这个话题:“你们班的学生怎么样?可还服管理?” 随着新生入学,再一次的在年纪上有了巨大差距。 鹿仁佳他们这一届,不少人是已婚生子的,甚至有些人孩子都读小学了,最大的三十多,最小的刚毕业,到了第二届,年纪大的就明显少了,多数都是应届毕业生,到了第三届,已婚的只有寥寥数人,其它的全是未满二十的学生。 鹿仁佳接手的班级就全是应届新生。 年纪小也就以为着年少气盛,这才开学没多久呢,班里就闹了好几件事,搞的鹿仁佳很是焦头烂额。 按理说,这几届的学生都该是卷王之王,为了能分配个好工作,该没日没夜的学习才是,可她才接受辅导员工作不到半年,就发现班上居然出现了一个三角恋。 这可把鹿仁佳给气坏了。 这几年人心浮躁,大学里才子佳人,诗会文会搞的风生水起,她也能理解,但这绝不是他们乱搞男女关系的理由。 吐槽一番后,鹿仁佳忍不住的恨声道:“那不是自由恋爱,那就是乱搞男女关系。” 第144章 人和 鹿仁佳被学生们搞的情绪很暴躁。 明明她们那一届学生一个个的都踏实本分, 就算有一些心思不纯的,在同学们都在卷生卷死的情况下,也不得不压下心底那点儿小九九, 努力读书,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 就被同学们给落下了。 所以有时候听说某某认识的人, 抛夫弃子考上大学, 被丈夫带着孩子堵在大学门口啦, 又听说谁谁谁隐瞒下乡时期的婚史,谈了个女朋友,都准备结婚了, 乡下的妻子找上门来之类的话时, 鹿仁佳都觉得太夸张了。 寻思着人心哪有那么坏。 可事实证明,人心可比她以为的坏多了。 宁省大学早两届的时候, 曾经排查过学生们的婚史情况,一旦发现隐瞒婚史, 会记大过。 而记了大过的学生,基本与好单位无缘分,就算毕业了,也只能发回原籍, 搞个小厂子当副厂长,唯独从这一届开始, 没有排查。 毕竟学生们年纪都不大, 一看就是应届毕业生,甚至连知青都没几个, 应该是不会结婚的。 也确实没有原配找上门的事。 但架不住学生自己作死。 鹿仁佳为了这三角恋的事, 搞的那叫一个焦头烂额, 她向来奉行能靠拳头解决的事,就用拳头解决,尤其在看见那个男生的时候,她拳头都硬了,因为那男生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而那两个女生则哭哭啼啼的,都挺委屈。 最后鹿仁佳实在没办法了,恨声道:“你们到底看上他什么了?论长相,十分一般,不如我丈夫十分之一英俊,论能力,专业在班上都排不上前三,论力气,我能把他当小鸡崽子从楼上扔下去,所以你们看上他什么了?” 这段话一出,俩女生诧异的瞪大双眼,似乎没想过鹿仁佳会这般说。 鹿仁佳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你们就是被蒙蔽了双眼!” 而男生这会儿也不事不关己了,他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鹿老师,我承认我有错,但这不是你贬低我的理由。”男生还是挺刚的,要是说话声音不打颤就更好了。 鹿仁佳茫然:“我什么时候贬低你了?我只是在说实话。” “你专业班上排前三了?”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97节 “没有。” 男生屈辱,他在班上顶多算中上,他学的是经济,但吸引人的却是他写的诗。 “那你是觉得自己长得很英俊么?”鹿仁佳又问,眼神澄澈中带着好奇,仿佛很好奇他的答案。 男生敢说自己长得英俊么? 要知道鹿辅导员的丈夫,在宁省大学都是出了名的,可以这么说,要不是鹿辅导员的丈夫是个纯纯恋爱脑,恐怕早两年学校的女生就把他给攻克了。 “那你觉得自己力气很大?很有安全感?我俩比比?” 还是算了吧。 男生想起入学那天,鹿辅导员一人抱着两摞大纸箱,神色轻松的走进教室,结果大纸箱里面全是专业书,重达几百斤的力气,他怕比完了,自己也废了。 