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回汉末之刘备新传》 第一章 英雄胆 魂飞乱世 洛阳行 途遇群盗 涿县。 在「楼桑村」那株亭亭如车盖的桑树底下,一抹迅捷无比的疾转身影便于奔绕巨干过程间,正掌出如电的将周遭洒落树叶不断拍回天际! 此人虽已重复这个相同动作将近有一炷香的时辰,却丝毫不显疲惫或吁喘的神情,反而更加快其速度与劲道,让临空飘盪的群叶密集飞扬;远远望去,就像千万头夜窜出洞之蝙蝠觅食前在大树旁的惯行聚舞,亦彷彿久久未散的环状烟火持续绽放不坠,煞是好看壮观。 那是一名耳垂比常人稍大且长了副娃娃脸的年轻后生,若非身上所穿的一袭洁净白衫是寻常布料,威仪出眾的他模样可不输给任何名门子弟;但现在,这独自练功的青年一等体内雄浑真气足足运行四十九周天后,腰边悬掛的两柄竹竿即骤化道道炫目绿虹,带出之强烈气旋也因他宛如龙吟的驀然长啸,顿使半空中无数绕圈叶片「轰」声向外肆炸,而待纷降落叶于地面渐佈成了直径丈许的大圆环,青年早已稳稳站妥,并昂首注视着头顶那仍绿叶茂密的枝干某处------。 他的名字叫刘备,字玄德,昔日以编蓆织履为生,侍母至孝;听村中的耆老们说,这貌似少年的游学子弟跟当今皇室彷彿还很有些渊源,祖上因是刘汉宗亲而曾派驻地方为官,并获封为「涿鹿亭侯」。 不过此刻他躯体里面,装得却是一缕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魂魄。 「天哪!我怎么会莫名其妙便跑来这乱七八糟的时代来?而且还鑽进了这爱哭鬼的身子里------」那是当天一不小心就佔据了未来皇叔暨「蜀汉昭烈帝」肉身的他,嘴巴最常喃喃自语的一道无解难题。 也难怪他着恼訥闷了;原名刘汉龙的他,是台北一处军械研发局的新任副主管,已近不惑之龄虽始终未婚,但这年纪即官拜中校可称得上是前途似锦,而昨天趁着休假约朋友到外县市一座「白帝庙」游玩时,却连庙坛内的神明长啥模样都还没瞧清楚,他便为了营救一个不慎落下山崖的小男童,在剎那间的双双坠跌中失去了意识。 或者是阴错阳差的巧合吧,那时的青年刘玄德刚好亦正爬上树想拿几颗鸟蛋回去孝敬老母亲,不料淋过雨后的树皮异常滑溜,他一不小心就倒栽葱的直往下掉,而摔落地面前,脑门还在另一根斜横硬枝上狠狠撞了一记---;于是,灵魂也骤然飞入时光隧道裂缝的刘汉龙随即在这个时候,恰巧窜入了汉末灵帝年间那副「青春的肉体」内。 若非他自幼深具家传的厚实武术根柢,危急中掌拍树干削减落地的速度,否则任谁从那约三楼高的地方一摔,不死亦得摔成了智障------。 也幸亏咱的刘副局长生性乐观豁达,嘀咕归嘀咕,经过整日埋首苦思及自我安慰,他也逐渐接受了这已无法改变的残酷事实;反正既来之则安之,何况拥有前世、今生双重记忆的他由于以往爱打三国电玩系列游戏,亦曾对那时代的野史、正传做了好一阵子功课,所以决定当新「玄德公」的刘汉龙在调适完心态后,便着手整理满脑袋的紊乱思绪,衡量该从哪边踏出他探索这混沌乱世的第一步。 他印象里,掀开三国序幕的「黄巾之乱」离现在还需约莫五年左右才会发生,自己目前可是刚结束朝廷「议郎」卢植处的课业,仍在因受党錮之祸而暂居卢府的新业师郑玄那里学做文章,这趟回来亦是用省亲藉口临时告假的;但就算是刘备本人也心里明白得很,跟着卢植好歹还学了些弓马武艺与带兵打仗的本事,然而刘皇叔对郑玄成天的「之乎者也」则根本一点兴趣都没有,投门习艺无非是想藉此拉抬身价,顺道看看能否在政治舞台混水摸鱼的搞搞人脉兼套点裙带关係。 那可怎办?即使现在去寻觅他那两个很能打又忠心耿耿的牛人把弟关羽、张飞吧,没客观环境因素的配合,找不找得到是一回事,人家愿不愿意跟他结义拜把子换帖,可又是另外一回事哪;况且,关二爷此刻搞不好还刚在遥远的河东解良宰杀土豪劣绅,准备亡命跑路呢。 歷史上的刘备,优柔寡断的毛病只稍赢袁绍一些而已,否则追随他到江夏的十几万荆襄百姓便不会遭曹军铁骑屠杀,而那刚投靠没多久的倒楣军师庞统,更不至于在征蜀途中惨掛「落凤坡」了------。 还好咱这主角性格上没这缺点,而且原有的功夫在穿越过程还增强了数倍,刚那一幕就是他练例行性的基本功;等略作休息后,新刘备即咬着牙转过身来,并紧握拳头大吼道:「回洛阳去!我不能再四处寄人篱下、受人白眼了;我要抢地、练兵、搞内政,我要寻找我的文臣武将,我要把欺负我的那票政治无赖们,修理到满地找牙!」 * ** 在出鄴城往虎牢关的官道上,腰悬双剑及鞍旁斜掛「铁三截枪」的刘备便骑着一匹青棕瘦马,正往洛阳方向缓缓驰行。 眼角犹湿,因为他想起了临行前那慈祥老太太的谆谆叮嘱:「儿啊,你安心的在洛阳城卢将军和郑老师那里习艺求功名,勿再以娘为念;咱刘家以后能否扬眉吐气,可就全靠你了------」 上辈子的记忆中,父母的关心一直是他最渴望拥有的爱;由于一场离奇车祸,未曾寻获遗体的两位老人家早在自己十五岁那年就撒手西归了,要不是藉着埋首书堆及寄情练武来麻痺伤痛,他可能撑不到去读军事学院即先找个地方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 便也因这样的沧桑歷练,才造就他日后面对险恶环境的一身本事。 刘备想到这里,不禁摸了摸掛于右腰的新剑剑柄---;说来巧合,以前参加武术比赛,双剑即是他的强项,但在群雄割据的混乱世界,战场廝杀却需靠较长的刀枪重戟取得优势〈难怪旧史中刘备常给敌将追着跑〉,于是他便将拿手的三截棍配合枪法,託村中铁匠打造了鞍上这件自创的武器,临时又挑两把锋利长剑,就风尘朴朴的朝洛阳出发。 拜穿越时空之赐,现在的刘备不仅兼具两个时代的智慧,同时还拥有对方武力和自己穿越时意外获得的神奇能量;虽然三国里的玄德公打起架来顶多只算二流角色,但若再加上一位二十一世纪的功夫高手,相信日后即使遇到像吕布那样的变态猛男,也不至于吃亏到哪里去------。 过午。 热辣辣的大太阳烤得人汗湿衣襟,刘备虽不以为意,然而胯下坐骑倘若晒瘫了,那他可就得徒步走到目的地啦---;而当他正打算找个凉快树荫歇歇脚,五丈外那条石坡路上此刻突然冒出了二、三百条身揹箭囊的人影,而且手上均抄有亮晃晃的刀子。 「呔,前面的娃娃听好了!留下你的马匹和身上值钱东西乖乖走回头路去;牙缝里若敢蹦出半个『不』字,老子的手中刀立刻叫你死无葬身之地!」那灰衣带头大汉中气十足的吼道。 先是冷眼瞧了瞧对方;确实有张孩儿脸的刘备忽露着如金童般之微笑,向那满脸鬍渣的劲装持刀汉子拱手说:「这位兄台,小弟只不过是路经贵宝地而已,犯得着留住我所有的身家财產么?」 灰衣汉愣了一下,随即哇哇大叫的瞪眼珠子怒喝:「反了反了!哪窜出来的野种,胎毛未褪的黄口雏儿,竟敢衝着褚爷爷放这等大胆狗屁;好心给你活路走不听是吧?你给我下来,老子非砍死你不可!」 「寨主,跟一个娃儿囉嗦什么?一刀宰了乾净,省得这愣头青砸了咱们的计划------」他旁边一名白脸高个汉子亦搭腔道。 「别急,您老兄若想松散松散筋骨,我保证待会绝不让大伙失望就是;但动手前,我有几句话想请教---」刘备轻抚着瘦马颈鬃,气定神间的问:「你们想要抢我财物便罢了,干嘛叫我回头?难不成各位看中了这块鸟不拉屎的风水地,要在此处挖掘宝贝吗?」 摇动手中的鬼头刀,自称姓褚的汉子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恶狠狠的回答:「好,让你死而无怨!臭小子,俺老褚等一下要在这干票大买卖---;今天城里有支押粮餉的队伍会打这经过,咱兄弟已缀上那队肥羊了,我不叫你回头,莫非任由你到前面去坏事吗?」 「原来老兄是发善心,要放小弟一马啊;」嘴里长长「哦」了一声,刘备先笑了笑,但却又立刻眼神漠然的说:「可是恕我碍难从命,而且这条路么,在下更是非过不可,你有本事---就留我下来吧!」 第二章 初用武 威震诸君 首聚义 剑荡群魔 一抹弧形刀光即随着刘备话语结束迅疾砍向他的面门,而身跃半空加强劲势的褚姓大汉同时更虎吼着道:「我叫你横着过!」 瞇起眼睛似在欣赏他这记还算狠辣的猛招,直待锐利刃风已至鼻准,刘备左手剑才「鏗」声驀然磕开了砍袭刀口,同时右腕几乎不分前后的朝那汉子爆射出一抹寒芒,快得彷彿来自九天外的疾闪冷电! 「哇呀呀------」大汉哪晓得对方的剑竟会快成这样,扭腰欲躲却又甩不掉贴衣追袭的森森剑气,不禁在翻身后退中急得连连怪叫。 「寨主莫慌,兄---兄弟们来帮你了!」那瞬间目瞪口呆的白脸汉子,在片刻傻眼后立刻领着十馀名矫健俐落之小头目悍不畏死的围住敌人马匹,并乱刀砍向了如岳渊峙的刘备下盘! 两团晶亮芒球这时便有如炸碎的琉璃射往四周,而当十多把刀子还在「叮」、「叮」、「叮」的响声中漫天飞拋时,「哗啦啦」的三截枪又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再次罩住刚跃回地上呼呼喘气的「褚寨主」! 早吓出一身冷汗的他自然识货,赶紧又挥舞着鬼头刀要迎截那阵宛若塌天的夺命棍雨,只是手中平常用惯的老伙计现在却出奇笨重黏滞,无论他怎么使尽吃奶的力气,却总慢人家如影随形的枪尖一步;于是在一连串毫无意义的闪躲下,「褚寨主」那件灰衣胸口处已接连被「嗖」、「嗖」、「嗖」的割破了四道寸长裂缝。 「朋友们,还有兴致再比划比划么?」仍在马上的刘备将忽收回的三截枪斜掛颈肩,像未动过手似的朝周围那群发呆壮汉笑着问道。 当然,他的双剑不知何时就已先归入剑鞘了。 已瘫坐地上的褚寨主好像在看着什么传说鬼怪,呆瞧间也忘记抹拭额鬓冷汗;隔了半响,才訥訥的问:「你---你这是---这是啥妖术?」 也对刚才小试身手的威力略感惊讶,但刘备只淡淡的回答说:「妖术?唉,如果你喜欢将我毕生苦练之武学称作『妖术』的话,那便算是妖术囉---;不过比起各位来,我这妖术似乎还较管用些吧?」 顿了顿,他又续道:「褚兄,原谅小弟实话实说;你的刀法若没骂人的本事高明,待会那批粮餉就不劫也罢,否则遇上看不开的厉害将官,可就不是仅仅被人划破衣服,或给绞飞兵刃这么简单囉------」 和那伙发呆的小头目面面相覤;是啊,若非是人家手下留情,褚姓大汉的前襟与那驰援眾兄弟,怎可能没见半点彩? 「小哥;呃,不对---」褚寨主这时忙扔下了刀子,滚地跪俯着说:「多谢少侠不杀之恩,俺褚燕今日算服了你啦!」 「多谢少侠不杀之恩!」他身后所有人随即也黑压压跪满了一大片。 终于下马了;刘备忙搀起大汉谦逊道:「大伙快请起,小弟何德何能,各位不用行此大礼。」他顿了顿,又疑惑的向褚寨主问说:「对了,褚兄刚才说您的大名叫褚燕,请问可是『燕子』的燕?」 「是啊,少侠有听过俺老褚的名头吗?」褚燕一见刘备的怪异表情,以为他多少耳闻自己劫富济贫的旧事,亦忍不住反问说。 「听过,而且还如雷贯耳哪---」刘备仍是那付难以置信的神色,继续追问着:「但不知褚兄和『张牛角』张爷如何称呼?」 这次换褚燕表情惊疑了,因为人家收他做乾儿子也是最近的事;然而他仍忙着回答道:「那是我义父;怎么,莫非少侠也认识他老人家么?」 「未有机缘拜见------」他摇了摇头,便逕自沉思了起来;哇靠!想不到这挡不住自己几招的傢伙,居然是以后拥数十万眾的「黑山贼」首领,且逼中央政府不得不封「平北将军」及「安国亭侯」的超级钉子户张燕啊! 别看他此刻武艺平平无奇,这傢伙日后统率的近百万黑山贼,可全是连朝廷官军甚至曹操、袁绍都无可奈何的野战部队呢;而他眼前的褚姓,则是日后合併了张牛角下属才改姓为张的。 「敢问少侠尊姓大名,将来我见到义父时再为少侠引介,可好?」目前仍叫「褚燕」的他一抱拳,恭恭敬敬的对刘备请示着问说。 也向对方拱手为礼,刘备忙收起了天马行空的思绪,客气的道:「贱名有污尊耳,在下姓刘名备字玄德,涿县人氏,一个无名后辈罢了---;褚兄待见到了令尊,再替小弟问候他老人家。」 褚燕在嘴里念了几遍,脑袋里却丝毫没有这少年高手名字的任何印象;不过人家的扎实功力可一点都不含糊,所以他略一沉吟后,便鼓起勇气的邀说:「刘少侠,今天真叫不打不相识了,您若不嫌弃,待会等咱收拾了狗官兵,再请刘少侠到山寨盘桓个数日,您意下如何?」 「请恕小弟冒昧---」瞧他那恨到牙痒痒的样子,刘备不禁訥罕的问:「不晓得褚兄为何如此痛恨朝廷军队呢?」 「您有所不知---」褚燕讲到这,便难掩悲愤的道:「当今皇帝任用奸佞,对百姓横徵暴敛就算了,还放纵他标价而卖的官员鱼肉乡里、霸女欺男,要不是给他们逼上了绝路,咱眾兄弟干嘛携家带眷的窝入山中落草为寇;何况这粮餉也是民脂民膏,不取有干天和!」 精研三国史的刘备知他所言不虚,因此却也没向褚燕多所责难,反倒还生了相助之心;于是在沉默了片刻后,刘备又问说:那你可知押送的官兵数量多少,带队的头儿是谁?需要在下助一臂之力么?」 「俺的副手郭大贤、李大目探过了,狗官兵约有千馀人,带队的是『大将军』何进之弟,『禁军校尉』何苗---」闻言和部眾均露出了惊喜眼神,褚燕这时忽然又领眾汉向刘备单膝跪道:「其实等俺一动手,我那刚拜把子的二弟郭嘉、三弟陈到也会从另一边夹攻,但您若肯相助,我等愿附尾驥,誓死听从少侠号令!」 「郭嘉、陈到?」下巴险些掉在地上的刘备这次连搀都来不及搀,即按住褚燕的宽厚肩膀颤声追问:「你---是说颖川阳翟的郭奉孝郭嘉,和豫州汝南的陈叔至---陈到吗?」 * ** 与褚燕等手下隐在山石后方---;刘备冷眼瞧着前头那支即将经过且军纪相当欠佳的押粮队伍,专注之瞳眸有如正盯视猎物的豹子。 也才刚和郭嘉及气质甚像赵云的陈到碰面,且回来原先埋伏地点不久;当然,由于他具有天生领袖的特徵,不仅使身手更棒且註定要替刘备卖命的陈到心甘情愿归附,还免费奉送了一位鬼才军师郭嘉,而这机谋不亚于诸葛亮的「智多星」,却没传闻中的那样体弱多病。 很明显,他的英年早逝绝对和帮曹操日夜筹划有莫大关係;此人若能多活个数年,周瑜往后能否在赤壁火烧曹军,可还是个疑问呢------。 「既有主公这等高人鼎力相助,那我们全歼敌人的把握,可又多几分了---」刘备本对郭嘉的痛施辣手有些存疑,心想赶尽杀绝是否过火了些,但现在看这号称大汉「禁卫营」的精锐兵种,他不由得摇了摇头;一里多长的部队,被冠上「盗匪」、「流寇」罪名而遭綑绑的襤褸百姓就佔了一半,几十辆运粮车也三分之一装得是劫掠自民间的细软财帛,何苗和几个带队军官更直接在战马上搂着沿路强抢的年轻女子取乐,那淫笑的猥琐模样比真盗匪还犹过之而无不及。 难怪褚燕坚持要将这伙败类全数当场格杀------。 「主公,敌人已进入咱们的埋伏圈,是否要下令儿郎们动手了?」有些紧张的褚燕握着鬼头刀,低声询问着刘备说。 「按原计画由你指挥行动,等兄弟们用羽箭招呼完押粮军,我会先衝去斩下带队将领,你和郭大贤、李大目便从后包抄与叔至会合;记得别误伤百姓,官兵则不留一个活口。」已将青鬃马借予陈到的刘备改把右剑斜揹于肩,果断的对褚燕下达着连串指令。 一波波近三百枝箭就这么忽然临空而降,准确朝连斥侯兵都没派的禁卫营军士陆续射去;差点摔下马的何苗待所属士兵哭爹唤娘倒成了一片时,才松开怀中的那名纤弱少女,满脸惊恐的喊道:「敌袭!敌袭!侍卫队呢?我操你们娘亲,护驾啊!护粮啊!」 摧魂夺魄之剑芒似在乎应着何苗的叫喊声,把袍尾紧扎于腰的蒙面刘备此刻即如鬼魅般,连人带剑的横飞至他头顶! 「妈呀------」仅来得及嚎出这最后两字的何苗,大砍刀还没举起便身首异处的栽落马下,颈腔激溅的鲜血剎那间喷得漫空皆是。 儘管是头一回取人性命,体内潜蛰的另一半「武将魂」却令他毫无丁点犹豫;而刘备压根不给对方有反应的机会,一个大旋身中,吞吐寒电又「括」、「括」、「括」砍断了三名呆看军官的脖子,接着更在倒弹动作完成前,再度让四个调转马轡的欲逃将领立刻丧失了呼吸功能。 四将全是洞喉一剑! 褚燕跟郭大贤、李大目这时候也已带着部下扑了上来,而乱成一团的官军只顾着逃命,谁肯拎刀枪护粮还击?但这些人才跑出没几步远,迎接他们的却是陈到及其两百统属壮士! 一马当先的他宛若出匣猛虎,衝入敌阵后就用那桿「银龙枪」与周身遍置的「龙纹钉」,远打近挑将溃散的败兵逐一击杀;而郭嘉亦握手中长剑,指挥着一小队灰衣人正替无辜百姓解开绳索。 「眾乡亲,帮这些好汉子逮住那伙该遭雷劈的王八蛋啊!」 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喊了这一句话;于是,早憋了满肚子怨气的老弱妇孺,情绪即像整锅滚油被忽然泼下一杓冷水般炸开了,非但纷把企图开溜的官军掀倒在地,有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乾脆还拾起他们掉落之兵刃,跟着眾灰衣汉围剁着落单及惶逃的士兵。 郭嘉正用剑割断了某位中年文士手腕上的粗绳,不料一个情急拼命的敌军为求杀开一条路逃跑,竟挥刀往他背后猛砍了过来! 「小心!」 危急间,遭绑文士忽奋力将郭嘉往旁边推去;说来甚是巧合,郭嘉跌落的那柄剑这时却因竖弹的角度关係,恰好在那名行兇士兵的胸口一穿而过,且直没至柄的将他撞翻于地。 两人均是一身冷汗;隔了好一会,郭嘉才望着那相救于己的文士,满脸讶异的问说:「咦,您不是我同乡的枣祗枣先生吗?」 第三章 救苍生 义留枣祗 援跛叟 缘结甘彤 这场人数与士气成反比的肉搏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结束了。 确定再无残馀的禁卫营活口后,浑身血污的陈叔至就牵着坐骑在刘备面前单膝跪稟道:「啟稟主公,一千四百零六名敌军均已歼灭,百姓也都救出来了;除三十七位死于混乱外,共有一千五百零二名生还者。」 上前扶起这员得力大将,仍蒙脸的刘备拍拍他肩膀说:「干得好!大伙辛苦了---;咱眾兄弟的伤亡情形如何?」 「託主公洪福,弟兄们仅战死了十三名;受伤的有八十九位,但幸运的是都无重残之忧---」他讲到这里,又不禁一脸钦佩的表情道:「大哥所言无虚,主公果然勇猛神武,令到大开眼界了。」 正想谦逊几句,一旁的褚燕已和郭、李两副手亦领着郭嘉及那文士来到身前;只见他边抹去颊鬓的汗渍,边对郭嘉咧嘴的笑说:「二弟,你看俺可没说错吧!咱主公刚刚跟天神下凡有啥差别?」 「你也勇不可当,所向披靡啊---」刘备先讚了他一句,随即又提醒这直爽的傢伙道:「不过从今起千万莫让奉孝再孤身犯险了,我尔后还得多靠神机妙算的他,替眾兄弟出谋划策呢。」 「郭嘉知罪,谨记主公训示---」心头感动莫名的他赶紧向刘备一拱手;是的,想起适才险况,他仍不免馀悸犹存。 「奉孝,你身边这位是---?」眼尖的刘备已注意到那名中年文士,料想郭嘉必定晓得此人极为重要,便先开口相询说。 「啟稟主公,这位是嘉同乡的枣祗枣先生,刚也因为枣先生不顾自身危险仗义相救,嘉才得免却了一刀之厄;」郭嘉又向枣祗引见道:「枣先生,这是我家主公刘少侠,年轻有为兼礼贤下士,义救眾乡民之举,也是他身先士卒斩贼将于马下,您二位多亲近亲近。」 「枣祗谢过刘少侠救命之德。」躬身一揖,但枣祗等了许久却不见对方有任何表示,片刻后不禁抬头瞧了瞧刘备。 看蒙脸的主公忽然发愣失态,陈到等人亦感觉不对劲了;褚燕甚至以为刘备激战中可能头部受了什么创伤,不禁大着胆子去拉他手,情急的追问:「主公、主公,您---您没事吧?」 刘备却没搭理焦虑的褚燕,反倒去拉那一头雾水的枣祗衣袖,且略显激动的颤声说:「枣---枣先生,能见到您真是太---太好啦,天下苍生以后---以后可就不必再担心没饭吃了------」 不明所以的睁大了眼睛,枣祗先转头看看郭嘉,即又对着刘备訥訥的道:「呃---刘少侠,我不太懂您---您的意思------」 其实不光枣祗不懂,现场所有人除了刘备外,谁都不敢相信这位文士后来在曹魏辖地推行的「屯田制度」,会大大改善老百姓的缺粮危机,减少饥民易子而食与饿莩遍野的惨剧,进而奠定了魏晋一统江山的雄厚筹码;简单的讲吧,曹操创业初期若没这号人物帮他稳定后方的粮食来源,能否称霸汉末可还是个大大问题呢。 「你会懂的,你慢慢便会懂的---」他先喃喃自语了一番,这才回过神的朝枣祗拱手说:「在下刘备,草字玄德,请先生原谅我刚才的失礼;敢问枣先生目前在何处高就,为何会遭官兵陷害?」 脸上一红,枣祗过了好一阵子才微显尷尬的回答:「说来惭愧得紧,我因看不惯十常侍卖官鬻爵的丑陋嘴脸,言语间得罪了段珪、赵忠,去年没敢赴朝廷派任的『司农郎中』一职就离开洛阳躲到了鄴城;后来本打算往陈留去投靠家叔,哪晓得方出城几天便遇上了这伙贼官兵,即不由分说的将我当盗匪抓了起来,要不是少侠率诸位好汉搭救,枣祗项上人头可变成他们的请领赏金了------」 「枣先生大才如千里良驹,甭怕碰不到伯乐;」刘备这时向褚燕招手道:「褚兄,您之前提过兄弟们在上党『太行山』山区的家眷,亦曾在林外平坦土地开垦了百多亩田,可有此事?」 点点头,褚燕肯定的回答说:「千真万确,而且以那附近的广阔地势而言,再多垦个十倍田区也没关係,但咱人手不足,技术问题也欠缺改进的方法,所以米麦瓜果的收成并不是很理想------」 闻弦歌而知雅音,枣祗不待刘备开口,便捻鬚微笑着问:「少侠言下之意,是要枣祗为这些好汉改良耕作技术吗?」 换刘备一揖到地啦,他语气诚挚的道:「中原来日大难,眼见百姓们粮食将无以为继;能否活人无数,端赖枣先生一念之仁了------」 *** 等发送粮食财物给不愿同往山寨定居的百姓,并确定他们均离开后,已拿掉蒙巾的刘备先指示郭大贤、李大目领百馀人焚埋尸体与清理战场,务必做到不留下任何跡证;随即便和褚燕等新收下属押解所得的粮餉輜重及近三百匹马,连夜转返位于上党东南方山区的寨营。 他算是捡到宝了,非但平白无故招揽到了几位优质班底,对方更附赠了一支战力不差且会陆续扩编的部队------。 在这年头想跟人争强斗狠或称孤道寡,就得有兵有将、有粮草地盘不可,靠单枪匹马之勇是成就不了什么大事的;目前他的实力虽仍嫌薄弱了些,然而至少还有个不错的起跑点,因此刘备到山寨等见完了另三位留守头目孙轻、王当、杜长,即于结束饮宴的翌日立刻召集寨中干部,开始着手安排内部的各项整顿工作。 首先,他从追随的获救民眾里召募了近三百个健壮男丁编入军籍,将寨军人数补满千名之数,其次任命歷史上统率徐州劲旅「白毦兵」的陈到提前当练兵团长,并各分拨至褚燕、郭大贤、李大目、孙轻、王当、杜长麾下,轮流与山寨居民投入枣祗领导的拓田农耕工作;最后,刘备便委任郭嘉为「相令」,全盘统筹规划「新寨郡」的扩建事宜,以便收容将来源源不绝涌入的流亡难民潮。 此外,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他晓得再不加强环境卫生条件,未来面对的将不仅仅是粮荒问题,而且更要应付随时可能夺去全中国三分之一人口生命的疫病爆发危机------;有鑑于此,刘备特地集合所有军民灌输了种种防制概念,例如做好个人卫生习惯、忌饮生水与生食肉类,并规画妥善处理粪便秽物等措施,要求干部落实推动。 当然,他自没忘记若想打造一个强而有力的革命大本营,必须要吸收更多人才来加入自己的阵容;所以在停留短短的三天后,刘备就暂别了眾兄弟们,再度策马啟程前往洛阳目的地。 临行前,这武功高强的主公特地将一套据说传自清末独臂使刀怪侠的「破虏刀法」,毫不藏私的尽数授予褚燕,好强化他日后与人pk的自保本钱;「破虏刀法」虽只有简单的一十三式,但配合沉重膂力却威力十足,对擅长使重武器的褚燕而言,在战场上亦颇合用。 另一方面,刘备也告诉原籍冀州常山郡的褚燕有机会回故乡时,记得代为打听真定县一位名叫赵云字子龙的人------。 *** 没多作耽搁,刘备问明了方向即沿箕关一路向西,直奔河内。 来到河内郡已是八天后的事了;他晓得这里也有个望族,那便是辅佐曹魏四代君主,甚至效法曹丕终结三国乱世的司马家。 但晓得归晓得,早改变歷史轨跡的他对于找到司马防却一点把握都没有;史料记载毕竟有限,而刘备既已打乱了三国原来时空顺序,人家若提前去当了洛阳的「京兆尹」,亦非绝无可能之事。 想着想着,牵马步行于郡侧市集的刘备不免意兴阑珊了起来。 「臭老头,你给我站住!」他正打算找家客栈打尖睡觉,忽听隔壁那座简陋的饭舖二楼传来了一句娇叱,接着有个戴藤冠穿破烂青衣的矮小老者就在「哎哟---!」惊呼声中,从撞塌半边的窗口飞摔而下。 眼看老者快要倒栽葱的横尸街心,无暇犹豫的刘备即抓起了右侧摊架上的那捲布匹,将抖展长布「呼」一声的疾捲老者腰间,并于拉回时轻托对方背脊,让老者安安稳稳的落在自己身旁。 俐落身手顿时引起路人震天响的喝采及鼓掌声。 「老丈无恙否?」刘备正要替他解开缠腰布捲,骤觉一股冷森锐气凌空而至,而对准的目标竟是这老者喉颈之要害部位! 由于恼怒对方出招狠辣,所以虽见那人是个公子哥儿的打扮,刘备左手猝闪的拦截冷芒岂止仍令那人狼狈倒翻躲避,趁对方踉蹌退后之馀,还索性「噹」声削断他手中的峨嵋钢刺。 先是不敢置信的愣在当地,这捧住麻痺右腕的公子哥儿随后便故意沉着嗓子恨声问说:「你是谁,居然敢管本姑---本公子的间事?」 「路不平,有人踩;小兄弟年纪轻轻,何以对一个老人家下此重手?」剑已归鞘的刘备扶着那齜牙咧嘴老者,漠然的反问对方。 「是啊是啊!小妮---伙子这一脚可真够狠的,若非道爷我身体向来硬朗,骨架子早被她踹散了哇------」那眇一眼、跛一足的老头儿也边揉屁股,边跟着骂骂咧咧的苦脸埋怨道。 第四章 施奇术 异佬显能 围药寺 勇汉遇险 本以为那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公子哥儿会爆跳如雷,哪知这比刘备要小几岁的年轻人忽然俊脸微红,过了半响才吱吱唔唔的回答:「谁叫---谁叫他一会要帮我摸骨算命,一会又说我---说我根底不错,要传我什么双修的----的房中术,我才忍不住踹他下楼------」 顿了顿,酡颊少年又忿忿的说:「好!向他下重手算我不对,但是这---这老头儿就可以如此肆无忌惮的骗人吗?」 被他的话吓了一大跳,怕独眼老头儿真有断袖之癖的刘备忙松开手,也用一种狐疑眼神上下打量着跛足老者。 「冤枉哪!这位小哥,我传授的房中术可没她想得那么齷齪卑鄙啊---;」老头儿呼天喊地的解释:「道爷是瞧她有旺---旺那个的运,寿算却不挺长,才好心想授此奇法以增强她的体质,哪晓得她只听了一半即翻脸抄傢伙,更骂我是信口开河的神棍------」 「那你为何又说我---说我今天会碰到宿命里的---的冤家,还要我跟着你一块去找那个---那个人?你这不是拐带良---拐带人口,又是什么?」公子哥儿红着脸又咬牙切齿的咄逼质问道。 心虚往刘备身后一躲,老头儿仍嘴硬的辩称:「道爷可没勉强你走啊;何况遇上了没有,你回去想想不就知道了------」 摇了摇头,刘备先从怀里掏了数贯钱给亦跑出店门的掌柜说:「店东,饭舖上面的损失由我来赔---;」然后又朝公子哥儿一揖道:「小兄弟,这身有残疾的老先生虽言词夸张了些,但你好歹总也算教训过他了,能否瞧在愚兄的薄面上,大人大量不予追究?」 张大眼睛瞪视着刘备,那少年忽将仍握着的断刺朝他身前一丢,馀怒未息的恨声说:「既要我甘彤不再计较,阁下好歹留个万儿下来吧?还有,你弄坏我蛾眉刺这笔帐要怎么算?」 捡起人家拋在地上的断刺,他略显尷尬的拱手道:「在下刘备字玄德,毁损甘兄随身宝刃是我的疏失,理当赔偿。」 「谁稀罕你赔,这是我十二岁时爹送的生日礼物;」掩饰双颊又罩酡晕的甘彤忽朝后一指说:「北门『柳荫湖』边的甘家庄,便是本姑---本公子的住所,你修好了再拿过来还------」 他说罢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随即逐渐隐没在人群热闹的街巷中。 略觉愁悵的刘备等那少年离开了好一会,便向兀躲自己身后的独眼老者拱手问:「老先生,那小兄弟走了;您---没受伤吧?」 「还好还好,除了屁股仍疼点外,就是一桌的晚饭泡了汤---;」打蛇随棍上的老头儿即「咕嘟」吞着口水,脸皮奇厚的道:「刘小哥,不如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再请道爷我吃一顿,成不成?」 莞尔一笑,刘备又说:「备之荣幸,有请老先生带路。」 青衣老者也不客气,没多久便引这新冤大头到郡中一栋着名酒家的楼顶雅阁坐定,并代点了一席上等酒菜;正吃喝间,老头儿瞧刘备若有所思,就笑着问:「刘小哥还在为那把峨嵋刺伤脑筋么?」 「这件事情我确实也冒失了些,没拿捏出手分寸;幸好未再误伤了那位小兄弟------」苦笑的陪老头儿喝了杯闷酒,他悵悵然的说。 独眼老头儿差点把整杯酒水喷了出来;刘备直待边呛边笑的他拍顺了胸口,才莫名其妙的问:「老丈笑为何事?」 「唉,你的眼睛可真---」并不立刻回答问题的老头儿,忽向他伸手道:「算了,当我先还你个人情吧;来,给道爷看看那把断刺。」 虽不明白他的用意,但刘备仍将已断的峨嵋刺放在老者手上。 也不知对方唸唸有词些什么,然而等老头儿再把刺柄交还刘备时,刘备发现那把峨嵋刺的断损部位,竟已完好如初。 揉了揉双眼,刘备诧异的问说:「老丈,您---您是怎么变的?」 「哼!整条龙我都敢搞出来剖腹剜心啦,要把这柄断刺回復原状有何难哉?」老头儿玩弄着酒杯,一脸漫不在乎的表情。 忽然想起什么的刘备这时脑袋像被雷打到一样,赶紧离桌躬身拜道:「备有眼无珠,尚请『乌角先生』左老师见谅。」 哈哈大笑,老者一摆手说:「你这娃娃有意思,心地又善良,很对我左慈的脾胃;」顿了顿,他接着叹道:「可惜我还有几个人要忙着救,否则真想收你为徒,将一身本事传了给你------」 想起他要教甘彤房中术的对话,刘备不禁吓一大跳。 「不是你想的那种本事啦---」左慈似有读心术般,已猜到了刘备在误会什么,于是又拿着酒壶自斟自饮的说:「放心,我没那种癖好,而且贫道练的房中术乃是玄门正宗;反正等你把修好的峨嵋刺拿去还给了甘彤那娃娃,就啥都一清二楚了。」 虽听得一头雾水,但刘备仍恭敬的道:「左老师教训得是------」 示意他坐回原来的位子上,似有所思的左慈沉吟了一会后,继续举着满斟杯子说:「玄德这次路过河内郡,是否打算在上洛阳卢府前顺便寻找某个人,甚至是某个名门倚之为创业臂助?」 点点头,刘备坦承以答:「回稟老师,备确是有此打算,但没把握。」 「且不论找到的机会如何,即使遇上了此君,以玄德目前的条件环境,也未必能使对方倾心臣服吧,你认为呢?」没等刘备开口,左慈又续道:「甘彤的断刺既已修復,你要拿回甘家庄还她也不用急在这一时三刻---;城西十里外『赤冈林』的『药王寺』中,如今倒是有个傢伙等着你去赴援,玄德快走吧,迟则悔矣!」 本想再问个端详,然而刘备知道左慈既如此说必有其深意,当下不敢怠慢,又离座揖谢着说:「多谢老师指点,备现在立刻动身去救------」 左慈亦站起身来,缓从腰带中摸出两颗荔枝大小的白色瓷蛋交付刘备,并神色凝重的叮嘱:「今日得见玄德,贫道大慰平生---;这两粒是我天柱山『凌宵宫』仅存的治伤解毒圣品『九转回魂丹』,你带着去,一颗救人,一颗留着日后自保,事关重大,切记!切记!」 俯身下拜,刘备感激的道:「老师厚恩,备终生铭感于心。」 又听左慈朗声大笑说着「好」、「好」;而待刘备站起来后,雅阁里早只剩下自己和那桌几乎席捲一空的酒菜,哪还有左慈的半点影子? 「这瘸条腿的老头怎能溜得那么俐落,莫非他真怕我跑单赖帐不成?」刘备边左右张望,边心中嘀咕着------。 * ** 匆匆结算了饭钱,快马加鞭的他便往「赤冈林」急奔,想瞧左慈要自己赶去救的人到底是谁;幸亏那地方不太难找,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刘备就已来到了林子里那座坍塌许久的「药王寺」外。 但荒废小寺中,这时却正传来「乒乓」、「鏗鏘」的兵刃交错声响! 「伙计们围牢了,正点子毒已发作,砍了他头咱即回去领赏,顺便祭奠一路死在他手里的眾兄弟!」寺内一个破锣嗓子激动大喊着。 救人如救火,他深怕错失了应援机会,直接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大鸟般飞落在院墙边一棵树的粗硕横枝,先居高临下俯视里面的状况。 只见不宽广的寺院中便站了三十几条蓝衣持械大汉,正对一名背靠墙柱的拎担高个大鬍子做扇形包围;而那名魁梧长鬚汉子脚边除已躺下三具头破颈折的尸体外,四周仍还散立着六个夹攻敌人------。 由于视线死角的关係,刘备并未能立刻瞧清楚那名大鬍子的全部相貌;他此时虽把一根生铁扁担舞得劲风颯响,可是从其涩滞的身法看来,这人确是中了毒无疑,且已呈末弩困斗之局面。 两把铜锤及二刀一戟就趁他击退缠斗的鍊子枪时,齐攻至胸胁! 一声震天怒吼,骤腾虎驱的大鬍子儘管已将锤戟双刀击歪,但左侧窥伺的偷袭利剑与那再度绕戳之锋锐枪尖,却说什么都避不过了。 他刚闭目待死,两道声若龙吟的呼啸剑气即在这紧要关头突然回盪于耳朵旁;伴随而来的,还有适才夹杀顽敌跌成一片的惨呼惊叫,以及纷拋头颅或半截连腰斩断的残骸砰然落地声! 「壮士勿忧,备来助你------」已挡在大鬍子身前的刘备话犹未尽,剑影组成的幻叠光幕又将周遭合击攻势逼了回去;当然了,经过一串绵密的金铁截磕旋律后,半空中便又多了几隻兀握兵刃的断臂。 第五章 护旧义 剑凌恶煞 续前缘 士倾忠胆 「住---住手!」非但是那大鬍子意外,这时连对方领头的疤脸蓝衣大汉也因震摄于刘备那双快剑,赶忙勒令又待一拥而上的惊疑手下停止脚步---;无视于刚被削残臂膀的多名同伴哀号,疤面客先将沉甸甸的蟒纹「熟铜人」斜竖胸口,才紧张的问说:「尊驾是谁?」 没有马上回答对方的问题,刘备反倒先转头向那已萎顿柱边的大鬍子递上一颗「九转回魂丹」,低声道:「快敲破服下了。」 頷首示谢,大鬍子并毫不疑虑就依吩咐吞下了壳内那粒略呈金黄色泽的救命药丸,同时盘腿而坐静候体内的毒质逐步化解;而刘备也是到这时候,才有机会近看这红脸大鬍子的长相。 他个子约莫一百九十公分高,浓眉细目的脸庞要比常人红润些,一部黑亮长鬚儘管垂至胸襟,却更增添他鹤立鸡群的非凡气魄。 好一条剽悍威猛的汉子! 虽纳闷他那模样很像自己原要寻觅的其中一人,但刘备知道现在可不是提问的节骨眼;因此在强行按耐满肚子的疑问后,刘备这才好整以暇的回过身来,冷然反问疤面客说:「你们又是谁?」 呆了一呆,疤面客尚未及反应,他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持橛瘦子已先跳脚怒喝道:「什么玩意儿!竟来干预咱河东『三煞帮』了结私怨;祁老大,管这王八羔子是啥底蕴,大伙一块併肩放倒了他再说!」 挥手制止瘦汉叫嚣,疤面客又打量了刘备一会,才又谨慎的开口说:「阁下听见了没?我即是『三煞帮』的帮主『疤面煞』祁崑---」接着向那瘦子一指,续道:「这是敝帮二帮主,也是我结拜二弟人称『猴面煞』的孙奎;现在,总可以亮出尊驾万儿了吧?」 再次流露着那与自己身手不相符的童稚笑容,刘备打揖说:「原来是祁兄、孙兄---;不过小弟因初涉江湖,对于贵帮及二位的名头实在耳生得紧,更不清楚贵帮与这人有何过节,尚请各位见谅。」 又强行压下孙奎的火爆情绪,祁崑沉着脸阴騖的问:「不知头尾便横加插手武林恩怨,阁下的授业师父没教你怎么闯荡江湖吗?」 「教过、都教过了;」故做天真的刘备点头道:「他老人家在世时说挡人寻仇是武林大忌,要我千万不可轻忽------」 「那你闷不坑声就冒出头来拦我们的事,又帮这姓关的杀伤咱们数名儿郎,这又算哪一门子的规矩?」咬牙切齿的孙奎忍不住手指刘备插嘴喝问说:「莫非你也是关羽这廝的同党么?」 「你说他名字叫『关羽』吗?」刘备抑制满腔的兴奋,只淡定问道:「就算我是他的同党好了;那---你们又为了何事要追杀他呢?」 见对方执意介入这场纷争,祁崑语调间亦不再客气的直说:「姓关的在『解良府』揹了几条命案,县令刚发下海捕公文及巨额赏金要缉拿他;姓关的做翻别人我管不着,但我三把弟『鬼面煞』阎大诚那天却也惨死在他手里,我跟孙老二率帮眾拦截,谁知这傢伙沿路又宰了我们好多个弟兄,这一笔笔血仇,你说我们报是不报?而你刚才又痛下辣手,该怎么处理好歹总要拿句话出来吧?」 不带半分笑意的笑了,刘备大姆指随即朝自己鼻尖一点,神色瀟洒的道:「莫说侧隐之心,人皆有之,单衝着你们以眾凌寡,我便有充足的理由插手了---」顿了顿,他又撂了句狠话说:「这件事你们最好就此作罢,带着剩下的部眾回解良去,这样或许还能替『三煞帮』留下些许香火;要不然,你们索性把帐全算在我刘备的头顶上来!」 「早看这小子不是路数;祁老大,赶快下格杀令剪此二獠,我孙奎今天非将他俩人抽筋剥皮、挫骨扬灰不可!」义愤填膺的孙奎此刻胀红着脸比手画脚,可真活像隻哇哇大叫的泼猴一般。 眼神恢復了原有的漠然,刘备接下来更用冷得似冰的口气道:「别光说不练---;孙奎,何不先拿你那颗狗头来试试?」 比孙奎先发难的却是祁崑! 这「三煞帮」的大当家功力果然非比寻常,那柄沉重的「蛇铜人」只照面间,即化为一团挟带呼啸劲风的黄光猛朝刘备兜头罩落;而蓄势已久的孙奎显然也不是什么等间之辈,祁崑才刚出手,他那点穴橛也极有默契的分成三溜锐利寒芒,逕往刘备的腹部要害点至! 刘备的回击是简单却极有效的,中宫直进但快逾闪雷的剑锋除「噹」一声便将蛇铜人磕偏外,更馀势未衰的间接引导棍身斜碰着孙奎疾点橛尖;不过配合颇佳的祁、孙二人反应也很迅捷,身形仅略一阻,两件势道仍强的兵器又自左右分别攻向了刘备面门与胁胯! 这时,周遭剩馀的二十多名汉子亦纷舞手中刀枪剑戟蜂拥而上;其中,还有不少人是针对坐在地上的关羽作为攻击目标。 于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四面受敌却不退反进的刘备在身形暴旋下,双剑就如同变魔术似的忽然形成一道浑圆光柱,而那散发晶莹色泽的森寒剑影并非只是璀璨亮丽恁简单,凡稍触及者,皆人仰马翻的惨嚎滚跌开来,尸身上更到处佈满了深可见骨的交错裂痕! 十几人即在桶形剑光倐爆间,带着密剐的四散碎肉摔落十步外;至于刚还飞扬拔扈的「猴面煞」孙奎,则早血肉模糊的倒在寺门旁。 「狠毒啊---;姓刘的,我要活劈了你!」全身亦是大小伤口的祁崑顾不得右腿脚筋已断,仍状若疯虎的挥动蛇铜人猛向刘备撞去。 那抹猝闪紫电,便使他再断主筋的右手顿时「呼」得拋开兵刃! 「孙奎狂妄,罪该诛除,馀丑仗势助孽,亦不容赦;」耗动真力的刘备脸虽苍白,但左腕的剑却似铁铸般稳稳搁于祁崑脖颈上,只听他片刻后又接着说:「倒是你祁崑,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就饶尔等一命,下次若再撞进我手里,孙奎即是你们的榜样!」 话一说完,将剑「錚」声归鞘的他也不再理会祁崑那双怨毒眼神,便逕自扶起满脸感激的关羽缓步离开了药王寺坛厅。 牙齿「磕崩」一响,浑身是血的祁崑忽然抚住胸口恶狠狠道:「你有种就现在宰了我,不然我祁崑这辈子绝不与你善罢干休------」 「想找我即到上党东南的『太行山』来,只要你有胆子,『黑山寨』自刘备以下无不奉陪到底;」已快走出寺门的刘备吸了口新鲜空气,又说:「套句老掉牙的词儿吧,你不嫌痛,我还怕割吗?」 * ** 松涧崖。 在离「药王寺」里许外的一处崖壁石洞中,刘备正催内劲帮同样盘坐于前的关羽打通背脊瘀肿伤处---;这寡言硬汉身体的伤口少说也有十来个,但最严重的便是背心那记遭蛇铜人狠砸之重创,和左腹挨孙奎点穴橛划了近三寸长的血口子,深到几近见骨。 当然,亦具深厚武学造诣的他若非在城郊酒舖里中了对方所下之「蝎尾锁脉散」剧毒,以祁、孙二人的能耐,还不至于令他如此狼狈。 终于使关羽「哇」的吐出那口瘀血;刘备用衣袖擦了擦额角汗滴,就如释重负的道:「好啦,馀下伤势已无大碍,仅须休养数天就行了。」 慢慢站起身来,行动已渐恢復正常的关羽并没有立刻讲些过场客套话,反而略显茫然的对刘备说:「刘少兄,说也奇怪;咱们虽然萍水相逢,关某却总有一种---跟您彷彿似曾相识的错觉------」 哈哈一笑,刘备毫不掩饰心里的舒畅,亦坦承的道:「不是错觉,因为备也和关兄弟一样,有一见如故甚至是得遇亲人的快意。」 高他一个头的关羽又注视了刘备好一阵子,接着才单膝跪地抱拳说:「大恩不言谢;在下今日蒙您搭救得以再世为人,日后水里来、火里去,关羽这条命,有生之年都是刘少兄的了!」 欣慰的搀他起身,没急性子邀关羽结拜的刘备只笑着回答:「你我肝胆相照,关兄弟不用耿耿于怀---;」隔了半响,他又试探的问:「三煞帮之事既已了结,不知关兄弟现在有何打算?」 「关某原本是想赴蓟辽避避风头,如今既得遇少兄,您要我去哪,关某即去哪。」亦属直肠子的关羽简单回答道。 刘备点了点头,颇欣赏对方豪爽个性的他先沉吟了一会,接着才说:「这样吧---;备在洛阳尚有些许要事待办,关兄弟若没其它行程,不妨随备结伴同往,等备见完了欲寻之人后,我们再一块到太行山的『黑山寨』去,那里的几位好朋友铁定很高兴与关兄弟认识。」 「谨尊少兄諭令!」关羽想都不想便躬身诺道。 第六章 甘府宗 刀镇中州 剑仁义 威伏甘寧 虽与三国演义的情节不同,然而能顺利招揽到头号猛将的刘备,心情还是好到不行;但碍于这准二把弟犹属「通缉要犯」,即使追拿图影未及发佈,回河内郡前他仍不敢大意的帮关羽先乔装了一番。 抹黑脸孔的「关二哥」并不怎在乎改头换面,可是在扮流浪武师时,这大块头却依旧如歷史形象般,坚持选了套浅绿色的袍服------。 「幸亏你不是我那年代的人,否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民x党』的忠贞党员呢------」刘备在心里訥闷并思考着这问题。 为求谨慎,他执意要关羽在客栈中一直住到伤势全都养好了,才动身离开河内郡;不过离开之前,刘备可没忘记先去北门「柳荫湖」的甘家庄,将「变」回原状的峨嵋刺还给甘彤那小兄弟。 湖光粼粼,杨柳成荫。 或者是因位居武林世族的关係吧,刘、关两人没花多少时间与啥功夫,就已来到那府第巍峨的甘家大门口;而令刘备讶异的是,开门家丁像早就在等候他似的,一听对方自报名号,即赶紧引客进入偌大的正厅中。 「二位请稍候片刻,我家老爷待会便来。」恭敬奉完茶,家丁便甚有礼貌的说。 「老爷?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找你们的老爷?」满腹狐疑的刘备连忙澄清着道:「管家千万别误会,备是来还物件给贵府甘彤甘公子的------」 「小的不敢乱讲,我家主人确实是这样交待的;刘爷还请宽坐。」也没多作解释,始终不肯多话的家丁一说完立刻捧着茶托逕自退下,将压根不清楚来龙去脉的关羽,及脸上三条线外加一群乌鸦的刘备扔在大厅里。 那就只好等吧;不过当这几个侍婢陆续送上茶点瓜果时,刘备竟又发现她们---都会不经意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窥瞄神色,让他不免又一肚子的难解问号。 幸亏枯等的尷尬时刻并不算太长;过没多久,从后厅传来的一串从容脚步声,随即结束了这段令他们略感忐忑的紧张气氛。 率先走出屏风外的,是一位衣饰讲究却略显福态的五旬长者,慈祥面孔上隐然有内敛英气,而他身后接着又鱼贯尾随了数名或文或武的亲信部眾;瞧他们均沉稳却轻快的步伐,无一不是里外兼修的练家子。 「晚辈刘玄德,偕知交关云长拜见『镇州刀』甘老前辈;今日冒昧造访,还请府宗恕过。」已先探听清楚对方背景的他,忙引关羽上前朗声揖道。 「免礼免礼---」已在江湖上久享大名的甘胜见这斯文后生礼数甚周,又看他旁边那名长鬚的大汉气宇轩昂、威风凛凛,心中颇自暗喜,便一摆手的笑说:「难怪我们家彤儿一回来就茶饭不思,坐立难安;嗯,小伙子,真有你的!」 话语未毕,忽于屏风后又衝出了两条人影来,而当头那个更用清脆的熟悉嗓音抢辩着道:「爹,你在胡说些什么!谁为这个自命不凡的臭傢伙茶饭不思、坐立难安了?」 刘备闻声望去,那为首第一个青年赫然就是从头到尾皆阴阳怪气的甘彤,至于跟在他后面的另一位,则是名腹系铃鐺掛饰腰带的锦衣年轻人。 「彤儿、阿寧,你们可真是越来越没规矩啦!老夫还在和客人讲话呢,你俩个却即这么冒冒失失的跑出来,成何体统?」甘胜仅嘴里稍加责怪着,随后又向呆愣的刘备拱手说:「这是老夫管教不严,两位小友勿怪,勿怪。」 岂知刘备尚未来得及说啥,陪在甘彤旁边的那名锦衣青年又已指着他鼻尖道:「你就是刘备刘玄德吗?来来来,咱们较量较量,我倒想瞧瞧你究竟是用什么鬼画符的邪门法子,去削断别人的兵刃!」 这话只听得一旁暂时改拎长铁棍的关羽凤目骤现杀气;还好咱刘副局长以前早从书本深入瞭解这秒杀汉子的火爆性格,便赶紧伸手朝他前面一挡的低声说:「关兄弟创伤初癒,不宜动怒,眼前的一切就交由备来处理吧。」 接着,不为所动的刘备再次向甘胜打了个揖道:「前辈明察,备因那天误损了甘公子宝刃,心下甚是不安,今日特来送还已修復好的物件,委实别无它意;在下区区微末的粗浅把式,焉敢于前辈府第中大胆的班门弄斧?」 「哼!你那天在大街上不是狂妄嚣张得很吗?这会一看见真正的高手,怎么立即变得如此谦逊了---;」甘彤得理不饶人的拉拉父亲衣袖蹭说:「我不管,爹若不替彤儿教训他,我也要叫表哥揍这不长眼的臭小子一顿。」 「是啊,也不必劳烦舅舅亲自动手,光孩儿一个保证便能让他吃不消了;」被甘彤称作表哥的锦衣青年此刻亦推波助澜道:「既有本事欺负咱们阿彤,仅说个几句过场话就想丢东西走人吗?舅舅,此例一开,日后谁还会将河内甘家庄放在眼里?您这『镇州刀』的招牌又将顏面何存?」 也不晓得甘胜是平常就宠惯了孩子呢,还是上了年纪便老糊涂起来;他这时一听完锦衣青年的话,居然立即改口:「寧儿言之有理;呃---,刘贤侄,这件事情说来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不如这样吧,便让我外甥和你玩几手,你若胜了,此事就一笔勾销,如何?」 像生怕刘备怯场不依似的,甘胜随即又补充着说:「你放心,我这日内便快回巴郡临江的外甥虽已尽得老夫真传,下手却还挺有分寸;何况阿寧只是要帮他表---表弟出一口气罢啦,应该不致于会令你太难堪------」 「前辈既有吩咐,在下也就只好献丑,捨命陪君子了---」刘备暗自叹息着;他见事已至此,心中明白与这青年一战可说是势在难免,也不再矫情推拖,仅转身向甘彤表哥随口淡然的问:「甘兄想在何处赐教?」 「咱习武之人,哪里不能过招切磋?在这大厅动手也是一样---;」锦衣青年亦担心对方反悔,马上朝家丁喝令:「还呆瞧什么?快去捧我刀来!」 听表少爷要跟人比试的眾家丁不敢怠慢,立刻便有两名健壮僕役从厅外扛了柄丈长的厚背薄刃环铃刀进屋;没错,他们亦兴奋极了,因为刀法已青出于蓝的表少爷自艺成之后,河内一带早无人能与之匹敌,今日有幸目睹,大伙自然不肯错过这个好机会。 甘胜的想法即较复杂一些;从小娇生惯养的嫡亲骨肉甘彤虽没学到自己二成本领,碰到寻常武师却仍游刃有馀,能三招两式便制住甘彤的角色可还不多,所以他也很想看看这令自己心肝宝贝跳脚的刘玄德,出手的功力架势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刘兄弟,你仍是用那两把剑要和我的大刀比划吗?」已站在厅心的青年这时已不再恶言相向,反而将刘备视做劲敌沉稳的道:「甘兴霸不愿在刀上佔你丝毫便宜,刘兄弟若想要换傢伙,可去兵器库房任意挑选,我于此处等你就是。」 心头微微一动,其实刘备刚才听甘胜说他来自巴郡临江城后,即隐约猜到锦衣青年便是那夜领百骑勇踹魏营的东吴狠将甘寧;不过自从回来到汉末乱世,承受多遍震撼教育的他早对这情况见怪不怪了,因此儘管已将真气悄运周身,他仍镇定的说:「无妨,即请甘兄先出招吧。」 恚怒对方把先机轻易让予敌手的托大姿态,甘寧只石破天惊喝了声「好!」,抡起的刀锋瞬间即幻化为千层锋锐叠浪,将刘备顿时淹没在铃响波涛内! 一旁观斗的甘彤骤见表哥骇人锐势,竟没来由的忽替刘备紧张了起来。 谁都没瞧清楚他是哪时候拔剑的;厅上群雄仅大概看到刘备先横踩了数步,左腕便抖映出寒气森森的冷芒,硬是把甘寧分砍上、中盘三刀「叮」、「叮」、「叮」的挡了回去,而右手爆闪芒电更在环铃刀刃影消散之际一剑如虹,笔直且稳定的射向敌人眉心! 快要变成「锦帆贼」首脑的甘寧确实了得,纵十分骇异人家的剑术居然达到如此境界,藉劲回旋下却仍临危不乱的倒剁刘备,凌厉势道彷彿要把对手当场一剖两半! 没硬去截架那势如破竹的沉重刀劲,刘备知道甘寧既敢使这形同玉石俱焚的诱敌招法,随后必定尚有其它倍增威力的杀手鐗配合;果然,正当他故意侧身挥削甘寧肩背破绽处,环铃刀竟在某个角度怪异倐翻昂扬中,又极违反力学原理的猛朝刘备面门砍至! 是的,「镇州刀」的成名绝活:「刀劈五岳」! 关羽、甘胜及他那些脸色微变幕僚们全不约而同的离开座位,而深骂自己不该怂恿表哥出头的甘彤,这时更忘情的惊呼道:「住手!不可以------」 吃吃笑了;早在防他这一手的刘备此刻突然仰颈后翻,并于刀剑骤交的「噹」声乍鸣瞬间,形同鬼魅再迎面与跃近相搏的甘寧匆匆擦身掠逝! 才一眨眼,两条人影就在各自背对落地的三丈处位置稳稳站立。 甘彤自也明白胜负已分,但却不晓得谁输谁赢------。 逐渐将环玲刀指向地面,甘寧终于先转过身来,并用沙哑语调向双剑交叉胸前之对手缓慢且沉声的问说:「你使的是---什么剑法?」 亦转身将双剑「錚」的入鞘,刘备面带微笑的回答:「尚无名称,因为我从不拘泥于固定的招式,所以压根没想给它取什么名目。」 满脸尽是不敢相信的神情,但甘寧随后即痛苦的闭上眼睛道:「是我输了---;阿彤与你过节的事,咱们甘家庄便---从此作罢。」 第七章 铁血汉 未辨红妆 千金诺 情系甘彤 也就在他倒提着环铃刀柄退往厅侧时,眾人才赫然发觉甘寧的后衣领上,不知何时竟已排列着三条整整齐齐、却又毫未损伤肌肤的寸长剑痕! 拿出背囊里的峨嵋钢刺,刘备即在甘胜面前两手一托的躬身说:「备刚承兴霸兄小让了半招,甘老前辈明鑑,在下这便交还了令郎宝刃;适才失礼处,还请贵庄海涵一二。」 兀自震摄于刘备剑术的甘胜先是呆了一呆,半响后才回过神道:「好说好说;刘小友真人不露相,是老夫走眼了---」目光偷偷瞥了瞥甘彤,他接着又囁嚅的问:「此间事既了,未知刘小友意欲何往?」 「晚辈在洛阳犹有些许俗务须料理,正与关兄弟要啟程赶往京都的敝业师卢中郎将府衙;」说完将峨嵋刺放在甘胜的茶几上,刘备又打了个四方揖说:「无端打扰贵庄甚是不该,倘有得罪之处,还请各位前辈包涵见谅,备等告辞了。」 「唉,你---你这人;」甘彤突然跳起来指着刘备鼻子气急败坏的道:「东西是我的,你干嘛不直接还我,丢在那里是什么意思,天底下有像你这样子赔罪的吗?」 虽对他强词夺理的孩子话略感诧异,但刘备却不知怎的还是按耐住性子反问说:「然则依公子之见,备该如何致歉才算妥当,符合你的规矩?」 清澈大眼珠先溜溜的一转,两颊又稍浮酡晕的甘彤忽大着胆子道:「你说你们要出发去洛阳是不?行,本公子到现在还不晓得洛阳城池究竟长什么模样,你如果肯带我一道去,少爷我就答应不再跟你计较;成不成?」 「不行!」几乎是和甘寧同时出口反对;这会可换甘胜坐不住啦,只听他板起脸恐情急的怒斥:「你这鬼ㄚ头愈来愈不像话了,平常在河内郡中撒撒野老夫也懒得管你,但你现在却要跟陌生男子出远门,你你你---你是想活活气死老夫吗?太放肆了你!」 「是啊,彤妹子---」甘寧这时也紧张的阻止说:「这位刘---刘兄的武功虽高,不过你连人家是啥底细都还没问个清楚,如何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即冒这番大险?」 一老一小才刚讲完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于是,顿变鸦雀无声的偌大厅堂上,便只剩脸色刷白的刘备在喃喃自问着道:「你们说甘公子他---他是女的?」 「爹!表哥!你们怎么---怎么全讲出来了呢?」右脚在青石地板猛一踩跺,终于露馅的甘彤马上就掩住面庞往厅后急奔而去。 「唉!都怪她娘过世得早;这孩子---,这孩子被我惯坏啦------」颓丧的坐回太师椅中,失魂落魄的甘胜随即垂头不语;反倒是甘寧忙走上前来,表情尷尬的替舅父向刘、关二人抱拳缓颊说:「舍妹一向胡闹,今日倒叫两位看笑话了---;刘兄在洛阳城既与卢将军有待办要务,敝庄也不便强行久留,等用过了酒饭再送两位兄台啟程如何?」 「甘兄太客气了,备不敢再多作叨扰,咱就此别过。」刘备哪会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僵多窘,即欲趁此台阶要拉正暗自莞尔的关羽速速闪人。 「刘小友这便要离开了吗?」又刚回过神的甘胜似乎猛然想起了些什么,赶紧也起身追问:「远来是客,待老夫送两位出庄去,可好?」 见他像有别的话要讲,刘备就不再坚持的揖道:「如此,即有劳前辈了。」 一行人很快便从府院门口沿着大路来到了柳荫湖畔;当然了,各牵一马的关羽、甘寧及眾亲信自是远远缀在甘胜、刘备身后十馀丈。 甘胜路上就一直在盘算着怎么打开话匣子,好不容易等快走出了甘家庄时,才吞吞吐吐地向刘备探问说:「呃---,刘小友,还不晓得你---今年贵庚啊?」 「回稟前辈,在下今年已二十有三了。」刘备恭敬却略带靦腆的答道。 嘴里先「哦」了一声,甘胜即又续问道:「那---府上还有些什么人?」 「备自幼失恃,均赖涿县楼桑村的家慈扶养长大成人---;」感觉有异的他先顿了顿,片刻后也才再谨慎的问说:「不知前辈---有何示下?」 「没---没什么;」不知从何说起的甘胜藉由乾咳掩饰着窘迫,隔了半响方又续问道:「瞧你一表人材,年纪虽轻武功却高,至今应该已有了---不少娇妻美妾吧?」 脸上一红,刘备忙答说:「晚辈家徒四壁,且还一事无成,所以尚无婚配------」 「这样啊---;」先暗自松了口气,甘胜过了良久方支支吾吾的切入正题道:「贤侄,你和我家女扮男装的彤儿虽结识于---结识于一场误会,但若撇开她若干任性的小缺点,你对她的基本印象如何?」 「令嬡英姿颯爽,不让鬚眉,是个秀外慧中的耿直姑娘------」有点昧着良心的刘备虽已想好了说词,察言观色中仍小心翼翼的回答说。 颇为满意他的答覆,已在那片林子外停下脚步的甘胜此刻亦不隐瞒坦言道:「刘小友是聪明人,小女对你的感觉怎样,老夫便也不再多说了;老夫只有个请求,你洛阳的事情一处理妥,务必再来敝庄一趟,否则我那莽撞女儿可不知会做出什么傻事---,唉!」 刘备的脸更加红了,然而由于上辈子都不曾嚐过恋爱的滋味,甘彤个性儘管泼辣了点,他心头却仍有着丝丝甜蜜;何况歷史上刘备的首任妻子好像就是姓甘,因此在沉吟片刻后,他即向犹为女儿烦恼的「镇州刀」躬身说:「谨遵前辈吩咐,备若无暇造访,也请庄里捎封信到上党东南方的『太行山』『黑山寨』来,在下绝不敢有轻玩之心。」 点点头,甘胜这才如释重负的笑道:「好,那老夫即静候贤侄佳音了。」 将关羽招近身边,刘备又和送行群豪说了些临走前的客套话;而正当他要拱手道别时,咱始终闷不吭声的未来「武圣」关羽,忽然朝站在对面的甘寧问说:「甘兄弟,恕关某唐突,在下能不能借你宝刀一用?」 虽不晓得人家商借自己的兵刃要做什么,甘寧仍大方托着环铃刀至关羽面前,并满怀热忱的道:「关兄若喜欢,这把刀---不如转送了你吧。」 「你的刀太轻太花俏,我使不惯;」他先摇摇手,接过了刀柄才向等候的甘胜又躬身问说:「前辈,关某倘毁损了贵庄几棵树,您是否会见怪?」 也像外甥般一头雾水,甘胜儘管不怎明白这大鬍子的用意为何,但尷尬之馀还是笑着回答道:「无妨、无妨,关壮士请自便------」 知此君好胜心强,与他肝胆相照的刘备明白关羽手早痒了,就只微笑而不加阻止。 「既如此,关某待会如有不到之处,还请各位行家多指教。」将长鬚朝领口一扎,已单手提刀面向树林的关羽身周似乎顿起了一股罡烈旋风,凛寒的杀气只惊得甘家眾人脸色皆变! 是的,除了刘备及甘胜叔姪俩外,谁也没来得及看清楚前方那九棵原本还完好的荫茂树木,是在什么情况中拦腰倒下的------。 因为印象中他们仅听关羽一声低叱,双眼顿花间即瞧已在林里兜圈子的他又立刻回到了站立处;再来,便是那九棵树的轰然横倒巨响! 「甘兄弟,刀子还你吧---;得罪了。」将环铃刀往甘寧手里一塞,关羽理也没理目瞪口呆的眾人,就逕自退回到刘备的身后。 「我这兄弟的个性有点特异独行,眾位前辈莫怪;备等先告辞了。」说完,刘备即与闷葫芦似的关羽各自跨上了座骑,再不回头的扬长而去。 「关---关兄等等,你这又是---又是什么刀法啊?」信心再度重挫的甘寧待两人已经快要消失于视线外,才像失心疯般奔上前去大声问着。 * ** 五天后的洛阳城里。 这时的东汉因尚未受到战争荼毒,虽然还是天灾与蝗祸连年,但这天子脚下的首席大城市,可仍旧呈现着一片繁华热闹景象。 也是才刚从卢植的「议郎」府第离开,不过神情明显失望萧索的刘备、关羽兄弟俩,这时却正坐在街角的一家客栈二楼里喝着闷酒------。 其实他们昨日下午便已抵达目的地啦,然而由于各地民变的扩大牵累,别说没见到临时调往河东练兵的卢植,就连已与公孙瓚等门生均匆匆返乡的郑玄亦是失之交臂;这不禁让刘备有些惆悵,因为他本是把谋取官职希望都寄託在与卢、郑两恩师的会面中呢。 「少兄何必苦恼;尊师既全不在这里,他日再行访寻,想来亦非什么难事,您也别太绝望了------」帮他又斟满酒的关羽突然劝解的说。 「话虽如此,但---;唉,咱们的时间和机会可不多了。」从二十一世纪来的新刘备,实在没啥勇气告诉这大鬍子以后会遇到的诸般窘境。 惜言如金的关羽正想再说什么,却忽见客栈楼梯间走上来两人。 酒杯差点即松手跌落在桌面上,刘备吃了一惊却心下暗喜,不禁脱口而出的起身问道:「甘---呃;甘姑娘、兴霸兄弟,你们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干嘛,难道洛阳城是你刘家的宅院---;你不带我来,我们便来不得了吗?」说话的前面那人,即是又再女扮男装的甘彤,而紧跟在她后面的高个大汉,自然是那一脸精悍且正惊喜万分的甘寧了。 第八章 闯重围 狂道逞兇 忆前尘 双龙返汉 「哼!莫说区区一座洛阳城,普天之下---又有哪个地方不是刘家的?」刘备还未及接话,却忽听一个清亮嗓音又在他们身后高傲的说。 只见甘家兄妹才刚上楼,一名全身华贵但面色苍白的三旬男子,正带一个年约十岁的男孩、一个棕袍道人及数名锦衣武士,也已尾随而上。 「又是你---」已挨坐到刘备座头的甘彤一见那位华服男子,不禁秀眉微皱着道:「你这傢伙烦不烦呀,整天阴魂不散的跟在我们屁股后面;史伯伯,您可是当今有见识的得道高人,怎不管管你这狗皮倒灶的朋友?」 也在隔壁三张桌子坐定;与男孩、道人同坐的华服男子等店小二张罗完,忽用贼忒嘻嘻笑脸对甘彤说:「这便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囉;『小兄弟』,我们可不是存心跟踪你的,虽然咱今晨在『三清观』外算邂逅,但现在才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阿彤,你别再理这个无聊傢伙了---」先礼貌性的向棕袍道人拱了拱手,又再低声对甘彤嘱咐了一句,甘寧这才向刘、关二人道:「两位莫怪;自河内一别后,我这野惯的妹子就死活要来洛阳城,舅父拗不过她,又晓得你们是要去卢大人的府上,即託我陪她一同前来寻找两位。」 顿了顿,他又喜形于色的续说:「说来委实巧合得紧,若不是舅父要我们去『三清观』先求助他多年的至交好友史子眇道长,预先点明了卢府所在位置,咱们可还真会再次错过了呢------」 「甘兄弟,令妹想找刘少兄便也罢了,可是关某怎么觉得---你好像比甘姑娘还要更高兴些?」这一回,反倒是关羽先訥闷的提问道。 「学无止境嘛---」甘寧脸上露出一丝乾笑的坦言说:「打从那天见识完两位惊人的武艺,兴霸才知什么叫天外有天;其实,甘某这次前来洛阳,也是想趁此机会向两位兄台虚心讨教的。」 「表哥,你别把我算漏了好不?」甘彤先双颊一红,然后又瞪了瞪刘备道:「喂,大耳朵,你不带我来洛阳也没关係,但你削坏我刺儿的事却还没结束呢;除非你也肯教我武功,否则我跟你可没完。」 刘备苦笑了一下,剎那间亦不晓得该怎么应付这鬼灵精怪的调皮姑娘,所以只好尷尬的将视线先转到它处;而等他朝华服男子那桌瞧去时,除见华服男子一双色瞇瞇贼眼仍在覬覦着甘彤外,三个人之中最吸引刘备的,居然是那个面貌清秀的瘦弱男孩。 不知道为了什么,刘备总觉得那素未谋面的小男生身上所散发之独特气质,正如同自己这外来客般的令人感到莫测高深;而现在,这男孩也用他深遂却略显迷茫的双眸,正若有所悟的在默默注视他。 就在两人均愕然对望间,头顶忽有人暴喝着说:「刘宏,纳命来!」 儘管早听见了屋上有落足的轻震,但正陷入沉思的刘备可未曾联想到竟会发生这种变故;于是当碎爆的瓦片轰然纷落之际,一团银灰色的针芒即似下了场滂沱大雨,皆挟带着凛烈劲风直往华服男子身上要害处捲至! 苍白的脸颊顿成土色;华服男子此刻仅能仰头呆张着嘴瘫坐在椅子里,连怎么闪避都忘得一乾二净了,更别提说再去偷看甘彤的俏脸。 另两张桌子的八名锦衣武士于暴喝声声,立刻便抽取兵器往那阵雨团般的银针死命扑来;而棕袍道人亦猛然大袖一摆的护住华服男子周身,接着更不加思索的再一拳挥出,要阻挡眼前刺客的下一波袭击。 只听拳掌骤交的巨响先传入了眾人耳际,再来就是武士们连人带傢伙朝四周拋飞的狼狈惨叫;等那刺客稳稳跃落丈外处后早,已面如金纸的棕袍道人也刚萎顿的坐回椅上,同时嘴角边血跡殷红。 「史老儿,你当真是眼睛瞎了不成?干嘛坏我诛除这害民祸首的好事?」那忿忿不平的刺客用手指着史道长喝问;仔细一瞧,这仁兄敢情也是个道士。 「太平道兄---」史道长即又微微颤抖的起身挡在桌前,一抹唇边的血渍便回答道:「贫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今日为报国恩,惟死而已。」 仰天哈哈大笑着,那满脸短鬚的太平道人忽然眼露戾气,馀怒未消的吼说:「好,你既决意助紂为虐,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言犹在耳,穿黄色袍服的太平道人却已像箭矢般又骤衝至桌沿,手中拂尘倐扬的罡猛锐气更比适才暴增了数倍之多;这一次,他不再针对那被自己骂作「害民祸首」的华服男子作攻击,劲力方圆所至,竟连史道长和小男孩亦均垄罩其内,似有触者立毙打算! 一旁的关羽、甘寧见他来势汹汹正待跃身相助,只见两溜寒芒已先雷轰电闪的阻住拂尘猛烈势道,而化为疾影的刘备更逕自切入了对方掌风范围里,正用层叠如山的快剑硬生生逼退了太平道人! 仍回到原站立之处,怒眼圆睁的太平道人先把拂尘斜竖于胸,才向已双手空空如也的刘备狐疑问道:「你---你是谁?」 刚扶住从椅上摔落的男孩,又即和他四目相接的刘备却没回答太平道人的问题,反而跟男孩不约而同的惊呼说:「啊!真的是你------」 * ** 时空彷彿又回到西元二零一五年的北台湾,那在「白帝庙」断崖旁捨身救人的刘汉龙虽已拉住了失足坠跌男孩,但仅剩单手攀握藤干的自己也早已险象环生;糟糕的是,同行朋友和男孩的家人全以为他们正在庙里某处间逛,根本不晓得这两人已身处绝境。 「叔叔,救---救我!」男孩已带哭音的叫声顿时从他脚踝边传了上来。 「小朋友,你别怕,更不要放手---,叔叔一定---一定想办法救你上去------」冷静打量着周遭地势,刘汉龙纵使晓得唯一能求援的手机便系在自己右腰裤带,但现在他哪腾得出手去掏? 好不容易见到头顶不远处有块因树根盘错而天然生成的洼洞,刘汉龙当机立断,就对男孩吩咐道:「小朋友,待会叔叔将你拋到上面去时,你记得赶快退入那个洞口内,我会立即找人来帮咱们俩------」 「谢谢你---;叔叔,你人真好------」儘管晓得捨身相救的对方到现在仍瞧不见自己,悬空男孩仍满心感激的仰头说。 「孩子,准备了---」仔细拿捏着距离,已有充分把握的刘汉龙等男孩亦出声示意后,便在喝声「起!」时奋力把他往上甩拉;直到男孩稳稳抓住茎藤并爬进洼洞内,刘汉龙才松了口气放开对方的手。 「叔叔,快!再把手给我,换我拉你到上面---」男孩半个身子依旧悬空,但还是急于要拉这尚未脱险的恩人;刘汉龙此刻刚拿并无讯号的手机在叹息,而正要二度和他双手交握时,却忽然看见男孩另隻手上兀拎着一小袋物品,不禁好奇的问道:「小朋友,你那是什么重要东西?」 「没---没什么啦,只是生物课---要作实验用的玉米、南瓜和甘藷、花生、辣椒之类种籽而已。」拼命拉住刘汉龙的手,男孩吃力的回答。 心里觉得好笑,他想孩子毕竟就是孩子,这紧要关头怎仍牢牢握着那劳什子东西不放?不过刘汉龙未及开口,此刻却又惊觉男孩脚底的璧岩似因承受不住两人重量,而正在缓缓掉落大小不一的碎石! 「小心!」怕殃及他的刘汉龙连忙大喊:「孩子,你快把手松开!」 「不行!你刚才没丢下我,现在---我也绝不会放开你---」男孩说。 正打算要牺牲自己甩掉他的手减轻负重,但一切却都来不及了;因为刘汉龙害怕看到那一幕土崩瓦解的画面终于发生,男孩和他也在不约而同的惊叫声中,随着大片松垮的岩块石方齐坠断崖! 于是,眼睛一黑的刘汉龙接着就啥事都不晓得了,良久耳畔方隐约听见底下有人骇呼:「老天---老天爷,是龙---是两尾龙啊!大伙快瞧,有两尾龙从天上飞下来了!」 而等那阵眩目光线再次映入眼帘,他即看到了那株亭亭如车盖的巨硕桑树------。 * ** 这段不为人知的前世回忆,则同时盘旋在刘备和瘦弱男孩的脑海中---;当然,对客栈里的其它人而言,那仅是一眨眼的功夫,所以兀自跳脚的太平道人隔没多久,即又暴躁的追问:「你到底是谁?」 先放下了这刚脱险的男孩,刘备仍不立刻答覆太平道人的问题,只低声向那油嘴滑舌的华服男子道:「草民救驾来迟,请圣上恕罪。」 是的,眼前这爱佔甘彤便宜之轻浮男子,就是当今的天子汉灵帝了;其实刘备能猜到对方的来头,除了因从太平道人刚才行刺的喝叫得知些线索外,熟悉三国的他自也晓得皇室为避免子嗣一再夭折,曾将未来东汉少帝送去史子眇的道观寄养,而那和自己同样穿越时空的瘦弱男孩,即是俗称「史侯」的下一棒皇帝接班人:刘辩。 「卿护朕得力,何罪之有?」稍稍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块,灵帝又忐忑的悄声吩咐说:「寡人乃微服出巡,先别向外洩露我的身份------」 「草民遵旨。」刘备微微頷首后,便转身对太平道人语带保留的问:「道长,『南华老仙』当初授予你的那三卷『太平要术』,原意好像是请你去济世救人,而非要阁下仗以行兇的吧?」 第九章 逢宿敌 张角鎩归 拜将军 刘备封侯 太平道人先是一愣,马上又万分讶异问第三次道:「你是谁?怎晓得天书的事?」 「在下刘备,字玄德---」刘备明白这原名张角的太平道人对三国初期演变有莫大影响,现在若就贸然诛除,惟恐造成后世的歷史发展严重脱轨,进而导致出现超乎他能掌控的变化;因此有心放他一马的刘备即暗示着说:「道长既得仙遇,不思造福天下苍生,未免有愧尊师授书之恩;何况今日有备在此,焉能坐视道长肆意滥杀逞凶------」 「我只要做掉这头昏庸祸国的畜生便是造福天下了---」张角恨声的道:「否则我就算是救再多无助的善良老百姓,他们后来仍会因这王八蛋的种种倒行逆施而活活饿毙;刘备,你若阻挠我为民除害,我会毫不犹豫的连你也一块收拾!」 即心有戚戚焉的忍不住摇摇头;刘备瞭解张角那番话所言不虚,三国乱世的始作俑者严格说来其实并非源自各地黄巾暴民,而是肇始于桓灵二帝的无能、无知兼无耻,尤其是他身后这位逼迫宫女皆穿「开襠裤」,以便自己放肆淫乐的皇帝族兄,打登基后更是不曾做一件善待百姓的德政,骂他昏君、祸首---实不为过。 但内心纵使比谁都晓得,刘备却仍坚定立场的回答说:「抱歉,此公与备颇有渊源,道长若是想再继续执意妄为,以目前的情况是不可能了------」 「贤卿快些将贼道拿下,朕回头封你一个大大的官------」刘宏见刺客似乎已显投鼠忌器的顾虑,昏庸归昏庸,倒也反应不慢的赶紧向刘备私下承诺着道。 「姓刘的,你真以为单凭你手上那两柄破剑,就能够拦得住我吗?」虽亦忌惮他的身手,但张角仍色厉内荏的胁吼说:「再不识相的乖乖让路,遇祸莫悔!」 往前踏上了一步,故意拉远皇帝距离的刘备随即道:「请道长再不吝赐教吧。」 眼眸已流露出浓重的杀机,只见张角忽然从怀中攫抓了一把五顏六色的东西来,嘴里更同时喃喃碎念着说:「天清清,地灵灵,值日仙曹听吾令;速遣南天门眾兵将兼冥府镇邪诸甲丁,助我剿灭魑魅魍魎暨护国安民,敕!」 语罢,一阵挟带突至云雾的飞沙走石便在他扬手之际到处瀰漫于客栈间,而那堆花花绿绿物件亦顿时化为从天而降的彩冑军士,或自地板冒出的阴森獠面鬼兵,全已挥刀挺枪的扑向刘备一行人! 「卧倒!」在刘备石破天惊的驀然大喝声中,关羽已抢先掩护这差点尿于裤襠的刘宏及稚弱大皇子刘辩,与甘家兄妹、史子眇赶快就地一滚;接着,那股由双剑组成且令他非常熟悉的刺耳啸浪和裹身寒芒,又如老龙低吟般再度充盈在凌乱的店阁四周。 是的,练剑士梦寐以求的驭刃术最高修为:「剑幻龙腾」! 从科技世界穿越来的刘备自然明瞭对方所用手段,无非是近似乎「天女散花」之类的暗器诀窍,儘管变化出的人像恐怖狰狞,但基本上仍属未脱离障眼法的一种幻觉;不过要破解此技倒也无甚难处,简单的说,即是须以快打快。 于是当光彩夺目的炸裂剑芒还正迅疾穿刺着持戈甲兵时,惊怒交集的张角又趁虚幻将士殞灭剎那二度暴挥拂尘,并再挟威猛掌力凌空朝刘备兜头罩落;这一击快攻委实狠辣兼具,刘备直待劲风及身瞬间,才听他如雷也似的叱喊着:「狗杀才,看招!」 已无暇换气运劲的刘备知道对方铁定是瞧准了自己这处破绽,却也不退返迎,咬牙逕和张角的拂尘针雨及碎鼎掌势,硬碰硬的直接撞在了一起! 「啊!」几乎快得手的张角后来怎都想不透彻,人家那明明已散乱的剑气是如何再次凝聚成束,进而于其肩背胸腹划下了七道殷赤但没不致要命的伤痕;当然,他更不清楚若非刘备自断二剑的手下留情,自己哪还能在匆匆丢出一团类似烟雾弹的粉末包后,便立刻衝破窗口的慌忙离去。 「好---好可怕,那群神将冥兵居然是---居然是这些---这些稻草扎的?」已在关羽搀扶中站直身来的汉灵帝刘宏乍看满地横躺着附钉草人,不禁颤声道:「幸亏有贤---刘贤弟在此,要不然---要不然------」 话未说完,大伙忽见梯口又有一位灰发无鬚的白胖老者,正慌张领了十多名锦衣武士急忙衝上楼来,嘴里并发出尖锐的惊恐刺耳叫声说:「陛---陛---,主子无恙否?来人、来人哪!将楼上的所有刺客全都给我拿下了------」 「张尚父且莫误会,这些壮士是来救---救我的」刘宏把手一摆,又转头向早侍立于旁的刘备问道:「刘贤弟,那贼道恁的厉害,你的伤---无碍吗?」 「託兄齐天洪福,备只受了些轻微小伤---」刘备躬身揖诺,并乍露出左肩正渗滴鲜血的袍裂伤势;是的,这亦是他故意给张角留下的掩饰藉口,否则要是被灵帝发现疑竇责怪他纵放刺客,那自己可真叫偷鸡不着蚀把米,兼且吃不完兜着走啦。 眼中充满着无比赏识神色,脑袋像颗小玉西瓜的灵帝难得没再窥瞄甘彤,忙把已扔下断剑的刘备拉到跟前问说:「刘卿身手不凡哪---;未知卿祖籍何处,如今可有功名?」 「回稟陛下,某乃本朝景帝玄孙,祖上曾蒙圣恩获封为『涿鹿亭侯』,但传至吾父弘公,备与家慈便流落涿县,至今仍是白身。」刘备毕恭毕敬的答道。 「原来贤弟亦为我汉氏宗亲,怪不得如此英雄了得呢---」又将适才领护卫来救的白发无鬚老胖子招了过来,刘宏随口解释说:「张尚父,这位刘备刘玄德非但是朕刚刚遇险之际的救驾功臣,亦为朕之族裔;咱宫里还有什么官位,张尚父就替朕瞧着办吧。」 「奴才遵旨;」张让不愧是帮灵帝标卖爵禄的第一号走狗兼机要秘书,稍加揣摩着上意,立即就屁颠屁颠的弯腰奏称道:「啟稟万岁爷,玄德祖上既承有封荫,那便仍赐他復袭『涿鹿亭侯』,叫此君深荷浩荡皇恩。」 「不够不够;」略作沉吟的刘宏破天荒大方了一遭,又指示说:「这样好了,『左将军』一职也悬缺很久啦,玄德乃朕之族弟,授之无妨。」 吃了一惊,这位张尚父担心皇帝没考虑仔细,忙提醒的道:「万岁---万岁爷,您给他那份职务可是---可是高居三---三千两黄金的官哪------」 瞪了他一眼,今日脑袋严重进水的灵帝居然甚显不悦,忽龙顏斜睨的哼问说:「朕晓得;反正咱还有那么多空间官职,有差这劳什子的『左将军』一枚官印吗?等咱回宫你马上就交代袁太傅,说朕明日早朝即要当眾宣达。」 「奴才遵旨------」赶紧哈腰鞠躬的张让才一讲完,早在旁边闷憋许久的甘彤及大皇子刘辩竟已同时跑了过来;巧的是,两人向刘备甫开口问的更是同一句话:「〈叔叔〉大耳朵,你---你伤得怎样?」 「你们放心,我没事。」刘备笑着对两人道。 「辩儿,人家甘姑---甘公子与这刘叔叔是旧交,你---;」向来嫌这儿子轻挑无仪的刘宏〈其实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此刻不禁板起面孔说:「怎么,莫非你也和这位使双剑的叔叔亦早有认识吗?」 「稟父---父亲大人;」已成为刘辩的坠崖男孩先点了点头,接着又用坚定无比的语气续道:「孩儿确实认识刘叔叔,相信刘叔叔他---亦不曾忘记过辩儿。」 刚一脸狐疑的望向刘备,灵帝便已听到他语带诚挚的答说:「叔叔从没忘记过你,而且---而且还很高兴能和你在这地方重逢------」 「就算如此,大人还正说话时,小孩子岂可胡乱插嘴?」乾咳了一声,刘宏仍假装斥责的道:「辩儿,还不退下!」 隔了好一会,这头刚脱离险境却又在滴口水的色狼又试探着问说:「贤弟,那么这位甘姑---呃,甘公子又是你的------?」 「啟稟主公,她是备刚成亲不久的妻子---;」刘备见皇帝一副猴急的表情,深怕甘彤又遭他毒手,立即打断他念头的道:「贱内因生性外向,一直喜欢女扮男装随备行走江湖,冒犯之处还请主公见谅则个。」 「你说什---」俏脸红透的甘彤正要低声责问刘备,然而忽瞧他一隻手在背臀处轻摇了几下,便乖乖咬住下唇不再往下说了。 「是哦---」难掩失望神情的垂首慨叹着;刘宏本想这标緻娘们既爱玩变装游戏,自己也还没把新发明的「开襠裤」推行到眾宫女身上,若能将她拐回去做「试验品」,那才真的叫香艳刺激咧。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又朝甘彤「咕嘟」的吞了吞口水------。 「主子,主子------」也不知这么天马行空遐想了多久,结果刘宏尚且是在张让的不停轻拉衣袖中,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 「啥---啥事惊慌?」返回残酷现实的他,仍有些恍惚的问道。 「啟稟主公,大公子寄养在外的封锁消息既已走漏了风声,史道长目前亦受伤不轻,这『三清观』可是万万不能再住下去的了;该如何安顿大公子,尚请主公示下。」张让谨慎的问汉灵帝说。 毕竟舐犊情深,灵帝瞧了瞧那向来瘦弱的刘辩,最后终于做出决定的道:「都回去宫里吧;刘贤弟,你也带着你的同伴跟我们走,今晚先在张尚父安排的馆驛暂歇,明早他会找人带你来见我。」 这时候,刘辩突然大着胆子央求说:「爹,孩儿与刘叔叔旷日未见,您能否恩准孩儿随他们同住馆驛,天亮再偕他去拜见父亲大人?」 「好吧,但明天可别让你娘苦苦等候;唉,她已许久不曾瞧过你了------」刘宏一脸慈爱的注视他道。 第十章 话往日 双龙聚议 讨州寇 灵帝点将 「贼大耳朵,你最好给我讲清楚喔---;」一进到馆驛,甘彤就红着俏颊揪住刘备左耳朵不停的追问:「刚刚在客栈中,你干嘛对那头色狼说我是---我是---你的---那个?你存心想佔我便宜是不?」 「哎---哎哟,你轻---轻点成不成;」苦着脸的刘备喊疼叫冤说:「大小姐,我若不这么讲,你觉得人家会肯轻易放过你吗?」 「那个叫刘宏的登徒子是什么下三滥玩意儿,本姑娘为何还要他放过我?」仍气呼呼的甘彤险些把刘备耳垂撕了下来。 忙摀住她的嘴,刘备费了好大的劲才使甘彤安静片刻;于是,已对关羽、甘寧解释完的刘备即跟甘彤再重说一遍刘宏来头,最后甚至还稍加提及那好色皇帝曾做过的荒唐事,方令这神经大条的妮子有所理解。 「不过经你这样子一讲,以后我---我还怎么嫁人啊------」嘟着嘴巴的甘彤,隔了老半天犹兀自在这死胡同里转着圈子。 「咦,前辈难道没先跟你提咱们俩的事情么?」又将那天在柳荫湖畔与甘胜的交谈重点说了说,刘备方才鼓起勇气执着她葱纤小手道:「彤妹,我不是个轻易许诺的人,等返回了涿县稟明过家母,我再正式央媒娶你过门成亲。」 「谁---谁说我答应嫁---嫁给你了;」脸蛋已红到耳根子的甘彤本想再讲什么,却发现刘辩正独自站在门口远处,不禁羞窘交集的连忙甩开他手心,并边跑边对刘备吐舌头的俏皮说:「想娶我哦,除非你也去当皇帝啦!」 忽没来由的心中一凛,刘备暗想:「唉,这问题如今可太敏感了些------」 是的,若是在今天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朝这目标努力迈进;但当初拼命搭救的男孩现在却已成了未来储君,想达成愿望势必要学曹丕、司马炎的逼退作法,而那种窜窃手段总是与自己的初衷大相违背------。 才正为了这件事紧皱着眉头思索,刘备耳畔却已传来刘辩怯生生且尚带童稚的声音问道:「叔叔,我---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坐啊,别客气---;」忙收起乱成一团的思绪,刘备亲切的对他招招手说:「你来得正好,叔叔也刚想去找你呢。」 待确定了周遭再无间杂人等,刘备方正式展开两个「现代人」的对话,问别字「伯平」的他道:「如何,还习惯这里的生活吧?」 「这一个多月以来,我每分每秒都在想着怎么回去台湾---;」无奈的摇摇头,刘辩神情黯淡的答说:「我---我很思念爸妈和妹妹。」 原以为他会嚎啕大哭一场,不料成熟度早超越实际年纪的刘辩只落寞续道:「不过我晓得这已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因此无论再怎么难受,都需强迫着自已尽量去习惯;叔叔,你若对此处比较了解,能教我以后该如何做吗?」 怜悯的看着他好一会,刘备回想起歷史中少帝被迫饮毒酒自尽的悲剧下场,便坚决且肯定的点头说:「你放心,只要我一息尚存,务必保你一切周全---;」顿了顿,刘备又问男孩说:「我在咱原来的世界里本名叫刘汉龙,好孩子,你呢?」 「我叫藤龙;真巧,咱们俩的名字里都有个『龙』字---」终究还是小朋友的心性,仅聊几句的「新刘辩」此刻就已一扫阴霾,于是又对这时空里的唯一同伴问道:「叔叔的武功很强欸,你可以---传授给我吗?」 「你要是有兴趣学,当然没问题;但咱明早就要进宫了,抽得出时间吗?」刘备这时亦考量到他未来登基的后续影响,不禁迟疑着问。 「那怎么办?」这藤龙倒不像史载的少帝恁般木訥迟钝,眼睛只骨溜溜的一转,即又出着主意说:「要不然明天我便跟当皇帝的爹说想去叔叔那边住;反正他也不是很喜欢这个大儿子,何况我也不太想跟那凶巴巴的王越师傅学剑,用这藉口应该行得通------」 微微一笑,刘备似乎还蛮欣赏他的临机应变,亦萌生收徒之心的頷首道:「嗯,不错哦---;只要能说服你现在当万岁爷的老爸,我保证仅需短短的三年内,以后这里就没人敢再欺负你了。」 不由得大喜过望,刘辩跟着即要行那拜师之礼;但抢先一步搀稳他的刘备却说:「先不忙在这一时三刻,目前咱们仍以叔侄相称为妥些,那叩拜礼俗便暂免了吧。」 接下来,这一大一小又相谈甚欢的聊了许久;直到夜深露重,刘备才亲自送眼皮渐沉的他返回下榻处休憩------。 「对了,叔父;」已改口的刘辩待进房门时似乎又想起了一事,就赶紧转身再向他问道:「您还记得当初咱坠崖前,曾问过我手上拿的是什么吗?」 彷彿骤遭雷殛,刘备忍不住用微微发颤的声音问:「你---你是指------」 用力点了点头,刘辩即直接了当的说:「我也不知道其中奥秘为何;但是,起先要拿来作实验的那些东西,的确都跟着我---一起来到了这边------」 看着小布袋中分曾存放的诸般完好种籽,已有点发抖的刘备终于开口道:「孩子,你---你可晓得袋子里的宝贝,能救活---救活这地方的多少百姓吗?」 刘辩不禁睁大了两眼,匪夷所思的问:「叔父是说,我带来的种籽能救人?」 艰辛扭动着几乎快僵直的脖颈,刘备便把汉末时代将要面临洪、汉灾所导致的粮荒窘境告诉了他,并解释那些要等数百年后方能引进中国的高產量农作物,为什么可以化解暴动危机的原因;说完,刘备又极慎重的交代他道:「这件事攸关到天下百姓的生死存亡,你切莫洩漏给外人知晓------」 「请叔父宽怀,侄儿绝对守口如瓶---;」刘辩接着又问:「此物既这般要紧,侄儿就全交给了叔父,但不知您可有什么妥善处理之策?」 「愚叔已在上党东南方太行山的『黑山寨』中请了位务农专家来帮忙,相信有他主导,必可使这些种籽发挥最大的產能;」隔了一会后,异常兴奋的刘备更对他说:「有了这袋宝贝,你日后登基即可稳如泰山了。」 「我才不要做皇帝咧---」哪知刘辩一听完,马上大大摇头的道:「这种皇帝我是既不会当,也不想当;叔父若有兴趣,侄儿届时让给您好了。」 「傻孩子,你以为这份职业是能让来让去的哦---」心里笑归笑,但刘备明白此刻便算讲破了嘴,他也未必能懂;就温言劝慰的说:「先别想太多,快去睡吧;咱爷俩明早一进宫还有得忙呢------」 * ** 翌日清晨,温德殿上。 好不容易等值侍太监念完了那卷「奉天承运,皇帝詔曰」的冗长圣旨,因浩荡天恩获授「左将军」兼「涿鹿亭侯」并得坐邑千户的刘备,即在百官的欣羡神色中返回了朝覲班列;当然,向来不得宠的刘辩亦没花什么功夫,便让老爸答应了暂住刘备辖地请求。 而当急着回后宫去试玩新情色游戏的刘宏要暗示太监口宣「无事退朝」时,那位因妹子宫女骤变皇帝正式玩伴的国舅爷「大将军」何进,忽然踏着大步走出班列,面罩寒霜的朗声道:「臣何进有本上奏!」 「卿可奏来。」灵帝强忍高涨的慾火耐住性子摆手说。 「啟奏陛下---」何进声调略显激动的道:「臣弟何苗近月前因押送徵缴粮车,在往鄴城途中遭劫殉职,随护之『禁卫营』官兵亦全体阵亡,圣上虽已令刑律侍郎彻查,但刑律司除了仅发现灭跡之焚埋地点,馀无所获;此事延宕已久,臣认为若不儘快查出匪徒并加以勦灭,则朝廷顏面尽失,诚为天下笑耳,还请陛下圣裁!」 听到此一头痛问题,那踢惯皮球的刘宏又支唔着问:「这---唉!朕瞭解大将军心里难过得紧,眾卿对此若有善策,可速奏陈;任何想法都行,你们谁先说说?」 殿上群臣顿时面面相覷、鸦雀无声,没一个人敢为这件悬案当出头鸟;过了许久,终于还是咱首任「皇叔」兼幽州刺史的刘焉开了第一枪说:「啟奏陛下,微臣认为何苗将军及运粮之禁卫营之所以遇害,肇因虽始于匪盗猖獗,然幽、并州界之贼患已危害多年,光靠刑律司主导缉匪事宜,恐力有不殆。」 「那依中郎之见,此案该如何处置较为妥适些?」刘宏挺有兴致的问。 「惟今之计,陛下可派一智勇能臣为钦差特使明察暗访,并获圣上授权得适时统调州郡的兵力围勦,方可奏功。」刘焉说得头头是道。 「既如此,中郎觉得满朝文武之中,谁最足以胜任?」刘宏又踢着球问说。 略作沉吟,显然也善玩球类运动的刘焉随即垂首奏道:「新科『左将军』兼『涿鹿亭侯』刘玄德能文擅武,又是汉室宗亲,实为不二理想人选。」 马上再召刘备出班,灵帝像是找到了替死鬼冤大头似的,就用寄予厚望的口气裁示说:「贤卿,你若能接手办此案件,朕即另加重赏。」 「陛下有令,臣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刘备先恭恭敬敬磕了个头,擅自盗用诸葛亮的名言后,接着又道:「只是微臣有一不情之请,不知陛下能垂听否?」 「但说无妨。」既晓得他已肯接这烂摊子,灵帝便故做大方的说。 「征讨眾贼,非一朝一夕可蹴就,即使骤率兵马弭平,馀逆它日仍将覆寇州界---」偷瞥了一下皇帝表情,等确定这族兄并无怒色,刘备便大着胆子续道:「以臣之浅见,需藉一城之地先扼其要害,并教练士卒常加袭击或收编招抚;假以时日,贼可灭矣。」 第十一章 唇舌辩 首败劲敌 鹬蚌争 覆商大计 缓缓点了点头,刘宏接着又问:「卿言甚善,然而此城---将以何地为妥?」 「回稟陛下,此非上党不可;」刘备肯定的答说:「若依照大将军及刑律司察访之线索看来,贼眾巢穴应距该城左近不远,今倚上党为讨贼根据地,东有壶关天险,且得南朔太行峻岭足以屯训官兵将士,则灭寇不难。」 「袁太傅,那并州的上党郡太守,今为何人?」忽变果决明智的刘宏这时一转头,就向掌管地方人事大权的元老重臣袁隗询问着。 「回稟陛下,日前虽已策定为张杨,但稚叔因讨贼无功,至今仍未敢赴任。」袁槐立即翻着各地方官员缴纳贿款的这本花名册,小心翼翼的答道。 「那便好办了,贤弟听封---」灵帝这时双掌一拍,马上又当廷宣佈着说:「朕再命你为上党太守暨『讨贼枢密使』,御赐宝剑两口以作信物,代朕调度幽、并二州兵马力剿匪寇,所需军械粮餉均由兵政司供应,随征将领亦任贤弟擢用;待卿涿县省亲事毕,就立刻赴任,勿负朕望。」 「微臣遵旨!」顺利提前认祖归宗的刘备依足了古装剧动作,赶紧额叩地板用力的回答:「谢万岁、万岁、万万岁!」 *** 佩掛两柄灵帝亲赠的上古神兵「龙渊」、「墨阳」,已钵满盆溢甚至还从都库拐带鉅量鑌铁的刘备索性连「双股剑」都甭再另行打造,这时即领着亦低调出宫的刘辩、甘家兄妹及「漂白」好的关羽等人眾,正大摇大摆的准备离开要洛阳城。 把玩那重达八十二斤的称手新傢伙:冷艳锯「青龙偃月刀」,督护运铁车队的关羽又瞥了车里另柄亦颇沉重之「丈八点钢矛」一眼,忍不住便拍马赶上刘备问道:「少兄,车里那把奇形异刃,也是您的武器吗?」 摇摇头,将自己上阵三截枪亦用鑌铁重新锻补的刘备乾脆直接回答:「关兄弟,此物的主儿与你我大有渊源,但他此刻是否仍在旧处,备却是一点把握都没有;不过他擅使的兵刃倒真是长这模样,我想咱既有现成材料,就顺道连他惯用武器也一併赶製了。」 「那---咱们现在是先往上党郡,抑或是先找着这兵器的主儿?」对人家这三两下即替自己免去罪责本事感到佩服万分的关羽,又不疑有它的问。 「先到并州安顿好车队,再去涿县吧;」刘备忍不住掛念起「故乡」那位慈祥的老太太,已随口答说:「无论找到与否,我都想先接家慈同赴太行山『黑山寨』团聚------」 「我也要去涿县;」紧随在侧的甘彤忽插着嘴道:「大耳朵,你如果敢把本姑娘丢回『柳荫湖』,瞧我会不会将你耳垂切下来下酒------」 怜悯的瞧了瞧刘备一眼,关羽正想说些什么,却忽见城门已涌来了大队人马;而那旗号上写的,赫然是「大将军何」的字样。 「末将刘备等不知何大人虎驾在此,未及迓迎参拜,万乞大将军恕罪则个。」赶紧滚鞍下马,刘备已领着眾人在路旁躬身揖说。 「刘大人忒也多礼了;」不知外甥随行的何进先在马上一摆手,这才由亲兵队长扶下鞍鐙,对刘备微笑的道:「玄德乃圣上金口颁赠爵禄之皇裔,算起来咱还是一家人哪;公此行虽是奉旨讨贼,然则也是替何某调查舍弟暨满营运粮将士死因之真相,皇后对此案也万分重视,今特命何某为公送别,盼玄德不辞劳苦,早日缉获凶徒,以报朝廷。」 确认对方的话语并无弦外之音,不动声色的刘备方用谦卑口吻回答说:「此乃备分内事耳,请皇后及大将军宽怀,末将不敢有负圣恩。」 满意的点点头,何进又向刘备道:「以公年纪之轻便得圣上青睞有加,这事别说满朝文武均羡艷万分了,就连我手底下一些自命不凡之辈,对玄德亦仰慕不已------」 话锋一转,他即把数名幕僚全招至身旁的继续说:「枉费尔等皆号称各方俊彦;今日目睹玄德过人风采,可全心服了没?」 接下来,刘备便开始细听何进介绍他那票得力部眾了------。 是的,这些全是他熟到不能再熟的名字,例如左军校尉淳于琼、右军校尉赵萌、后军校尉鲍信、中部掾吏闵贡、主簿陈琳---;当然了,里头也包括自己在同时代中的几个未来劲敌,那就是北都尉曹操、中军校尉袁绍,及他同父异母且刚举孝廉的胞弟袁术。 正似史载描述的那样,曹操是个皮肤黝黑的矮个子,但双眼却炯炯有神,一看便知道是个不好相与的狠角色;而袁绍则是生着一张颇具威严的国字脸,体格也还算高大魁梧,若非老是喜欢绷着面孔装酷,气宇轩昂的外貌可比这瘦巴巴的猥琐袁术帅气多了。 或者是真与刘备天生不对盘吧,当曹操和袁绍因还摸不透对方底细而只说些官场的客套话时,咱既羡且妒的袁二公子已酸溜溜道:「听说刘将军未蒙恩宠前,只是涿县一个织屡贩蓆的普通百姓,但如今却平步青云,这真让袁某由衷敬佩了;刘将军哪天有空,还请将您为官祕诀不吝传授小弟一二,好令小弟也能捞个官位衣锦还乡啊,哈哈!」 「术弟不可造次!」袁绍低声斥喝了一句,但此时连居中引见的何进却也不禁怒目瞪视着袁术;而刘备似乎不以为意,闻言后仅淡定笑说:「公路兄过谦了,您一家四世三公,将来前程势必不可限量;如得门下故吏拥戴,备日后还指望您多提拔眷顾哪------」 袁绍脸色猛一下即刷白了;他心想人家可是皇帝的新进宠臣欸,若将如此言语说给了那昏君听,后果简直是无法想像,于是赶紧陪笑的缓颊道:「刘大人千万莫把舍弟的玩笑话当真,绍已耳闻您武艺超群、才高八斗,圣上慧眼识英雄,方委以刘大人剿贼之重任;公乃朝廷擎天栋樑,我等均久慕矣。」 蔑瞧了袁术这大草包一眼,与袁绍向有交情的曹孟德跟着也打着圆场说:「是啊,刘大人若非身手卓绝,圣上焉能将两柄宫内珍藏宝剑赐公以作信物;您大人大量,勿与目光浅薄之辈计较------」 「曹阿瞒,你说谁目光浅薄?」白目的袁术不禁向曹操怒问着。 「袁公路,你他妈的给老子住嘴!」以杀猪起家的何进不等袁绍再度出声喝止,已先指着袁术的鼻子骂道:「我要不是瞧在本初面皮上,早叫你滚回去了;你若胆敢再乱放狗屁,信不信我回头就革了你『孝廉』的功名?」 没再去理会那已噤若寒蝉的袁术,刘备很是豁达地向他们拱手说:「何大人无须掛怀,备忝为皇室一员,今得与贵属论交,实平生之幸耳,待备凯旋回京缴旨之日,再到大将军府恭聆诸位教益。」 见气氛已弄僵,何进这时亦尷尬的道:「何某明白玄德身系要务,倒也不便再多所耽搁了;你此去需用心办事,我在这等你的好消息。」 「末将遵諭!」刘备揖罢,就又领着眾伴当啟程离开洛阳;而悵悵然的何进则在第二次怒瞪袁术后,亦復率大队人马打道回府去了。 等在场眾人全已走光的时候,去而復返的曹操即忙着对一名自隐蔽处现身大汉询问说:「子孝,你刚才都瞧清楚了没有?这个刘备---,是不是那天比早咱一步劫杀何苗运粮队的首脑人物?」 「堂哥,当时距离非近,对方又蒙着脸,我和元让、妙才其实也没能仔细看见他长啥模样;」这名叫曹仁的硕壮汉子支吾着道:「不过那人的个子和眼前刘备倒差不多高矮,又全是使着两把剑,十有九成便是他没错。」 「这种事情怎能如此推断?天下使双剑的人何其多,不可单凭此点骤下结论,否则将差之毫釐,谬以千里---;」曹操拉下脸责备完那向来粗鲁的堂弟后,又沉吟喃语:「但如果真的是他,刘备就真的太可怕了,将来若无法为我所用,必成威胁咱们的劲敌。」 搔了搔一头乱发,未敢打乱他思绪的曹仁隔了半响,才訥訥问着正屈居大将军府幕僚的族亲主公说:「那---现在,我们该做些什么呢?」 「通知元让将义军暂驻原地,咱先在这等妙才的音讯吧;」曹操面色阴騖的道:「他去跟踪劫匪的落脚处应该也快回来了,待将子廉暗中监视的蒐探线索交互印证,再决定下一步棋要怎么走。」 而当他们还在路边反覆研讨整件劫案的失手细节时,街角另一头的三条人影,竟亦出现类似的对话内容------。 「小嬋,你确定率眾劫杀何苗诸军的领头者,即是那个叫刘备的人吗?」一个乔装成农夫的白发老者正压低了斗笠,向一名亦化妆为民妇的女郎悄声询问说;在他旁边,还站了个削瘦的中年带剑男子。 肯定的点点头,那少女用低沉却动听的语调道:「义父,的确是这人没错,虽然他那天用巾帕蒙住了脸孔,但我认得出他的眼神和嗓音。」 带剑男子见老者仍兀自思考,也用狐疑的口吻跟着问说:「孩子,你说他出剑的速度---,当真如雷轰电闪般的快法么?」 第十二章 长子县 贤士隐野 周家庄 陈宫借剑 「比闪电更快---」女郎这回摇头了;原名任红昌,如今已改唤貂嬋的她回答道:「我虽亦可除却何苗那贼将,但程度绝做不到他恁的俐落乾净;况且徒儿才刚从何贼怀里松脱,这人便老早又把数名裨将当场斩杀,如此快剑或者---只有师父能与之相比拟吧。」 「为师的---也没这份功力;」那中年瘦汉叹了口气道:「司徒大人,看来我王越『当世第一剑』的名号,要拱手让贤啦------」 似乎还在思考什么,那名叫王允的白发老者片刻后才说:「若以之为善,这人的剑法越高,对我们越有利;怕的是此子另有居心,那对咱『清君侧』的大计可不太妙------」 「这刘备绝不是坏人,至少他对百姓的好确实是出自于真诚------」回想那天从他手中接过遣返的粮帛财物,心仍感动的貂嬋不禁脱口而出道。 「要真是这样,那咱们---」王允脑袋飞快盘算着,约莫半响后才对貂嬋说:「嬋儿,反正那件案子既已破了局,你就先别回宫里去啦;尽量想办法靠近刘备,如果他真有忠君爱国之心,即拉拢他到咱们阵线里来。」 「是,义父;」先頷首称诺的貂嬋待犹豫了一会,又细心的问他道:「那---要不要顺便跟他透露曹操暗聚乡勇的事情?」 「告诉他也无妨;万一孟德真有不臣的悖逆举动,朝廷还能多一分力量提前翦除掉这股制肘叛军------」看了阴霾天色一眼,王允悠悠叹说。 * ** 长子县城郊。 走了近一个月路程,眼见已快抵达上党郡的刘备却不愿一场突来骤雨淋湿了几百斤上好鑌铁,而选择一所大户人家借地方暂时躲避。 待车队安顿妥当,他才晓得这不在家但素来好客的庄子主人姓周。 「刘兄弟,这宅院的主人不简单啊------」沿途因不断求教刘、关二人武学致受益匪浅的甘寧,看了屋里富而不落俗气的典雅陈设后忍不住讚道。 认同的点点头,刘备亦用欣赏的眼光随口说:「窗几洁净,满室书香,户外则花草扶疏,林荫鸟语不绝于耳,水榭亭阁更相映成趣---;想不到在这样的荒山野岭,居然还有如此令人尘念全消的雅緻处所。」 「哟!原来咱『左将军』刘侯爷肚子里倒还挺有墨汁的嘛,三两句话就形容得这般传神------」甘彤斜眼瞥着刘备,揶揄的笑謔道。 在刘备一脸尷尬及随从伙计的訕笑声中,那也颇具书卷味的僕役恰自后厅进来,且彬彬有礼的向他们揖说:「眾贵客请厅中稍坐,等厨下整治好饭菜,小人即引领各位至偏厢用餐;敝居舍因位处偏僻乡下,无甚珍饈美饌可资敬奉,招待不周尚祈见谅。」 「管家太客气了,我等蒙府上收容避雨已极承盛情,怎敢再厚顏叨扰午膳?」打算雨一停便赶路的刘备连忙拱手辞谢着道。 「尊驾无须推辞,家主向来如此款客,小人不敢有所违拗;失陪莫怪。」又向大厅眾人行个四方揖,僕役正待退下,却见门口忽闯进一名文士打扮的揹剑中年汉子,一见僕役就脱下蓑衣急着问说:「周禄,你家老爷呢?」 「大老爷及二老爷都出门去了;陈举人,您不是已往中牟县赴任了吗?怎么------」叫周禄的僕役微感讶然,也反问他道。 「唉,如何恁的不巧---;」陈姓文士脚一跺,又拉周禄衣袖追问着说:「那---老爷他们有没有说大约什么时候会回庄子来?」 「傍晚即回;」周禄立刻安慰他道:「陈爷也顺便留下来吃个饭吧?两位庄主只是往郡衙商谈交接『洛阳令』的例行公事,应该不会耽搁太久的时间,说不定您一顿餐点还没吃完,他们就回来啦------」 无奈的点点头,陈姓文士不客套的先自行挑张椅子坐下后,即又叹着气喃语说:「看来也只好如此了;你便不用再替我另外准备,我和这些客人一块吃就行---」说完,即向刘备等人瀟洒拱手问道:「各位---应该不介意吧?」 「欢迎之至---;」刘备笑着回礼,又说:「幸会了,陈大人好。」 待周禄一退下,陈姓文士便主动打开了话匣子间聊道:「诸君都是打外地来的朋友吗?恕陈某眼生,贵客与此间的周庄主怎么称呼?」 「惭愧得紧,我等只是来避避雨势的过客,其实事先并不晓得这地方是两位周大人的府第---」刘备笑着回答,心里同时在想:「要不是刚才听到你们对话,我可真不知道这两个周庄主,竟就是美男子周瑜的父亲周异和他叔父周尚,更猜不到您老兄---居然会是首齣『捉放曹』里的陈宫呢。」 陈宫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瞥见人家佩掛于腰的两把新傢伙,不禁兴奋的问:「这位少兄,您那两柄剑可不是凡品啊!能否借陈某一观?」 又笑了笑,毫不迟疑的刘备接着即把剑一一解下放到了陈宫案几面前。 先握住苍龙头状剑柄,缓缓将「龙渊剑」从金龙剑鞘中抽出,陈宫瞧着那如一泓秋水般的晶亮刃面,忍不住脱口嘖声说:「好剑!」 把玩了归鞘龙渊剑一会后,他连忙再拿起另柄鞘身黝黑且遍刻古文的「墨阳剑」来细赏;而当亦乌漆似墨的略窄剑刃方离鞘口,陈宫便感受到一股森森寒意迎面扑来,彷彿不必挥舞就可择人而噬。 「好剑!」不禁又脱口讚了一句;爱不释手的陈宫等摸够掌上这两把神兵利器,才将视线移转到刘备孩儿般脸孔试探的问道:「其实陈某来找周庄主,即是想借他家传的『玉麟剑』赴今夜之约,不料还未及瞻仰周庄主宝刃风采,却先见识到少兄这两把能削金断玉的剑中极品;如果陈某想向您借其中一把,不知少兄愿不愿意?」 令他意外的是刘备想都没想,便答应说:「阁下要用,拿去就是。」 闻言不禁愣了愣,陈宫难以置信的再次追问道:「少兄如此爽快,莫非不怕陈某吞没你的配剑,从此一去不返么?」 还是保持着微笑;过了一阵子,刘备才讲出那句依旧让他为之一震的千古名言:「寧教天下人负我,休教我负天下人------」 又再次愣了一愣,陈宫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跟着又站直身体对刘备说:「好!陈宫遇过的英雄好汉里,少兄可说是最令我折服的一位;您这朋友---我陈公台交定啦,不晓得少兄上下如何称呼?」 也赶紧站了起来,刘备向他诚挚的拱手答道:「此乃身外之物,陈大哥忒也言重了;小弟姓刘名备字玄德,涿县人氏。」 「什---什么!你即是皇上当廷亲封『左将军』兼讨寇钦差的刘---刘玄德?」驀然睁大了双眼,倒吸口凉气的陈宫先是一声惊呼,紧接着又忙躬身揖说:「卑职---卑职适才出言无状,还请钦差大人---恕罪。」 阻住这难得的幕僚人材继续拜伏姿势,眉头微皱的刘备便道:「此非公堂,您也尚未就任;陈大哥既诚心与备兄弟论交,切不可再如此见外。」 又为他一一引见厅里的眾人;待陈宫復对大皇子刘辨行完了君臣之礼后,刘备才问陈宫说:「陈大哥刚刚说借剑是为赴今晚之约,不知是和谁结下了樑子?可要备等相助一臂之力?」 「多谢少兄好意---」陈宫坐回椅子上摇了摇头,颓然叹道:「说来也不是什么严重过节啦,而且这位朋友与宫私下还颇有些交情;只是我看不惯对方新得了柄犀利锐斧的气燄,想找把宝贝挫挫他的威风罢了。」 「得与咱人中龙凤的陈大哥私交甚篤者,想来亦非泛泛之辈;」刘备很有兴致的续问说:「能否告诉兄弟们---这号人物是谁吗?」 先犹豫一会,片刻后陈宫才道:「他叫徐晃,是咱县衙里新进的总捕头。」 嘴里先「哦」了一声,心中早已猜出答案的刘备这时候还是忍不住说:「原来是徐公明啊,怪不得陈大哥会耿耿于怀------」 刘备一直认为陈宫开始之所以就成了曹操的死对头,固然是源于憎恨他误杀吕伯奢后的凉薄心态,可是总觉得里面应该尚有不为人知的秘辛;现在,方知其中一项因素竟是与加入曹营的徐晃比武有关------。 而歷史上也不曾见陈宫有特别亲吴或仇吴之举,更可能是因为他借剑后与徐晃的神斧搞了个玉石俱焚,结果从此亦无顏再面对周瑜父子。 「少兄知道此人?」这回换陈宫訥闷不已的问了,因为徐晃儘管甚为勇武,却是在去年底方始艺成下山,来县衙里任职总捕头一缺也是最近的事情,威名未显;那么---,这位钦差大人是如何认识他的呢? 「这趟出京,圣上要我惟材擢用;但小弟明瞭的也不多,仅晓得此人的开山大斧很是厉害。」立即看出对方的狐疑,刘备只淡然的解释着。 他沉吟了半响,接着又问道:「对了,陈大哥不是要去当中牟县令吗?与公明的谬轕一耽搁下来,会不会影响到您的行程?」 復叹了口气,陈宫无可奈何的说:「要不是周大庄主央请我到那里整顿县务以还『河南尹』一个人情债,我寧可待在这里或乾脆回兗州的老家武阳县去,也不想到中牟当劳什子的芝麻官县令------」 第十三章 悄夜访 貂嬋示警 论公理 徐晃邀战 眼睛为之一亮,惯于挖人桩脚的刘备表面虽不动声色,却趁机下说词道:「那有何难,只要陈大哥愿意到我上党郡一展施政良才,周庄主那边由备一力承担便是---;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未审陈大哥可有此意愿否?」 早有心追随此君的陈宫,想也不想就离席揖谢着说:「宫今遇明主乃平生之大幸;陈某愿效犬马之劳,以尽棉薄微力!」 「得兄鼎力相助,弟亦代天下苍生向陈大哥致上万分谢意---」流露出欣慰的笑容,刘备扶起他后又诚挚的道:「徐公明乃世之良将,小弟仰慕已久;且备此番征抚州寇极需能人相佐,陈大哥可有招揽之策?」 「此事易耳---」这曾使吕布纵横四方的军师既能得免于和挚友破脸,只盘算了一会便笑着说:「宫借周异之剑本是欲令公明晓得当世另有神兵利器,然『玉麟剑』虽为宝刃,锐则锐矣,却无『龙渊』、『墨阳』兼具钦差身分之表徵;主公仅需命某持其一往见之,使此君知道该剑锋锐甚于所得新斧,宫再以皇命徵招,谅他必来。」 「既如此,备就在周家庄恭候陈大哥佳音了---」学做甩手掌柜的刘备向他称谢,心里同时在暗爽的道:「曹阿瞒啊曹阿瞒,等我将你的班底一个个全部都挖了过来,看你再拿什么筹码跟老子斗!」 * ** 傍晚;当决定留宿的刘备正等候陈宫捎来吉讯,兀扮男装的甘彤忽偕刘辩来到他房外;而他们身后,还有个穿黑色夜行衣的蒙面女郎。 「彤妹,大皇子---;这位是?」刘备隐约感到事出寻常的问说。 「叔父,她是在宫里和王越师傅一起保护娘及辩儿、协弟安全的貂嬋姐姐;」刘辩纯真面庞此刻却有一丝忧色,同时偷瞄了一下早脸露慍意的甘彤道:「她连夜赶上了咱们,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想告知叔父------」 没等刘备开口相询,蒙着脸的貂嬋已先拱手问:「因事出紧急,不曾依礼求见还望刘使君恕罪---;在嬋儿尚未说明来意前,敢问使君鄴城荒郊劫粮之事---,除大皇子及甘姑娘外,贵属另有几个人知晓内幕?」 心中顿时抽蓄了一下,但刘备听对方语气显无恶意,也即直言相告的回答说:「只有今天刚招揽的陈公台未及坦述,馀等尽已详告实情。」 「那您可知当日率眾剿灭何苗併诸贼军时,原有另帮人亦打算找他们动手吗?那票人马实力不逊于贵属,只是被你们捷足先登罢了;而以其领头者之精明干练,想必也会派人缀察贵属的根据地------」貂嬋明白情况已迫在眉睫,便把来龙去脉详细告诉了刘备。 保持一贯冷静,听完叙述的他仅微皱着眉心问道:「既如此,姑娘可否见告这帮亦欲劫夺粮车的对方---以何人为首?」 点点头,貂嬋直接了当的说:「当天原是由夏侯惇、夏侯渊及曹仁三兄弟率九百乡勇要下手行劫;居中策画与领导的,则是北督尉曹操。」 吓了一跳,刘备回想曹操送行之日那种恍若无事的沉着神色,不禁由衷佩服对方的老练沉稳;于是在审度片刻后,他又问了一个尖锐性的问题:「貂嬋姑娘,备十分感激您不辞劳苦的前来警示我等,但此事您是从何处知晓,又为了什么原因要帮助在下?」 「嬋儿是奉义父王司徒之命特来提醒刘使君,至于为何要帮你们么---;」先瞄了杏眼含怒的甘彤一眼,考虑再三的貂嬋终于揭下了面巾道:「不知使君当天于斩杀何苗贼将时,可还记得小女子否?」 「啊!你就是何苗掳获在马背上的那名少女------」虽只匆匆见过两次面,但这张犹如粉彫玉琢的绝美容顏还是令刘备印象深刻。 「好啊,原来是英雄救美---;怪不得人家会急急忙忙的赶来跟你通风报信!」再也忍不住发飆的甘彤,袖子一甩即欲走人。 「彤妹不可误会,我与貂嬋姑娘之间并没有什么------」赶紧上前拉住作势离开的甘彤,但刘备一时也想不出啥话来解释。 在门口一拦,貂嬋像已料到会有这种局面似的,亦忙着说:「这位姐姐莫想岔了,嬋儿彼日是故意装做被掳以便俟机暗杀何苗那贼廝鸟,与刘使君用意并无分别;若非今天窥见跟踪你们的曹洪往见徐晃透露此事,我也不会冒然现身,你切勿冤枉了刘使君。」 *** 陈宫终于带着唇蓄短鬚的徐晃来到了周家庄------。 刘备第一眼印象不是他倒拎着一柄阔面巨斧的威猛神态,而是这壮汉面孔所散发出的倔强气息,令人感觉到---他绝非是个容易说服之辈。 果然,待缴还「墨阳剑」的陈宫还想私下稟告刘备些什么,揖而不跪的徐晃已劈头直问:「啟稟钦差大人,公台刚刚说您欲招徐某助讨州寇,但晃心中尚有数事未解,可否请大人不吝释疑?」 「公明但说无妨。」又展露了亲切笑顏,早已离座的刘备摆着手道。 「徐某窃闻公乃奉旨察访剿杀运粮官兵之特使,并以御赐宝剑调度军马往征山匪;不过---徐某怎么听说钦差大人就是这桩劫案的主谋?这传言倘若属实,则晃归大人麾下后又该如何效命于公?」不愧为曹操五子良将首席,徐晃此刻即言辞犀利的侃侃而问说。 未如陈宫预期般费心的推託解释,只听刘备便已大方的承认道:「不错,这件事情嘛---确实是备率领『黑山寨』等八百儿郎做的。」 倒也没想到对方会开门见山的直承其事;和陈宫互望一眼的徐晃隔了片刻后,又冷笑的续问说:「公既认了犯那监守自盗的巨逆恶行,犹大言不惭的欲招某同流合污?钦差大人刘侯爷,您此举就不怕惹天下人非议么?」 赏识的点了点头,刘备却没急着回答徐晃无比嘲讽的质问,反而转头向正自面露犹豫之色的陈宫问道:「公台兄,备有一事相询---;假如您亲眼目睹一支明明打着大汉旗号的朝廷部队,干的却尽是沿途掳掠姦淫之丑事,并枉扣无辜百姓『盗匪』之罪帽企图栽赃领赏,而您这时倘又恰具制裁的馀力,不知当下会作何决定?」 先闭上了眼睛想像着那一幅残忍画面,陈宫随即又眼露杀气的以坚决语调回答他说:「宫必杀之而后快,且绝对不肯留一个活口!」 又点点头;刘备接着再望向徐晃道:「公明,殊不论易地而处的话你会怎么做,但备相信透露讯息给你知晓的那位仁兄,选择的决定应该也是会和我们一样---;此事备也不想再多加辩解,不过当时蒙救之难民们尚有数百位栖居在我们郡南的『太行山』驻地,尊驾儘可往问之。」 沉默了好一阵子,徐晃这时突然另问了刘备一个颇为棘手的问题:「那么徐某再请教钦差大人,您日后该如何向圣上交代这大不忠的欺君之罪呢?」 「徐捕头,孝亲无鉅细,忠君却有巧愚之分---」刘备终于摇摇头说:「何苗暨运粮禁卫营为非做歹,已触犯了我大汉军律在先;虽不能说是人人得而诛之,然则只要稍有血性的好男儿,相信绝不会袖手旁观。」 顿了顿,他又续道:「况且圣上今日既派备建设上党,亦是要我征抚併行,期收长治久安之效果,待寇平之日备会向朝廷自请擅杀之罪;若以造福苍生为起始论点,备何有欺君罔上之意图?」 「钦差大人,你讲的---不也是一面之词吗?」半信半疑的徐晃此刻立场纵使已有些动摇了,但仍兀自嘴硬的质问说。 「徐大哥,我是王司徒的义女貂嬋,事发当日本人便是乔装为落难民妇故意让何苗那贼子掳行,目的是要刺杀为首的恶将;你若不相信,我就是最好的人证。」已改换成女装的貂嬋,这时忽然从门外走进厅中对徐晃道。 「好,这桩劫粮案徐某即暂时信了大人---」思考片刻的徐晃,又马上丢了个考题给刘备说:「可是徐某曾耳闻大人身手卓绝,要我倾心匡助倒也容易得紧,只须您赢了我大斧一招半式,徐某誓死相随!」 果然又是那话儿;不过信心十足的刘备可未显丝毫含糊神情,頷首答应后又道:「备闻公明新获一柄锐利神斧,小弟若仍以御赐宝剑与阁下过招,一来损之实在可惜得很,二则便算侥倖承让,谅公明亦难服气------」 讲到这里,他就向陈宫说:「不如这样吧,备即跟陈大哥借随身长剑一用;小弟三十招内倘若无法取胜,任由公明自便,在下绝不留难。」 「大人既如此体恤,待会要是徐某不慎小赢了半招,亦保证绝不向外提及劫案的隻字片语;就请赐教吧!」心中又微微冷笑的徐晃,说完即往厅心站定。 即把肩上的配剑抽出倒递给刘备,陈宫有些担忧的交待:「少兄,公明斧锐势猛,千万不可等间视之;此剑损之无碍,您却务必要小心啊!」 第十四章 揽猛将 单剑制斧 易县令 庄主慨诺 便与关羽、甘寧及刘辩一样,均知他本事了得的甘彤对这场拼斗其实并不怎么担心,反而将目光定在进厅的貂嬋那边;见改回女装的她宛如天仙般美丽,别说任何男子皆会怦然心动,就连甘彤也自惭形秽。 刘备此刻却无暇注意这任性女娃儿的心思,视线只停留于徐晃那柄通体淡红的乌铁巨斧上面---;据陈宫说,这把斧头是得自西域一颗飞落陨石块,由楼兰国巧匠以特殊铸法打造而成,原为汉初名将彭越所有,但从他遇灭族之祸后即随之失传,期间辗转于数人手中,直至上个月徐晃击毙一名盗墓贼,才从运赃车里又寻得了这把杳踪神斧。 「大人既定下了三十招之约,还是请阁下先出手吧!」具大将之风的徐晃不愿佔便宜,把重六十四斤的斧刃朝地一摆,对刘备礼遇的道。 「来者是客,公明无须顾忌小弟兵器上的劣势;就请赐教。」刘备倒不是轻敌,儘管最近他已对自已拥有的力量愈来愈能掌控,但这么做除了可细察对方的武功路数外,亦能让他瞭解徐晃的实力究竟到什么样程度。 一旁观战的甘寧这时忽大声的说:「徐老兄,我看你还是先出斧头吧;刘兄弟要先动手,咱这里能挡得住他十招的---恐怕还没几个呢!」 向甘寧斜觑了一眼,徐晃即语调森寒的道:「这位兄台骤下定论不嫌太武断了吗?你若是对徐某有意见,待会何不一併下场来较量较量?」 「我甘兴霸怕你个卵!」大马金刀的站起身来,甘寧便回呛着说。 「甘兄弟不可造次!」坐在旁边的关羽拉了拉他衣袖,低喝道:「此间一切有刘少兄做主;你倘再无礼潜越,就自己回『柳畔湖』去。」 关二爷那句话的效果还真强,吓一跳的甘寧忙坐回椅中,再也不敢吭声了。 于是,不再推拖的徐晃仅握巨斧直竖胸前向刘备稍一示意,接着即在一个疾如迅雷的十字挥迎中,将顿化漫天的斧影挟带呼啸风声瞬间裹住了刘备整个身躯,彷彿一照面下便要把敌人大卸八块------。 九九八十一式的「盘古开天斧法」! 伴随火花四溅的「鏗」声响音,已先磕开面门重击的刘备这时就像棉絮迎风回转于巨斧挥扬空隙中;无论徐晃怎么挑剁砍削,他浑身竟似毫不受力的到处飘盪,十分瀟洒的游移在那阵攻势范围里! 徐晃脸上虽依旧是冷静的刚毅表情,不过他内心早从一开始即和陈宫存着同样的疑问:「妈的!这到底是武功还是旁门左道啊?」 但向来沉着的他可没因此而稍露怯意,斧头抡挥间仍谨记着护住全身要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便一路採取稳扎稳打的进逼攻势! 二十六招很快就过去了------。 大致摸清徐晃「盘古开天斧法」的招式走向后,身子猛一坠沉的刘备居然又立刻弹往半空;但这一次他却不再飘盪悬浮了,而是趁急剧激旋中回敬了徐晃一百一十七抹成爆射状的寒芒剑雨! 虎吼一声,拼命后跃的徐晃才堪堪避开那阵夺魂冷电,十二道弧型芒影居然又因刘备的凌空突至,分朝他左侧肩背处疾捲而来------。 果断站定了脚跟,徐晃在紧咬牙关之馀知道若再不拿出看家本领,别说反败为胜的逆转困境啦,能否撑过人家的三十招---,还真会如甘寧所言是个大问题呢。 眼见已躲不掉来剑的追袭,双手握住刃柄的徐晃此刻反而吸了口气鼓勇踩迎上前,并覷准剑尖调换方向的剎那身如陀螺般快速转动,骤使他那抹护身锐影成为一道道摄人心魄的黝黑光幕! 是的,「盘古开天斧法」中的压箱绝活:「斧斩八方式」! 又赏识的微一点头,刚藉回挡之劲再度凌空急下的刘备此刻却没再选择闪躲了,而是直接闯进那道由快斧罡劲所组成的叠堆瀑帘,用他亦陡化为倏展雀屏之森森剑气,硬碰硬的与徐晃撞在一处! 大厅立即传来斧剑交缠的「叮叮」、「噹噹」节奏,但等声影顿息,眾人却见刘备已先跃回了厅心;徐晃呢?这前襟横佈六条无血裂缝的倔强硬汉则仍手握巨斧,正以茫然不解的眼神注视着刘备------。 「武学之道固然是以快制缓、以锐破钝,不过倘无丹田支撑的劲气为辅,兵器便是再好,或者无论动作如何迅疾,亦只能事倍功半;」将手搁在剑尖佇地的握柄上头,气定神间的刘备像是明瞭他心中疑惑,也像是在说给大厅上其馀眾人晓得,又从容的解释:「公明的巨斧是很锐利沉猛,速度也够快了,只是哪天遇到内劲远胜公明之辈,甚至是摘花折叶均能伤敌之高手的话,无异是把自己罩门都卖给了敌方;而这也是我用来破你斧法弱点的第二十九剑------」 并未见徐晃有丝毫恼怒之色;相反的是他听完刘备一番讲解后,还略有所悟的问说:「那---,请问要如何增强体内的丹田劲气?」 「精固巨闕、玄关,意守泥丸、百会;使饱收之气自肺腑沿全身筋脉缓行一周天,待气纳丹田处,久之则内劲自生---」刘备大方传授着其中秘诀。 忽将手中巨斧一丢,心悦诚服的徐晃这时终于单膝点地并抱拳跪道:「承蒙大人剑下留情,徐某愿肝脑涂地,以报知遇之恩!」 「今得公明佐备,我军又多一臂助;上党无忧矣---」连忙上前把徐晃搀起身来,又把剑递还给陈宫的刘备笑着说:「若无公台引荐,咱们可真会错失这一员猛将,此事陈大哥该记首功。」 先訥訥瞧着刘备,将剑归鞘的陈宫一会后才叹道:「见少兄如此神妙剑术,方知什么叫天外有天;宫乃井底之蛙,今后再不敢与人论剑了------」 眼露期许之色,刘备拍拍他肩牓说:「我军正需您这样文武双全之英杰,陈大哥切勿妄自菲薄呀---;若蒙不弃,等空间时备再与您研究一套『六合剑法』如何?那套剑不仅可增攻守速度,亦能练气养生。」 正待替徐晃引见眾伴当之际,却听大门传来一阵豪爽的笑语声:「公台啊,你可越来越长进了,居然带朋友和我家的宾客打起架来------」 「少兄、公明,这是周异周大庄主及周尚周二庄主;」一脸尷尬的陈宫忙跟周氏兄弟介绍:「大庄主、二庄主,那是咱县衙里的徐晃徐总捕头,这位则是上党新任郡守兼讨寇钦差的刘备刘大人,你们可别怪陈宫冒失,我也是不久前才晓得的------」 先笑着向徐晃頷首示意,周异接下来就朝刘备拱手揖道:「不知刘大人驾临蔽庄,还望大人恕过周某未及迎迓之罪。」 「备此行非为公务,无端打扰已是不当,且承蒙贵庄多方照料,我等才该向两位庄主致歉呢------」刘备趁着回礼打量了一下对方;这两人均三十几岁左右年纪,那面皮白净的周尚倒也还算普通,周异则是风度翩翩,一副儒生学士的文雅装扮,毫无富贵人家的铜臭呛俗味。 待宾主各自坐定,周异又先开口问说:「刘大人年轻有为且文武双全,朝廷得使君这肱股之臣为天子牧上党、平州寇,实乃国家社稷与千万百姓之福;但---不知大人此行可有讨贼腹案?」 将手一拱,微笑以对的刘备滑溜答道:「量备乃碌碌庸才耳,叨居此位皆托皇上错爱,唯今之计只能拼死以报国家厚恩---;大庄主既得任洛阳令,胸中所学必远胜于备,若有良谋还请不吝赐下。」 「您太谦虚了---」捻着飘逸文士鬍,笑容高深莫测的周异恭维着说:「周某耳闻使君受封当日,早对天子奏陈招讨併进之计,且兵屯上党为扼匪七寸要害之重镇;此即上上佳策呀,何谓公才能庸碌?」 「备的见识,亦仅止于此罢啦;」刘备听他提及到了重点,遂趁机打蛇随棍上的道:「这番奉旨征讨贼患,非一朝一夕便可奏功,况区区将寡兵微,身边又缺策画智囊,大庄主如有合适人材,可否替备举荐一二?」 眼睛朝陈宫一瞟,周异略加沉吟的说:「若论周某此间友儕,足智多谋者,再无人能出公台之右,只不过嘛---;周某日前已向河南尹荐他就任中牟县令一职,这倒使人有点难以取捨了。」 顿了顿,他又直接问陈宫道:「公台,你可有意愿追随刘使君?」 离座一揖,陈宫拱手直言不讳的答说:「不瞒大庄主,宫确是有心想助刘大人往征山贼,只是怕大庄主太过为难------」 「没关係,我晓得了---」十分豁达的一摆手,周异又已恢復了笑容道:「其实委屈你去整顿那里的县务,也还真是大材小用;这样吧,刘大人既具拔擢随军将士之君命,舍弟就代陈老兄走一趟中牟县,如此可妥?」 一旁的周尚没等眾人有所反应,已先皱起眉头向兄长提醒的问说:「大哥,那公瑾怎么办?你日内即将要去当洛阳令了,我这做叔叔的若又不在庄内打点一切,总不成叫周禄代为照料他吧?」 话语未毕,只听一个童稚嗓音忽在门口朗声接口道:「请父亲和叔叔放心,公瑾早思得一万全之策---;此举既可令两位尊长无后顾之忧,又能使瑜所託得人,更兼日后学到一身本事!」 第十五章 遇良才 公瑾拜师 救红顏 玄德截哨 眾人循声望去,但见一个年约十岁却举止沉稳的华衣男童正在厅门打着四方揖道:「瑜儿拜见父亲、叔叔及在座的诸位贵客。」 看到这眉目如画的清秀男孩,刘备第一直觉是他除了衣着扮相是男生外,五官却十足是个美貌小萝莉;而那娃子,可真是未来统领江东六郡且在赤壁狠狠烧掉了曹操八十一万大军的兵马大都督:周瑜! 并不介意儿子便突然这么插嘴于满厅宾客间;周异亲切的招他至身前来,就慈爱的说:「好孩子,你倒讲讲看---是条什么样的万全之策。」 「回稟父亲---」毫无忸怩怯场的周瑜先一拱手,接着又以那超越实际年龄的口吻道:「您和叔叔之所以从江南带瑜来京都,无非是欲觅高人传授孩儿文韜武略;陈伯伯满腹机谋,本是教导瑜的不二人选,如今他既免赴中牟而拨归为上党讨寇军旅,加上这位刘大人又是武艺卓绝的剑术宗匠,孩儿若能事以为师,岂非一举两得之计?」 闻言不禁哈哈一笑;挥手制止弟弟斥责的周异,隔了片刻才对儿子说:「你这想法还真有趣,只是未免太过于一厢情愿了---;瑜儿,暂不论陈伯伯及这位刘大人至上党后有无空间传你兵书武学,你问都还没问过人家,又怎知陈、刘二位高人肯否收你为徒?」 没等周瑜用他乌溜溜的可爱大眼求情,刘备已先微笑的问:「小公子,你又从何得知刘某是武艺卓绝的剑术宗匠?」 「您刚刚和那位使大斧的徐叔叔比武时,我恰在窗边树上都瞧得一清二楚------」周瑜这时总算露出了调皮神色,立即咧嘴笑道。 「大庄主,令郎天资聪颖,若真要随备学剑,在下是绝不肯错过这良质美才的徒弟呢---;」也忍不住哈哈一笑,刘备又转头向陈宫说:「陈大哥,您一身用兵打仗的本事,莫非都不想找个衣钵传人吗?」 「宫欲授小公子诸般阵势兵法久矣,只是苦无机缘与空暇耳---」陈宫对这向能举一反三的神童亦十分钟爱,此刻也显露着收徒之意。 「公瑾既得蒙二位费心指教,周某这便叫犬子先叩谢了;拜师薄酬,稍后奉上---」周异离座分朝刘、陈揖毕,又怜爱无比的对周瑜笑道:「瑜儿,还不赶紧向两位师父行磕头之礼?」 * ** 一口气又延揽了陈宫、徐晃及明日之星周瑜这三大牛人,刘备心情原本是爽到无以復加,就算得知上党守城者是穆顺那二流武将;不过才安顿完军需鑌铁及郡务后,刚要率眾啟程赴黑山寨的刘备却在晓得甘彤清晨失踪消息,整颗心又瞬间跌落到谷底深渊。 「少兄,最先发觉甘女侠不告而别的是貂嬋姑娘,她怕你影响关防交接大事,即私邀兴霸要去寻找甘女侠;不过他们出门前,却又收到了这样东西---」陈宫边稟报凶讯,边拿出一个令刘备跳脚的物件。 那是甘彤惯用的丝巾手帕,但这本来有淡淡香味的浅黄色绢面上,如今却多了两行似用碳块临时草草书写成的丑陋大字:「欲救此女,初更时分带关羽人头至城南『鹰坠峡』一会,逾时后果自负!」 「祈崑的『三煞帮』---」临危不乱,刘备仅略加思考片刻,便果断的吩咐说:「公台,上党及大皇子、公瑾的安危就託您与关、徐兄弟和穆将军协同照料了,备即往『鹰坠峡』驰援兴霸和貂嬋姑娘。」 「可要派遣兵马围剿么?」亦替甘彤担忧的陈宫谨慎建议道。 摇了摇头,将丝绢收入怀中的刘备沉声说:「此乃备江湖上的个人恩怨,不宜遣军私了---;况且癣疥微患,何需大作文章、劳师动眾?」 「刘少兄,事因关某而起,您若将我置之度外,某寧可当场自刎于此!」一旁的关羽哪里肯坐这冷板凳,马上离座坚决的表态道。 「既然这样,关兄弟同行时务必听备的吩咐,切不可逞血气之勇而唐突躁进---」待这红脸秒杀汉躬身诺许,拎起双剑的刘备又向陈、徐、穆三人说:「备与云长一离开,此间重任便有劳三位多多担待了。」 没等陈宫及徐晃开口,那一脸鬍渣的穆顺已抢着道:「郡守大人放心,您未就任时,俺穆顺还不是只凭了这桿枪,即安稳保住上党多年?」 *** 两骑快马便从南城门泼喇喇的朝外直奔------。 一路上,埋头赶赴「鹰坠峡」的刘备只是将双眉紧紧皱在一处,未再说话的模样瞧不出任何情绪反应---;跟随一旁的关羽猜测他在担心些什么,深感歉疚之馀终将「青龙偃月刀」交付于左手,拍马追上了刘备道:「这件事是衝着关某来的,刘少兄请宽怀,关某拼着性命不要也会救甘姑娘脱险!」 松开了眉头,刘备恢復笑容的对他说:「云长可还记得河间郡郊的『药王寺』中,备早已言明你的事均由我一力承担吗?咱俩既一朝为兄弟,终身皆手足,再说这样的话,明摆着就是瞧备不起囉------」 说着说着,他又示意关羽放慢了马匹速度,把心中想法坦承的道:「你一定以为我是在烦恼甘姑娘的安危而默不出声吧?放心,对方既以她为诱饵,甘姑娘目前就暂时无性命之忧---;备之所以沉思,是在想着要如何把尾缀咱们俩后头的数名细作给揪出来。」 潜意识的朝来路望去,关羽看后面除了因两骑奔驰而扬起的滚滚尘沙外,黑漆漆的山野四周并无半点人影,不禁狐疑的悄声问:「刘少兄是说---有人在后面跟踪咱?您是如何断定的,关某怎会一丝端倪都未见?」 「这些哨马的追踪术似乎很有点门道---」手指在马轡的前端处缓缓叩击着,刘备推敲着说:「备原以为那应该是曹洪一伙人,原本想等到进入了太行山脉后再做截阻,哪晓得竟是『三煞帮』馀孽;哼,真是叫兄弟失算了。」 「那---刘少兄,我们现在是继续往前赶路呢,还是暂且先躲在此处准备拦下那几头贼廝鸟?」一向对他钦佩有加的关羽,这时即悄声的问。 望了左前方那棵大槐树,立作决定的刘备指示他道:「不用躲,你待会便牵着备这匹马再往前骑,约莫跑了五里后再转回这地方来与我会合。」 明白刘备的用意,但关羽此刻反更忧虑甘彤处境,忍不住又问:「刘少兄,万一---;呃,关某是说他们会不会对甘姑娘做出其它的侵犯?」 眼眸露出难得的杀机,但语调仍平淡的刘备却说:「应不至于如此,一来他们目的对象并非彤妹,二者对方也没有足够的馀裕,何况貂嬋姑娘及兴霸已在第一时刻前往救援;当然了,万一真有你说的情况发生------」 声音忽变得森冷无比,浑身散发出腾腾煞气的他又续道:「那刘某的手段将会使他们彻底后悔,当初为何没早一步先死在『药王寺』了------」 习惯令人不寒而慄的关羽这时见了他模样,竟头一次感觉像坠落冰窖般恐怖------;转身低咳以作掩饰,而当他刚要提醒对方已至树底,马背上的刘备却早已没了人影! 忙抬头一看,关羽却见不知何时已跃上树的他正朝自己打着手讯。 于是,关羽就赶紧拉住了空马背上的韁绳策鞭往前驰去,好让已就拦截位置的刘备去狙击后方神秘跟踪者------。 * **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藏身于树枝处的刘备果真见到四骑出现于后方不远处;而那四名骑士的装束,明显即是蓝衣「三煞帮」的帮眾。 刘备的拦截动作是令他们纵使再躲上十次,也照样仍会措手不及;宛若鹰捉鼠兔的俯身疾扑中,那幻化成千百掌影的凌厉劲气老早让他们满嘴喷血并狼狈落马,直接叫四人一头栽进草地里啃泥土! 没等四位仁兄站起身子,双手间负在后的刘备立刻又奉送了每人「啪」、「啪」、「啪」数记大耳光,差点就把他们的整口牙全打了下来。 「干什么的!阁下---阁下是谁?」其中一个疤脸汉子摀着肿胀面恐嚷嚷惊问说;而另一位刚爬起来的乾鳖瘦汉亦用川腔哼卿着骂道:「格老子的---先人板板,你是从---从哪座山跑出来的『棒老二』?下手居然---恁的兇狠------」 但他俩默契却明显欠佳,一瞧是刘备这遭其跟踪的主儿,两人脸上顿时一片苍白! 「看来在下这份见面礼再不加多些分量,两位还是嫌轻了点哪------」瀟洒的缓步走向四人,刘备那副神情就像刚才动手的并非是他所为。 「等---等一下;这位---呃,这位兄台,我们说,您要我们说什么,我们都说------」另一个未再挨揍的傢伙瞧刘备那种天真样子,简直比见了鬼还要更加慌张;而他身边那条髯鬚汉的表现反倒颇有几分骨气,立刻手扶马背威胁道:「吴阿癲,你若敢多嚼舌根,回头瞧大当家的会不会剐碎了你?」 左手「墨阳剑」忽然闪烁出一道黑色的寒芒;刘备接着便在髯鬚汉一小块血淋淋毛发头皮飞上半天的惨叫声中,用金童也似的纯洁笑顏模仿他腔调说:「你若敢多嚼舌根,瞧我会不会先剐碎了你------」 第十六章 天涎香 祈崑报仇 鹰坠峡 紫云助恶 等髯鬚汉痛到不支倒地,从怀里掏出威胁黄绢擦拭完剑刃污血的刘备忽将它拋上了天空,等降至恰当的高度方扬剑一挥的俐落归鞘;而当惊讶丝巾顿化为碎片飘散的吴阿癲正张嘴骇视,他仅淡然自语:「瞧见没?这玩意就是练一个『眼明手快』罢啦------」 见同伴已口吐白沫的晕死情景,吴阿癲早双膝下跪的哭求道:「我招---我招了;刘爷,我只是祁大哥底下的一名小囉嘍,您手下留情啊!」 「告诉我,你们是如何绑走甘姑娘的?」问话间忽一旋身将另两个帮眾也踢昏了过去;文质彬彬脸上的笑容倏敛,目光炯利的刘备已弯着腰把右脚踩在他胸胁肋骨上,不带表情的骤显杀气冷漠到足以吓死人。 「回---回刘爷的话,祁大哥自从那天在---在『赤冈林』吃了大亏后,即带着我们到洛水以西的『乌蛟岭』找他师父『蟒鞭尊者』聂威聂老门主,和祁大哥另一盟友『紫云旗』的瓢把子『杵金刚』葛万通齐来赴援;原是打算去太行山『黑山寨』直接寻刘爷的晦---呃,寻刘爷理论,可是后来听说您已贵为上党郡守,才临时改变了主意------」吃力嚥了嚥口水,掏心掏肺的吴阿癲又接着说:「因祁大哥于『药王寺』承蒙刘爷高抬贵手时,曾偷偷将他独门躡敌法宝『天涎香』粉末洒在你们脚底盘;这玩意可持续数月不散失其味道,再配上他饲养专以追踪的『灵嗅犬』,您与甘家的关係自然全在祁大哥掌握中,所以当落单的甘姑娘今晨离开上党城,祁大哥便决定制住她以便胁迫刘爷您------」 「恶贼!关某这就先砍下你四人的狗头,待会再送那帮该死鼠辈上黄泉路与尔等结伴去!」已转回的关羽听他说罢,抡起大刀便要斩了吴阿癲。 「饶---饶命啊关爷!我吴阿癲只是小小跑腿的角儿,家里尚有老母妻儿要养,您千万别杀我啊------」涕泪乱溅的吴阿癲赶紧磕头哭喊道。 「算了,关兄弟无须再为难他---」挥手阻止他的衝动,刘备神色冷然的说:「劳驾你先带这位老兄到一旁歇歇,备还要再跟另三位请教相同的问题;如果四人提供的答案都一致,咱即让他们在此处安安稳稳的睡一大觉,但若有什么不尽不实之地方么------」 又展露着纯真笑容,刘备续道:「那他们便会在这棵树下长眠不起了!」 * ** 城南三十里外,号称就连鷲鹰亦难展翅高飞的「鹰坠峡」。 月明星稀,时未初更;但沿路策马疾驰的刘、关兄弟二人,早已较约定时刻提前抵达了这并不难找,却令人望而却步的险峡谷口。 而现在,峡谷侧面那块偌大平地上却有一百多名紫衫汉手持着火把,正聚精会神的在观看场中两处搏杀拼斗;一边是甘寧抡「环铃刀」独战那手舞长鞭的玄袍白发老者,一边则是貂嬋持剑护于遭绑甘彤的身前,力敌佇拐祈崑与那挥动钢杵的紫衣高大秃汉! 二人见状不禁互看了一眼;还好,事态并没有他们想像般的恶劣,甘寧对付的那名老者虽是当中顶尖高手,蛇型钨铁鞭更是走向怪异狠辣,不过由于这阵子经常跟刘、关讨教武学刀法的缘故,他的环铃刀已今非昔比了,即使仍处于下风,然而再撑个一时三刻却还不成问题。 貂嬋那边情况看似危急险恶,可是这妮子的剑术显已颇得王越真传---;儘管面对蛇铜人及钢杵两件沉重兵刃的夹击,她又需照顾那被五花大绑的甘彤,但手中长剑不仅仍守势绵密严谨,且能发挥借力打力巧劲,数次均将无功而返的敌人逼得哇哇怪叫。 「关兄弟,那白鬍子老头便先交给你了,待备收拾掉那两位仁兄再过去相助。」衡量一下情势,刘备迅速交待也已尾随而至的关羽。 可是当两人才正准备行动,渐被貂嬋激到沉不住气的祈崑忽高声喝唤说:「葛大当家,快招呼你那票弟兄先併肩子做翻这不敢见人的雌货啊,否则等姓刘的正点子一来,咱们可都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急横钢杵挡开了那险些刺中面门的一剑,葛万通对这体态娇小婀娜却出招凌厉的蒙面女郎似亦相当着恼;猛一跺脚咬牙,就再不顾什么江湖规矩的朝后面一招手,随即大吼了一句:「孩儿们,给我将她拿下了!」 「妹子快走!你别理我了---;等你见到了大耳朵,叫他替我报仇便是!」坐倒在地的甘彤,这时绝望的朝貂嬋大声疾呼道。 「姐姐别怕,今日是好是歹,嬋儿都与你一块共进退------」见敌方人多势眾,横剑当胸的貂嬋虽不惧怕,但已极显疲惫的喘息说。 「走?做梦啊你!待会要是真落入葛爷手上,老子再不姦了你们俩个娃子,我就算是你们搓出来的------」瞪大牛眼的葛万通立即怒声骂道。 话语未毕,却见围紧的百馀大汉右侧忽被两骑突破了缺口;而当双马经过之际,更总有人便因掠逝的刀光枪影,不停发出临死前的悽惨哀嚎! 是的,关羽那把「青龙偃月刀」及刘备的「鑌铁三截枪」! 刀沉力猛的冷艳锯就不必说了,每一挥舞间,挡者若没连头带肩的砍做两半,即是开膛破肚的倒成一片;而幻为一蓬蓬银束的三截枪则更直接了当啦,碰着的人要嘛便是飞拋半空或砸扁了脑袋,再不然就是被锐利枪尖,透心凉的串成一排排人肉糖葫芦------。 掩护关羽衝往白鬚老者的方向后,掛枪下马的刘备先寒芒倏现划断了甘彤浑身麻索,接着即逕自挡在貂嬋及甘彤身前沉声喝问:「祈崑、葛万通!这样子欺负两个妇道人家,你们还要脸皮不要?」 「谢天谢地,你---你果真来了------」快脱力的貂嬋突然手一松,顿时跌坐于地;幸亏甘彤手脚已得自由,见状急忙上前扶住了她。 「刘备,真的是你!」仇人见面份外眼红;一手佇拐杖,一手拎蛇铜人的祈崑想起了药王寺之辱,忍不住咬牙切齿的怒喝着。 或者是被对方的三截枪威力所震摄,也更可能是惊讶于刘备适才那宛如雷炙电闪的快剑,牛高马大的葛万通握着齐眉点钢杵,未打先对祈崑怯问着:「老祁,这小子---这小子使的是---什么功夫?」 看关羽已接替甘寧与挥鞭的白鬚叟战成了一团,弃枪改用双剑的刘备冷笑着说:「现在才想到要问这个问题吗?葛万通,我保证你会知道的;至少在你嚥气前,这两柄傢伙一定能给你个满意答覆------」 顿了顿,他又脸罩严霜指着祈崑骂道:「剑下游魂、败军之将,刘某上次已给了你一遍活命机会,不料你非但不知珍惜悔悟,还怂邀这么多无辜的伙伴陪你进枉死城;祈崑,世间若论跳樑之丑,以你为最!」 「姓刘的,少跟老子来这套过门!你流我眾兄弟多少血,杀我『三煞帮』多少条人命,祁某今天必定要你授首以还---」色厉内荏的祈崑红着双眼,继续口沫横飞的咆哮:「你以为『紫云旗』葛大当家的和我是什么交情,真会受你这种下三滥的挑拨离间?」 一旁的葛万通此刻便算再怎么孬,也不得不打鸭子上架的出言喝斥:「没错!给了你三分顏色就开起染房啦?别以为刚才那鬼画符的几下即能够唬住葛爷我,衝着你一上来便伤了咱恁多儿郎的这桩过节,『杵金刚』非叫你血债血偿不可!」 微微点了点头,刘备又缓缓抽出那改斜揹于肩后、腰际的「龙渊剑」及「墨阳剑」说:「很好,看来咱们双方目的竟不谋而合;两位,准备迎接这个残酷事实吧!『三煞帮』及『紫云旗』的彻底溃灭------」 「上啊!大伙一块上;只要谁劈倒了这王八羔子,我就提拔谁做『紫云旗』的新二当家------」葛万通喊归喊,脚底下却情不自禁的稍稍退后一步。 先瞥了后方的甘彤一眼,和她四目交接的刘备待确定二姝安全无虞,这才转身迎向如刚嗑兴奋剂的「紫云旗」帮眾,宛如离弦怒矢的身形瞬间就裹罩着一大圈寒芒! 虽曾数次目覩刘备动手,但甘彤还是头一回瞧他如此冷血无情! 是的,若没见识过「龙渊」及「墨阳」二剑此刻是怎么用那一幕幕追魂夺魄的奇幻芒彩杀人,你绝不相信人体居然会脆弱到这种程度;那凛冽的刃啸剑气无论是化作经天虹桥,或骤成蓬射四溅的晶亮箭雨,每一转换间均要带走多条需歷几十年蕴养的宝贵生命,而那票似被活剐的人甚至连碰都没碰到刘备一丁点,即在惊呼声中跌躺了一地! 祈崑的心不由得直往下沉------;这是他第二遭面对刘备了,儘管自己今日已邀来了强援,不过在人家那剑势如山的攻击下,己方根本便还是像土鸡瓦犬一般,绝望感受和当初在「药王寺」中遭挫情况并无二致。 眼睁睁看手底下几名小头目内脏「哗」声倾洩与纷拋首级的溅血惨景,葛万通气急败坏的对祈崑嚷道:「老祁,你他娘的是从哪去得罪了这号人王咧?现在怎么办?咱可怎么办才好哇?」 「大当家的别慌、别慌啊;趁姓刘的还没空转到这里来,咱先过去做翻那两个臭娘们!届时他若一乱手脚,说不定就被眾兄弟当场分了尸------」祈崑边抹去了颊鬓涔涔冷汗,边跟葛万通出主意的说。 「磕崩」一咬牙,葛万通一挥钢杵的道:「你说得对,咱先去宰了她们俩!」 于是,葛万通和手佇柺杖的祈崑即在目露凶光之馀,一步步向狼狈甘彤及尚未回復意识的貂嬋二女逼近------。 第十七章 抗强敌 二姝抿怨 诛首恶 双剑碎鞭 拾起貂嬋掉落于地上的长剑,这时又已改换男装的甘彤便奋不顾身挡在了貂嬋前面厉声阻止:「狗贼,再过来姑娘就不客气了!」 忽杰杰怪笑着,葛万通狰狞的说:「不客气?你倒不客气给老子瞧瞧啊!娘的皮,早知道就该先从你身上找些利钱回来;你相好的杀我那么多儿郎,老子现在即砸扁了你们,让他也去跳脚------」 「大当家的,跟她磨蹭些什么?赶快下手要紧---」祈崑说完,已连人带杖的跃至半空,蛇铜人更挟以威猛势道的朝甘彤头顶罩落! 抡起了钢杵,葛万通这时亦用刃端力逾万钧扫向甘彤的胸口! 气血未顺的甘彤此刻仅能将头一偏先避开了蛇铜人,但那疾挥而至的钢杵却是闪无可闪了,更何况她也不愿撇下晕倒的貂嬋于不顾;所以贝齿一咬间,甘彤便剑竖前襟,欲捨命拦挡葛万通那招极度猛烈的横击。 「噹」的一脆响,长剑脱手飞出数丈外的甘彤儘管虎口顿裂,不过葛万通却也因此略阻了劲疾攻势;然而这大个儿反应亦不慢,只见他杵举过顶,又「哇呀呀」的对甘彤当头直砸而来! 已落地的祈崑这时也以杖代足,刚抬起左脚往她胁腹狠狠踹去! 正当她无助绝望的那一刻,已快贴近额发的钢杖突然又在火花四溅「噹」声中,骤失准度的改向祈崑左脚砸下------。 骨骼清脆的破裂声音就伴随着祈崑哀嚎回响于甘彤耳际;已被一隻有力臂膀扶稳的她,接着更瞧见一蓬由快剑组成的炫丽芒球恰恰射进了葛万通胸口部位,直把这心窝处顿变蜂巢的大块头撞飞了数丈。 痛到跪在地上发抖,脸色煞白的祈崑抬头注视着刘备才正想要说些什么,看都懒得看一眼的刘备扬手即用剑尖将他脑袋削去了一半! 「你没事吧?」温柔的语气差点使甘彤掉下泪来,刘备顺便搀起了貂嬋交给她后,又转身向散立四周的「紫云旗」倖存帮眾道:「你们大当家的已经掛了!各位再不逃命,是嫌死得人还不够多是不?我数到三,要留下跑最后一个的项上人头;一-,二-----」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剩下的四十馀名幸运儿哪敢再提什么报仇雪恨,见刘备大发慈悲的网开一面,赶紧转身撒开了脚ㄚ子拼命窜逃。 确定那伙馀孽全溜光了之后,刘备又对甘彤轻声细语的说:「你和貂嬋姑娘在这歇歇,我去帮关兄弟料理完了那老头就回来------」 而另一边,「蟒鞭尊者」聂威数十年的功力果然深厚老练,以关羽那套扬名于后世的「奔雷十八斩」刀法,目前居然仍奈何不了对方;只见将偃月刀舞成一团凛烈刀光的他周身虽隐隐似有雷啸电闪之势,但聂威这条钨铁蟒鞭却更如同游走于云雾里的异蛟邪龙,总在巧卸沉猛刀劲间寻隙噬人反扑,只看得一旁掠阵的甘寧张口结舌。 「且住;」刚瞥见刘备缓缓靠近的聂威,这时即跳出关羽攻击圈外的先看了看四周,然后才惊怒交集的喝问:「葛万通那小子及『紫云旗』的帮眾一两百人咧?姓刘的小畜牲,你把我的徒弟怎么样了?」 「聂前辈,很遗憾;令高徒与葛万通均已伏诛,其它人备因不忍再杀,全放他们走了------」刘备示意关羽先退至身后,方从容的道。 倒吸了口凉气,聂威驀然瞪大了铜铃眼怒喝:「简直是欺人太甚了!刘备,老夫与你不共戴天!」说完,便又抬起钨铁蟒鞭作势要扑上前来。 「别忙;在动手前在下有几句话想奉告前辈---」将手一摆,煞气渐消的刘备不疾不徐说:「首先,令徒学得聂老武功非但未曾行侠仗义或造福乡梓,反率孙奎、阎大诚眾恶为祸解良等地,进而勾结官府劣绅欺压百姓,这---似乎与您授业初衷有相违背吧?」 握紧了钨铁蟒鞭,聂威沉声的问:「那是老夫的事;你屁放完了没?」 不理会这老头满脸戾色,刘备继续道:「后来阎大诚、孙奎陆续授首,倖存活命的令徒却又不知及时反省,且再度纠集葛万通及『紫云旗』企图挟持女眷胁逼备等,更请来前辈要为难在下;此举若传扬江湖,聂老,您就不怕损坏了自己多年累积的声名么?」 从齿缝间缓缓蹦出了几个字,聂威已额冒青筋的问:「说够了没有?」 摇了摇头,刘备说:「言尽于此,前辈善自斟酌吧。」 「亮出你的傢伙来!」猛喝一声的聂威道:「黄口雏儿,放肆鼠辈!你杀我爱徒在先,此刻又言语讽刺于我,聂某今日绝不与你甘休!」 无所谓的耸耸肩,神情轻松的刘备答说:「您放心,我的剑不会比您的铁鞭慢或钝,该出现时应不至于令前辈失望---;不过世上没卖后悔药,聂老此刻若肯抽身而退,在下保证绝不留难。」 回答他的,却是钨铁蟒鞭挟劲而来的阵阵旋风------。 别瞧这白发老头一副瘦巴巴模样,虽已连斗了两名高手,但蛇首鞭端发出的迅疾声势仍快得吓人,袭刺部位之古怪更是匪夷所思;当然,它实质威力并不仅止于吓人和古怪,仅须稍一沾边,不死也得脱层皮。 于是倏射的剑芒就在刘备身影翻滚中,后发先制的刺向聂威! 若说适才和关羽比拚的钨铁蟒鞭犹如邪龙异蛟,那刘备的长剑这时候即只能以九霄雷霆或漫天神火来形容啦;因为二者每次交错,总令这由环粒铁珠层层相扣的鞭身一再磕低截弹了回来。 不知是真给刘备激怒,还是震惊于他那快似电闪的凌厉剑招,亲眼目睹「紫云旗」才短短顿饭光景便被人家宰了个七零八落且无插手阻止机会的「蟒鞭尊者」,终于瞭解到这一战为何还赔上了徒儿祁崑及葛万通两条性命的原因;所以头仅略偏的聂威鞭头才刚收捲,裹住自身的钨铁蟒鞭立刻又像隻多首怪蛇,分从各个角度凌袭敌人! 头一回和他打交道的刘备虽不晓得聂威这记绝活「鞭碎九鼎」名称,可是光听钨铁蟒鞭迅逾飆风的刺耳啸响,便知对方招式实与自己的「人剑合一」有异曲同工之妙;哼!真想比快吗?咱雄心顿起的刘副局长此刻先是错踩脚步转移了蟒鞭准头,接着「龙渊剑」在骤然掠闪间亦化作一道护体的浑圆光柱,硬生生和威猛鞭圈撞在一块! 名剑果真犀利非凡,当聂威发觉自己的速度和兵刃优势皆不如对方想闪身避其锋锐时,刘备仍在迅疾转动的桶形剑气已趁他内力稍挫空档,将那条精緻蟒鞭「嚓」、「嚓」、「嚓」的斩成了十几截! 