那两个女生看着男生在鹿仁佳的‘质问’下节节败退,不由得对视一眼。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此时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疑惑,都在怀疑自己到底看上了个什么东西,怎么这么没用? 男生最后逃似的跑了。 只剩下鹿仁佳语重心长的劝慰两个女同学:“只要学习好了,以后分配了好单位,什么青年才俊没有?又何必在该学习的时候谈对象,本末倒置,你们有没有想过,到了毕业的时候,分配到两个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单位,你们交流的时间会越来越少,你们会遇见更优秀的人,他也会,你们或许能坚守自己的心,可他会么?” 鹿仁佳倒是没接着批评了,但还是让她们写了检讨。 但她的这段话,还是流传了出去。 霎时间,整个经济系的粉红泡泡瞬间消散。 是啊,现在不是及时行乐的时候,他们还有未来需要他们去打拼,两个城市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变,所以学好专业知识,以后进好单位,认识更好的对象。 这一信念空前强盛。 后果就是苦了那些天赋不高,还不够努力,被一群卷王卷生卷死。 当然,不是没人走歪路。 连老天爷都不能保证世上全是好人,只要不出格,鹿仁佳也就选择视而不见了,只要别有人舞到她跟前就行。 与鹿仁佳相反,沐戈壁在部里则是相当的如鱼得水,但他一进部门就又把自己的病弱人设给挂了起来,谁都知道他身体不好,是个没什么上进心的。 而且他有个人特长,专业知识虽然够硬,但更多重心还是放在刺绣上,于是一进部门就被分到了资料室,什么都别说了,看资料吧。 沐戈壁其实挺喜欢这个工作。 清静,自由,还不惹人注目。 他是站立在高位过的,当初他当基地领导也不是一帆风顺,他的基地是自由的,自由也就代表着人们的思想不会被禁锢,自然挑战也更多,上位者不想被拉下去,下面的人总想钻营上来,在末世不过挑战场上打一把,但是在这里嘛…… 不急不急,出头的椽子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沐戈壁淡定的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清香的果茶,身边坐着的是资料室陈老主任。 陈主任是位老军人,因伤复员,一条腿是瘸的,用他的话说:“身体上没点儿毛病,谁会被发配来守资料室啊。”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新下属居然长得这么好。 可惜是个病秧子。 陈主任第一次跟沐戈壁握手,就知道这孩子身体不大行。 再一细问,才知道几年前这孩子差点就没了,后来是他当时的对象,不肯放弃他,哪怕明知道他快死了,还毅然决然的嫁给他,精心的照顾他,才将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说道自己的妻子时,沐戈壁浑身的温柔都掩藏不住。 陈主任看了,忍不住唏嘘:“你妻子是个好女人。” “是啊,若不是她的话,我可能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那你媳妇儿现在在哪?还在老家?”陈主任试探的问,也别怪他多嘴这一句,实在是自从解放后,反对包办婚姻的声音一直很大,男人抛妻弃子仿佛都成了正确的选择,只要高喊一声‘是包办婚姻’就行了,那时候他复员后,就有妇女主任到他家里去劝他们夫妻离婚,都跟疯魔了一样。 “我忘了说了,我妻子跟我一起上的大学,不过她学的是经济,已经留校当老师了。” 大学老师啊。 陈主任看着沐戈壁的眼神瞬间就不一样了。 感情全部门最低调的人在这儿啊,从部长到办公室端茶倒水的,恐怕没有人另一半是大学生的吧,甚至有些人连自己都不是大学生,也就是个读了两年书的大老粗,比如他自己就是。 沐戈壁虽然喜欢炫耀自己对鹿仁佳的喜欢,却不太喜欢别人将注意力落到鹿仁佳身上,所以说,鹿仁佳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单位里一概不知,大家伙儿只知道沐干事是个居家好男人,下了班就忙着回家伺候老婆。 “这工作可真不错,你们结婚好几年了吧。” 大学里是不可能结婚的,那就只能是上大学前结的婚,乖乖,这样一想,这夫妻俩属于是双双考上大学了啊,那婆家脸上得多光荣啊。 “好几年了。” “有孩子了没?”陈主任端着茶,拿了一块桃酥,往沐戈壁这边凑了凑,起了谈兴。 “没有。” 沐戈壁摇摇头:“我这身子,能活着就不错了,不奢望孩子。” 陈主任手一颤,似乎没想到沐戈壁没有孩子,而且还承认自己身体不好承认的这么爽快,不由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没孩子也没事,只要夫妻俩好好的,其实也挺舒服,别以为有了孩子日子就好过,其实儿女长大了,真能留在身边的又有几个呢?” 他拿自己举例子:“我三个儿子,大儿子结了婚,单位分了房子就出去了,也就逢年过节回来,老二一家子现在跟着他老丈人过日子,人家那边就一个姑娘,小儿子现在在油田里,几年都不回来一趟了。” 所以说,真正和他一起过日子的,还是只有一个老伴儿。 什么儿女,什么养老,都是假的。 他退休工资以后说不定比儿子的工资还高呢,指望他们啊,陈主任摇头:“指望不上哦。” “是这么一说,我俩其实对孩子也没啥想法。” 沐戈壁笑笑:“主要还是我的原因,我不太喜欢孩子。”他端着茶杯,看着窗外:“可能是因为小时候因为身体的缘故,被别的孩子欺负了,所以打心底不喜欢孩子。” 陈主任是喜欢孩子的,但他也不会强迫别人喜欢。 在那个年代,一个身体不好的孩子,再碰上动荡的环境,不喜欢孩子也属于正常,所以他笑笑:“不喜欢就不要,只要你们夫妻俩好就行了。” 话虽这么说,但心底还是有点担忧,毕竟,沐戈壁不喜欢孩子,可他妻子呢? 陈主任已经开始为沐戈壁的婚姻感到忧心了。 陈主任的话沐戈壁深以为然,于是下班的时候,部门里的其他人就看见沐戈壁拎着饭盒去食堂打了一份红烧肉,准备带回去给他妻子吃。 沐戈壁长得帅,身段儿也宛如一株青竹,挺拔却不魁梧,只看着就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再加上身上的病弱气质,倒是叫部门里那些女同志们宽容许多。 这会儿看着他打菜,不由调笑:“沐干事这是准备回家吃饭?” “是啊。”沐戈壁一看是其他办公室的大姐:“你这是晚上要加班?” “也不算加班,就是手里的活儿没完,吃饱了再干。” 大姐说的爽快,但部里都知道这位大姐是拼命三娘,但不拼命也没办法,新进来的大学生太卷了,做事速度又快,脑子又灵活,她要是不努力的话,说不定以后就得在干事位置上一辈子了。 谁进了体质都想一路高升的,哪怕是文h部这么个清水衙门,也不是人人都像沐戈壁这样没上进心的。 “那您继续忙,我先走了。” 大厨将饭盒递给沐戈壁,沐戈壁用精致的布袋子装好,然后挥挥手去了车棚。 “说起来,沐干事跟他妻子感情可真好啊。”食堂里一个年轻的姑娘十分羡慕的看着沐戈壁的背影:“沐干事可是省城大学的高材生呢。” “他老婆也不差。” 陈主任突然从后头冒出来:“他老婆也是大学生,现在就在省城大学教书呢。” “真的假的?” 这话一出,不仅这几个年轻的姑娘,就连隔壁桌的老同志们也来了兴趣:“看不出来啊,这沐干事这么低调。” “反正挺厉害的夫妻俩……” “可不是嘛。” “沐干事长得这么好,还这么疼老婆……” 陈主任听着这些人艳羡的话语,不由在心底暗暗叹息,真是年轻人啊,不知道这份圆满是拿什么换的。 另一边,沐戈壁下了班回家,鹿仁佳还要在学校跟晚自习,他放下手里的东西,便推着自行车调头去学校,先给鹿仁佳送了晚饭,然后才去找方智俊。 