「刘备,老夫与你拚了!」披头散发的他此刻犹如厉鬼般把仅剩尺馀鞭柄猛朝光柱挥扬激射后,更已双掌成钩扑向身影略缓的敌人! 「墨阳剑」就在这时出鞘了;宛若黑色轰雷的暴涨剑气非但瞬间即绞碎了蟒鞭精緻握把,而聂威正咬牙待将秘缠袖内的剧毒「鍊蛇倒鬚带」射向刘备面门,「龙渊剑」那抹倏至寒芒便于「呼」声中赫然卸下了他的右臂,同时结束了双剑适才组成的亮丽光幕。 没有嚎叫或痛苦呻吟,聂威甚至连掉落于地的臂膀都未曾瞧上一瞧,只睁大着眼睛注视刘备,良久方问道:「你---为何不乾脆杀了我?」 「没什么,因为你罪不至死;」仍是无所谓的耸耸肩,将双剑「錚」声归鞘的刘备又说:「我已好话道尽,你若真要再执迷不悟,下回我就不敢保证是斩你头颅而非仅断一臂囉,我的老前辈------」 突然仰天狂笑了起来,聂威接着更目光怨毒的道:「好,聂某今日算受教了;山高水长,改天碰头时刻,再一併报答阁下的不杀之恩!」 说完即用脚尖挑起了断臂,横握于左手的聂威则不再理会眾人逕自大踏步走下了平台;而刘备儘管早听腻了这类过门的场面话,这时见此事兀以遗憾局面了结,总不免仍存着些抑鬱惆悵------。 正当他要招呼满是敬服神色的关羽、甘寧前去会合身后二姝,却见百步远近的一处阴霾山洼内,似有两条祟藏人影在暗中监视着己方一举一动。 「刘兄弟,这两隻不长眼的兔崽子已悄悄缀了咱许久啦---;依你看,要不要先把他们给截下来?」抢在关羽前头的甘寧先低声询问着刘备说。 心里飞快盘算着,刘备好一会才道:「不忙;反正他俩也还没瞧够咱们的行踪,等回去安顿好了彤妹及貂嬋姑娘再如此如此------」 第十八章 陈公台 计陷阿瞒 小虎将 约斗翼德 回到上党后,吩咐适才与战眾人先去歇息的刘备见甘彤仍执意要亲自照顾那未醒貂嬋,心中确是有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没错,即使再木訥的呆头鹅,也看得出孤身示警的她对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特别情愫,但碍于刚和甘彤偕订终身之约,刘备反倒不知如何去面对这突来的爱情第三者。 虽说这时代男子有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情,但吕布呢?若他当真又改变了歷史走向,那位已缺少了连环计女主角的少根筋浑大个未来会是啥立场与态度? 和徐晃悄悄走近了刘备身旁;不过陈宫还未开口,这兀自坐在衙厅想些心事的新上党郡守已先招呼他们说:「陈大哥、公明,你们今日都辛苦了;一块坐吧?备刚好有事情要和二位商议------」 「少兄---」先清清喉嗓,已先拉徐晃入座的陈宫方拱手道:「其实该改口称您为主公啦;『鹰坠峡』之事既了,主公为何还闷闷不乐?」 一直以为他是在烦恼儿女情感之类问题的徐晃,这时亦劝慰着说:「啟稟主公,依您人中龙凤的条件,将来必有更多名门淑媛要抢着做刘家媳妇;甘姑娘虽一时想不开,主公却也不必太过担忧------」 「你们千万别误会,备和二位商议之事与此无关---」尷尬的笑了笑,刘备连忙摇摇手澄清:「这件麻烦说来还是因劫粮案而起,其中始末二位已都明白了,公明甚至曾和另帮为首人物曹洪接触过;现在令备为难的是孟德目前既未显露敌意,那---咱们应该如何处置他派遣的密探?」 与陈宫互望了一眼,徐晃又朝刘备比了个抹脖颈的动作道:「一不做、二不休;主公,这事情便全包在徐某身上了,保证打点得乾净利落!」 缓缓摇了摇头,刘备喃语分析着:「且莫莽撞---;首先是咱和对方敌友未明,儘管孟德亦有纠眾劫粮意谋,可是谅他目的应与我等相同,若妄杀其部属,不仅自断未来合作机会,更将引起王司徒的疑虑。」 离座踱步了起来,他继续推敲的说:「何况跟踪者除了曹洪之外,另一个有可能是孟德倚之为左右肱股的夏侯渊;这两人均为孟德族弟,倘稍有疏失,此君必藉东主何进之手对咱施加激烈的报復------」 一旁的陈宫待刘备说完,才接口道:「我们在这里的根基尚未稳固,曹操若把何苗死因透露给那个草包大将军,后果确实不堪设想。」 终于点了点头;刘备回到座椅上用徵询的目光瞧着他们说:「这就是备要找二位商议的重点了;想截下这两位老兄不难,只是该怎么处理,才能叫城府极深的孟德今后无法再拿此事来威胁我等------」 「利诱!」陈宫直接了当的回答:「引他们再动手劫此粮,以拖曹操下水。」 「好主意!他们只要敢黑吃黑抢夺那批粮餉,就等于是纳了投名状啦---;反正咱现在有朝廷提供军需輜重及可收取赋税的上党郡作基础不怕断炊,而且仅须放置部份粮草餉银就可达到效果,此计确实可行。」亦非逞勇匹夫的徐晃闻言后马上跟着拍掌附和道。 直到此刻方露出真正的笑容,刘备又问陈宫说:「公台、公明之计,与备不谋而合;但---,其中细节可有更具体的腹案否?」 先回头向徐晃瞧了一眼,陈宫忽问他道:「公明,记得曹洪当日劝你加入时,是不是曾提及他们的数百乡勇目前仍驻扎在鄴城北郊处?」 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的徐晃,想也没想就回答说:「是啊,而且率队的还是他堂哥夏侯惇呢---;公台,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就行了;」大喜过望的陈宫朝刘备揖道:「宫之计策虽非绝妙,然而天幸曹操未在此间,否则要瞒过这老油条可就不太容易啦------」 「哦,计将安出?」把身子往前一倾的刘备,简洁有力的问说。 「曹洪既要确认咱的落脚处,主公何不乾脆让他们再顺便探知『黑山寨』的藏粮地点?而待这两兄弟晓得了您将往赴幽州,又发觉运粮餉至上党城的兵力颇为单薄,您猜他们---会做出什么决定?」陈宫捻着鬍鬚道。 「约夏侯惇劫粮!」刘备与徐晃不约而同的一齐回答他。 接着,三人在对视中不禁又拊掌大笑了起来------。 * ** 半个月后,当曹操在大将军府外的小巷一间酒馆里听到曹仁向他报告这桩「好消息」时,略黑的冷漠脸庞顿时便绿了一片。 「堂哥,妙才和子廉果真没让您失望,非但摸清了刘备在太行山的巢穴,不等他将粮餉押回上党城,便已叫元让带咱兗州乡勇把运粮车都给劫了回来---」未察觉兄长面色已变的曹仁兀自口沫横飞说:「您都不知道咱这三员大将有多勇猛,尚未交锋就把那队匪寇吓得落荒而逃,咱可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大获全胜啊!哼哼,现在总算不必愁着没粮餉发囉;咦?堂哥,堂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手中酒杯终于「咚」的一声掉落至地面上,身子早已微微颤抖的曹操忽站了起来,仰天喃语着自问道:「妙才啊妙才,元让和子廉蠢笨就罢了,你---你怎么也不先知会我,便傻到跟着去劫那批粮餉?现在可好得很,胁制人家的筹码不仅全没啦,还反落了个同谋罪名---;老天爷!你到底长不长眼?」 也期期艾艾的随着他离座,搞不懂堂哥为何如此反应的曹仁等半响后,才大着胆子囁嚅问:「那批粮餉不是---不是咱们之前预计要劫掠的吗?现在好不容易失而復得,堂哥您---您为什么吓成这个样子?」 「闭上你的鸟嘴!成事不足败事有馀的笨蛋---;」见酒馆并无其它客人,曹操不由得按住桌角破口大骂说:「你以为人家干嘛兵不血刃的让他们夺回粮餉?那是在找垫背的替死鬼啊!本来我可用这把柄向刘备予取予求,如今咧?全给那群莽夫搞砸了!」 「那---那可怎么办?」曹仁跟着傻眼片刻,方苦着脸问曹操道。 面孔煞青的曹操也对自己这么问着---;幸亏他有极强的危机处理能力,在经过了一段时间冷静便马上向曹仁果断下达指令说:「赶紧通知他们把乡勇遣回兗州,抢来的粮餉立刻化整为零全数分发掉,同时烧燬所有粮车,切莫留下任何跡证;快去!快去!」 等那惟惟称诺的曹仁一溜烟跑出了店门口,曹操方咬牙切齿的恨声道:「大耳贼,你他娘的够狠!这笔帐咱先记下了,操日后再与你一併结算!」 *** 当成功引诱了曹洪一伙人去劫夺朝廷部份的粮餉后,已把取自未来世纪特殊种籽交给枣祇的刘备便领着关羽及甘家兄妹又啟程前往故乡涿郡;是的,待颇有耕作天赋且是为採崖边样本而返汉的刘辩自愿留下协助,那听完杂交栽种及蚯蚓翻土肥田技术的当代务农专家自是对大皇子刮目相看,还虚心讨教更多有关瓜果截枝混植的新颖概念,并依主公吩咐改良辖境沟渠的灌溉设施。 刘辩及周瑜的文韜兵法即由陈宫负责传授,武艺便暂託亦驻留营盘的徐晃及貂嬋教导剑术入门基础,而郭嘉、陈到则接手上党与留守之穆顺进行各项整顿工作;至于「黑山寨」的大小琐碎,仍是交给了褚燕打点并辅佐陈宫治理。 为避免地方官员迎迓「涿鹿亭侯」暨「左将军」兼「讨寇枢密使」的繁文褥节,四人五骑便风尘僕僕的前往目的地「楼桑村」------。 当然,仍颇缺猛将的他还刻意绕至冀州常山郡真定县,想去寻觅现今应该才十三、四岁的赵子龙;不过几天下来别说毫无这明日之星的半点线索,就连他同乡的另一名三流人物赵范,也打听不出个消息。 无奈之馀,刘备只好领着关、甘等人悵然离开,继续朝前赶路。 * ** 大兴山下。 来到这处未必能再令自己和关羽、张飞一战成名的地点,儘管已习惯喜怒不形于色,他心中的感慨仍多多少少流露在脸上------。 但刘备可不敢把那与己相关的种种渊源讲给关切同伴们知晓;就在他支吾以对之际,却恰巧听到东侧峭璧间隐隐传出一阵兵器的交击声响。 眾人循声而往,只见山崖边那块平坦林地有一大一小的身影正各自紧握枪矛在激烈拼斗着;刘备眼尖,已瞧清楚个子魁梧壮硕的那位老兄面如黑炭,一百八十几公分的身高配上满脸倒竖虯鬚,再挥舞起那柄粗逾儿臂的沉重铁矛,简直就像天神下凡般勇武! 另外那名则是位五官清秀的俊美少年;体形儘管略显瘦弱,然而手中一桿灿彩烁烁的银桿枪竟似龙翻江海,不断迅疾穿梭于矛刃的威猛气势里,红樱点磕处且能趁隙反刺敌人的周身破绽------。 「张大鬍子,你居然还私下找了这么多人来帮手;哼!叫他们一块上吧,省得小爷我浪费时间------」使枪少年忽跳出了圈外,山峙渊渟的朝对方喝说。 亦停止了攻击;转头对刘备一行人怒瞪着那双铜铃环眼,黑脸大汉忽往地下「呸!」的吐了口唾沫,并把硕巨铁矛指向他们大吼:「赵云小儿,你当俺张翼德是卑鄙之徒吗?好!待老张先去摆平了这票愣头青,咱再重新打过一场---;今天即使夜战也非与你分个输赢不可!」 内心猛的一揪;刘备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急欲寻觅的那两个对象,竟会约在这里单挑,而且是用如此尷尬的方式和他初见面------。 第十九章 龙虎会 父子重逢 桃园庄 四英结义 当目瞪口呆的刘备仍兀自傻眼,旁边的关羽已低叱着从马背一跃而下,并抡起了偃月刀悍然迎向来势汹汹的张飞! 「噹」声巨响便于火花四溅中震撼着每个人的耳膜---;均暗暗钦佩彼此膂力的关、张二汉在惊讶互视了一眼后,就虎吼连连的復举兵器再次交起手来,两股罡猛劲气顿时杀得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真所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了;握着环铃刀在一旁观战的甘寧虽已十分敬服关羽武艺,可是此刻见那黑脸汉子力逾万钧的矛法,却愈瞧愈是涔冒冷汗,不禁和一样诧异万分的甘彤面面相覻着。 或者是因手中兵刃材质优劣的关係吧;等张飞发现自己的铁矛柄居然渐被那把沉湎刀锋砍出了几道缺口,暴喝声中乾脆立即先将矛桿「啪」的扭折,接着又丝毫无惧的将分握断矛变成短棍二度扑上迎敌。 叹了口气,刘备这时忽也抢在关羽身前切入张飞一对矛桿的旋风圈内,手心更似铁铸般压下了他双掌道:「壮士且慢,请先听备一言------」 连使了三次力道却都如同石沉大海,如今可换张飞傻眼了;他的气力向来足可赤拳毙虎甚至倒拖二牛,不过现在竟给人用单手制得难以动弹,这从未发生过的事,顿令他又睁大了眼珠子说不出话来。 朝这「三把弟」友善的笑了笑,趁他尚未踢腿还击便已放手的刘备又向甘寧说:「甘兄,能否劳你的驾,将那匹马驮负的蛇矛取来此处?」 关羽见刘备将这件奇形兵刃拿给这自称是张翼德的猛汉,亦动容的问道:「刘兄弟,您先前提过的那人,莫非便是------?」 点点头,苦笑的刘备只能以眼神向他示意。 「好傢伙!」张飞自刘备手里接过了那柄鑌铁「丈八点钢矛」,边瞧边摸的掂掂重量后,忍不住狐疑的问:「这位---呃,这位老兄,你说这柄矛是要送俺的?你又怎会晓得俺惯用的兵刃及斤两?」 「素闻张兄弟膂力过人,又擅使蛇矛---;备与阁下份属同乡,虽长年流浪在外,欲结识本郡豪杰久矣,此经洛阳因蒙朝廷赠鉅量鑌铁,便预先造此物件献与张兄弟。」鼓动如簧之舌的刘备信口诌说。 「大鬍子,看来咱的比武可得再押后日期了!」没等原先的敌手张飞再说什么,那少年赵云已搭腔跟刘备道:「这位大哥果真好功夫;云不才,也想领教领教您刚那招『飘絮定山掌』的掌力------」 好奇的转身注视这少年;先解下双剑的刘备待隔良久,方以对应高手的礼遇口吻说:「既知备独门心法,便请子龙指点一二---;请。」 「咦!他怎知道我的别字是什么?」心里亦嘀咕的赵云纳闷归纳闷,顺手将别名「涯角」的「白虹裂日枪」先往林地一插,接着便在与刘备适才雷同的起手式中,掌化几串扑朔的圆弧朝刘备面门一道道劈至! 令群英讶异的是刘备现在化解他攻势之劲气,竟也是拋成叠影的弧状绵掌;若非大伙瞭解始末,否则均以为是同门师兄弟在切磋餵招呢。 在两人掌臂密集的「劈啪」交错声里,后发制人的刘备便随着赵云每次出手而不断增加双掌速度;没错,早发觉对方用的亦是自己从小就浸淫苦练的家传武学,他心中的骇然委实要比旁人还多几分,只因这门结合擒拿的短打搏击术虽支派甚杂,但其中须以「借」、「卸」、「黏」三字诀为破敌关键者,却是他父亲日后所独创的绝活,而刘备之所以处处让赵云抢佔机会,即欲求证这少年运用之掌力是否与己相同。 「慢着!」待肯定他这路「错骨抓」确是系出本门后,轻飘飘就撤离了赵云攻击范围的刘备人犹在半空,便急着开口问道:「子龙兄弟,你这套三十六式『刘家散手』---,是从何处练来的?」 「『刘家散手』?不对,师父明明说这是他悟出的『祖荫长拳』啊,然而此君怎么也会使?且功力之高似与师父仅在伯仲间------」亦因过度怔忪而忘记收掌的赵云还未及答话,背后一条长大身影已疾窜至旁的伸指点歪了他掌势走向,并在跃进两人中央之际朗声说:「云儿退下;你非他之敌,让老夫代你会一会眼前这位高人。」 大伙睁眼瞧去,但见一名高个子的提枪老者,正用一抹沧桑微笑注视着刘备。 这一来只看得他热泪盈眶---;因为这老者儘管面目全然陌生,不过身上流露出的穿越时空特质,却和自己与藤龙一般无二,且更倍加叫难以置信的刘备感到亲切熟悉! 那个人,居然便是他在到此之前早就离己而逝的生父:刘祖荫。 「孩子,你---如何也来到了此地?」老者这时亦眼角含泪的悄声道:「我以为---我以为这辈子都再---见不到你了------」 「爸,这到底是怎---怎一回事?您---已回汉末多久啦?」擦了擦沿颊滑落的泪水,刘备再也顾不得周遭人的结舌瞠目,拉住那老者的衣袖便追问着说:「妈妈呢?她是不是亦随着您来到了这地方?」 「我也还在四处寻找她的下落---」老者语气微微哽咽的道:「你现在身份是刘备刘玄德吧?爸爸此刻的名字叫童渊;整件事情说来话长,以后有空我会再慢慢告诉你------」 低声交代了一句后,那和王越齐名的「蓬莱枪神」已转头对赵云说:「云儿,这位刘玄德不是外人;他非但是老夫唯一的螟蛉义子,学武资歷犹胜于你张任及张绣两位师哥,还不快快来见过本门的大师兄么?」 纵使仍旧雾里看花,但好不容易才和胞妹求得隐居童渊收他兄妹俩为关门弟子的赵子龙还是上前恭敬揖道:「小弟赵云,参见大师兄------」 「子龙好俊的身手;」赶紧回了一礼,兀自担忧他与张飞纠轕的刘备这时又赶紧问说:「那位张翼德乃备同乡英豪,未知师弟何故与之约斗较量?若非有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备想冒昧做个鲁仲连如何?」 「大师兄言重了,云与张大鬍---张大哥只因在枪矛利弊见解上略生了些争议,方有今日比武之约,他和云实则并无甚重大过节或樑子;」偷瞥了师父一眼,少年赵云忽向弓枪双绝的童渊叩头拜道:「此事没先稟明师父,更累您老人家亲来掠阵,徒儿知罪,还请师父降罚------」 「童老师,请您切莫责怪赵兄弟,若非俺不太相信他说贵派武功有多高强,咱哥俩又何至于『大水冲倒龙王庙』咧?」那和关羽、甘寧早把臂言欢的张飞这时候也极尽礼数上前揖说:「今日一见,阁下弟子绝学果然各有神妙之处;讲起来,子龙还是俺杀猪老张在涿县的第一个知交,世上也只有他才会鼓励俺将书墨工笔融合自创七十二式『游龙扫八荒』的另类矛法,您若要罚子龙,老张愿代他领受罪责------」 「翼德客气了---」先拍了拍张飞壮硕颈肩,童渊又搀起赵云豁达的道:「子龙与你为友,老夫日前便曾听另一个已先下山的徒儿说知,只因清晨见他携『白虹裂日枪』外出时神色异常,方才暗中尾随;其实我原就想磨练其軔性,今藉翼德之手达此目的,童某还须多谢你才是哪。」 咧嘴一笑,粗旷豪迈的张飞心情极舒畅的说:「今天能一口气结识了恁多豪杰,实乃飞毕生最大乐事啊---;嗯,老张的宅子就在前方不远处,走走走,各位都到俺家里头作客去,咱晚上不醉不归!」 见必有一伤的二虎之争以此圆满方式落幕,刘备虽因尚无母亲下落而仍不免有些抑鬱,但与老父隔世重逢的喜悦还是让他破涕为笑;何况又能如愿以偿的寻获张飞、赵云,总算可以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头的他这时才展露欢顏,随这豹头环眼的牛人来到了该处宽阔庄宅里。 目覩厅堂中遍掛自己墨宝的脱俗摆设,以及宅院后方栽植成林的大片繽纷桃树,童渊、刘备终于肯定了史学家所载无虚;那看似莽撞无谋的屠户猛张飞,确实是个精通书画的文人雅士。 或者真是宿命的安排吧;在经过了一场酒酣耳热的丰盛饮宴,刘、关、张、赵四人就在游赏桃园景色的月夜下,由张飞提出了结拜之说。 但这回结义的对象可多了一个,那即是咱的人气王:常山赵子龙! 「刘兄,您虽贵为左将军及朝廷命官,可是俺老张实在欣赏阁下与关兄弟、赵兄弟得紧---;你们若不嫌张某出身卑微,飞愿和三位义结金兰,如何?」兀自抱着酒罈不放的张飞便兴致勃勃对三人倡议道。 「翼德之言正合吾意;备老早有此想法,只是怕太过唐突,故迟迟不敢开口罢了。」心中暗喜的刘备本想把甘寧拖进来,不过考虑到他将成自己的大舅子,既有这层关係谅此人也跑不掉,便打消掉此一念头。 一旁的赵云终究是面皮嫩了点,听刘备讲完后,已脸红的说:「量云年幼识浅,怎能和三位相提并论?大师兄折煞小弟了------」 「子龙这话不对---」惜言如金的关羽忽道:「你岁数虽轻,然而我等却敬你是条汉子;莫非子龙瞧关某不起,不愿与我称兄道弟么?」 毕竟也对三人有着难以言喻的亲切感觉;赵云看他们确是情真意重,就不再推辞的拱手行礼:「既如此,容云先拜见过三位兄长。」 第二十章 楼桑村 神医济世 徐州城 仙踪乍现 「念刘备、关羽、张飞、赵云虽皆异姓,然而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次日清晨,四兄弟于备妥黑牛白马等祭品的桃园唸完了这段经典名句后,即在童渊及甘家兄妹的见证下完成了拜把仪式;而待歷经刘备的一番洗脑,眾人亦决定追随接故居老母团圆的他同赴上党创建功业。 一口气又多了三名乾儿子的童渊自然喜上眉稍,而他亦趁是夜的父子泣聚空档,把当年发生车祸的真相告诉了刘汉龙------。 跟妻子汪蝶同隶属国安特勤队成员的他,由于那一日已掌握了单位同僚被回教圣战组织收买并企图製造恐怖事件的确切证据,变故当天就在某段崎嶇山路和几台截杀车辆展开亡命奔逐;儘管过程间已摆脱了大部份追兵,最后却仍与同归于尽的主谋贺柏灿一块撞跌至嶙峋崖涧! 「贺伯伯?想不到他居然即是始作蛹者!」刘汉龙略感疑惑的喃喃自语;印象中,那有些发福的贺伯伯一向爱笑脸迎人,来家里作客时亦会和自己聊他许多稀奇古怪的际遇,所以乍闻恶耗的刘汉龙在得知罹难的失踪者名单亦有贺伯伯名字,还曾为他也难过了好一段时间。 「孩子,这多年来我从未放弃找你母亲的意念,如今看你也到了此处,更让我相信她铁定跟咱们一样,都在这时空的某个角落里;听说江南那附近亦曾有离魂復活的奇事发生,为了找她,我甚至还託人暗中前往打探。」刘祖荫拭去了泪水,接着又说:「而且你母亲倘若也以这模式倖存于世间,贺柏灿极有可能亦随同过来------」 「请爸爸放心,贺伯伯不现身便罢了,倘再怙恶不逡,我就一次跟他清清数笔旧帐本---」点点头,已长大成人的刘汉龙此刻神情坚毅道:「现在当务之急,便是想法子探听妈妈在什么地方;您说是吗?」 *** 未像歷史般纠集乡勇往跟,只揹隻小包裹的张飞就扛着那柄鑌铁蛇矛枪,在乌鵻马上交代着老管家张安说:「安伯,咱庄子从今起就劳驾你打点一切了;等俺到外面世界闯出了一番名堂,再来接你们过去------」 经眾人赶了两天路后,楼桑村终于遥遥在望。 不过在刘家这间窄小破旧的老宅里,此刻除了有时常照应他母子俩生活的叔父刘敬之外,竟还来了刘备那自幼即结交为友的死党简庸,及一名正坐床头边在替病懨懨老太太看诊把脉的四旬郎中。 「叔父,宪和---;我娘她---她怎么了?」无暇为眾人引见,刘备一进门便焦急向亦满面愁容的刘敬及简庸问道。 「老天爷保佑,你这孩子总算赶回来了---;」鬓发花白的刘敬脸有颓色说:「要是再晚个几日,恐怕就---就---,唉!」 「玄德,你上次刚离开家乡,没多少时候大娘就病倒了;」简庸按住他肩膀悄声的接口道:「阿叔一连请了几位大夫均束手无策,前些日子听说庸已从譙郡回到了县城,即匆匆忙忙的找我来想办法------」 示意刘备无须言谢,这面冷心热的书生又继续说:「幸亏庸此行顺利请得华神医来帮咱闹腹痢的村民诊疗,才暂时拖住了大娘病况------」 「宪和,你说的---可是那名叫华佗的华神医?」精神为之一振的刘备忙再追问。 「此为世俗虚夸谬誉,老朽受之有愧;」他方问毕,那刚为病患把完脉象的郎中已净过手转身道:「您想必便是『涿鹿亭侯』兼『左将军』的『讨寇枢密使』刘大人吧?」 「不敢;备蒙朝廷圣恩仅短短月馀,岂料已入元化先生尊耳;」刘备拱手谦逊的说:「家慈承先生续命之恩,容备日后重重酬谢。」 见他并无少年得志的骄狂自大气燄,已先存了三分好感的华佗就頷首回答:「悬壶济世、疗民苦疾乃我医者之本份;老朽此来非因玄德的高官显爵,也不是贪图患家丰厚诊金,公切不可误会,况且令堂的病么------」 诺诺称是;刘备看他欲言又止,即直接问道:「然则先生另有一说?」 神色严肃的点点头,华佗稍微解释的说:「令堂得的是一种罕见的肝热毒症,患者有可能过度劳累或先天体质因素染恙;若及早发现尚可藉由调理拔除病根,但老太太长期积毒,如今恐怕---已药石罔效了------」 「那---那怎么办?」顿时呆若木鸡的刘备訥訥问着自己。 似乎最不愿看到病患家属这样的表情;不忍心的华佗先咳两声做掩饰,方指点着刘备道:「其实若要医,却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忽然想到了什么,刘备忙从怀里掏出那仅剩的一枚「九转回魂丹」,递给了华佗急问说:「先生,您看这颗药丸可否解清家慈的热毒?」 眼睛为之一亮,略显惊疑的华佗接过后也未敲碎那层白膜壳,仅用鼻子嗅了嗅便讶异的道:「这---这是天柱山『凌宵宫』的『九转回魂丹』啊!玄德曾遇见元放先生吗?」 点点头,刘备答说:「在河内郡,备曾蒙左老师恩赐了两枚灵药。」 「此物虽是治伤疗毒圣品,有起死回生之功,不过---」将丹药又放回了刘备手中,华佗却摇着脑袋道:「令堂罹患之热毒纯係自身腑脏机能失调所致,非因外界毒质引发之戕害;药不对症,难------」 已大概瞭解两人谈话重点的童渊忽问说:「请教神医,我们要是以内家真气逼出患者身上那团纠结之氤源,未审有几成的治癒把握?」 目光炯炯的瞧向童渊,并未正面回答的华佗反而倒问着:「阁下莫非是人称『蓬莱枪神』的雄付先生,童渊童老师吗?」 拱拱手,童渊逊道:「『枪神』二字愧不敢当;在下童渊。」 「童老师适才所言儘管可行,前提条件却须病家身体堪承负荷始能为之---」华佗不疾不徐的说:「老太太毫无武学根砥,气血亦甚衰败,何况热毒又已深缠五脏六腑间;强行此法,恐有揠苗之殃------」 「那么,先生刚刚所提及的办法是---?」抱着一丝希望,刘备又问。 「老朽虽能解令堂体内热毒,惟需一味芝草以作药引;」在屋中缓缓的踱步,华佗沉吟着道:「这种草药名字有点怪,名叫『焦石茯苓』,因色泽黝黑且酷似人的五官,因此又称『慈悲阎罗脸』,然而依老朽所知当今世上拥有此物者,仅徐州望族兼富商的麋竺、麋芳二昆仲------」 一听是这两个歷史上忠心追随自己的铁票班底心腹,忐忑不安的刘备方松了口气,便神情毅然的决定说:「此事好办!备立刻就啟程前往徐州求药去。」 「玄德既有此意,老朽便以三个月为限;你若能及时拿到此物,期间自有华某维护老太太的平安。」被他孝心感动的华佗承诺道。 「多谢先生眷顾之恩;然备尚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先生肯拨冗垂听否?」习惯拐带人口的他,这时又旧态復萌的问说。 捻着頦下的文士鬍,华佗頷首道:「无妨,玄德请说吧。」 再次发挥他超级磁铁的威力,刘备情真意挚的开口:「备奉皇命新接任上党郡务,此行原是欲接家慈往赴太行山要地共享天伦;且旧宅残破不敢委屈先生,可否恳请神医暂驻上党,以待备徐州的回讯?」 考虑了片刻,悲天悯人的华佗终于頷首答应说:「也好;其实涿郡痢症既已控制住了,趁左右无事,老朽即随赴上党候尔佳音------」 「宪和,你也跟咱一块去吧?」手到擒来的刘备没忘记顺便带走亲信简庸;而等这未来得力的外交官点头后,他又转身对甘彤道:「彤妹,我娘就麻烦你多加费神看顾了;徐州一行,备速去速回。」 「怎么照料婆婆的琐碎事情,由我来操心;」一向任性蛮横的甘彤这时难得含情脉脉交代他说:「倒是你呀,可得给我和貂嬋妹子平平安安的回『黑山寨』来------」 *** 沿鉅鹿、平原、琅邪一路策马直奔下邳郡,那个把月的路程刘备仅花了二十馀天即抵达徐州界;没错,急着要挽救老太太性命的他,这次破例未绕往附近城镇去挖河间张郃及泰山于禁来当自己的走狗,进城后便探得了糜府所在,准备要登门拜访这对一向「附刘派」的兄弟。 「啊!是麋仙子,那往小沛賑济淮水灾民的麋仙子回来了------」 正替刘备指引糜府方向的店小二遥望着街上那排车队,只喊了这句话就丢下他跑到门口看热闹;刘备顺势瞧去,但见许多百姓正夹道欢迎那一位年纪虽轻,却亦跟民眾亲切微笑示意的「麋仙子」------。 「多好的一个姑娘啊!长得既美,心地又恁的善良,她必是天上仙女投胎转世的;」也来到人群里的刘备才刚站稳,即听旁边一名菜贩如此称讚着道;而身前一位大婶亦跟着说:「哪家后生若能娶到她,绝对是上辈子敲穿了十七、八个木鱼,方有这等福气------」 接着,甚至还有些小伙子在角落齐聚大喊:「麋姑娘,我们都好爱你!」 这喊声虽露骨了点,但会心一笑的眾百姓倒没人喝阻;是的,那坐车前正和大家挥手的女郎不仅眉目如画,脱俗气质更令她倍添和蔼魅力,看得刘备不禁联想到自己那年代的英国名媛:戴安娜王妃! 第二十一章 为虎倀 曹豹凌弱 惩邪梟 玄德救 儘管晓得这美女是他歷史上其中一个老婆,但救母心切的刘备此刻却没馀裕思考那方面问题;正待转身离开时,忽听有人用一种相当无赖的语气喝道:「间杂人等全部滚到一边去;喂,前面的车阵,统通给公子爷老实站住了!」 刘备循声细瞧,只见一名服饰华贵的青年已带着三十几条劲装大汉拦在了街心,脸上流露出一付目中无人的嚣张神态。 如惊弓之鸟的百姓一鬨而散下,有人这样低声说着:「快走快走,那天杀的陶大少又来啦!」;当然,也有乡民忿忿不平的埋怨陆续传进了刘备耳朵里:「陶府君不知造了啥孽;难得的一世清名,都叫那两隻畜牲给毁了------」 没等大街的民眾走光,车队里一名下马的汉子已上前拱手问:「大公子,芳奉了兄长之命护送舍妹回转府邸,您率眾拦路,意欲为何?」 「子方,你是真不懂---,还是在跟我故意装傻?」油头粉面的陶大少斜眼向天,鼻孔立即哼声的问道:「想我爹以州牧之尊,数日前央媒到你家替本公子求亲,结果你妹子麋萱倒跩得紧,直接叫子仲退回咱的礼物就算了,还随便弄个賑灾藉口来躲我爹;你们麋家,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陶商的存在?」 「您误会了;大公子,賑灾之举是舍妹日前便已敲妥的行程---」不愿得罪那名紈裤子弟的麋芳婉言说:「至于提亲之礼么---,请问公子爷,这世上焉有连亲事都未谈好就可强下聘物的道理?」 三角眼一瞪,陶商厉声的喝道:「大胆!莫要以为你大哥在我州府担任个『别驾从事』便有甚了不起;说穿了,子仲在我爹手底下和一条狗有啥两样?麋芳啊,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脸不要脸------」 「小哥,何必理这无耻之徒?」已换了张冷若冰霜面孔的麋萱微蹙着秀眉说:「咱绕路回去,隔天一早再请大哥向陶大人问个明白。」 忽然呵呵狞笑着,眼露贪婪兽炽的陶商又道:「问?对啦,是该好好的问一问哟;淮南水患我徐州府都尚未议决是否开仓賑粮,你麋大户却抢着去当万家生佛,这私下收买民心之举么,确实是该好好的问一问------」 气得俏颊顿白,那从不恶顏相向的「麋仙子」这回也火大了,忍不住怒斥:「陶商,难民远道而来全命在旦夕,如何能等得官府议决?我麋萱所用是自家的存粮银钱,凭藉的是菩萨救人心肠,你别胡乱生非造谣!」 「谁管你这笔賑灾的钱粮是打哪来的---」故作瀟洒将手中那柄摇扇「刷」的一展,陶商好整以暇的戏謔说:「我只听到许多受賑百姓讲咱徐州要是麋家管的就好啦;哼哼!你有本事,便也跟我爹这样说去。」 「哥,跟那娘们耗恁多唇舌作甚?她若再不知好歹,全部抓回去刑个半日,包管什么图谋都招啦---;」陶商身边一名与他面貌相似却略微年轻的粗壮少年,满脸邪淫的搭腔道:「你也就顺势和她来个洞房花烛,到时候生米煮成了熟饭,看他麋家还怎么退聘!」 「你敢!」杏眼瞪视着那狂语后生,麋萱几欲昏厥的喝问说:「陶应,枉费你爹为官爱民清廉,尔等居然想在光天化日之下仿效强梁恶行么?」 「麋姑娘,你这话可欠斟酌哪---;」一名蓄着鼠尾鬚的矮瘦汉子即从陶商背后忽踱出来道:「你麋家要真是问心无愧,跟我们走上一遭又有何碍?二公子不过是嘴巴喜欢佔佔便宜罢了,你就这般色厉内荏的狡辩顽抗,岂不是更显得做贼心虚,啟人疑竇?」 一见此人赫然是陶谦麾下手握重权的曹豹将军,麋芳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头一个想法就是莫非陶府君真对他麋家存有疑忌之心,否则这徐州枪桿子老大,怎敢相助在陶谦面前老是装敦厚的两位恶少?不过毕竟已习惯了商场上尔虞我诈的奸险,他仅一沉吟即拱手的说:「曹将军既执意要捉拿我等,请问---可有陶府君的令諭?」 「子方此言差矣!曹某虽不才,但受府君之託维护州郡防务及辖内治安,向能以己之断扼止危害于初萌;你若要看府君文书,随我去一趟衙门便是------」曹豹讲着讲着,脸上表情却渐渐加强了凝重之色。 「没令諭,你凭什么拿我兄妹?」愤恨难平的麋萱又大声询问。 「哦?麋姑娘原来是嫌曹某带的这三十几人不够多是不---;哼,好得很啊!」先叫部属作扇形包围,曹豹立刻又挥手呼喝的道:「宣高何在?」 「臧霸听令!」只见街角二楼一扇窗口内忽有个身揹数支银枪的魁梧军官现身应诺,接着两旁道路更一齐涌出了三百馀名持刀荷戟的士卒;戟锋刀尖所指的目标,全都是糜府车队的四十多人! 见对方如此阵仗显是有备而来,商贾出身的麋芳便在「以和为贵」的传统观念作祟下,赶紧阻止随行护卫家丁的剑拔弩张,中气欠足的连忙喝止说:「住---住手;大公子,可否先听麋芳一言?」 又不屑的哼了哼,陶商盛气凌人的回答:「说吧,陶啟文正听着呢。」 示意胞妹先冷静下来,麋芳乾咳了一声才揖道:「啟稟大公子,阁下与二位将军既执意要我等前往州衙,还请念在家兄同堂为官的薄面上,让子方遣人通知一下敝府------」 没等麋芳说完,表字睿武的陶应已吃吃坏笑着说:「天!我头一回看见有人居然愣到如此的呆法;哥,你就直接明讲算囉,别再耍他了------」 也狰狞的笑出了声,陶商乾脆伸出指头遥点麋芳的鼻子道:「这样好了;莫说本公子不通人情,你们想回麋家是不?可以,只要子方的妹妹乖乖随公子爷去一个晚上,我立刻就放各位全数离开。」 真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了;那武艺希松差劲的麋芳再怎么没气慨,听了这番几近侮辱的话,亦火气上衝的斥责说:「欺人太甚!陶商、陶应,我今日倒要看看你们将如何败坏州牧大人那好不容易才堆建的军纪声誉------」 于是这被刻意製造的挑衅衝突,即在双方怒吼中展开了。 不过由于人数悬殊太大,加上杀害官兵乃抄家的唯一死罪,麋芳连同四十几个家丁没多久便全被殴倒在地;幸亏州军衙役志不在杀人,控制住车队后就跟着陶氏兄弟及曹、臧等首领,将落单的麋萱马车团团包围住。 桀桀淫笑中,陶商正待跳上车里去搂慌张失措的麋萱,极看不过眼的臧霸忽挡住了他道:「大公子且慢;麋姑娘即使有罪,但她终究是个妇道人家,何况您亦非官府中人,如此妄为似乎不合法度。」 未等陶商发飆,刚把赌注都押在大公子身上的曹豹已喝阻着说:「住口!你臧宣高是什么的身份地位?竟敢这样对大公子说话?还不赶快退下去;你放心,曹某回帐后自会将你列为首功,快闪开了------」 正当臧霸脸色泛灰的垂手后退,回过神的麋萱即趁着陶商扑来前跳下马车,并在地上拾起刀子往脖颈刎去的道:「死也不称你的意!」 那曹豹在三国史中儘管远远不是张飞的对手,但半生军旅生涯仍培养了他胜于常者的敏锐反应;一声暴喝未毕不仅已挥拳震落了麋萱手中刀刃,倚势斜劈的掌风更打算将她顺便拍晕过去! 眼看玉人就要受辱于敌掌,闭目以待的她耳边突响起一个男子稳重嗓音说:「别怕,用力给这傢伙一记大大的耳光------」 徬徨无助之际骤听见这给人莫名安全感的语调,麋萱虽丝毫不会武功,却还是依照指示奋力的甩出右臂;而快得手的曹豹纵使也耳闻了那句话,掌至中途间除猛像着魔似的难再逾越分寸外,连要闪避麋萱匆匆击来的粉嫩掌心,胁腰陡麻的酸软感觉竟也使他顿时无法动弹半分。 「啪」一声脆响非但立即把眼冒金星的他打得阵阵地转天旋,亦令大惑不解的麋萱睁着一对妙目,潜意识的回头去瞧自己身后这名男子。 「贱货!」曹豹哪甘愿挨这一巴掌,甫得自由后不禁腾跳而起,又双拳疾挥的跃往麋萱,仿彿恨不得将她毙于掌下! 车蓬驀然掀起,她在让一隻有力的胳臂凌飞横抱间,却恰见二度扑空的曹豹突然喷着齿血再次摔落车下------。 「好大的狗胆子!」看着便要就范于己的心爱女子復被救走,陶商不知从哪生出的勇气,夺过了旁边衙役刀柄就衝向落至三丈外的两人,边挥刀边口沫横飞的喝骂:「贼廝鸟,跟公子爷抢女人吗?我剁了你!」 他那学过几年拳脚的亲弟弟陶应此刻也领了一票官兵杀向刘备,并抡舞着「乌钢鐗」吼道:「不长眼的东西,受死吧!」 先拉着麋萱躲在他安全的背后,刘备方好整以暇的缓缓抽出腰际一对长剑来---;接着也没见他有甚特别动作,但刘备双腕倏化光球的剑芒,竟恁神奇忽炸向了袭至人马! 是的,最近又从「以气驭剑」中领悟出化无形剑气为实质锐劲道理的他,尚头一遭有机会试这剑法威力;虽说攻击范围有限,可是「嗤」、「嗤」声响还是令敌人的手脚关节部位急迸着串串血珠。 几时见过这样出神入化的武功;陶氏败家昆仲看周边的役卒纷纷中招,顿像洩了气的猪泡胆般险些腿软不说,面对那已射向自己的森寒刃影,居然连举起腰刀、铁鐗挡架的念头都不曾有------。 第二十二章 降臧霸 琅琊伏军 会子仲 麋府赠 两道凌厉剑气瞬间已磕飞了这兄弟俩手上的兵刃。 而当另两道惩戒性的刃影又将沾削他们束发金冠之际,一对破空甩至的短截枪尖却适时悍然阻止了刘备长剑进击! 好犀利的一手飞枪术,「快」、「狠」、「准」三者兼俱。 心中才刚讚叹着,收回剑势的刘备又惊觉两支短枪已射到了面门! 原本仅须低头闪躲即可,然而由于担心伤及麋萱,避无可避的他此刻只好选择了硬碰硬,让倏射飞枪与龙渊剑幻化的剑幕撞在一块! 随着火花四溅的连串「噹」声巨响,一个壮硕身形已趁枪头斜斜插落前闪至刘备左侧,并在足挑最先截磕的佇地双枪中,復将手中的两枪桿奋力往刘备胸口迅疾拋刺! 嗯,「飞枪将」臧霸的武艺果真非比寻常。 不禁眉头微蹙;自己对这一式狠过一式的难缠打法纵不畏惧,但稍有不慎便会影响到被保护者安全,因此在低声向她说句「麋姑娘,请抱紧我」后,龙渊、墨阳二剑所组成的炫丽光屏就紧密裹住了两人,直接让那射入的四铁枪陆续绞碎于寒凛剑彩内------。 似乎极为震惊对方显示的武术造诣,然而仅剩手中双枪的臧霸并不气馁,等这刃影瞬息当口即矮身窜进了刘备下盘,滚地使起他那套自创的三十六式「二龙诛仙枪法」,疾朝敌人胁腹刺去! 的确是「寸长寸强、寸短寸险」,见他这路枪法攻守有度,求贤若渴的刘备顿起了爱才之心;于是待龙渊剑「叮」、「叮」、「叮」挡掉臧霸袭至的二十馀刺,刘备便在他不及回防的空隙瞬间踢飞那两支「紫缨三菱枪」,并用墨阳剑指住呆坐于地的臧霸咽喉。 「宣高,何苦为虎作倀?」己将双剑「鏗」声归鞘的刘备忽喟问着。 那已由乃弟搀起身来的陶商此刻又厉喝说:「臧霸,快做翻了这小白脸,回头我在爹爹面前举荐你出任五郡的首席大将军!」 把掉于地上的那柄刀子驀踹疾飞,这大公子的一头长发就因束冠被削而骤然散披颈肩,吓得他忙将剩馀的话全吞回了肚子里------。 「你---;呃,阁下是谁?」亦站起身子的臧霸訥訥的问。 心想难怪歷史上的陶谦寧可把基业让予自己,都不愿给两个败家儿子糟蹋了徐州;亦像是正说给那对陶氏草包兄弟听的一样,刘备随即朗声道:「听过『涿鹿亭侯』暨『左将军』兼『讨寇枢密使』的名头吗?在下刘备字玄德。」 「天爷,你---你这傢伙不待在上党做土皇帝,却跑来---跑来徐州做什么?」宛若见鬼似的睁大了眼睛,陶商心虚的问说。 趁机吓吓他,高举双剑的刘备又道:「备奉圣旨察查贼寇实情,想不到别的州郡都没看到蛛丝马跡,徐州郡里倒发现了尔等匪类------」 「我不是---我没有!我---我---我只不过是想---想找麋姑娘到家里坐坐而已---;你别血口喷人---;」急于辩解的陶商忙撇清着说:「那全是曹将军教我的,刘大人要找便找他追究,跟我没关係啊!」 「也跟我没关係---;」适才还很跋扈的陶应亦语带哭音嘶喊着:「曹豹、臧霸叫我来,我就跟着来了,你---你不可以把我一块的算进去------」 先用怜悯的眼神瞥了瞥无语臧霸,刘备接着又以严厉的口吻道:「莫以为是州牧之子即可目无法纪,再让刘某晓得你们仗势欺人或为非做歹,我会令两位知道『讨寇枢密使』的手段---;现在领回你们的爪牙离开,同时告诉曹豹下不为例,否则刘某还会再去找他算帐,快滚!」 如逢大赦;哪敢吭半声的陶氏兄弟忙和扶起瘫晕曹豹之数百役卒一鬨而散,大街顿时仅剩下臧、刘及满脸感激的麋家眾人------。 「请教大人,您现在要拿臧某如何?」神情疑惑的臧霸忽问说。 「宣高自便吧;」刘备摇摇头道:「不过你回去后务必留心宵小诬陷,倘在徐州真有不如意,随时来上党找刘某------」 见臧霸低头不语;他知此人颇重「信义」二字,又俯身拾起那两支三菱枪放回对方手中,并诚挚的交待说:「陶州牧虽纯篤温厚,然则视人未明,且疏于管教二子;曹豹若把今日之事卸责到你身上,宣高将何以自处?」 闻言不禁虎目含泪;只见臧霸骤弃二枪跪拜于地的道:「霸蒙钦差指点,如拨云见日;乞大人收录于麾下,某愿效死力!」 刘备赶紧搀他起身,并笑着对这耿直良将说:「备今得宣高,犹获一擎天巨柱---;」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枚先前打造好的妥圆型鑌铁牌符交给臧霸当做认记,问道:「备闻将军于泰山尚结识有孙观、伊礼、吴敦、昌豨等血性的过命弟兄,不知可有此事?」 恭敬的接过令牌,臧霸点着头坦率回答:「啟稟大人,这几位乃臧某多年生死之交;主公若要用他们,霸立刻赴泰山郡往招之。」 「不急;若备所料无误,陶谦这次很可能依曹豹之进馋而把宣高远迁琅琊驻守---」略加沉吟的刘备继续说:「备的意思是请宣高暂且屈就于此地,并偕孙观、伊礼、吴敦、昌豨诸义士调练泰山义军;待备征抚青、兗贼寇时再招之助备,此符即为来日辨别之令。」 「末将遵命!」一拱手,臧霸简洁有力的道。 等交代好细节并送走了臧霸,刘备才转身向已聚拢的麋府人眾关切着说:「各位受的伤无碍否?刘某援救未及,尚祈诸君海涵------」 麋芳等人对他的反应自是敬若天神,但麋萱那迷茫表情便难以形容了---;事实上打从被眼前男子救出马车且依指示抱住对方腰际以退强敌后,她就对这名叫刘备的青年有种特别感觉,加上见其薄惩陶商、收服臧霸的非凡气度,更令她不易动情的心乍起波澜。 是的,哪个少女不怀春?端视曾否遇见适合的对象罢了------。 「妹子!妹子!你没怎样吧?是不是刚刚伤到了哪里?」已和刘备讲了好一会话的麋芳看小妹兀自失魂模样,急忙拉着她问。 「我---我没事;」渐回过神的麋萱先是俏脸微红,这才向刘备欠身一福的道:「多谢刘公子仗义施援,小女子方免遭贼侵辱。」 「说了半天,你是在感激刘大人的相救之恩啊---」瞭解宝贝么妹的个性,已三两下便探得恩公去处的麋芳又抢着说:「妹子,甭烦恼没法儿酬谢人家啦,原来恩公此行即是要去寻找大哥商量事情的;哈!果真是『善有善报』,回去后咱可有得忙囉------」 闻知刘备是要会见兄长,麋萱不由得喜上眉梢的道:「大哥若晓得刘公子来访,应有说不出的开心;小哥,我们还在等什么?『麋别驾』倘见你如此怠慢贵客,一定会责怪你轻忽之罪过------」 见顺利与对方取得了良性接触,离目标已成功一小半的刘备亦是无比欢欣;因此在重新整顿车仗人马后,他也理所当然的随之到了麋府官邸。 待僕婢送上丰盛的茶点糕果,刘备亦在麋芳、麋萱兄妹作陪下,终于拜会到了这未来的铁票班底:徐州首富兼新任别驾的麋竺麋子仲。 「承蒙大人相助,竺之胞弟妹始能脱离陶家恶少的毒手---」麋竺先离座向刘备一揖到地,便开门见山的明言:「听愚弟提及使君此来徐州,是为了找寻『焦石茯苓』以医治令堂的热毒疾症,是么?」 点点头,跟着站起身来的刘备也拱手说:「家母命在旦夕,望麋别驾体恤人子心急如焚,赐予灵草一株,备必有厚报以谢子仲。」 招麋芳近前并付予开锁的银钥匙,已嘱其至内厅取此草的麋竺等胞弟进了后堂,方请刘备回座的道:「茯苓虽珍贵,但若无法及时活人性命,终究为无用死物---;使君今救我糜家四十馀口,竺焉能不掬心报答?」 「子仲高义,备终身不敢或忘---」刘备诚挚感谢着说。 「刘公子,您说为令堂调理病情的主治大夫,就是创研『麻沸散』而震惊当世的名医元化先生吗?」一旁的麋萱这时忽然插着嘴问道。 「正是华神医;」转头向她瞧去,有些讶异的刘备衷心称讚着:「想不到麋姑娘如此博学多闻,也晓得元化先生的神妙医术------」 「舍妹自幼即好歧黄论理,仲景先生还曾收为义女并传授她不少针灸及治疗伤寒疫疾之学;只因碍于姑娘家不好拋头露面,否则我这妹子的『妙手回春』,当不在各闻名大夫之下。」颇引以自豪的麋竺捻鬚笑说。 「大哥这么夸小妹子,可莫让刘大人误以为咱们家是姓王,世代以卖瓜维生啦---」麋萱幽默的揶揄兄长后,復向刘备正色的问道:「公子此行儘管已得茯苓为药引,然则令堂脏腑热毒仍需以针导洩于体外;元化先生医术虽高深,针灸毕竟非其所长,未审公子以为如何?」 不知她用意是啥的刘备还没想到怎么回应,从小养育她长大的麋竺已叹口气说:「妹子,你要跟刘使君去上党,直接向为兄说一声便是了;我观此人面有异相,龙行虎步中极具英雄气慨,且救援时与你既有肌肤之亲,倘大哥将你许配于他,妹子愿意否?」 纵使脸已红到了耳根,不置可否的麋萱兀振振有词的辩解:「大哥,小妹此乃两全其美之举;一来既可免除陶家继续就此黏缠,我又能向华先生讨教更多实务学理,况且刘大人也需通晓诊医的帮手,兄长别想岔了------」 第二十三章 龙凤戒 豪贾说亲 盐船鑣 巴塘喋 果真眼光卓越,麋竺这时索性即单刀直入问刘备道:「我兄妹幼失恃怙,使君若不嫌弃,此女日后可奉为箕箒矣;但不知使君曾娶妻否?」 脸也红了;但刘备一想起「河东狮」甘彤及欲语还休的貂嬋,便忙着推辞说:「多谢子仲及麋姑娘的错爱,奈何备已诺于河内『镇州刀』甘大侠千金与王司徒义女;令妹秀外慧中,勿蹉跎于备一介莽夫耳------」 本以为麋萱会恼羞成怒,谁知这妮子听完却坦率的道:「还好只有两个而已;无妨,萱儿会尽人媳之义,礼敬二位姊姊的------」 没料到向不给男子好脸色看的小妹现在竟会答允得如此乾脆,话已出口的麋竺于乾咳了一声后即说:「竺今日说亲,皆因敬佩使君乃人中龙凤;刘大人莫非以为麋家结订婚约,真是要攀权附贵吗?」 「不敢---;」冷汗涔出的刘备此刻亦说不上是喜是惊,只得再次离座揖道:「既如此,备谨谢子仲青睞之德,央媒聘礼容日后补送。」 这时候,领命而返的麋芳也已捧着那株「焦石茯苓」回到了大厅;闻知妹子所託得人,秉性其实未像演义中那般猥琐无能的他不禁由衷喜悦着说:「萱儿能嫁给刘相公,我麋家兴盛有望矣;」立刻自怀里拿出一对羊脂玉戒放入了两人手中说:「此物乃芳赴西辽经商所获异宝,今赠胞妹与使君各一,便权充结亲嫁粧之资------」 麋萱忙起身婉拒:「万万不可,这对『血纹龙凤戒』是小哥打算要拿来当传家宝用的,妹子岂能藉此取您一向珍爱之物?」 像套好话似的,麋芳亦如乃兄已适才的口吻道:「傻ㄚ头,刚刚若没刘相公仗义援助你我,小哥现在或许已遭陶商毒计陷害;东西是死的,若能让它们见证你未来的幸福,可比一辈子留在我身边强上许多倍了------」 说完,他又依兄长吩咐将芝草珍而重之的交予刘备手中。 是的,刘备心里实在是感动莫名;先不说那状似人脸的「焦石茯苓」是救母唯一药材,单就麋芳这两枚雕琢精緻的戒指吧,毫无瑕疵的稀有质地本身即是罕见宝物,更何况里头还各镶有一尾栩栩如生的红色龙凤。 它若真是由人工「镶」进去的便也罢了,但那转动间亦随之腾翔的血纹飞龙与展翅凤凰,却是生成以来就存在于玉石之中的------。 「血纹龙凤戒」,确实是件堪称价值连城的瑰宝! 正想说些话以表谢意,门口一名老僕突然神色慌张的跑进来颤声说:「啟稟---啟稟大爷,出大事了;咱在淮阴的货船,被---被人劫鑣啦!」 向来沉稳的麋竺闻言竟表情大骇,忍不住站起身来追问着:「麋福,你能不能再说得详细些---;是谁告诉你这桩消息?」 「回稟大爷,是负责保护咱船队的武师张阔张师傅---」边擦着额头淌滴的汗水,老管家麋福边喘气的道:「同行的人都被灭了口;张师傅虽识得水性逃出了现场,但伤势甚重,目前正在外面上药包扎哪。」 先是张大了嘴巴愣在当地,没兄长那么镇定的麋芳过了一会才失神嚷说:「我的天!那可是好几船的盐货啊---;大哥,可怎么办?没了这批盐,咱们要如何跟淮、鲁各地订购的商家交代咧?」 「子方,你冷静一点---」随即挥袖制止了弟弟已带哭音的嚎问,麋竺脸色铁青的指示道:「麋福,快先领我们看张师傅去!」 「大爷,张师傅明白兹事体大,此刻已在厅门口候传;」麋福说罢,已转身的吆喝:「麋安、麋吉,快些把他给抬进屋来------」 不久,两名年轻僕役便将仍躺在担架上的武师张阔带入了大厅里;而那位遍裹渗血白布条的中年瘦汉才一进屋,马上悲痛哭诉着:「大爷、二爷,张阔有负重託使命,以致盐鑣遭江贼劫夺,今特来领死------」 「人平安回来就好;」轻拍他胳臂以示慰藉,没一般商贾凉薄铜臭味的麋竺又安抚的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保得住性命才最要紧。」 「张师傅,为了运这批盐货,咱府里可是调动了十几位武师护鑣啊,再加上随行船工近三百条汉子,怎会一下即让人宰了个乾乾净净?」一直觉得是人手不足才导致今天受辱的麋芳便沉不住气插嘴:「你们在何处遭抢?晓不晓得对头是谁?你们有没有先亮出咱麋家的字号?」 「弟弟,哪有人像你这么问话的?」麋竺皱着眉阻住了他一连串的追问。 「大爷,没关係---」张阔待稍稍抹去了眼角泪痕,仰头就向麋芳道:「回稟二爷,船队是前天在『巴塘渡口』出事的,从对方一跳上主船甲板即砍倒了咱麋府大旗看来,这伙约五百人的劫匪应该很清楚我们底蕴;领头者是两名使枪的壮汉,一个自称周泰,另一个则叫蒋钦------」 面孔不由自主的抽蓄了一下;麋芳因长年在外洽谈生意,也算见多识广的他不禁脱口问说:「是『筏盟』的双龙头?那可如何是好?」 「小哥知道这两个人?」心思縝密的麋萱亦紧张着问道。 表情愈来愈沉重的麋竺接替着解释说:「此二人乃九江一带的绿林水盗,不仅武艺精湛,新创建之『筏盟』更是虎踞扬、淮的雄厚势力;但听说这两人向来自詡为劫富济贫的义士,而且从不赶尽杀绝的啊---,唉!咱们可麻烦大了,怎会招惹上那一对人王?」 「传言十有九成不切实际---」六神无主的麋芳便颓丧着道:「现在时局动盪,市面上盐税又重;那伙人铁定是利益薰心,才会选择杀人灭口的。」 讲到此处,他又请示兄长:「能央陶州牧派兵围剿吗?否则咱麋家招牌这么一砸,赔钱还算事小,多年的商誉可就跟着泡汤了------」 「你疯啦,只为了我们的买卖遭抢而调动军队?」麋竺没好气的说:「万一因此引发临郡质问甚至率军阻拦,这政治责任要谁来负------」 「两位麋兄,不知能否听备一言?」一直沉默的刘备忽问道:「在下既适逢其会,不如即由我去追查府上那批盐鑣的下落,如何?」 「对啊!刘公子武功高强,又是朝廷的『讨寇枢密使』,兄长何不请他出面擒拿周、蒋二贼?」麋萱也信心满满的提议说。 均拱手为谢;本有此意却难以啟齿的麋竺感激道:「刘大人今日係为救令堂燃眉之急症,倘因这件事而有所耽搁,竺罪过大矣------」 「那位华神医予备期限为三个月,若在下三十日后没有处理的进展,刘某会再指示宣高率领泰山未编军籍之眾剿杀劫匪---」刘备看了亦正含情注视他的麋萱一眼,又说:「何况我们如今已是一家人了,备焉有坐视之理?」 闻言才转忧为喜;麋芳咧开嘴巴訕笑道:「对极了;有咱这万人敌兼领袖群伦的妹夫,再加上个臧霸将军,何愁周泰、蒋钦等贼子不灭------」 「小哥,我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同样只有一副普通身躯,你就别再把我当成神明或圣人了好不?」随着脸红麋萱而改称谓的刘备又向麋竺说:「大哥,临行前可以让我跟这位张师傅请教一些有关劫案的问题吗?」 神色逐渐转为欣喜的麋竺忙道:「玄德但说无妨。」 转身向张阔一拱手,刘备即直接点破的问:「张师傅,您确定主导渡口劫掠盐鑣的周、蒋二盗,从头到尾均是使枪的么?」 肯定的点点头,张阔回忆着说:「两贼从现身起便全抡着虎头鏨金枪;尤其是叫周泰的那个更狠,一上船就杀红了眼睛,压根没打算让我们有讲话的机会,咱的头儿『柳叶刀』叶老师傅即是死在他手上。」 「那么---您是如何得知两人的名字?」目光炯炯的刘备继续问着。 脸庞闪过一丝赧色,张阔低下头惭愧以答:「我当时已被周泰刺落江中;在潜水遁逃前,刚好听见他向垂死的叶老师傅呛:『杀你们的是我周泰和老搭档蒋钦,你到地府去告我哥儿俩的阴状吧』------」 略为沉吟了片刻,然后刘备才又復问:「您还记得这两人有什么特徵吗?」 「叫蒋钦那人个儿高高瘦瘦的,除蓄了两撇八字鬍外,并无其它显眼之处---」认真想的张阔深锁着眉头回忆道:「周泰则是条硕壮汉子,面相兇横得紧;啊!我记起来了,他脸上有道从右额至眉心的伤疤。」 微微笑了笑;稍一检视他重创部位的刘备等再问完了相关细节,方在目送僕役抬着张阔下去歇养时对糜氏昆仲说:「两位兄长,备便立刻前往『巴塘渡口』的案发地点寻找些蛛丝马跡,请你们耐心等我三十日------」 「江匪势大,玄德可要带些家丁相助?」忐忒的麋竺关切着问。 摇了摇头,刘备笑着婉拒道:「备隻身查探,进退尚有馀裕,人多反而容易曝洩形踪---;我去去就回,大哥放心。」 跟二位兄长一块送他到门口,颊罩酡晕的麋萱把信物凤戒亦递给了刘备,却声若蚊鸣的叮嘱说:「一切以安全为重,别忘记我也在这儿等着你回来------」 第二十四章 里外合 张阔欺主 捨死生 筏盟踹 刘备当然没有傻傻的真往「巴塘渡口」那边跑,因为悄返麋府并潜藏武师院舍附近的他,正不断在思考几个疑竇------。 首先,他质疑周泰、蒋钦劫盐鑣及杀人灭口的动机。 以刘备印象所知,假若那两人据江为寇时即有如此的不良纪录,非但三国史书绝难给予正面评价,孙策往征刘繇之馀儘管无论怎么求才若渴,急于买收江东声誉民心的「小霸王」也可能早把哥儿俩先剿灭了再说,哪还容得他们摸至张英的牛渚寨后放火烧营? 其次便是张阔了---;如果周、蒋越货过程真有杀人灭口的决心,这三流武师的运气却也好到太离谱啦!别说能在均名列东吴猛将级的两牛人枪底下躲过死劫,身上未致命的诸创口又焉得奇跡似皆以刀伤为主,且还可于慌张脱逃中清楚瞧见周泰额头的疤痕? 最后是,若没人先提供船队航行的正确路线及时间,这伙江匪怎能精准算定下手行劫的地点,与麋家护鑣的佈署情形? 答案很简单:预谋!此乃内神通外鬼,并企图嫁祸于人的预谋! 而其中的关键对象自以那自称藉水遁逃回的张阔莫属了------。 这就是刘备为何要返回麋府的原因啦;与其赶赴巴塘渡口去找那已无从寻起或压根不存在的案发现场,倒不如在这里守株待兔,他相信只要缀住了张阔,很多急欲得知的疑问都将迎刃而解。 * ** 三更;皎洁的半圆明月早已浮上了天际。 蛰匿树顶密叶枝干的刘备此刻仍似猎豹般紧盯着张阔住所;对军旅出身的他而言,偽装埋伏本是司空见惯,尤其在武技上早攀至顶尖高手的境界后,刘备更已将「耐」字诀发挥到淋漓尽致的程度,所以即使底下至今还是毫无动静,他却始终保持警觉------。 果不其然,这种等候便在远远屋瓦上的突传轻响中打破了僵局。 来者是一袭黑衣的汉子,从他落地的身手可看出轻功还算不错;而这夜行汉才刚窜往张阔宿舍旁的墙角后,就立刻撮着唇吹了几声口哨。 过没多久,比黄盖更提早使用「苦肉计」的闻声张阔已佇着拐杖走出院墙,并开始和黑衣汉子低头交谈了起来------。 由于跟他们距离不算太远,所以刘备甭耗啥气力即能听到一个大致对话。 「张兄,事情办得如何?」黑衣汉子压低了嗓音问。 「有白虎哥及我兄长在居中策划,还会有啥问题---」张阔嘿嘿一笑,又道:「麋家大小应是已全信了我那番说词,傍晚託了个姓刘的官员便到『巴塘渡口』去查劫船案;嘿嘿,严老二现在仅须跟我一齐等看好戏就行啦。」 那叫严老二的汉子亦怪笑附和着说:「你哥俩也真够绝的,竟能想得出里应外合的毒计;我严舆敢断言,麋家迟早会被你们搞垮------」 眼眸展露着一抹狠厉神色,咬牙切齿的张阔忽道:「岂止是麋家,我张闓、张阔两兄弟更要叫周、蒋二贼的『筏盟』彻底烟消云散!」 略显不自在的乾咳了一声,严舆即赶紧改变着话题说:「呃---张兄,小弟此番摸黑前来,为的是转告你大哥所交待之任务;张老大要你快些弄清楚麋家库藏金窖的正确位置,以便安排下一次的行动方针,你瞭解了没有?」 「此事尚需花点水磨功夫;不过你们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就是;」朝严舆歪着脖子一瞥,张阔续道:「这批黄金倘再到手,贤昆仲即有更多的筹码去霸佔江东吴郡了,两位日后得意时可莫忘了我哥俩的好处哟------」 用力点着头,那精神大振的严舆拍拍胸脯说:「张兄宽怀,待招募人马的本钱足够,我兄弟便可往扬州抢地盘去啦;先前如何还不敢讲,现今兄长既得张大哥借予顏、文二猛士,若得富贵,必与大伙共享之。」 「好,这样也不枉我为了贤昆仲而受皮肉之苦。」佇着拐杖的张阔满意頷首道:「时刻不早了,你先回『槐坞』去向尊兄呈报此地的概况吧;待麋家金窖一有明确的下落,我再另行设法通知各位------」 一拱手,严舆告别着说:「那么小弟就恭候张兄的佳音;请多加保重!」 刘备等张阔又一拐一拐的踱进屋子,立即从树顶腾跃落地紧躡于宛如魎魅的严舆身后;脑袋中飞快盘算的他暗暗庆幸着自己运气,假使所料无误,此桩劫盐鑣的谬轕或许这两天内便能提早结案了。 没想到吃里扒外的张阔,乃兄居然是那因行抢而白目到做翻了曹操老爹曹嵩及叔父曹德,导致引发徐州轩然大波的张闓啊---;但这快自封为「东吴德王」的严白虎与此事有何牵连?他胞弟严舆刚才顺口提到兄长新得的「顏、文二猛士」,说的却又是谁呀? 收摄起杂乱无章的思绪,已追出城门的刘备瞧严舆又沿淮阴水路奔了数十里地,方在一个长满槐树的坞堤坡口停下了脚步。 嗯,「槐坞」果然地如其名------。 心想你们也未免太大胆了吧,竟把贼窝直接设在徐州附近港湾的山区里---;不过如此安插却倒颇合兵书敌明我暗要领,难怪麋家运盐船队会遭这帮人啃得连渣都不剩。 趁歇喘的严舆还未跟几丈外暗岗打讯息,刘备早在加速掠窜间将他踹进一处隐僻丛林内,并于对方呻吟前用出鞘剑锋抵住了他喉头! 「不怕死的就嚷嚷看---;」面无表情的刘备把剑微微朝他脖颈轻送了些许,悄声问道:「说,你们前天劫走的盐货放在什么地方?」 睁大了一对眼珠子,严舆像见鬼似的不答反问:「你---你是谁?」 「我是谁无须讨论,重要的是你再不回覆我的问题,阁下可能永远没办法知道我是谁了---;最后一次机会,你招是不招?」刘备冷漠的復问说。 「我招---我招了;」感觉人家的剑尖彷彿已刺入了肉里,惊骇莫名的严舆忙答:「那五条船---五条船的盐货因尚找不到合适买家,目前仍然置留于---置留于---『乌江港』船泊区的几座粮仓中------」 儘管暂时放下心里的隐忧,神色萧煞的刘备却兀自淡定着续问:「寨子里有多少人马?负责看护盐鑣的又是哪一个傢伙?」 毕竟只是个连三流都不如的武将,严舆在命如悬丝的情况下,怎可能再理会机密与否?马上啥都不管的全盘托出道:「我们约莫有---一千五百多个儿郎;今天值守船货的是---我大哥严白虎------」 「这对张氏兄弟与麋家从前,倒底有何过节?又为了什么要诬陷那周泰、蒋钦于不义?」刘备打铁趁热的追问着。 「这哥俩以前似乎也是『筏盟』的人,但后来为啥原因脱离了组织,我就不太瞭解了;」吞着口水的严舆又说:「至于麋家嘛,有一次张闓醉后曾约略的提到,他幼时好像因偷了麋府一头耕牛而遭家丁毒打过------」 「听说你哥从张闓那里新得了两名很能打的硬把子---;」亦学着陶商的痞赖嘴脸,刘备从鼻孔里哼着问道:「他们叫什么名字呀?」 「一个叫顏良,和我们同样是使大刀的;」严舆怕他闪烁的剑锋一不小心再朝里送,知无不言的说:「他另一位惯拿铁枪的伙伴,名字则叫文丑------」 愣了一愣;微感讶异的刘备头一个反应是:怎么可能? 印象里,这两个枉死于二把弟刀下的牛人一直是袁绍在冀州勇冠三军之哼哈二将,骤然出现于徐、扬州界处实在有点匪夷所思,何况还是替魅力值超差的张、严二贼卖命;但他再回忆了一下所有看过的歷史资料,却发现二人不仅全无详细的年龄籍贯,甚至连表字别号也都没登载于任何文献志册,那他俩在去到冀州前,又为何不能先来此处咧? 想通了这点,刘备不禁释怀的莞尔一笑------。 严舆看对方展露出笑顏,不由得亦松了口气;然而还未及出声求饶,唇齿甫动的他早于人家忽拍脑勺间,即「咕咚」的翻身晕倒在地! 将他舒舒服服的妥置在柔软草堆上后,确定好方向的刘备已趁暗岗囉嘍两眼一花剎那衝过了防线,直奔寨边的「乌江港」船泊区。 待他轻巧避开数道守卫关卡而遥遥望见里许处的港湾当口,却猛听得营寨已传出一片警示锣响;刘备先是吓了一大跳,以为行踪被发觉的他才刚懊恼自己粗心大意,正欲现身迎击那帮子手段高明的敌人,又意外看到全倾巢而出的黑衣贼眾,目标居然是船泊区侧正燃火把的无数快舟。 「快!,抄傢伙,有王八羔子夜袭来啦;去通报两位当家的---」 「操他娘,打哪冒出这一大票狗崽子来?弓箭手,赶紧列阵啊!」 「天爷,那是『筏盟』的旗帜!他们是想来黑吃黑的吗?」 随同慌忙寨兵的目光一块瞧去,乌江港西面那近百艘舟艇早穿进寨边仓促接战的几十隻三桅船阵中,先声夺人的引燃箭弩更使领头数舰顿时烧起了一片熊熊火光;虽然槐坞寇眾亦于港滩开始张弓对射,可是零落羽箭非但难以制止对方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势,缺乏将领指挥的散乱行伍没多久还让不少红衫敌军给杀上了岸------。 见事有变化,担心粮仓盐货将遭波及的刘备只略一犹豫,便在几个起落间如离弦怒矢般往坞寨侧西的那排木造房舍疾掠;果不出他所料,当刘备方伏身于其中一间仓库的屋顶上时,正看到筏盟的人马也已奋勇吶喊衝到了驳火阵前! 「严白虎、张闓,『筏盟』来找你们算帐啦!还不滚出来受死么?」挺枪破敌的一名为首壮汉,边踢开那遭刺穿心窝的嘍卒尸体边吼道。 「周师兄,甭和他们多费唇舌了---」一条亦抡虎头鏨金枪的高个汉子此刻正领另个持剑青年随后杀至并狂怒喝骂:「若非子敬先生早识破这群鼠辈的诡计,咱不晓得还要揹多少口这种黑锅;娘的皮,今天不彻底刨了整个『槐坞』,我蒋钦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第二十五章 乌江港 龙争虎斗 鉅鹿坛 封仙聚 突然从某座粮仓里传出一阵阴惻惻的桀笑,那声音的主人随即戏謔着说:「老张,你瞧这些自投罗网的呆子,跟死人有什么差别?」 「来得正好,反正既已没了当代罪羔羊的利用价值,主动送上门也省得我再赴九江找他们结清旧债;不过这姓鲁的还算蛮机灵,抓回去献给『大贤良师』,他老人家一定很开心------」跟在后面附和的,是一名统带百馀黑衣贼眾且脸露狰狞笑意的提刀大汉。 蒋钦不屑的往地上「呸」声吐了口唾沫,恶狠狠的向粮仓门内那傢伙呛道:「妈的!你严白虎算啥东西,居然敢说我们是死人?有本事的便别做缩头乌龟,看我会不会在你身上硬生生戳出三十六个透明窟隆来!」 「张闓,莫以为另结强援就能一手遮天---」周姓壮汉亦用枪尖指着刚接口汉子说:「打从你兄弟因滥杀无辜被我逐出了『筏盟』后,恶性难改的你岂止仍不断想暗算昔日同袍,现在更勾结外人灭口劫财,企图嫁祸于吾辈;周泰此刻若不清理门户,誓不为人!」 缓缓走出了粮仓,身后还跟着两条魁硕大汉的严白虎又揶揄着道:「得了吧---;若换做是以前,我严白虎和他张闓或许还会吃你们这一套过门,如今『筏盟』已覆灭在即,你两个凭什么在这里唬大唬二的?」 「臭贼,我撕烂了你满口放屁的嘴巴!」摇动金枪的蒋钦忍不住便要衝上去。 猛被那叫子敬先生的鲁姓青年拉住;他赶紧在二者耳畔低声的提醒说:「两位千万留神,严白虎背后那一对汉子好像有点古怪------」 一直按兵不动的张闓这时忽又煽风点火道:「严佬,难得贵客大驾光临哪---;你可要叫顏良、文丑殷勤点,切莫让人家说咱怠慢了呢!」 狞邪一笑,亦拎着三叉两刃刀的严白虎闻言就回过头号令着说:「顏伯昌、文季平,替我们哥俩好好招呼一下这几位客人吧------」 躬身轰诺,那眼神极为木然的二猛士即往前大踏步一站,且已亮出了各自惯用兵器;面容微显腊黄的顏良手里是一把名叫「幻魔铡」之厚背薄刃大砍刀,而紫膛脸文丑则是拎了桿黑精铁打造的「乌锥穿甲枪」。 逕朝那年轻的「子敬先生」身前一挡;夷然不惧的周泰、蒋钦也分别锁定了交锋对手,均握住金枪静待敌人的出招------。 往下俯视的刘备一瞧便晓得情形不利于「筏盟」;原因无它,一来是双方气势悬殊,再者是周、蒋二人不自觉中已先丧失了制敌先机。 两边皆各千馀的人马此刻早就已停止了恶战,全摒息凝神的观看自家主将与敌人对决;于是在宛若霹靂的暴喝声中,文丑那桿猝化做一团黝黑气旋的铁枪,即抢先刮向了五步距离左右的周泰胸胁部位! 另一边,「幻魔铡」亦在顏良的倏挥间顿分三道寒芒速袭着对手;而当蒋钦还弄不清何者为真、哪刀是假,这数抹凛烈之刀锋竟又剧变陡生的骤合于一处,力道威猛无伦的往他脖颈横砍而来! 名曰幻魔,果然走势极尽怪异之能,令人防不胜防------。 皆打从心底暗自佩服那敌对者的超凡武术;然而话虽如此,周、蒋二人可无间暇再去细窥来招的破绽,双枪不约而同的併举剎那,已各使出本门艺业的「天罡追魂」七十二式枪法迎击! 一双雄浑劲气便挟带着狂捲风沙撞偏掉文丑、顏良手中的刀枪准头,并趁迂回腾翻之际频点他们上盘多处要害;尤其是周泰这员江东虎将,金枪烁指之际居然还能不时佐用「轩辕伏龙掌」扰敌,怪不得日后可以在千军万马中连将孙权救出了两回------。 蒋钦虽无周泰那身枪掌兼具的本事,不过由于致力苦练师传的金枪绝学,火侯造诣反而略胜了周泰些许---;因此儘管文丑的枪势狠辣,顏良刀法变幻莫测,一时倒也奈何不了这对号称「九江双杰」的师兄弟。 已跟严白虎会合的张闓看新收二士久战不下,先偷偷和狼狈为奸的伙伴交换个眼色,就提着他那把呈弧状的鬼头大弯刀忽朝周泰背脊处斩落! 严白虎的三叉两刃刀亦在此时袭往蒋钦侧颈;速度之快,如同雷殛! 一旁掠阵的鲁姓青年见状不由得焦急万分,大喊了句「小心!」后,即挥剑朝距离较近的严白虎刀刃上截击;而当他出手的那一刻,另一个声音也于枪尖疾闪中同时暴喝着道:「不要脸!两个打一个吗?」 刘备细瞧此人不禁暗自訥罕,原来那是一名和赵云差不多年纪的持枪少年;枪法虽没子龙那般精妙迅猛,但他颇得「快」、「狠」、「准」三字诀要领的招数,还是令偷袭的张闓不得不回刀挡架------。 「廖化!你疯了是不?居然帮起外人来---」张闓边躲边斥责着问。 「大寨主,您这样干不太对啊---」让刘备瞠目结舌的廖化既收拦阻之功,便也停下了手中点钢枪退让一步的质问说:「所谓江湖有道;人家已跟咱的代表在斗将了,二寨主和您刚才的行逕---难道不怕惹人非议么?」 趁机靠近的恚怒张闓故意装着解释模样道:「小孩子懂些啥?我们这么做是另有道理的;喏,你不信的话就看看二寨主那里------」 廖化随即半信半疑的顺着他目光瞥去,但除了见招式微乱的鲁姓青年渐给严白虎逼往角落外,并无其它特别之处;正要开口询问,却突然发觉大寨主手上的刀刃竟已快砍到了自己后脑勺了! 在这同时,鲁姓青年也恰被削至的三叉刀磕飞长剑;而周泰、蒋钦在心神一分之下,亦让文、顏二人均逮住难得的诛杀机会------。 顏良的「幻魔铡」斩击目标是周泰面门,而文丑那桿黑旋风似的「乌锥穿甲枪」,居然笔直刺向了蒋钦避无可避的心窝要害! 刘备终于出手了---;两抹彷彿来自九天云霄的黑白寒芒先是点歪了严白虎及张闓手中兵器,接着更随他翩翩飘动的翻飞身影,倏化迅捷的凌厉长虹直指向文丑、顏良的喉颈重镇处! 没错,典型的攻敌所不得不救之策------。 眼神仍木然的二人反应可毫不迟顿,拖刀回挡的顏良一藉卸劲势头便在几个后空翻中躲开了来剑追击;文丑则矮身一滚,枪尖逕刺敌踪下盘! 未与二者缠斗;踏住枪尖旋落数丈外的刘备等眾将皆讶然注视着自己,方剑归双鞘的质问张闓说:「你是用什么邪术控制了这两个人?汝等劫糜家盐鑣嫁货于『筏盟』之事,又想如何了断?」 嘿嘿怪笑着,张闓面色阴騖的反问道:「好小子,你又是谁?」 忽露金童也似的微笑,刘备大方表明身份的说:「听过『涿鹿亭侯』暨『左将军』兼『讨寇枢密使』的名头吗?在下刘备字玄德。」 脸庞先是一阵错愕的扭曲,愣了半响的张闓回过神后才仰天狂笑着道:「好,好极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大贤良师』如果晓得他的仇人今日臣服此地,我张某不想升官都难------」 「你指的是张角对吧;怎么,他已提前自封了这称号吗?」刘备讽刺的问。 「姓刘的,不要以为如今身居显贵就洋洋得意,在我师父眼中你便像沧海一粟,微不足道---」张闓恶狠狠的瞪视着刘备,又继续自吹自擂的说:「他老人家现在已尽得四方民心,鉅鹿总坛创建之『仙界门』及『修罗会』更是人材鼎盛、囊括各州;你想与之抗衡无异是逆天行事,螳臂挡车!」 模样有如小学生般认真的点点头,刘备补充着道:「我懂,就是你们说的『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嘛,对不?」 闻言一呆;听他讲得出组织愚民「切口」的张闓心想这小子莫非也赞同师父理念,即话风一转的说:「你的悟性还不算太差,如能诚挚悔过归降,我师父或许会饶尔一命,甚至破例拔擢哟------」 「那---」手一指旁边的顏良、文丑,尚未「吐槽」对方的刘备忽问:「这两位仁兄在『大贤良师』麾下,封的是什么官爵呢?」 「顏伯昌目前为『仙界门』神兵营的『护坛元帅』,文季平则暂任『修罗会』狱吏团的『罗剎令主』;刘老弟的条件远胜凡辈,若率眾来投必得帝君师尊的重用------」张闓尝试着说服他道。 「不干,与其被你们搞成这付行尸走肉的样子,倒不如回去做我的讨寇钦差来得有趣---」谁晓得刘备还没听完,便大大摇头的说:「张闓,你今天只有一条活路可以选择,第一是就地解散『槐坞』人马,并随『筏盟』将盐鑣送返麋府说明一切,第二是立即回復顏良、文丑的神智;若没照办,刘某保证你再无机会看到等一下的日出。」 第二十六章 摄心咒 张闓伏法 荡寇剑 群豪来 三角眼又隐约闪烁恶毒之色,满心不是滋味的张闓才正要出口喝骂,严白虎却已揉着兀自酸痛的手腕抢先斥道:「不识抬举的蠢货,暗地伤人的狂妄鼠辈---;严爷倒想瞧瞧,究竟谁会见不到今天的太阳!」 笑容倏敛,刘备神态狠厉的警告说:「严白虎,你若认为有张闓背后暗黑力量的支持便可去江东当横行无阻土皇帝,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意念---;否则刘某它日若领军南下,第一个剿灭对象就先挑你杀鸡儆猴!」 猛一挥臂,张闓终于忍不住大喝道:「顏良、文丑听令,速将此人就地正法!」 「遵諭!」復往前一站,仍面无表情的两人顿成联手夹击之势。 刚偕蒋钦、鲁姓青年与廖化走到他身旁,周泰向刘备低声示询:「刘大人,那两个傢伙委实难缠得紧,还请容许我等助您共抗强敌。」 「请周大哥及诸君宽怀---」对周泰亲切一笑,胸有成竹的刘备亦悄声答说:「备此举并非不自量力,实则想帮他二人脱离魔掌,惟于斡旋之际方能从中取事;倘备力有不怠,届时再劳驾各位相助。」 话一说完,刘备即瀟洒踱进了顏良、文丑的攻击范围内,而且还间负双手等候两人先行出招---;他决不是故意卖弄托大,只因这动作虽以诱敌为主,却也能方便察觉张闓控制对方的若干蹊蹺破绽。 就在「乌锥穿甲枪」及「幻魔铡」骤临腹背瞬息,错步斜闪的刘备已看出他们脖颈均围着非鍊项圈;不过此刻可没空研究那东西是否即属钳困二者心智的关键物品,原因是和刚才各自为战的情况相较下,顏良、文丑这时构成的火力网乃是以几何倍数来计算。 「龙渊」、「墨阳」双剑劲气便趁枪尖刀锋擦过肩侧的空档,陡化成一对无形箭矢分袭向文丑前胸与顏良的右腹! 他们的绝佳默契就在这剎那间,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境界。 只见两人并未忙着抵挡自身的威胁剑锋,而是採取彼此掩护的交替攻守战术;因此当铁枪、铡刀从容迎截来剑后,二者随即施展平日久练的「天铡地锥阵」,准备将对手击杀于绵密串接的锋锐刃影中。 百馀招弹指即过,在场的两千多人无不瞧得目瞪口呆------。 刘备当然无惧于两人这种类似车轮战的打法;他之所以费恁多功夫在此一役,除欲摸清顏良、文丑阵势里难以察觉的防御死角外,更是为了要探悉张闓到底是如何藉由那条奇特项圈来操纵被蛊惑者身心的门道。 可惜的是目前纵已找出他们几个细微弱点,但仍未发现远观的张闓与二者有什么诡异互动,三方甚至连眼神都没交换过一次。 渐把蓬射的飞扬刃劲渐缩为护体芒罩,正谋对策的他一边随手拆解两人犀利招数,一边想着要怎样才得以突破这幕僵局;不料刘备此举却引起了「槐坞」贼眾以为敌将就快败阵的误会,响彻四周的欣喜欢呼岂止让「筏盟」群豪及廖化各捏一把冷汗,也惹张闓做出一个令刘备犯疑的小动作。 他忽将右掌置于唇边,不知在指头间吹着什么东西------。 果然;原本招招致命的顏良、文丑等张闓掌心一离开嘴巴,枪尖及刀锋居然改往刘备的腿臂关节下手,摆明是想把自己生擒活捉! 当机立断;已作好决定的刘备便趁此诈败假像逐朝张闓那里缓退,直待这傢伙面露狡滑的笑意,双剑爆涨晶球才猛的炸向来袭枪刀! 顏良、文丑哪猜想得到对方剑势竟能在瞬间由弱转强,不仅顿遭刘备绞丢了手中武器,猝闪不及下还各被剑柄重重的击在后颈处;而当傻眼的张闓正瞧着他们慢慢踣倒于地画面,人家的右手剑早已直挺挺指住他喉咙。 忙举刀桿挡架,张闓身边的顏白虎亦再抡三叉刀上前助战;不过这两位仁兄可没顏良、文丑的本事与默契,也给倏掠寒光磕拋兵刃后,顏白虎已似断线风箏般让人一脚踹飞数丈远,转头欲逃的张闓则方跨出一步,就挨刘备「飘絮定山掌」打了个狗吃屎------。 「拿来!」踏住张闓翻仰的胸口,刘备即伸手向他喝道。 「你---你要我拿---拿什么?」张闓满嘴是血的问。 脚下突然一用劲,他便在对方「轧」、「轧」骤断数根肋骨的哀嚎声中再次说:「交出你遥控顏良、文丑的东西,否则我还会继续的踩。」 「不---不要再踩了;我交---交给你就是啦------」疼到脸色泛白,咬着牙嘶嘶喘气的张闓即缓缓从腰间掏出一小支绿竹哨递给了刘备。 仔细观察指间这碧绿玩意---;刘备把脚移开后又简洁扼要的问:「该如何解除?」 抽慉的面庞乍现一抹邪恶笑容,张闓怨毒的揶揄道:「别妄想啦;若不按程序照师尊的独门---手法施行,你只会---弄到他哥俩变成毫无思考能力的---的白痴,却永远都解不开那道『摄心咒』------」 「这副哨子跟他两人脖颈上戴的项圈有什么关联?」心头一惊的刘备继续板起脸追问着:「究竟要怎么解?你再不老实讲,我一剑宰了你!」 突然呵呵怪笑,抹去嘴角血渍的张闓隔了好一会方傲睨答说:「姓刘的,你杀了我也没用;普天之下,惟独我师尊才---才晓得解法------」 厌恶的怒视对方,刘备此刻早已懒得再向他逼供,拎着绿竹哨就要去察看晕在沙地的顏良、文丑---;但刘备刚一转身,张闓已快速拾起了严白虎适才掉落于旁的那桿三叉刀,奋力的往仇人背脊猛掷! 「留神,有暗算!」「卑鄙畜牲!」廖化和「筏盟」群豪齐声惊斥着。 然而他们还未呼毕,瞧都不瞧的刘备左腕仅微微一抖,那抹冷电早将疾射的三叉刀又反磕回原处,笔直插进已圆睁双眼的张闓左胸! 先向群英頷首示谢,刘备便又心情沉重的走到顏良、文丑身边------。 「『槐坞』贼眾听着!你们的头儿全都倒啦,再不拋下手中兵刃,张闓就是各位的榜样------」周泰见大势已定,亦即开始着手招降工作。 看了廖化一眼,蒋钦便讚赏的道:「有胆识!廖兄弟愿不愿意和咱交个朋友?」 「三位风采小弟神往久矣,此乃廖某之幸---;」廖化丢下了枪拱手谦依,又悄声问说:「蒋二哥,贵属与这个刘大人---亦是初会么?」 点点头,眼露敬佩神色的蒋钦坦言道:「刘使君有勇有谋;咱今日若没他仗义相助,咱『筏盟』可真是一败涂地,栽到了姥姥家啦------」 廖化刚想再问些什么,却突然听那协同善后的鲁姓青年于庞笑着说:「我们若要感谢刘大人,直接过去不就得了?廖兄弟,你也一齐来吗?」 这义气相投的三人很快即已走近至刘备身边,可是当他们一看到救命恩公发愣的表情,却不禁亦跟着担忧了起来;是的,无论是谁见到顏良、文丑那条深扎肉里的恐怖颈圈,都同样会有如此的反应------。 「是子敬先生;公奕、元俭,你们也来了?」刘备苦笑着招呼。 「鲁某岂敢当得『先生』二字?恩公还是唤肃『子敬』吧---;」鲁肃刚躬身回答,訥罕人家知己甚详的蒋钦已顺着他视线问道:「恩公,他们脖子上那---那像皮革的套牢物件,是什么---什么鬼东西?」 不解的摇摇脑袋,仍拿着绿竹哨在苦思的刘备一脸茫然说:「备也不怎么清楚,仅晓得若搭配这哨子便可控制其行为;张闓临死前称它叫---『摄心咒』。」 「天爷,那是哪门子邪术---;」听到头皮发麻,脸色微变的廖化又问:「此物既恁的歹毒,恩公何不就逕行拔除他们的项圈?」 再度颓丧的摇着头,刘备略一翻掀文丑肩颈的圈沿解释道:「它附属的环钉已扎入被钳者颈部要穴,倘冒然抽离恐即为害这人的精神意识;这手法係鉅鹿郡张角所创,要解开恐怕需费一番周折------」 接着,站起身来的他又望着大伙悽然着笑说:「你们莫再恩公长、恩公短啦;倘不嫌弃,备与各位今后便以兄弟论交。」 正当眾人大喜过望之际,那忙着收编「槐坞」人马的周泰却已奔近前来嚷道:「糟啦!严白虎那装晕的贼廝鸟,居然不见了------」 蒋钦闻言也是一呆,随之神色慌张的惊问:「那怎么办?张闓一死,咱可只剩严白虎这个人证了;师兄,他一定是趁咱不注意时偷溜走的,带伤之馀应该还跑不了太远,我现在就带儿郎们去追!」 「公奕,甭追了------」将绿竹哨放入怀中的刘备忽拦住了蒋钦说。 「恩公,那严白虎乃是这桩劫案的主谋之一啊---;他一跑,咱『筏盟』岂不成为百口莫辩了?」周泰一抹颊鬓的涔涔汗珠,亦紧张的问。 「放心吧幼平,他弟弟严舆早给刘某点倒在『槐坞』入口的草坡边---」按了按这未来得力战将的肩膀,刘备神色自若的道:「而且即使张闓没法子復活讲话,你也不必怕清誉受损;再说,还有刘某在此呢。」 一拍自己有伤疤的额头,周泰恍然悟笑着说:「对啊,我都忘了您是---您是---;唉,恩公果真高明!有见地,有见地------」 鲁肃这时忽在那「三枪客」的耳畔低语;过了好一阵子,周泰便领着他们及所属人马跪倒于刘备面前道:「我等受使君活命之德,且知大人係奉朝廷圣旨剿灭匪寇;『筏盟』今起愿归使君麾下,万乞主公不吝收录!」 「各位能弃暗投明,实乃国家之福---」刘备待邀群英起身后就说:「严白虎此去可能会纠张闓馀党二度寻仇,咱当务之急是先将遭劫盐船立刻运回麋家,并救顏良、文丑脱困;等此间事了,再设法追缉严白虎归案,盼诸君群策群力,不畏艰辛,为国除害!」 第二十七章 钉封魄 针锁天灵 掌引魂 劲解毒 留蒋钦驻守槐坞,并遣鲁肃回九江整顿筏盟馀舵移防等事项后,刘备即偕周泰、廖化押送运盐船队及戒护顏良、文丑先返抵徐州麋家。 见准妹夫未及两日就真把盐鑣夺回,还收录筏盟灭了潜伏贼寇,麋氏昆仲可是笑到连嘴都合不拢了;待将严舆、张阔及张闓尸体一併送官究办,兄妹三人便与他商议如何着手医治这两个仍昏迷不省的汉子。 「玄德,胁钳他两人之器物可委实毒辣得紧;你说这是『太平道人』控制下属的媒介吗?」麋竺探完併列偏厅担架上的二汉,不禁皱着眉问。 检视那枚绿竹哨,心情沉重的刘备良久方叹气着答:「依备上次和张角交手的经验研判,此人确有製作这种祟厉物件的本领------」 「像这种冷血嗜杀的邪教帮凶死掉就算了,玄德又何必费尽心思去救---」兀难释怀他们屠戮船队鑣丁的仇怨,麋芳一脸不屑的插嘴问道:「何况被张角那廝歹控的人还不知有凡几,咱怎可能救得完?」 「话不是这样讲---」刘备耐着性子向他开示的说:「劫屠盐船人眾前他们即被梏锁了心智,咱岂可妄以『冷血嗜杀』罪名加诸其身;来日拯救中原千万百姓誓必征战各地为恶军阀,此二人身手卓绝勇武,正是朝廷急需的人材,我们能救活一个是一个------」 又瞧了担架上的两人脖颈项圈一眼,怵目惊心的麋竺接口问道:「倘如使君所说,竺虽耗麋家田產倾救之亦无怨矣;但他们所受之戕害却非一般药石得以化解,不知玄德对此可有因应之策?」 「备也正为此事伤透了脑筋---」将那枚竹哨子置于几上,毫无头绪的刘备苦着脸喃声说:「那圈钉针植入颈项的手法奇特便算了,连绿竹哨与此物有何关係,我们目前亦所知有限;看来刘某若不逕往冀州的鉅鹿贼窝再跟张角周旋一番,实难救此二人------」 「事情未必全无转圜之机会,刘公子且先莫独赴险境---」进厅就不发一语的麋萱这时忽道:「天下可解那环钉者,或许并非只有张角而已。」 眼睛顿时一亮;刘备刚要啟齿相询,素知胞妹之能的麋芳早抢着问:「妹子,你这大国手是不是早瞧出了什么端倪来啦?唉,我都忘记你的医术已直追仲景先生;有你在此,咱就甭再另请大夫了------」 俏颊一红,麋萱瞪着他说:「我只是讲『或许』,小哥别打岔;」言毕,她又问刘备道:「请教刘公子,之前可曾耳闻商紂的『天殿五刑』?」 幸亏在求学时期有对歷史下过不少苦功,微微一怔的刘备立刻回答道:「备学浅识薄,仅记得『炮烙』、『剖心』、『醢脯』及『残肢』、『针插』等名称------」 「相传紂王爱妃妲己甚寡言笑,惟听死囚哀鸣之声方有欢容---」嘉许的点点头,神色肃穆的麋萱接着说:「商紂为博笑顏,即于『朝天殿』上遍设残酷刑具戮杀囚眾以供其观览;宰相比干因直諫获忌,遭妲己藉摘『七窍玲瓏心』以治病为由剜挖心脏而死。」 见三人皆摒息倾听,她又復道:「此乃『剖心』酷罚的来由,但我义父后来陆续参酌殷周两代的相关文献,却意外得知妲己此举并不是只纯粹想杀人取乐---;其目的简单得很,便是要研究如何控制犯囚的心神。」 「天啊!居然恁的残暴---」不禁额冒冷汗,麋芳强忍作呕的问:「不过小妹,这和顏良、文丑脖颈上的劳什子项圈有何干係呢?」 「因她不久就发现了人心决非是钳挟神智之脏器,而且还透过其它极刑捉摸到颈椎与脑袋,方是掌控行为的重大关键------」刘备补充解释着。 頷首以示答案无误,麋萱又继续述说:「于是妲己日后即唆怂紂君另创『针插』严刑---;这狐媚子虽还未竟全功就被周武王率军覆灭了殷商,但此法亦已渐趋大成,且被她的门徒秘密流传了下来。」 听得嘖嘖称奇;麋竺这才恍然大悟的问:「妹子,你是说他们给张角施用的环钉,便渊源自---妲己传下的杀人刑术?」 「可能性极大---」离座走至担架旁的麋萱待稍加翻动了两人脑勺,就愈加肯定的回答:「假如萱儿没猜错,他们应该全被各扎了五支『封魄钉』,并由颈椎那制脑处为遥钳主针;哼,好歹毒的『针锁天灵』!」 对她陡增信心;刘备不禁又拿起竹哨询问:「萱妹,那此物的作用是------?」 听心上人这么称呼,麋萱儘管暗自窃喜,却仍保持镇静的推敲道:「刘公子可看一下他们后颈针尾处是否内呈中空---;依我的判断,张角必定已突破该法的局限障碍,能藉哨音催眠遭控者的意识。」 俯身细察,眼力极佳的刘备已瞧出那钉针尾端内果然是呈现中空状态,大喜过望之馀忍不住即向她打揖着说:「萱妹既能道出其中奥秘,尚请惠予援手,以救两位壮士于困厄;备感激不尽------」 「你别焦急呀,这种旁门左道困难的是抓不住起先头绪,如今咱既已弄清它的徵结点,区区几支钉针想来还考不倒萱儿;」本欲问他要如何感激,然而女孩子家毕竟面皮薄嫩,脸庞酡晕的麋萱只欠身还了一礼便道:「但拔除此针需内力深厚之人佐助,萱儿想请刘公子在旁帮手。」 「备愿替萱妹效犬马之劳------」刘备毫不犹豫就脱口的答允说。 唤侍婢摆好了诸般灸具、药箱及应用物品,麋萱等他把顏良、文丑移往榻垫盘腿坐稳后,即烤妥数针先扎两人胸口「膻中」周围要穴护其心脉,接着便再往头顶「百会」、舌下「廉泉」沿腹间「商曲」、「太赫」、「中注」、「肓俞」各处扎满银针,再以刀片割裂他们脖颈针插部位的圈革及少许肌肤,防止抽取钉针时勾断两人的重要经络。 待一切就绪,她才向刘备叮嚀道:「刘公子,现在即请公子将真气缓送至患者的背部『大椎』穴,逐朝颈肩脉络上移逼出钉针;切记千万不可硬撞扎钉处,否则恐因针尖误碰椎骨而导致病家的脑神经瘫痪------」 点头示意瞭解;也盘坐于二人身后的刘备等气聚丹田,便在掌心分别按其腰间之馀,开始把两股雄浑的内力缓缓输进了对方穴道,并依麋萱吩咐劲运背脊,要先抽取顏良、文丑侧颈钉针。 麋萱起初还担心刘备气分二处会力有不殆,可是见他运功才不到一盏茶时刻就渐使两人脖子边的一支钉针外露寸许,倍加敬服中亦即赶忙用手上的金製小镊钳,挟起那色作淡紫的腥臭钢钉盛入铁盘里。 很快的,头冒热气的刘备便已陆续将他们颈边另三支钉针逼了出来;目前他正集全力于二人后脑处,准备一举拔除那根主钉------。 就在这紧要关头,刘备先是发觉里许处的屋簷骤传衣袂飘腊声响,接着即听护守厅外的周泰、廖化猛然喝问说:「是谁?全给我站住了!」 依落地足音研判,来者应有四人,且个个身手不弱。 一阵洪亮的狂笑声首先传入了厅内,那狞笑汉子虽晓得麋府四周围已拥聚近百个武装家丁,仍不以为意的呛问道:「兀那狗熊般的龟儿子,你们当中哪一个是刘备呀?叫他出来试试我『巨灵神』八角鎚的手段!」 周泰闻言大怒,将枪桿尾朝青石地板重重一敲,便反唇相讥的说:「不开眼的下三滥,毛未长全的路倒尸!你们这从不知名鱉洞鑽出来的四条活王八,遇到我周泰就已算是尽头了,还想来见你哪个爹?」 另一名嗓音低沉的怪汉忽道:「『仙界门』的上官兄,你和『大力神』何兄弟再不料理那条莽撞畜牲,咱『修罗会』的『牛头』、『马面』,可迫不及待想先超渡了他咧------」 虎目怒睁,斜竖鏨金枪的周泰往前一站,威风凛凛的喝骂说:「我操你娘的祖宗十八代!两隻鬼脸蛤蟆,现在咱即瞧瞧是谁会超渡了谁!」 他身边的廖化此刻亦踏上了一步道:「周大哥,让化来打发这四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傢伙;您帮小弟掠阵,莫让外敌无端滋扰了主公。」 「两位兄台,将他们交给我等吧---」那正率领眾家丁来援的糜府新聘武师一挥手中兵刃,便也大马金刀的说:「护卫宅邸是咱的责任,不给这些上线开扒的宵小一点教训,还真以为此间无人了呢;弟兄们,上!」 刘备暗呼不妙;果然,就在那四人的桀笑声中,群起而攻的眾家丁立刻惨嚎连连倒成了一片,其中---自也包括刚才奋勇出阵的那名武师。 「大胆狂徒,吃我一枪吧!」廖化见这抡斧武师瞬间即被铁叉戳破胸口,点钢枪尖顿分两抹寒光疾刺仍在恃强屠戮的「牛头」、「马面」;而守在厅门前的周泰亦于叱吼声中,硬是接下了又砸扁另位武师脑袋的「巨灵神」一对八角铜鎚,及「大力神」手中的硕长狼牙棒! 「噹」、「噹」激响大作,虎口差点震裂的周泰等三人各退尺许后,便悍不畏死的復挺兵刃再度和他们打成了一团---;因关注外头情况而险些运岔真气的刘备一听廖、周二人目前儘抵挡得住来犯四敌,这时方倾全力对付顏良、文丑后颈的主胁钉针------。 第二十八章 风波恶 力诛仙魔 阶下囚 怯叙魍 麋萱一面紧张留意着厅外突发战局,一面忧心忡忡盯视刘备这里的进展;又隔了约莫半盏茶时刻,顏良、文丑脑勺的「封魄钉」终于忽在微微转动剎那间,就「波」声松离了二人颈椎深扎的伤处! 「成啦!」分挟两枚略短主针的麋萱一声喜呼,即掏丝帕替闭目歇息的刘备抹去额鬓汗渍;睁开眼睛向温柔的她微笑示谢,刘备等把两人安置回担架上,便对麋萱轻声细语的交代:「你留在这里帮我照顾那两个大块头,刘某去外面应付那票流氓;看样子从今日起可得多烧香拜佛了,否则一堆牛鬼蛇神都怎跑进门来寻我的晦气------」 而当麋萱给他逗笑的同时,厅外拼斗也已產生了急剧变数------。 先和「牛头」、「马面」交上手的廖化毕竟功力尚浅,点钢枪虽仍舞得密不透风,但在两柄「三戟叉」的夹击下,早没了之前那种凌厉狠劲;周泰则枪掌双飞中暂还未呈败象,但因狼牙棒及一对铜鎚皆沉猛兵器,他的鏨金枪却也仅能採取守势,且难力磕敌刃。 闻讯又率数十家丁赶至的麋氏昆仲见他走出厅门,沉不住气的麋芳已抢着道:「这四个贼骨头好横,一照面就伤了咱十多名儿郎,连刚应聘的『刀侠』王大哥及『天山派』洪师傅也已死在他们手里------」 有层层武师保护的麋竺亦脸带忧色说:「听说对方是『仙界门』及『修罗会』的所属---;天爷,那都是些什么怪诞的江湖组织啊?」 「抱歉,因备而累及整个麋府了---」甫耗大量内劲导致面容略显苍白的刘备愧疚着道:「两位兄长无庸掛虑,刘某誓死以维府上周全。」 语毕,他已身似鬼魅般切入了鎚棒铁叉的攻击圈中,并在剑气连连磕歪五件兵刃时拉回压力骤消的周泰、廖化------。 「主公,您---您没事吧?」被刘备脸色吓一跳的周泰关切着问。 气喘吁吁的廖化胡乱一抹满头汗水,也歉赧着说:「未能贯彻警戒使命,还劳驾主公亲自出手,属下实在---实在惭愧得紧------」 「两位辛苦了,伯昌、季平得脱刑梏,皆赖二君护卫之力;」示意他俩暂退至身后,刘备忽向那四人笑着道:「剩下的麻烦,即交由备来处理吧。」 斜眼揪着对方早已空空如也的双手,那位复姓上官的「巨灵神」强忍住右腕的酸麻骇视着问说:「你---你便是刘备?」 「在下正是---;」点了点头;趁机回復体力的刘备亦问:「你们是『仙界门』及『修罗会』的人吗?还没请教各位的万儿?」 「爷爷我就是『巨灵神』上官鸣;」虽震惊于人家适才那手快剑,嘴上仍硬梆梆的他朝隔壁使棒大汉一指,傲然回答:「他是我『仙界门』的搭档,叫『大力神』何曼------」 还在訥闷这「大力神」和黄巾贼里号称「截天夜叉」的何曼是否同一人,刘备已听上官鸣又手指着「牛头」、「马面」说:「那两位是『修罗会』的朋友,一个是拘魄右使『牛头』罗学宏,另一个则是------」 「拘魄左使的『马面』丛烈,不必问了!」驴脸汉子不耐烦的道。 先瞧了瞧罗学宏鼻子下方的铜环,再看阴騖长脸的丛烈一眼,莞尔的刘备强忍着笑意又问:「我可真是服了你们的『大贤良师』,居然能找到这么适合的人选来任此职务;那---贵会也有黑白『无常』吗?」 「等你到了咱的鉅鹿总坛,即见得到我们的『勾魂』双使!」尚不服气刘备刚那电光石火的剑招,罗学宏叫阵的吼答。 「四位找到这儿,想必便是透过严白虎的唆怂---」亲切微笑顿变腊月寒霜,刘备语调似冰的说:「此人乃麋府那桩盐鑣劫案主谋之一,刘某正愁寻他不着;你们若告知他的下落犹可免于一死,否则---哼!」 罗学宏目露兇光的问:「这么说来,你是不肯乖乖随爷们去阎罗殿应卯囉?」 蔑视着这铜环穿鼻的傢伙,刘备不屑的答道:「若单凭四位,就免谈了吧;套句老掉牙的说词:『即使我肯,我的双剑却未必答允呢』------」 回应他这答覆的,是丛烈与罗学宏疾刺腹胁的两柄「三戟叉」! 右臂倏抖一道晶莹虹彩,后发先至的刘备用快剑先逼退了勾魂二使,復趁馀势将剑尖化成漫天星芒,遍罩纷持鎚棒暴砸的仙界双神! 别看那傻大个子般的上官鸣与何曼似只拥有一身蛮劲,面对鬼魅般敌人迅捷如电的回袭,沉重的狼牙棒跟一双斗大铜鎚仍舞成了漫天杵影及两团黄光,反击着刘备那轻若绵絮的飘忽身影! 后面,捲土重来的「三戟叉」亦分左右,狠刺他欲待斜避的下盘! 猛吸一口真气,已藉着猝点狼牙棒端之势凌空跃起的刘备便在那阵急速转动间,把数道嗤嗤作响的如矢剑气射往了四汉正仰头呆瞧面门! 齐声哇哇怪叫,也赶紧分朝四个不同方向滚地闪躲;然而他们才刚扭腰扑跌,却惊觉如矢刃电竟已更改了准头啣追自己的头颅不放------。 「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上官鸣的左鎚虽已被龙渊剑「噹」声震拋,大喝了这句话后居然拼命挥舞着右手仅存兵刃,撇下那发愣的何曼驀然奋跃至刘备面前,亦鎚与身合的暴袭敌人天灵盖! 得以缓过气来的罗学宏及丛烈见状,也在低斥时一块返身跃迎,并灌注毕生功力将手里铁叉猝射尚处于半空中的刘备下腹! 一对剑影骤化为倾洩濂瀑回兜着三项武器,首当其衝的上官鸣即在右鎚再度脱手之馀,满嘴喷血的摔出数丈外;而叉戟倒刺胸口的罗、丛二人更是简洁俐落,双双惨呼的同时早成了碎剐尸骸跌仆于地------。 墨阳剑便在刘备稳稳落脚那刻復指仍张嘴愣瞧的何曼脑门---;从他的痴茫眼色看来,这浑大汉彷彿是真的给吓傻了。 「说!严白虎人在哪里?」微微喘息的刘备厉声喝问着。 猛打了一阵哆嗦冷颤,顿自九宵云外回魂的「大力神」方才丢掉手中兵刃跪泣的答说:「他---他已连夜坐船先往江东去了;别---别杀我啊,我是最近才---才加入『仙界门』的,我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冷眼盯着何曼,刘备又续问道:「你们在这里还有哪些分支组合?领头的人叫什么名字?严白虎又是透过何种方法联络你们的?」 又是一愣,何曼毫不思索的脱口答说:「我们还没在这里---设啥外堂啊------」 把剑尖对准了他喉咙,作势欲杀的刘备再度追问着:「放屁!天下有恁的巧事?你们若无分舵,严白虎能那么称心如意的叫你们来踢馆?」 「刘爷,我没骗你呀---」大声喊冤,只差未掉泪的何曼解释着道:「我等之所以离开鉅鹿,本是奉『大贤良师』圣諭会同张闓协助那廝夺取吴郡;谁知昨晚才刚踏进徐州界,已受伤的严白虎就来我们预定碰头地点哭诉经过,咱率队的『龙王』随即嘱咐我四人来此处缉拿刘---呃,是请刘爷亲赴总坛,并带顏良、文丑回去覆命,他们则与严白虎先到会稽找1个名字叫许昌的人商议借兵事宜------」 「这劳什子的狗屁『龙王』姓啥叫啥?还领了多少虾兵蟹将齐下江东?」越听越觉头大,刘备直接了当的问。 「『龙王』的名字我可没资格与闻,仅耳闻他姓易。」何曼掬心以答说:「此番随他同去会稽的,还有日、夜两游神及『地藏王』座下的『燄摩』、『摄天』二使;也全怪『龙王』轻敌,他如果明瞭刘爷的通天能耐,便不会仅差遣我们四人来这里送死了------」 闻言不禁嗤之以鼻,但略收墨阳剑尖的刘备仍耐着性子问:「你既来自鉅鹿,可晓得总坛还收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两界仙魔』?」 着实吃了一惊,连摆毛茸巨掌的何曼赶紧制止着道:「刘爷、刘祖宗,您有万夫不当的高强武艺,小的可没这份本事啊---」本能转头瞧了瞧四周暗处,他又放低音量的回答说:「我因职微言轻,实际上亦不甚清楚总坛里还有哪些人物,只约略知道所属的『仙界门』有四大天王及二后、三君,『修罗会』则已成立了冥府三王、五岳殿尊与『狱吏』、『夜叉』二部。」 「两个组织各以何人为首脑?」刘备提了最后一个问题。 稍拭着脸庞滑落汗珠,何曼吃力的道:「师尊因需坐镇总坛,『仙界门』就由他直接统率,『修罗会』则交由两个胞弟分权掌理------」 「你指的是张梁、张宝吗?」先将墨阳剑归鞘的刘备又重重哼呛:「一丘之貉,俱是装神弄鬼的跳樑小丑;刘某早晚擒之。」 不待心惊肉跳的何曼再开口求饶,他接着即对麋竺揖道:「为首恶贼既除,多杀此人无益;备想向两位兄长讨个人情,让何曼替我带几句话给张角他们------」 亦在旁边听得头晕脑胀;麋竺豁达的一摆手说:「玄德请自便。」 「回去告诉你们『大贤良师』,我三个月后就会前往冀州与他结清旧帐;他在这段期间内要是敢再派人来动麋家的一草一木---」刘备瞪视何曼的目光乍变冷厉,口气更显狠酷的续道:「刘某即先踏平了鉅鹿『黄巾』贼窝,拿他三兄弟的人头来当剿寇战功!」 第二十九章 诉根源 夜话宵小 返上党 惊见贩 望着何曼离开的蹣跚背影,暂时松一口气的刘备方才瞭解这浑大汉为何从仙界神祇降为冥府「截天夜叉」之主因------。 而经过麋萱近两个时辰的细心诊治,顏良、文丑终于转醒了。 双眼亦均逐渐呈清澈神彩的那两人,回復心智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向刘备叩谢援助之德;当然,已搀起这对虎将的刘备欣喜归欣喜,等他们各自坐定后还是纳闷的问说:「二位兄台既遭『封魄钉』囚梏歹控,怎能得悉为备所救?莫非是麋姑娘告知的么?」 「啟稟恩公---」与文丑情逾兄弟且言辞较为流畅的顏良拱着手答:「这邪术虽可钳制人体的身心,但却无法蒙敝遭控者潜在意识;因此在槐坞和恩公交手及承您运功拔针的经歷,我跟文师兄全都清楚始末。」 「备敬重两位均是铁錚錚的血性汉子,出手乃义所当为的份内事,切莫再以『恩公』相称呼啦,何况此事尚需感谢麋姑娘提点主导呢;」刘备回了一礼,又问道:「顏兄与文兄武艺精湛,却如何为张角那廝所趁?」 顏良眼角略瞥了瞥文丑,只见隔座的多年同门至交已点着头说:「无妨,张角既已对我们不仁不义在先,咱尽抖鉅鹿的底细也不算弃诺背信。」 然而顏良并未立刻回答刘备的问题;待朝着前方某处出神了良久后,他才幽幽长叹的道:「那张氏三兄弟和我哥俩本为同乡,张角家里虽甚贫穷,为人却极富胆识勇略,当初很得我们授业师父的青睞;他后来虽没拜在咱『岭东派』的门下,不过师父对当时尚未取得功名的张角仍颇为眷顾,除了常予资助粮帛之外,更决定收他为螟蛉义子。」 顿了顿,陷入迷茫往事的顏良继续说:「隔没多久师父病逝,张角这时却已获南华老仙授赠天书而自号『太平道人』,虽亦练就了诸般高强武功,然则洛阳行刺皇帝过程还是在使君手底吃了些亏;我和师兄基于旧日情谊,见他遣信求援即前往鉅鹿赴召------」 文丑明白师弟讲得意兴萧索,便接续道:「咱起先见其散施符水治癒百姓,还真以为他有救世抱负,可是等那廝用蛊祟技俩另创『仙界门』、『修罗会』以驭教眾,我们就感到不对劲了,几次劝解不成,伯昌即偕文某离去,谁知张角竟趁饮宴暗下毒手---;唉!」 「换言之,他这两个组合---也是最近才刚成立的囉?」开始后悔当初轻放张角的刘备又问:「据何曼说『仙界门』有四大天王及二后、三君,『修罗会』则建了冥府三王、五岳殿尊与『狱吏』、『夜叉』二部,两位可知那都是些什么角色?除『针锁天灵』外,另有何种下流手段?」 「使君仅闻其一,不知其二---」相视苦笑了一会,顏良半响便答说:「张角确实神通广大得紧,非但已将一身本领分授张梁、张宝,更延揽了许多武艺均不在我们之下的顶尖高手;扣除掉何曼提到的『龙王』易剑辉,倘加上『九宵王』欧阳麒、『五方雷王』管孟、『镇殿药王』尚斌,就是所谓的『四大天王』,而我这前护坛元帅,即属尚斌统辖,至于『巨灵神』上官鸣及何曼则是『九宵王』欧阳麒的手下。」 思索旧有记忆,他又道:「二后指的是『瑶池圣娘』尉迟玉及『恩妃宫』宫主骆红莲;这两人统率部眾均为女子,从事任务亦较特别,尉迟玉旗下『昇天玄女』职掌的是渗透暗杀,恩妃宫的『长乐仙姬』却专以美色蒐取情报,双方并兼负犒赏有功人员之责。」 「什么玄女、仙姬!说穿了还不全都是些以靠脱衣服骗鬼的烂窰子货---」鄙夷「呸」了一声,文丑插着嘴骂说:「她们不仅极会装模作样,使下三滥迷魂药的方法更是厉害,我二人便是栽在骆红莲那臭婊子手里的。」 腊黄脸孔驀然一热,切回话题的顏良赶紧接着叙述道:「至于三君嘛,说的就是张氏兄弟三人了;张角自封『黄昊天威帝君』,张宝为修罗会之『地府冥君』,张梁则是『枉死城』城主『普世真君』------」 猜想这对师兄弟大概曾给尉迟玉及骆红莲那伙娘子军狠耍过,因此刘备也即绕开了话头再继续问:「那『修罗会』呢?又都是什么札手人物?」 「先讲那三王吧---」顏良稍微坐直了兀感酸麻的上半身,接着说:「其中一个是何曼提过的『地藏王』仇儼,另外两人便是『转轮王』南宫涛及『鬼王』曾焕了;五岳殿尊则分别为东岳『了恨殿』尊者齐魁、西岳『超生殿』尊者常三鹏、南岳『诛心殿』尊者西门错、北岳『解灵殿』尊者殷照阳及中岳『寂灭殿』尊者倪敦。」 「我先前是任勾魂狱吏的『罗剎令主』,手底下尚有左使『黑无常』柳欣及右使『白无常』归志杰,而给使君宰掉的『牛头』、『马面』则是拘魄夜叉的左右使者,隶属于『阴司铁捕』彭彦所管辖---」文丑这时亦接口续道:「当然,这两个组织肯定还有一些咱不甚清楚的好手,例如仇儼派出的『燄摩』、『摄天』二使,还有『日游神』、『夜游神』什么的,我们以往就连听都没听过------」 「晓得这些人是何来歷吗?」沉吟了片刻,离座踱步的刘备忽问。 跟着站起的顏良、文丑均摇了摇头;顏良更流露不解的表情说:「张角网罗的那票人王,无一不是足以名扬四海的佼佼者,且都颇有两下子;我们虽刚出来闯盪江湖,却也不可能全未与闻啊?这事情倒真怪异了------」 「这些人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投靠张角,此中必定大有文章---」刘备等思绪一沉淀下来,即关怀的说:「季平、伯昌甫解颈项钉梏,切莫过于耗费精神;与那邪教的樑子刘某已有计较,两位且在麋府安心歇养。」 二人对视了一眼,竟不约而同的单膝跪地,接着便由顏良道:「我师兄弟既蒙使君搭救于前,焉有坐视恩公亲陷险境于后之理;恳请大人收录我等于麾下,顏良、文丑愿为前部先锋,替恩公斩妖除魔!」 「备就是要借重二位之力,日后替朝廷立功业,方请季平、伯昌善保虎躯。」搀其起身的刘备又说:「某已与妖人订下战约,不久必回徐州召贤昆仲助阵;之所以留两位暂驻此地,一来是顾虑你们伤势未瘳,二则也是欲託公等虎威以保麋家数百口安全------」 「主公放心,我等誓死悍卫麋府!」顏良、文丑随即齐声轰诺。 * ** 待联络好泰山的臧霸诸将与槐坞蒋钦两处人马协同周泰、顏良、文丑、廖化加强糜府防御事宜,刘备又付予船隻设计图、鑌铁符牌请建造改良式楼船战舰的鲁肃居中策应后,这才偕同麋萱、麋芳兄妹啟程返转上党;当然,吃闷亏的曹豹及陶商、陶应两兄弟决不敢把强抢民女之丑事往上呈稟,因此逗留将近半个月的刘备直到离开下邳城,州牧陶谦都还不知道自己的地盘曾来了这样一位「贵客」。 由于明白准妹婿急着拿药回去救治娘亲热毒,甚疼惜胞妹的麋芳这次亦破例轻装随行,未大肆调动车队丁伕同往黑山寨;而麋萱也毫无富家千金的娇贵模样,反倒沿途软语慰解心上人,着实让刘备感动不已。 三人四骑便在晓行夜宿中越过了兗、冀二州驰奔太行山南麓;不一日,终于来到了壶关县以北的临边村落:集店乡。 这与并州交界的小镇因地理位置特殊,南来北往的客商几乎全要打此地经过,所以纵使靠近偏僻的山坳口,已夕阳斜照的市集上如今依旧是车水马龙,两旁林立的店舖客栈兀自到处人头耸动。 嗯,「集店乡」可真是乡如其名。 找了家还算不错的酒楼张罗晚膳,刘备此刻才松一口气;是的,都已进入他所统辖的属地领域,张角手底下那班牛鬼蛇神就算再怎难缠,应亦无法造成任何威胁了------。 「使君果然善治地方;这座乡镇虽不很大,但诸般陈设却井井有条,人多而不杂乱,民屋街弄简直比咱徐州城还乾净------」放回呷一半热茶的杯子,麋芳即嘖嘖称奇的讚道。 穿着骑士装束的麋萱也接口说:「对呀!而且许多物品全是我们从所未见,却极实用的东西;像家家户户门前皆放有收聚垃圾的掀盖型木箱,和刚在田埂看到的那种踩踏式水车,都是很便民的概念呢。」 心里暗暗感谢郭嘉与陈宫,能把自己当初的构想执行到如此彻底;但不居功的刘备只微笑着道:「这全靠备的朋友帮忙规划,有他们鼎力相助,百姓日子就好过多了------」 一双妙目盯着他瞧,麋萱忽问:「其实,那些都是你设计的对不?」 訕訕的一笑;刘备正要转移话题,眼角却即瞥见大街另处来了一排押着约莫两百多名孩童的骡牛车队,正由五十几个大汉在他们背后衣领各别插置售价若干的木牌,以便拉至路旁供人挑购。 「掌柜的,那---那伙人在做什么?」趁店东帮忙送菜上桌,不敢相信这幕不人道画面会映现于自己属郡的刘备,就赶紧站起身来问着。 「这位爷,您大概是头一次到咱上党吧?那些是打外地来的人口贩子。」还不认识新郡守的胖掌柜把抹布绕回了肩颈,堆着笑顏答说:「也多亏咱新上任的刘大人有远见,我们这才没似别郡的几处县城闹饥荒;听说那里很多人家养不起小孩,又不忍与别户易子而食,即把娃儿卖给『黑市』换成了粮米,不过附近地面的收成也不是很好,只有咱这里因枣祗先生改良了耕作技术而未曾断炊,所以这伙人便到此处来做生意啦,而且已经持续了好几日囉------」 第三十章 动佛心 麋萱押釵 制恶贾 郭嘉解围 怀疑亲耳听闻的惨事,骇异无比的麋萱亦跟着问:「天!这些孩子才几岁而已,买回去能干嘛?真有人会花钱买他们么?」 「也不一定要用钱买,在收成欠佳的时节,黑贩连鸡鸭耕牛、驴马猪仔或麵粉稻种都收---」胖掌柜还没说话,看多这样情景的麋芳已代替他道:「这些小孩命好的就被大户买去当奴僕ㄚ鬟,运气若差一点,男的沦为终身苦役,女娃即到勾栏院里供人糟蹋;万一真没人买,黑贩亦不肯留着他们耗粮,会把孩子转手到灾区当『菜人』。」 麋萱顿时俏脸煞白,同时颤声着说:「太---太残忍了,那对他们---不公平。」 哈着肥肚腰桿,胖掌柜一旁陪笑道:「姑娘说得是,但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委实太多了;谁叫老天爷不长眼,田里作物便没遇上洪旱灾,有时亦难撑过蝗虫的肆虐,咱在这还能吃口安乐饭,可就要谢天谢地啦。」 「不行!这种泯灭人性的荒唐事,怎能任凭上天摆佈?」刘备咬了咬牙,即从怀中掏了一碇银两及另块鑌铁牌符递给胖掌柜说:「掌柜的,可否劳您的大驾,将这东西交给此处的行政官长?」 掂了掂那重约二两的银子,胖掌柜顿时眉开眼笑的道:「成、成,您便放心的包在我身上;爷请稍候,小的去去就回来------」 等掌柜转身下楼,神色凝重的他即跟麋氏兄妹说:「两位请先自便---;这件事情若未妥善处理,备今后必寝食难安。」 「我陪你去。」跳了起来的麋萱才刚讲完,麋芳也已离座的道:「一块走吧;本以为就只咱们家里有个女观音,哪晓得现在更多了尊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唉!要说你俩不是天生一对,有谁会相信?」 三人很快即走到这伙贩子的面前;麋萱一看那群后襤褸衣领上均插列价目表的孩童正用超萌神情瞧她,眼泪早已忍不住的盈眶滴落------。 「姑娘、二位爷好!是需手脚灵活的壮小子呢,还是想挑听话聪慧的侍女佣婢?」这獐头鼠目却能言善道的为首矮汉看他们衣饰非俗,晓得是来了大买卖,便立刻摆出一张令人不敢恭维的笑脸说:「那全是刚过手的新鲜娃儿,保证没病没痛,个个活蹦乱跳。」 很想一剑就砍下他这颗讨人厌的脑袋,然而明白类似悲剧始末的刘备因暂无解决良策,强忍怒意后也只能淡漠的乾笑道:「老闆发财了哪,有那么多可爱小鬼帮你赚白花花银子,这生意想赔钱都难------」 「全托各路朋友照映囉;」怎听不出人家的话中刺,但矮汉仍即厚着脸皮回答:「其实能替贫苦人家紓解吃饭问题,并製造工作机会,不也是在做功德么?哈哈,哈哈------」 「如何称呼您呀?」看身后的麋萱已搂着几名孩子哭成了一团,刘备乾脆便开门见山的问:「他们背上木牌就是确定的金额了,是不?」 「我石富这价码绝对公道,童叟无欺---;」名叫石富的矮汉趁机鼓吹说:「爷若大量购买,咱还能立即打个优惠折扣给您哟。」 「石老闆,您用定价的十分之一粗粮换来这些娃儿,算盘倒敲得挺响的嘛;」生意经绝不比他差的麋芳便「吐槽」着问:「我瞧他们的底标都在一百贯以上,那您所谓的折扣---究竟是多少钱?」 捻着鼠鬚鬍,石富笑着回答:「这得看爷们买几个娃娃再谈了------」 「如果是全部呢?」懒得跟他囉嗦的刘备就直接问。 「使君,那可是不算小的天文数字啊!」麋芳立即悄声的提醒。 「没问题、没问题,豪爽的大买卖我能算便宜些---」笑得合不拢嘴来,模样似遇见财神的石富忙道:「若公子爷都要的话,咱就化繁为简,总共只收您一万两千贯钱;当然囉,黄金白银、粮秣牲畜皆可抵用。」 被他所开的价码吓了一大跳;刘备才刚烦恼该从何处挪支此项额外的经费,却听麋萱已从背后接口的说:「成交了,这笔钱由我来付!」 和麋芳一块回头望去,只见她正轻轻放下怀里那名清秀的小女孩,边走边将自己发鬓上一串金凤珠釵解下,随即递给石富道:「姑娘连你所有车队亦全部买下了;这是產于蜀南的夜明珠,你可以仔细看看。」 石富双眼马上睁亮开来,而且愈瞧愈不敢置信;先不说那纯金打造的凤型釵身手工有多精巧吧,光是它尾部均约指头大的莹白珠子,随便每一颗都是能买良田百亩的值钱货,何况还一次镶了三粒在上面呢。 一旁的麋芳又急得大叫:「妹子你疯啦,这金釵可是大哥去年託人南下益州,并花了三千两金子送你的生日礼物耶------」 「小哥,我晓得自己在做什么;你别管------」麋萱固执的说。 「姑---姑娘,您确定不后---不后悔吗?」不由得结巴起来的石富问归问,紧握的手掌可就没打算要奉还这支金凤釵。 「少嚼舌根了;你到底收是不收?」没好气的麋萱竖着柳眉问。 「收,自然收;早知道菩萨心肠的姑娘恁爱娃儿,我先前即应该到这里专候您的芳驾啦---」石富赶紧将釵子珍而重之的塞入怀中,又陪笑着问道:「还是咱以后便直接把外地的小孩送到您府上?」 微微一愣的麋萱才正咬住下唇犹豫,街道那头已快马驰来了一队正规骑兵;而为首率领的两名将官,居然就是郭嘉及陈到。 「太好了二哥;主公既提早从徐州回来,咱即无须从寨子里另调帮手啦------」下鞍向刘备行过礼后,欣喜万分的陈到抢先着说。 「奉孝、叔至,二位怎么会在此处?」看这两位得力臂助亲自来迎,尚未细言见召之意的刘备不由得绷紧心弦问着:「为何要从寨子里另调帮手?莫非备前往徐州的求药期间---,郡内有别的变故发生?」 「啟稟主公,情况其实压根没叔至讲得恁般紧急。」也一身戎装的郭嘉先瞪了三弟一眼,方从容的答说:「是这样的,主公虽奉有调度幽、并二州兵马剿匪之圣旨,但您为了老主母之病而远赴徐州,尚未得间与代幽州刺使刘大人及此处州牧丁大人协商军务划分之事宜;刘代刺使倒还好说话,可是丁州牧的手下将领却认为您恃宠而骄,不仅扬言拒调抗命,还数次纵容铁骑惊扰我郡属县,并要求以斗将的方式决定领军之首从地位,叔至因此才建议请咱寨里的好手来助阵------」 顿了顿,他又续道:「然则郭某认为此举不妥,且为了防范诸县与并州将士衝突,这便带他加强约束各地的守军,不料却在这遇上了主公。」 「这全怪备先私后公,未与两位州牧事先沟通联系,方生如此谬轕---」点点头,刘备又讚许着郭嘉说:「奉孝如此处置甚为得当,我军目前确是不可与丁刺史磨擦;黑山寨呢?你兄长与公台又是怎么应对?」 「主公宽怀,这位陈监军果然极具王佐之才华,您三位把弟与甘、徐二壮士儘管争着要和对方较量,未得军令却也不敢妄自下山一步。」爽朗一笑,拱手欠身的郭嘉接着答道:「何况我改姓张的褚大哥上个月又甫得其过世义父来归之羝根、左髭丈八及黄龙等数万部眾,寨里最近都在忙着操练新兵,暂时转移了并州驍将挑衅的火爆气氛;对了,主公託店掌柜持铁符来召,不知有何指示------」 傻在当场的石富听见他们对话,那张僵硬笑脸已白得像死尸一样;此刻终于忍不住发着抖问说:「公---公子爷是---是本郡的---的太守?」 「好叫你这漫天开价的愣头青晓得,眼前这一位就是上党郡各县城的新老大,『左将军』兼『涿鹿亭侯』的『讨寇枢密使』刘大人!」麋芳没好气的说道。 忙弯膝跪下,石富赶紧把凤釵子又掏出了怀中,并即双手呈上的说:「小人石富有眼---有眼无珠,不小心冒犯了大人,死罪死罪------」 「你的确该死,但却不是因为冒犯了我---」一时间亦想不出用啥罪名来吓唬他的刘备只好拿后面那群小孩作文章道:「把这些孩子当禽畜交易,甚至变成屠刀下任人宰割的牺牲品,你---便不怕死后下地狱吗?」 「是、是,小人确实该下地狱---」额头冒汗的石富仍高举着凤釵子,诚惶诚恐的回答说:「不过目前的法规并未限制民间做此买卖,何况小人若不靠此谋生,就得换我的双亲妻女要饿死了,还请大人开恩哪!」 不禁为之语塞;刘备正因无计可施而发窘之际,却听郭嘉已接口道:「石老闆是不?如此说来您的确未有罪责啊;干嘛再跪,起身囉。」 「多谢这位官爷,明察秋毫、明察秋毫啊------」石富如获大赦的说着;可是当他才一站起身来,又听郭嘉冷然续道:「但石老闆,您运送货物进我上党郡界可曾通关报税否?倘无官府许核文件,那是走私行为欸;况且若依大汉律例,买卖人口尚需签递申请书状,不然即形同劫掠盗掳,您倒说说,我这『郡丞』---该拿你们怎么办才好呢?」 又「咚」声跪倒在地;一听两者均为杀头重罪,面青唇白的石富已将凤釵死命先塞回至麋萱手上,同时伏首嚎泣着说:「官爷饶命,官爷饶命---;小的下次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哇!」 第三十一章 成霸业 士论育才 起祸端 贼凌属 看那五十几个汉子也跪伏了一片,用眼神向郭嘉示谢的刘备方对石富道:「两条路让你们选;第一,便是你们全死在这『集店乡』------」 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溢的石富忙求饶说:「请大人---大人高抬贵手---,我等愿洗心革面,永不再---沾这种死后会下地狱的缺德生意。」 谁知刘备却摇着头,反而向他斥道:「错!刘某给你的第二项选择---,就是想借重各位这方面的专业,继续觅换贫苦人家的孩子;差别仅在于你们尔后乃是替朝廷当差,而非再是以往从中牟利的人口商贩了。」 此话一出不但是石富傻了眼,就连陈到及麋氏兄妹亦大惑不解的望着刘备;惟有郭嘉瞭解其意并提醒的说:「主公宅心仁厚,郭某十分拜服;只是咱现在的军需内政均刚起始发展,这笔开支可不算小------」 脑筋其实不算迟钝的麋芳半响后也即明白了妹夫用意,不过他亦皱着眉问:「而且使君,你的领地---养得活那么多人吗?」 「事关神州命脉存亡,备尽力而为便是;」热血沸腾的刘备又跟郭嘉吩咐道:「钱粮问题就由我设法解决,奉孝却须儘快筹划群童的安顿处所。」 「属下遵諭!」郭嘉躬身接令。 转回头去瞪视着石富,刘备再次问说:「你若答应,刘某甚至还会封石先生一个『护裔侍郎』的官儿当当,让你风风光光的统带旧部办事;当然,支领的俸碌粮餉绝对够石先生及下属们养家活口,如何?」 难以置信的睁大一双鼠眼,石富隔了好一会即额叩地面的答道:「谢---谢大人提拔,小的愿---拼老命办好大人交待之任务------」 * ** 等酒楼帮石富弄妥两百多名孩子的餐点,并由驻军协助车队护送他们返回上党后,见此事圆满处理的刘备方得与麋氏兄妹及郭嘉、陈到共用晚膳;是的,让他有好心情吃饭的主要原因,便是麋萱后来私下对他说的那番话:「你莫为了钱粮的事烦恼,别说我两位哥哥不至于袖手旁观,就是萱儿这里也尚有数年积蓄,渡此难关应该足够------」 饭毕,刘备即匆匆写了两封书信交予陈到说:「速派两名信使至幽州刘大人及晋阳丁大人处,便说备将依约定时间,亲往州牧府拜会。」 把信件妥善收存,陈到就抱拳称诺:「末将即刻派人送往。」 待这英气勃勃的得力将领退出门口,住在麋芳、麋萱中央客房的刘备便邀郭嘉留下来茶叙;就座间,他则不免频频询问上党连结黑山寨诸般建设的进度,及整编官兵、改造城防的各项军情细节。 「主公高瞻远嘱,嘉自接掌郡务即请宪和协助穆校尉先着手强化壶、箕二关里外设施,并按您远行前绘订的器械图稿,赶製箭弩、鞍鐙、鎧甲与投石车。」端起刘备递来的瓷碗,日渐内敛沉稳的郭嘉又道:「叔至亦从四万守军挑出五千名具武术根基之好手,成立主公命名的『白毦兵』;寨里係由子龙传授马步弓手射术,云长、翼德调教三千『龙骑士』,兴霸则在黄泽湖训练一万名的『两栖特战队』------」 「公明呢?备赴徐州前已将教大皇子、瑜儿武艺的重担託义父代为,他和貂嬋姑娘合建『侦蒐组』这件事情,筹备进度如何?」向来极重视敌我情资的刘备不禁关切着问。 含蓄的一笑,郭嘉回答说:「公明与貂嬋姑娘这边便较为棘手了,首先是理想的人选来源受限问题;他们起初只能在两处守军及郡县找寻合适对象,虽然这阵子寨中兵力大幅增加,但符合者仍为少数------」 先缓缓喝了口茶,郭嘉接着道:「其次是授材缺乏纲目;那尚不满百的学员毕竟从没触及谍报工作领域,您和童老师说的概念又太过新颖,倘无编列全套的具体课程,恐难发挥预期的效果,而且忠贞度堪忧。」 「奉孝言之有理,是备思虑未周了;」刘备点点头说:「这种按部就班的事却也急不得,看样子咱要花些功夫另觅人材啦------」 「若主公能等,郭某倒是有个意见可供您参酌。」郭嘉突然微微的笑道。 发现自己又犯了忽略手下智谋毛病的刘备先是眼睛一亮,随即肃座敛容的说:「无须客气,还请奉孝不吝直言。」 仍端茶碗的郭嘉这时便直接提醒他道:「观今天下大势,民怨四起必引多处乱贼趁机肆虐,加上各地拥兵自重的军阀野心勃勃,中原日后战祸绝非三年五载就能止息;主公既有横扫四方的一统大志,虽需勤政爱民、练兵屯粮,人材培育更加重要,否则您为何要从石富那里救下恁多孩童,对吗?」 恍然大悟,刘备又问:「你的意思是---可从他们之中择优调教?」 「何必择优?只须施教得当,莫道区区一个『侦蒐组』探谍,即是治国相卿、统军将帅,主公亦甭愁虑后继无人了;」郭嘉侃侃而谈的下结论说:「欲成王霸之业,比得是手里掌握人材的多寡------」 打二十一世纪来的他哪会不懂这层道理,但琐务缠身的刘备最近确实是已忙到晕头转向;因此听完谋略不逊于孔明的郭嘉一番析述,他便赶紧离席谢道:「奉孝一番提点,令备如雷灌耳,茅塞顿开。」 也起身恭揖,郭嘉接着又安慰他说:「此乃长久之计;不过主公若肯循序渐进,就会像咱串联郡寨的建设一样,慢慢显现其功效。」 「主公,信使已骑快马出发了。」陈到这时亦返回房间覆命的道。 点点头,刘备正想再跟他哥俩问些关于打通两地道路工程的事,几十丈外的屋顶上突然传来许多细微脚步声响;而当他示意两人噤声的剎那间,隔壁麋萱的客房窗口竟已被「哗啦啦」的撞了开来! 「叔至快带奉孝去和子方会合,并尽全力保护他们安全---」暗呼糟糕的刘备在匆匆留下这句话时,也即飞身破窗而出! 「刘大人好俊的提纵术哪,难怪我们帝君这次要一口气派咱『仙界门』及『修罗会』的眾多好手来秤掂秤掂你了---」他才刚一落地,便瞧见庭院那端一个穿着彩色裙纱的美貌女子,边搂着妙目紧闭的麋萱边用嗲娇嗓音说话;她的身旁,还各排列了数十名男女皆有的怪异人物。 儘管担忧麋萱之人身安危,刘备依旧保持冷静的逐一打量对方;而看这些人个个眼光炯利的神色及狞邪笑容,显然皆非易与善类,他却镇定如昔的问道:「各位深夜来此劫掳刘某之未婚妻,意欲为何?」 先是几下轻蔑窃语,接着那阵私议就逐渐匯聚成一串串傲慢狂笑;只听左侧一名发束银冠的俊秀青年即嘲讽说:「何曼是交手时被自己狼牙棒敲晕了脑袋么?居然把这种傻瓜描绘得似有金刚不坏之身、飞天遁地之能,怪不得会遭帝君贬做『截天夜叉』------」 另一个黑袍中年汉子亦接口道:「对付如此浑噩无知的小辈,干嘛要像捧着卵蛋过河般那等小心法呀?依我看索性便在此处将他解决掉算囉,等彭老弟再逮住这妮子的狗屁二兄长,咱就可以回鉅鹿总坛覆命了。」 「听见没?我的刘大人---」也笑得花枝乱颤,那位彩纱艳女抿着性感小嘴问:「咱们这『转轮王』南宫大哥正急着想帮你再世轮回了哟;现在,你是不是已经有些后悔坏了咱帝君那时候的好事呀?」 斜着水汪汪眼睛细瞧怀中的麋萱那张绝俗容貌,自叹弗如的她又嘖嘖讚说:「多美的姑娘,真是我见犹怜呢;不过刘大人别太牵掛,等你一上路,我『瑶池圣娘』尉迟玉和红莲姐姐的『恩妃宫』即会教她一身销魂本事,让她天天都做个快乐仙女------」 那两侧的男教眾闻言便又都淫笑了起来;而听麋芳的房间尚无动静,心下稍安的刘备方不慍不火道:「备记得返程时曾交代何曼转嘱张角三兄弟,我拜访鉅鹿总坛前请贵教千万别招惹刘某;看样子,你们是全没当一回事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这长相俊秀的青年此刻却口出秽语说:「我们要找人算帐还需挑黄道吉日或请示谁吗?不开眼的畜牲,既有胆子杀我『仙界门』及『修罗会』的成员,就准备等着吊颈吧你!」 「哟!刘大人竟还指望我们帝君会让你安稳的回上党啊;这可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呵呵呵------」尉迟玉随即亦格格笑道。 「没关係,反正你们都已在刘某地盘上撒了野,咱现在便好好的来笑一场囉---」说完,刘备豪气干云的问那俊秀青年说:「她自称尉迟玉,那位『转轮王』想必便是南宫涛了;你咧,又是哪座山神土地公呀?」 俊秀青年火气十足的回答道:「你老子我名叫『五方雷王』管孟!」 「你们刚才提的彭老弟,应该即是『修罗会』所属的『阴司铁捕』彭彦了,对不?」又朝麋芳的窗子口瞥了瞥,面无表情的刘备又续问:「各位是想玩车轮战的把戏呢,还是打算併肩子一块上?」 第三十二章 势如虹 剑摄群丑 没全军 力诛二 和南宫涛、尉迟玉互望了一眼,发觉敌人似乎并不怎么紧张的管孟便试探着说:「狂妄匹夫!莫想说嘴巴硬一点,我们就会改变一举围歼的计划;咱早已探明了,除了陈到之外,你那几个很能打的走狗如今全在太行山上,因此今天无论是车轮战或群起而攻,你和另两名同伙都得死在这里!」 点了点头,刘备无所谓的耸耸肩道:「刘某其实也未曾期待下三滥的各位会按什么江湖规矩---;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但有刘某之处,即等于是『黑山寨』的全部实力,他们来愈多人,各位只是输得愈难看而已。」 「好,管某这便等着看阁下到底有多少气盖山河的威风---;」管孟怒极反笑后,就骤然喝说:「雷部『十二金甲战神』何在?」 齐声轰诺,十二名穿着金色战甲的大汉立即越眾而出;他们先是双斧交叉于胸的对管孟躬身行了一礼,接着已将刘备团团围在垓心。 「管孟,我原还以为你是个成气候的角儿哪,搞了半天亦不过尔尔哦---」故意瞇着眼鄙瞧着对方,存心激怒他的刘备又「嘖」、「嘖」讽刺道:「是条汉子的话就跳出来亲手收拾我,别叫部属们当砲灰替死鬼;这样吧,设若十招内不能取你的项上人头,刘某马上自刎于此,你认为如何?」 双眸似毒蛇般闪烁出阴狠光芒,咬牙切齿的管孟正要斥退手下,奉命指挥这次行动的尉迟玉忽朗声说:「管兄弟切不可受激燥进,且由咱眾儿郎先去会会这自夸万夫莫敌的刘郡守;眾仙官,列『飞斧歼魔阵』!」 又是整齐低叱,那十二名金甲汉即在迅逾快马的奔跑中,以刘备为焦点开始绕起了圈子来;敏捷步法令他们肩膀虚系的红带飘飘扬舞,乍看之下宛如是真的天神降世临凡。 并未炫惑于对方这令人眼花撩乱的怪异阵形,气定神间的刘备晓得那只是敌人制命一击前之障眼法;果真如其所料,当他们身影逐渐转成不可分辨的金色漩圈时,十二把亮晃晃的斧头便覷准了刘备倏然飞到! 堪堪在间不容发的错步回闪下躲开了这片杀阵,未及站定的他却见另十二柄转斩利斧早已挟着锐劲呼啸而来,彷彿压根不让自己有喘息空暇,加上他们皆善于利用斧刃弯曲及交相掩杀的战术又很特别,当刘备旋避间总阴魂不散的再度捲袭攻至,反应稍差者或许根本就闪不开那接二连三的夹击;于是,声若龙吟的出鞘「墨阳剑」即带着一抹森冷异彩,硬是将周围斧刃「噹」、「噹」、「噹」的全磕返原处,而「龙渊剑」更同时化为这十二道晶亮紫电,疾向纷跃半空接回兵器的战神们追去。 管孟派出的这伙急先锋确实均非庸手,双斧振挥间儘管招架得颇显狼狈,不过倒也没人因此见血受伤,其中四名反而还默契极佳的分别站落刘备身侧,企图用牵制策略将他堵在这里,好让同伴们方便趁隙围杀。 二十四抹刃芒就像一串串骤劈闪电,猛朝刘备上、中、下盘砍来! 令管孟、尉迟玉目瞪口呆的怪事即在此刻发生了;明明看到诸战神已快把正点子乱斧毙于当场,那道裹着刘备的桶状光环竟忽使将要沾身眾斧头引得东倒西歪,十二金甲壮汉接着更在一阵惊呼后,被这变做肆炸琉璃的剑气芒球撞翻了一地------。 「给各位再一次活命的退路;放下麋姑娘,刘某今日就饶了你们!」听陈到已与数名敌人交上手,打算速战速决的刘备便下着最后通牒道。 呆瞧着十二金甲战神宛似碎剐的恐怖尸体,难以置信的尉迟玉还来不及回答,先前气燄亦颇嚣张的南宫涛已不由自主退了一小步,惧愤参半的呼喊着:「冥---冥府狱吏听令,摆---摆『勾魂地煞网』伺候!」 早没了刚开始的暄吓声势,但近三十个脸画绿纹的黑衣汉仍挥腕扣铁索应命跃入园庭;然而刘备这次却不再让他们有进招或罗织网阵的馀裕了,舞成两团彩芒的双剑所到处,尽是索断人飞的血腥画面! 「姐妹们,快---快挡住这人---」尉迟玉越看越是害怕,赶紧命身后十多位持柳叶刀的「昇天玄女」加入了阻截阵容;只是此举无异杯水车薪,虽说礼遇女性的刘备没使她们头颅横滚或开膛破肚,可是见亲手调教的精锐居然一合间就纷倒在血泊中,她也不知这些下属生死如何。 「大胆孽畜,纳命来!」一声暴喝,管孟那把「锥刺雷震鐺」总算赶得及趁刘备削掉某狱吏天灵盖前,凌空朝他搂头斩落;另一端,各拎「齿环轮」的南宫涛亦从斜侧狠狠杀至,目标则是刘备的腰间背脊! 比他们身法更迅疾,已抖出漫天星菱的「龙渊剑」即等着管孟鐺首抬扬时,又融为一束成形的炫灿剑气直指他胸口要害;而「墨阳剑」也藉回拦双轮的火花四溅剎那间,从另个古怪角度拋射南宫涛眉心! 连连怒吼的管孟无奈下只得强运内劲集中于刃面,但「噹」声剧响的奋力抵挡后却已震得他倒退数步,差点便喉头一甜的喷出血来。 情急拼命的南宫涛亦没好过到哪里去,几个大旋身兀自躲不开剑尖袭追时仅能仓惶的选择滚地逃脱,并张嘴骇唤仍挟人质的「瑶池圣娘」道:「尉迟妹子,先别搞什么『投鼠忌器』策略了;你他奶奶的若再不出手,我和管雷王可就要顶不住了哇!」 这里头思绪最复杂的即属尉迟玉了,深悔太晚相信何曼所言不虚的她,其实早在盘算怎么收拾目前的烂摊子;以这兵败如山倒的局势看来,斗是肯定斗不赢人家那才真似九宵天雷的凌厉双剑啦,可是用麋萱强行威胁对方,效果势必也有限得可怜,而且万一失手,她想都不敢想会遭这杀起人来绝不比自己慈悲多少的刘备如何摆佈------。 然而疯狂到自称「黄昊天威帝君」的张角呢?一念及那逐渐丧失人性的魔王手段,尉迟玉心中忍不住直打哆嗦;所以数次犹豫的那双裹袖粉臂,终于便在把麋萱横置地上后缓缓指向刘备身处的方位。 一对暗藏袖内的细窄捲曲软剑,就像剧毒蛇信般悄无声息的猝取敌人脖颈,迫使有点小看她的刘备不得不先放过南宫涛、管孟哥俩,暂收双剑截磕尉迟玉抽冷子的「无影鸳鸯刃」;而一上场即险象环生的「五方雷王」及「转轮王」直到此刻才得以松口气,有机会朝敌人施展两件奇特傢伙上的独门功夫------。 舞做一团银光的「锥刺雷震鐺」係走大开大闔路子,隐带风雷啸响的鐺刃总屡屡猛砸向吞吐剑锋;「齿环双轮」却专使缠敌搏杀的阴险招数,每次出手都企图从刘备身上狠狠撕下几块肉来,端的是歹毒无比! 但最令他忌惮的则属尉迟玉那两捲诡异袖刃,远打近挑间总令刘备抓不准这娘们的扰袭势头;因此他等避开了软剑第三度的穿刺夹攻后,便决定採取各个击破战术,要拿实力较弱的南宫涛当突击对象。 在那刻意装成疲乏的踉蹌脚步中,又已扑上的「转轮王」见机不可失,居然冒险将左手轮奋勇甩向了刘备腰胁,接着更聚十成内劲,双手紧握右环全力狠削刘备面门;当然了,想分杯羹的管孟焉肯任由他独建此功,一抡起佈满刺尖的生铁巨鐺,也同时力逾万钧的硬往来敌肩背处要害砸落! 是的,故露破绽的刘备就正期待他们作此反应------。 寒光骤闪,「墨阳剑」先借力磕引拋甩左轮撞飞了管孟手上的怪兵器,而趁尉迟玉未能救援前他又已劲贯剑刃,直接将南宫涛连人带环的一剖为二,并在回扬剑尖之际冷喝说:「管孟,这即是取你首级的第九招!」 来不及格档闪躲,已掉脑袋的管孟看到最后那幕情景,便是南宫涛分做两爿的身子脏腑倾洩于地,和自己无头躯体鲜血泉涌的模样! 吓得忙停止前进的步履,俏脸已比死人还苍白的尉迟玉这时不知道是真傻住了亦或另有打算;既未寻隙偷袭,更没撒腿开溜,只瞪大媚眼愣瞧南宫涛及管孟的可怕尸身,任由两捲袖剑软绵绵的拖在地下------。 那一端,两声惨叫也陆续从麋芳房间传出;过不久,一条穿白色劲装却周身是血的哀嚎大汉,甚至和他的鍊子枪就一块自窗口摔落! 心头顿定的刘备晓得悍将陈到已达成了交代任务;这白衣汉,大概即是『修罗会』劳什子的『阴司铁捕』彭彦了。 「尉迟娘娘,替---替我报---报仇啊------」彭彦蜷曲着痛呼喊叫。 脸上神情变幻不已的尉迟玉还没馀暇作何表示,亦从二楼跳下的陈到早又一枪把他透心戳死,并恭敬的向刘备抱拳道:「来敌俱歼,末将缴令!」;说完,就在刘备的微笑頷首中再纵上了墙缘跃返回破窗里。 双剑以优雅的弧状「鏗」声归鞘;刘备也懒得理尉迟玉,逕自越过她身边即一把抱起如睡美人般的麋萱,轻轻掐揉未婚妻的人中部位。 「没用的;麋姑娘是被红莲妹子的『忘忧神烟』迷倒,需特製解药才能清醒------」尉迟玉的声音忽然幽幽传进了刘备耳畔。 一转身,他先以淡漠的眼神看着对方,良久始问:「解药呢?」 又迟疑片刻,尉迟玉过了半响方从袖里那隻小瓷瓶倒了两粒绿色的豆大药丸,一粒自己吞服以示无诈,一粒扔给他道:「吃下去便成了。」 「带着你晕倒的部属们离开吧,她们只是被我用剑点了『黑甜穴』,你应该能自行解除------」并不急着餵麋萱服药,沉默好一阵子的刘备才说:「下回切莫再落入刘某手中,否则你们不会有第二次的幸运。」 第三十三章 邪归正 语点秦陵 郡连寨 军建上 听人家使的是「驭剑封穴」之高强武功,心里有数的尉迟玉仍震憾到说不出话,除了庆幸刚刚未仿效南宫涛及管孟逕朝死胡同鑽外,而且深感这人剑下留情之德;因此当刘备抱着麋萱经过她身旁时,尉迟玉又支支吾吾的开口:「刘---刘大人------」 愕然回头,目光略带狐疑的刘备遂问说:「你还有事?」 「您当真确定---要赴鉅鹿总坛之约么?」儘咬着略薄下唇,期期艾艾的尉迟玉像是天人交战了许久,接着终于鼓起勇气的明示道:「就算要去,您也千万别---别隻身前往;因为那里真的很---很危险------」 「怎么说?」刘备好奇心顿起,索性即转过身来又问。 不敢再平视他的双目;尉迟玉先「刷」的收回了拖地软剑,又小心翼翼望了望四周后,方悄声的说:「殊不论帝君已在总坛佈下几层天罗地网准备对付您,他和『地府冥君』、『普世真君』三人的功力也已今非昔比,何况这三兄弟麾下的黄巾教徒亦与日俱增,光是县城外便有十多万之鉅;您剑术再高,毕竟好汉架不住人多势眾------」 儘管訥闷尉迟玉的用意,但察言观色的刘备确信她已没有再欺骗自己之必要性,就回答道:「多谢尉迟姑娘的提醒---;只是人无信而不立,备既已许诺前往,纵知会毙命于令师尊或贵教之手,在下亦得咬牙挨刀了。」 「他整治敌人与叛变者的手法,没您想像的恁仁慈简单,顏良、文丑即是典型的例子---」摇摇头,眸瞳尽是恐惧神色的尉迟玉解释着说:「帝君自临潼一行返回后便判若两人,不仅再没了济世救民的抱负理念,还视苦难百姓为任宰之羔羊鱼肉;功力更加勇猛精进的他虽用特殊技巧快速强化了下属武艺,却也採变态至极的方式驾驭着部眾,像彭彦、管孟及南宫涛,就是需定期服用特殊药剂以维持现况------」 琢磨她的话语,刘备忽问:「那---你和骆红莲呢?」 「红莲姐姐是因帝君握有她先前在大汉宫廷内一些不为人知的把柄,而我---」说到这里神色顿时愈加暗淡了下来,尉迟玉语气痛苦的道:「我那刚满三足岁的女儿,则还在帝---还在张角那廝的手中。」 心情亦跟着沉重了起来;过了片刻,试图转移她悲伤思绪的刘备即再问说:「尉迟姑娘,张角可曾透露他去临潼什么处所及目的为何吗?」 又摇了摇头,尉迟玉回忆着道:「他在洛阳行刺刘宏失败后,便于返程途中遇见了正逃出宫外的红莲姐姐,并从她那里得到了一些有关前朝的失传纪录;张---张角走得很急,回鉅鹿的当晚就独自到雍州临潼县去了,我那时不过还是个他新收的女弟子,尚无资格参与这三兄弟的讨论内容,只隐约知道他是要去一个叫驪山的地方------」 刘备听到这儿,不禁脱口而出的说:「秦皇陵!」 睁大了一双媚眼,满脸疑惑的尉迟玉随即反问:「刘大人晓得此处?」 没想到那须等一千七百多年才会被后世发现的神秘所在,竟已让张角捷足先登;呆了半响的刘备一时之间倒不知怎么回答她,只好含糊以对的道:「备亦仅是耳闻罢了,内中详情如何---其实也不甚瞭解。」 「错不了!他回来后的确曾和张粱、张宝提过这三个字---」尉迟玉肯定的说:「张角的两个弟弟有一回在喝多了酒后,甚至还跟我说要设法再去皇城盗取什么传国玉璽;我猜那东西一定跟他有莫大的关联,否则何必捨我及『恩妃宫』之力不用,要亲自为之?」 愈听愈觉错综复杂,刘备印象中记得那王莽年间被孝元太后拿来砸佞臣苏献、王寻而崩缺一角并镶金铸补的传国璽,确实是秦始皇令工匠琢汴和石所获之玉;相传这枚由李斯篆「受命于天,既寿且昌」字样的宝物,在赢政巡狩洞庭湖遇风浪时曾投以镇妖,但那位事隔八年復得此宝的一代暴君,不久却也莫名死于回程的沙丘平台,而这是否与张角急切寻觅的原故息息相关,倒确实颇啟人疑竇------。 「刘大人无须担心,总坛聚集的兵卒虽多,终究是些由平民百姓组成的乌合之眾。」看刘备闷不吭声,以为他在顾忌鉅鹿战约的尉迟玉便安慰着道:「张角目前为了要开拓江东势力,除已先遣『仙界门』的『龙王』易剑辉率日夜游神及『修罗会』燄摩、摄天二使帮严白虎袭据吴郡外,昨日又续派了『鬼王』曾焕及东岳『了恨殿』尊者齐峻、西岳『超生殿』尊者常三鹏南下增援;您要是多带几位像陈到这样的猛将同去胜算就会较大些,我亦将嘱咐门下暗中照应着你们------」 「倘如此,刘某即先向你多谢啦;」刘备对她初次展露善意的笑容,又问:「对了,冒昧请教尉迟姑娘,令嬡的闺名是叫---?」 「单名『嫣』字,笑语嫣然的嫣;她跟我姓------」尉迟玉答道。 点点头,牢记于心的刘备用关怀口吻说:「既知张角三兄弟性如豺狼魈魅,尉迟姑娘此番回鉅鹿交差可得要谨慎因应---;若逢危难可至上党来寻刘某或郡相郭奉孝,令嬡之事备再设法图救便是。」 报以感激的笑容;尉迟玉正待去解麾下部眾穴道之际,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赶紧转头道:「还有,您日后务必留心皇帝身边的『十常侍』,他们其中之一与张角往来甚密,上回刘宏客栈遇险,就是内鬼提供了他准确的路线行程;另外总坛最近来了一群僧侣,号称『弥勒宗』,以何者为首尚不清楚,但个个身手卓绝,刘大人不可不防------」 * ** 这天,刘备总算如期的把「焦石茯苓」送到了华陀手中。 即如麋萱所说的那样,佐以她学自张机神妙的针灸奇术,老夫人果真在当世名医的华陀诊疗下逐渐导出了脏内毒质;再加上有甘彤、貂嬋的悉心照料,她被怪病折磨的憔悴身体已日趋好转痊癒。 或者是因「麋仙子」拥有不亚于刘备的超凡魅力吧;刚接受「二女共侍一夫」观念的大醋醰子甘彤原本险些气炸了,然而经过麋萱的一番主动解释,又见她确实有令老夫人起死回生的精妙医术,这妮子不仅没再拎着刘备耳朵质问,反倒如同貂嬋般,很快便把她视作了新加入好姐妹。 不过刘备可无间暇谈儿女私情;回到「黑山寨」驻地后,他一面关注老夫人的病况,一面就忙着听取各方匯整的军政简报------。 因为添了近六万名生力士卒,不仅负责操练之眾将得以加速推动「寨郡连结」的工程,枣祗植育的新种作物亦有了足够人手收成及耕拓;他刚统计出来的数字很令刘备满意,别说那些玉米、南瓜、甘薯及花生极可能会挤满粮仓,即使连它项蔬果也因技术歷经改良而有了明显增收的產值。 「添购耕牛、农具,咱们需要更多的田地广植战备粮草!」当机立断的刘备在会议中立刻做出正确裁定,并指示了防范种籽外流的保防工作。 至于来投的新附将领羝根、左髭丈八及黄龙,他仍拨归张燕旗下并嘱其加强思想教育;毕生戎马的刘备知道,这些山贼出身的草莽汉若不导以国家民族意识,一旦有利益衝突或危及生命之状况,便容易发生临阵脱逃甚至倒戈的窘境,所以在首次的会议中刘备岂止将辖属部队正名为「护国军」,还将几首能振奋士气的军歌列为必操项目。 「男儿立志在沙场,马革裹尸气豪壮, 金戈挥动耀日月,铁骑奔腾撼山冈; 头可断,血可淌,大汉文化不可丧, 挺起胸膛把歌唱,唱出胜利乐章!」 过没几天,岭野一队迈着整齐步伐的劲旅已把这首改编自某校经典名曲唱得雄壮威武;而歌声甫毕,另一个换防部队亦拉开嗓门唱着: 「夜色茫茫,星月无光,只有风声四野回盪,只有尘沙到处飞扬; 脚尖着地,手握刀枪,英勇的弟兄们,挺进在漆黑的原野上。 我们眼观四面,我们耳听八方, 无声无息,无声无息,鑽向敌人的心脏,鑽向敌人的心脏! 只等那信号一亮,只等那信号一响, 我们就展开闪电攻击,打一个轰轰烈烈的胜仗!」 一旁报告防御工事进度的陈宫与张燕听见队伍声势令人如此热血沸腾,不禁叹服的说:「主公真的是学识渊博,非但武艺高强,没想到对音律也有恁深的造诣---;短短时间内能把各新军练得这么士气高昂,属下实在是万分敬佩。」 「两位别抬举刘某;说起来,备不过是拾人牙慧罢啦---」刘备靦腆的谦逊道:「数日后备领三名拜弟造访各州刺使的期间,寨子里即靠诸公费心了,待刘某剪除了邪教隐忧,再聚眾将研议未来的剿寇细节。」 当然,在近半个月的短暂停留中,他亦格外珍惜与童渊、刘辩、周瑜及三姝的相处时刻;尤其是已视为衣钵传人的两名孩子,离开前刘备还按其天份亲授了大皇子刘辩一套辅增内力的「双极剑法」,和针对周瑜儒将特性所教的三十二式「回风拂柳剑」,以防他日后带兵被箭矢射伤。 第三十四章 会州牧 丁原留难 陈方略 刘备豪 将训练马步弓手与骑兵的工作暂交徐晃代为,并与陈宫约妥率军接应之细节后,轻装简行的四兄弟便在这天早上驰离了「黑山寨」。 是的,刘备知道待往鉅鹿郡赴战前势必须跟幽、并二州牧先碰个头;反正与张角约定的时间尚有两个多月,所以他就带着关、张、赵三未结拜义弟直奔晋阳城郭,要去会会丁原手底下的几位着名猛将。 以他眾把弟们的现有实力,当然不惧并州军那伙牛人;但这节骨眼可不宜与他们產生磨擦,因此刘备进刺使府之际还特别交代张飞切莫意气用事,避免提早引发黄巾战乱后的群雄私併窘况,并嘱关羽、赵云找机会接触张辽及高顺两个尚不受注目的将领。 「上党郡刘备向州牧丁大人请安---」他一入厅即微笑的对丁原揖礼说。 「刘使君太客气啦,丁某目前不过是个区区督尉,照理讲应该是我跟官拜『涿鹿亭侯』暨『左将军』兼『讨寇枢密使』的您问候呢---」年约五旬左右的丁建阳却没有想像中那么不近人情,快步来迎中更亲热的握住他双手轻摇道:「年轻人一入仕便位居要职,不简单哪;来、来,都请上座。」 待与眾把弟们分宾主坐定,刘备又致歉的说:「量备係涿县之鄙野庸材,误蒙圣上厚恩託付讨贼重责;末学后进未于上任之初立刻就来刺使大人府上请益,实乃欠缺礼数的大罪,尚望丁公多多海涵,不予追究------」 「好说,好说---」丁原笑捻頦下鬍鬚道:「大家都是在替朝廷办事当差,无须为繁冗虚礼计较;只是丁某近期内即要移屯河内郡,若未与使君商议贵我界守细务,它日大兵过境上党恐生嫌隙,倘因误会耽搁了刘侯爷剿寇伟业,岂非辜负天子对您寄予之望?」 听了这四两拨千金的官场话,心里有底的刘备便已摸清丁原消极抗命之意图;暗自冷笑之馀还未开口,厅门忽已衝进了一条魁梧巨汉。 「义父,这位就是洛阳来的上党郡守刘大人吗?」那头戴束发金冠的壮硕青年边朝丁原行着礼,边斜眼揪着刘备轻蔑的到处打量。 不消说,这神色傲慢的汉子,即是名闻遐邇的「飞将」吕布了。 