因为方智俊打定主意毕业后不进单位,而是去南方闯一闯,所以现在方智俊每天还要继续上课。 方智俊一看见沐戈壁,顿时一脸救了大命的模样。 抱着沐戈壁带来的烧饼就是一通啃:“我今天忙了一下午了,一口米都没下肚,真是快饿死了。” “你慢点儿吃。” 沐戈壁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生怕他饿死了。 “我吃几口再慢慢吃。” 方智俊又吃了几口红烧肉,一边吃一边啧嘴:“一吃就不是咱鹿姐的手艺,又是你们单位食堂的吧。” “有的吃就吃,少说废话。” 沐戈壁瞥了他一眼,语气有点不爽:“她现在也忙,自己吃饭都顾不上,哪有时间管你的饭。” 方智俊憨笑一声。 他也就是说说而已,自从鹿仁佳开始上班,他就没跟过饭了,基本都是自己在学校食堂解决,要是错过了饭点儿,他就自己在店里弄点儿东西吃,店里也有几个女员工,请人家帮忙炒个菜还是行的。 他向来不是挑嘴的人,当然,有好吃的,他肯定更愿意吃好吃的。 “我听说了,经济系那边出了两个写诗特别好的大才子,我们系都有女生过去看呢。”方智俊塞了几口,肚子里有了点,这才吃的慢了些:“说起来,你长得也不错,怎么当初没人看上你呢?” “你再胡说八道,以后我可不会再来看你了。” 沐戈壁睨了他一眼。 至于为什么没人看上他,当然是因为他有保护色啊。 人都是慕强的,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真不知道现在的人怎么了,写个酸诗就被称为才子,才子哪有式子香,那些女同志真是不识货啊。”发出感叹的是方智俊身边的另一个同学,这位也不去单位,而是留下跟着教授继续学习,估计到了年底就得去京城那边搞数学研究了。 他一边伏案算题,一边满嘴都是哀怨。 头发被他无意中扒拉的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换的,衣领子都皱的不像样了,再看穿的花里胡哨的方智俊,这么一看,方智俊确实不是搞研究的料。 吃完了饭,方智俊又跟沐戈壁说了两句店里的事,但沐戈壁兴趣缺缺,显然不感兴趣。 如今方智俊和沐戈壁已经升级成了合伙人。 当初借给方智俊的二百块,折合成分成后,赚了有一千多块钱,夫妻俩本来就不是缺钱的人,直接又将这一千块投给了方智俊。 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99节 时社长的心顿时更火热了。 趁着沐戈壁进去跟领导商量豆腐坊的事,时社长就跟鹿仁佳套近乎,想一探究竟,可鹿仁佳是谁,在大学里当了几年老师的人了,深谙说话的艺术,但凡她不想透露口风的,那是一个字都别想从她嘴里听见。 所以当沐戈壁谈完事情出来,时社长啥也没探出来。 “搞定了?”一看见沐戈壁出来,鹿仁佳赶紧上前一步。 “嗯,已经谈妥了,明天让妈来办手续。” 沐戈壁打开笔记本看了看里面的行程:“我明天早上有个会,今天下午就得回去,你在家待一天,明天陪妈来一趟吧。” “行,我请了三天假呢。” 鹿仁佳说起这个就忍不住偷笑:“还是当老师好吧,让你当初非要去部里。” “我不是当老师的料。” 沐戈壁耸耸肩膀,然后扭头对时社长说道:“今天谢谢你了时社长。” “谢啥呀,我也是想把手下的事情安排好了,无事一身轻的退休。” 时社长这话也是真心话,当初河东县的供销社在他手上辉煌,自然也要在他手上安排好后路,跟着他们一块儿出去,时社长到底忍不住的问道:“其实下头还有火柴盒厂和保暖鞋厂,你们要是要的话,可以一起谈的。” 那两个小厂也是真心无奈的很。 毕竟都不是什么刚需产品,说取缔就取缔了。 但是倒闭不要紧,那么些工人可怎么办呢? 难不成就这样下岗么? 沐戈壁愣了一下:“这就算了,我们没空管那么多。” “不是说有什么专业人士么?”时社长快走两步跟上他们的步伐。 “那等他们到了,你亲自跟他谈吧。” 沐戈壁笑的温文尔雅,但眼神却很坚定,时社长还想说什么,被这样的眼神看着也说不出来话了,跟他们分别后才吁出一口气来。 “这小田真是养了两个好儿子啊。” 都有本事的很。 夫妻俩办完事情,无事一身轻,回去之前还去商业街上逛了一下,说是商业街,其实就是菜市场门口一条街,上面开了几家服装店,还有理发店,小吃店,早上尤为热闹,这会儿街上却没多少人。 夫妻俩先看了几家服装店。 不得不说,现在的审美着实叫他们有些不适应,满眼都是荧光色,糖果色,卖衣服的女店主很喜欢烫个波浪卷,穿个荧光裤子,涂个艳红艳红的红嘴唇,光看起来就有点泼辣的感觉。 他们去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女店主手里还端着饭碗。 “衣服随便看,绝对的海市货,我们不卖小作坊衣服,全是大厂出来的。” 女店主一看有客人,赶紧把饭碗放下,就过来招呼生意了:“这些还有这些,都是京市的版,这些是南边的版,你看这料子,还有这个做工。” 她极力的推销着。 鹿仁佳看了几件,女店主倒是没瞎说,料子和做工都可以,就是款式有点老了。 “咱们买两件羊毛衫吧,给姥姥买。” 鹿仁佳回头看沐戈壁:“这次回来急了,没来得及去店里看。” “行,我来看看。” 沐戈壁立即接手买衣服的任务,鹿仁佳对这方面不是很懂,到现在穿的衣裳都是沐戈壁一手包办的,所以鹿仁佳一开口,就换成了沐戈壁去跟女店主交涉。 女店主看庡?看鹿仁佳,再看看沐戈壁,再开口时,连声音都轻柔了许多。 十分钟后,沐戈壁拎着两袋衣服,在女店主热情的招呼下,牵着鹿仁佳的手离开了店里。 “几件衣服啊?” “四件,给周叔也买了两件。” “花了多少钱?” “六十块钱。” 这可真不贵了。 “还是你这脸买东西方便。” 哪怕到了省城,沐戈壁出面买东西,都能便宜许多,果然从古至今,就没人不喜欢长得好看的,想必那位女店主现在缓过来后应该挺后悔的。 夫妻俩大包小包的回了家,家里田雪和姚姥姥早等着了。 “怎么样?”母女俩关心的问道。 “成了,明早去办手续,到时候是放在姥姥名下还是放在妈名下,你们自己选。”沐戈壁一进家门就往厨房里钻,掀开锅盖,里面是芸豆炖排骨,他脱了外套挂在墙上,赶紧给鹿仁佳盛了一碗:“你快吃,饿了吧。” 鹿仁佳也不客气,接了菜就去拿馒头。 他们一大早起来就赶车,没回家就直奔供销社,确实饿了。 姚姥姥帮着盛饭,嘴里念叨着:“我就算了,我都多大年纪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糊涂了,放你妈名下吧。” “我不要,放佳佳名下。” 田雪想也不想的就回绝:“我去当个顾问还行,厂子就算了,还是放佳佳名下好,到时候有些人过来找我,我也能有借口。” 这要是在她名下,类似于胡婶子之类已经退休的老员工要回来上班,她是要呢,还是不要呢? 再说了,她年纪也不小了。 虽然二房没孩子,但是该是老二家的东西,就得给二房夫妻俩,放在她的名下,以后扯皮可怎么办? “这怎么行。”鹿仁佳也想回绝。 “怎么不行?” 田雪强势表示:“戈壁单位不许经商,又没说你不许经商,再说了,不是说小方来负责豆腐厂么?” “行吧,那明天让佳佳去办手续。” 沐戈壁答应的倒是很爽快。 鹿仁佳睨了他一眼,可沐戈壁埋头苦吃压根就没看见。 “这小方什么时候到啊。”确定好挂在谁名下后,田雪又开始关心方智俊了。 “他刚动身,至少得两天以后才能到吧,等宁省机场建好了,以后就方便了。”沐戈壁回来前就给远在鹏城的方智俊打了电话,让他赶快回来。 “他爸还不让他回家啊。” “是啊。” 鹿仁佳也有点无奈:“他爸也是别扭,明明关心的很,就是不叫他回去,不过他最近谈了对象,想必看在对象的份上,该叫他回去的。” “那对象哪儿人啊?”姚姥姥立刻八卦的问道。 “京城的。” 鹿仁佳提起方智俊的女朋友也是一脸笑:“挺可爱的一姑娘,家世也不错,是小方喜欢的类型。” 作者有话说: 番外主要写的是豆腐坊收购,以及时间线比较长的后期变化。 就是小人物的日常生活。 番外写完,这篇文就完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