面对前世宿敌,早提高警觉的刘备亦不禁回视着他;但瞧对方挺拔个子虽和关羽相彷,高头大马却有张稜角分明的帅气脸孔,再配上了那副肌肉结实的体格,要是在自己那个年代,肯定成为阳刚味十足的超红男模。 然而他一对骨溜溜转的眼神,可完全破坏给人最初的好印象------。 「奉先不得胡闹,还不快些拜见左将军刘钦差?」斥责的丁原先是板了板脸,马上又带刺的謔讽说:「人家可是新点的朝廷命官,万金御驾的族裔重臣;你这并州府主簿算是哪根葱?见完礼后便给我到各地考较钱粮去!」 此言一出,不仅是关羽、张飞、赵云面露怒意,就连存心来找碴的吕布也像被人踢了一脚般,腰桿忽然挺直且忿忿不平的道:「请爹爹恕罪,不过孩儿有句话不吐不快;想那讨贼灭寇是何等吃紧之军机要务,掌帅者若非深黯韜略、弓马嫻熟,损兵折将还算事小,指挥不当更可能导致丢城陷地而令贼势壮大------」 看义父并未制止他大放厥词,吕布又振奋的说:「当今皇帝任人惟亲,弃能征惯战之宿将不用,恣把兵符委以攀权附贵之迂佞弱奸,此仗焉得不败?我并州铁骑、各路将士没一个是怯敌怕死之辈,可是要大伙替啥都不行的小白脸卖命,吕某即头一个不服!」 「我们亦不服气!」厅门这时也传来了数人异口同声的呼喊。 坐在后面椅上的张飞终于耐不住火爆性子了;「啪」声一拍险裂桌几,虎鬚倒竖的他猛然霹靂般吼道:「我哥哥乃堂堂钦差特使,金枝玉叶之体;谁不服便儘管衝着俺来,燕人张翼德无不奉陪!」 关羽和赵云亦声若洪鐘跟着站起身大喝说:「某等也奉陪到底!」 反被三人气势吓了一跳,丁原剎时张大了嘴楞坐于椅中,吕布则环睁着两眼待要动手廝杀;但刘备一挥袖就制住了均烈火似的三名把弟,简短话语更如冰弹子震摄着全场:「云长、翼德、子龙;坐下------」 「老夫正与贵客议事,大伙在外喧嚣成何体统?全都给我进来了!」丁原见气氛顿僵,也即唤门口呛声的魏续、侯成、宋宪、郝萌、曹性、成廉等驍将入厅;不知是事先的刻意安排还是为了要扳回顏面,待他们走向前对自己一行完了军礼,这老狐狸仅淡然的摆手道:「无论如何先去跟人家请个安,别让外头笑话咱没规矩。」 「卑职参见刘大人!」六将又依令而行,但均只朝他拱手唱诺。 「各位免礼;」脸上仍瞧不出任何情绪的刘备脾气倒是挺好,起身回揖后便对导演该齣戏码的丁原说:「诚如丁州牧适才所言,大家都是在替朝廷办事当差的,无须为一些繁冗虚礼或不愉快而斤斤计较------」 和义子互望了一眼;丁原看对方并未中计发怒,心想此人莫非真是怕了自己手下这班悍将,就再不客气的直接点破道:「刘大人涵养忒好呢,不过讨伐贼寇可非是在比谁的肚量大---;您既领有圣旨,能否趁这机会说说征伐对策,也好安我并州将士之心。」 「如此,刘某即大胆潜越了---」无视吕布的挑衅,刘备这时侃侃而谈的说:「中原贼患虽由来已久,然而终是癣疥小疾,若能重建利于百姓生计之政务,假以时日或者根本无需遣兵围剿,其势便会瓦解;不过幽、并二州地处边陲,北有匈奴、鲜卑滋扰郡县,东则乌桓屡掠关隘,此等豺狼之辈数百年危害大汉的程度,更甚四方匪寇------」 顿了顿,他又续道:「备何人?焉敢仅仗圣旨就号令州界诸军?以刘某之初衷,本欲託丁大人虎威扼守雁门重镇,请刘代刺使屯兵蓟辽、燕云防止异族趁乱入侵我汉室疆域,剿匪之责即由备及上党孤师一力承担;公若仍坚持要自行其事,中原祸不远矣。」 这番掷地有声的言语,听得并州将领无不暗暗点头;是的,那票化外蛮夷屠戮我大汉子民的残忍手段,眾将非但时有所闻,有些更曾目睹过他们宰杀烹煮妇孺老弱的魔鬼行径,刘备这话确实引起了诸将的同仇敌愾。 其中,以那位名字叫曹性的裨将反应最是强烈------。 见手下部属竟反为其所动,弄巧成拙的丁原赶紧朝义子使了个眼色;吕布会意,便大踏步挡在诸将前向刘备质疑的问:「刘大人,上党目前兵马自保尚嫌不足,你又怎能兑现剿匪圣命?吕某听闻使君讨寇是假,实际却藉太行山培植私人武力,我义父换扎河内就是要防范你覬覦洛阳;难不成---你与贼眾真有不清不楚之关係?」 「歼灭匪寇岂旦夕即能奏功?何况贼之猖獗皆要归咎朝政废举,官逼民反---」有技巧的转移吕布话锋,临时改变策略的刘备面向丁原说:「备奉旨前已对皇上稟明须採征抚兼行之策,驻军黑山寨亦是欲收制敌奇效;刘某若存不臣居心,大皇子焉得同往?」 「你说来说去,最终目的还不是想骗我义父去帮你牵制匈奴及鲜卑人?真是打得好算盘哪---」为之语塞的吕布愣了片刻,又强词夺理的呛声道:「今日便任你舌灿莲花,也休想叫并州有一兵一卒听你使唤!」 突然转头对吕布吃吃的笑了,而且刘备笑容里尽是鄙夷之色。 「大耳贼,你笑什么?」吕布恼羞成怒之馀,就忍不住的骂问。 「没什么,备只笑传言谬误罢了;想不到傲视群雄的吕奉先,竟是个一听左衽名号即怯步畏战之人---」夷然不惧的斜睨对方,刘备嘲讽说:「放心,刘某原也没指望你去戍守边关;我上党虽兵微将寡,但为免千万百姓遭异族蹂躪,倒是无人敢推諉卸责呢!」 「你---你胆敢讥笑于我?」吕布握紧着拳头,咬牙切齿的道。 表情像是在看着一名正想耍赖撒野的大孩子般;存心激怒他的刘备便道:「是谁先说刘某乃攀权附贵之迂佞弱奸?备此番依礼而来,讲得是公理人情,论得是军国大计;莫非晋阳城中只能阁下出口伤人,而不准我这『啥都不行的小白脸』回嘴么?」 脸色铁青的吕布驀然间浑身骨格「劈叭」响声大作,筋络盘结的肌肉亦似澎胀了起来,模样就如同一头待扑咬猎物的雄狮般可怕。 入厅六将见他这副样子,不禁都骇异无比的各退一步------。 丁原晓得他是真动肝火了;心里虽幸灾乐祸,嘴上却仍假装紧张的说着:「糟糕!刘使君,我看你还是带着眾位令弟先离开---;我这乾儿子一生气可没人能制得住他,万一失手伤到你们---可不太妙。」 「丁大人,恕在下冒昧请教一句---」刘备鸟也不鸟吕布的恐怖蓄劲架势,即逕朝虚情假意的丁原询问:「刘某返回上党前听说贵属曾要求斗将以决定并州领军的首从地位,不知可有此言?」 已暂停运功的吕布忽道:「这话是我提的;大耳贼,你待如何?」 第三十五章 生死约 智激飞将 龙虎争 戟斗双 仍未正眼瞧他;刘备又向丁原一拱手,再不避讳的摊牌说:「且不论私相斗殴乃大汉军律需责杖四十之罪;丁大人,光是『阵前比武夺帅』的这条刑罚,您这沙场老将难道不明白---朝廷会怎么议处吗?」 睁大眼睛呆望着刘备,尷尬至极的丁原这才猛然想起汉室律法确列有此项规矩;然而他还未及辩解,又已听刘备接续着道:「不过备今日敢来晋阳城,别说我这三位把弟均不忌惮某人的方天画戟,刘某的双剑亦非圣上所赐之装饰品;令郎既有心想和我上党将领一较高下,备可暂时卸去爵名军衔,以偿他的宿愿------。」 再次意外到说不出话来,儘管授权吕布放肆的用意便是要逼他斗将,但丁原哪猜得中对方最后竟是由领导的刘备主动叫阵;一旁的吕布此刻却忽仰天狂笑,并在笑声骤歇时异常冷静的说:「刘大人真是好气魄哪;义父,孩儿就不等您令准,要擅自应战了。」 「先等一下,较劲前备尚有一事需补充说明---」刘备手一挥,缓步踱往厅心的道:「既要约斗比拼,总要有个彩头当赌注;贵军不是一直很想取得并州兵马剿匪的调度指挥权吗?待会刘某要是不慎落败,即掛印辞官、归隐山野,终身不再过问朝政,便是死于令郎之手亦无所怨,双方甚至可立生死状以资证明,如何?」 父子俩又对望了一眼;吕布阴沉沉的问:「若是刘大人赢了呢?」 「假如刘某侥倖胜得奉先一招半式么---;」童稚脸庞坏坏一笑的刘备答说:「备适才已表示不会挪用并州军参与此番征讨贼寇的行伍,绝不食言,但想跟丁州牧借用两个人,帮忙抵御蛮夷的入侵。」 丁原顿时呆了呆,不禁脱口问道:「你要哪两个人?」 「贵属可有张辽、高顺二位将领?」刘备神色自若的反问。 眉心微皱;这已上了年纪的「武勇督尉」,一时可想不起手底是否有那两名部属,只好问诸将道:「咱此处有他说的这两人吗?」 站在左侧的曹性赶紧上前揖说:「啟稟主公,张辽是末将旗下新进伍长,高团练则是步战队刚招聘的教头;两人资歷都还很浅------」 「我儿认为怎样?」心想这两人既威名未着,输了亦无所谓,加上对义子的能耐极具把握,因此不曾思考刘备为何提此要求的丁原仅稍稍犹豫,就转头向吕布徵询。 「赌了!左右,扛我戟来!」一挑剑眉的吕布猛喝着说! 立好了死活各安天命的竹简,关羽趁机对兄长提醒道:「大哥,这人戟沉力猛,路数应与某及翼德相似,切不可正面攖其锋锐------」 向他们三人望去,只看张飞、赵云也赞同二哥的看法而在微微頷首;刘备从容一笑,离开前忽又询问那位系出同门的四弟说:「子龙日来已尽得父亲真传---;依你之见,愚兄此战该如何因应方能取胜?」 体格日益壮硕的赵云瞧兄长只问他一个,明白大哥重视自己的观点,也不忸怩作态,随即简洁有力的回答:「攻其下盘,以快制敌。」 满意的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的刘备见吕布已持戟站在大厅上,便把袍摆往腰间略一抄札,亦跟着走入场中与他远隔对峙。 仔细打量着对方那桿名为「冷月」且将威震中原的方天画戟;它除比寻常戟尖还长出了寸馀外,配有两支专锁敌刃的巨型双牙更泛汪汪蓝芒,一看就晓得是件不好惹的霸道傢伙,再让牛高马大的吕布握于手中,即形成了令人不寒而慄的死亡组合------。 「姓刘的,打你找上门来一直到面对我为止,吕某可着实钦佩阁下的勇气,你是第一个敢要求单挑的硬汉---」吕布虎视眈眈狠盯数尺外莫测高深的冤家,用冰凉可怕的语调道:「不过你的威风也到此结束了;现在,我便要看看阁下有没有佐以狂妄的真本领。」 「输赢而已嘛,得失心何必那么重?」表情像是漫不在乎,实则周身已佈满暗运内力的刘备就故示间暇着说:「你大概是因从不曾吃过亏或未遇上敌手,才养成了目中无人的坏毛病;但是天外有天,尊驾若仍自恃武勇并欲以力凌人,将离死不远矣------」 瞇着眼,强忍怒意的吕布牙缝嘶嘶吸着气问道:「说完了吗?」 知道已经彻底惹毛了他,刘备却兀自抓住对方适才的语病揶揄着说:「其实以阁下汲汲于功名权位又枉顾强夷寇边之个性,即使刘某将指挥官的印衔相让,你又能有多大作为?备瞭解你之不愿意开罪鲜卑、匈奴人,主因是为了要定期购买并州铁骑所需之军马,然则与此擅于趁火打劫之恶邻打交道,无异是与虎谋皮;再说,倘有心者许以富贵爵禄要你改帜另投,试问吕兄不变节的把握会剩几成?」 没错,今天肯定不能杀他的刘备,便是故意讲给丁原去心生警惕的;撇开对此人见利忘义之投机性格极度反感不谈,若任由这好战主义者将来拥兵自重进而为害各州,最后倒大楣的还是天下苍生,因此他决定就算违背歷史的走向也要设法箝制这傢伙,以免让他日后有机会殃及千万无辜百姓。 「你死定了!刘备,我非撕烂你的嘴不可;纳命来!」闻言果真怒不可抑;瞥见丁原的眼神已略带狐疑之色,吕布撂下这句话后,手中兵器即骤化成一束蓝彩闪电,挟带着强烈啸声猛然劈向刘备的左侧肩颈处! 戟尖未至,罡猛无伦的旋形刃风却已先使刘备鬓发飘飘扬起。 摒息以待的刘备终于明白此君能够纵横汉末之原因了;被后世誉为「战神」的吕布岂止兼俱招快势狠之优点,那足令敌手慌张的特殊气旋,更让仅四十斤重的「冷月戟」得以发挥可怕破坏力,倘再配合其超人般之耐战軔劲,他确实称得上是三国第一猛将。 假如是前辈子,刘备大概只有逃命或投降这两种选择,要不便是吆喝把弟们重演「三英战吕布」的打滥仗戏码;但现在,换了新灵魂的他想也不想就抖手一剑刺向对方眉心,欲逼先发制人的吕布挡架自救! 微感意外这文质彬彬的「讨寇枢密使」竟有解此戟招之能;于是在万般无奈的「噹」声回桿磕截后,吕布即趁他收劲空档又把抡舞的画戟再朝敌人搂头盖落,并用「一炁化三清」手法忽分多道斩势,硬生生封住了仍佇原地的刘备每一条退路------。 儘管恼恨对方的招数跡近无赖,不过他晓得这也是战阵中最有效的攻击方式,心想难怪围剿董卓的虎牢关之役,诸侯联军的将领方悦、武安国及同窗好友公孙瓚会输得那么狼狈---;然而刘备思考归思考,应付的动作可不敢怠慢轻忽,猛一侧转间不仅已巧妙避开那宛如轰雷的数次戟斩,回防的「龙渊剑」亦倏成涛捲虹影反罩着敌人! 抿闭嘴唇的吕布却没被这层叠之致命幻象迷眩,「冷月」戟只在半空略微顿挫,便驀化千条锐气悍迎快袭至胸口的凛寒剑幕! 丁原与入厅六将不禁都神经紧绷了起来;是的,吕布现在所使的功夫,就是他们睽违许久的关外「月魔屠灵」戟法。 相传此技乃十九年前横行漠北的鲜卑族怪杰「雪月叟」宇文磬所创,一柄丈二「魔戟」与那张「猎日弓」曾杀得邻近部落望风披靡,可是他后来也终敌不过各方高手的联袂声讨,在阴山东麓重伤而逃至雁门关的九原县内躲避仇家;当时年方八岁但已有惊人膂力的吕布因缘际会遇上了宇文磬,临死前他即把一身本领全授与了这唯一弟子。 吕布天资聪颖,短短几年间除已青出于蓝的将弓、戟二术练到了十成火侯外,他更触类旁通的替仅四十九式戟法增至五十八招;加上日后又从辽西觅得一块上古缅钢,重新锻修半毁的「魔戟」而改名「冷月」,此刻的吕布早已远胜宇文磬巔峰时期之功力。 险些遭对方龙捲风似的旋涡气流掀歪了沉稳步履;奇袭受阻的刘备未待「冷月戟」劲锋突破「龙渊剑」渐消之刃浪,左手「墨阳剑」便也幻为点点耀目星菱,再次击向身前犹如多臂哪吒的敌人! 三件神兵利器交织而成的戟风剑雨迫使大厅群豪不得不离座远观,可是就算均已退至角落,那宛若成形的锐劲仍刮得诸将面面相覷;追随最久的关羽深知结拜兄长技艺高强,每次见其出手总无需担忧大哥会遇啥风险,但这时看到吕布显示的武学造诣,他和张飞、赵云却不约而同的掌心冒汗,并按佩剑预作及时援助的准备。 并州将士的思绪此刻也复杂得很,原本以为他们心目中的无敌强者只要一上场来,任何傢伙都会降伏在那柄「冷月」戟下;不过这位与皇室有裙带关係的剿寇钦差却异于往常敌人,非但有胆识谋略,剑术之精湛狠辣更无以伦比,即使身处方天画戟的暴风圈中仍有攻有守,未呈败象。 弹指间,两人已交手了近三百招------。 自从返回这时代,刘备可不曾与谁比划到如此程度;起先他亦和赵云看法相同,认为体格巨硕的吕布猛则猛矣,使用力沉招数势必影响其迅捷与下盘的配合性,未料此人不仅反应既快又准,马步基本功也甚为扎实,让他顿陷老虎咬刺蝟的无从制敌窘况。 吕布的感觉也好不到哪去;别说人家神出鬼没的剑势让他找不到任何破绽,无论自己再怎么奋勇截杀,敌人的身影便像一块飘忽棉絮似的毫不受力,这三百招竟比他独战一整个军团还更加疲累------。 第三十六章 气驭剑 力挫吕布 论边患 义获曹 两人皆已汗透衣衫。 额冒青筋的吕布是满脸珠渍,彷彿刚淋完雨或恰从池塘游上来一样;牙根紧咬的刘备则是面孔苍白,头顶不断腾现着嬝绕氤雾。 又是数串清脆密集的金铁交错声响起---;驀然,吕布就藉刘备几个大旋身避开戟牙绞锁剑刃的空档,忽十分违反传统力学概念的把「冷月」挥舞成一团蓝色光球,且连人带戟的撞向了对手怀侧! 看来求胜心切的他确是在拼命啦;这一式乃「月魔屠灵」戟法非到不得已才会使的绝技,亦属偕敌同亡的自杀招数:「盈月灭百州」! 双剑如铁铸般交叉于胸,将全部机能发挥至极点的刘备这次也不再闪躲了;猛吸一口真气护体后,「霍」声陡展的浑圆裹身光柱即似带着万道毁天雷殛,瞬间与敌人迎面扑噬的球状刃影搅在一块! 厅上群豪无不凝神等候胜负结果的出现;不过当他们目覩那阵柱型剑圈因刘备的「龙渊剑」脱手飞拋而歪曲消散时,不及救援的关羽三兄弟便如同见到天塌下来般错愕,并州诸将则爆以响亮的欢呼。 「大耳贼,受死吧!」志得意满的狂笑吕布就在暴喝声中,又抡气收成束且復挟强烈螺旋内力的「冷月」戟,朝刘备胸口猝然倾刺! 令人难以置信的意外变化,即在这时候发生了------。 似乎已技穷力竭的刘备此刻居然没急于回磕戳来之碎鼎戟尖,反倒以惯性原理扬举「墨阳剑」黏住下坠的「龙渊剑」柄,并用新悟之驭气剑法将一道后发先至的如矢锐芒,以炫璨的弧型射向了吕布面门! 「奉先小心!」丁原等人齐声惊叫;但为时已晚,闪躲不及的吕布才堪堪划破斜避对手之前襟,右颊却已被割裂了一道寸许浅细血痕。 「吕兄,还有兴致较量下去吗?」倏振手腕握回了那柄沾血的「龙渊剑」,刘备趁机挪退一步问着怔在当场的他道。 任由颊旁伤口的血珠涔涔滴落;吕布先是愣瞧那像幻化成怪兽的刘备,接着又眼神茫然遍掠表情呆滞的并州诸将,最后方从吃惊不已的丁原脸庞再定格回刘备瞳眸,良久方垂着画戟沙哑的问:「你为何没---没杀我?」 「切磋武艺乃我辈常有之事,既分胜负,点到为止便行---」用瀟洒的手法剑归双鞘,微喘的刘备笑着说:「咱都是护卫大汉的友军,干嘛为言语上的些许不愉快就搏生斗死?何况当真要杀,备亦只杀残害我同胞之贼寇或侵略异族;自己人,没这必要。」 似有所悟,顿觉惭愧的吕布随即低着头道:「是我---是我输了。」 「奉先无需介怀;能与你印证武学,亦是备生平一大乐事---」刘备心想反正已达到了恫吓成效,倒也不必太过令他难堪,等顺势安慰了几句话,便转身对丁原拱手说:「敢问丁州牧,适才承诺如旧否?」 「当然、当然---」宛若大梦初醒,从椅上回神的丁原连忙对曹性道:「听见没有,还不赶紧去把高顺、张辽二人带来这里?」 「末将---领命。」仍佇于阶下的曹性不知是看傻了或者是在想些什么,隔一会才朝主公抱拳称诺;而当他绕经刘备身边时,两眼却仍偷瞟这刚打败吕布的朝廷钦差------。 识货的刘副局长当然晓得此人亦是个射箭高手,要不后来怎能废了夏侯惇一隻眼睛?只因碍于情面,刚刚不好寻隙拐带罢了;但如今见其脸色有异,逮着机会的刘备就忙拦住他说:「曹将军,还请留步。」 依言停在丈许外,曹性恭揖的问道:「不知钦差大人有何示下?」 这话倒令刘备愣了好一阵子;幸亏他的应变能力极强,思绪飞转中已乱抓了个藉口说:「您客气了---;备耳闻曹将军箭无虚发,与奉先均具百步穿杨之能,文远既得获尊驾提携,未审此术可有公之精妙?」 听人家提到他的强项,鬱鬱寡欢的曹性彷彿难得遇上了知己,忍不住自豪的挺胸回答:「大人过奖;此君年纪虽轻,可是在雁门郡时即尽得曹某箭法神髓,且为武艺卓绝之将才,否则性焉敢徇私滥荐?」 「哦?原来文远的箭术乃尊驾亲授?」不意竟探出苗头的刘备愈听愈奇,忍不住继续问道:「那曹将军祖籍---也是在雁门郡吗?」 曹性又答说:「是的,文远係马邑县人,末将则世居广武县郊。」 「贵乡地灵人杰,怪不得二位这般俊彦出眾---;」刘备顺口又夸了他一句,因瞧丁原及所属人等皆在旁边,很多话不便明讲,只好向曹性拱手道:「曹将军辛苦了,就劳烦尊驾领张、高两人来此一叙。」 岂知曹性并未马上行动;但见他又垂首默佇了好一会,方鼓足勇气的抬头说:「刘大人,末将斗胆,想向大人请教一事------」 「好说;将军有话,儘可直言。」拿不准他用意的刘备回着礼道。 「敢问大人---,您徵召张辽、高顺二将,真是为了要抵御蛮夷的入侵吗?」讲到后面那句时,原本支唔的曹性目光却显得坚毅炯锐。 亦肯定的点点头,刘备故意提高了音量,即是要让其它人也听个明白:「番邦趁机劫掠我中原疆境,由来已久,前朝秦嬴政虽暴虐无道,倒也究悉狼子野心之异族乃边患根源,才承诸侯旧制从临洮重建长城串结至辽东,我文、宣二帝更将其扩筑到内蒙戈壁绝域;然则若无经营关隘之良方,一昧扼守仅得治标,终非解决问题之策------」 看着曹性,另有深意的刘备又续道:「依备之浅见,先择深黯韜略之猛将令此左纫胡虏不敢正覷,待我民强国富,再提数师劲旅分头诱战,彻底打垮其危害汉室之筹码,天下百姓方得万年太平;匈奴、鲜卑是这么做,乌桓、羌越及蜀蛮甚至海外的倭瀛、高句丽又何尝不能比照之?」 表情显得有些激动,腰已挺直的曹性忍不住追问着:「刘大人的意思是---您不但要抵御匈奴犯边,更想将其打趴打残的铲除掉囉?」 「当然,但犯汉境者,虽远必诛!」再次明确的点头,刘备鏗鏘有力的回答完,忽反问说:「然而不知曹将军---为何有此一问?」 「他一家二十馀口,皆死于匈奴人手中;」曹性还没说话,便听长叹一声的丁原已代其解释着道:「二十年前南单于率亲族部眾袭破了雁门并血洗多县百姓,曹家村除了他访师习艺而倖免于难之外,全遭屠戮。」 说到这里,向来不怎么提往事的曹性已是泪盈虎目,朝丁原哽咽的说:「请主---主公恕罪,末将---末将失态了------」 数次拒绝曹性调守雁门郡的丁原早对这部属长年心结头疼不已,刚才见他举止异常,心中就有了预期准备;于是他略一摆手,只语气淡漠的道:「你先下去带他们过来吧,此地有我和钦差大人做主。」 二度称诺,这伤心汉方拭着眼泪默默出厅------。 「刘使君,您真好心计好口才啊,三言两语间即又拐走了我一员将领---」丁原等曹性一步出厅门,方苦笑说:「他为了向匈奴报此仇恨,把表字都改成了『诛夷』;唉!看来以后您只要打着征讨异族旗帜,纵使要他跳油锅,这傢伙铁定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已听懂话意的刘备也不矫饰,便爽朗的问道:「丁大人,肯割爱否?」 两手一摊,彻底输到家的丁原又叹着气说:「算了,使君就带着他一块走吧;留得住人留不住心,何况丁某之前仅知阻挡他去寻夷狄的岔子,哪能像您还清楚此人的箭法了得?这三位今起即託您多多照顾啦------」 气氛便在两人的谈笑声中化干戈为玉帛---;但因磁场与这四兄弟天生不对盘,话不投机的吕布过没多久就藉口要检视税收而先行离开了,移往偏厅的筵席中,只剩侯成等五将陪着丁原款待他们。 不一会,曹性也已领着张辽、高顺二人跟着入座------。 刚升为干部的张辽年纪与关、张相若,虎背熊腰加上一张严肃脸孔,给人一种天生革命军人的感觉;皮肤黝亮的高顺则是个齿龄稍长的平凡汉子,要不是壮健肌肉上有着累累伤疤,相貌实与常人无异。 然而两者却全俱有同样特质:满脸英气勃勃的精悍之色! 只是现在他们都显示着一种彆扭神情;没错,无论是谁突然得知被自己主子过户给别的老闆,任何人的面容都不可能好看到哪里去,即使曹性一路上已先告诉二者这新东家的武功深不可测与有打算扫灭番虏之伟大理念。 「文远、德超,你们待会用过饭便赶紧收拾行李---」席间作简略介绍的丁原等交待了张辽、高顺后,又转头向曹性道:「诛夷,你也去准备一下吧;今后三位就好生追随着刘使君,他会领你们建功立业。」 张辽正打算发飆,性格稳重的高顺已先暗中拉住了他;一旁的曹性则是大喜过望,忙向丁原抱拳致意说:「多谢主公成全。」 丁原倒是豁达得很,点完头后即坦白直言道:「不能助你达成復仇雪恨的心愿,还盼诛夷多体量一下我这旧主的立场;刘使君年轻有为,且是朝廷重用的钦差要臣,应可使曹将军一展杀尽胡夷之抱负。」 顿了顿,他又对张辽、高顺说:「你们的感受我很能理解,但刘使君既指名要二位随行往征,相信有过人之处的文远、德超日后必能大放异彩,不致埋没于丁某麾下------」 第三十七章 晓大义 二将归心 弭远祸 玄德諫 初次会面的张辽见刘备模样似比自己还小数岁,虽已从曹性口中听说此人武艺尚胜吕布一筹,但如此莫名易主的鸟气还是憋得他一肚子火;这时先跟高顺使了个眼色,便向刘备质问:「闻公召张某及高团练听用之意,是为防胡虏犯境与长期征剿;不过圣上封您的官衔可是『讨寇枢密使』啊,刘大人放着山贼不杀竟去找狄夷的麻烦,不会有捨本逐末的非议吗?何况公握有调度并州兵马之军权,任命下属不循正常途径而凭比武私相授受,难道就真视我等为赌桌上的利物?」 「文远闭嘴!人家看你俩是个可造之才,使君方以命相搏来换得二位的投效;你对刘大人讲话要客气些---」曹性听他出言不逊,已忍不住开口喝斥。 张辽对这传他箭术的同乡老大哥果真敬重至极,儘管心中十分不情愿,却也只低下头不敢再说啥了;刘备见状忙按着曹性肩膀道:「曹将军无需动肝火;话不说不明,咱事先未和他们沟通,是备较失礼数------」 正气凛然的回视着二将,整理好思绪的刘备半响后才先问高顺说:「德超既为丁州牧旗下之步兵团练,想来亦是籍设此间吧?」 又是个惜言如金的闷葫芦,他頷首道:「高某乃太原京陵县人。」 「那么---,」环顾着在座群豪,刘备忽用沉重的语调续问:「各位可曾耳闻过『二脚羊』及『人肉风箏』这两个名词?」 此话一出,他三位把弟因不知情由的关係反应还算好,在座的并州诸将却已人人脸上色变,其中自亦包括了张辽、高顺在内。 彷彿是在解说给把弟们听,语重心长的刘备接着道:「游牧民族向来逐草而居,领土虽阔,但大部份均为苦寒风沙之地,不像我辈居住的中原气候宜人且物產丰饶,也因为如此,才形成他们恃强凌弱的好斗习性与涎覬关内之野心;而这正是汉人为何要花千百年修筑长城的缘故,歷朝君主更屡派王师试图要弭灭那些长久为害的边患------」 摸着酒杯杯沿,痛恨这一段段残暴史实的他继续述说:「然则由于胡虏骑射之术精良,战力又远胜汉兵,往往导致咱全军覆没甚至引发狄夷的掠袭报復;这一来,可苦了我们边关的无辜百姓,打不赢、跑不掉的下场除家破人亡外,年轻女子即沦为姦淫的洩慾工具,或和其它人成了替代羔羊之牺牲品及番骑残杀为乐的玩物,『二脚羊』及『人肉风箏』的称号,住并州的各位应该有人比备更清楚吧?」 演义中偷拿吕布方天画戟献降曹操的侯成大概是喝多了酒,听到此处不禁便在丁原面前壮着胆愤愾的补充道:「那些蛮子当真歹毒得紧,大肆劫掠完就把咱被抓去的老弱妇孺充作牲口宰杀烹烤,这即是所谓的『二脚羊』了;至于『人肉风箏』,则是将遭俘者以长索绑在马后快跑拖行,藉速度让此人腾浮半空中,他们常以这方式作为赌赛------」 「他妈的王八羔子!居然这样对待汉人啊?大哥,俺老张现在便讨令去打什么匈奴、鲜卑番子,把他们抓回来亦像宰猪般碎剐,替咱被害的百姓出一口鸟气!」满脸鬍鬚激动到根根倒竖,只差没拍桌的猛张飞已大骂着说;其实撇开丁原不算,席间的并州诸将已无不想主动请缨,只是没人有勇气敢再当第二个曹性罢了。 刘备对三弟示以嘉许的笑了笑,却没真的派此牛人去做急先锋;復将视线移回至张辽、高顺的脸上后,他又续道:「是的,目前各路山匪横行于四方州郡,我这『讨寇枢密使』干嘛不先破几处贼寨抢立军功,却先忙着未雨绸繆防止狄夷入侵?文远啊,你可曾细想中原只要一点起战火,雁门关外那些虎视眈眈的异族就将会再製造多少『二脚羊』及『人肉风箏』?备向丁大人徵调两位的方法虽不可取,但你若用这说词当推諉藉口,而仍执意坐观边境生灵涂炭,于心何忍?」 看自己部眾皆已听得热血沸腾,暗暗忧心的丁原为了急泼刘备冷水,即哼声「吐槽」的说:「使君好大的口气哪---;不过匈奴、鲜卑兵强马壮,诚如公言歷朝君主都对其徒呼奈何,倘摒弃怀柔旧例致引铁蹄再度蹂躪我汉室江山,公将以何策应付之?」 意味深长的炯视丁原,灵光一闪的刘备便套用起某位抗日领袖之名句道:「地不分东西南北、人不分男女老幼;群策群力,誓驱韃虏!」 忽与高顺起身向刘备抱拳,面带羞愧的张辽终于朗声说:「请主公宥恕我等先前之无礼,张辽、高顺今后愿随君侧,共保大汉疆界!」 * ** 为避免提早和黄巾教眾衝突,离开晋阳的刘备一行人并未选择捷径由冀北直赴幽州,而是沿新兴郡各县绕往蓟辽之目的地:代郡。 途经雁门郡前,刘备自先对甫收三人说明了尚缓取代关务军防的原因,尤其是曹性这急于和匈奴一决死战的神箭手---;幸亏报仇心切的他也看得出新老闆有不同于旧主之壮阔胸怀,听了主公分析完天下未来大势,就欣然接受上党暨寨军的箭术教练职位,并与张辽、高顺自告奋勇的随往鉅鹿助破「仙界门」、「修罗会」等邪教总坛。 对那位正统到险被诸侯私拥为帝的幽州代任刺使刘虞,亦须称其为叔的刘备倒没打算用制丁原之法激他防堵狄夷,因为史载刘虞任内颇得边境鲜卑、乌桓、夫馀、秽貊等部爱戴,且开啟上谷胡巿之利源,通渔阳盐铁矿產之盈饶,致力发展农耕及养蚕业才一年多,即让这块贫脊州郡变成了适居乐土;他被一手提拔的公孙瓚害死不久,乌桓峭王及司马阎柔甚至还号召各族的数万青壮欲起兵为刘虞报仇呢。 同为汉室宗亲一脉,刘备确信此番交涉应该会比在晋阳城时来得愉快些,至少不可能再发生兵戎相见的窘况------。 反而是昔日同窗学艺的好友公孙瓚较令自己感到头痛;熟悉三国史的刘备知道此人勃勃野心绝不在曹操、袁绍之下,谋弒刘虞篡夺幽州军权后虽频以精锐的「白马义从」杀得乌桓各部狼狈败逃,亦有使他崭露才华的举荐大恩,不过穷兵竇武及眾叛亲离的结果,仍是落得易京焚台而亡。 很明显,这傢伙是名好武将,却不是个优秀的领导者------。 而此刻,他和刘虞及文武官员便在城门十里处列队迎接着自己。 「叔父切莫如此---」忙偕把弟们滚鞍下马,刘备扶起正弯腰恭揖的刘虞道:「照理说应是备要行拜见之礼,您这可折煞小姪了。」 仰着发鬚半白但慈眉善目的面孔,刘虞微笑的说:「君乃圣上钦点命官,礼不可废;咱叔姪之情,私下再叙不迟------」 均以民为贵的二人儘管是第一遭碰头,可是没差太多的政治理念很快就令两叔姪感觉相谈甚欢;当然了,公孙瓚等队伍进城时也趁机溜至挚交老同学的身边招呼道:「玄德,恭喜恭喜,飞黄腾达了哟!」 「备走运罢了---」亲热一挽这容貌清秀的知己手臂,谦虚的他亦笑迎着说:「哪像你凭真才实料,刚举孝廉即又升做了『都骑尉』。」 丰神俊朗的喜悦光采忽显黯淡萧索,欲言又止的公孙瓚见刘虞正忙着安排接风晚宴与下榻馆驛琐事,又看州府几个幕僚均离此皆远,便降低了音量道:「兄弟这官儿算是当到尽头啦;州牧大人于瓚近来强力镇压乌桓与辽民纠纷引发之暴动颇有微词,意欲裁撤我辛苦建立的铁骑战队,若非防范北迁的鲜卑族趁机作乱,瓚早就无兵可带了------」 「伯珪,若有用备之处,你儘管开口;咱们是多年的交情,可别跟我闹客气。」这回,即换深悉二人谬轕的刘备对他伸出援手。 「好兄弟,我便知道你没忘了咱在卢府学艺时的约定---」抑鬱俊脸这才勉强恢復了一些欢容,公孙瓚先确认四周围没刘虞的心腹将士,方跟他说起构思的计画:「公此刻既贵为『讨寇枢密使』钦差,握有调度幽、并二州兵马军权,瓚和胞弟与其在这受人排挤冷落,倒不如就随你一同去打山贼来得快活呢;玄德,你能不能收容老同学?」 表面不动声色,肚里却暗呼糟糕;刘备心想你这不愿久居人下的梟雄若入了上党「护国军」,我好不容易创建的革命阵营没天天鸡飞狗跳才有鬼咧!幸亏他反应极快,迈步间即想妥说词道:「我那边正需你的铁骑队增加攻击性;可是你这一走,不觉得可惜吗?」 微微一愣,公孙瓚脱口问说:「可惜什么?」 漾起了说服力超强的笑顏,搜忆史事的刘备便替他分析大势道:「其一,兼此州牧的刘中郎若无另生变卦,日内铁定就要转赴益州上任去了;而这位代刺史虽与你不睦,毕竟年事已高、力不从心,独生子刘和的才能又远逊于公,伯珪不在此处静候天时,难道真捨得要将长久的苦心经营就此拱手让人吗?」 鼓起了三寸不烂之舌,刘备又接着说:「再者,倘备所得之情报无误,贵境的渔阳张纯、张举二人不久即将策动匈奴王丘力居连结乌桓起兵叛变;伯珪弃此等易于拜将封侯的军功不取,岂非不智之甚?何况一离开了这里,你要去哪找那么多纯白战驹来增编公赖以破敌的『白马义从』?」 第三十八章 助伯珪 喜获援军 伐张角 邂逅四 闻之大喜,心情顿时开朗的公孙瓚忙揖谢道:「若无玄德提点,瓚几乎错失良机;但怎免却刺史罢我兵权之危,还望君不吝赐教。」 「此事易耳;」脑筋飞转的刘备便笑着说:「公可託言助备防止寇兵东窜之藉口,率所部人马远屯它处,手握一军以保伯珪暂无忧矣------」 略一沉吟,公孙瓚又问:「依玄德之见,此地以何为妥?」 想到三国那段典故,他不禁顺口答道:「范阳如何?该处城坚民稠,且颇有钱粮---;公若不弃,备愿替伯珪往说之,荐公为相令。」 「老同学,你这么帮忙,叫我何以为报?」仍压低声音的公孙瓚忍不住兴奋说:「日后倘需『白马义从』鼎助者,玄德也别跟我客气。」 暗自不禁窃笑着;于是,刘备晓得这次破黄巾邪教之役,己军可又多出一支实力足和蛮骑拚硬仗的劲旅了------。 没错,他是故意把这根钉子深扎在幽、并、冀三州交界处的;这么做的首要原因,除了使公孙瓚所率铁骑将成直捣贼窝之奇兵外,又可防其谋弒刘虞而导致引发后续的连串流血政变,何况万一急图地盘的袁绍真来冀州篡夺后任刺史韩馥之权位,刘备这老同学也能有很好的牵制效果。 基本上,效忠朝廷的刘虞是不会拒绝钦差交办之要务,儘管他原本不欲令公孙瓚再有领军的机会---;不过既知此人与「讨寇枢密使」有同窗学艺之深厚渊源,所以席间刘备仅略一提及,刘虞就爽快的答允了。 翌日临别前,已嘱咐曹性暂助公孙瓚拟定急袭时日与路线的刘备还特地注意四弟赵云之表情,想瞧本该成为主从的两人是否会爆出奇异火花来;但子龙对他可没想像中有太大的感觉,顶多只随其恭称一句「公孙大哥」罢了,而这也让刘备委实松了一大口气。 和幽、并二州牧既已陆续达成了军议共识,他现在终于能放心全力对付那掀引汉末乱局的妖人张角了;因此早派快马至糜府召顏良、文丑偕臧霸统兵赴鉅鹿与役的刘备一离开易京,即领眾将自中山郡绕往鄴县要联系冀州现任刺使王芬,打算彻底解决这已快要危害中土百姓的心腹祸端。 刘备的战略说来并不复杂;起初他仅交待陈到率所属之「白毦兵」及徐晃、甘寧各领步骑精壮,北上联结泰山军马以成左右夹击之势,此刻又多了公孙瓚这支机动性甚高的快速打击部队,本欲派关、张二人各引并、徐将士接应的刘备便果断改命高顺、张辽担此重任,自己则跟三名皆具万夫莫敌之勇的把弟逕踹张角总坛贼窝。 同时为防骆红莲旗下的「长乐仙姬」探取机密,刘备还传令陈宫、郭嘉与貂嬋的「侦蒐组」协同义父童渊严格过滤入境细作;是的,有这出身于谍报组织的老手出马,才短短数天就已肃清了几批邪教女探。 与冀州刺使会面算是最后一道程序了;当然,既要以别人管辖郡县做为主战场,无论是基于道义或礼貌上的观点,他都须知会一下此地州牧,虽不奢求因想劫黜灵帝而自杀的王芬派兵助阵,但至少得使对方疏通各地关隘,俾利三处聚歼的人马集结会军------。 比起生性怯懦的下一棒接班人韩馥,王芬勉强可算得上是一位有忧国意识的好官,纵然他反对皇帝的方法不太适用于这个时代;但由于他任内施政欠妥,手下又无善治能臣,方令此处成为黄巾教眾的发源巢穴,若非冀州地广物丰且人口稠密,后夺州权的袁绍哪有可与诸侯争天下的雄厚底子? 可是他此刻的反应却使刘备喜出望外;原来已知「蛾贼」教眾深居腹地的王芬早有心除之,奈何麾下实无特别驍勇善战之武将,因此一听完对方来意,这位正自烦恼的刺使大人即满口允承了钦差所有请求,并愿派遣二万精锐增援参战,分交关羽、张飞率领。 「以外来客将统帅冀州狼虎之士,莫非真当我河北已无豪杰了吗?」临时决定只由赵云陪入险地的刘备才刚步入检阅的校场,忽闻两边旁观百姓群中有人如此沉喝着质问道;而语声未毕,另一人也冷冷的接口附和说:「雋义所言甚是,王府君这般小覷辖内的九郡百县人物,将何以服眾?」 刘备尚未及出声,后面又有两名汉子异口同声的道:「是啊,亏咱俩从卢奴县大老远跑来这里投军,州牧大人可真太不够意思啦!」 「朝廷钦差大人在此,何人敢口出妄言?左右,都拿下了---」王芬正厉叱近卫逮捕四个狂语刁民,怀疑河间张郃恰在其中的刘备忙挥手制止着说:「王大人且慢,备想先与这几个仁兄会上一会。」 语毕,他便高声问道:「某乃上党郡太守兼『讨寇枢密使』刘备刘玄德;刚才指教的四位英雄可否现身一见?备有话说------」 「现身就现身;大丈夫敢做敢当,何惧之有?」沉寂了好一阵子后,一条魁梧壮汉即从人群里朗声走出;接着,又有三名汉子亦越眾齐至,最后那个更漫不在意的自嘲说:「讲句话便要砍头么?也罢,老潘这回倒想瞧瞧他有杀我的本事没有------」 「诸君且莫误会在下之意---」已拱手为礼的他看这四人模样均非泛泛之辈,先暗示把弟们按下心中的无名怒火,又亲切的续道:「适才听公等言语,乃是为了本地俊彦抱不平之屈;恕备眼拙,愿闻大名。」 头一个「开砲」的巨硕汉子体格虽甚健壮,书生型脸孔却令他看来凭添了几许斯文儒雅的气息;这时见位高权重的人家态度颇为谦和,亦将手中的「麟戟枪」朝地一插,就抱着拳答说:「某乃河间郡张郃。」 正窃喜于復寻获了另一位「五子良将」,刘备却又已听那持一双「泼风刀」且直呼张郃表字的瘦汉道:「我是打南皮来的趜义。」 又为之一震,但暗地乐歪的刘备可没把兴奋写在脸上,只细聆后方来自卢奴县的两位仁兄又陆续报出称号;那叫老潘并揹着一条「紫金链子斧」的大鬍子名为潘凤,倒提「九环大砍刀」的傢伙则是高览。 怪不得刘备要心花怒放啦,熟悉三国史的朋友应该都清楚张郃不仅是个勇猛儒将,他所训练出来的「大戟士」,更为袁绍所看重的步兵团顶尖勇者;而曾于界桥杀得为公孙瓚人仰马翻的趜义,手底那支「先登死士」也与陈到的「白毦兵」、高顺旗下之「陷阵营」同属破敌精锐,儘管人数不多,却是每个君主做梦都想延揽的破敌劲旅。 高览在袁、曹相争之初即与张郃、顏良、文丑号称是河北四大名将,官渡决战前还曾跟被曹操封赠为「虎痴」的许褚拼得不分胜负---;许褚是谁啊?他可是能和西凉「神威天将军」马超打成平手的超级牛人耶,投靠朝廷不久纵使亦因追击刘备而惨遭赵云秒杀,但说来还是算措手不及,虽败犹荣。 至于潘凤嘛,演义中他是在十八路诸侯汜水关围剿董卓之役时被华雄干掉的;不过既能和那武力仅稍逊于「江东虎」孙坚的华雄单挑,本事想来绝对差不了太多,否则怎能被韩馥倚为冀州的镇军上将? 「请问雋义和趜兄,也是像潘、高两位前来为朝廷效力的吗?」不敢再讲「久仰」之类客套话的刘备,此刻便开门见山的直接问说。 先和趜义对望了一眼,张郃这才坦言道:「我二人确有此心。」 「刘某承圣上委以讨寇重任,时刻均惕励自身暨所率军士全力以赴,期报朝廷蒙赐厚恩---」点头以示嘉勉,他这时就用极诚恳的语气解释说:「奈何上党偏郡兵微将寡,既欲扫荡幽、并二州辖属山贼,对贵境足动摇国本之黄巾邪教匪徒,备又焉能坐视其渐成殃民祸患?故方有今日王大人遣兵助战之事;但一将难求,公等若真具报效之心,何不随我们前去讨寇建功?各位若是愿意,某可代向洛阳兵部举荐。」 这番话合情合理,照讲应该是能打动眼前的四个人,不料刘备才刚说完,高览竟嗤之以鼻的反问道:「刘大人把问题扯得太远啦;咱只是纳闷王府君为啥放着自己的人材不用,却交付外来客将统领冀州万千雄师?难不成我河北弟兄的本事真比人家差么?」 「他说得没错;王府君身为本地父母官,此举岂不教咱州郡的儿郎们齿冷?」斜睨着王芬与刘备,趜义亦附和的讽问两人。 「放屁!」令刘备二度意外的是这句话居然非出自于三弟张飞之口,而是一旁的州牧王大人;只听eq有点不及格的他边跳脚边大骂着问说:「我招募校尉武将的告示公文已传檄多久了?你们倘有真材实学,为何不趁早来这里的校阅台参加徵选?是咱自己不争气,找不出上得檯盘能剿灭『蛾贼』的角儿,现在还有脸怪别人越俎代庖吗?」 被骂得面面相覷;是的,他们先前的确知悉鄴城有募聘将领通告,但恃才而骄之馀总心存刺使能折节亲顾幻想,所以迟至今日方来州府觅个晋身出路,现在听王芬虽反驳的有理,但大庭广眾下给欲投靠对象如此指责,满腔傲气顿时即全化作了着恼愤恨------。 瞭解冀州英材心高气傲缺点的刘备忍不住莞尔了。 他明白王芬此刻就算册封对方为上将也已于事无补啦,因此便藉机缓颊并网罗其心的道:「王大人先别责怪这四位兄弟;所谓时势造英雄,英雄创时势,他们既有报国志愿,想来实为社稷之福------」 顿了顿,刘备就再次向四人拱手说:「某本担忧义弟们才不足驭贵州虎賁之军;公等既自负统兵将才,可否屈驾暂代此职,助备破敌?」 这招「以柔克刚」果真一举奏功;听他讲完与前者有天壤之别的求贤说词,心窝本已冰凉的四铁汉剎时间感觉一阵温暖,即再不犹豫的朝刘备单膝跪拜,同时说出那句原本要向王芬说的话:「我等誓死追随主公!」 第三十九章 诡变生 雾罩邪郡 针锋对 语探来 寒风凛冽,厚云似铅;入冬的第一场雪终于快降临中原大地了。 儘管拥有另一个灵魂的所有记忆,但这可是他返回汉末半多年来将要经歷的头一次冬天;若非和鉅鹿张角的战约已刻不容缓,各路讨贼大军又皆纷纷踏上了征途,前世从未看过雪景的刘备心情倒是颇为期待与兴奋呢。 让他开心愉快的原因还有一桩,那就是新收的四将不仅张郃、高览武艺卓绝,连趜义、潘凤的本领亦使刘备满意极了;当然,这是后来应对方私下要求较量出的结果,由张郃pk赵云,高览迎击关羽,潘凤单挑张飞,他则亲自招呼同是使两件兵刃的趜义,而比试完自也叫那四个杰傲不驯的河北英豪惊讶万分,从此不敢再随便口吐狂言。 把冀州军马交付他们后,这桃园四结义就兼程直奔鉅鹿------。 由王芬口中知悉鉅鹿太守目前因故悬缺,尚未赴任的继承者名字叫郭典---;刘备记得黄巾之乱爆发后他和皇甫嵩曾联合攻打曲阳并成功斩杀了张宝〈演义则是写张梁〉,从此即再没有此人的相关记录,不过这亦表示现在的鉅鹿郡早处于无政府状态,正适合寇匪宵小盘踞为恶。 来到郡界外围的属县已是接近傍晚时分;艺高人胆大的刘备四兄弟虽不惧怯将要面对的血战,也一直在幻想群丑横行的匪窟有多凄厉可怕,然而当真走进该地,映入眼帘的景像却让他们充满了疑惑。 那座街弄不算宽广的县城,此刻便像普通乡镇般到处是准备日落而息的往来居民;人潮渐散的市集仅剩几家饭舖、客栈还开着店门在做生意,住户们则是已闭窗扉纷燃炊烟,丝毫没有预料中的肃杀气味。 除了城关因无军丁衙役守把而显得诡异外,其它一切如常------。 四兄弟原本计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入对方的分支堂口,引邪教眾高手们露面后再发射讯号一举围歼;可是如今莫说去寻那什么「仙界门」、「修罗会」的晦气,就连半个长得像黄巾教徒的可疑对象都没看到。 「呃---,大哥;为何会这样子?」一脸迷茫的张飞见此情形,不禁在马背上搔着头问:「咱们现在---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亦暗骂着自己粗心大意,未预先派密探来侦蒐敌情,更后悔没有向尉迟玉索问联系方法或入阵的门路---;同样不知所措的刘备待沉吟了半响后,也即询问关羽、赵云的意见道:「二弟、四弟,你们认为如何?」 「故佈疑阵,乱我耳目。」关二爷一挽胸前美髯简洁的回答,而斜揹童渊新赠「追影神叠弓」的赵子龙等身边百姓全走入城内,亦抚摸马鬃推敲着说:「民伕神态不似作假,但大哥数回与交手之妖人又证实鉅鹿乃黄巾总坛,且已拥兵十馀万眾;难不成------」 「子龙快说,别再吊俺老张的胃口了---」张飞催促的道。 赵云露出歉然笑意,继续分析说:「像这种以宗教信仰组成的贼军,通常是把势力基础建立在无知百姓身上,进而怂恿杀官叛变;不过此郡太守既未赴任,主事者等于间接掌控地方资源,除非是造反所需均已齐备,否则咱应是看不到战旗密佈的森严光景。」 「那---子龙的意思是?」兀自摸不着头绪的张飞又喃喃追问着。 「小弟是说可能性有两个;其一,这里挑但荷锄的百姓儘为隐藏身份的黄巾贼党,一有警兆,满城皆兵---」顿了顿,赵云又接着道:「但要有如此效率绝不是短期间内足以训练妥当的事,何况居民神色也不会恁得毫无破绽,所以小弟大胆猜测或许是第二个原因:敌人欲引我等自投罗网。」 凝思许久,刘备同意说:「四弟言之有理;咱这回的行动虽保密到极点,但张角旗下亦颇有能手,因此第二个可能性很高。」 扬起醋钵大的拳头,张飞咬着牙的道:「呔!乾脆用大哥研发的『霹靂火』炸掉这鸟城,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反正早晚要和那票怪力乱神的下三滥廝杀,倒不如先个个击破,夷平黄巾贼的每处据点!」 「三弟不可莽撞,在未确定目标前岂能妄造杀孽?你且住口,一切听大哥示下!」瞪了一眼那武力值与己相彷的张飞,关羽低叱着说。 亦瞥了瞥噤若寒蝉的三弟,尚狐疑不定的刘备又隔了半响才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们以不变应万变,先进城里去再另做打算。」 于是这四个人便在两旁民眾的侧目下,牵着座骑缓步走进城内,并挑了间还颇宽敞的小酒舖以作观察周遭动静之用;当然,身处险地的他们可没傻到真去碰店家所送上之酒食,待跑堂伙计一张罗完茶点菜餚,张飞已掏出怀中一大块锅饼及醃肉,边嚼边就着腰带上的葫芦喝自携白酒说:「大哥,你发明的行军乾粮滋味可真不赖,所酿之『五粮液』更是独特香醇;想不到咱兄长对吃的也恁般拿手------」 「打仗时哪能常吃到热腾腾的现煮饭菜?眾将士既在火线上为国家流血博命,咱更应加以善待之,改进军伙与严禁剋扣粮餉即是其中最实际的做法。」注意棚外均系树下且正自行啃着青草的战驹,刘备瞟向又刚在骨嘟嘟灌酒的张飞道:「至于酿这『五粮液』嘛,愚兄本是想消化掉一些產量过剩的庄稼,存放地窖内以作未来犒赏眾军之用,现在瞧翼德这么捧场,我看咱那些屯积的窖藏陈酒日后也许能转换为建设所需资金呢;不过三弟牛饮的毛病可得改改,当大哥的不是怕你喝,是怕你贪杯误事或害了自己性命------」 是的,稍具现代酿酒技术的他仅将古法多经几个蒸滤步骤,再掺些自新种作物提炼出的甘糖作为改良香料,岂知非但增加了酒精浓度及清澈品质,口感亦比旧製诸酒芳香醇郁;若不是担心张飞会如演义中因贪杯而莫名其妙的掉脑袋,他也不想如此嘮叨囉嗦。 「不会吧?俺是出了名的好酒量,怎可能便因而误事或害了自己性命------」訕訕傻笑的张飞虽敬重兄长,嘴里却仍不住喃喃辩驳着。 见关羽、赵云亦无奈的摇着头,刘备知道倘硬逼这莽汉子就范,到底没法子令他產生节制饮酒的觉悟;灵机一动之馀,就笑着对张飞说:「反正此刻咱间也是间着,大哥讲一个故事给你们听好不?」 眼睛为之一亮的张飞顿时即来了精神,并终于放下酒葫芦道:「大哥说的故事最有意思了;您快讲吧,我三个都洗耳恭听------」 又是莞尔一笑;接着刘备便把三国关于他醉酒失徐州及酒后死在部下手里的典故讲了一遍,只是将人事时地改成海外的某国度罢了。 张飞不过是个性直率了些,脑筋却半点不笨,关羽亦是一样;此刻听大哥说完主角两名义弟因枉死而危及基业的结局,不仅是关羽在沉思着那位刚愎自用进而导致毁败半座江山的二把弟,连无酒不欢的张飞也猛然醒悟道:「大哥教训得有理,为这几壶马尿影响国家大事的确划不来;小弟知错了,俺老张今后戒酒就是------」 语毕,他已起身要把酒葫芦拋出窗外;但刘备这时却又按着三弟回椅子上,并为其亲斟了四杯酒说:「倒不必如此,你们若能在这故事中有所啟发惕励,大哥即心满意足了;来,咱为翼德的重生乾一杯!」 四兄弟正待沾唇,警觉性甚是敏捷的刘备忽示意他们暂停动作;不久,角落那侧便传来了一个女子娇滴滴的咭笑话语:「刘大人可真会说故事啊,难怪我们娘娘一回坛就对您讚誉有加呢------」 循声望去,只见店门口已走进一位长相甜美的妙龄劲服女郎。 「姑娘是---?」刘备离座后,即耳听八方的拱手相询。 「贱妾之名有污尊耳---」女郎欠身回福了一礼,又道:「奴家名字叫艾晓霜,是师尊座下仙界门『瑶池圣娘』的首席『昇天玄女』;这里先代『集店乡』倖免于难的眾姐妹,谢过刘大人的不杀之恩。」 没急着还揖谦谢,不置可否的刘备仅淡定的问:「贵教的『黄昊天威帝君』呢?你们『地府冥君』及『普世真君』二位亦安好么?」 俏丽的面孔倏闪不易察觉的戾色;但她马上用嫵媚笑脸应答说:「使君好周到哪!都要来刨仇家的老窝了,还不忘先问候一下敌人喔?」 「礼多人不怪嘛;」老练回避此姝尖锐话锋,刘备这才神情骤转温和的微笑道:「备与令师尊虽已结下樑子,可是记得一句俗话不是说『不打不相识』么?刘某好歹跟张道长在洛阳有过一面之缘,两军对决前尚可相互遣使致意了,向他们请个安又有何妨?」 第四十章 临鉅鹿 勇闯险境 会恩妃 智揭计谋 一时拿不准对方的用意,艾晓霜索性佯怒着问说:「敢问刘大人此行莫非是来与敝师尊握手言和的?我们尉迟娘娘之所以甘冒临阵通敌的碎剐奇险,为的便是跟使君现在模稜两可之抬槓吗?」 闻言赶紧敛容谢揖,脸色惶急的刘备连忙致歉着道:「请尊驾切莫误会;我等正烦恼寻觅不得摸进总坛的门路,尉迟娘娘她既肯仗义伸援,咱兄弟四人这会高兴都来不及了,哪敢辜负各位的一番好心------」 满意的点点头,目光快速遍掠关、张、赵三汉的艾晓霜此刻方说:「像你们这种找法,一百年也别想潜入『朝天殿』去;城里居民全是普通的教徒,各位纵使杀光了百姓亦没有用,想要进坛门的话就跟着我走。」 顺手丢了块多出数倍的银两在桌上,刘备即偕把弟抄兵刃尾随艾晓霜鱼贯而出---;别看弱不禁风的她窈窕纤瘦,轻身纵提术的造诣可着实不浅呢,离开酒舖才半盏茶的辰光,已穿街走巷的带领他们奔驰了十数里之地,直待那妮子来到一处密林外方停下步履。 「艾姑娘,这里是什么所在?」打量四周的刘备悄声着问。 「我教『仙界门』的入口;咱们先去骆宫主驻锡的『恩妃宫』聚议,娘娘日前已说服她弃暗投明了---」脸蛋潮红的艾晓霜忙压低了声音回答;因见刘备面露疑色,便又没好气的悄声解释道:「怎么,难不成使君真以为敝师尊会笨到把总坛闢建在显眼处,俾利官府或各方人马来围剿吗?」 一付「原来如此」的表情,刘备忙说:「是了;还请艾姑娘指引。」 艾晓霜打了个继续前进的手势,四兄弟就跟着她慢慢踱往林内某座山崖边,并沿陡坡躡入那个高约三丈且颇开阔的巖洞里------。 此刻已是初更时分,黑压压夜色令天然生成的洞穴凭添了几丝诡譎气氛---;她抖燃火褶点着了门旁一支烛檯,又左顾右盼的引刘备等四人踏上那一级级青苔石阶,渐行渐远的越过崖侧打通腹地,等艾晓霜这识途老马领他们走完了里许长的阶道,眼下已赫然出现一幢幢巍峨的华丽建筑物! 是的,这即是张家三兄弟用以为祸汉室的黄巾贼巢:鉅鹿总坛。 「咦,此处既是『仙界门』,那『修罗会』又在哪儿呀?」张飞提高警觉的问:「艾姑娘,一路上怎都没瞧见你的人来会合呢?」 「刚才的石阶另一头便可通往『修罗会』---」瞪了大嗓门的张飞一眼,艾晓霜示意他噤声的道:「师尊为了拓展江东的势力范围,前几日已接连加派了数批好手增援严白虎抢夺吴郡城郭;加上最近又忙着要对付刘使君,早尽遣娘娘麾下赴各州调军迎战,如今瑶池里哪还会有什么人在?」 「三哥别问了;」一旁的赵云向他比着事先练妥之特殊暗号,刻意装成迷恋于美色的调调帮腔说:「人家艾姑娘亲自来接应咱兄弟已算仁至义尽啦,我等只须依她吩咐行动就是,勿要节外生枝而徒增其扰。」 向来沉默的关羽这时也像争风吃醋般附和着道:「艾姑娘肯以身犯险,实乃豪气干云;等此间事一了结,关某可得好好『感谢』她呢。」 想不到二弟亦有童心未泯的时候,差点笑出声来的刘备忍不住又掺上了一脚,假装色瞇瞇的打圆场说:「你们莫再跟大哥抢客人啦;兄弟们待会戮力破敌,为兄的保证替大伙邀艾姑娘回咱上党去------」 「那奴家就谢过各位爷囉;」对自己相貌本颇具信心的艾晓霜不禁暗暗得意着,此刻更脸带媚容的道:「反正你们捣灭总坛在即,应不差这一会的功夫,等一下何不让霜儿找些姐妹先替诸君预开庆功宴?」 除了张飞外,另三个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回答:「妙极!」;而刘备甚至还故作猴急的色样说:「如此,便劳烦艾姑娘了。」 嫣然一笑,艾晓霜以为此计得售,就不疑有它的转身带路------。 「关某算过共十九个;林外八名,出口五名,还有六个正埋伏在咱的周围。」关羽等她距离稍一拉远,忽然对眾兄弟低声的道。 「二哥漏掉两名,在前面---」赵云补充说:「所以是二十一个。」 「你们---你们既知有诈,为何不跟俺说一声?」眼神略显幽怨的张飞即沉着嗓子道:「把老张当猴儿耍得团团转,太没义气了------」 「翼德别恼怒,我等也是随机应变---」忽替尉迟玉担忧的刘备便安抚着他说:「假若没你的反应配合,要利用这城府颇深的妮子倒还挺费周章;她现在诱导咱进入其所设之陷阱,代表尉迟姑娘的情形可能已不太妙了,兄弟们乾脆将计就计,个把时辰后待各路征讨大军皆抵定位,再一齐打他娘的屁滚尿流,同时找机会救出那对母女。」 难得听兄长骂粗话,张飞心情骤好了大半,即于迈步之际揶揄着道:「俺回黑山寨一定要将你们刚刚那付老色鬼的样子告诉大伙知悉;尤其是二哥跟子龙适才的表情,害我险些以为两位是真转了性呢------」 *** 待走进那间雕粱画栋且美轮美奐的「恩妃宫」,刘备眾兄弟只有一种感觉:好一座引人遐思的温柔乡兼销魂窟啊! 艾晓霜等侍婢送上了瓜果茶点,便向已经坐在厅椅的他们说:「诸君稍候,霜儿这就去请骆宫主及娘娘来见各位------」 四人待她退入后厅,即全神贯注的留心周遭动静与窗外一股股隐藏杀气;没错,张角为了要收拾曾赐他七剑之辱的死对头刘备,此刻可说是精锐尽出,不仅「恩妃宫」前后左右已到了数百名呼吸悠长的劲敌,甚至连屋顶亦陆续增加许多能高来高去的好手。 刘备无须问关羽、张飞、赵云怕不怕,因为对皆有万夫之勇的把弟们来说这无异于是一种侮蔑;所以当艾晓霜领着三位纱装美女出现时,他们跃跃欲试的兴奋神情,反令对方误以为是中计的徵兆呢。 带头的是一名气质典雅的娟秀女郎,相貌虽非特别抢眼,但一袭披肩长发及成熟韵味,倒使身边两个孪生佳丽和艾晓霜相形见拙;她一进屋便用蚀人心魄的瞳眸逐望着厅上四人,然后才轻啟性感小嘴道:「贵宾驾临,本宫未及迎迓,还请刘使君恕罪则个------」 听到这会使男性產生旖旎幻想的软腻嗓音,儘管预作戒慎,刘备等人却仍有神魂俱酥错觉;不过在后世均有自己庙宇的他们可非凡夫俗子,离座回完礼就由刘备代为答说:「骆宫主言重了,我等此来想必尉迟姑娘已跟阁下告知目的;她人呢?这两位又是?」 「玉妹子啊?她为了防止帝君起疑,这会儿还在『朝天殿』与眾仙官等候差遣呢---」坐入此间主位的骆红莲先微拢着粉颈上之散披青丝,继续轻描淡写的笑道:「这对姐妹是本宫座下的『掌灯左使』姚艳春及『翦烛右使』姚艳秋,一向仰慕刘大人的高风亮节;刚一听晓霜说是要服侍贤昆仲,即央求我带着她俩入厅来了------」 察觉艾晓霜俏脸又闪抹恚怒之意,略猜一二的刘备便藉题发挥说:「早听闻『瑶池金府』尉迟姑娘与『恩妃宫』骆宫主併列为『仙界门』镇教的绝代双姝,今日一见阁下风采,方知何谓『艳压群芳』;连骆宫主贴身婢女都如此天香国色,贵部果是人材鼎盛。」 口里不住「嘖」、「嘖」作声,搔首弄姿的骆红莲媚瞟了刘备许久,才嫣抿着樱唇笑道:「哟!使君是刚喝过蜂蜜还是吃了太多糖?嘴巴恁的甜,也不怕蛀牙哪?怪不得玉妹子肯因你而放弃所有的一切,背叛整个组织。」 这时,忽听蔑哼的艾晓霜自言自语说:「见异思迁!尉迟---娘娘可真是瞎了眼睛,居然为这种人枉受叛徒骂名------」 骆红莲如同尖刀的锐利目光就在此刻狠狠扫向了她,吓得艾晓霜赶紧低下头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不敢再多说些什么;但来不及了,她这反应等于是摆明告诉刘备一伙人,尉迟玉早已沦为阶下囚。 「刘大人,你和眾兄弟赶了那么久的路,都累了没?」表情像压根不曾发生过啥事一样,神色自若的骆红莲即以佣懒口吻问道:「后堂已替各位嘉宾备妥了上等酒席和款待节目,咱们---这便一块去吧?」 假如换作平常人听了这宛似催眠的呢喃细语,十有九个肯定会难以拒绝的乖乖跟着她走,可惜骆红莲现在遇到的四条真汉子全是那唯一例外;只见刘备哈哈大笑的说:「阁下既知令师尊在『朝天殿』拨军点将,不去应卯却来陪我等喝酒,莫非骆宫主亦如同尉迟姑娘般已被卸了兵权?盛情心领,这顿加料酒饭你们就留着自己受用吧------」 和三个拜弟同时离座起身,他乾脆又面对艾晓霜直接点破的问道:「艾姑娘,看来你即是『瑶池金府』的新任主子啦,要改叫阁下一声艾娘娘囉---;现在,你应该能把尉迟姑娘的下落告诉刘某了,是不?」 「你---你是如何看出我破绽的?」面孔扭曲得像变形前的女巫般阴騖,艾晓霜惊恐的追问:「本座---本座不记得曾疏漏了什么环节啊?」 模样有如一个纯洁的大孩子,侧着头瞧她的刘备简单回答说:「你出现的时间和所用手段均完美无瑕,引我们来此的藉口更合理诱人得紧;不过尊驾却忽略了一件事,尉迟姑娘痛恨张角以她女儿为要胁,如今怎可能会找个还口唤『师尊』的下属来跟刘某碰头?艾娘娘,你失算了------」 第四十一章 恩妃宫 剑挫四姝 霹靂火 威震群 「没想到伶牙俐齿的刘大人这么工于心计呀,真令本宫刮目相看了呢---」看对方识破了诡计,又无法预先用收拾顏良、文丑的「迷魂宴」炮製敌人,仍极镇静的骆红莲以优美姿势托着下巴接口道:「你要瞭解玉妹子眼前的处境其实很容易,只须各位跟咱去一趟『朝天殿』不就啥都清楚了?当然啦,是按照我们指定的方式过去囉------」 「骆宫主倒是说说,然而某等---需以何种方式去那里呢?」刘备打趣的问。 笑得如春花绽放,骆红莲微撇唇角的蔑视回答:「简单极啦;你们每个人仅需自断一腿一臂,再缴上所携兵刃,由本宫绑赴帝君跟前即可。」 换歪着头看这生性残忍的古典美女,仍保持微笑的刘备隔了半响方又问她:「刘某冒昧请教一下,如果咱四兄弟不答应咧?」 「敬酒不吃嘛,本宫便只好摆罚酒给各位嚐嚐了;刘使君,玉妹子从上党回来后直把你讲得飞天遁地、无所不能,虽然『转轮王』南宫涛、『五方雷王』管孟、『十二金甲战神』及数十名『勾魂狱吏』全死于尊驾之手,不过我还是质疑的很,非亲眼见识见识大人的武艺有多出神入化不可------」轻挪水蛇蛮腰的骆红莲娇滴滴的说。 若不是厅上的杀伐气味愈来愈浓,任谁都会有是看小俩口在谈情说爱的错觉;刘备耸耸肩道:「有什么问题?反正备自插手起就没打算要与贵教和解,骆宫主想如何开始但说无妨,刘某捨命相陪就是。」 伸出柔荑遥点着对方,骆红莲像在跟爱侣细诉情怀的说:「瞧你年纪轻轻,口气倒是挺狂妄的嘛;唉!那就依你囉,来人哪------」 虽如此嗲唤着,然而第一道发难的劲疾针影攻击,却来自于骆红莲本身! 刘备的确有些小覷了那模样纤弱的「恩妃宫」宫主,上一秒才见她跟你拋媚眼撒娇,转瞬间这女子的袖内暗器即已悄悄射到了身前,真是名副其实的「笑里藏刀」;而骆红莲偷袭本领果然老辣阴狠,双掌连扬之际非但已用一蓬细锐金针罩住了阶侧来敌,另三团掺杂也淬有毒质的袖箭、铁镖及尖菱锥,更同时拋往远处的关羽等三人! 急于戴罪立功的新任「瑶池圣娘」艾晓霜亦不甘示弱,一抄靴筒伸缩自如的「绕指剑」,抖手幻点漫空星芒的她便撞向了刘备左腹! 娃娃脸上仍是灿烂的微笑,但倏将「墨阳剑」化作黑色层叠浪涛的刘备不仅已把袭至针雨和夺魄剑气尽拦截于五步外,馀劲未竭之耀眼电幕还顺势磕歪那疾射拜弟的三波暗器,让它们全改变准头的破窗而出。 在外面密集「啊哟!」惨叫声及艾晓霜的骇异倒翻中,跟着出鞘的「龙渊剑」就已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直劈骆红莲头顶心处! 做梦也没料到人家的剑竟可使成这般快法,未及收手的骆红莲别说去解腰间兵刃抵挡了,此刻连想躲避也为时已晚------。 两柄锐利的匕首即在这时硬架剑锋;忠心护主的姚氏双胞胎姐妹靠着绝佳默契,岂止趁着对方剑斩刃身的顿挫空隙又各拎一把「龙舌鑽」疾刺刘备面门,跃近的剎那间居然还将断匕当做飞刀猝射敌人胸腹! 惊魂甫定的艾晓霜见机不可失,便再鼓足馀勇的凌空挥剑削敌,俐落手法令这向以轻功自傲的后起之秀顿时宛如一隻扑猎鷲鹰;那端,骆红莲死里逃生之下亦方得离座抽出一条贴缠腰际的「蝟刺鞭」,并于呼啸捲敌脖颈的加速运气中,朝屋外二度娇喝着刚才那句话:「来---来人哪------」 一模一样的三个字,现在她却喊得万分焦燥急迫;是的,原本认为尉迟玉供词乃无稽之谈的骆红莲,终于明白管孟、南宫涛等人是碰上了哪一类煞星,像这种宛如分握两道闪雷或肆炸琉璃球的剑法倘非亲身经歷,先前就算杀她十次头也不会相信,但此刻骆红莲可清楚看到刘备除好整以暇的正用快剑逼退己方四个顶尖好手外,竟还能招呼同伴道:「贤弟们,与为兄一齐杀出重围;今日若不尽诛邪梟,咱誓不罢休!」 紧随着他话语结束而来的,是那柄刚碎绞匕首、利鑽的锋锐「墨阳剑」;当然,这是人家不晓得以何种方式又撂倒姚姓二姝后的事了,而骆红莲与艾晓霜才甫举兵器要招架这团异色风暴,已化一弧优美彩芒的「龙渊剑」即在某个奇幻角度里,再度神不知鬼不觉点中了两人颈肩部位的「黑甜穴」。 同一时间,窗口与厅门亦正撞进数十条服装怪异的持械壮汉! 已各制住一女的四兄弟怎可能傻到在此做困兽之斗;嘴巴往上努了努,率先腾跃的刘备便和拜弟们纷挥兵刃衝破了樑瓦,且于站稳屋顶后各自送给大厅伏敌们一支已拉开引爆线栓的「霹靂火」------。 这东西倒挺像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所用的手榴弹,不过经由「军械研发局」刘副局长亲手设计的一番改造,体积已变得小多啦;他本不愿用科技时代的火药武器去影响古世纪战局,但考量到和眾把弟难以应付数百黄巾教高手,于是出发前就跟一旁协助的童渊硬在寨内赶製了几十枚来。 它们的威力虽因受限于材料不够而稍差,样子也没量產的讲究精细,可是对那群从未听闻此物的古代人来说,却已是绰绰有馀了! 果然,在连串震耳欲聋的「砰」声爆炸巨响后,伏候于此处及侥倖没死之教眾光看血肉横飞且壁塌墙倒的惨状,即足足愣了好一会;所以当他们早把昏迷四姬全放置于安全的地点,仍未见有人再上前截击。 「妖---妖术!这四个人都会---都会妖术啊!」不知是谁先这样喊着;不久又有人惊恐的接口说:「糟,艾娘娘和骆宫主都被对方劫走了!快,快去请几位王爷来此,告诉他们正点子的妖术厉害得紧------」 「统通给老子闭嘴!一群成不了气候的饭桶---」数十丈外,一个语音沙哑却内功显极浑厚的老者正远远骂道:「对付区区四个后生晚辈,结果竟死了一屋子人,还缀上了艾娘娘及骆宫主;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再怯敌畏战,我『九宵王』等一下就剥你们的皮!」 「欧阳兄先别着恼,这些人刚才所使之物连仇某也不曾看过,难怪教中兄弟如此骇异;」另一边,有个话声爽朗的汉子接口说:「但他们若非真有些门道,师尊又怎会轻易召回『龙王』及『青脸鬼王』呢?」 这时,一名中年男子亦重重的哼声骂道:「大胆孽畜,胎毛未褪的黄口雏儿!不仅敢做掉我派去的『巨灵神』上官鸣和『牛头』、『马面』,更连咱的『五方雷王』管老弟和『转轮王』南宫兄都敢杀?易某和曾大哥既已全从吴郡回来了,本龙王誓替咱殉教的儿郎报仇雪恨,将这四人剜心奠祭,以慰亡灵!」 那叫「曾大哥」的人此刻更用破锣嗓子吼说:「『修罗会』五岳尊者听令!速与『地藏王』座下燄摩、摄天二使及『仙界门』的日、夜游神率所属教眾牢牢围住这里,今日务必叫那些兔崽子有来无回!」 刘备心中突漾起啼笑皆非的感觉;不过他还来不及「吐槽」对方,身边嫉恶如仇的「关圣帝君」已先厉斥道:「住口!尔等鼠辈焉敢虚託鬼神之名煽惑无知民眾?若再胡言乱语,关某的偃月刀必斩不赦!」 而原该第一个开骂的张飞,现在反倒以愕然表情问赵云说:「子龙,我们是否走错了地方啦?这里---怎恁多疯子,并全是些满嘴放屁的疯子?动不动就称自己叫啥神的;呃,张角跟他那两个快掉脑袋的弟弟是白痴吗?居然找了一大堆活宝来替他卖命------」 嘴角泛起一丝冷冷笑意,一脸不屑的赵云双臂环胸道:「既嫌做人无趣,咱帮忙便帮彻底点:送他们各往西方极乐或冥府去任职。」 钢牙「嗑崩」一咬,张飞骤用恶狠狠的口吻说:「没错,对这票活腻味的王八羔子何需客套?俺老张这会儿便要大开杀戒了!」 「且慢---」忽抬手制止了正待往下衝的三弟,发觉对方有多位要角尚未出现的刘备谨慎着道:「翼德不可燥进,诸君不觉得他们的人马似乎还没聚齐么?愚兄尚有事情要问那些娘们,等一下子龙留在这监护人质,你和云长随我下去廝杀;记住,必要时就用『霹靂火』应付寻常教眾,咱把体力用在后面的几名为首主恶身上。」 接着,他又朝来敌的方向朗声说:「刘备在此,各位是何方神圣?」 先是一串沉默,然后即见刚才那自称「九宵王」的老者飘身至阵前喝道:「老夫是帝君殿前护法的『九宵王』欧阳麒;你这臭小子便是刘备吗?快把艾娘娘和骆宫主放了,否则我叫你等死无全尸!」 刘备并不与他抬槓,只把右手遥指三名跟随其后的人物再问:「他们呢?是否就是什么『龙王』和修罗会的『青脸鬼王』、『地藏王』?」 欧阳麒左侧那名光头矮鬍子又哼声道:「我即是『龙王』易剑辉。」 「久仰使君大名;某乃修罗会的『地藏王』仇儼------」另一位打扮得像唐三藏的年轻僧人朝刘备稽首合了个十,言语间却颇为儒雅。 最后那个宛若铁塔般之中旬大块头亦不耐烦的喝说:「不用再废话啦,老子便是『青脸鬼王』曾焕!黄口小辈,你待如何?」 第四十二章 一挡百 虎将逞威 寡凌眾 邪徒丧 又转头瞧着那服装怪异的五岳尊者与燄摩、摄天二使,面带微笑的刘备等目光復扫过了日、夜两游神后,方慢条斯礼的续问道:「为了招待刘某四兄弟,各位辛苦了;但贵教的『镇殿药王』尚斌好像缺席了是不?你们『地府冥君』张宝及『枉死城』城主的『普世真君』张梁怎也没来?『黑白无常』和被贬作『截天夜叉』的何曼咧?难不成全跟『弥勒宗』那伙妖和尚陪张角留在『朝天殿』看戏吗?」 听刘备将己方剩馀高手如数家珍的一一点了出来,四王不禁面面相覷着;以乾咳作掩饰的欧阳麒隔了半响才说:「收拾你们干嘛要倾巢而出;姓刘的,见着老夫就是你该认命的时候啦,还不全滚下来受死!」 「放心吧!我四兄弟既敢来到鉅鹿总坛踹营,待会绝不至于令大伙失望;可是动手前备却想向各位请教一个问题;」双手叠拊在「龙渊剑」剑柄上的刘备顿了顿,即把訥闷许久的想法说出嘴问道:「诸君技艺显然均非长年苦修而获,那么---张角是用何种方法使你们速成武学高手的?」 再度相对互视,但在场的三百多名教眾仅是朝他微微冷笑,并无一人开口告诉刘备答案;最后,仍是由欧阳麒阴惻惻的说:「我『黄昊天威帝君』乃扼结苍天的转世真主,你这将死之人岂可妄自套问其中奥秘?」 谈吐斯文的「地藏王」仇儼亦接着道:「阁下想必是从尉迟玉那叛徒口中探知一二的吧?唉!师尊向来视此女为左右得力臂助,甚至把获授之绝技『袖里乾坤』都尽传于她,想不到玉妹子仍为一己之私而选择背叛咱的『仙界门』及『修罗会』;抱歉,请恕我等无法解开使君的疑问------」 又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冷眼旁观的刘备忽说:「其实这也不怎么难猜;刘某推测,徵结点一定和张角在『秦皇陵』的际遇有关,对不?」 庄严面相骤显煞气;仇儼过了片刻方沉声问:「你还知悉多少?」 「没很多;」刘备故意惹毛他道:「不过骆红莲会跟我讲的------」 缓缓闭起渐聚暴戾光芒的双眼;先宣颂了句佛号的仇儼半响后又说:「仇某见使君等人业障太重,心甚怜悯之,想来若无经歷六道轮回,实难净化尔等毕生孽咎;也罢,本座既曾许『狱不空,誓不成佛』之愿望,待会便亲领你们至阴曹地府了结今生果报吧,好让各位心无罣碍的网赴西方极乐世界。」 「我呸!」已斜扛丈八蛇矛的张飞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这不长眼的秃驴,胡乱套件迦纱顶冠就真以为自己是『地藏王』啦?咱们骑驴看唱本,且看等一下是谁了结谁的果报,看谁会先到西方极乐报到去!」 头顶牛山濯濯的「龙王」易剑辉踏上前说:「两位何必再与他们作口舌之争,即让易某先来掂掂这伙二愣子有几斤几两重------」 「是啊;这便请欧阳老哥赶快下翦除令諭,我曾焕已迫不及待要送他们进地狱应卯了!」那牛高马大的「青脸鬼王」亦气涌如山的道。 「云长负责左方的日夜游神及『燄摩』、『摄天』二使,翼德则对付右边那五名狗屁尊者,你们并于歼敌后扫荡回夺俘虏之好斗馀孽;至于中间这四位『王爷』级的人物嘛,就交给愚兄来料理了---」低声嘱咐完,示意赵云在此居中应变的刘备即喝了声:「走!」 欧阳麒才刚要令眾教徒发动总攻,却忽见刘备三人已似大鸟般各朝己方阵地跃入,不禁也忙着吆喝:「上!帝君有令,格杀勿论!」 于是四周功力深厚的教内能人便在大喊杀声中,亦尾随头领纷往截堵对象奔去;不过双方尚未爆出预期的火花前,欧阳麒身边那位高执令纛的仁兄竟因一枝难防快箭而命中咽喉,突然连人带旗的摔落亭阶。 所有教眾全惊愕的停步仰瞧;只见屋顶那稳握「追影神叠弓」的赵云又已扣住了箭羽,正对底下呆望诸敌冷冷的说:「有妄举邪教旗帜者,他就是前车之鉴!唯恐尔等不信,这会即再让各位见识见识赵某手段------」 语毕,「嗖」、「嗖」连珠三箭復使仇儼、易剑辉及曾焕之掌旗手一一应声倒下,而此举也吓得眾教徒远离落旗处附近,瞬间人人自危! 「好你个子龙!恁爱抢咱的风光---」张飞一跳至分配好的对手面前立刻如雷大喝道:「都别乾瞪眼了,先来吃你爷爷一矛吧!」 说完抖手一刺,矛尖排山倒海锐劲便往正前方「北岳尊者」的心口撞去---;能名列修罗会「解灵殿」殿尊的殷照阳本亦擅使双矛,但他一辈子哪曾见过如此罡猛迅疾的修为?仓促挥格不及的剎那早给兜胸穿出个透明窟窿,并在飞拋半空时喷出大片血雨! 目覩同伴一招之内就亡于来敌矛下,齐魁、常三鹏、西门错及倪敦的讶异表情可着实复杂精彩;不过当他们还在张嘴发愣,另一幕更加令其错愕的画面,又紧接着烙进彼此漾映震撼神色的眼眸中------。 那是「摄天」使头颅甩扬天际的可怕情景,而精通三截棍的他如今尸身断颈处仍在狂涌鲜血;是的,这自然是出于咱关二爷的杰作了。 「翼德莫忘记兄长的交待,要速战速决!」关羽手持兀淌血滴的「青龙偃月刀」,言语中流露的神态确实威风凛凛,使人望而生畏。 这边,已将刘备围在垓心的四王瞧他没抢着动手,又见己方人马震摄于关羽三人的武力显示,焦躁心急的欧阳麒不由得怒吼说:「你们是缺了胳臂还是少了腿?併肩子上哇!全杵在那看他娘的什么热闹?」 黄巾教的三百多人这才好像大梦初醒,尤其是剩馀的四殿尊与日夜游神和「燄摩」使,闻言后方纷拎兵刃拥向了关羽、张飞,而教眾中更有些开始勇敢的扑往恩妃宫那边,试图突破赵云的神箭封锁范围要趁乱营救被劫诸女;当然,关、张二兄弟看对手已各抄抡傢伙的衝来,也抖擞起精神上前迎战,杀气腾腾的现场顿时到处金铁交鸣,偶尔还能听到赵云投掷「霹靂火」之轰然炸裂和遭殃者的悽惨哀嚎声! 观察四王反应良久的刘备忽对他们说:「有点忐忑不安,对不?」 再无刚刚的跋扈气燄;欧阳麒心惊胆跳的问道:「你---你那三个跟班是---是什么来头?用的又是---又是什么鬼东西?」 「他们是我的结拜兄弟,如何?还够得上斤两吧---」刘备笑笑的说:「至于那些『鬼东西』叫炸弹,即是专门用来对付你们的新武器。」 由于眼睁睁看得力的下属陆续惨遭斩杀,仇儼亦早没了那股子丰朗神采,此刻只咬牙恨声的道:「姓刘的,你不要太得意!敢如此屠戮我教中人,杀我座下使者,这笔血债---,仇某必定叫你加倍偿还!」 「行此卑鄙技俩坑人,你们算---算哪一门子的英雄好汉?」易剑辉因未曾瞧过刘备动手,心想这小白脸应该狠不到哪去,便言语挤兑的说:「有本事就别使那种下流的『暗青子』,大家凭真刀真枪的比划!」 「对---对极啦;若是条汉子,可不许再暗---暗箭伤人了!」似被那神准箭术吓破了胆,曾焕边说边偷瞄身旁有无箭鏃射至;待仔细一瞧屋顶上的赵云时,他忽吃惊拉着易剑辉悄问道:「老易,上面放冷箭的傢伙,可不正是咱在江东时碰到那坏局的小白脸么?」 揉了揉双眼;这光头「龙王」等看清楚赵云的长相先是呆了一会,接着才以安抚的口吻喃语说:「别---别慌,稍后再连他一併收拾------」 「尔等动用数百菁英,佈下层层的天罗地网要来算计我们兄弟都不卑鄙下流?即属英雄好汉了吗?」无暇细思曾焕与易剑辉私下的诧异对话;反唇相讥的刘备语调渐转冷漠,又讽刺着道:「其实要宰你这四个以眾凌寡的武林败类,备光以腰悬的双剑便足够对付了;好吧!刘某答应在撂倒四位前,绝不另使暗器便是------」 惊疑不定的曾焕看了他好一会,才怯生生的问:「你不打誑?」 「当然---」刘备装作没察觉背后易剑辉正悄悄伸出均已戴上「龙爪刃」的两手,甚至还故意转头对那脸色真已发青的「鬼王」说:「刘某向来说话算话;倘违此诺,就自刎在各位面前,如此可好?」 「好!」抢先出招之人果然即是十指如刀的「龙王」;以近身搏击见长的他在暴喝声中已双掌齐抓对方背心要害,委实凌厉毒辣! 看易剑辉已发难,曾焕抬起了早扛于肩的丈馀「鯊齿耙」,也跟着搂头恶狠狠劈往仍两手空空的刘备天灵盖---;而在同一时刻,仇儼的「金环禪杖」与欧阳麒那柄「古桐剑」亦分左右挥向了敌人胁腹! 五件兵刃挟带的强劲气势,骤令地面肆掀阵阵尘沙旋风------。 「龙渊剑」的猝展寒光便在这时「霍」声护住了刘备周身,不仅立刻逼迫易剑辉跃翻急避,「噹」、「噹」交响后更磕得耙齿、禪杖及「古桐剑」倒弹势偏;然而四王修为毕竟远胜他人,非但又于「墨阳剑」化作黑虹追射的千钧一发之际再度巧妙闪躲,且能迅回兵刃继续联袂復攻! 四王之中又以领军的「九宵王」欧阳麒与「地藏王」仇儼武艺最高,特别是同样也使长剑的欧阳麒,造诣之精湛实属刘备返回汉末后所仅见,「古桐剑」到他手上除能发挥锋利快捷的优点外,瞧不出是何质地打造的刃身更可令其灌注之内劲转换成丝丝蓬溢剑芒;体型削瘦的仇儼则是把钢铸禪杖舞得滴水不进,并不时用沉猛势道狂砸刘备双剑,同时还常以杖头的金色环釦截锁敌人兵器,兼具力狠绵巧之功。 易剑辉的「龙爪刃」却像附骨之蛆缠着刘备不放,总是在趁机朝他破绽处频施阴险杀招,加上刀枪不入的腕套又可佐以擒拿手倍添攻击力,倒是个令人防不胜防的头痛傢伙;而曾焕所持的「鯊齿耙」虽亦走大开大闔之路数,但其身形技巧显不及于仇儼,若非这浑大汉的铁腿功夫异常了得,欲诛之后快的刘备早就拿他作第一个袭翦对象了。 第四十三章 气如虹 群梟伏诛 剑似雷 四王陨 百忙中他犹不忘瞄瞥一下三名拜弟的情况;也是以一敌四的张飞确实悍勇,面对使一双生铁肘拐的东岳尊者齐魁、西岳尊者常三鹏的黄铜鐗、南岳尊者西门错的流星锤及中岳尊者倪敦那柄巨号钢槊,化为吞吐寒芒之蛇矛不仅仍令敌人难以欺近三步内,雷轰电闪的七十二式屠八方矛法更将对方忙于招架之兵刃磕到数次险些脱手------。 关羽遭遇的「燄摩」使者与日夜游神底子虽没五岳殿尊硬扎,不过均持刃型圆盾的两游神轻功却挺有独到之处,此刻搭配亦惯用两柄「赤鷲抓」袭敌的燄摩使,沉重偃月刀一时间倒逮不着三人眨眼已逝的破绽。 居高临下且箭无虚发的赵云这边可更热闹了,刚射完两囊羽箭的他一将折叠神弓掛回肩上,已拎「白虹裂日枪」与腰际那条护体软鞭,正近挑远打的横扫四周上屋来敌;眾教徒哪想得到此人的左鞭右枪比他箭术还狠,稍一沾触者不是被枪头捅了个大血洞,即是遭鞭子劈得颅爆脏裂,摔落的尸身过没多久已堆满了恩妃宫四周地面------。 「子龙莫要独吃独吞,也留些王八蛋给俺老张祭祭蛇矛哇!」张飞像是怕四弟杀光了敌人似的,正闪烁凛锐光影的矛尖在猛喝一声后竟突然暴涨了数尺,恐怖穿透力除顿把首当其衝的西门错戳跌到六、七丈外,他那枚被顺势挥出之流星锤还将一旁的常三鹏额头砸了个稀巴烂! 两人的惨叫马上就引惹日夜游神三人骇异回顾,双铁抓攻势略挫的燄摩使更因而忘记收退踩错之步法;够了,无庸防范两游神飞盾的关羽一掐住这时机点,偃月刀已顿将燄摩使连人带肩的砍成两半! 被血花喷满衣襟的日夜游神不由得停滞须臾,接着两人方想起需藉巧妙轻功佐助,才能用那血滴子般的盾刃去扰击对方;但咱关二爷怎可能给他们茍延残喘机会,铸有青龙刻纹的刀面于大踏步时又已在半空划出一个弧旋拖刀斩,復把二者拦腰劈作了四截! 「手脚俐落些!某先往助子龙杀敌,你收拾二人后便随后来援。」一抚胸前飘动美髯,关羽无视于两圆盾在双臂留下一对各寸许长的伤口,交待完张飞就倒提着偃月刀飞快向恩妃宫的屋顶跃返而去。 硕果仅存的齐魁、倪敦见同伴皆相继毙命,焉敢再跟宛如碳脸魔君的猛张飞缠斗;忽把左手拐当成了暗器骤往他的面门奋力拋掷,齐魁马上对倪敦使了个眼色,双双分朝不同处所使劲的拔腿逃亡------。 「鼠辈!哪里走?」张飞没料到已似囊中物的他们会如此溜之大吉,哇哇虎吼中先将蛇矛投往倪敦背心,然后拼着以厚实的肩部受创之风险硬是接过了生铁单拐,再使劲把原物回掷齐魁奔逃的方向! 有开山裂岳威力的丈八蛇矛即流星赶月般,直追这惶惶如丧家犬奔逃的中岳尊者;结果,耳听后方啸响的倪敦连脖颈都来不及扭,便「噗嗤!」一声遭矛尖牢牢钉在地上,正好应验了他岳殿之名:寂灭! 但那无蛇矛重量的铁肘拐对齐魁而言,却说什么亦追不上了。 恼得七窍生烟的张飞一上去抽回兵刃,就待扑往正死命撒开脚ㄚ子狂奔的齐魁;不过他才刚提矛运劲,居然看到敌人首级早让一道疾速回转的冷芒斩得拋向天际,眼前只剩一具无头尸喷血兀跑的诡诞画面。 是的,那抹冷芒正是刘备的「龙渊剑」------。 「翼德速去接应云长、子龙,这里交由愚兄处置!」已用「墨阳剑」漾起之电幕逼退四王,旋身跃握「龙渊剑」柄的他果断号令着道。 原来一面留心旁边战局的刘备已发现张飞这厢窘况;为求除恶务尽,他即趁格挡仇儼的「金环禪杖」之馀算定「龙渊剑」弹飞角度先阻止了欧阳麒等人之攻势,并精准截杀正忙于溜窜的齐魁! 「好杀才,竟恁般阴险狡滑!」见刘备在诸王围攻下非但仍神色自若,且有馀裕偷袭另名顶尖人物,虽说临阵脱逃的齐魁罪该万死,然而毕竟是间接出于己手,因此惊怒交集的仇儼不禁怨毒着说:「你别狂,待咱帝君尽率神兵天将来此,必叫尔等尸骨无存!」 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而且笑容中满是嘲謔意味;已摸清其招法的刘备半响方道:「仇儼,张角爱做梦不打紧,你怎也跟这傢伙一样天真到如此吓人?我们今天既是要来歼灭黄巾教此间的势力,这伙人王不出现便罢,否则各位必将晓得尸骨无存的会是谁------」 「歼灭黄巾教势力?」欧阳麒怒极反笑的问:「就凭你们四个?」 「嫌不够是么?没关係,假如你老兄能有活到等一下的机会,刘某一定尽量满足阁下的好奇心---;」刘备成竹在胸的说:「不过到目前为止,至少贵属的几百名汉子尚拿我们四兄弟无可奈何,是不?若我上党诸军齐到,各位觉得鉅鹿教眾还可剩馀多少人?」 简直快气炸了胸膛,久战无功的欧阳麒终于吃不消刘备这一轮嘲讽,扬起手中的长剑即喝道:「老夫要做了你这满口放屁的畜牲,便算是死光此地所有的教眾,也要先拿你来抵命!小杂种,看招!」 说完,挟着内力之「古桐剑」又已倏抖十九抹锐劲分罩垓心处的刘备上半身;而同一时间里,仇儼「哗啦啦」暴响之禪杖及易剑辉的龙爪十刃、曾焕呼啸而来的「鯊齿耙」亦从三个角度再次捲向了刘备! 滴溜溜猝转身体骤成裹着寒芒的经天腾龙;早料中他们会愤怒夹击的刘备一跃上四人头顶,旋风似的桶型浑圆光束立刻像一蓬璀灿烟火,忽朝对方兜射出一道道炸开并均足致命的黑色燄矢! 面对这比张角更高深莫测的敌人,位居要职的四王打一接触起就有着无从下手之困扰,儘管围攻时的任何一招都能重创甚至立毙对方于刃底;可是他们现在才猛的想到刘备刚刚无论躲得再怎样惊险,除开始的试探性出剑外根本未曾加以还击,此刻见他忽然来这一手,四位老兄第一反应要嘛是抽回兵器招架,再不即剩两个字而已:快闪! 「曾佬!留意你的左侧啊---」奋勇挥舞禪杖的仇儼方大声提醒狼狈曾焕避开敌锋,欧阳麒回剑自保之馀也正对那企图夺刃的易剑辉急唤:「易兄别冒险!赶紧退回来------」 但一切都已来不及了,连连哀嚎的曾焕早在耙柄脱手时便被「墨阳剑」沿着胸胁捅出了整排血洞;另外,那位秃顶的「龙王」则于双臂离肩剎那,又因一头撞入耀眼气环内而遭剜剐刃涡捲上了天际------。 堪堪躲过剑气追杀的欧阳麒和仇儼见曾、易二人死得惨不忍覩,悲愤交加间亦不再顾及自身的安危了---;「古桐剑」已先化作澎湃浪涛衝进那浑圆嘶响的旋柱晶芒,而「金环禪杖」接着更幻为炫目之重叠交叉彩影,力磕「墨阳剑」兀自缠袭的成型光束! 三股罡猛气劲顿时爆出密集的金属碰撞声及亮眼火花。 没错,这倾刻决生死的密集节奏并未持续太长,一眨眼间不仅又已恢復四周原有的寧静,剑光刃影及呼啸杖燄也瞬遭漫天搀杂血珠肉屑的裂钢碎铁所取代;刘备与欧阳麒、仇儼则已分站三个定点卓然挺立。 首先倒下的是那位本来宝相庄严的「地藏王」;只见手中禪杖已剩下半截多的仇儼头顶缚戴之帽冠,不知何时居然和天灵盖一併失了踪,狂溅的脑浆与鲜血正把他那袭僧服滴得斑驳狼籍。 欧阳麒握持的「古桐剑」亦被齐腰斩断;而这身为诸王之首的老者虽没立即踣倒,但他从咽喉至肚腹给开了膛之部位,花花绿绿的五脏六腑早洒洩一地,脸上和环睁双眼儘是难以置信的骇异神色。 一举击毙四名高手的刘备此刻方朝恩妃宫缓缓转身------。 面对黄巾邪教武艺高强的一级劲敌,总算掛彩的他显也吃了亏;分属「仙界门」及「修罗会」佼佼者的欧阳麒、仇儼果然造诣深厚,除能准确切入他双剑运转中之衔接弱点快速抢攻外,临死前竟都可气贯刃尖的予敌全力反击,怪不得张家三兄弟要委以重任。 刘备右胸那记渗血伤处就是遭仇儼禪杖砸中的,至于背上险些见骨之三道剑痕嘛,则拜欧阳麒的断刃之赐------。 双剑不再归鞘了;他绝非担心关羽等三员虎将应付不来那倖存的百馀名教眾,只因各路人马会军在即,四兄弟已没太多的时间招呼这些二、三流配角,何况尚有疑竇未解的刘备还需逼问骆红莲几件事呢。 于是一吸真气后,顾不得裹伤的他已似离弦箭般忽朝前方飞去,并在边踏折数汉脖颈藉势纵掠的空档,边又剑出如虹的点倒多人! 这群井底观天之蛙曾几何时见过如此既神妙又凌厉的快剑,所以当大伙看刘备宛如飞将军一过来,还跑得动的老早便全鸟兽散啦。 黄巾教刚开始佈下的严峻杀阵,至此终于彻底的冰消瓦解------。 第四十四章 制伏敌 燄示警号 祸红顏 娓诉秘 关羽及张飞现在均已上屋帮忙收拾剩下的零星好斗馀孽,仍昏迷未醒的四姝则由赵云专责看管;向来不嗜屠戮的刘备见他三人皆已战得周身沾满血渍,一跃上屋顶就运内力朗声对其它教眾说:「尔等再不离开,莫非都想跟你们领队的几名头儿一样,全部一块死在这里么?」 率先停手的三兄弟已缓缓退至大哥身侧;当然,那些亡命之徒刚开始即巴不得能找理由远离这四个煞星,此刻回头瞧所有统率干部剎那间竟都变成残缺尸体,又听人家言语中显存既往不咎之意,谁肯错失逃跑机会?立刻像乍到般又悄悄溜个一乾二净------。 「云长、翼德,你们的伤要不要紧?」刘备回过头便急问着眾把弟道:「这群妖人皆是黄巾教中精锐;子龙辛苦了,你适才没受伤吧?」 见大哥首先关切他们的安危,三兄弟实有说不出的窝心;虽然赵云胁腹刚亦挨了敌人一掌,这时却仍和另两位兄长齐答:「兄长宽怀,某伤不碍事。」 「大伙把握时间回復体力;这只是热身战,待会还有很多硬仗要打;」点了点头,剑归双鞘的他又说:「愚兄也可趁这空档,顺道请教艾娘娘及骆宫主一些重要事情------」 * ** 头一个转醒的人,是骆红莲。 兀自难以活动的她先睁大一双妙目骇视着他们,等又见到周围儘躺着战死教眾的尸体,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问:「你们---待要如何?」 「那得看骆宫主的配合度有多高了---」已将她四女移至廊下的刘备道:「你若不愿和欧阳麒他们的下场相同,就最好实话实说。」 「那群人亦全---全死在你们的手上了?」骆红莲吃惊的復问说。 斜眼睥睨着对方,刘备冷笑的回答道:「要不然,尊驾认为我是以哪种情况拍醒你的?甭指望会有救兵啦;这一仗,贵教是全军覆没!」 低头沉默了好一会;恢復了些镇定的她方说:「你想知道些什么?」 「还是那个老问题---」乾脆坐到她正对面,凝视骆红莲的刘备隔了片刻才慢条斯理的问道:「尉迟姑娘母女俩,如今人在何处?」 「两人都在总坛里,玉妹子从上党一回来即被帝君扣住了;」骆红莲坦承以答:「她目前的处境很糟,由于『集店乡』之役的存活者中伏有总坛暗佈眼线,师尊清楚来龙去脉后,当晚便挑断了她手脚筋------」 纵已有预期准备,闻言后仍不免心痛如绞;与尉迟玉虽仅有一次短暂的相处时间,然而给予自新良机的刘备却感觉得出此女绝非作恶多端之人,尤其当她掬心告知鉅鹿总坛底蕴和十常侍的秘密,刘备晓得这遇人不淑的可怜女子是真正悔改了,而他这次前来本也打算要接两母女至黑山寨安顿,甚至欲倚其谍探之能在「侦蒐组」委以重职,哪里料得到尉迟玉终究逃不脱张角等巨恶之魔掌------。 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刘备半响后又问:「她俩都在你刚刚提及的『朝天殿』中是不是?那鬼地方要怎么找?你能不能带路?」 典雅的秀丽五官乍显惊骇神情;骆红莲潜意识想往后挪蜷曲的身躯,却在动弹不得之际惶恐哀求说:「我---我不去!我寧愿死在你剑底,亦不去那个比地狱还可怕的地方;师尊若知道我洩漏了机密行踪,他怎可能轻饶过我?求求使君,别---别这么残忍------」 「你以为只有张角哥儿三个会杀人,刘某四兄弟就是吃斋唸佛的老好先生吗?」娃娃脸上煞气骤现,刻意让她瞥见诸王破碎死尸的刘备用冰凉口吻道:「你不肯带路也行;点明了位置并回答完问题,刘某即放你自由,否则那票牛鬼蛇神将是阁下的榜样!」 「我说---我说便是;『朝天殿』所在处就位于离此约十数里的『至尊岭』下,使君仅需沿着宫后的青石小径一直走,挺容易能发现那个地方。」花容失色的骆红莲忙照实回答:「你---你还想问什么事?」 很满意的点点头,刘备接着又问:「艾晓霜曾透露张角已遣人赴各州调兵助战,这件事情你知道否?他们几路人马又于何时会军?」 「此事不假---」先是心虚的紧咬下唇,骆红莲过了好一会方答说:「他们为了防范你率军围剿,半个月前已吩咐那嫩娃儿分派信使至左近州郡会合此处的十二万馀兵力要作抵抗;依我所知光青、兗二地即有超过二十万之眾来援,但实际到达时间却尚未确定。」 有些狐疑的扬着眉稍,沉吟片刻的刘备不禁追问着:「你说这里有十二万的人马?我等打进城后直到现在,怎都不见其踪影?」 摇头苦笑了,已让他解开腰部以上封穴的骆红莲便道:「玉妹子应该曾告诉过使君这些全是百姓组成的军队吧?既是民兵,自不会有明显的服装旗帜,何况他们都散置于郡郊数十里外之地以防打草惊蛇呢---;师尊为避免这招『瓮中捉鱉』计策有任何差错,敢战之士皆已奉调出城候令,各位哪能从普通居民身上发现什么端倪?」 顿了顿,她又补充说:「不过你亦别小看了这些老百姓;以黄巾教在他们心中影响力而言,必要时师尊只需登高一呼,此地男女老幼哪怕是为他流血丧命也在所不辞------」 对她此番话语,刘备可说是难以反驳;有史以来,宗教左右民眾的力量本就无远弗届,小则引发国内争权夺利之动荡不安,大者甚至会造成种族间长久战争或仇视屠杀,而每代乱世中更不乏野心政客操弄这股凝聚力来谋取私人利益,张角即为个中翘楚! 现在他所担忧的倒非是与眾把弟身处龙潭虎穴之险境里,反而是掛虑四路大军能否应付埋伏于城外的躲藏民兵;因此召来赵云吩咐发射联系的烟火讯号后,刘备才继续问骆红莲道:「最末的两个问题,骆宫主若能诚实相告,备便立刻放阁下离开;当然---,这是在问过另三位之后的事了。」 抱着迟疑的心态看着对方,贝齿轻啟的她刚待开口,却见赵云正把一枝从敌人尸体取下且已绑妥双燄筒之箭鏃射往天际;而那羽箭方抵达某个高度,就突然炸裂出红黄两色艳彩,眩丽夺目并久久不散! 吓了一大跳;摀住小嘴的骆红莲忍不住惊问:「那是什么东西?」 「不用紧张,这只不过是我们阵营里互通讯息的信号弹罢了---」等看到是通知诸军正确方位及警戒有敌伏潜的火花,放一半心的刘备即微笑着续问她说:「如何,现在肯回答我那两个问题了没?」 「使君请说吧,我儘量令你满意便是;」骆红莲垂头丧气道:「各位显是有备而来;瞧这情形,师尊所率之教眾想要不输,都难------」 刘备自不会向她夸耀旗下兵精将猛之事,仅淡定的问:「刘某的问题其实很简单;第一,尊驾当初私离皇宫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再者,张角授与下属的速成武功,与『秦皇陵』及传国玉璽二者有何关联?」 心绪稍安的骆红莲不禁二度崩溃;只见她脱俗娇顏已满是恐慌神色,并歇斯底里的怒喊:「是谁---是谁告诉你这些事情的?又是尉迟玉那臭婊子吗?你为何索问此故?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那任你生离之议就此作罢;」无视于她几近癲狂的极端反应,双臂环胸的刘备待骆红莲发作完,才语气冰冷的说:「看样子刘某为了寻找答案,也只好请骆宫主勉为其难的同赴『朝天殿』去探究了------」 像突被人泼了杓冷水似的,她先是气呼呼的怒瞪双眼,接着又乏力瘫偎在石阶旁;隔了良久,目光黯淡的骆红莲方幽幽叹道:「你杀了我吧!如果你还有一丝悲天悯人的善念,求求你---现在即杀了我。」 「刘某一丝善念是留给值得怜悯之人的---」娃娃脸恢復到原先的萧煞,刘备面无表情的恐吓说:「别以为你到了贵总坛便有什么好收尾;张角用何手段整治叛徒,我必定十倍以还的加诸在你身上!」 见对方样子不似虚夸,她过一会才畏畏缩缩的问:「但是---我若回答了---,你真有---真有把握保证我的---我的安全吗?」 「凭备两柄剑在此,这世间有谁能伤得了你一根毛发?」拍了拍胸脯,站起身来的刘备声若金铁道:「你如能全盘托告,我还可允诺姑娘到上党栖身;倘蒙不弃,刘某甚至答应你接任我方的谍报重职。」 「好,我---我告诉你实情;」骆红莲蘶颤颤环顾四周围,就压低音量说:「你的问题说来是同一个;奴家原为桓帝偷腥的臣下幼妾,此人才一驾崩,比老子更好色的灵帝马上将我亦纳作后宫玩物,但奴家之所以潜逃洛阳,主要却是为了不想遭刘宏灭口------」 慢慢陷入回忆的她停了半响,又道:「使君一定觉得这种秽乱宫廷的小事情,怎可能惹枉披龙袍的刘宏起杀人念头,对不?唉!你错了,那傢伙虽昏庸无道,脑袋倒聪明得很---;因为他后来即察觉桓帝会暴毙早逝,真正死因乃刘志和我长期私练着一门帝王房术秘技,而这需佐用传国璽为导引的图谱,便来自于前朝的某份机密皮卷。」 「这就是驪山『秦皇陵』的相关记载了?」刘备随即忍不住打岔的问。 第四十五章 陵墓志 秘典肇因 噬心蚣 彩蜈灭 痛苦的点了点头,樱唇渐復血色的骆红莲接着说:「此内附一柄金钥的典籍是奴家甫成桓帝侍婢那年,在汉宫学士殿的『治文阁』里间逛时发现的,先皇后来也有看到这叠杂录着类似武技、地图与史料的旧物,不过他老兄当时仅对皮卷内那块藉行房练气的经文感兴趣,一回宫室便拉着我开始乱弄了起来;可是对归元吐纳、筋脉运行全无概念的我们哪试得出啥功效?师尊说女子依法施为还不致有什么严重损伤,积鬱成疾的刘志能多活恁久时间倒走运得紧------」 看摒息聆听的刘备正专注于她抖爆之秘辛,骆红莲立刻续道:「刘宏登基后本还算老实,但这只差我几岁的小色魔才刚完成发育,就急着去后宫招惹父亲未遭殉葬的嬪妃;奴家因与其年纪相若,很快即又成为他肉体游戏之禁臠,还好此人生性下流浪荡,平日临幸的受害者又遍及了各苑婢鬟ㄚ头,数载间亦没对我太过留心,直到几个月前奴家不慎用上了经文里的销魂功夫,讚不绝口的他方追问起图谱来源。」 「你意思是---灵帝已知道了玉璽跟皮卷间的关係?」一听出了徵结点,刘备便趁她暂作歇喘时问说:「那他又为何要杀你灭口?」 缓缓扬抬着不失俏媚的脸庞,略显落寞的骆红莲这才哀怨反问:「你认为刘宏是什么宽大君子?说穿了,也不过就是个自私善嫉的无耻之徒罢啦;当这傢伙明白了皮卷其馀物件有脱胎换骨之神奇效用,以他习性焉肯与人共享?何况我和这父子两又有羞于啟齿之曖昧,刘宏若不找藉口除掉奴家,难不成让我有机会洩漏这档子内幕?」 停顿了一会,她又继续陈述着往事道:「幸亏我早防着新皇帝使阴招,所以当天听他说要册立奴家为劳什子『美人』,是夜我即带着皮卷从园内秘道溜走了;只可惜,没能将那枚传国璽顺手牵羊摸出宫去------」 「既想除掉你,干嘛还要封姑娘为嬪?」愈听愈奇的刘备不禁追问着说:「你提及的『园内秘道』,又是怎么一回事?」 歪着头瞧他,骆红莲好一会方幽幽叹道:「使君未曾住过深宫内苑,不知里面的明争暗斗实际上有多可怕;你拜官时曾见着何皇后没?已大婚的刘宏最忌惮此女,他宠爱之宫娥有谁是善终的?连生下二皇子的王美人都惨遭何皇后毒手,用错聪明的灵帝这步棋---,无异是『借刀杀人』。」 垂閤细长眼睫,颊浮酡晕的骆红莲又说:「至于御花园蛇斑石里那条能通往京外『候旨亭』的秘道,却是桓帝当初为了方便与我幽会而闢建的;和恋童癖大臣抢女娃的刘志担心丑态曝光,早把徵召工匠与悉晓宦侍杀得乾乾净净,所以就算是刘宏本人亦不知道有这地隧的存在,而我为了保命起见,也未向张角讲明入口的正确位置------」 仔细听她讲述亭桌下开啟直通内苑秘道的机关口诀;先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刘备接着再问:「那么驪山『秦皇陵』呢?张角从这地方返回了鉅鹿后,又是以何种手段强化各位原不同门派的武术修为?」 「使君该清楚那里葬得是哪号人王吧?」表情亦显出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骆红莲道:「但师尊返坛时却说那人指引的练功诀窍委实神奇无比,他并给部属服下了一种来自陵墓的药剂改造我等之体质,而教内增设的一些酷刑更源自于驪山陵墓,顏良、文丑的『封魄针』即为其一;后面的事情你既已全都明瞭,奴家便不再赘述了------」 她跟着从发簪中空的珠釵里抽了束久塞薄绢,递给身前仍在思考的刘备,并悄声的说:「皮卷自从被师尊佔为己有,我就没再看它曾出现过,亦不晓得帝君将其匿于何处;可是奴家知道那块点明墓位的图革一定十分重要,在洛阳时即誊了备份私藏至今,希望这东西能对阁下有所助益。」 接过后打开细观,刘备瞧那果真是驪山「秦皇陵」的地图,正要开口言谢,忽听守护另外三女的张飞惊呼道:「大---大哥,不好啦!这几个婆娘不知啥时后中了剧毒,脸孔全都发紫了---;现在怎么办?」 「你先看好她们三个---」用「龙渊剑」倏闪剑彩朝骆红莲左腰一点,已解其封穴的刘备又急唤:「云长、子龙,请二位速速回援!」 「是---是『镇殿药王』---」像遇鬼似的骆红莲顾不得血脉未顺,一面奋力往后挪动身子,一面向空空如也的四周骇叫说:「尚兄弟,是你对不?饶---饶命,我不是---不是故意要讲的,你千万---高抬贵手啊!」 才刚要出言安抚她的情绪,刘备却见数抹细如牛毛的黝黑针芒已悄悄射至骆红莲脖颈要害不远处,端的是心狠手辣! 多道以快剑组成的晶亮濂瀑便在此刻适时挡住了她;但闻清脆的「叮」、「叮」声连响不断,仙界门「镇殿药王」尚斌那些赖以毙敌且均淬见血封喉毒汁的一大把「血芒神针」,就已在转瞬间被磕拋出天际! 又是两团黑色针影迎面猝来;这遭,连救人的刘备亦在攻击范围中。 冷哼一声,「龙渊剑」似变魔术般骤化桶状光柱,硬是将来袭的大量淬毒细针绞碎于三尺外;刘备趁隙侧目望去,见关羽、赵云已扑向发针处的草丛正把一名赭衣人逼出了形踪,即回头检视早杳无声息的骆红莲。 不回顾还好,这一看可令刘备整个人宛坠万丈冰窟中------。 原来横卧在地的她居然也步上了诸女后尘,浑身尽成紫乌色! 「骆姑娘,怎么了?」兀自持剑的刘备一把抱起骆红莲微颤娇躯,仍不敢置信的低头追问:「你是什么时候中的毒?那些针刺虽数量眾多,可是全都已被我的剑气格挡掉了呀!为何---为何还会波及到你?」 话语未毕,垂死的骆红莲忽使劲推开刘备,并掀扯自己前襟衣釦。 不晓得她用意的刘备正要再次询问,却乍见骆红莲本应雪白的酥胸上方,竟赫然趴蠕着一条寸许长且花色交错的斑烂蜈蚣! 「它---它何时咬中你的?艾姑娘她们亦是被这东西暗算的吗?要如何才能解救?」一口气提了三个问题,刘备方想起怀中尚有一颗左慈赠的「九转回魂丹」,便赶紧拿出来道:「你撑着,我这有解毒药丸!」 「来不---及了,此乃尚斌以独特手法饲养的---『噬心彩蜈』,每隻毒性各不---各不相同,就算他自己都---无药可解;」虚弱的摇了摇头,艳容惨淡的骆红莲即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说:「在往总坛的---的路上,要小---小心埋伏,那里有---有『弥勒宗』的人------」 讲完,骆红莲便已睁着眸神渐散的双目,就此香消玉陨。 看她这么死在身旁,既悲且怒的刘备差一点即掉下泪来;几分鐘前,是谁信誓旦旦的说会凭双剑保证人家安全无虞?甚至还拍胸脯、打包票说要给对方有栖身之处?言犹在耳,但骆红莲体温未褪的尸首,此刻便如同一个天大讽刺,正在默默嘲笑着自己------。 发洩似的猛然怒吼,他陡腾的身影才刚拔升上跃,一抹森寒刃虹就已先挑碎了骆红莲胸口那尾「噬心彩蜈」,接着更在连贯俐落翻飞之际,又陆续斩断了咬毙三姝并均已爬至颈肩处的花斑毒虫! 瞧着那几条犹在蠕动的恐怖虫尸,张飞强忍噁心的问:「大哥,这些是---是啥东西?几个婆娘即是给这种东西咬死的吗?」 「是无药可救的毒蜈蚣---;」难过的点点头,已站稳在三弟旁边的刘备用沉重嗓音道:「是我一时失察,害了那四位姑娘------」 「不能怪大哥啊!谁晓得敌人有如此卑鄙的手段---」安慰他的张飞又问说:「这会认主的蜈蚣,莫非便是对面那傢伙放的?」 偕他缓步朝那赭衣人和关羽、赵云动手的方向走去,刘备脸色铁青的道:「应该没错,骆姑娘既称呼他为『镇殿药王』尚兄弟,看来就是那个叫尚斌的王八蛋了---;走,咱现在即去剥他三层皮!」 是的,此人确实是仙界门的「镇殿药王」尚斌。 擅于使毒的他在算计了骆红莲四女后本想连刘备也一块收拾,不料对方出神入化的剑术岂止令自己无法再趁机溜回总坛覆命,本领高强的关、赵二人更接连杀得他汗流浹背;惯用的「开方双笔」早已在刀枪围攻下显得左支右絀,此刻见刘备、张飞又走向这来边,心中愈加叫苦连天。 当然,尚斌若知道关羽两兄弟是故意要圈住他才多所保留,肯定要再惭愧几分---;这二人一向谨慎细心,晓得他与刚才的变故势必有极大牵连,否则以他哥俩之能,随便其中哪位都能叫尚斌死个好几次。 「姓尚的!那些蜈蚣是你放的对不?真他妈的无耻,居然用这种下流方法暗算人,你还要脸不要?」张飞才一走近就开始破口大骂。 「两位辛苦了;且先退下掠阵,此人即交给愚兄处置。」一脸煞气的刘备等关羽、赵云依言暂退,又语调森寒的说:「你便是尚斌吗?阁下贵为『仙界门』之『镇殿药王』,不留在总坛督战护教,却跑到这边偷鸡摸狗,是不是张角那廝指使你来杀人灭口的?」 四旬左右的尚斌气喘吁吁抹拭着额鬓大汗,发现绝无突围的可能后方道:「刘备,你屠戮我们这么多的教眾,又千方百计想探知本教机密的要事,其心可诛;待师尊他们大显神威,必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极其不屑的一笑,刘备又冷冷的说:「尚斌,做人分不清处现况是无知,还情犹可悯,但若一再陶醉于无知的幻觉里,那就叫愚蠢了;你如今掛念的不该是张角怎样令我四兄弟『死无葬身之地』,而是要担心自己即将有什么悲哀下场才对吧?说说看,你比较希望我如何送尊驾上路?」 第四十六章 镇殿王 反毒其身 至尊岭 逆恶聚 三角眼猛的一瞪,尚斌毕竟是位列「仙界门」四王之一的高手,焉能忍受对方这番奚落?纵知敌剑之精湛凌厉实乃生平所仅遇;扬起了那双银铸「开方笔」,他便喝道:「别嚣张,本王不怕你;放马过来吧!」 「大哥,让我来结果这狗操的杂种!」抢着请令的张飞大踏步正待出矛,刘备忽又伸臂拦住了三把弟,逕自对尚斌说:「不急,在进行这件不愉快的事情前,愚兄还有个疑问要请教请教这位用毒宗匠呢------」 说完,目光严峻的刘备就问道:「你培殖的『噬心彩蜈』确有杀人于无形之功;但此物是如何选定蛰击对象,而不致误咬周围人等?」 惨烈的昂首大笑,猜想必无倖理的尚斌良久才阴騖答说:「师尊妙算,世间无人能及;他早料定部眾中必有意志薄弱之辈,早令我于宴饮时在大家酒里掺放可使毒虫辨别目标的择噬药材,即是为防今日之事。」 先是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刘备随后便忿慨道:「拿如此手段对付帮他打江山的心腹亲信,张角就不担忧天下的英雄齿冷?」 换成阴侧侧的笑意,尚斌神色轻蔑的反问:「天下英雄?以师尊此刻的神通广大,天下英雄要多少即有多少;齿冷就齿冷,稀罕吗?」 「你讲的没错;相对的,少了尊驾一位,张角亦不见得会怎么重视吧?」以始终未归鞘的「龙渊剑」直指对方,杀机愈盛的刘备又说:「现在,我便让你知道暗箭伤人有何果报,同时也为人世除一祸害。」 被他那双宛如死神的瞳眸所震摄,打个寒颤的尚斌就不自禁退了一步,方色厉内荏的大喝:「甭来这套过门!我既有胆量至此与你们周旋,早抱定了成仁念头;不过本王即使殉教,也要拉些替死鬼垫背!」 言罢,尚斌忽将双笔骤朝刘、张二人掷去,接着更已咬破了舌尖,正逆运内劲要把皆成剧毒之血液喷向身后的关羽及赵云! 「云长、子龙快退开!」原来刘备见对方神色突异,晓得势成困兽的尚斌必有同归于尽之杀手鐗要使,待瞧他嘴角又驀然涌出大量黑血,剎那间变已明白了此人之险恶居心;于是「龙渊剑」一磕歪张飞与自己面前的银笔桿,除赶紧出声提醒关、赵二人急躲外,更顺手将欧阳麒刚刚斜插地上的前半截「古桐剑」倏往尚斌面门挑射! 「呜哇!」尚斌才要张嘴朝身旁敌人吐洒血箭,却被迎面而来的疾飞断刃笔直插入了口内,捅穿后脑杓的力道亦震得他在闷吼中仰天倒地。 这时,一股来不及外喷的毒血恰从尚斌嘴中缓缓溢出;流得下巴与颈肩到处都是的黝黑液体却像极了现代强烈硫酸,正边冒白烟边腐蚀着他颊顎及脖子上的肌肉,且还散发阵阵令人作呕的烧焦臭味------。 「天---天爷,这算---算哪门子的鬼东西?恁般的歹毒---」怪睁环眼的张飞吃惊看着那幕罕见奇景,忍不住喃喃自问道。 心犹馀悸的关羽、赵云二人也不禁面面相覷;而能让这三大勇将脸露骇然之色,返回汉末的刘备还是头一次见到,同样惊愕的他连忙问着:「各位贤弟,你们---你们都没怎样吧?有没有遭毒血波及?」 「大哥放心;此贼虽顽强兇狠,我等幸好均无损伤。」关羽率先回答着刘备,而赵云下意识瞧完自己无恙周身后,也跟着说:「还好兄长眼明手快,否则---否则某与二哥的后果委实不堪设想------」 「翼德,姓尚的有伤到你么?」刘备见他仍盯住那具在扩大溶解的尸体发呆,掛虑之下又再次拍着张飞肩膀追问着。 终于回神过来,咧开嘴的他就訕訕着道:「俺?有大哥挡在我前面,那不长眼的狗屁药王能伤得了俺老张一根汗毛去?」 「别把愚兄想得太神,我先前亦曾答应过要保护骆姑娘的安全,结果她们还不是让这傢伙的毒虫给暗算了---」自责的刘备回首瞧了四女一会,才转过头将仅用一枚的整排「霹靂火」分交三人,慎重的叮嘱说:「去『朝天殿』及会合诸军的路上肯定另有大量预伏兵马,眾贤弟要善保虎躯;此物当使则使,务必予敌重创,收奇击喝阻之效。」 「请大哥宽怀;」赵云摸着两筒拾回的堪用箭枝,信心满满的道:「某有这张弓及两袋羽箭,即能叫他们吃不完兜着走------」 * ** 张角总坛「至尊岭」的所在处,正确说来应是位于鉅鹿城后方三十里的「天石峰」底;儘管三面傍林且居高临下,但就战略的地理位置而言,其实不算是绝佳的指挥据点,只不过并无多少军事概念的他为人心高气傲,又仗着该郡皆有教眾层层把关,因此虽曾受諫这地方容易变成敌兵之围攻标靶,肆无忌惮的张角仍执意在这建造大本营。 一离开「恩妃宫」,刘备四兄弟便沿着宫后青石小路逕往「至尊岭」的方向出发;或许是因受尚斌伏诛之影响,沿途保持高度警戒并留记号的他们一直来到「至尊岭」前两里处林地,都还没发现任何敌踪。 「不太对头;一路上怎会恁的安静?」示意拜弟们停下脚步,注视前方树丛的刘备不禁皱着眉,而关羽此刻也靠近他问:「难道是骆姑娘提供给大哥的情报有错?还是『弥勒宗』挑选的地方不在这里?」 「照讲应不致有误---」始终箭扣弓弦的赵云这时亦悄声问说:「邪教总坛『朝天殿』已近在前方,他们若要偷袭,这就是最后一个理想地点;会不会是---敌人临时改变了计划,要在殿前空旷处包抄我等?」 钢牙「嗑崩」一咬,快闷出火的张飞即恨恨着道:「一群藏头缩尾的奸佞贼妖!待会若交上手,非让他们嚐嚐我蛇矛的滋味不可------」 「翼德千万不可轻怠,尉迟姑娘与骆红莲既均曾提及这伙怪僧,对方必有其过人之处,临战时切莫等间视之。」在入城酒舖中听了兄长那则寓言故事的关二爷,果真已渐收骄狂弊病,并能谆谆告诫也属血气方刚的三弟;而这段话亦使刘备甚感安慰,正要夸奖他两句,却忽听赵云说:「大哥快看,『朝天殿』门口有一群人走出来了!」 大伙顺着他的手指方向引颈望去,果见恍若白昼的前方空地上已陆续出现了几十条人影,其中二条像极黑白无常之怪汉便正把一大一小的两名女子绑在木桩上头,并于桩底架檯中加紧堆放柴草等引火之物。 「糟了,是尉迟姑娘母女------」眼尖的刘备虽曾猜测此为诱敌之计,但转念一想就立刻排除掉这个可能;原因是欲假扮尉迟玉不难,然而匆忙间要找个三岁娃子来冒充她女儿,以黄巾教目前情况来说是较时不我予的,何况对高手已快死光的张角而言,现在也根本没这必要性。 举目眺望他们七手八脚綑绑兀自啼哭且纤弱娇小的尉迟嫣,张飞訥闷的问道:「大哥,呃---他们在做什么,干嘛将那母女俩绑起来?」 「拿她门胁以为质吧;」刘备略一沉吟后即明白了对方用意,又假设的推论说:「张角大概是晓得伏击我等只会耗光他手上仅存的筹码,因此索性便调回了『弥勒宗』狙杀人手,要佈署在那里做最后的决战------」 「那可如何是好?」心思细密的赵云也皱着眉问:「离咱大军总攻时刻仅剩不到一柱香的辰光;大哥,我们是冒险过去救人,还是等与大伙会合?」 缓缓摇头,慎重考虑步骤的刘备道:「不用等了;他们使这招无非是想逼我四人就范,再说混战中场面更不易控制,只要一个疏忽,反而会提早害了她母女俩的性命------」 顿了顿,他又当机立断的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走!咱们先会会这群自我感觉良好的傢伙去,再寻隙援救她们脱险。」 和三位把弟迅速穿过了这片林区,不再隐藏形踪的他们很快即来到「至尊岭」底那座广大石坪;现在,「朝天殿」门口除已全是总坛的护卫教眾外,左右林子里也挤满了额缚黄带的持械人马,而睽违许久的张角及他两名胞弟,正与十多个灰衣僧站在木桩旁。 「姓刘的,果真又是你这甘做朝廷鹰爪的皇帝走狗---」那已改穿炫丽黄袍和金顶龙冠的「大贤良师」怨毒着道:「你一再破坏朕的大事,如今又跟这三名帮兇毁我总坛基业;说,我该怎么处置尔等才好呢?」 他右侧那位瘦长的蓝袍汉子忽说:「稟帝君,这些人罪大恶极,虽诛满门不足以谢四海;依臣弟之见,应先擒之与尉迟玉等叛徒施以本教『焚刑』,否则恐失天下民望------」 「请帝君下旨,让臣弟和二哥去拿此四孽!」张角左边的褐袍汉亦气汹汹道:「我非把他们斩首剜心,以祭咱所有的殉教儿郎不可!」 这时,灰衣僧中唯一披红掛的白眉胖和尚却接口说:「此等跳樑小丑,何需『地府冥君』及『普世真君』劳动玉趾,我手下十八罗汉出马点渡他们,想来应足足有馀了------」 第四十七章 行仁侠 玄德捨身 感义举 群英挺 纵使身处险恶劣境,听了刚刚这番不伦不类的话语,刘备还是差一点笑出声来;先环顾四周那皆无队形阵势的杂乱军容,他才直视对方问:「适才说要拿我等处以极刑的,想必就是张宝、张粱二昆仲吧?这位大师也面生得紧,不知尊驾与『弥勒宗』如何称呼?」 踏上前一步,生得福态慈祥的红掛僧微笑合十着道:「老衲便是本宗掌门『笑面佛』渡劫;施主四位杀业过甚,又强干天和,为免凡间苍生久溺苦海,我等化外之人只得暂拋禪修,重涉红尘俗世了。」 「原来是渡劫方丈,在下失敬---」頷首为礼的刘备打量完那老和尚后,又不疾不徐的问说:「尊驾悲天悯人胸襟,确实令我等敬佩;然则张角三兄弟枉怀异能神通,为逞一己之私慾,纠集顽寇逆贼愚弄乡梓,并擅自称帝封王意图煽动民变,大师不去怪罪他们肆掀涂炭生灵之祸,却指责在下奉旨斩杀谋叛匪盗,请问世上焉有是理?」 话锋一转,他继续道:「像此滥加私刑于妇孺之辈,实与禽兽何异?就算得到天下,大师又岂能奢望他造福万千百姓;刘某记得佛亦不佑诸恶,难道贵属跟这廝全系出『秦皇陵』一脉,观念与常人不同?」 剎那间为之语塞;顿时不见慈眉善目的渡劫良久方瞪着刘备问说:「施主好犀利的言辞,可惜今日的局面却非得以文场收尾;阁下既曾提及『秦皇陵』,不知对此事又已瞭解到了何种程度?」 旁边的张角闻言却暴跳如雷了;只听他怒吼着连连问道:「是谁告诉你的?是尉迟玉这叛徒?是骆红莲?还是那该死的尚斌?」 「谁告诉我的已不是重点---」刘备趁机套他话的绪问说:「重点是陵墓里的那人指引甚至交付强化武技的密诀及药物,要你回报什么代价;张角,你不是笨蛋,如何不知此乃用灵魂与魔鬼交易的蠢事?」 「我顾不了那么多!只要能助朕获取争霸力量,啥都不在我的考虑之内---」张角渐露狞态,同时狠恶的吼问道:「朕不管你是怎么晓得此事内幕,反正今天咱新旧总帐一起结清;姓刘的,你要她们活还是死?」 「死是如何?活又怎样?」面无表情的刘备即冷哼反问着。 突然肆意狂笑,瞳眸闪烁着丝丝寒芒的张角便又大声说:「很简单,死的话就是我先引火焚毙了她母女,接着再令教眾将尔等乱刀分尸;活嘛,即是用你来交换她们生出!你一上桩,朕马上放人------」 「使君,千---千万不可以;」桩上血渍斑驳的尉迟玉忽奋力吶喊:「他---他骗你的,你一受戮,他照样会杀了我们------」 「闭嘴!吃里扒外的贱货---」张宝在一旁斥喝道;而抢过火把的张樑则骂说:「臭烂婊子,再多吭一个字我便先烧了你女儿!」 「娘!别---别让他烧我---」尉迟嫣吓得声嘶力竭,不断瞧着母亲惊骇的哭道:「嫣儿害怕哟---嫣儿怕得很;娘啊------」 刘备哪不清楚张角的诡计,但处此窘局偏又苦无对策;所以当张粱作势往女孩桩底点火的时候,他想都不想就喊说:「住手!我答应你即是。」 「大哥,不行!」关羽一把拉住了兄长劝道:「您乃万金之躯,如何可冒这风险?」在他旁边的张飞也急忙着阻止说:「对啊!那不过是两个局外人,大哥您却是咱的精神支柱;要是有啥闪失,叫大伙怎么办?」 忽听「嗖」的一声,赵云紧扣之疾射羽箭已使张粱的火把脱手飞拋,四散星沫更溅得周围人等赶忙跃避---;放下「追影神叠弓」的赵云此刻便单膝跪諫着道:「兄长不可自陷险境,某愿以身代之!」 看关羽、张飞亦跪下力劝,他终于明白歷史上那幕为携民避祸致惨遭曹军铁骑追杀的无奈;鼻头泛酸的刘备就搀起了三人说:「备知道眾贤弟的心意,但尉迟姑娘因我等而遭难,刘某决不能贪生坐视。」 接着将骆红莲那份誊製地图付予赵云贴身收藏,刘备即交待他们道:「此物和传国璽二者皆与汉祚息息相关;备若有不测,诸位务必忠心辅佐大皇子宾服四夷,令各州百姓得以安居乐业,恢復我大汉的太平盛世。」 关、张、赵三人见他义无反顾的走往岭间桩檯,心中虽甚痛苦却也无计可施,便不禁急得面面相覷;而黄巾教眾则一边提防着赵云那百步穿杨的神箭,一边邪狞眈瞧已束手就缚的刘备,张角甚至还得意洋洋的传令说:「三弟,先把姓刘的两条腿先给为兄卸下了,然后再绑他至木架上受刑。」 张粱闻言即拎着「唤雷金刀」,恶狠狠斩向刘备亦遭绑紧的下盘! 和桩上悲泣的尉迟玉对望了一眼,他便咬紧牙关等挨刀子------。 「俺周仓看不下去啦!老裴,跟着我救人去!」当刀锋堪堪沾衣的剎那,张宝身后一名脸色淡黑的虯髯壮汉忽挺着「紫燄枪」挡架这记狠招,另一个白脸汉也挥着一桿「浑铁枪」切进了黑白二无常之守戒范围;只是二者与对方实力均差数筹,名叫周仓之虯髯汉犹可抗衡张粱的几式快攻,然而裴姓汉子在应付「黑无常」柳欣及「白无常」归志杰的铁鍊夹击就明显有不殆之势,若非持「巨霆鐗」之张宝及渡劫那十八名舞「月牙铲」的罗汉为了要阻截关羽三兄弟和护卫张角而未曾与役,否则左支右絀的他可能老早即死于这满佈高手之绝命杀阵中。 「元绍兄勿忧,唐周来助你一臂之力!」语罢,一个自报姓名且使「猎虎叉」的汉子便在裴元绍头颅差点被捣烂之际惊险格开双鍊;不过这亦仅暂缓现场的危机,因张宝不久已在兄长示意下提鐗走向手脚均已缚上绳索的刘备,打算先解决掉他这心腹大患。 「姓刘的,咱『帝君』大哥说不用等上桩了,要我立刻送你上路,你就乖乖认命吧!」面露狞笑的张宝讲完,鐗端已往他天灵盖狠狠砸落! 此时的周仓、裴元绍及唐周皆已陷入苦战,关、张、赵三人也给「弥勒宗」所属牢牢缠在十馀丈远的距离,刘备动弹不得之馀只有闭目待死的份;不过这时候,却忽闻一个相当耳熟的嗓音拦鐗喊道:「慢---慢着!」 接下来即是重兵器交错的沉闷巨响;免去劫厄的刘备忙转头去瞧那搭救自己之人,居然便是曾在糜府饶过性命的「截天夜叉」何曼。 不等张宝质问,脸罩寒霜的张角已离座扬起手来厉声斥喝着说:「先是『五岳督尉』周仓及我门下『神将营』的弟子裴元绍、唐周企图临阵通敌;现在,就连你这已遭贬为地狱恶鬼的何曼,亦要随着他们来反我吗?」 「帝---帝---师尊,刘使君他---他仁厚重诺,又善待---善待百姓;这样的好人,我不能让你杀了他------」何曼笨拙的支吾辩驳道。 「狗屁!你怎知道这朝廷鹰犬仁厚重诺?」张角不禁破口大骂:「你自徐州返坛后可没再出过城门一步,又从哪里听到他是善待百姓的好人?」 用壮硕的躯体和狼牙棒挡在刘备前面;儘管有些怯惧,但鼓起馀勇的何曼仍囁嚅回答说:「小的回总坛前曾---曾绕至兗州老家一趟,才晓得家乡因闹旱灾断炊,我那五岁多的么儿竟让兄嫂卖给了人贩子,而且还转手到了上党郡;后来小的听尉迟娘娘要去那里公干,即託她代为打探我儿子的下落,方知刘使君已藉官府的力量把他安顿在该地。」 艰辛吞了口唾沫,何曼续道:「刘使君虽是皇帝亲信,可丝毫不像那些表里不一的狗官只会搜括民脂民膏,忙着中饱私囊,他是真的让百姓有饱饭吃啊;而这样的好人,我怎能够---怎能够让他死在你的手里------」 气极反笑,推开身前教眾的张角便以狠厉口吻呛问说:「你真的认为单凭尔等之力,今天就能阻止得了我杀刘备及尉迟玉母女俩吗?」 他刚要亲手毙敌,突闻右侧林区一声礮响,然后自家兵卒即在应变不及中被斜刺一队劲旅衝得七零八落;同一时候,更听那又是一箭震飞张宝偷袭鐗刃的勒马大将持戟朗喝道:「妖人休得猖狂,并州吕布在此!」 见来者竟非是预料的己军将领,而是在晋阳城刚败于己手的吕布,刘备内心的讶异可比适才震悍还多了数倍,剎那间不由得愣在当场;瞧死对头并无欣喜之色,张角便猛一咬牙说:「贼廝鸟!麾下走狗来得恁快;不过如今纵集千军万马,谁都别想救得了你!」 此话甫毕,半空骤传一阵沧桑的声音道:「那么---若再加上为师呢?」 接着,另个使刘备险些脱口呼唤并俯身拜见的熟悉语调也问说:「张角,你三兄弟要是还嫌『南华老仙』不够份量,何妨把贫道亦算了进去?我左慈也早就想领教一下,你们已将『太平要术』到底练到了什么层级了。」 石坪上兀在廝杀的眾人闻言不禁全部罢斗;心中大定的刘备昂首看去,果见仍为青衣藤冠的左慈已和一位童顏鹤发老者正缓缓飘落于地,即忍不住开心的道:「左老师,好久不见,可真想煞晚辈了!」 先歪着头瞧了瞧他,左慈隔了一会才微笑的嘉许说:「你这娃子很好哇,确实没令贫道看走眼;虽然还是有些婆婆妈妈的妇人之仁,却不失为有颗侠义之心,怪不得一大堆热血之士抢着要来救你呢------」 讲着讲着,这「凌宵宫」主人一隻手在远远比划中,竟如同利刃般陆续割断了刘备手脚上的麻绳,而何曼亦忙着去救下尉迟玉母女俩。 张角却对那一切视而不见,双目只愣愣的和南华老仙互望着;良久,他方沙哑的问道:「师---师父,您老人家怎---怎么会来这里?」 第四十八章 清门户 二道伸援 捣黄龙 七将歼 「来看看你要如何祸国殃民呀---」手持拐杖的南华老仙遍观着四周均头裹黄巾之民兵,又将绿色的瞳眸视线定在爱徒脸上说:「角儿,为师记得当初授予三卷天书时,是託你代天宣化、普救世人,也曾告诫若萌异心,必获恶报;现在,你想对我作什么解释?」 这时换张角支吾了;过好一阵子,眼珠骨溜溜转的他仍强辩着道:「徒儿---徒儿有按照您吩咐去做啊;师父总不能因我行善日久,在渐得民心一事上头妄加指责对不?他们跟随徒儿,纯粹是基于赤忱拥戴。」 目不转睛瞪着生平仅收之徒,南华老仙语气沉重的追问:「那你为何要用秦陵里的阴狠武功组织『仙界门』及『修罗会』这两个邪教?你自己想做皇帝便罢了,怎能以此术蛊惑四方乡梓,煽聚各地百姓造叛变业障?」 他又手指已被救下的尉迟玉母女,又义正严辞的问道:「当左、于两位道兄赴洞告知此事时我尚且不太相信,今日见你果真为了谋叛而滥杀此等妇孺,你良心何安?我那时候就是叫你这样济世化民的吗?」 「老太爷,呃---」伶牙利齿的张宝一避开左慈炯灼眼神,即凑上前去替张角打圆场说:「您老明鉴,我兄长是因教眾人数庞大,为釐清统属之责方成立这两个组织以便号令管理;至于秦陵武学也没您讲得恁般阴狠,充其量就是使咱在短时间增强实力罢了。」 暂撇周仓的张粱亦在旁边嘟噥道:「对呀!这是我们大哥的另番奇遇,怎能怪罪到他头上?那些功夫可都厉害的紧欸------」 斜睨了这哥俩一眼后即不復理会;南华老仙只招兀自吁喘的周仓、裴元绍及唐周过来问说:「三位亦皆是在此处学的技艺么?」 先瞠然对望,不明所以的他们跟着才一齐点头称是。 「那些药剂绝不能再碰;任沾一滴,神仙难救---」已从怀里掏出了五颗青绿丹丸的南华老仙便道:「连同尉迟姑娘及何壮士在内,服下起需静养十日,期间万不可练气运劲,十日后自解丹田积鬱异毒。」 将药交给为首的周仓,他又转身对张角说:「把『太平要术』擅授兄弟一事老夫也不怪你逾举,但假称天命、聚党营私这节我却容你不得;念在师徒一场的情份上,老夫就仅收回尔等来自三卷书上的法力,从今以后你亦不再是我无极海『碧云洞』门人------」 接下来,也不见其有何动作的张角三兄弟即在他掐指唸咒中骤瘫于地;而原先那能呼风唤雨之丰沛力量,居然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道兄,你不执完家法再走喔?」正想洩漏点「天机」给刘备知晓的左慈看老友身影渐淡,忙道:「咱还没讲妥破秦陵的事情啊!」 「我心乱已极,左佬你就自己看着办吧---」形体快要薄逝的南华老仙冷哼一声,又说:「此子既大胆作孽,上苍自会派下收他之人;这样倒挺乾脆得紧,亦可让墓里附身的那傢伙明白,『驭尸术』并非是所向无敌的门道。」 想到还有些许机密要找他详谈,左慈在刘备耳畔低嘱了一会即凌空跃去的追道:「这件事情尚存着若干疑竇;喂!你等我一等------」 瞧决裂师父和那猥琐道人已像一阵风似的迅速隐没,恶向胆边生的张角忽站起身来大喝:「南华老鬼,别以为朕少了你的天书便无法可施,我『黄昊天威大帝』乃圣命所钟,今日为荡魔斩妖,特兼『天公将军』一职,并拜张宝为『地公将军』、张粱为『人公将军』、渡劫方丈为『辅朝大国师』;十八罗汉暨殿前将士们,这就群起随朕剿灭来寇!」 怪事发生了,张角说完后不仅是先前分佈林区的数千教眾轰然称诺,「朝天殿」四周顿塌地栈里那骤冒的万馀铁甲兵,也跟着挥舞刀枪奋力呼喝,声势颇为浩大;而此举亦使右侧并州军及陷入重围的刘备四兄弟为之色变,尤其是刚弃暗投明的周仓等人因瞭解这支部队乃张角倚重之隐秘王牌,见其突然现身,那份诧异更是甚于外来者。 「糟糕,原来『御营神甲军』是伏于此地---」喃喃自语的唐周本为张角亲传弟子,但居然连自己都不晓得师父有这暗招,可见他防人之心已近乎到哪种变态的程度了;正帮尉迟玉推宫过血的刘备知道大伙为何惊骇,即对他们安慰着说:「不用害怕,待会请各位壮士与备一同守在这里保护尉迟姑娘母女,我方四路兵马立刻来援。」 「守?姓刘的,你痴心妄想啊---」面孔已和两胞弟同样狰狞恐怖的张角忍不住恨声吼道:「事到如今,我倒要看看阁下还有多少帮手能赶得来这『点将坪』救你们;眾将听令,格杀无论,一个活口不留!」 彷彿在附和他这道残酷令諭似的,张角的话才刚一说出嘴,周遭地面上便忽然喊声四起,跟着更有无数火光渐从左侧及正前的丛林内涌来;但那可不是依令而行的黄巾教眾,因为刘备早已看清楚那杀得贼兵节节败退的二方带队将领,分别是沿来路接应的张辽、顏良、文丑,及黑山寨正规军的徐晃、甘寧、陈到等六员大将! 仅统率了二千馀兵力就突破外野包围的吕布见机会难逢,「冷月戟」一扬即领着八百铁骑撞进了前面那排御营军的正中防线;徵得丁原同意的他此役所带者皆为并州虎狼之师,除了林里那支步战团是高顺尚未掛旗的「陷阵营」先驱外,这队骑兵也全是吕布亲手调教的重装精锐。 均使长刀的一千多名步战勇士及并州铁骑人员虽不多,迎敌时却个个争先、兇狠顽强,城郊伏击和林区急袭战时非但已先杀得数倍于己的黄巾贼徒大败奔逃,此刻再与张角的御营神甲军硬碰硬,仍不改剽悍本色的纷令敌人破裂甲冑间留下致命伤口;而上党蓄势已久的援兵亦皆是重点培训之招牌部队,里头包括了徐晃代训之「龙骑士」、陈到的「白毦兵」,还有甘寧在黄泽湖畔练出来的「两栖特战师」,双方甫于郊野接触,便让那群队伍不整的乌合之眾兽散瓦解,溃不成形。 至于张辽、顏良、文丑带领的徐州儿郎,则是全经臧霸训练的泰山军系;当然了,儘管同属刘备麾下,他却晓得这一战实则关係个人顏面,因此所率者均为精挑细选之勇兵壮卒,而事实也证明他一番苦心有获得回报,那支体力甚强的野战队才一入城,就似砍瓜切菜般一路杀进了「朝天殿」前的「点将坪」,每个人身上都遍沾着敌军鲜血! 文丑遥遥望见了张角三兄弟,手中「乌锥穿甲枪」先把串在一起的两名贼眾挑飞上半空,即大喝说:「狗入的杂碎!还记得我们吗?」 「幻魔铡」刚使旁边数个敌兵掉脑袋,抹去黄腊脸孔血渍的顏良亦吼道:「三条忘恩负义的禽兽,今日定要叫尔等嚐嚐报应的滋味!」 看他哥俩已领着一彪人马挺向内围的铁甲军,张角一瞪那双牛铃眼,便仰天狂笑着说:「不识抬举的一双獃鸟,天堂有路不去走,偏要自闯这无门地狱;想找朕报仇是不?可以!等我先解决了刘备这一群该死的肇祸者,朕再瞧瞧你们有没有算这笔帐的本事。」 一转身,他又向挡在周仓等人前面的刘备道:「姓刘的,你屡次坏我大计;现在,该是轮到咱要做个了断的时候啦------」 见兀自与十八罗汉狠斗的关羽三人未落下风,刘备方把视线从柳欣、归志杰、张粱、张宝及渡劫脸上绕回张角的阴鶩双眸;一展惯有的童稚微笑,他好整以暇的说:「咱是该做个了断;张角,枉你获赠三卷救世天书,却不思清平乱象,回馈万千百姓,反而妄论天命愚弄苍生,佞创邪教戕害四方州郡,我今日就要彻底根除你这罪恶渊源!」 「很好,你我难得均有相同的共识---」从近侍手里接过他那新打造的金色奇刃「双龙飞梭」套于腕间,缓解袍冠的张角嗓音愈发森寒:「我教人马及尔等鹰犬都已隔开了,眼下咱是六比六,各位还等什么?」 示意周仓等四汉留在原处照料两女,神情也渐转萧煞的刘备果决道:「不用客气,你们这六隻疯狗全衝着我来吧!南华仙长和左老师既再三提及秦陵武学,备如今可真得好生请教于你呢;还有,羊皮卷及里头的那柄金钥目前何在?十常侍中谁是你的递讯耳目,让你有确切情报狙杀当朝天子?若再隐瞒,我刨了你整座『朝天殿』!」 「无知小辈,傲慢匹夫!非但妄想独自抗衡天运,居然还敢打朕的内应及到手宝物之主意?」闻言先是一愣,张角随即扯掉了襟釦露出掛于脖子上的钥匙怒说:「宫中细作和羊皮卷我是不可能会告诉你的,皮革中你要的东西却在这边;刘备,此刻便得看你有无拿走的斤两了!」 早蓄势待敌的刘备这次可不再像以前等着围攻对方先行出手;两抹倏闪冷芒于半空仅划出短暂且优美的交叉弧线,就听黑白「无常使」柳欣及归志杰在「嚓」、「嚓」声中分握寸断铁鍊嚎跌于地------。 二人都是连颈带肩被雷轰电闪的敌剑斩作了两截! 一直以客栈那次经验来猜测他功力深浅,但始料未及的张角却不晓得刘备剑气居然亦有如此破坏程度;忍不住退了一步后,这自封为「天公将军」的好战份子即问道:「你的剑---何时又有了此等威力?」 第四十九章 不死身 左慈破诀 置绝地 三邪伏 「别以为只有你张角才会更上一层楼;没听过学无止境这句话么?」露出坏笑的刘备又说:「现在,咱变成一比四了------」 勃然大怒,但额冒青筋的张角却不再跟对方继续斗口,反倒像生闷气似的胀红脸在自顾着喘息,可是那一片红光很快便转为骇异的靛蓝,远远望去倒如同死人或腐尸的顏色;刘备本以为是眼花看错,然而再瞧他分站各角落的两胞弟及渡劫,竟发现那三者也是一样的情形。 「是---是本门的最高秘技『不死身大法』;天爷,他们---全都练成功了------」唐周见状不由得失声惊呼,表情充满了恐怖神色。 听了此言的刘备这时才猛然记起左慈临别前之嘱咐。 由于刚刚的状况乱到了极点,而那跛脚老道又走得突然,所以他匆忙间亦没去追问人家说的内容是何用意,现在耳闻唐周提到了「不死身」三字,心中方再浮出左慈交待的言语:「形虽非形,招却是招,牙爪皆毒,莫遭其伤;劲贯刃,梟敌首,尸术自破------」 嘴里才覆诵这一段话,刘备已察觉五道凛烈气旋正攻向他脑门及后颈背、胸腹等各处要害,而且全悄然无声;端的狠、稳、准兼俱! 砸向天灵盖的是张宝那柄「巨霆鐗」,后颈与背部的沾身兵器则分别为渡劫所持之「月牙铲」和张粱那把「唤雷金刀」;至于袭往胸腹的锐劲,当然就是张角的金色奇形怪刃「双龙飞梭」了。 危急中不及细想,「龙渊剑」陡映之炫灿晶芒先「霍」的罩住自身受袭部位,织成漫天黑云的「墨阳剑」跟着也已化作多股追魂乌虹反攻周围四大高手;没错,因尚不明白对方「不死身大法」的确实底蕴为何,收摄心神的刘备这一招纯属试探性之进击------。 殊不料张角三兄弟和渡劫似未曾在乎身前疾射的剑影,功力稍差的张粱甚至还无视于左胁刚划开之寸长血痕,仍旧挥刀復与双梭、铜鐗及钢铲硬碰刘备的护体芒罩;而刘备则遭他们联袂夹杀之巨力撞到微一踉蹌,迫不得已下只好撤回「墨阳剑」的攻势,以免敌刃趁虚突破了守御防线。 离他不远的关羽三人见兄长一开始即陷入困境,均急着想摆脱十八罗汉的纠缠要赶去应援,但三兄弟可不晓得那单打独斗皆逊己方的灰衣秃驴现在看似杂乱无章之步法,却是「弥勒宗」用来对付强敌的「罗汉铲妖阵」;此术源自于天竺佛门的镇教武学,平常以三人为一单位便足够抵挡多倍敌人来袭,如今全力施为在关、张、赵身上,他们纵然都具万夫不当之勇,一时也拿这攻守有度的阵形无可奈何,仅能各舞兵刃奋力迎战,耐心寻觅那群神秘邪僧进招之际的守势漏洞。 周仓等人则自知本领相差太多,只有在一旁乾着急的份------。 渐沉住气的刘备看眾敌一时闯不进剑气所佈之绵密护网圈,就暂且隐身在刃幕内观察四人秘技虚实;尤其是那刚挨了一剑的张粱,刘备怎都想不透这傢伙是如何能对此已伤筋损脉的创口无动于衷,直待忽见张粱中剑部位渗流之血液呈黝黑色,他才恍然大悟。 南华老仙既曾提过「驭尸术」三字,莫非表示他们全已遭秦皇陵的练武药剂毒化成活标本了?一念及此处,再与左慈交待的话语相印证后,联想到一部木乃伊卖座洋片的刘备不禁即机泠泠打了个冷颤! 为了不致过度影响古代歷史运行的郑常轨跡,熟知各类高杀伤性科技武器的他可是到这一役方决定使用手榴弹「霹靂火」,连製作程序简易的「火燄喷射枪」都不肯去研发;但此刻若真确定那足以毁灭人体的病毒亦存在这时空,刘备想都不敢想一整群活尸到处追着人砍的恐怖画面------。 脑袋思绪虽飞快转动,手上双剑反倒施展得更迅速严密了;因不知此毒是否具感染性,倍加提高戒心的他可不愿在完成一统霸业前,便变作电影里的无魂尸怪。 难怪左慈要自己「劲贯刃、梟敌首」以破此术,曾对神鬼、恶灵系列电玩疯过一阵子的刘备知道杀木乃伊或尸怪最快捷之方法,无非是拿着枪朝其头部猛k;他现在儘管没有「沙漠之鹰」或榴弹枪、m16,然而打从逐渐精通「以气驭剑」的诀窍,那足以穿甲裂石的剑气却已堪跟飆射子弹相比拟。 想通了这一点,刘备顿感成竹于胸,再无起先的惶恐忐忑;于是,灵台骤明的他便一面缩小着防护剑圈,一面留意四人的破绽------。 敌手中张粱固是最弱的一环,可是运上了「不死身」妖术的劲气后,挟带震耳啸响的「唤雷金刀」威力已陡然增加了数倍,现在就算换成是刀法无双的关羽和他对敌,这未来武圣也不一定能胜卷在握。 张宝的铜铸「巨霆鐗」不仅力猛刃沉,抡舞狂砸间还擅用指掌的点劈搥抓,硬是死缠在巧妙闪避的刘备身旁,碎鼎鐗式及裂碑拳风均不容小覷;而渡劫那柄「月牙铲」则走招式轻灵路数,以浑厚内劲见长的他显亦明白刘备之护身剑光耗力甚多,这同样能幻现伤人锐影的老僧却不断遥发着凛烈弧芒袭敌,迫使对方不得不续以此法自保。 改用特殊兵器之张角算是里面最难应付的硬把子了;形同活物的「双龙飞梭」在他灵活操控下除了可像软鞭横扫或如矛枪直击外,鳞鬚皆全的龙首更能绞锁敌刃,彷彿真是两尾从九天临界的腾云邪蛟! 不过自许甚高的四人现在围攻刘备却也有着没处下手之尷尬;即使是半年多前和他曾于洛阳遭遇过,张角此刻面对这周身佈满剑气的死对头,毫无半分制胜信心的那种窘况仍与当时相同------。 这幕僵持许久的恶战,便在关羽一声喝令中发生了变化! 「子龙,你到圈外以箭助我二人破阵!」偃月刀一口气接过了与赵云交手的六名罗汉,指示其衝出包围的关羽又用拖斩势逼退十二个悍勇灰衣僧;和他默契极好的开路张飞亦在架住另六把「月牙铲」时虎吼道:「死秃驴,叫你们试试俺四弟穿杨箭术的滋味!」 此刻的赵云已藉关、张之掩护跃往旁边的石坡顶,更在转身间把置枪、取弓、上弦等动作一气呵成,超帅姿势简直就像某部哈比人电影里「精灵神射手」的翻版;而他也果不负二位兄长之期许,疾发首箭不仅正中关羽面前那个瘦和尚的心窝,第二、三枝箭鏃还射得两名凌空扑砸的罗汉惊骇躲避,落地时更即遭偃月刀锋砍做了四截! 张飞一瞧身旁某个敌人因此而稍顿了步法,亦趁此机会抓住了衣襟朝人多处奋力摜去;虽没似打保龄球般应声全倒,但头颅撞上同伴的那名武僧岂止早脑浆迸溅,巨大力道也使另一个倒楣鬼脏腑震裂,当场断气。 见座下十八罗汉已亡其五,早没悦容的「笑面佛」渡劫脸色可是更加难看了;恼怒之馀,这刚获封「辅朝大国师」的胖和尚不免一时心浮气燥,攻向敌人柱形剑芒的那阵月弧气劲,亦跟着逐渐驳杂欠纯------。 养晦已久的刘备晓得反击时间点已至;为了不再重蹈适才错误,现在他可没打算让四人有再无视于受创的存活机会,于是猛吸一口真气,刘备便于双剑刃影骤涨中先格开了张氏兄弟的刀、鐗、梭,并拼着肩头挨「月牙铲」划上一记的风险,直扑渡劫怀中! 被他那有如怒矢乍临的突击吓出冷汗,这改遥攻为实劈的「弥勒宗」掌门头一个潜意识动作就是迎面截堵已欺近前方之敌踪,欲以压箱底绝学「大除魔九式」拖住远离包抄的刘备,再和追来的张家兄弟三人联手歼杀此敌;而刘备也算准了对方必定有这个反应,忍住铲刃割开左肩肌肤剧痛的他即趁张粱金刀尚未砍至后脑,出乎意料的回身切进张宝来路方向,把「龙渊剑」往那位「地公将军」的颈项间奋掷! 紧追在后的张角原搞不懂他在玩啥把戏,直待先目覩了「月牙铲」、「唤雷金刀」互相削下渡劫与三弟彼此的半边脑袋瓜,暗自悲愤之际便加快身法要去拦阻猛朝张宝猝闪旋飞的敌刃;但一切全都太迟了,腕间的「双龙飞梭」方离袖倏射剑影,张角恰又看见来不及收势的二弟项上人头已遭转回敌掌之飞剑斩落,临死前连叫出声的馀裕都没有。 急怒攻心的他此刻为了报此仇恨,哪还理会刚练就的「不死身大法」并非是依秦陵主人要求作「置死后生」所改造之最高境界,一双疾腾龙梭竟于半空中硬是扭转角度袭向堪堪站稳的死对头,并两腿连环踢的暴蹴刘备面门要害! 无暇顾及肩膀那处掉落巴掌大皮肉的渗血伤势,苦撑百馀招的刘备因刚才耗损内劲过甚,这时应付眥牙咧嘴且十指箕抓的张角一轮快攻已有后继乏力之窘况,仅能紧握双剑缓步退避;渐渐的他已从数丈外斩杀三敌之彼端,又踱回到起先交手之原来处所------。 另一方,为数只剩十三名之灰衣僧如今亦派其中最强的「降龙」、「伏虎」、「长眉」三罗汉至高坡处截击赵云,两边復成胶着拉锯战------。 至于外围战事也已呈现白热化的局面;四路人马儘管早将林子里的民兵教眾杀得尸横遍野,然而那支从头顶武装到脚底板的铁甲军部队却是久久无法突破,并、徐二州及上党诸将纵使个个神勇,所统率者皆属各旗精锐,不过因以逸待劳的对方甲坚刃利,往往是好不容易衝进了防线,却又立即给第二道人墙挡了回来,进而导致了不小伤亡。 第五十章 诛首恶 箭毙张角 遗幼女 託孤刘备 现在,双方分胜负之关键契机便取决于主帅间的拼斗了。 照理说刘备既先干掉三名硬把子,与这硕果仅存的黄巾贼首单挑应该会轻松一些;不过仍属血肉之躯的他毕竟不是神仙或超人,一连经歷数场惊险廝杀,应战大部份高手的刘备此刻已濒临体力透支危机,相较于最后才上阵的张角,两者优劣之判一望可知。 也许是太倚靠那份来自穿越时空的莫名能量,因此当发觉身体有这力不从心疲态,他亦首度產生对求胜心动摇的渺茫疑虑,一种连面对吕布时都不曾出现过的低靡意念;这不禁让他想起返汉末前,高中时一回报名台湾地下赌亨举办的世界混斗搏击赛------。 那是场完全不讲究游戏规则的超暴力赛事,完全由电脑挑选比拼对象,同时并无所谓的亚、季军;因为胜得三次将会跟十馀名晋级选手同梯决赛,而且不限时数、武器或暗算群殴,以未倒者独获大笔奖金。 少年的刘汉龙那时已儘得双亲武术真传,虽然火侯还没父母的恁般老练,但亦足与全球所谓的功夫好手一较长短了;他记得后来和自己留在台上的共有六人,分别是数届泰拳冠军乃猜、日本伊贺忍术传人服部苍鹰、号称正宗少林俗家弟子的丁雷、装了机械手臂之黑人拳手罗伦史密斯及欧洲佣兵兼格斗王的「疤眼」汉弥敦席格。 这是一场令他无法忘记的比赛,若没经歷此战,刘汉龙或许永远都达不到第一流的顶尖境地;当然了,那需用险命丧擂台的代价换取。 六个人里面他算是岁数最小的参赛者,可是等乃猜的「手指虎」及双铁肘、服部苍鹰神出鬼没的武士刀、丁雷那把力能碎石的「韦陀杵」、罗伦史密斯坚硬的钢铁右臂与汉弥敦席格一条万用合金鍊都奈何不了刘汉龙之三截棍时,五名亦难制服彼此的敌手甚至曾几度联袂来夹击他,企图将这可畏后生剔除于世界各大黑道高额募聘之名单。 当时那种无助及绝望,就如同现在的感觉,让疲于招架的刘汉龙数次萌生弃权之怯意,可是待念及爸妈的一世英名会因此毁于己手,他就紧咬牙关撑到了裁判席敲响结束鐘声;儘管主办单位最后欺刘汉龙年纪轻没给予任何款项,婉拒为任何帮派工作的他毕业前也决定去投考军校,然而这段经验却是令自己迈入绝顶高手的重要一大步。 想到此处,顿返现实的刘备终于精神为之一振,退缩的步履亦跟着停止;张角自也从反弹回应劲力察探出对方瞬息的转变,不过极痛恨这宿敌的他哪肯罢休,两条飞梭在臂腕加紧施为下即又化成一对翻江倒海的金色怒龙,不住衝撞那锐气渐增的黑白双剑。 刘备刚刚死守门户亦非毫无收穫,至少对敌人的梭势走向已有了大致概念,因为他发现修习不死妖术的张角等辈虽不惧利刃沾身,基本上除了还是需避免让制命的脖颈头颅受创外,仍会防范人体其它便于活动之处;譬如说,那附加攻击敌人的手脚关节部位。 头一遭听闻秦陵邪法的刘备绝不晓得这些疯子练到后面将会变成什么厉害怪物,只是就其转合进退动作猜想,儘管是张角本人也应该还未攀登至此术的最高层级;剑随心走,他推敲出结果后即故意诱使左侧龙头梭划开了胸口衣襟,并以「墨阳剑」奋鼓馀勇的斩向来敌右脚踝! 不料对方竟採同归于尽打法的张角一时也慌了,但他应变速度奇快,不仅忽把准备替敌人开膛的右梭朝下压制,快糟殃的右足亦马上倒弹,绕过头顶直朝刘备前额踢去! 是的,守于一旁的「龙渊剑」便是在等候他这式解招;瞬间只瞧寒光猝闪,张角眸子中才讶异漏算那抹冷电的出处,却惊觉自己的弹蹴脚ㄚ子已滴溜溜拋上了天际,大片紫乌血雨也洒得自己满头满脸。 早忘记疼是啥感觉的张角其实压根没有丝毫痛苦,但乍见残肢离开身体,心里难免还是揪结成团;而「龙渊剑」既已奏功,明知左大腿必挨梭首狠划的刘备这时亦铁了心,不退反进的再削落他迟收左腕! 忙用仅剩的跃起左足踹得刘备滚离丈许远;张角等确定他再无制命杀招使出后,就藉跌仰势头将右梭疾射对方躲无可躲的面门要害! 在这电光石火及周仓等人的骇唤剎那中,四肢百骸简直快抖散的刘备此刻别说闪避了,即要举剑招架也半点都提不出一丝气力来;而眼见那雕功精细的狰狞龙头已近在咫尺,再次陷落危机的他也只能徒呼奈何。 一道纤秀身影便于这时扑挡在刘备面前,带着尖牙锐爪之梭首更因穿入右胸而令那个代死者喷出了大口鲜血;他忙扳过此人细看,发现果真就是亦遍体鳞伤却仍推开搀扶的昔日「瑶池圣娘」:尉迟玉! 「娘!娘啊------」年仅三岁却目覩惨状的尉迟嫣跟着亦从何曼怀中挣脱并赶紧奔上前去,随即伏在母亲腿侧上嚎啕惊哭着。 周仓等四汉此刻虽皆已警戒于他们前方,然而能否抵御得住战力犹存的张角可都一点自信也没有,只得各握兵器严阵以待------。 不幸的是,那已非昔时满面红光的「师尊」儘管仅剩下右手左足,此刻却真又从地上跃起且一跳一跳的边朝这里逼进,边拖着腕釦飞梭咆哮:「再替他挡啊?等我全做翻了你们,看谁还能救得了这姓刘的混帐东西!」 武艺机智均仅属二流的周仓、裴元绍、唐周、何曼闻言之馀却都没吭声;是的,但他们亦不曾向后退缩半步,纵使脸孔上皆垄罩着惧怖神韵。 「四位壮士盛情刘某心领了,不过你们远非此妖的对手,徒死无益;」努力拟聚散涣内劲的刘备不愿看他们为了自己平白牺牲,便开口阻止的说:「请先护送尉迟姑娘母女离开,伸援之德容备来生报答------」 「离开?刘备,你死到临头兀在敲这如意算盘啊---」张角咧着森森白牙骂道:「操他娘的王八蛋!我是强姦你老婆、妹子或弄坏了你家祖坟的风水?你竟这么放不过我!刺杀狗屁皇帝那天插手管事的是你,率眾来毁我黄巾教万年基业的又是尔等罪魁祸首,还害了我弟弟性命;今天若不将你们个个诛绝、碎尸万段,张角誓不为人!」 正当他扯掉威仪面具像贩夫走卒般漫骂时,赵云那带着腾腾杀气的平稳嗓音忽响彻于眾人耳畔说:「无耻妖孽,那就跟你的两胞弟和同党们一块下地狱去吧!」 接着,一股劲疾风声即掠过刘备他们头顶直射貌似癲狂的张角;等大伙定神一看,这闪躲不及的「天公将军」已被一支尚系了枚冒烟「霹靂火」之快箭命中张开大嘴,并让千钧力道撞得倒飞十馀步! 「全都趴下!」晓得火药波及范围的刘备见状便在呼喝中以上半身掩护住尉迟玉母女;而周仓等人虽没看过那铁鏃上仍不住燃火花的物件有何破坏力,可是一听未来主公如此喝令,自也赶紧就地滚倒。 张角在箭透后颈时即明白处境不妙,无奈晕头转向的他亦只能等仰躺于地才想到要拔取嘴内异物;但他不该忽视赵云这一箭贯石之威,耳闻「喀喳」轻响,再不及抽出羽桿的张角便在心里骂了某句脏话前,遭猛然爆裂之列火团炸碎了腰部以上的半截身体! 刘备惊喜之馀不由得转头去瞧,却发现接替子龙力拼三罗汉的来者,居然就是父亲童渊和另一个未过门的妻子:貂嬋! 原来他和甘彤等三女担心这几个兄弟闯黄巾总坛会因力单势孤碰到危险,大军出发前即请郭嘉、陈宫全权代理肃谍工作,带剑法已颇得王越真传的二媳妇尾随兵马同往冀州;而当瞧见刘备四者陷入了苦战,擅于轻功的他们便跃过了铁甲精锐,先帮赵云应付「弥勒宗」之纠缠劲敌,让他恰好腾出手来收拾那几乎快得逞的邪教首领。 「大哥,您受罪了---」飞奔而至的赵云见兄长肩腿上血肉模糊之血口子,单膝跪稟间就忙拿出金创药且撕下了衣襟为他包扎着道:「都怪小弟无能,倘云可及时救援,张角那畜牲也不至于能伤得了兄长。」 「是我太过低估了对方,怪不得别人;」示意赵云暂止敷药,又已拿出「九转回魂丹」的刘备即红着眼眶向尉迟玉说:「姑娘,这是左老师『凌宵宫』的疗伤圣药『九转回魂丹』,请你先服下了,海内名医华先生此刻正在敝郡,他必定能治妥姑娘的伤势------」 「若伤---伤成如此还能够医,世上或许真有---不死之人了;」曾遭「剥甲」酷刑的尉迟玉并不用那遍佈疤痕之双手去接药丸,回光返照的她忽对爱女笑着道:「嫣儿,这一位---便是肯带咱去上党定居的刘---刘叔叔,他今天就要打垮总坛那些---那些欺负我们的坏蛋喔,你喜不---喜欢他?」 张着兀自泪汪汪的大眼睛,尉迟嫣闻言立刻抬头注视着刘备;其实他刚以身相代之举动,这比同年纪小孩要早熟的娃娃心里都晓得,再加上其与生俱来的亲和魅力,超萌的尉迟嫣即答说:「喜欢,他是个好人------」 轻抚着她可爱脸庞,尉迟玉强忍悲伤的道:「孩子,听---听你说这句话---,娘便---踏实多了;嫣儿要记得---一件事,以后这位刘叔叔---将代替为娘的照顾你,娘没这个福份,但我确定---他能给咱们嫣儿一个---美好未来。」 并无大伙预料的大哭不依;尉迟嫣似乎明白母亲是在嘱咐遗言,呜咽啜泣中就拉着她手臂乖巧的点点头说:「嫣儿会记住的------」 流露满足的微笑;待抱完女儿最后一次,她方对刘备说:「刘使君,客气话---我也不再多讲,这孩子---这孩子今后即要---要劳烦您多费心了;此番大恩,贱妾只有---只有来世再图---再图报答------」 「姑娘宽怀,嫣儿自今起便是备的爱女,刘某将视为己出;有违此言,天厌之、人弃之,神鬼不容!」语调鏗鏘的刘备话才说完,就看泪滚腮边的尉迟玉已带着笑容而逝,尉迟嫣亦再次俯尸痛哭了起来。 泪水终于夺眶滴落,刘备现在的心情可委实挫折到了极点;先是承诺要护卫周全的骆红莲死于非命,现在又见尉迟玉捨身救己,这对一向注重承诺的他无异是天大打击,要不是已答应了尉迟玉託孤之请,心灰意冷的刘备简直有种立即想自刎谢罪之衝动! 第五十一章 荡馀孽 威摄罗汉 抚败军 德召万 此刻乱成一片的石坪战局,早因炸碎张角的巨响而產生了变化。 见主帅已死,林中倖存贼眾与铁甲军无不骇然回顾;但碍于平时教规严厉,这些士气均急速降低之民兵只暂且还没人起头鬨散罢了。 在张角陈尸丈远处寻获了那枚幸无缺损的「秦陵金钥」,并交待周仓等投明四汉留守尉迟玉尸身及看顾仍悲泣不止的尉迟嫣后,刘备也在赵云细心扎妥伤口之馀,逐渐恢復了几忽快透支的体力------。 相较于那只令脏腑受些微鬱伤之狠踹,张角的飞龙梭确实算得上凌厉威猛,带有锐鳞利爪之龙首亦险将他左腿沿膝盖骨卸下;若非「墨阳剑」于危急中能及时回格撞偏梭势,如今的刘备便不仅仅是大腿上切一道深可见骨、未割损主筋之创痕那么简单而已了。 刻意指示四弟在周身伤处绑了双层布条以防受创部位裂开;刘备因担忧尉迟嫣哀慟过度,就吩咐赵云说:「子龙请坐镇此地守护吾女嫣儿,并与列位壮士等候我号令,以助各将歼破即快溃败的黄巾铁甲兵。」 「尊諭!」瞭解身负重任的赵云不敢怠慢,领命后便持弓以待。 边运转着已復原将近八成的内劲,杀机渐盛的刘备就藉由抽取双剑动作,同时边朝十三罗汉缓步走去;或者是经歷过刚才数次苦战又激发了进阶潜能吧,他在憋了一肚子气后,出手威力竟快到连自己都为之一震。 首当其衝的,即是跟关羽、张飞缠斗许久的十名灰衣和尚;刘备方一跃上半空,黑白剑影便对其猝拋几十抹冷电,迅逾九天疾雷! 「罗汉铲妖阵」之所以厉害,主要是透过互补攻守破绽的方式达成斩除来敌作用,不过遇到这种犹如现代机枪的扫射袭击,他们可剎时慌了手脚;加上又见掌门人「笑面佛」渡劫已横尸殿前,这时莫说组阵截迎,皆无斗志的眾罗汉就连各自闪躲也勉强得很。 从古至今,愤怒本为倍增人类力量的来源之一,怒火既能令弱小短期间顿成所向披靡的勇士,何况刘备这身怀高深绝学之穿越者? 不幸的是,见证此论的「弥勒宗」门下却属即将要被摧毁之对象------。 无论是谁,只要曾在江湖上闯过几天世面的人,待亲眼目覩他接下来一串秒杀快剑后,便晓得自己以往所谓的制命招数有多繁冗拙劣了;刚架离偃月刀及蛇矛枪之舞铲群僧才堪堪避过那数十道寒芒,也不见人家再有什么特殊剑招,其中二名居然就在灿虹倏映剎那被无踪锐劲剖成了两半,另一位则于骇嚎间扬洒着脑浆鲜血踣跌在地! 像是看到长獠牙的临界魔君般害怕,包括与童渊、貂嬋拼斗的「降龙」、「伏虎」、「长眉」三人在内,亦不由自主產生了逃跑念头;然而要替尉迟玉报仇的刘备怎可能让这十个助虐秃驴有此活路,落脚时只一个大旋身,又将作势斜闪的两罗汉头颅削下了脖颈! 如丧家犬般的狼狈倒退,但他们即使躲开了面前煞星,却忽略后方不逊于死神的原来对手;已让这群和尚搞到气无处发的张飞见二武僧正退向自己左右侧,丈八蛇矛便在暴喝声中先把左敌的太阳穴穿个透明窟窿,并立刻回缩握柄砸烂了右边仁兄的半张脸! 关羽处理那三名惊慌回顾的敌人也极简单俐落,「奔雷十八斩」已臻化境的他仅踏上前一步,势如破竹之刀劲就将他们全梟了首级;而「降龙」、「伏虎」二人刚和童渊的「镇海天王枪」交手时即喊了天,这时再瞧同伴除「长眉」外都已惨死于来敌刃下,恍神间居然亦陆续遭他接连戳穿心窝,且被朝一旁石壁之摜拋巨力撞得头破颈折! 貂嬋的剑法儘管精妙,但毕竟尚未达到炉火纯青之境界,此刻虽把「长眉」罗汉牢牢牵制住,却无法破解对方的月牙铲取其性命,反而几次险些让他逮着破绽磕丢了手中长剑;不过刘备可没令那硕果仅存的灰衣僧有机会实现突围愿望,再度凌空扑击中早以一束寒光穿透了他脑门! 「爹、嬋妹---」稳稳飘落在眾人中央的刘备方一站妥,便在剑归双鞘时心急的招呼道:「还有云长、翼德,你们都安然无恙否?」 「孩子,你的武功好像又长进不少呢;」把枪斜插于地的童渊才刚靠近他,欣慰笑脸就浮忧色的问:「怎伤成这样?你才没事吧?」 偕张飞一块上前的关羽尚未开口,已听急性子的三弟咧着嘴巴笑说:「阿爹、嫂子;大哥果然高明,三招两式即收拾了这群贼秃。」 「多谢父亲和兄嫂出手相助;大哥独力翦除邪教首恶,且屡逢危难,实令未能及时回援之某等汗顏万分------」关羽向刘备惭愧的道。 「大伙也辛苦了;若不是诸君替我分担敌势,与那四位弃暗投明的朋友仗义挺身,张角、渡劫等顽凶焉能顺利诛却?」刘备将刚刚的际遇简略提了提,又感慨着说:「可惜无法救得代备而死的尉迟姑娘,害她三岁稚女沦为失恃遗孤,此皆某之罪过------」 至今仍未说话的貂嬋仅用幽怨目光瞧着他,良久方道:「捨己救人固属习武之辈本份,但你可曾为我及彤姐、萱妹子设想?适才若无热血之士及两位仙长解围,万一---;唉,你下次千万不可再这么莽撞了。」 想起那些几乎丧命的险况,亦深自欠疚的刘备正待软言安抚,却闻圈外已渐骚动之铁甲军忽四下吶喊,显欲改守为攻的杀出官兵聚歼队形;他遥望赵云又搭好未拉线栓的「霹靂火」箭要瓦解对方衝势,復扬兵刃的关、张二弟也一副斩草除根之恼怒神态,忙跃上制高大石运着内力朗声说:「眾人先别动手,请听刘某一言!」 这番佐以真气远远送出的回盪话语,立刻盖过了周遭廝杀声浪,双方人马起初均都为之一愣,接着便有正规军的将官纷传罢斗号令;而黄巾教徒见剿寇兵马陆续约退,亦暂时停下了脚步齐往刘备处望去。 「我是朝廷『涿鹿亭侯』兼『左将军』的『讨寇枢密使』刘玄德,奉圣上旨意率兵捉拿聚眾谋反之乱贼张角三兄弟与妖僧渡劫,今为祸首恶皆已伏诛,尔等虽曾附逆,但罪不至死---」刘备察觉其表情全有动容之色,就继续温情喊话的道:「你们都是大汉的好儿郎、兴旺国祚的善良百姓,莫为贼教煽动言辞而自毁活命机会;投降不杀,各位只要放下兵刃,愿从军者留在原地静候整编,或与归顺弟兄同赴上党垦田务农,无意愿的任归故乡,可是若敢再随寇作恶,王法定斩不饶!」 万馀教眾闻言后不禁都面面相覷,鸦雀无声的沉默持续了好一阵子;而当敌我两派正全处于这样不确定的观望气氛,密林区的黄巾军眾里突然有人高声问说:「归顺了以后呢?朝廷会天天给我们饭吃吗?」 此言一出,像是问到了眾人心中的关键疑虑;接着在纷纷攘攘的私下议论间,即有另外一个声音附和着问:「是啊,若非那些蛮横地方官员强行徵收了咱赖以过活的馀粮与播耕种仔、牲口,我们何必离开故乡跟着师尊来到这里?他至少承诺咱往后能餐餐温饱,谁晓得你会不会只是说说空话罢了?」 「大伙静一静、大伙静一静---」又以雄浑的传音术盖掉了嘈杂声浪;瞭解他们忧心重点的刘备待教眾平息下来,便用诚挚的语气答道:「各位,我明白你们曾被不肖贪官剥削的痛苦心情,刘某忝为上党郡牧,哪不能够体会要让家人有丰衣足食生活的渴盼?过去是朝廷对不起诸君,才令张角等贼首有蛊惑乡里的机会;然而大伙可曾细想那廝是以何种方式换得追随者温饱?是劫掠地方,如同以往衙役抢夺诸君的手法来给你们粮食!这种饭,试问大伙吃得良心安稳吗?」 顿了顿,他又继续学二十一世纪台湾民代候选人般的鼓动说:「现在不一样了,并州虽土阔物稀,但太行山脉附近仍有不少肥渥荒地缺乏人手开垦耕植,敝郡纵使算不上富裕,亦积存了数年之粮可供军民食用;各位倘愿来投,一则可保全家生计无虞,再者能名正言顺的为国效命,岂非胜当害民之流寇数倍?」 就在眾民兵全兀自半信半疑的互视空档,那已弃邪归正的何曼忽跳出来再疾呼劝諫着道:「眾教友,这位刘大人绝对没有誆骗咱啊!我那才满五岁的儿子铁树仔,目前即是在上党郡受他的蔽荫;各位想一下,他既然都能照顾恁多个毫无生產力的孩子们,咱若成为他的子民,刘大人又怎捨得让能增產报国的咱再挨饿受冻?」 他说完没多久,便听树林内的教眾终于有人「呛啷」丢下了武器;而这个声响就像深具传染力道似的,接着又有许多同伴跟进,最后连尚馀七千多名兵员的铁甲军,也几乎全扔弃掉了手中刀枪------。 没错,因为清楚人口在这个时代的重要性,刘备一开使即抱持着怀柔政策,儘量要为苦难的中原保留住一丝復甦元气;能兵不血刃是最理想的克敌模式,他可不愿看到一统后之大汉变作白骨遍野的空壳国家。 既已顺利招安,后面的整编工作便较为单纯了;把这任务委託给中阶将领代执行,达成初期目标的刘备此刻方有馀暇介绍并、徐二州之带兵干部,并询问公孙瓚及张郃所统率的另两路军在城郊驳火之战况。 赵云箭射的那枚警示烟火果然发挥了作用;除吕布这一系人马外,四支剿寇劲旅部队早在会合前就已知道敌兵埋伏讯息,待歷经突袭歼战,当下即由暂代指挥的公孙瓚分拨上党、泰山兵驰援刘备四人,只留下张郃、高览、趜义、潘凤领冀州军扫荡东南边贼眾,他和曹性则与幽州铁骑「白马义从」继续追杀北面的黄巾溃散部队。 对主公三位把弟的身手,徐晃、甘寧及陈到这些原已知悉的旧交还不怎么吃惊,张辽和高顺、臧霸等辈却是嘖嘖称奇,顏良、文丑更未跟关羽有何逆衝干格,各人同时亦暗暗钦佩彼此的武功表现,并热忱结纳捨身挺救的周仓、裴元绍、唐周、何曼四汉;吕布下马后则因仍在意刘备曾有打败自己之纪录,并未与眾将有太多互动,但他这样高傲的眼神,却因看见正搂尉迟嫣流泪的貂嬋而有明显变化------。 第五十二章 宿世缘 情缠吕布 招安论 语点伯 「蒙吕兄不计前嫌,特地自晋阳远道兼程相助,备极承阁下的恩惠;」像是没发觉他瞥看未婚妻的失态神色,刘备上前向吕布揖谢后又问说:「但我等攻打邪教总坛之举甚为保密,不知奉先是从何地得知此讯?」 「那有什么奇特之处?你我既同州驻军,要想探得刘大人的用兵地点么,可还难不倒吕某---」本要拿对方讨伐异族论调来揶揄背道而驰的刘备,不过如今见到貂嬋的绝世容顏,吕布啥尖酸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愣愣的答道:「您也无庸客气,我只是略为回报尊驾之前的剑底留情罢啦。」 说完,眼角再次偷瞄她的吕布又悄问:「刘大人,这位是------?」 亦看了看正抱尉迟嫣走向父亲的未婚妻,刘备微笑的回答:「她是朝廷王司徒的义女,也是刘某尚未过门的妻子,名叫貂嬋。」 瞧吕布瞳眸显现黯灰目光,话刚出口的刘备不禁有些后悔;他虽不怕爱妻变节或如董卓般死于彼手,然而瞧这难过美人关的猛将又重步歷史后尘对貂嬋一见倾心,担忧另生波折的他还是微感忐忑,猜想媲美怒发衝冠的吕布会否因此又做出什么傻事来------。 幸好对方情绪控制能力没他预料的那么不堪,吕布在沉默了片刻后,已拱手致歉的道:「无端问及宝眷委实冒眛,请使君恕罪则个;此间大事既已结束,吕某也要回晋阳向爹爹覆命了,咱就此别过。」 「有劳奉先代备向丁大人道谢;」刘备满怀感激的揖说:「两位参与剿寇之功及深德高义,容刘某返抵上党时再补呈朝廷------」 跨上座骑的吕布和刚在「陷阵营」弟兄叙旧之高顺只頷首打个招呼,即领千馀马步精锐循原路收兵并州;当然,亲送这支部队离开的刘备哪会不晓得此人临去之际,仍多次转头远眺他未婚妻的丝丝愁悵? 但他目前却抽不出空理睬那些儿女私情,和关羽三人牵回了张辽在城舖旁发现并送来的战马,刘备便拨一军央请童渊、貂嬋协助陈到置办降兵编遣事宜,要率诸将再赴城郊会合幽、冀二师;他明白老同学公孙瓚亦不是什么吃斋念佛的仁善之辈,莫要因贪图功劳而枉杀几万堪能大用的附匪百姓,否则可与自己的征讨原意大不相符呢。 受他管控的张郃等四将倒还易于约制,命臧霸先派人传此禁屠严令后,很快就听见冀、徐二州队伍遍喊着「投降不杀」口号;也多亏思虑縝密的刘备手脚够快,因为当「黑山寨」各军驰抵城北郊野那刻,即遇见提领数千白驹的公孙瓚正挥槊在追赶一大群败兵。 吩咐早列妥阵势的劲旅重覆齐唤那四个字;刘备藉由双方人马都愕然停顾的瞬间,又向同窗挚友朗喝道:「伯圭且住,我有话说!」 公孙瓚先是微愣了一下;待见随同的曹性已命所属之马弓手掛弦停射,方极不情愿的垂低槊尖,一面命部队暂止截戮的举动,一面埋怨的质问:「玄德你搞什么鬼?我好不容易才堵上了他们,不趁这机会扩大围歼战果,莫非还要放此等乱贼生离吗?」 并不急于回答他的问题,已越眾而出的刘备等马儿走到黄巾民兵前排不远之地,方大声问道:「你们的总坛已遭官兵捣灭,教内首恶亦全伏诛,归顺者罪不坐连,馀皆不问;各位再不放下器械,更待何时?」 这伙皆无利刃的溃逃教眾儘管人数多了敌军几倍还不止,不过斗志却没有「朝天殿」外的嫡系精锐恁般坚强;被幽州铁骑杀到险些破胆的他们乍见阻挡官兵时本以为再无生路可走,现在听人家带头的老大言明降者免死免罪,早已有人扔下了棒棍锄头拜伏于地的说:「军爷饶命啊,小的愿意投降!」 「各位本都是汉家善良子民,一时误信邪梟妄语而随其作乱,皇帝决不怪罪你们;」刘备这时候已下马续道:「朝廷目前正急需用人,只要大伙真心报效,当朝天子一定不会再让诸君受挨饿之苦!」 此话一出口,近五万的乌合之眾哪里还敢多作耽搁,剎那间便黑压压的跪满了一片,害杀气腾腾的「白马义从」顿感不知所措。 「兄弟,干嘛收恁多俘虏来浪费粮食?」大惑不解的公孙瓚拍马到他身旁悄声问:「放着偌大的军功不取,却在这做滥好人;几万名降兵耗用的资源可是一大笔开销哪!你都不怕他们会吃垮上党郡哦?」 「老同学,这些人杀不得---」以亲切微笑迎接他与曹性的刘备释疑着说:「假如宰光了他们,往后谁来替咱们拓荒牧马、耕田採矿?」 公孙瓚这才若有所悟的在马背上思考了起来---;没错,刘备对其点明了这个道理,主要是期盼他有朝一日能泽加于民,善待治下万千百姓,而自己也不担心他来抢那伙战俘,因为以范阳城此刻条件,实在无法像上党能提供各项物资来养活这数万骤增之人口。 拍了拍挚友肩膀,刘备又对兀自沉吟的他道:「你慢慢想没关係;现在先陪我去东南边的城门,那里还有很多民兵等着咱们招安呢。」 于是,嘱咐徐晃率本部军引导降眾至会合地点齐聚后,復与诸将奔驰另端荒郊的他又沿路纳编着一股股散队败兵;等来到了鉅鹿郡东边那满是黄巾党徒尸体的郊野战场,天色亦矇矇亮的泛起鱼肚白------。 当然了,新收之张郃等四位武将虽是统领冀州本地兵马,不过执行起主公的命令可贯彻得很,非但落实无比的拢聚归顺教眾,更能积极协助徐州友军劝降溃逃乡民;展露满意笑容的刘备刚要对他们温言嘉许,趜义却忽向他拱手稟报说:「啟稟主公,我等负责的这边是都顺利招安了,然而泰山军那里似乎有遇到一些状况;末将适才去帮忙时,就看见宣高兄恰跟对方的一名头目在比试过招,两人未分胜负。」 好奇心顿起;刘备晓得臧霸功夫不弱,而黄巾教中可上得檯盘的硬把子差不多已全死绝啦,是谁有这能耐与他那双飞枪打成平分秋色?闻知此讯的刘备不敢怠慢,随即偕三个把弟与甘寧火速赶去该处所一探究竟。 率三百「龙骑士」的五人尚未驰抵郡南郊野,便听前方忽传出了轰然喝采声;一旁监护的顏良、文丑见刘备亲临,后者忙躬身稟道:「主公来得正是时候,此地败军皆已降伏,但那为首人物却甚桀傲难驯,起初就挑明须臧将军胜得他手中刀方愿归顺,现今且已缠斗了两百多回合;咱因领有招安严令,对此人如何处置,还请主公示下------」 「二位辛苦了;」未见张辽的刘备下马即靄顏问说:「文远何在?」 「张将军怕宣高有失,正于场外掠阵中。」顏良简洁的答道。 点点头,他边走边关切的问:「此人刀术怎样?可有自报姓名?」 也擅使刀的顏良又答:「他的『鬼谷刀法』固然精妙,不过顏某有把握能在百招内取其头颅;这傢伙说他名字叫管亥,青州剧县人氏。」 驀然止步,刘备不禁偷瞥旁边的关羽一眼------。 是的,因向北海郡太守孔融强借粮食而惨遭二弟斩杀的管亥,确实有挡云长三十几刀之真本领;儘管同是黄巾贼出身,可是传言说此人非但颇珍惜部属,亦不曾凌虐过流亡飢民,否则拥兵自重的他直接破城抢夺官仓便有东西可吃,何苦为了「借」那区区一万石粮而命丧偃月刀下? 言念及此,起爱材之心的刘备又迈开步伐衝往两人火拼空地;这时纵马斗将的臧霸、管亥早打到汗湿衫襟,胯下战驹业已累得口喷白雾,但一对翻江倒海的「紫缨三菱枪」及刃泛青芒之「绿麟刀」仍不停戳刺狠砍,在星火四溅的交集下朝敌人要害猛攻! 「宣高、仲烈,你们就是要分输赢,至少也等换了匹座骑再斗吧?」为免必有一伤的憾事发生,刘备和张辽换了位置后即朗声说:「战场廝杀需仰赖马力;二位倘再不歇歇,阁下的两隻牲口非瘫晕不可------」 臧霸的反应还算好,而管亥听人家直接叫出自己的表字,心里却着实一愣;和敌人同时拉韁后退了丈许远,趁机拭去颊鬓汗渍的他忙望向这陌生青年,满怀疑竇的问:「尊驾是谁?如何清楚管某别名?」 「管兄任侠好义,果敢勇武,小弟早有耳闻---」先送了两顶高帽子给对方戴,上前一步的刘备便表明了身份道:「某乃涿县刘备。」 「你---你就是独破『十二金甲战神』、剑斩二王的讨寇钦差?」管亥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眼,即又追问着说:「帝君不是又尽派了教内高手在『恩妃宫』及『朝天殿』狙截你吗?阁下却是怎样离开总坛的?」 刘备刚想谦语以略,忽听紧随的三弟已扯开了喉咙道:「好叫尔等井底之蛙晓得谁才真正是天下无敌;那群关着门起道号的妖人奸邪,包括什么三君、诸王及狗屁罗汉,全都被俺大哥宰了个乾乾净净啦!」 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愕良久的管亥方悟说:「怪不得帝君要倾巢而出的对付你,连我这支三流预备队亦调来城郊埋伏---;管某早看那班拎双短斧的傢伙不太顺眼了,想不到他们最后竟是栽在你的手上。」 猛的想起一件事,已提高警觉的刘备忽问:「请教兄台,那掌管金甲战神的『五方雷王』管孟,与尊驾可有渊源?」 「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管亥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第五十三章 析弊端 勇壮来投 慰遗孤 孺慕情 看出刘备的诧异表情,微微一笑的管亥立刻补充解释说:「刘使君不必耿怀,我和个性迥异的雷王虽有嫡庶血缘,但管某向来不屑此子好高騖远与欺凌乡亲之嚣张作风,入教前就已翻脸且互不来往,因此教内亦无人知道我们这层关係;至于他为学阴险武功而枉送性命,管某早料到会有这结果,你替咱除此祸根,百姓反倒要感谢你呢。」 心头疑虑方一扫而空;有意拔擢的刘备復问道:「以管兄不凡之身手,雷王即使不为阁下引荐,张角他们居然也没发觉有公这等将才么?」 「道不同,不相为谋---」管亥肃容的表态说:「起先加入义军,是想让青州闹粮荒的亲人避免冻饿苦难;不过总坛近来所有的行逕日渐诡异,『仙界门』、『修罗会』创立宗旨又相当违背我入教的初衷,所以管某寧可韜光养晦干个小小头目,亦不愿跟着那群装神弄鬼的邪佞为非做歹!」 「仲烈既有此志,可肯助备援救四方贫困,而非仅是独惠家乡邻里?」益加觉得此君足可委以大任,刘备便顺其话锋开口延揽。 仍端坐于马背上;未立刻答允的管亥只是沉默凝视着这位讨寇钦差,良久方道:「要管某效命也无不可,但大人能先回答两个问题么?」 诚恳点头的刘备忙拱手说:「不知仲烈欲问何事?」 「敢问使君,你刚刚提及要救四方贫困;然而造成民不聊生的原因岂止是各种天灾所致,腐化朝政与不公平的税制似乎还比洪水、乾旱或蝗虫恐怖吧?尊驾虽贵为皇亲权要,可是面对积习已久的弊端恶律要如何力挽狂澜,好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管亥顿了顿,又指着臧霸问道:「另外,像他这样好武艺的将领,使君麾下还有几位?」 「臧将军的『二龙诛仙枪法』独步武林,连环飞枪术更是江湖一绝,刘某手底下尚无可与之媲美者---」有技巧的先回覆对方第二个疑问,刘备接着又说:「至于沉积多年的败坏政风跟社会阶层之不合理待遇,确实较诸般可防止的灾祸更能动摇国本;不过知难行易,只要咱有决心造福苍生,抱着明知不可为而仍为之的坚定意志,相信那使千千万万之汉家人民有安享美好生活的一天,终会到来。」 脸上仍是不动声色;细聆的管亥没多久又再次问他道:「大人的话是很动听啦,可是你要怎样才能打破士族垄断田地且不缴税之荒谬规矩?该如何令比土匪还更加狠的衙吏不再拿奇怪税例来剥削老百姓呢?」 「改革!欲除此弊,非彻底改革不可!」亦对这两大劣规伤透脑筋的刘备之前就下过一番功夫研究,此刻听管亥復提到了重点,即把自己得到之结论搬出来说:「地方世家往往与中央或州郡政治面有着利益掛勾,而压榨善良的各处贪官更和索贿之干政佞宦关係密切,倘要根绝必先肃清朝廷之为恶宵小;但这目标却不是一蹴可成,备若没有似仲烈这样的仁人志士佐助,理想再多也无法实现------」 「受教了---」能感觉对方话中并无虚偽或敷衍成份的管亥,滚鞍下马后便将「绿麟刀」弃于一旁,单膝跪地的抱拳道:「管某愿效棉薄之力,以助主公成济世革政之大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 ** 编置俘虏及收缴器械物资的工作,就持续到近午才大致完竣。 头一遭指挥古代大规模战役,刘备的整体表现还算可圈可点;唯一美中不足处,即是没能做好与各会剿军团之联络,合组一个庞大且有效的围堵队形,致城郊突击与追捕败兵过程逃走了不少漏网之鱼。 儘管如此,他的展获仍极为丰盛;别说自愿纳编的青壮教眾已增至六万之数,光是从每座建物里搜取之金帛亦远超出大伙的想像;而廩仓屯积可供应多年的大量穀物与铁甲军脱下之盔冑,更让急需粮食、精铁的刘备领地进帐不少。 不过这回胜利,难免还是付了些许兵卒伤亡的代价------。 扣掉意外增援的并州兵及幽、冀二州友军不算,自家的泰山军马便有将近三千人死伤,陈到自上党带来的「白毦兵」及赵云组建之「龙骑士」、甘寧所统率的「两栖特战师」总人数也损失了两千馀名;这与黄巾教十二万眾的比例虽极悬殊,但寄予厚望的刘备仍感到既愧且疼。 惭愧的是己方阵营全属训练良久之精锐,城郊的遭遇战及「朝天殿」林子里儘管杀得武装教眾鸡飞狗跳,然而一跟张角的王牌「铁甲军」槓上,却无法突破那道甲坚刃利之守卫防线;当然,因没人料想得到有这支部队的埋伏,在欠缺有效反制利器的情况下还能获得如此成绩,这种辉煌战果算很值得自豪了,只是看见努力训练出来的儿郎一口气掛掉恁多数目,刘备心里仍如同刀割般痛了好久------。 亦亏得黄巾教那些外援队伍没能及时赶上参与此役,否则这群久战疲兵纵然不致败北,却也註定要赢得万分辛苦;何况俗话说「杀敌一万,自伤八千」,仗一打完,剿寇军伤亡的程度势必还会再增加许多。 就地处理好敌我双方的阵亡尸体后,率眾简祭亡灵的刘备等臧霸挑妥了万馀补充兵员的战俘及领取分拨之粮餉,即嘱咐他和顏良、文丑二将说:「徐州界的泰山阵营便有劳三位主持了,宣高返回时亦代备告知子敬及幼平、公奕、元俭四人费心打造水军基地;若无差池,中原很快就要点燃民变四起的锋火,各位且把握时间整兵备战,刘某待朝廷大事尘埃落定,即赴淮泗来偕诸君扫平江南乱贼。」 送走拍胸脯掛保证的三人,刘备又向张郃、高览、趜义、潘凤四将道:「冀州兵马便託眾将军先提往鄴城交割覆令,并请刺使速遣官兵接管鉅鹿各项军防要务;备待此间琐事了结,会专程到州牧官邸向王大人亲致谢意,咱在那里碰了面再一齐回上党郡------」 公孙瓚等抱拳轰诺的他们一离开,也来跟同窗好友道别说:「玄德,兄弟亦要归返易京了;范阳乃新驻之地,我得赶回去整顿整顿。」 握住他双手,满怀感激的刘备诚挚叮嘱道:「这番恩情我就不再赘言了;幽州一向为我汉室阻夷屏障,伯圭今立助讨黄巾邪教的大功,天子必将委以兵马之权,你肩负安内攘外大任,还请善自珍重。」 「老同学放心---」偕其走向战驹的公孙瓚笑着说:「那伙茹毛饮血的生蕃若想趁火打劫,我一定叫他们的妄动蠢举粉碎于关下!」 看这两支客军远离了鉅鹿,刘备即领诸将进城出榜安民;当然,他晓得此处百姓已受张角蛊惑多年,短期内自不可能对那捣破总坛之朝廷部队有啥好脸色瞧,所以指派甘寧、陈到与新收五将协助童渊、貂嬋押解战俘及粮帛物资的刘备便把三位拜弟留了下来,同与徐晃、张辽、高顺、曹性暂镇该郡,一直到冀州兵交接后再撤回上党。 抱着义女尉迟嫣的貂嬋仍用她深情瞳眸,文静注视人丛中的未婚夫婿,没跟眾人一样围着他讲个不停;最后还是在童渊的善意提醒下,诸将才给略感忸怩的刘备抽空过去和聚少离多之伴侣互诉情衷------。 「嬋妹,又得要麻烦你啦---」一碰到异性,向来口齿灵俐的他舌头却像打了个结,良久方道:「备不在的这段时间,爹娘和嫣儿就要请你们三位多加费心了;我一办妥了鄴城军务,立即快马转回黑山寨。」 有别于甘彤的刁蛮叮嚀及糜萱之露骨表白,貂嬋只是婉言慰藉着他说:「你放心去处理国家大事吧,无庸掛念嫣儿与爹娘,他们有我姐妹三人在照应着呢;倒是你,可记得要平安回来才好------」 说完,她又望向早已哭累睡着的尉迟嫣道:「这孩子挺乖巧懂事的,我相信彤姐、萱妹甚至娘亲见了也会很欢喜;你有空要多陪陪她,用父爱弥补嫣儿的缺憾,好报答尉迟姑娘的捨命拼救之恩。」 凑近细瞧貂嬋怀中这睫毛兀掛泪滴的小女孩,刘备爱溢横怜的悄声说:「是的,若非尉迟姑娘代我受那飞龙梭的致命一击,刘某怎还能活着与大家聚首;这份恩德如同再造,备有生之年决不敢忘。」 两人正交谈间,尉迟嫣已迷迷濛濛醒转了过来;她边搂住貂嬋雪白脖颈边揉着惺忪眼皮,待看清楚面前佇立者是死去母亲託荫终身的刘备,方努力睁开超萌的一双大眼与他愣然对视,模样委实可爱至极。 替她系紧了新披棉袄领口上之衣釦,刘备语气柔和的道:「得这样子穿才不会冷---;嫣儿,刚有吃饱吗?你回上党途中要乖乖听话喔。」 似乎还不怎么习惯与刘备互动,以点头回应的尉迟嫣仍是怔怔瞧着他发呆;这时貂嬋已在她耳畔轻声的说:「孩子,他又要出远门去了,需得过个好几天才能再回来陪伴咱们;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他讲?」 先惊疑不定的扭头看看貂嬋,尉迟嫣接着又将视线停留在他脸上,忍泪欲哭的表情令人动容;亦不捨分离的刘备连忙安慰道:「好嫣儿,我数日后便可赶回家来跟你作伴;你别难过,咱很快就能再见面了------」 「你---该不会是也跟---也跟妈妈一样,又不要我了吧?」忽伸臂环抱住刘备颈项,这女娃的呜咽啜泣竟让两人亦同时流下了泪来。 他紧搂着尉迟嫣拍抚的说:「你是咱的心肝宝贝,我会永远保护你平安周全;乖,别哭囉,否则漂亮的脸蛋要变成小花猫了呢------」 依言拭去泪水,但刚经丧母之痛的表情仍看得出来,她还是很怕刘备再度弃己而去。 于是在和大伙一块送行时,尉迟嫣也由貂嬋握着小手紧跟在后方;而当刘备步向城门口正要上马之际,她忽挣脱了牵引越眾而出,并于踉蹌不稳的奔跑间,终于哭着喊道:「叔叔---叔叔---爹!」 第五十四章 起民变 乱世揭幕 鼓军心 朝廷拜 歷史上令东汉末年走入黑暗时期的「黄巾之乱」,即在刘备大破鉅鹿后翌月,提前在灵帝光和四年间爆发,距今整整早了三年。 张角三兄弟与教内首从人物虽尽已诛灭,乱起之初却仍像史载那般的声势浩大,这当然是由于汉末民心积怨日久,导致原本增援总坛的诸路流窜贼兵,还是让四方饱受飢困的百姓纷纷附随,而挥扬替张角復仇旗帜的各路人马更是军容鼎盛,动輒均聚十馀万眾;其中以马元义、波才、张曼成三贼的兵力最多,且除已盘据南阳地面外,更依散逃路线回侵幽、青、兗、徐等州郡,告急文书顿如雪片纷纷匯报至洛阳朝廷。 偕张郃、高览、趜义、潘凤四将返并州的刘备亦是在抵达上党了数日才闻悉此讯;幸亏他早一步把鄴城州郊劫粮案栽给黄巾教的奏褶及参战有功人员名册先呈送入京,等流星马陆续来稟时,大多由难民组成的黄巾叛军甚至已将势力蔓延到了江东及荆、淮各处,连刚把蛾贼总坛铲除的王芬也失守了冀东若干要地,杀官劫掠之事常有所闻。 此刻的中国除司隶数座皇室重镇与西凉尚保无虞外,益州两川因地有险阻而没受太大的破坏牵连,再来便只剩早有预警的并州还未遭民变波及。 严格来讲其实也不能说是毫发无伤啦,至少正待移防河内郡的丁原,就已被多支企图闯关之散兵游勇搞到不时神经紧绷;但刘备上党郡幸好有了这层俱高度战力的虎狼之师保护,他才有空强化经由俘虏扩充的新兵。 那批黄巾教徒虽仅一半可训练成本部精锐,然而对黑山寨仍颇有添助;目前为止,寨军和守城部队已高达十万之眾,连结郡寨工程及投入拓植的倍增人力,亦让原本预定的进度大大推前,这对他来讲均是利多消息。 镇静如旧的刘备此刻在等两件事;第一就是朝廷的反应,看灵帝身边的十常侍会拐谁去剿除贼兵,再者是设法接济后续引发的庞大难民潮。 或许是由于他的穿越变更了歷史走向,本该同属征讨黄巾英雄的曹阿瞒已提早出现在何进门下,会不会因此而领军外放确是刘备需要注意的重点;对这文韜武略均远胜自己的敌手,他可不敢有半点轻怠之心,此君毕竟是出色的军事、政治兼文学家,有新灵魂的刘备只是打架比曹操厉害些罢了,战场上的本领可远非此人之敌------。 而迎接即将受苦的流亡民眾,儘管是为了让他们重新成为巨大的生產动能,最主要还是基于人道考量;刘备坚信若能叫这一大群快被飢荒、战火、严寒、瘟疫折磨致死的千万苍生活下来,周遭异族焉敢覬覦中原? 不过无论是与那群野心份子开战或收容难以计数之逃亡百姓,他都要有充裕且强大的后勤物资来供应政策需求,所以洞烛先机的刘备仅能利用这段等待之侷迫时日尽量增添实力,方可加快结束汉末的无穷苦难。 深明拢络之道他当然不会忘了犒慰班底的文武将士,所以刘备回黑山寨的头一件事情除了和家人共享天伦之乐外,便是马上召集陈宫、郭嘉及简庸研拟昇赏细节;然而「左将军」在汉朝官制仅居三品,「涿鹿亭侯」也属名誉爵位,自己掌封官权力的职务事实上只限「上党太守」及「讨贼枢密使」这两个称号,故眾将授封均为基层军衔。 但知人善任的刘备可不愿旗下能者仅屈居于低阶校尉或偏裨等杂名将领;反正本部兵都已正式改名为「中央护国军」了,为达到激励士气的效果,他乾脆就把一些新时代的官级称谓引用在部属身上------。 首先,刘备任命张燕为「黑山军区副主委」,与受封团长的孙轻、王当、杜长、郭大贤、李大目、羝根、左髭丈八及黄龙统辖山寨招抚、编练各支散寇工作,并以陈到、高顺、张郃、趜义分任寨郡步战旅旅长,负责组训四队攻坚死士;其次命甘寧任「两栖特种兵」队长兼教官,配合「水师司令」鲁肃及舰长周泰、蒋钦、廖化、周仓执行湖海作战计划,与监造五牙、艨艟及楼舰的「水师后勤主任」糜竺合组为海军。 曹性则为马步弓手的总教官,且率领一支神射精锐「羽林军」兼护卫亲兵队长;至于枣祇及华陀,委以重任的刘备已封前者为「农林总督使」,主掌辖治领地诸般耕种要务,而后者即用「院长」的名义邀他和糜萱共同创办「济世医学院」,期待能培育更多妙手回春的善诊仁医。 徐州的臧霸自是「泰山军区副主委」的不二人选,暂拨其指挥的顏良、文丑亦与关羽、张飞、赵云、徐晃、张辽、高览各为师长,并率同封团长的孙观、伊礼、吴敦、昌豨处理该军系事务;而扩编并全面换发新式马蹬、蹄铁的「龙骑士」,便交由诸师长各去组建已不逊于蒙古人的骑兵队,准备跟当代几支号称无敌的铁骑兵一较高下。 至于穆顺、潘凤、管亥、何曼、唐周、裴元绍就俱封为上党郡城守卫队队长,协助兼任「参谋总长」的相令郭嘉维持领土警戒安全。 陈宫却是刘备「政战中心」主任的理想干部了,由他与童渊、貂嬋筹划「特蒐组」密探的训练事宜,相信谍战这个区块不久即能有所进展;同时,急需外交人才的他则把此项重任,託予本擅此道的简庸及见闻广博之糜芳,连原职「护裔侍郎」的石富也因口齿灵巧,让发觉其潜能的刘备亦将此君列为出使各方官员之一。 是的,没有什么不对的人,除非你把他放在不对的位置上------。 待诸将皆授封完毕,刘备又举行了一场隆重祭典,将劫杀何苗与讨伐黄巾总坛的先后阵亡军士全移灵到郡内「义魂祠」,并在会中宣佈提高眷属的抚恤金额及后代养育优惠方案,闻者尽皆大喜。 正当寨郡军民都洋溢着欢乐气氛,甘彤却私下对未婚夫发牢骚的咕噥说:「喂!你不公平;怎么嬋妹、萱妹都有职缺,偏独独漏了我一个?」 「好妹妹,你肩头的担子可不比旁人轻欸---」早知她会有这反应的刘备便赶紧安抚道:「想想看,倘非我信得过之人,怎敢把爹娘、嫣儿及两名徒弟全託你照顾?那是比谁都更重要的工作哪;而且只要和我娘培养好婆媳感情,还怕她以后不多疼你一些么?」 歪着头思量一会,她又嘟嘴说:「不行,你也要封我一个官儿当当!」 无奈叹了口气,刘备无精打采的问:「好吧,妹子想要做什么官?」 似笑非笑盯住他看的甘彤见夫婿拿自己没輒,突然调皮的道:「听说朝廷不是有个官位叫劳什子『御史中丞』吗?行,我委屈一些,你就封我这个职位囉;不过名称我可要换一下,改叫『驭夫中丞』好了。」 差点笑出声来;牵着对方纤葱柔荑的刘备在她手背上一吻,深情的说:「没问题,等咱俩洞房花烛夜,我再行隆重的册封仪式------」 啐了他一口,甘彤本待「吐槽」刘备两句,忽见张飞正从走廊朝此处疾奔而至,粉颊晕红之馀即迅速甩掉他双手躲到了后厅;微微莞尔的刘备等未婚妻一离开,这才坐入了椅内朗声问:「翼德,何事惊慌?」 「大哥快、快;洛阳刚遣人送来了圣旨!」无暇施礼的张飞忙道。 心中一凛,他闻报后亦急偕三弟衝往迎客府衙,且边走边问听到的消息;原来自黄巾民乱发生,左右议政的十常侍果不出刘备所料,除已怂恿灵帝拜何进为将调京师重兵屯于都亭镇卫洛阳外,又调已封执金吾的丁原河内驻军在函谷关、广城、伊闕、旋门、孟津等关口设防,并下詔各地严防流寇劫掠,命各州郡募集义勇、器械,积极备战。 若依歷史的演变,难得做出正确决择的何进应是派「左中郎将」皇甫嵩及「右中郎将」朱雋率眾攻打颖川贼首波才,命「北中郎将」卢植征讨北边的张角旧部,方能使官拜「骑都尉」的曹操与「佐军司马」孙坚有频立战功之机会;只是现在因张氏三兄弟俱伏法于鉅鹿总坛,十常侍里和他们有勾结者担心灭其巢穴之刘备已取得若干线索,加上本该自尽的冀州牧王芬也刚死在逃过车裂之马元义等诸弟子手中,便以讨贼为藉口先引上党的刘备军远离洛阳,让他去疲于奔命。 「奉天承运,皇帝詔曰:卿得以诛除劫粮元凶之张角等妖佞,朕心甚慰,所拟居功将领之晋陞诸事皆已准奏登簿,惟其溃散之黄巾馀孽近期復聚成党,流窜各州为祸,今加封贤卿为卫将军,兼并州刺使一职,统率所属兵马剿灭贼军;凯旋之日再行论赏,朕不食言,钦此,谢恩!」当颁颂太监駢四驪六的唸完詔文,率眾跪伏于地的刘备亦暗喜于心,满怀自信叩着头说:「微臣领旨,谢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五十五章 纳飢民 军镇并州 论治计 语惊四 在香案前恭恭敬敬接过了旨书,刘备赶紧趁着接引使者入席时探问道:「尊驾远来辛苦;敢问公公怎么称呼?是哪位总管的门下?」 这肥胖太监顺手把对方递至的一块沉甸金碇放入怀里,笑吟吟的回答:「刘将军很通情达理哟,难怪圣上及何大人要将讨贼的重责大任託付给您---;咱家小姓伦,是殿侍监首封总管的弟子,刘将军年纪轻轻就官升数级且贵为州牧,尔后还请多关照小使呢。」 「那有什么问题---」戴面具的脸上亦浮现着一抹微笑,轻易套出宫廷内应者是封諝的刘备又说:「朝中有人好做官嘛;刘某仕途兀仍遥远漫长,将来倚仗伦公公之处必多,待备返京面圣后再与尊驾亲近亲近。」 「您好谦虚哪!将军既肯不耻下交,那咱家也不跟您客气了---」伦公公边打哈哈边暗示道:「圣上这次虽未提及供应粮餉,却言明各州郡可自行募集军需;并州儘管非丰饶富庶之地,但刘将军是聪明人,相信即使不用我点破,亦懂得该如何便宜行事吧?」 刘备纵然心头万分恚怒,仍和顏悦色的陪这脸厚婪宦吃罢了席筵;没错,同样厌恶十常侍弄权的他可不想实力壮大前就跟对方结仇,反正皇宫剧变之日已离此不远,届时杀回京去再图肃奸大计亦不算晚。 而这顿酒席也没白白糟蹋,旁敲侧击的刘备至少获得了一项重大情报;那即是曹操和袁氏兄弟等人,已确定能跟着朝廷诸军参战讨贼! 听到这个消息,他一点都不感觉意外;曹、袁诸辈毕竟均属胸怀抱负之士,再怎么笨亦不可能错过如此立功的大好机会,然而刘备紧张归紧张,现在却无暇担忧那几名政客将会使局面產生什么变化,因为燃眉之急是要接掌六郡四十二县的城防军务,佈署州界四面之迎战兵力,让自己的统一汉末霸业有更大的进展空间。 此刻既已掌握并州全境之兵,洞悉匈奴、鲜卑野心的刘备当然不敢轻忽边城戍守问题;所以,和那伙蛮子仇深似海的曹性终于如愿得调已换名称之雁门关,与张辽、潘凤共同负起悍卫重责,而西河重镇则敲定由徐晃、高览、唐周、裴元绍一块守护,要彻底断绝其趁乱入侵之念头。 曹性的训练弓手一职,自是改命赵云这全能大将担任了------。 跟司隶衔接的箕关既有中央军和丁原部队做后盾,他在暂保无虞的情形下便仅遣张郃、趜义把守,并指派陈到、高顺、管亥、何曼坐镇较具威胁性的壶关;不过刘备待分拨完毕,却没蠢到真的马上就率关羽、张飞去打首当其衝的冀州黄巾贼徒,一来是分配好防御面后的本部军已显有不足之窘况,再者是归降的新兵尚未训练纯熟,现在的他可不再是那个只领五百乡勇即要去拼命之傻瓜,兼且已知封諝调虎离山的削耗奸计,因此胸有成竹的刘备便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盘据地盘这时候的郡寨连结工作已告完竣,为了让势必涌入的各方流徙民眾皆有安身处所,他特令诸军在每个县城火速搭造可供避寒的茅舍备用,更以州牧名义开啟了官府粮仓,务必使逃难百姓尽量降低死亡人数。 刘备的一番苦心果真发挥了成效,在短短的个把月辰光里,远从冀、兗甚至青州赶来的几波难民群就达到了三十几万人;扣除掉老弱妇孺不算,能召募为兵卒或具耕拓劳力者,竟有八、九万之多------。 这一来可累翻了枣祇,不仅要把积存库粮忙着提运至各县救济飢民,更须编列人手开耕州境大幅增加的高產农作田地;幸好有前世即对务农甚具天份且日渐茁壮的刘辩从旁协助规划事项,预先打妥基础的刘备处理方式又有条不紊,并动员了全体力量投入其内,否则敬业的他非过劳猝死不可。 既已多出了替代城守的后补新血,刘备手握的擅战精锐便也拥有将近四万之眾;其中,还包括了三千馀名箭术高超的「龙骑士」。 有这支战斗力坚强的前锋做征讨部队,他心里不但踏实了许多,同时方思考起收復冀州的繁琐步骤;是的,倘若被袁绍甚至曹阿瞒抢先夺取那块能厚植国本的肥沃领地,天下苍生可不知又要再悲苦几个年头啦! 迟未出兵的刘备决不是想偷机取巧,而是衡量领域快速彭胀后之巩固问题;两世均投身军旅的他内心比谁全要清楚,无论是现今或将来的战争,打的都不止是士气和装备多寡优劣,更是考验着与役者后勤补给能耐,假如仅凭部队勇武强行攻城掠地,运输线一旦拉长到难以掌控的局势,结果终究躲不掉被个别歼灭的落败下场------。 所以在进军前他一定要做好稳扎稳打的各项准备,要不然就算勉强佔领了大片富庶州郡,最终仍不免沦为替覬覦对手作嫁之命运。 果真如他所料,当刘备召麾下文武商议兵取鄴都之际,关、张二人自是大喜过望,然而老成的眾谋士如陈宫、简庸等辈亦提醒了他曾忌惮之顾虑;尤其是枣祇这一步一脚印的粮食生產专家,索性即持反对的意见说:「主公太冒险了;咱先前所存积之粮虽多,可是经歷了部队扩编与安顿灾民后,现在只剩不到一半之数,欲供应征冀大军不难,但主公夺下该处时,要怎么面对那里的几十万飢饿百姓?」 「枣先生所言极是---」向来较为谨慎持重的陈宫也劝諫着道:「我等均明白主公亲下冀州之意图;不过此地固属中原丰饶重镇,民变后若无长期休养整顿,焉能恢復以往之繁荣?宫知洛阳最近已多次派遣使者催战,主公既肯跟来使虚以委蛇,何不静候一段时间,待我大后方准备妥当再提兵南下,以增咱统治那十三郡的把握?」 「公台与枣先生之论,确实说中了咱目前遭遇的困境---」有新思想的刘备可跟授业恩师卢植截然不同,没对像左丰这样来收贿款之太监讲些「军粮尚缺,安有馀钱奉承天使?」的蠢话,每次皆捧一小袋金条打发对方的他解释着说:「我们现在儘管已有了并州这块领土可作栖身之根据地,但除上党郡外,其它郡县之建设仍处开始阶段,须经若干时日治理才有挥军它方的本钱,且剩馀粮草亦需撑至明年春耕收割;只是诸君啊,咱若不把位处咽喉要塞的鄴都佔据以断绝他人捷足先登之可能性,将来南下岂非等于让人家扼住了脖子,得绕大圈远路去平兗、青二州的乱事?而刘某便是有钱财,也要拿去救济那些急需援助的民眾,何况一再推諉,朝廷又能容许我们敷衍多久?」 「主公意思是要用此处,以钳制洛阳来的竞争对手囉?」沉吟了好一会,尚未明示态度的郭嘉忽道:「倘从战略角度做出发点,鄴城的确是现在就非打不可;您如果为适才的问题担心,郭某倒有一计------」 「参谋总长能否先别道破,且让小姪看看心中所论者是不是与您的计策相符?」一直跟师兄刘辩旁听会议的小周瑜此刻亦站起身来问。 和刘备一块訥罕注视着这年仅九岁多的孩童;郭嘉瞧他一付跃跃欲试的模样,即语带鼓励的笑说:「公瑾贤姪有何高见,但说无妨。」 「师父,请恕徒儿妄言了---」徵得两名授业恩师的微笑同意后,周瑜便面向眾人开始侃侃而谈的道:「我军如今碰到的情况无非是要用新归并州之有限资源,在最短的期间内拿下可储备实力的冀州门户鄴郡,以防止别处军队阻挡咱袭捲兗、青二州甚至江淮等地的脚步,并堵朝廷下詔讨贼的观斗口实;然而不敷使用的粮草、兵员及经营二州人力之来处究竟该怎么寻找呢?小姪相信在座的各位叔叔伯伯们,心里面早就有一个同样答案,只是碍于政治现状难以啟齿而已。」 这时的周瑜哪还像正在陈宫帐下就学之黄口孺儿,掷地有声之言语令他身形彷彿顿变高大了不少;他见专注聆听的眾人均未反驳问难,清了清嗓子后又发表已论说:「对极啦,力量源头即为地方士族,那些垄断社会利益却从不回馈的豪绅;他们置田屯粮、奴役乡梓百姓,莫道国家有难之际总闭户自守,便在平日,又曾几何时不千方百计的要逃漏赋税?这伙人既如此自私,咱为何不想个法子令他们出点气力?」 会议桌上除了刘备、郭嘉外,闻者无不面面相覷;是的,来此与会之人谁都瞭解他讲的皆属实情,然而一来是与官府多少沾些关係的各地士族享受特权惯例已行之有年,再说主公的准妻舅糜家本身就是徐州名门,何况周瑜在洛阳为官的父亲周异,也是江南地面有头有脸之人物,此刻虽听他直言道破,一时间竟没人表态接口。 知徒莫若师;最后,还是深悉此子常有骇俗之语的陈宫打着圆场问:「那么依你之见,该如何让各地望族心甘情愿的为咱所用呢?」 「徒儿忝为扬州世家的一员,自亦晓得他们唯利是图的想法---」俊俏的脸庞掠过些许笑意,智珠在握的周瑜即接着道:「其实要让这群财阀主动与咱的阵线绑在一起很简单,便是答应让他们参与战后利润的瓜分;各位请试想一下,假如我军肯给州郡豪门有加入国营稳赚事业的机会,主公需要的粮草与治理郡县之资金,还怕无处筹措么?」 第五十六章 心怀仁 万民载德 意偏邪 贪官弄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至于短缺的守兵及开发州郡之劳工---;咱只须掐住了鄴都这通往兗、青二州的关隘,四方难民势必源源涌入主公辖地,届时非但士卒的补充问题迎刃而解,若能约束财阀雇用的薪资与待遇条件最低门槛,建设人手要多少有多少,我们或许连拓耕的麻烦都能免了,而且又可增加大量的税收,岂不是一举两得吗?各位叔伯均是出策用谋的前辈,还请包涵姪儿的大放厥词。」 「公瑾,告诉为师---」刘备是所有呆望者转回思绪的第一个人,他瞧着周瑜慈爱的问:「刚才的这番谋划,全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师父不是曾教瑜儿说『既无法中宫直进,剑走偏锋又有何妨』么?我想出剑是如此,计策方面应该也能适用;」点点头的周瑜回答完,又怯生生的向郭嘉道:「参谋总长,您可千万别笑话小姪喔------」 缓缓的站起身来,郭嘉先对厅中这后起之秀微微一笑,才拱手向亦移过视线的刘备頷首说:「恭喜主公,育材有成矣;公瑾若得能好好栽培,不止是我军又多了一柱智计过人的栋樑,郭某也可减轻双肩重担了。」 「奉孝休谦,你们无论是文臣武将,皆乃备不可或缺之得力肱股---」刘备欣慰的道:「瑜儿小小年纪就看得懂此举的关键处,的确是难能可贵;不过他仅点出了一个大概方向,细节部份---咱还是得再推敲研究。」 当然,老早想动那伙土财主歪脑筋的刘备即是在等着手下提出此种建议;承接这一世政治智慧的他可不愿无端落个图利或剥削财团之话柄,导致引发跟随将领之疑虑,所以刘备确实不适合主动制定这项策略,而为了严防这些资本主义者无限坐大,他更须设计些看似便宜对方的附加条款,以免造成日后贫富差距太多的社会畸形病徵。 并州地处边疆,煤、铁矿藏极丰,这时代虽算不上是富庶之区,但太原、西河、上党等地还是存在几家有钱的豪门大户;成竹在胸的刘备待诸谋士拟妥与其洽商之契约内容,就以州牧的身份遣人持帖邀眾财阀剋日赴会,要进行自己蕴酿许久的经济统合大计。 因会议预订日期是排在是月中旬,距此尚有十多日之馀裕,积极备战的他即趁出兵冀州鄴都前,加强巡视辖境的难民安顿作业。 快过年了,前几波闻风而来的流亡百姓除了能从军者或编入农耕队之青壮外,各郡县的栖身舍寮中差不多全是些残疾者与老弱妇孺;而他们儘管已获得官府的收容照护,可是由于最近数场大雪下个不停,难民们的生活仍仅是堪堪温饱,惊魂甫定的脸孔却都没有年节将至之欢悦表情。 然而民眾对那提供食物及避难处所的好官还是满怀感激,一听是刘备微服出巡来探望他们,均冒着雪花扶老携幼的夹道以迎;不过见这群已入住近三个月的灾胞模样仍面黄肌瘦,身上兀自穿着襤褸之破旧衣服,他内心酸苦下忍不住便解开外袍的系釦,披在一名正抱着稚娃的老妇人肩头,和蔼的问:「大婶,您打哪来?儿子媳妇呢?」 老妇人受宠若惊,忙抹拭着泪水答说:「青---青州的临菑县;俺一脉单传的独生儿子早在老家遇乱之初就亡于贼眾刀下了,媳妇亦在途经冀中清河郡时,被溃散官兵强暴至死,如今即剩俺与孙儿两个------」 闻者无不眼眶泛泪;也仿效大哥将便袍脱赠给衫襟较单薄之老人儿童的关、张、赵三将听完都已义愤填膺,尤其是一向沉着内敛的赵云,这一次竟比三哥先恨恨的低声骂道:「无耻狗贼!安敢如此?」 伸手抚摸着那名瘦巴巴孩子的脑勺,刘备又温言以慰的问老妇人说:「你们都用过晚膳了没?来到这里后,还住得习惯吗?」 「有、有,咱都吃饱了---」旁边一位跛脚的中年汉子抢着道:「这边每日至少还吃得到两餐热腾腾的几大块锅饼或麵食,比前方的穀远县幸福多囉;听此处军爷讲,他们那里都仅吃一回稀粥和窝窝头呢。」 四兄弟先是一愣,尚不及细问时忽又听见隔壁的乾瘦老者说:「其实啊,只需能到使君治辖的领地,就算如此也总比在兗州光靠树根、野菜裹腹要强了;咱济阴郡那儿,如今已活活饿死了不少人------」 「张老爹说得对;若不是使君肯收留咱,娘和奴家已成了冀东那伙吃人劫匪的盘中物---」一名搀着盲嫗的少妇向刘备盈盈跪下道:「我等还能够捧碗饭吃,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安顿,全赖刘大人的活遇恩德。」 话一说完,近万百姓亦跟着她拜伏说:「谢谢使君的救命之恩!」 「乡亲们请快快起身;刘某不过是聊尽己本份罢了,当不起各位这番大礼---」偕三个把弟忙向人群回拜,立刻让身旁父老扶起的刘备随即朗声宣达道:「大伙且先再忍耐数日,我这个月一定帮各位争取到更多的物资。」 接着他又叮嘱已匆匆赶至的眾官员道:「交代郭嘉下令,替每处区舍添置御寒碳火和向司隶各郡县收购冬袄;还有,叫伙头兵给百姓们增加三分之一的饭量,把咱边关牧场的备用羊隻拨一半来应急。」 未等民眾再度群起道谢,刘备领着关羽三人离去时便快马驰往穀远区的难民营,更在路上回头问张飞说:「翼德,愚兄若没记错的话,那处收容所的主事军官,好像就是你麾下的将领,叫什么---樊鈺的对不?」 「那不长眼的猴崽子,居然背着俺干这扣剋营伙的死罪---」「嗑崩」一咬牙,脸色也无比铁青的张飞高声骂道:「在黑山寨收编羝根部队的时候,老张瞧他做事还挺牢靠的,武功亦勉强过得去,才提拔此人做了个亲随驍将;现在既胆大包天干犯咱的律令,不必大哥吩咐,我待会即拎下这畜牲的脑袋当球踢!」 「到了那地面再瞧着办吧;」轻抚马鬃的刘备沉默了片刻,方以谨慎的口气说:「在未掌握确切证据前,先不要用传闻来下断语。」 于是,心情沉重的他们便不再议论交谈,闷不吭声骑向三十里开外的穀远县城;看样子流言是错不了啦,怕有人通风报信的四兄弟把战驹系在城郊林荫后,才一摸入也驻扎万馀百姓的区舍旁,早听见某个男娃哭问道:「小柱儿好饿啊---;娘,那队军爷什么辰光方会再给我们东西吃?」 「小柱儿乖,先闭上眼睡一觉---」草寮内一名妇女轻声安抚着儿子说:「明天近午,他们才会发粥放粮;你赶紧睡,睡着就不饿了。」 「我冷,睡不着---」这名叫小柱儿的男孩虽已止哭,却拉着母亲追问:「咱刚来这地方时不是天天有两餐饭吗?军爷总说粮食不够分,为何隔壁姐姐一去他们住的地方,即有饼儿或玉米棒子拿呢?」 四兄弟愈听愈火大,没等那位妇女回答便直朝官兵充做指挥部的瓦房快步疾奔;结果,刘备等人尚未走进那间点着灯且隐飘酒肉香味的建筑物,就看到两名衣衫不整的年轻女子慌张衝出大门,其中一位更在匆离之际不慎掉落了怀内一大块麵饼,而她方弯腰去拾,门口亦刚好走出个低阶虯髯军官,边重系裤带边邪淫的笑道:「好妹妹莫着急,明日你若也找新同伴来,哥哥们再多赏妹妹几片饼吃------」 见那少女双眼滴下无奈的泪水,怒火中烧的刘备心脏似被人用榔头狠狠敲了一记;但他可不像张飞忙着要扑上前去算帐,拦下三名把弟后只悄嘱着赵云说:「绕至后门堵紧对方的去路,别让他们趁机溜走。」 待四弟与两名少女皆已离开,他才领着关羽、张飞迎往门前正要入内的虯髯军官,并冷冷的道:「老兄行行好,亦分几块饼儿给我们吧?」 一时没瞧清楚来人的模样,这相当于连长级的大鬍子仅回瞄了两眼,即万分不屑的啐斥:「去你奶奶的兔相公,爷儿可不作兴『断袖』的嗜癖;去!去!别来胡乱打搅咱几个爷们吃宵夜,有多远便给老子滚多远------」 「樊鈺!你这该千刀剐、万箭穿心的狗杂种;可还认得张爷爷我么!」张飞忍不住踏上前大喝一声,指着对方鼻子破口开骂。 「张---张师长,怎么---怎么是您?」面孔顿时变色,然而等樊鈺惊觉头一位说话的小白脸竟就是自家军瓢把子,眼珠险些爆眶的他喉咙里彷彿吞了片红铁,浑身不禁簌簌发颤;对他们来说,顶头上司的张飞已算是功夫绝顶了,但这位貌似少年的主公却更胜数筹,此刻相对而视的樊鈺早因过度骇异,只结巴着说:「是主---主公------」 这时忽听门后方传来一阵桌掀椅倒的剧烈声响,且还挟杂着几人受伤的惊呼哀嚎;刘备果真没有猜错,里面的三名儕党甫听见苗头不太对劲,即匆忙躡到后门准备要溜之大吉,不料仍让赵云一个个全摜回了厅上。 张飞的一隻大脚便于同一时间踹向了樊鈺小腹,直将他魁梧身躯踢得朝衙厅连连倒翻,跟狼狈为奸的伙伴躺在一块;刘备四人陆续进屋后,见堆满菜餚、老酒罈的灶檯上正煮着一大盆羊肉锅,全都皱起了眉心,差点想再狠揍他一顿的张飞就又骂道:「王八羔子!俺老张把一万多的投靠百姓都交代了给你,到头来是大伙全饿着肚皮挨冻过夜,你四个却躲在这里吃香喝辣;他妈的,说!你怎么对得起我大哥?」 挥手阻止张飞继续怒喝的嗓门,已坐入一张椅子的刘备即面朝对方淡定问说:「樊连长,这三个人是谁?刚那两名姑娘又为何来此?」 第五十七章 快民心 污吏受审 治奸佞 谋士解 见参与贪行的共犯们皆横倒于地,好不容易爬起身来跪伏的樊鈺方颤抖着道:「主公饶---饶命,他们是我---是我连下的排长姚显、邹扬,另一个则是营区伙督官邓熹;这并非末将起的头啊,全是邓---邓熹唆怂咱干的,说如此节省粮食才够支应下一波来投的逃难百姓,您便看在小的是老班底份上宽恕这一回,末将下次---下次不敢了------」 「那诱姦妇女这一环,你又该做何解释?」刘备此刻的声调似乎比外面风雪还更加冰凉,他直视樊鈺续问:「樊连长既是山寨的创建旧部,该不会老到忘了组军时所颁行的寨规吧?我且问你,还记不记得咱军纪的第二条是什么?」 「妄---妄杀一人,如杀---我父,强暴一女,似淫我母,罪当处死,梟---梟首示眾;」脸色苍白的樊鈺默背到这里,已不停磕头的求饶说:「主公、师长手下留情哇!我只是拿吃剩的食物跟她们做买卖,没敢用强!您饶了我,小的一定洗心革面,永不再犯------」 「贼廝鸟!用本该发放的军伙迫女子就范一样是死罪,俺老张现在即结果了你们这四条孽畜!」怪睁环眼的张飞愤怒斥吼着,正待举佩剑斩杀厅中犯法的下属之际,示意关羽扯住他肩臂阻挡的刘备已开口道:「翼德且慢!咱既人赃俱获,这廝又已认罪,我们须按规定处置;传我将令,这便聚眾升堂,押他们至百姓跟前明正典刑!」 初更时分,穀远县里的广场如今已到处点满了巨形火把,照得收容区舍四边恍如白昼;而刚吃完补发口粮的万馀难民及县内原籍百姓们,此刻也在驻军、衙役的维持秩序下,正群集在临时搭造的审判台前。 「你们听说了没?这里的地方官刘大人刚有宣佈,咱今儿起仍每日领两顿餐食,以后我们就不必再担心饿肚子了------」闻聚的民眾方纷纷悄声私议,一个来自城中的庄稼汉忽讚许着说:「我早知道咱刘太守绝不会纵容手底下部眾,刻薄来投奔的父老乡亲们,否则一点都不像他老人家平常的为人呢;大伙该瞧清楚了吧?那几名私吞粮米且作威作福的狗官兵,现在可不全被逮个正着囉?真是上苍即时开眼了哪!」 「老人家?俺瞧他年纪比我媳妇儿还轻得多欸;小哥,你们这样叫刘太守---,不觉得挺彆扭的么?」他身旁一个白发老叟不禁訥闷着问道。 「等各位再住上久些时日,便晓得咱为何要如此称呼刘大人了---」庄稼汉微笑着答说:「似他这种处处为百姓设想的好官,简直就像天界下凡来的活菩萨;我们都期盼他能长命百岁,好让咱多几年太平的日子可过。」 正言谈间,那端已有人在低呼:「快瞧,是刘大人来主审了!」 「确实是刘大人呀,果真是他揪出坑民的贼军官;」随着眾人目光看去,更有百姓已情不自禁的高喊着:「刘大人万岁,刘大人万岁------」 没错,这即是刘备致力经营各方最想看到的一幕画面;不论古今中外,得民心者便等同是得天下,有万眾拥戴无异是江山巩固之最佳保证。 虽非刻意塑造他以民为本的清廉形象,但由于自身亦对贪官污吏相当痛恨缘故,决定杀鸡儆猴的刘备此番可算是扩大处理樊鈺等四人吞粮案件,特地召集民眾及守军、官员旁听审判过程;率先走上台去的他待群呼声渐息,就坐入椅内喝道:「带嫌犯上来!」 因为是证据确凿,这场揪奸其实并未发生什么波折,即使到四人垂首应讯的那一刻都还算顺利;所以刘备一取齐了画押口供,便起身判决说:「樊鈺、姚显、邹扬、邓熹!尔等身为我大汉『护国军』官兵,却不思锄奸扶弱、尽责保民,反而私吞賑灾粮食在先,且藉此诱骗妇女淫逞于后,罪无可逭,依上党军律当处斩立决,你四人服气否?」 「我不服!」五花大绑却仍着军装的樊鈺忽仰头抗辩道:「亏咱张大哥一开始就把山寨人马全交付给你这小鬼,让你有创建基业的立足地;现在倒好,你飞黄腾达完却来斤斤计较咱鸡毛蒜皮小事,为这伙泥腿子翻脸不认人,这样干怎对得住跟你的兄弟们?」 面如寒霜的刘备先伸手拦下了欲待上前之三名拜弟,方朗声问:「那依你之见,最初兴创者均可目无法纪,视百姓之所需为己物囉?」 事既至此,樊鈺啥都已霍出去了;愤恨的一咬牙,他乾脆就顺着刘备话锋说:「黑山寨从无到有,哪一片土木砖瓦不是我们这群班底张罗的?咱纵然没多大战功,亦该有个苦劳吧;咱既选动刀枪玩命的投军不归路,不正是指望能多点特殊福利?但你总叫兄弟们和居民吃相同的伙食,一天到晚不准这样、不准那样,寺庙里的出家僧侣反比咱还自由逍遥哪!早知你有恁多臭规矩,老子寧可落草也不跟着你混!」 若换旁人,搞不好会被他这似是而非的歪理顶到语塞气结,不过熟悉老兵痞弊端的刘备因前世出身正统军校,此刻仅略顿了半响,即又镇静的回驳:「樊鈺,你剋扣公粮、图淫避难女眷,竟还有脸说是黑山寨旧部?我等建军时,试问有哪位儿郎不是以保国安民为己任?有哪一个不是想让百姓们远离贫困冻饿?枉费我们把你当做同为这份理念奋斗的子弟兵;今日犯此重罪,到底是谁对不住战死的兄弟?张副司令当初收尔等四人为手下,算他瞎了一对眼睛;你们实乃本军之耻!」 「你已存心杀我四人,儘可编造一大堆藉口是不?然而各位既都说拿有咱的犯纪铁证,我倒想请教两个问题---」发觉无法模糊焦点的樊鈺忽用不屑口气问道:「首先,咱是只给来投民眾日领一餐无讹,但这确是为防不敷支应下波难民食物的设想啊!何况,寨中可曾发出过每天餐数配额的明定公文?其次,各位指称我四个诱姦妇女,证据又在哪儿?莫非仅凭你刘备的一面之词,便能轻率决定我等的生死么?」 「害民鼠辈!死到临头居然还想狡言开脱?」难得讲话的关羽终于忍不住踏上前厉喝着质问道:「那两名女子衫裙凌乱的奔出尔等处所乃我们亲眼目覩,你亦向她们表明了可藉此换取口粮,至今尚敢无耻抵赖么?」 突然昂首狂笑了起来,樊鈺隔了一会才又反问:「关二哥,人咧?你以为只嘴巴上说说就足够啦?在场乡亲怎知道这是不是你在栽赃嫁祸?」 这一下可真令刘备四兄弟为难了;的确,因流亡百姓来得既多且快,即使事先已预作完善的安顿规划,他仍无暇顾及到律令各收容区发放粮食的细节琐事,所以印象中自己实未签署什么相关文件,至于能做人证的两名少女别说现在寻觅不易,便找得到又如何?这毕竟是关係女人家的清白声誉,她们敢不敢挺身而出还是个大大的问号呢。 「我就知道嘛,你刚才那些入人于罪的莫名逼供,全属凭空捏造,都算不得数---」脸泛奸笑的樊鈺又得寸进尺着说:「咱四个有啥过失?各位若要再硬扣些大帽子在我们身上,行!那阁下请立即动手吧。」 正当无言以对的刘备四人身处一筹莫展之窘境,随侍县令旁侧的幕宾之一忽打破了僵局道:「啟稟州牧大人,您之前檄传的令书在此。」 言罢,包括樊鈺等四恶在内的台上人眾不禁都傻了眼,而刘备这边则是显有惊喜之色;离此君最近的赵云接过略瞧后,便忙着转递给兄长过目,并压低了嗓子悄声说:「大哥,确实是您的手笔没错啊------」 一头雾水的他忙摊开简木详细阅览;只见那真与自己字跡一样的檄令上面就端端正正写着「自四方百姓到日,人无老幼男女之别,日领足食二餐、每舍配发御寒碳火一份,本州各收容区职司官吏须一体凛遵,不得有误;违者以延宕军机论罪,刺使刘备谨諭。」 「阿哈---」也凑近围观的张飞马上指着樊鈺鼻子道:「狗贼!谁说俺大哥没发送什么放粮公文?这一次我倒要看你再怎么伶牙利齿!」 「即使是这样---,我们亦罪不---罪不至死---」唇颊微颤的樊鈺兀自抗辩说:「仅少发一餐饭便要砍头,没有人---没有人会心服口服的!」 刚发现竹简笔墨未乾的刘备趁机收置着问:「你还不认罪?」 虽曾质疑那从所未见却临时冒出的諭文真实性,樊鈺却不敢提察看之议,只期期艾艾道:「想杀我等哪有如此称心---;你们适才不是赖咱图诱女眷吗?找得出人我四个就悉从各位摆佈,否则即刻让咱离开,贵军这份粮餉我们也不要了,以后大家再不相干!」 儘管明白此为推搪之言,刘备在苦无证人的情况下仍是拿对方半点輒都没有;张飞大怒之馀甚至急着向刘备建议说:「大哥,四隻畜牲全交给俺老张来处刑,什么责任都由我来扛;总之,今天绝不能饶了他们------」 摇了摇头,面露难色的刘备还来不及张口,关羽已对三把弟低斥着道:「你疯啦?倘若缺乏凭据便杀之后快,极可能引发张副司令与寨内昔日弟兄们的误解,而兄长的威信亦将严重降低,这责任你岂扛得动?」 大伙不禁把求助目光又移至刚才那名留文士鬚的衙吏脸上;只见他旁边一位年龄与己相彷的书生忽微微而笑,拱着手说:「使君勿忧,在下早备妥治奸之策。」语毕,他已踱上前问樊鈺道:「你要人证是不?」 第五十八章 才错用 樊鈺逞辩 身遭辱 耿柔揭 未等他四个反应过来,这另名文士就对随从说:「传殷姑娘。」 刘备朝来者方向瞧去,没多久即看到一个完全陌生且稍显轻佻的少妇走上了阶梯;四兄弟因猜不透此二人葫芦里卖什么药,这节骨眼又不好直言探询,面面相覷下仅能静观其变,让他们处理全部状况。 「小女子殷宝珠,各位大人万福金安。」那名女郎盈盈跪地的道。 「殷姑娘何地人氏?现居何处?」文士慢条斯理的开始讯问。 「回这位官爷---」殷宝珠虽垂着俏脸,应对倒是挺俐落老练,她用略带嗲嗓的声音答说:「奴家是兗州山阳郡昌邑县人;只因乡里遭黄巾贼眾劫掠故逃难至此,目前暂住穀远县城的二号收容区内。」 頷首示意她起身;由于要使台下一万多位军民听个清楚,故意提高音量的文士又面向台前续问:「你可认识那厢被綑住的四名军官?」 仰抬着尚称美貌的脸蛋,媚眼瞟视的殷宝珠隔了半响才道:「我没去记他们的名字,但却认得这四个全是管放粮的军爷。」 「不过以他四人的阶级,可不会做亲自发送的差事喔;」逐渐加快了语调节奏,文士继续朗声的问说:「请殷姑娘说明白些,你之所以能认得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在哪个地方知道对方的身份?」 「这个---这个;」装成迟疑的为难样子,殷宝珠故意支吾着道:「长官,大庭广眾下,您叫奴家怎好意思讲那羞死人的勾当------」 「事关重大,还盼殷姑娘照实陈述。」配合演出的文士肃容着说。 演技精湛的殷宝珠犹豫了一会,才表情忸怩的道:「是昨---昨日舀粥汤的伙兵大哥告诉我---,说假如想多拿些食物,可以到---他们的指挥部找一位姓樊的连长,仅需---仅需陪他们小半天,便不用再挨饿啦;因此奴家---奴家傍晚时就---就过去了那间瓦屋。」 文士并无丝毫松懈,反而更加紧迫的追问:「去瓦屋里做什么?」 俏脸不禁緋红了起来;瞪了他一眼后,殷宝珠像是鼓足了勇气恨声说:「和他们轮流洞房啊,不然我去瓦屋还能做什么?为了填饱肚子,奴家只能用女人最原始的天赋本钱,来换取那块大饼及玉米棒儿。」 「你---你乱讲!」樊鈺听到此处,已睁大眼睛杀猪般的吼叫:「死婆娘别血口---血口喷人,咱四个昨儿一整晚哪曾遇见过你?」 一直没机会辩驳的微胖伙督官邓熹,闻言亦冷汗涔流的大声喊冤道:「对啊!我们当时正忙着用五张饼儿拐三区的凤娃及她妹子那双嫩雌货喝酒,谁有空去睬你这不知从哪来烂婊子?根本是鬼扯到极点嘛------」 这话一说出嘴,岂止是台下军民忽然鸦雀无声,连同伙的樊鈺、姚显、邹扬也脸色苍白的一齐呆望邓熹;令对方显露破绽的文士又等老百姓一片哗然,才向暗自偷笑的殷宝珠再度说:「口说无凭,你有确切的证据吗?」 点了点头,早备好嫁祸物件的她即从怀里掏出半块乾黍饼和一片通行令牌,递给了文士道:「饼儿是我留待今天要充飢用的;至于这块牌子么,是樊连长在和奴家临别前说,我以后可藉此物再来找他们,毋须预约。」 「妈的!难怪老爷四处寻不到这面鬼牌;」樊鈺差点跳脚的骂了一句后,立刻恍悟着说:「我懂了,这全是你们设下的圈套,对吧?先摸去我住处偷走军用牌符,又串通了这臭三八来污蔑栽赃,当真卑鄙!」 「便算是串通又如何?」怒极之张飞紧握醋钵大的拳头喝道:「尔等的同伙共犯邓熹刚都已直承其事了,你莫非还指望脱身?」 「邓熹那傻瓜要承认是他的事情,问题是我认了没?」灵机一动的樊鈺狞笑着说:「你们这种双簧把戏是唬不住我的!依大汉律例规定『遭人藉偽证污陷者,以无罪论』;殷宝珠压根未和咱发生任何茍且,她持有的令牌是我昨日被窃之物,而那所谓证据的锅饼,请问在场诸君谁没吃过?若想拿这开玩笑的东西定我罪,怕不够哪------」 哑口无言的刘备不禁瞪了瞪三弟;而当眾人均处束手无策的尷尬场面时,远处一名少女忽然娇声叱问道:「再加上我,总该够了吧?」 县城全部军民的视线就在这一刻都集中到了她身上;当然,里面自包括那既惊又喜的刘备目光,以及樊鈺等四恶的诧异眼神。 是的,这位挺身者即是刚才令刘备决心痛惩奸佞的落泪女孩。 「快带那位姑娘来台上------」文士赶紧对随从悄声吩咐着说。 所有百姓们早看不惯犯纪的樊鈺还在反覆强词夺理模样,此刻突然见到有人已勇敢的出面指证这狡滑首恶,无不欢欣的用力鼓掌;于是,她便在衙役的偕领及军民如雷掌声中,缓步走到了刘备等人跟前。 「民女耿柔拜见各位大人。」衣裙虽破烂,却听得出她谈吐不俗。 「耿姑娘快请起来---」刘备连忙还了一礼,并亲切的问道:「难得耿姑娘愿仗义直言,刘某深感大德;但不知姑娘要如何让这廝认罪?」 神情坚毅的点点头,耿柔简洁了当的回答:「我有证据。」 接着,她亦未待那位文士的询示与樊鈺讥讽,就逕朝四人问说:「樊连长,别再诌些没见过我的鬼话了;还记得今天下午的事吗?」 「谁---谁懂你这疯娃儿在---在说什么------」樊鈺心虚的道。 「你不敢啟齿,我来讲!」微显瘦小的耿柔似变高大了许多,只听她义正严辞的继续陈述:「各位唆使同属三区的姐姐以换粮为条件,骗我到你们指挥部做出卖灵肉的齷齰事情,从午后那刻开始,你四个即不断轮流糟蹋咱俩的身体;樊连长,我可有讲错?」 怒视着对方,眼中窜冒怨毒火燄的樊鈺兀自反问说:「这---这也是你的片面讲法,算哪---哪门子证据?你别落井下石的陷害我等!」 「陷害?我用自己最要紧的贞操问题为代价做这种事,有何好处?」耿柔一仰娟秀脸孔咄咄逼人的讽问道:「莫说姑娘来这里造谣生非,樊鈺、姚显、邹扬、邓熹!尔等在瓦房里姦污我的时候,奴家已都全记住了各位下方有哪几项特徵;我若能指得出来,你们敢当眾观验对质吗?」 面色比死人还灰青,额浮青筋的樊鈺却仅大口吸气不敢再出声了,然而那名文士怎捨得错过如此机会,马上便接口引导:「耿姑娘无须顾忌,但说无妨;有刘州牧在这主持公道,必可给大伙一个交代。」 「先生放心,他们就算不回答,奴家亦将掀掉这四隻禽兽的底子---」柳眉一挑的耿柔这时即对樊鈺惨然笑说:「当然,假设我讲错了任何一个部份,耿柔愿为做偽证之举负责,便是要受五马分尸酷刑也没关係。」 「贱人住嘴!否则回头我连你老父、幼妹全一块宰了!」樊鈺边吼边作势衝向丈许外的耿柔;不过此君上半身才一往前,刘备那柄「龙渊剑」已比对方动作更快的脱鞘而出,并稳稳搁在他脖子的致命部位上。 「樊鈺,你自己都已快泥菩萨过江了,还想对人家的眷属作什么?我若换成是你,就不会在这时后另干出些恐吓证人的傻事来---」确定对方因剑刃抵颈而不敢再妄动后,已拦在中央的刘备即向耿柔道:「你放心的说,如果谁因此而对贵宝眷有所不利,我连他一齐究办,绝对严惩不贷!」 听了这坚若磐石的保证言语,充满安全感的耿柔便踏上一步指着被绑四恶说:「姚显的肚脐下寸许处有块红色姆指大胎记,邹扬左胯上接近腰部那边却生着一颗长毛黑痣,而邓熹则是下体一片光秃;至于樊鈺么,他则是右臀及大腿外侧各一道伤疤!四位,我可有错认了地方?要不是曾遭尔等姦淫,有谁会晓得你们私处有这些特徵?」 「樊鈺,敢给咱瞧瞧她指出的位置吗?」文士亦打铁趁热的问。 此话未毕,人群中一个女子又出声相挺着说:「耿妹子,假如证据不充足,我帮你作证;奴家有这樊姓连长代召的亲笔令諭!」 闻言大喜的文士忙朝发话来处问道:「这位姑娘,您是------?」 「我就是凤娃了;奴家已愧对了我亲妹妹,今天又害她失身于贼,再不出来帮耿妹子说句话,岂不与畜牲无异?」那少女衝向前激动泣说。 面如死灰般难看,垂下头的樊鈺没等那少女凤娃呈上自己签署之密令,已彻底溃防的说:「不用再验了,我---我认罪------」 台下百姓并不因她俩误遭凌辱而稍有歧视神色,反而于双姝迫使贼首伏法之际报以最热烈的掌声喝采;于是,当刘备二度宣告樊鈺、姚显、邹扬、邓熹即刻论斩,他便在全场再一次的欢呼声中,与眾官邀那两名县府幕宾与耿柔、殷宝珠一同走下台阶,请那同为证人的凤娃至一旁偕叙。 经问明了女孩们均为落难士族,任人惟才的刘备已在徵得至「特蒐组」工作意愿后,先遣人齐往收容区接引家眷妥为安顿,这才拱手向解围的两名文士称谢道:「倘不是二公伸援,备今日焉得顺利肃清己部的枉法败类?请恕刘某眼拙,敢问尊驾高姓大名?」 「使君勿谦,若非有您将并州治理成丰饶乐土,我等哪来栖身之所?只不过来此月馀均未拜见大人,还望宽宥咱无礼之举;在下程昱,与这位满兄皆为兗州人氏---」先前仿造他文笔的书生话才说一半,刘备已惊问:「您是程仲德?那他不就是伯寧先生了?」 第五十九章 择主侍 贤臣荐才 挺民援 富绅听 「我等贱讳,有污圣听---」也稍稍面露诧异之色,原来名叫程立的他忍不住反问着说:「伯寧公乃山阳郡内贤士,使君得闻何足为奇;但程某改名之事却未逾半载啊,想冒昧请教尊驾---是怎么悉晓区区不才的呢?」 与殷宝珠併肩的满伯寧听人家提到他俩表字,亦问道:「是啊;咱即使小有声望也仅限乡梓百里地界,大人却是如何猜出我们的?」 暗骂自己又不小心说溜嘴;应变奇快的刘备忙顺着话头说:「似公等胸怀匡国济世才华,天下谁不称颂景仰?备虽身处上党僻域,亦如雷灌耳久矣;刚幸得二君展谋紓困,实乃刘某毕生造化,不知两位先生可肯再助备一臂之力,为四方百姓开创安乐盛世否?」 其实也不能怪刘备急着想网罗他俩个;程昱何许人?此因梦中于泰山捧日遂将名字更换的傢伙,乃是吕布在旧史袭破兗州时与荀彧仅率兵数千,设计死守鄄城、东阿、范县三处得全的牛人啊!且当曹操欲徵潁川徐庶效命,亦是由他骗其母亲至许昌并仿写家书而得售,无怪乎适才差点矇拐樊鈺认罪的假公文能临摩得惟妙惟肖。 至于这位伯寧先生满宠么,他在任郡都邮及许昌令时便出了名的机智果决;后来镇守荆襄的关羽北伐至樊城,更是因他劝諫主将曹仁坚待到汉水退去,才能和徐晃联袂击败了计淹七军的襄阳雄师。 对仍旧严重欠缺谋士的刘备来说,假设错过延揽如此人材之机会,恐怕自己今后都无法安稳的吃饭睡觉了〈如果这两人又跑回曹操身边的话〉,所以儘管显现出有些情急垂涎的馋样,他也顾不得许多啦;还好程、满二者来到并州月馀早探知刘备确是个为民着想的官员,虽属带甲十馀万的皇室族裔却能礼贤下士,毫无虚偽政客屯兵暴敛的勃勃野心,实乃当今最具问鼎中原资格的霸主人选,加上一见面就给他们戴了顶高帽子,此刻即躬身齐道:「承蒙使君错看,某愿尽棉薄之力。」 不禁大喜过望,但神色欢悦的刘备尚来不及讲啥客套话语,程昱已改称谓拱手接着说:「恕昱直言,主公若欲泽披苍生,切不可固步自封于此,应藉黄巾贼乱趁势下取冀、兗、青、豫等界,以关中腹地为平定四方之筹码;只是若要经营这些饱受动盪之州郡需召募更多治臣武将,时值用人之际,我等愿举荐兗州的几位贤者帮主公效劳。」 「仲德、伯寧无须忌惮,备洗耳恭听。」刘备表情诚恳的道。 「程某推举同乡的薛悌薛孝威;」马上发挥幕僚本能的程昱不避嫌的说:「该君精通内政且忠贞干练,可代主公治理大后方。」 「我山阳郡的鉅野县人李典,字曼成;他凭一桿『锁岳金枪』打遍南兗无敌手,有谋有武,堪担大任。」满宠亦引介的道。 忙一揖到地的连连称谢,如获至宝的刘备赶紧问说:「这两位如今何在?备当亲自前往募聘,为我军再增一分平定天下的力量。」 「主公勿忧,此二人因不耻樊鈺诸贼擅作威福,目前仍在一号收容区内间居,未肯徵召入伍及暂任县吏;当然了,今天清理兵痞之事这两位也出力颇多,偷取令牌也是打算近日要做揭发樊鈺之用,谁晓得居然会被您捷足先登?他们目前正在广场旁看行刑热闹,某去引其来见。」程昱瞧刘备求贤之意甚诚,心中亦有投得明主之欣慰感。 「咱一块过去吧,备可不愿错失结纳英杰之大好良机呢---」再次展露平易近人的亲切笑容,刘备这时便也向刚刚唱作俱佳的殷宝珠致谢道:「殷姑娘辛苦囉,若不是您给那四个奸徒来这么一记狠的,刘某铁定要砸锅;尊驾与仲德、伯寧亦是同乡故旧吗?」 「奴家是满伯寧的表姐,原都住山阳郡的昌邑县城---」收起在台上的冶浮媚态,殷宝珠以轻松却恢復端庄的神情答说。 「兗州果真人才辈出,连殷姑娘亦有巾幗不让鬚眉之风范;若蒙不弃,我『特蒐组』里正急需一名优秀的女训练官,不知您---是否有意愿屈就此职?」识货的刘备见她实具谍探之特殊潜能,随即开口问道。 用跃跃欲试的目光询问着族弟满宠,直待他微笑点了头后,喜形于色的殷宝珠方跟刘备福了一礼说:「既如此,宝珠愿效犬马之劳。」 于是在一惯的爽朗笑声中,他便领着三名把弟与程、满等人缓缓走向广场另端来与薛悌、李典会晤;是的,因久闻遍获佳评的刘备仁义宽和,有心追随的薛、李二士又见对方竟折节亲邀,感动之馀不仅一口应承了加入之请,薛悌更拉来徐州广陵郡东阳县的陈矫陈季弼出仕,李典也劝说武友字文则的泰山郡鉅平县人于禁来投。 那陈矫本为广陵刘氏,与皇裔厉王刘胥的后代刘颂为近亲,虽耿重直袒,但临事却能据典变通,且明略过人,诚乃一时之俊彦;而使一口「雁翎大刀」的于禁亦是个全方位儒将,刘备得之甚喜。 樊鈺等为恶军官一遭处决,那分传辖境示眾的首级果令许多不肖之徒打消了侥倖歹念,尤其是最初以山贼身份投靠张燕的数万民兵,及鉅鹿之战整编完的归降士卒,闻讯后皆为之一震,不敢再重蹈覆辙。 惩奸肃纪之事既定,且收罗了一班倾心能者,暂拋后顾之忧的他就速回上党筹备与诸郡望族面商细节;没错,这些拿「利」字作首选考量因素的豪门士家虽都深谢此君稳住了纷乱局面,不过由于惯享特权的习性仍在,畏惧新州牧将寻藉口剥削的他们接到邀帖时难免皆心存忐忑,想拒绝又怕会惹来无穷后患,因此群绅在赴议是日全抱着观望态度,有人乾脆还带了金银财帛打算充当敷衍刺使的堵口费用。 月中这天,来自并州各地的富贾大户即陆续涌进了上党郡城,均携眾多随从护卫的他们光是手下便已近约三千人之数;当然,有资格去州府礼堂内议事者,仅是现在那群皆坐席间的数十个豪门望族代表了。 「州牧大人到!」司仪看一切就绪,即拉开了嗓子高声唱礼。 不像旧史权贵恁的注重什么门面排场,示意大伙无需起身的刘备待幕僚们也坐入定位,便走上厅阶先朝所有宾客行了个四方揖,然后才不疾不徐的说:「有劳眾贵宾百忙中拨冗亲至,刘某特向诸君致歉。」 见他并不摆官员的臭架子,在座群绅已放心了一大半,不少耆宿亦拱手回应道:「大人太客气了;我们受您百般照顾,就算没收到开会通知,来探望您也是应该---」更有人附和着说:「是啊,咱早耳闻使君将此郡整顿得如同人间乐土,今日一见果真此言无讹,以后有您来治理并州,我们可有好日子过囉;您找咱来有何吩咐,儘管开口吧!」 旁边的郭嘉、陈宫瞧这状况才移除了心坎上一块大石头,参与之智囊团更是彻底佩服刘备的领袖魅力;的确,在那个年代里莫说奢求这些自视甚高的名门跟你讲什么客套话,即使要他们和言悦色的谈论正经事,亦需看对方所提之性质为何,或有甚利润可图,能似这般令其先解敞内心栓结者倒还是首见。 「多谢各位的热烈支持---」等议事厅嘈杂声逐渐平息,懂得掌握时机的刘备便顺势道:「备荷皇恩,目前忝为本州刺使代天闕牧理万千子民,奈何上任之初便逢黄巾贼乱,导至多处州郡灾胞皆逃难来投,幸当今圣上蒙神祇佑护,得以这偏僵地域收容四方之流亡百姓;但我军资源短缺,刘某之所以唐突召诸君至此地,确是有事相商------」 厅上先是一阵沉默死寂,接着又传来眾绅的窃窃私语;半响后方有声音问说:「大人的意思是---,要我们帮着官府出粮支钱吗?」 「其实咱既在您的治下,为地方贡献些心力也无可厚非;」主座右侧前的一名老年富商忽起身道:「某愿资助使君粮千斛、钱万贯!」 「胡佬所言极是;而且衝着钦佩刘州牧这份为国为民的慈悲肚肠,我柴大胖亦提供粮米三千斛、大钱二万贯,另外再加帛绢一千匹。」富商胡佬隔壁的一位胖嘟嘟仁兄见他出手阔绰,也不落人后的跟随加码。 「诸君误会了,刘某决非想向各位募捐食物财帛---」正当群绅兀自开口要供应他若干钱粮,刘备却已笑着摆手解释道:「如今叛贼刚纷纷起兵,来日投奔民眾相信还会更多;单靠地方善士的捐赠,焉能久乎?」 顿时面面相覷;柴大胖不禁犹豫的问说:「那---州牧之意为何?」 「在下意思很简单,只请教大伙想不想发财?」他索性开们见山的直接问道。 又全愣住了;胡佬隔一会才又探询着说:「呃---,使君能讲清楚些么?」 点了点头,已拟好说词的刘备此刻逕朗声道:「各位,致富诀窍不外乎取决于资本、原料及生產力这三要件;在座的你们谁不是已拥有其二的当地绅豪?但若能再获利,应该没人会嫌钱赚太多吧?而现在机会早明摆在大伙面前了,无故错失岂不可惜得很?」 「大人是指---要咱利用那十数万个流亡百姓做扩充商机的来处?」这群望族豪门头脑都极精明,经他一点后,暗敲算盘的柴大胖亦再提出质疑:「但他们不就是仅可干些种田、垦荒的粗活吗?我等人手已足够了,再平白养恁多难民,利润又将从哪获取咧?」 第六十章 心是佛 计安属郡 民为本 人尽其才 「柴老闆,敢问贵府是以何营生啊?」微笑的刘备又反问对方说。 起身打了个揖,躯体胖硕的他赶忙答道:「回稟州牧,小人柴昌世代务农收佃;最近刚在合股胡佬的驴马队,和他学着做货运行------」 「那如果您忽然多了数倍人力,柴老闆的生意想不愈做愈旺都难吧?」礼貌性的请柴昌坐回椅子上,刘备又继续说着:「各位的情形亦是相同;别看这些百姓因颠沛流离而瘦弱憔悴,若能在其安返故乡前予以妥善照料,并给一个适当且能糊口甚至养家的工作环境,他们回报之產能势必远远超越大伙的投资,况且本州儘管植土不甚肥沃,诸般矿石倒极蕴藏丰盛,宽旷的林地、草场更利于经营建材及畜牧业,只要咱的眼光够长远,再将事业推广至外州郡,何愁没庞大之利润可图?」 双眼顿时为之一亮;然而柴昌还来不及详问细节,已听出勃勃商机的胡佬却抢先问道:「大人话虽有理,不过您适才所提者绝大部份是由官府在全程控管,我等即使有心欲涉猎其中,未获授权核准前---,不仍属空谈么?」 「这便是刘某邀请各位来此的原因与重点了;备虽甫担大任,却一直想帮自家乡亲广闢财源,只要诸君答应配合一些规定,我就用刺使的身份开放出几个项目供大伙参与营运;包括採矿、製盐、林牧等业务,可好?」知道这已是拋丢鱼饵的契机,胸有成竹的刘备即故作大方着说。 「大人真够爽快;」显已心动的柴昌果然立刻道:「但因兹事体大,您老是否能给咱一点时间研究研究,再向大人回覆?」 「各位请自便,备静候佳音---」点头表示谅解,刘备豁达的说:「诸君若有定案,随时跟伺候的衙役说一声,我等均在偏殿。」 于是,又率郭嘉、陈宫、程昱、满宠、简庸、陈矫、薛悌等幕僚群暂退的他也在隔壁厅堂忙搞起「状况演练」来,以备应付这些财阀会斤斤计较的问题;幸亏实际情形比他们预料的还顺遂,当刘备一行人再度回到议事厅上,刚被推做代表的柴昌已离座道:「成交了!难得刘大人这么体恤我们;您要咱配合啥规定,就开出个价码囉------」 「其实也没什么苛刻条件,大伙无须担忧---」内心暗暗窃喜的刘备脸庞却是不动声色,仅淡淡的明示说:「第一,备盼诸君在招募投奔百姓前能让他们相信会获得理想的照顾,最好是可提供充裕的食物及御寒衣被先安其心志,待遇则选用合约的方式落款为凭;这一点,应该不算困难吧?」 拍了拍胸脯以示保证,柴昌信誓旦旦的道:「行!咱回去即把东西准备齐全,约本亦马上送来给大人过目;使君下一个要求呢?」 笑了笑,刘备续说:「接着则是大伙最关心的事项,官府究竟能释出多少只赚不赔的生意;起先,咱几位负责首长仅肯把炼採煤、铁、铜矿及贩製盐品、圈养战马等公家事业开放入股,现在看各位这么诚恳,备打算让快成立的『州库银行』经营权也供诸君参与,获利分红由资金的多寡来决定,至于课税部份则以公告为准,如何?」 「『州库银行』?那又是什么营生?」睁大眼的柴昌忍不住问。 「简单的说,便是官府创办的钱庄;请大伙试想一下,战乱必会重贬朝中发行的币值,届时市面得以流通者绝对是黄金、白银或珠宝等昂贵替代品,刘某的构思是徵求股东先匯集上开之物,重新铸币以稳住本地金融,并鼓励军民将积蓄存其内甚至透过库行借贷,按月计息,既可厚植国本兼刺激经济成长,何乐而不为?」他耐心的道。 在场群绅愈听愈是怦然意动,一边旁观的胡佬就又抢着说:「使君,算我胡荫一份;我拿金银各五十斤来放,明天午时前即遣队运至。」 「刘大人,柴昌亦各置金银百斤,另外再加上好的特级翡翠珠玉两箱!」生怕搭不上发财列车的柴昌也赶紧下注着道;剎那间,议事厅中已沸沸扬扬,喊价声四起,耳朵嗡鸣的刘备只得宣佈着说:「各位老闆静一静、静一静;财物且莫先忙着搬来,有意者请到主簿那儿登记,等候通知。」 好不容易让他们闭上嘴巴,刘备才吁了口气续道:「只要咱合作无间,赚钱机会还多的是;不过刘某还有最后一个请求,盼诸君能慎重的考虑,这一项共识倘若达成,保证大伙今后起将掌握更多致富本钱。」 已财迷心窍的群绅富豪此刻为了怕他反悔,再有啥古怪条件亦都答应了;重覆盘算的胡荫便又争先着说:「使君别吊咱胃口啦,您想我们怎么配合就请直言,只要不卖老婆孩子,胡荫照做即是------」 「对啊,州牧既大开方便之门,咱岂能不识相?」眾人忙附和道。 「这件事没你们想像的那么严重,而且对各位来说可谓是易如反掌;」见摊牌时机成熟了,渐收渔网的刘备才说:「备希望大伙能释出手中半数田地让官府租借,供刘某种植高產量之应急农稼;当然了,坐收租金的各位待赚足了金银后若肯割爱,我将以较市面优厚三成之价格收购。」 此话甫毕,原都兴高采烈之群绅不禁你看我、我看你的犹豫了起来;实际上也不能怪他们,在那个有良田方是利润保障的年头,眾名门无不挖空心思想拓展甚至垄断土地自肥,如今要腾租一半的田產给州郡,皆滑溜不逊于老狐狸的诸财阀难免要有所防范,胡荫过了片刻更坦白的问:「敢问使君真的是仅租非徵,且按季缴交佃额吗?」 「确是依约租用;备以人格性命为保证!」刘备斩钉截铁的道。 又互望了一眼;已抓住他们心理的刘备待其私下覆窃议了一阵子后,才最终分析的说:「其实等诸君合营了州里开放事业,大概亦凑不出太多人手去整治名下的几百亩田啦---;与其让它荒芜搁置,还不如转借给咱收取基本之田租,一举数得,岂不妙哉?」 「大人既肯担保,我们自然信得过您---」柴昌见大伙再无意见,也极乾脆的道:「这些事就如此敲定了;咱即等官府的通知公文吧!」 * ** 有了那数十多个豪门力挺,流亡百姓的日子可改善多了;会议结束完没几天,各处收容区便陆续抵达一车车运送米粮、冬季被服的队伍,让排队领取的投奔民眾着实万分惊喜;其中财力雄厚如柴昌、胡荫等几名富户甚至还送来了整锅又整锅香气腾腾的猪、牛、羊、鸡肉供他们大快朵颐,使每座难民营增添了不少年节的欢乐气氛------。 当然了,望族们所花的心思并没有白费;换上保暖衣物的眾百姓一面吃着烫嘴热食,一面不禁问起发放的家丁说:「这位爷,请教一下;为何突然发恁多的好东西给咱?各位是打哪来的善心人士呀?」 「大娘您安稳慢用,不必犯疑---」事先均受嘱咐的僕役亲切解释着道:「吃食、裳被全是咱员外供应的;他老人家怕远道而来的诸位乡亲冻饿了身子,而且除夕夜又快到啦,因此特地准备来给大伙过节。」 「真正是菩萨心肠啊---」一旁正抓隻猪蹄猛嚼的中年瘦汉亦讚扬着说:「小哥您可真有福气,先是跟着如此乐善好施的员外爷当差,又能遇见像刘大人这样的好官来治理地方,实在是祖上积德,走运极了哟。」 憨直的笑了起来,那年轻僕役已顺着话头道:「阿叔说得是,咱有刘大人在这当州牧确是走运,倘和别处相比,他才像救苦救难的转世活神仙呢;不过各位若想一块跟咱家老爷办事也不用啥福气啦,我们府里现就正缺人手,大伙不妨考虑考虑这个机会------」 「哦?您倒是说来听听。」那中年瘦汉忙放下蹄腿子追问着。 「我们老爷目前已和刘大人合作了几项生意,有挖矿坑、炼盐和畜养马匹、牛羊等许多买卖,薪资都挺优渥的哪;您若想在回乡前攒些经费或积蓄,这可全是很理想的出路呢。」僕役边发粮边鼓动的说。 神色不禁明显黯淡了;中年瘦汉望了望周遭多张相似表情的面颊,万分无奈的叹道:「唉!你家员外给的机会虽好得很,但我们留在此处的非病即伤,岁数轻的又要看老顾幼,此等粗活---咱哪还能干得动?」 「诸位阿叔、大婶无需烦恼---」显已练熟应对之词的僕役这时又怂恿着说:「老爷很明白大伙的情况,所以一开始提供的都不是什么费劲工作;像牧场照料牲口、盐田生火洒扫啦,只要您还行走自如便足以胜任,何况又能携眷前往免去后顾之忧,而养壮了身体后亦可再选酬薪更高的採矿职缺,包你两、三年内就赚够重整家园的银子。」 「那---待遇如何计算?」一个少妇忽怯生生的问道。 索性先搁下了手中锅杓,僕役继续说:「普通活儿是每个月三贯钱,矿坑里的则是月领五贯;管吃管住,一年一聘,还不错吧?」 「请问小哥,咱要上哪报名?」双眼復绽明亮色彩的中年瘦汉才刚开口,他身边群眾已纷纷举手道:「我要去!」、「我要也去!」 「乡亲们别急呀---」这小伙子拎着锅杓向另一端牛皮帐直指的说:「喏!瞧见里头的两名文士没?花白鬍鬚那一个即为我们府里的帐房先生,他隔壁那位则是郡衙的造册书吏;大伙先到该处登记一下资料,刘大人会再帮眾乡亲办妥劳工保险与迁徙证明------」 第六十一章 明己彼 制敌机先 逞骄狂 贼首兵 如此雷同场面便不断发生在并州的各所收容区内;基本上,刘备设计的大户绑架策略目前已收完美效果,就像于磨坊的驴颈前悬着根胡萝卜似的,那些富豪名门只要被他勾勒出的璀灿远景牵着鼻子走,无须为物资担忧的刘备即可腾出手来鲸吞邻近疆土,不必再牵掛没人经营支撑战力的大后方。 如今,他下一个目标便是鄴都:这座位居北冀的军事咽喉重镇! 「啟稟主公,我军虽仅四万之数,却尽属精锐;依嘉愚见,此批乌合之眾应无兵法『犄角结阵』等智谋,咱可令云长、翼德拨两部偏师先抢据黎阳、官渡二地,再诱黄巾贼首马元义尽出野战,既能大幅降低随后攻城的伤亡,又达防堵败兵鼠窜之效。」有了薛悌这内政专家替代上党郡务,身为参谋总长的郭嘉就在临行会议中进策道。 赞同的頷首沉思;瞭解这两处险要优势的刘备因考量到它们俱为兵家必争之地,歷史上曹、袁二阵营即在这里寸土皆血的鏖战不休,所以片刻后他便决定的说:「此均牵一发动全身之地形,关、张二将勇则勇矣,但仍需佐以韜略谋士助守不可;这样吧,仲德协同云长带步、骑兵各一千五百名扫荡官渡,伯寧则与翼德领军七千取黎阳,和咱主力遥相呼应,文则、曼成就与奉孝、季弼随我往征鄴都。」 为避免跟曹操、袁氏昆仲争夺冀州而提早驳火,刘备即于腊月初三这天誓师南下;除了关羽、张飞已先率本部军逕朝官渡、黎阳开拔外,提兵三万的他便与于、李、郭、陈四将直奔魏郡门户:仓亭。 同样的,并不打算杀伐太过的刘备临行前就叮嚀将士们以歼拒降首恶为主,切莫残虐託蔽之难民及归顺敌眾,且再三交待负责筹措粮草的陈宫、赵云务必确保后勤补给无虞;于是,一路高歌猛进的上党劲旅很快即到达预定战场,兵锋所指的官渡、黎阳更在关羽、程昱及张飞、满宠的指挥下被迅速弭平,而各自为战的万馀降卒亦由张燕所辖之寨军押回并州,让急欠採矿工的群绅有时间去拣瘦挑肥。 至于霸佔鄴县的近十万黄巾流寇因统带者为张角弟子马元义,打着替「大贤良师」报仇口号的贼眾一时倒也气燄喧嚣,未曾把官渡、黎阳遭官兵攻佔当做一回事;加上见到刘备没多少军马,仅留副将卜巳领着本部万馀人防御城郭后,马元义便率梁仲寧、张伯等亲信将领倾巢而出,浩浩荡荡的朝驻扎于仓亭之并州军杀来------。 儘管身边有智赛孔明的鬼才军师郭嘉,然而今非昔比的刘备就算在旧史头一仗中,亦懂得怎样用计打垮程远志及邓茂;他度量了左近的川野地势,即遣于禁、李典二将各领精锐一万伏于河傍与山侧,并亲自统率千馀「龙骑士」及五千步兵向前诱敌,大寨则请郭嘉、陈矫引军三千镇守。 一向内敛的郭嘉自然也晓得主公能耐深不可测,这时看他拨军遣将时,诸般调度皆暗合以寡击眾的战略门道,便极识趣的未再做补充其它,仅与同儕依令遵行;而当他们刚一佈署完竣,那批大多持着锄耙棍棒且队伍不整的八万贼兵亦已陆续到来,扬飞的漫天尘沙从里许外就隐约可见。 散发披肩的马元义远远瞧这杀师仇家兵不满万,蔑视之心顿起,止住奔驰的座骑后即令大军在距几十丈处一字排开,并高举着一柄红缨铁枪遥指刘备怒骂道:「姓刘的恶贼!你这朝廷走狗才刚杀了咱师尊,毁了黄巾镇教总坛,如今又率兵马来赚我,天底下怎会有你这般无耻之徒?」 怜悯看着注定要不得好死的他,刘备纵未提高音量,一字一句仍清晰传入对方所有人的耳朵中:「马元义,尔等既为漏网之鱼,应识时务各归乡梓重新做人,不该復聚羽翼为祸州郡;今再不弃械投降,难道想仿效你那走火入魔的师父,欲自绝唯一活路吗?」 「投降?我呸!眾兄弟正愁着你会躲入上党龟缩不出哪,现在竟还敢自送上门,咱非把你碎尸万段不可;」恶向胆边生,马元义极不雅观的先朝地下吐口浓痰后,即转身向部属吼着说:「儿郎们,此人便是刘备了!大家跟我衝,逮住他祭咱师尊的在天之灵!」 这一吶喊,领头数千轻骑队就和挺枪直奔的马元义逕朝敌帅急驰,而后面的数万步行贼眾更随即喊杀衝至,一望过去倒也挺声势浩壮;当然了,首次穿戴盔冑的刘备见他已经中计,为引其深陷截堵的匯战阵内,亦只率不到二千的「龙骑士」上前演这甫接即退之戏码,并在斜拖三截枪迎磕马元义那缨花烁映的枪尖时,故作不敌状的拍马遁逃,让浮燥的他们卯劲啣追早按指示快速后撤之己军------。 暗喜自己武功大进的马元义确实是个无谋之辈;也不想想连师父那等修为都已死在仇家的手上,竟误会他仅剑术些厉害罢了,兼且又不将这点兵马放在眼里,于是马元义便存着欺负人少的错误心态,继续挥枪追赶。 好不容易瞧官兵前部已停止奔跑,刚待廝杀的贼眾忽听一声砲响,接着更看到后方左右各出现一彪军;尽皆呆望的群贼尚未回过神,却又见刘备正命均已转头的马步兵羽扣弓弦,把箭鏃紧紧瞄准他们。 「给尔等一个机会;扔下武器,归顺者免死。」镇定的刘备再次喊话道。 「别听他鬼扯!咱只要先活捉此人,就用不着怕他们了;」亦觉忐忑的马元义为鼓动士气,不禁色厉内荏的吼说:「眾兄弟,一块上!」 并未因此而有任何的犹豫或不忍心,刘备知道要对付这些毫无共同理念的流寇须彻底瓦解其斗志,若不先打到每个人都心服口服,即使强行收编也无法改造成可用之材,勉为纳进行伍说不定还会影响军队日后的素质与战力呢;所以当马元义才刚怂恿部属妄动,他便果断的下令放箭。 数千枝箭雨就在「咻」、「咻」声中齐往黄巾贼眾头顶上洒落,剎那间即见哀嚎之衝锋寇兵被扫得人仰马翻;然而歷经赵云及曹性两大神射手调教之「护国军」可不是无的放矢,明白主公禁屠用意的他们均以非要害部位做瞄准标的,所以对方纷纷倒下的士卒虽一大片,因此送命者却没几个,且还成功获取先声夺人的喝阻奇效。 「投降不杀!」于、李二将趁势亦令举弓的部队再次齐声喝道。 「放屁!我偏不信这个邪;」马元义一咬牙间又怒喊:「给老子做了他!」 于是后波为数更鉅的弩箭便在群贼甫一动作那刻,復从三个角度搂头盖脸的倾洩而来;这一回,多十馀倍躺平人马的贼军可沉不住气了,岂止已闹烘烘的四散退避,急切紊乱脚步还互相践踏的踩伤不少自家弟兄,就连正格挡箭枝的马元义也险被挤落鞍下。 见时机已至,提韁策马的刘备即在喝了声「衝!」后,率先驰向忙约束己队的贼军前列干部堆里;而于禁、李典这时也分舞刀枪领兵捣进了敌阵腹地内,只杀得八万黄巾徒眾叫苦不迭,头尾无法相顾。 首当其衝的三名黄巾副将眼瞧彼帅竟朝他们直奔,亦急着调转马颈挥刀迎战;不过那些人才骑到半途,却惊觉来者扬举的三截枪非但捲起一股不可思议之强烈气旋,枪尖更早化作点点难挡的致命星菱,剎时便在他们胸口间各捅出一排激洒鲜血的透明窟窿! 因视对方主将为锁定目标,所以刘备才刚击歼阻敌,立刻藉回拖之力復砸得另二名截袭的轻骑队小头目脑袋开花,且毫不犹豫把一柄倒弹长矛磕向已嗅出危险气氛并赶紧退避的马元义背心! 这被运上「借劲加劲」力道的矛尖就如一抹电芒疾射贼首;不过马元义既为张角门下的亲传弟子,习艺多年的身手毕竟远胜于凡辈,只见反应极快的他先是朝步兵队中一躲,待倏飞长矛接续贯穿四个诧异而死的垫背下属,他也已经策马奔离乱成一团的先遣部队,打算统带张伯那支紧傍山林且可暂阻官军捉拿的右翼循酸枣僻径逃回鄴城,企图领着卜巳之万馀留守残部再做长期的负隅顽抗。 似虎入羊群的刘备武艺虽高,但被溃散民兵一挡,即和欲擒之以服眾的马元义愈拉愈远,纵使他那柄三截枪已一遍遍令靠近周围的敌人倒弹出方圆两丈外;而急于表现的于、李二将瞧马元义渐跟另端贼军会合,亦狂挥着「雁翎大刀」及「锁岳金枪」率眾杀至,要拿这早没了嚣张气燄的傢伙当投效明主之初战军功------。 什么叫「兵败如山倒」?诸君只要看一下现在全成无头苍蝇的黄巾贼党,便能瞭解这句话究竟是啥意思了;八万乌合之眾甫与并州三支精锐雄师接触,就像刀切豆腐般的迅速瓦解,均无战心的他们别说集中主力结阵应对啦,在首领带头开溜下更全存着各自逃生的怯战意念,因此当刘备队伍再次响起「降者无罪」的喊声,除梁仲寧与少数几个枉死在刀枪乱箭的好斗份子外,这大部分由乡农所组成的民兵即全都纷拋手中棒锄,乖乖跪俯于地的等候监控官军发落。 马元义见状哪还敢有所延迟,跟接应的张伯合军一处后便逕往旁边丛林火速撤退,让陷入败兵潮的刘备及李典、于禁徒呼奈何;不过他们才一踏进林子里,数张索网已把为首的百多名头目从鞍上綑落吊起! 第六十二章 探君志 田丰倾归 投明主 沮授进 这出乎意料的变化可着实叫官军惊喜莫名,率先入林的于禁更趁此机会喝令那近万之黄巾残部弃械聚候;当然了,刘备待策马赶赴已控制好的现场,仅略瞥了树顶早缠困网中的马元义一眼,就离鞍朝制服眾贼的千馀黑衣人躬身朗谢说:「在下并州牧兼『讨贼枢密使』刘玄德,承蒙诸君义擒贼佞,备甚感激;但,不知各位是何方豪杰?」 话刚说完,里面一位领数汉走出人群的中年文士即对他抱拳揖道:「刘大人太客气了;某等闻知公不辞辛劳提兵来救本地万千苦难苍生,未儘早迎迓已是不该,且今日得掳『蛾贼』群首皆托贵军虎威,我们只是聊尽冀州百姓一份棉薄心力,使君无需过谦------」 「能活捉马元义均赖各位策谋鼎助,否则此人一但脱逃,欲破鄴城便大费周章了---」暗自打量那群义士的率队领袖,寻贤若渴的刘备谨慎问说:「这一役诸君实居首功;恕某眼拙,可否告知备公等高姓大名?」 「山野村夫怎敢劳使君下问?」中年文士先指了指身旁那两条各持斧枪的魁梧汉子道:「这惯用大斧的好朋友名字叫韩猛,另一位乃田某多年旧识蒋奇;他们武艺精湛,全都是我乡里中出类拔萃的顶尖好汉子。」 接着,捻鬚一笑的他续引后方那对均提着大刀兄弟说:「此二人则是刀法威冠东平的贤昆仲吕旷、吕翔;林中设伏倘无这四位奋力襄佐,那些危害郡民且擅杀王刺使的黄巾贼鉅恶焉能顺利擒服?」 向四豪分别拱手一一谢过;刘备目光待回到文士身上,就礼敬有加的探问道:「兄台自称姓田,莫非是鉅鹿的元皓先生?」 愣了一愣,这次即换田姓文士打量起笑容亲切的刘备啦---;过了好一会,他方恢復温雅神色的回礼问说:「岂敢担得『先生』之谓,区区不才正是田丰;请教远牧上党郡的刘大人,是如何知道田某表字?」 又搬出他那扣高帽的本领,刘备语气诚挚着道:「公怀经天纬地之能,乃冀州擎天柱中的佼佼者,备焉可不知?莫说是阁下了,您同乡广平的的沮公与先生及清河武城崔季圭先生,某亦如雷贯耳久矣。」 「想不到使君才造访敝郡一遭,便已将我冀州俊彦探听得清清楚楚---」微微点头,原就对此公颇具好感的田丰又问:「大人讲的这两位也是田某至交莫逆,他们亦对您上次剿灭黄巾总坛却严禁滥杀的义举讚不绝口呢;使君既提我三人贱讳,未审钧意若何?」 晓得个性刚直的对方不喜欢拐弯抹角,察顏辩色的刘备忙一揖到膝说:「望诸公怜悯中原遭受荼毒之眾百姓,助备收取全冀失地。」 又点了点头;不过田丰可没立即答应,他先是沉吟了半响,方再问道:「夺回冀土之后呢?恕田某大胆,敢闻明公之志------」 刘备心想此人一归袁绍便献那吞併四州之策,当下就坦言直说:「合并、冀之力席捲青、幽、兗三处州郡,先厚植养民之需,静待天时。」 「使君果真名不虚传,是个能以苍生为念的爱民州牧;王刺史虽为官清廉,却无您的雄才大略,看来我冀州十三郡的百姓们有福了---」他这时才偕韩、蒋、二吕跟林中千馀名黑衣汉朝暗吁口气的刘备拜见道:「蒙明公不弃,某等愿效犬马之劳,誓死相随!」 忙搀扶田丰及四将起身,刘备又关切的问说:「那队溃散败兵颇为悍勇,咱在林内伏拿贼寇的眾弟兄可有损伤?沮、崔二先生无恙否?」 「多谢主公掛怀,田某和公与因算定了马元义必从这条路遁归,事先早作了完善布置,所以未有任何伤亡;」十分庆幸自己得遇如此不问战果而先体恤部属的好老闆,诚服改口的田丰又笑着道:「至于那两个人嘛,此刻应已在都门准备要迎接王师了,主公若即遣一支扮成黄巾贼的劲旅到城下叩关,包您入夜前便能见到他两位老兄。」 「公等的确高明;备今日得取鄴城固然欣慰,却更喜获三大栋樑贤士以为肱股。」正要用这方法袭鄴的刘备不禁拊掌而笑;唤于、李二将上前吩咐一番后,他便又问田丰说:「盘据鄴都的贼党算算尚有两万之眾,他们冒险接应,可别危及自身的安全才好------」 「请主公放心,某离城前已託关伯典、耿文成、辛家的仲治、佐治兄弟及韩莒子、眭元进往助之;卜巳乃无谋之辈,公与、季圭做事一向谨慎,又有数百义士在旁保护,想来不致发生意外差错。」成竹在胸的田丰也不急于详稟策画细节,仅轻描淡写解释道。 闻言大喜;关纯、耿武及韩莒子、眭元进等四将倒还罢了,辛评与辛毗乃何许人?那两位可都是曹操费尽心思极力从袁绍阵营处挖角的内政专家啊!刘备原本正在为了寻觅经营冀州的人才而烦恼,如今平白送了恁多名善治能臣,无异于是将建设此地的基础打稳了一大半,这怎不叫他暗自兴奋雀跃? 当拱手称谢的刘备欲再询问城防虚实,却忽见坡道另端已驰来了一匹快马;鞍上亦作文士打扮的青年尚未骑到身旁,就忙着对田丰抱拳说:「田大哥,沮兄要我通知您此处若顺利得手,傍晚时咱角楼的内应儿郎会举红旗为号。」 微微頷首,老成的田丰即向那后生道:「孝起,先过来见过玄德公。」 「啊!这位便是讨寇钦差刘大人么?」那年轻文士赶紧滚鞍下马的朝刘备揖说:「草民是荆州南阳人氏陈震,不知大人驾临,乞恕无礼之罪。」 看到这较演义情节还提早数年邂逅的死忠班底,略感讶异的刘备虽同样开心,却不敢过度流露于表情上;他回完礼后只对陈震和蔼的道:「阁下为一方俊彦,今有缘得遇实乃备的荣幸,孝起何罪之有?」 因不敢相信贵为权臣的人家谈吐会那么礼下谦恭,看惯许多官员动輒摆臭架子的陈震顿时张着嘴愣在当场;过了好一会,后起之秀的他才喃喃自语说:「久闻武艺高强的使君不仅爱民如子,身兼皇裔与朝廷命官却无半点狂傲气习,今日一见方知---传言竟恁般吻合,难怪田大哥跟沮兄要咱倾力助您匡復魏郡;这差事,的确值得卖命。」 「也好教你明白,田某刚已先偕那韩、蒋、二吕四位兄弟投效了使君;孝起呢?你可别错过如此追随良机喔!」田丰看着他笑道。 陈震脸颊倏闪一抹靦腆的神色,只听他支吾的迟疑说:「好是好---;但我文不成武不就,不像田大哥满腹经纶或韩、蒋二士有万夫莫敌之勇,且又是个刚出道的无名小辈,手底下能者眾多的刘大人---又岂会轻易收录?」 「君切勿妄自菲薄---」刘备诚挚的肃容邀问道:「备素知阁下忠恪机警,正是我军外交方面不可或缺的人才;孝起是否愿暂屈任此职?」 哪里还会再有丝毫的犹豫,喜上眉梢的陈震忙单膝跪稟:「多谢使君高看提携!震必赴汤蹈火,以报主公知遇之恩------」 不嫌半机械式的俯搀动作单调冗赘,再度弯下腰扶起陈震的刘备知道他仅需如此一牵,即能紧紧绑牢了追随者每一副赤诚肝胆;这时,果真又暗暗感动不已的田丰先是轻咳一声,便发挥他那幕僚的专长提醒说:「现在离举号之约只剩个把时辰了;事不宜迟,主公可已想妥了人手分派计较?」 刘备略一斟酌,就当机立断的安排道:「这样吧;孝起留在此地协同文则、曼成、奉孝、季弼整编战俘,并通知扼守官渡的仲德、云长和驻扎黎阳的伯寧、翼德来此会军,田兄则引备及韩、蒋、二吕四位将军各部眾火速前往鄴城配合公与、季圭先生动手。」 于是那伙黑衣汉与同罩黄巾军服的万馀官兵,即在傍晚前一刻抵达鄴郡里许外的密林内;当然了,因确定排除掉会像曹操中诈降计谋的可能性,所以遥见城楼上飘扬红旗的刘备一骗开了大门,没多久便跟里应外合的沮、崔眾人夺下城池主控权,韩猛甚至一斧将兀自挥刀抗拒的卜巳斩落关隘。 这场以最小代价取胜的攻城战,在入夜前就全顺利结束了;待出榜安民完竣,刘备亦已和相见欢的沮授、崔琰、关纯、耿武、辛评、辛毗、眭元进、韩莒子等人,统计好城中的降兵及仓储军需数量。 幸亏马元义佔领此城之初即敲着那长期窃据的如意算盘,各座粮库官仓除了维持贼军的基本开销外,似乎均未曾遭受太大的损失;也因为这样子,所以当郭嘉率诸将押解仓亭归顺败兵至此会合,催送后援物资的刘备方免于担心那七万多名俘虏开饭之头疼问题,甚至有馀力賑粮给闻聚的倖存飢民。 「啟稟主公,冀州首要之地鄴城既已收復,魏郡境内的繁阳、内黄、黎阳、阴安、斥丘、荡阴、长乐等诸县因贼寇沙散,数日间必可传檄而定;」和崔琰均爽快入伙的该处县令沮授见他并未铺张庆功,仅在议事厅摆设打自军伙的饭食与部属餐叙,内心对这裹真如同传闻般俭朴的新主子更加钦敬三分,便趁刘备听完郡务简报时提醒着说:「不过为图长远久治大计,主公是否考虑藉由招抚那避难百姓之机会,广徵四方菁英来投,以添增我军重建全冀并囊括青、兗等邻州之筹码?」 第六十三章 稳君心 辛毗冷諫 救围城 陈諶驰 「先生说的甚是,备正有此意---」早就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刘备先放下竹筷陶碗,接着即从怀里掏出自己凭印象列举一式多份的「寻贤」清单来,分传眾人观阅的道:「天下初乱,各处胸怀救国热忱的英杰很可能会随着难民潮来咱境内託荫,我们便依先生之言于诸县城中张贴求才榜文吧;但时值用人之际,刘某为了加快茁壮咱匡復中原的实力后盾,已先草拟几位颇有耳闻的本州贤者姓名,公等皆在冀土久居,倘曾结识或晓得另有册上未写之人选,尚请不吝举荐。」 捧起单子瞧了许久,那容顏粗豪的崔琰不禁微显诧异仰视着刘备;又过片刻,他才叹服且搜寻记忆的说:「刚听元皓讲起主公对我州郡名士瞭若指掌,崔某本还不怎么相信,如今见您这份撰列细目方晓得此言不虚;审正南、许子远确是魏郡出类拔萃的智者啊!至于郭图、逢纪和其它人琰虽无缘识荆,但既被主公圈列,想来亦非泛泛庸夫------」 辛毗看完了手中纸简仅沉吟不语,而他那个性爽直的兄长辛评却已先开口道:「吕威璜及赵叡、焦触、张南等辈乃北冀成名武师,评倒也曾听过;可是现在时局动盪不安,要找他们---,可不太容易啊!」 极满意辅佐之人确为朴实明君,田丰晓得老闆意欲网罗这票文武臣下的用心,就温言劝解的说:「主公无须操之过急;咱只要在目前这个能掌控整个冀州的首屈领地站稳了脚步,何愁名单上的那些贤能之士不来效命?」 瞧了瞧歷史上曹阿瞒颇为倚重的辛毗,亦对他十分礼遇的刘备忽问道:「佐治先生以为如何呢?不知您对这部分有何建议------」 没忙着和同僚高谈阔论;先闭上眼睛的他隔了好一阵子,方转头正视刘备反问:「某耳闻主公治理上党时即普设校塾,遍育辖境的学龄稚童,未审此事确否?」 「所以,先生的意思是---」和郭嘉对望的刘备微笑着说。 「鄴乃全冀咽喉重镇,而冀州又位居河朔心脏命脉,主公既有一统四方之志,应晓得此郡係平定中原之关键要地---」将纸简放于几侧,辛毗接着又不忌讳的侃言:「黄巾贼寇讨灭不难,然而那仅止为乱世揭幕之徵兆,欲匡扶积弱汉室实非短期内便能旦夕奏功;策载之士或许皆有出眾的优点长处,但以毗之瞭解其中并不全属坦荡君子或篤厚善类,一昧用人唯才而忽视品行,倘造成对主公的负面评价岂不是捨本逐末?故辛某认为么---,您不妨採沮县令的意见将筛滤之来投者作聘募之优先对象,同时比照上党教导潜力无限之逃难孩童,双管齐下才是您未来成就霸业的筹码本钱。」 抹去唇鬚上的油渍,连扒三大碗饭的张飞立刻微显讶异问着:「咦?怎么佐治先生讲的话与郭总长差不多;你们之前即先商讨过了是吗?」 「此真谓『英雄所见略同』了---」刘备一想到旧史中郭图为了谋权而谗诬张郃、高览,及贪婪许攸的妄收民财等「纪录」,不禁离座揖谢道:「若无您的提醒,备几乎忘了这足令人材不致断层的治本好法子;先生既具此远见,对收復故地应早有定论了吧?咱下一步该如何走,还请先生不吝教我。」 「食君俸禄,忠君之事---」也正偷瞥郭嘉的辛毗赶紧起身回揖说:「其实主公睿智英明,首遇田兄不是已道出我军今后治冀良策了吗?那屯田、养马、练兵及富厚百姓等诸般施政,想必出征前便均敲妥腹案,这些步骤虽全得经年累月始能见效,却是渐併冀土和问鼎中原须具备的条件;毗知您有容諫雅量,老生常谈之议还望主公明察。」 点了点头,果不以为忤的刘备原就晓得他与田丰那番保守言论实乃万全之计,然而由于不愿目睹千万生灵久溺飢惶交加的战祸乱世,才会企求亦属智囊级的辛毗能指引一条速成捷径;但这毕竟跟电玩游戏有别,无法使用贱招提前结束或改善纷扰时局,因此在认清只剩「稳扎稳打」一路可行后,刘备即向辛毗和诸将拱手致意道:「公等金玉良言,备当铭记五内;今日鄴城初定,百废待举,盼各位不避艰险,共赴国难,以重振我大汉雄风及营救那身处水深火热之天下苍生为己任!」 * ** 仓亭和取袭鄴城一役,「护国军」确实打得十分漂亮出色;非但以寡击眾的破阵擒贼,且在最短时间里拿下这座土坚城高的镇州之都,并掳获逾七成的精壮敌兵与缴收无数輜重、存粮,与所有归附百姓的竭忱拥戴。 把马元义、张伯为首顽恶眾贼一斩决正法,逐据魏郡的刘备便跟那班新纳旧随之文臣武将忙着整顿辖境内政及军事等多项佈署,同时依照「上党政商协约」安排胡荫、柴昌诸阀门「参与」此处各项经济重建措施;而待陈宫、赵云隔天解至了大批粮草,他更把自愿从军的四万多降俘交给三名拜弟和于禁、李典、韩猛、蒋奇、吕旷、吕翔、眭元进、韩莒子诸将去编队训练,以强化这復冀前线大本营的防守力量。 当然了,联袂合作的程昱、满宠、田丰、沮授、崔琰、辛毗等一流谋士在老手郭嘉指导引带下,不仅已先让络绎涌入郡县的二十几万往奔难民有个安身之处,他们并从中选聘了百馀位够格塾师分教收容区适龄的男女幼儿读书识字;另外在招募人材方面,成果虽不如刘备预料般的理想,但仍吸引如李歷、赵涪、程涣、赵浮、尹楷、李孚之治吏和张顗、岑璧、马延、冯礼、彭安、孟岱、赵融眾武将往投,这对领地大幅增加的刘备来说就像吃了颗定心丸,令他入主冀州又多出几成的把握。 其实他真的不用太过急躁,在那个兵荒马乱的黑暗年代,这支打着「护国军」旗帜且纪律严谨的官方部队,早令当地民眾和引颈期盼的有志之士重拾起了希望信心;诚如田丰先前安慰的话语一样,没多久任「平原相」的陈纪即遣胞弟陈諶为使,来请鄴城出兵以救此城及南皮正遭围困的军民。 「令尊可是那曾为『顿丘令』的仲弓先生?他老人家如今也在平原么?」虽知道驻守自己史载发跡地的这人与其兄长均颇有才干,不过刘备却更覬覦他尚未谋面的姪子陈群,那位创制出「九品中正」的魏司空! 诧异注视这亲自迎接的朝廷年少钦差,陈諶肃容以答:「家严已仙逝年馀了---;有劳刘大人提及,未知公与家严是否曾结交?」 表情亦显悲戚之色,渐入正题的刘备马上很滑溜着说:「老县令德高望重,天下皆久闻大名,无缘拜会的何独刘某而已?连元方先生与尊驾,备向来也是仰慕神往得紧;今日得见,实为刘某生平快事------」 一面吩咐着左右安排膳宿,偕往议事厅的他一面问:「公既亲负示警重任,平原、南皮二处的战况想必已十分危怠;救人如救火,咱且先到堂上聆听季方先生讲解那边的局势,再谋定破贼之计,如何?」 于是在这场召集了魏郡一级干部的临时会议中,刘备得知兵力不多的平原目前是由陈纪、陈諶率部抵挡郭泰五万戝眾,无人看管的南皮则是推陈群为首,与数千乡勇义军联袂抗拒张宝旧部高昇的七万馀孽。 「原来贤昆仲与长文除了满腹韜略外,更有一身上阵杀寇的好本事;允文允武,某甚钦佩。」听完简报的刘备不禁离席向陈諶拱手致敬。 「使君谬誉了!我等均一介书生,諶连离城都须靠捨命家将拚死突围,可没那抡刀舞枪的天份;」年过半百且略显憔悴的陈諶忙起身揖释道:「真正率兵拒贼者,在平原是一位名叫郝先的勇士,本为并州太原人,携子返乡途中因受贼阻,又见某之兄长欲尽死节,便仗义助我兄弟俩构筑城郭防务,亲冒矢石数退敌眾,御敌至今------」 儘快遍翻脑中储存的三国正、野史记忆,但令刘备失望的是他印象里东汉末年好像没有这一号人物,虽然郝先原籍和守城风格跟某一将领颇有相似的地方;而就在沉吟的同时,已听陈諶续说:「至于襄佐敝侄协守南皮的那位少年英雄,长文讚他不仅枪法厉害,一手连珠快弓更是箭无虚发,但此人只透露复姓太史,好像来自青州东莱黄县------」 「平原、南皮皆钱粮广盛之地,亦为北冀贯通幽、青、徐各州之要塞,绝不可落入郭泰、高昇二匪手中;事不宜迟,于禁、李典听令---」即使已惯于隐藏情绪,不过经确定对方讲的是另一欲寻猛将太史慈后,心中一凛的刘备还是忍不住加快了语气节奏分拨道:「你们各带一万步兵团,今夜四更造饭,五更出发,限七日内护季方先生至平原郡外,跟我及关羽、张飞率领的『龙骑士』会合;每人携足十天之粮,不得有误!」 接着,他又朝郭嘉和欲言又止的赵云说:「奉孝、子龙,劳你二人与在座诸君镇守此地;备数日便返,鄴城和魏郡就暂时交付各位了。」 「啟稟主公;」赵云刚要开口,一旁的陈震忽即起身请缨道:「某数年前因曾游学渤海,对附近地势均瞭若指掌,或者---能为我军稍尽一份棉薄之力。」 点了点头,刘备知道这貌似木訥的年轻人很想追随自己增广见识,便笑着说:「那么明天一早,就倚仗孝起为咱们带路囉------」 看到贵为皇冑的刘备如此慎重处理着辖外战事,而且还火速调派兵力有限的部队以解友军危难,误会他用心的陈諶马上无比感动着道:「刘大人不畏艰险,远道往救平原、南皮于燃眉,諶---先替二处可怜的军民谢过使君了。」 忙扶起躬身欲拜的对方,刘备诚挚的说:「你我都是为了天下陷入困厄的百姓而奋斗不懈;虽方式不尽相同,心却并无二致,先生何须多礼?」 第六十四章 袭围寇 先声夺人 会英豪 将门虎 他之所以这么急着拍板定案,即是要避免跟田丰、沮授、崔琰那批保守派文官发生衝突;若依以前的旧载,冀州公堂光为了辩论出兵与否这类的事情,双方各持己见的臣子便不晓得明争暗斗了多少回,但现在的刘备却不像袁绍那般缺乏思考逻辑,一衡量完利弊得失,他就决定再抽调驻守的善战劲旅,立刻营救平原、南皮两座重镇。 然而他首先须克服的难题,是如何用原有的「龙骑士」和扩增之数千轻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势瓦解郭泰这五万匪寇------。 儘管兵贵神速,可是命马疲师老的急行军部队去迎击十倍敌人,基本上跟自杀也没什么区别;刘备可没笨到那样子,因此等一驰达紧邻平原的高塘野外,号令队伍歇膳的他即兼充起斥侯,单独去察探贼营的虚实究竟。 果真如其所料;这伙乌合之眾虽晓得有快马已突围去外面讨救兵,不过轻视平原抗御人数稀少的郭泰打死都不信他们会来得那么迅捷,仍不停驱使精锐分批叩关,后方仅留千馀老弱照看着沿途劫掠之粮草财物。 亦在鞍上颠疼腰胯的刘备边俯于密林休憩,边庆幸着两件事;首先,幸亏乱起之初的黄巾贼尚不曾拿掳获难民当砲灰或充飢军粮,因此没让自己见着遍地无辜民尸和烹杀妇孺的残忍情景,其次是这突然冒出的郝姓擅守英杰,着实替他争取到数日的缓衝馀裕。 倘非郭泰恰巧不在那里头,否则体能渐復之际,刘备甚至有过想独自潜入寇阵擒弒匪酋的衝动,以加快结束平原的围城战局------。 强忍住这匹夫之勇的莽撞意念又悄悄返回到驻地;他待养精蓄锐的四千人马睡足一整晚,便命陈震领五百骑于拂晓时先夺下了郭泰掠得的该批錙重,并自率关、张二位把弟分三面偷袭那皆已呈疲倦窘态的贼军背后。 虽然两边兵力悬殊,不过未达成速佔此郡目标的郭泰这里因被郝姓守将折腾了个把月,本蚁聚有近六万的军势非但早已耗损五千多人,士气更是一路跌到谷底;而急行之并州骑兵在经过彻夜的安稳休歇,战斗力就算只復原了一半,要欺负那连预备军都谈不上资格的流寇也可说是轻而易举,何况是现在这阵令正规兵亦措手不及的快攻? 结果均无斗志的群贼才一瞥见反方向飞起之漫天沙尘,呆瞧之馀也不晓得是谁先叫了句「妈呀!」,首当其衝又不清楚来多少敌人的后军即带头出现鬨逃乱象,接着棒锄不断落地的鏘啷声音更有如传染病般一直蔓延到中央及攻城前队,加上欢声雷动的城郭内羽箭、石块又再度往下拋洒,尚未交锋便开始逃命的五万匪寇瞬间已乱成一片。 郭泰俯于马颈先避过了那枚如碗钵大的硬石,方衝上前挥刀砍落一名正惊慌欲退的小头目脑袋,怒不可抑的吼骂道:「不准溜!全都给我卯起劲来作战---;谁再敢擅自离开,老子就先宰了谁!」 但这气急败坏的虯髯汉还未及收拢逃散兵卒,一桿从楼墙疾射而至的穿胸长矛却已使他倒撞下马,吓得那周遭贼眾个个目瞪口呆------。 「大当家---大当家死了?」均成无头苍蝇的统队干部先面面相覷了一会,又遥听那郡门渐开的守城军士喊杀震天,混乱中即有人忽嚷嚷着说:「咱们快---快点跑吧;攻打官府可是---可是要杀头的------」 这句话便似点燃火药库的引线,一下子就在不知所措的人潮里炸翻了锅,你推我挤之景况彷彿是世足赛暴动,亦像那深海沙丁鱼群被掠食者惊吓而四处慌窜般,很快即发生不少贼眾被同伴活活踩毙的惨剧。 远远瞧见敌军骤乱阵脚的刘备却已猜悉了个大概------。 这次的突袭虽可化解平原之围,不过一来势必无法招抚那为数甚多的逃散败兵,二者是奔往高昇之部分馀寇铁定将大大增加救援南皮的难度;刘备本还为了错失一遭吸收新血之机会在扼惋,此刻见状不禁暗自感谢有好生之德的上苍,便于示意部属暂缓发箭之际,又忙用他这效果比扩音器更棒的浑厚内劲朗声道:「拋下兵刃,跪降免死!」 那声传四野的八个字别说驀然便镇住了五万贼眾,就连城中挥舞刀枪准备杀敌的军士乡勇们也听得清清楚楚;待他身后数千儿郎再覆诵极具震撼力的这句话,徬徨止步的黄巾乱党即真有过半之人伏跪于地,只憋得那郡里正欲痛宰群匪的守军一时不便下手。 知道情形很可能会擦枪走火的他赶紧接着说:「御封『讨寇枢密使』刘备在此,今奉圣命捉拿怂叛鉅恶高昇、郭泰,馀皆不问;尔等若愿意投靠朝廷,就在原处静候纳编,违者以首谋之罪论斩!」 耳闻这番恩威并济的言语,其它尚打不定主意的观望分子哪还有一丝踌躇,立即放下手里的傢伙跪满了一片;有人甚至更叫屈道:「咱全是被郭泰那个大魔头骗来吃兵粮的,不关我们的事啊------」 眼见这场战事得以最小的代价获胜收场,已尽率骑兵上前控制局面的刘备便安抚着说:「朝廷明白各位都是我大汉的善良百姓,只因连年的天灾和官府施政有欠考虑,方给高昇、郭泰那班反贼予可趁之机;你们想求温饱其实无须跟从奸佞杀人劫掠,加入咱『护国军』阵容或来刘某辖境觅职照样能养家活口,大伙要放弃这绝佳机会吗?」 「我要加入!」许多老早质疑着首领强抢民物手段的黄巾部眾,几乎都喊类似的话道:「既有心安理得的饱饭吃,谁要来做土匪?算我一份!」 就在降顺眾人欣喜喧嚷的同时,那队从敞开城门缓缓走进俘虏群中的疑惑官兵,已跟陈纪和一名劲装汉来至援军阵前;刘备随即领亦下马而迎的关羽、张飞拱手说:「元方先生,备听平原、南皮有难,恐累诸君苦候,特率轻骑先星夜驰援,令弟日内便到。」 「纪虽时常耳闻将军威名,倒未料及阁下一语就兵不血刃的摄降久扰敌眾,今天算是开眼界了---」连日忧虑贼乱而鬓发班白的陈纪也躬身揖道:「北冀得公如此英明仁主,陈某真是替咱这里的百姓们感到欣慰。」 心称侥倖的刘备正待谦谢几句,那身后尾随个男童之提刀汉子忽抱拳问:「您---即是我并州新任刺史,曾击败过吕布的刘大人么?」 早在偷瞥这平民打扮的寻常武师;不过当他见此君身边那年约四岁却亦有双炯炬眼神的小孩,猛然间想起一个人,便忙回揖答说:「彼时多蒙奉先礼让,方令在下得覩『月魔屠灵』戟法全貌;区区正是刘备,敢问尊驾是否为协助陈相令御寇的郝壮士郝兄?」 「路见不平之举,何劳使君掛怀---」这汉子微显兴奋的道:「某乃太原人氏郝先,因不屑那姓吕的傢伙仗他乾爹势头和一身勇武狗眼看人,才藉口探亲婉拒丁太守徵招携子离乡避祸;日前听我同郡且刚效命使君的德超兄捎信说起这件事,又闻知您已取代州牧职缺,方允诺了高兄弟至壶关聚会,谁晓得甫进平原地面就遇上沿途掠杀百姓的郭泰这路寇兵围城,恰又见亲率军民抗御的陈相令险遭贼戮,即厚着脸皮代为扛下了防守之责,想不到刘大人三言两语便解此郡之危。」 陈纪也嘉许着说:「若非德宣他捨命相救,某与季方早化为异物了;其实刚射杀郭泰的那支长矛,就出于郝壮士手笔;而犬子文长所遣之哨探提到南皮亦来了位复姓太史的少年豪杰,倘我冀州将士皆有各位此等武艺,这群逆贼焉能快意荼毒河朔万千苍生?」 「尊驾举手之劳,实则无异于万家生佛---」刘备发自内心的向郝先再度揖谢,又揣测其意的谨慎问道:「郝兄之所以不愿追随那丁太守,是否全为了替公子着想?备瞧令郎资质甚佳,不知可曾遇名师指点?」 聊起独生爱儿,外貌粗旷的郝先脸上不禁流露慈祥神情;只听他喟叹说:「小犬确是聪颖过人,但自贱内弃世我即带他东飘西盪,一直没能找地方安顿下来;某虽想将毕生所学尽数传授,只因居无定所怕会耽误他的前程,因此才决定重返并州这伤心地------」 「嗨,你叫什么名字?」按耐住兴奋的刘备弯下腰问那孩童道。 「我叫郝昭---」眨了眨一对明亮眼睛,这曾令诸葛亮大为头疼的防御专家亦天真反问着:「叔叔刚才威震群贼的功夫好厉害哦,爹说那是顶尖高手方会使的『千里传音』;您---能不能教教我?」 儘管正中下怀,刘备仍笑着续问:「学会之后,你要用来干嘛?」 抬头直视对方的郝昭以超龄之坚毅口吻说:「昭儿要帮爹抵抗欺凌咱的异族,绝不准他们杀娘的悲剧---,再次重演于我大汉的领土上。」 这话虽出自一个小孩嘴里,却让听到的人尽皆动容;不晓得他父子有段辛酸往事的陈纪悄瞥着郝先,恰见他正偷拭虎目含泪的眼角。 终于明白他为何不肯投效向与蛮夷苟且的丁原真正缘由了;心有戚戚焉的刘备边想着也有相同际遇之雁门关守将曹性,边怜惜的轻抚郝昭头顶道:「可以啊;不过那很难练哟,你愿不愿意吃苦?」 他方开心的咧嘴欲答,郝先已抢说:「伯道,还不快跟师父磕头?」 第六十五章 捕蝉螳 黄雀在后 赛子龙 巾幗现 顺利收录了郝昭为本门弟子,又意外延揽郝先这不曾于三国史书上留名的将才,兼之有擅长内政的陈纪协助整编那五万降眾,刘备心情实在是好得没话说;因此当未遭逢苦战的四千骑兵体力尽復,他便召集诸将商议道:「平原之围虽解,长文等人却仍陷入匪寇掌握;鄴城后援队伍这三日内必来会军,此地就託元方先生及郝兄照看一二,备即率本部兵再往救南皮,让城中久困之军民早日脱离贼侵梦魘。」 是夜,那支虎狼精锐便在信心满满的刘备带领下,又啟程踏往数日能抵达的渤海征途;他会走得这么急,一方面固然是怕陈群、太史慈横生意外,但最重要的原因,却是防范人脉甚广的袁绍捷足先登。 其实以刘备眼前雄跨并、冀二州的实力,就算给那位高傲的公侯子弟窃据了此郡亦难对他构成什么威胁,然而刘备可不愿逐渐茁壮实现之统合大计被这样的野心政客破坏延宕,且为求弭乱于最初,他甚至不排除趁机根绝几个害民祸源的可能性,假如那些人仍执意要拥兵自重的话---;所以在考量过种种客观条件后,果断的刘备即决定不再等候于禁、李典之步战劲旅到达,要火速袭击南皮外围的黄巾寇眾。 当然了,期盼能再有出奇制胜战果的他待部队一驰至界桥郊野,便在传令造饭歇憩的空档,又隻身夜探敌军的动静------。 但刘备这次可没有像上回的幸运及顺利啦;因为一路上他不仅总感到有遭跟踪的诡异幻觉,方一靠近那遍置火炬的贼营外,就更发现原本该毙于张飞矛下的高昇,并未如同郭泰般的警戒松散,且正异常森严的在加紧佈岗巡守,好像是晓得他会到这里而特别摆设出的浩大迎接阵仗。 「大伙将招子都放亮点,莫让前两天那溜走的该死刺客再摸进营中撒野!」一名带队换班的小头目等交代完卫兵诸般留意事项,即又埋怨的说:「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煞星,一口气干掉咱这么多硬把子便罢了,明明已给几千人团团包围住,居然还可以全身而退,连老妖怪的鞭儿都没能来得及拦阻对方,那枪法委实是他娘的邪门;老天爷保佑他今晚不会出现,否则我辛苦搞的一锅野味可就甭吃啦------」 静候这傢伙领下哨囉嘍咕噥着离开;知有蹊蹺的刘备本想擒拿此人套问些消息,怎料斜卧密叶枝干的他才刚一转头,猛见丛林另侧忽骤闪过一道黝黑影跡,并在纵跃过程倏将八支戟标向那伙贼眾后颈射去! 未待数声闷嗷惊动左右哨囉,这形同鬼魅的黑衣客已于直闯大帐途中,又挥舞一桿铁枪陆续挑死了好几人;不过那曾吃亏的群寇显均有戒心,几乎在他落地同时,四周早响起刺耳锣鸣与喧嚣叱喝:「正点子来了!兄弟们快圈牢他,别再让这猴崽生离此处!」 刘备见其武功卓绝,忍不住又动了爱才之念;他知道眾贼子的反应既会如此敏捷迅速,接着必有更加厉害之埋伏后招,因此即忙卧回树荫中观看寇将要怎么调度的截击人马,以便随时救单枪踹营的猛汉脱离险境。 没错,暂不採取动作的刘备除边瞧此君武功家数外,亦边想刚那已无法回去吃完野味锅的仁兄提及使鞭之「老妖怪」究竟为何方神圣;反正黑衣人目前还未碰上麻烦,再说他今番扰敌可对己军拂晓快攻策略大有帮助,于是刘备就决定先耐着性子按兵不动。 这刺客虽招式俐落狠辣,但一来是人家这晚老早即严守迎之,二则毕竟好汉架不住人多,隔不久岂止无法像两天前再杀得对方措手不及,始终闯不破主帐大队之馀还渐被涌入贼军困于隅角;若非眾头目似有所待,光是两旁上弦之近千弓弩便已够他头疼的了。 「拖稳那廝了没?好极了,全给我们闪到一边掠阵,老夫要不逮他当祭新蟒鞭的福物,就连自己另隻胳膊也砍下来;」这时,一个极为耳熟之低沉嗓音忽从帅营那端吼传道:「他奶奶的,有种即再让老夫瞧瞧你那晚嚣张跋扈的本事啊?小辈,等着受死吧你!」 由于向无携带暗器之习惯,闻言便转头望去的刘备已悄抓了把厚片树叶在手中应急;哪知这一回眸,居然令他顿时瞪大了双眼。 天爷,那身穿玄袍的白发老头儿不正是「鹰坠峡」败走之「蟒鞭尊者」聂威吗?刘备记得这傢伙右臂明明已废于「龙渊剑」底,然而此刻他那隻手不仅仍完好如初,并还握着一副更加狰狞逼真的蛇首钢鞭! 而跟在聂威身后的,则是六个容顏冷漠且亦持蛇型鞭刃的怪叟。 不过已陷入阵内的黑衣客怎肯轻易束手就擒?临危不乱的他未等七佬走进贼眾让出之旷地,即把一名被扎穿心窝的低阶统领朝劲敌来路猛摜,同时趁群寇骇退瞬间,纵往了甫遭连发短戟射倒多人的净空方位。 「相好的,还想跑去哪里?」眼见他又将鸿飞冥冥的紧要关头,高昇这声狂笑暴叱便于人潮骤绽缺口处忽挟带凌厉刃劲的说:「今天若不搁下些什么东西来留念,我叔姪八人及数万儿郎,会恁容易的放你干休吗?」 极不愿意的扭腰避开半空中横砍之蓝汪巨镰;黑衣客侧闪跃落前虽还灵巧的还刺对方一枪,却也给那人从容逼回了原处------。 「昇儿武艺果有长进,难怪能取代张二爷号令恁多部属;嗯,比你祁师兄确实要有出息哪---」捻鬚感慨完,走入场中的聂威已盯住这刺客说:「小子好大的狗胆,竟又跑来咱阵营捣乱寻衅!你受谁指使?与南皮有何关联?若不吐实,老夫立刻活剐了你!」 坚毅面庞上毫无一丝惧色,但亦不做任何表示;那显然还是名少年的一流杀手只略瞥了瞥周遭处境,就向七佬及高昇的所在位置单手扬撒出一大排锋锐短戟,并迅速跃往了林边这处又被他枪桿扫平一堆人的包围缺口! 「想往哪里逃?」捲拋戟尖的聂威像是气到脸孔苍白,咆啸声中竟藉未衰的鞭劲腾起上窜,率先扑向正待杀出重围的黑衣少年;而高昇和六叟待避过了一支支阻截暗器,也分持着兵刃赶上前去再度包抄夹攻。 与聂威同门的眾老者功力虽没他深厚,这等造诣在武林中亦足可列为顶尖角儿,遥相呼应的轰啸钢鞭宛若是张凝型彩网,不停以碎石罡劲纷朝敌首挥击施压;另一侧,颇受张宝器重而授外地兵权的高昇那柄泛蓝镰铡更是狠稳兼具,且专挑舞枪成圆的对方下盘空隙猛砍! 见少年咬牙力战的刘备之所以未立刻出手,除了已肯定仍有斡旋本领的此君应为太史慈外,眼尖的他还想确认一件事:这逐渐与高昇一样面容灰青的聂威眾佬,是否也全成了「不死身大法」的信徒? 既连精通此术的张角三兄弟和「笑面佛」渡劫都拿他没皮条,刘备怎可能惧怕火侯尚浅的高昇、聂威等辈?但自捣毁黄巾鉅鹿邪坛后即担心那像中尸毒的邪门武功会蔓延肇祸,因此现在他便思考着如何方可一举刨灭这必将危害人世的根源---;然而当眉头深锁的刘备才正苦思对策,却发觉那先前一直尾随之幻影忽已大剌剌的接近在十馀丈处,并于纵越时低声娇叱着问:「喂!你到底是来救人咧,还是来看戏的?」 语音未毕,愕然仰视的他恰见这道揹枪之纤细身形早在一抹优雅跃落过程,快捷无比的朝聂威、高昇那伙劲敌「嗖」、「嗖」、「嗖」连射了数箭。 这一细瞧,刘备差点脱口而出的喊了句:「四弟!」 没错,那人秀美脸庞不仅与赵云极为神似,连搭弩张弓的手势都无甚区别;若非英姿焕发的容顏比四弟还多了三分俏艷,和适才显现婀娜身影时的嗓调让他察觉有异,任谁乍看下均会觉得是子龙赶来了------。 当然,修为渐臻化境的刘备只是老实而已,才会惹出把甘彤误认做男生的笑话;如今他就算瞎了眼亦可确定:这确是个女娃儿。 「还有刺客;快!截住那傢伙,别给他救走了同党!」正当高昇、聂威等人慌格着来袭箭鏃,两旁惊喊的弓弩手也纷纷掉转了瞄准点! 而当此姝和黑衣少年方要对付这群囉嘍,忽听哀嚎眾贼竟在颯风疾响间倒了几排;每个人皆是袖腕部位透穿了一张染血却不致要命的树叶! 是的,那正是刘备刚匆抓掌心的欉枝叶片;而现在,跟着凌空下扑的他又用「龙渊剑」骤化之星芒,使更多手臂掛彩的贼兵狼狈窜奔。 「怎---怎么又多出了一个?」瞧人家居然能摘叶伤敌,已暗自气馁的高昇忍不住吼骂并喝令着鬨散部属:「一群饭桶,没用的傢伙,并肩子应战啊!全在看他娘的什么热闹?不准再乱跑乱嚷了,都给我滚回这里来!」 以万分钦佩之示谢眼神向瀟洒落地的刘备頷首微笑,置妥亦属叠弓的女孩接着即横握背上那通体莹白之枪刃,护在微显吁喘的少年前方。 也已从剑法与熟悉身影中认出这不共戴天的仇人;聂威先伸手拦住欲待廝杀的高昇与眾师弟,然后才「喀崩」咬牙道:「姓刘的,又是你!」 「久违了,老前辈---」一面筹思着脱身之计,刘备一面故作客套的说:「数月不见,您老兄非但是别来无恙,甚至还把断掉的臂膀也给接了回去;阁下是巧得奇遇或服食了什么仙丹妙药?若晓得您有蚯蚓这份骇俗的还原功力,那时候应该将老前辈另隻手亦砍了才是,省得阁下为虎作倀,更能免去了南皮城数万军民饱受劫掠之苦。」 「咱既又狭路相逢,这便来结清总帐吧---」面孔愈加青靛的聂威似未听到那女孩「噗哧」之窃笑声,只表情阴騖的道:「你杀我徒儿、辱蔑老夫在先,如今还阻挠我叔姪的取城计划;姓刘的,今日就算再被剁下了双足,老夫也要生剜你的肺腑心肝,以报此仇!」 第六十六章 蟒为祸 剑诛七叟 刃违德 眾叛高 无所谓的耸耸肩;已发现他手臂乃原先残肢,又瞧四周贼眾復渐拢聚,漫不经心的刘备笑着说:「我猜阁下之所以会有恃无恐,约莫亦是到秦陵跟那个人习得了『不死身』妖法,对不?没关係,这次我将挑个你铁定接不回去的地方,看老前辈再怎么把它还原。」 「臭小子别太得意!你能杀那各自为战的张氏昆仲,但未必挡得住我『蛟岭七蟒』的师兄弟联手;」把新蟒鞭朝袍尾一摆,也曾耳闻对方大破鉅鹿总坛的聂威等眾师弟再把三人围在垓心,即瞪牛铃眼咬牙切齿的喝令:「昇儿退下!师弟们,佈『屠灵鞭阵』!」 那像透赵云的少女忽不屑道:「什么狗屁屠灵鞭?大师哥,甭对这群全快练岔经络的老傢伙客套啦,咱给他们来一记狠的嚐嚐------」 才正讶异她独到眼光及顺口的称呼,那已缓过气来的黑衣刺客亦上前跟刘备低声着说:「刘兄,敌人的吐纳运劲虽古怪,却都颇为凌厉霸道;慈极承您和这位女侠援救之盛情,尊驾快护她离去,某来断后。」 「待会备一出剑,你二人便火速返回南皮---」先摇了摇头,环视罢七叟奇形鞭刃的刘备又向那对少年男女微笑道:「不必担心,谅这区区几条蛇鞭子,尚没困住刘某的能耐;备料理完他们,就过去跟两位会合。」 见他亲切笑语中自有一股令人凛遵的威严,女孩与那已透漏身分的太史慈即頷首应诺;然而聂威怎甘愿让刘备如此称心,新蟒鞭陡扬之际,他更愤怒的暴喝:「你们还想往哪去?三隻小畜牲全给老夫留下了!」 胸有成竹的刘备哪肯乖乖等七蟒围攻,「龙渊剑」绚丽彩芒的森森刃涛非但早将猝袭鞭端磕歪,骤涨数倍的四射锐气并把急躲六佬吓得连连怪吼;而无暇欣赏神妙剑术的那名少女和太史慈也已趁呆看贼眾防堵不及间,一前一后的朝南皮城方向杀开了条血路! 「小辈放肆!」由于抽不出空调度人马抄截,高昇这时便横挥着蓝汪镰铡亲自追敌;不过掩护开道的女孩可没让他再逞适才威风,毫不逊于赵云的快枪除已精准磕挡外,甚至立刻罩遍此人胁胸的要命部位;而太史慈那宛若一阵倾撒的凌厉戟雨,更把周遭接应的寇卒逼退了数丈远。 这边,因满腔仇怨而奋不顾身的聂威既已用鞭刃将剑势裹住,另六条蟒鞭此时方得施展阵法圈击刘备;该阵号曰屠灵,彷彿天雷交错的攻势果真非同凡响,里面又以聂威那力可碎鼎的罡劲最狠,只须被他那头呈三角蛇首的怪刃扫中,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先斜瞟少女和太史慈一眼,确定二人暂离险境的刘备待七叟皆轰砸过了数轮,犹如飘絮的挪闪身形即在猛一拔足上跃之际,把忽成桶状光柱的「龙渊剑」化作漫天炸裂火花,并朝骇然仰视的聂威等人倏射而至;是的,由于仍把刘备的剑术印象停留在「鹰坠峡」之战那一晚,同时亦对自己接回断臂后的精进功力极具信心,再加上有六名同门师弟下山相助,聂威原指望能藉由此役一举剷除此人,哪知道事隔才近一年的辰光,这命中剋星武学之造诣竟也提高到如此可怕的境界,他甚至还陡然想起打双方一开始动武,人家的另一柄剑根本都还未曾出鞘过咧。 「大伙快退!」情急滚躲的聂威忙张嘴疾呼;然而一切全迟了,等他刚从沙地狼狈起身,便正看见四位哀嚎师弟中有一个恰被那抹黑闪剑气拦腰斩作两截,其它则是遭削掉头颅或半个天灵盖,手上的鞭子早在鲜血、脑浆及内脏四洒间滴溜溜的拋上半空去! 难以相信目睹的恐怖画面,聂威方待举鞭追阻「墨阳剑」的这道黝黑刃影,却已惊觉剩下的二名惨叫同门又给起初交手之白色芒电撞得倒飞十几丈;两人胸口部位,都是血如喷泉的密集窟窿! 轻飘飘的落足在他身前不远处;对遥狙剑法亦颇感满意的刘备先是瞧了瞧愣住之对方,片刻后才冷冷的说:「无须觉得奇怪,『不死身』邪功虽大大增强了诸位招式上的劲力,但它那麻痺进而僵化再生细胞的毒质也会改变脉络运行走向,显示你们呼吸节奏中渐不协调的扞格弱点,这就是我能快速击杀令师弟的主因;现在换你了,老前辈。」 不晓得是过度绝望或真看破了生死,在洛水西边称雄的聂威此刻仅微露惨然笑意,接着即托住蟒鞭缓朝敌人走近的道:「是该换老夫了---;刘备,你既已毁掉我的全部所有,如今亦劳驾你---再送我一程吧。」 自不会因聂威突来的示弱而松弛警戒,虽说刘备难免有些同情亦染上尸毒的此佬,但却更明白对手情绪忽恁的急速转变,通常便是到了孤注一掷的关键时刻;也才刚吸了口护体真气,遍运周身的他果然就马上感受那条蟒鞭猝袭面门之猛烈锐劲,因此在迸溅星火的「噹」声巨响中,以竖挡之「墨阳剑」磕开鞭刃的刘备即藉这股撞击力腾挪后跃,并趁凌空旋翻亦剑去如虹的直指来敌眉间要害! 不断凄厉狂笑,踉蹌聂威像压根没看到那柄将捅刺头部的利剑,反倒加快脚步扑往尚未落地的对方,同时还把唯一兵器向刘备胸前奋力拋甩;于是,这副蛇首狞邪的鞭子在陡扬间便突然自动解体,而且还因忽从两侧伸展的雪亮匕翅,倏添疾射的飞行速度! 纵使已预做了防范,凝神待变的刘备仍险遭那激飞散鞭所伤:倘若他没来得及将贯穿聂威前额的「墨阳剑」收势增强回截刃网的话。 等龙捲风似的晶莹剑芒一一绞碎了奇袭鞭块,刘备不须近看也知道几乎爆头的聂威这次是掛得相当彻底,证明左慈指点的「梟首破尸术」方法确实很有效;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怜悯目光瞧了聂威最后一眼,他才復提双剑跃向那对兀陷贼阵的少年男女。 远远望见七位师叔仅片刻就全死于非命,又看杀师仇家的刘备已快奔抵此间,刚退出女孩枪挑范围的高昇虽是主帅,却未笨到衍生与对方同归于尽的想法,只一面暗令眾寇兵继续截住这三名敌人,一面盘算着围歼毒计;不过他方欲交代部属去增调弓弩手,忽听南皮方向先是传来了大队人马激昂的衝锋吶喊声,接着后军一名神色慌张的小头目亦忙着跑来稟报说:「不好了!大当家;那边又---又冒出一双狠大个子,兄弟们没人能挡,已遭对方杀入了---杀入了錙重营内------」 一记耳光掀得这口喷落齿碎糜的可怜傢伙歪脸踣地,高昇惊怒交集的怒视吼道:「给你千把人的护粮队都在干什么?全只管吃饭拉屎而已吗?我操你亲娘姑奶奶的;再不将他们拦下来,老子连你一块砍!」 才刚打发走那个倒楣鬼,心存怯意的高昇即悄对身后某条持流星锤奉命来援之大汉说:「卞老二,瞧这局势南皮城门铁定是进不去啦---;我看你现在也先领手下多截些粮草细软,咱立刻往荆州宛城去和程远志、邓茂那伙已南撤的人马会合,再另起炉灶。」 「老大,这样弃之罔顾---」犹豫了半响,叫「卞老二」的汉子已沉着脸问道:「岂不是太愧对那群大老远跟着咱们起事的眾兄弟?」 「顾不得他们的死活了;」因紧张而未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责难,高昇手一指远处两名分挥刀矛闯阵的勇武巨汉说:「先不论南皮官军正转守为攻,光是这伙簧夜踹营的强敌,咱便没一个招架得住------」 摇了摇头,斜掛槌鍊的卞老二不等他说完,就拉着旁边一名面黑睛黄男孩退后几步的道:「那恕我不再奉陪了;与其背信负诺,卞某还不如偕王师弟和追随故旧各回乡梓隐居山野,您自己多保重吧。」 猛然一瞪三角怪眼,顿萌杀机的高昇阴騖问着对方:「你是什么意思?卞士诚,有必要为那票泥腿子翻脸吗?难不成你---想造反?」 「高兄,话不是这样说---」又摇了摇头,直接改称呼的卞喜纵知此人已动歹念,仍坚持立场坦言:「起初离乡学艺的卞某会答应入贵教,是看在您助我师兄弟俩推翻当地害民官府及打着『开仓賑饥』口号的情面上,才替贵军召聚百姓齐抗暴政;但高兄后来诸般作为,与那四方劫掠的寇匪何异?况且临危先逃亦非好汉行径,某寧死不从。」 「这跟叛变有何差别?」忽吃吃狞笑,高昇暗将劲力灌输镰铡握柄,试着转移他注意力的说:「其实一路上你也随我干了不少诛杀官兵的事,高某即使肯让兄弟带旧部抽身而退,如今顶讨寇钦差职衔的刘备又怎能饶你们?莫犯傻,咱到荆州再从长计议。」 正当卞喜目光侧瞥恰掏怀中红焰施放的刘备,那分拎钢刀锤球的黄脸孩童忽上前拦喝着道:「大当家的,您定要逼我两个动武吗?」 被他预先喊破偷袭意图,尬然止步的高昇便咬牙恨说:「真的是叫『养虎为患』了;王双,亏我视你这小子为可造之才,把一套『混元斩』刀法毫不藏私的尽数传授,甚至想教尔等『不死身』旷世奇功,现在咧?你师兄弟俩就如此恩将仇报的残酷对待高某?」 「阿双一直都很感谢大当家授艺之恩,与师兄亦皆极承您的青睞德惠---」这个名叫王双的男孩稍稍松懈了提防劲势,即诚恳的回答道:「不过后来您沿途夺取民物以为己用,并拿利刃加诸在那些无辜的百姓身上,这已大大违背了咱师兄弟的投靠初衷;大当家,您此举---实欠斟酌。」 第六十七章 背亲信 鎚刀倒戈 难不死 剑龙诛 「那依你之见,咱应该怎么去筹措万千来投儿郎的繁浩粮食?」不动声色的朝年幼王双缓缓拉近了些许距离,高昇待将倒提镰铡的右腕置于背后,便故意引扰他思绪的问说:「在这种自顾不暇的要命节骨眼,如何保存既有实力方为咱首要之进退考量;你俩的妇人之仁,焉能成就辉煌大业?」 果真受骗,不太擅辩的王双才紧锁眉头陷入那道难题里,却没留意大当家宛若猎豹步步躡侧的异常举动;把铡柄之暗藏匕首悄放在左掌内,决定根除隐患的高昇即又向这两师兄弟道:「别再闹彆扭啦;咱自家人只是在观念上有点分歧,讲开便没事囉,何须翻脸相向?我们要不快走,等南皮的接应军队一围上来,可插翅难飞了------」 就在王双也因这愈发清楚的吶喊声音而犹豫分神,未二度上当的卞喜已看出高昇动手前之狞恶目光;一句「子全小心!」的警告刚说出口,那抹瞄准面门的刃影早迅捷射向自己脖颈要害,而对方久蓄内劲之泛蓝巨镰更已朝驀然惊觉的师弟胸腹间狠狠砍至! 这两招近距离的袭杀委实阴毒难防得紧;眼见他二人即将命丧于面露邪笑的高昇手底,快刺入卞喜喉咙的匕首却忽被一支倏飞短戟「噹」声震开,接着那「嗖」、「嗖」疾至的连珠快箭亦迫使他不得不回铡格躲。 「高大当家的,遭人偷袭滋味可好呀?」和太史慈并立刘备两旁的少女先放下了弓弩,这才嘴角微扬的揶揄高昇说:「动不动便抽冷子背地暗算人,难怪连同伙的心腹都要叛你而去;事既至此,你要嘛选择束手就擒,不然即自刎谢罪,莫叫姑娘瞧扁了你------」 先竖刃于胸并环视着周围,面罩寒霜的高昇隔了半响方强忍着怒气骂道:「臭ㄚ头,坏我的好事又消遣你家爷爷---;且别太早得意,我旗下儿郎等一干掉了南皮那队七拼八凑的杂牌军,便马上回过头来收拾你们!」 向前踏一步,已略知缘故的刘备在确认了卞、王二人无恙后,就对这注定没好下场的贼首说:「那你何须弃眾潜逃?高昇,殊不论士气涣散的各位有无即刻反攻南皮守军能耐,便是他们待会也抗衡得住我转眼将抵的鄴都援兵,恐怕亦来不及相救尊驾了------」 顿了顿,故意挡在卞、王两师兄弟前面的他又续道:「认不清楚现况是一种愚蠢及无知的悲哀;你以为刚刚红色烟火是刘某在什么情形下所施放的?其实要对付区区阁下可不必等到我的人马到齐,若你现在就率眾降顺朝廷,备或者会考虑免汝死罪,否则那已上路的蟒鞭七佬即是尊驾榜样。」 反应的急速改变让刘备大出意料之外;诚惶诚恐的高昇立刻作势欲跪说:「刘大人既愿饶小的活命,我这便去叫大伙归降官府。」 「墙头草,居然恁般的贪生怕死------」少女正不屑的嘟起小嘴咕噥着,潜意识感觉不妙的刘备已赶紧又大踏步上前,并在「全都卧倒」的惊喝声中,以骤化绚丽晶霞的出鞘寒芒掩盖着四人头顶尺许处! 眼睛一花的太史慈与卞喜闻言,想也不想就分别拉女郎、王双滚倒于地,耳畔霎时听到彷彿千百恶鬼在激斗「龙渊剑」的尖厉泣啸! 趁着翻跌之势头挣脱太史慈有力的臂膀;因好奇而忍不住微仰粉颈的少女此刻仅见半空儘是眩目剑气,而高昇那被外突肌肉撑裂衫袍的爆胀身体和狰狞之青灰容顏,则裹在似有一道道闪电的瀰漫云雾中------。 「姓刘的,想杀高某可没这么简单!适才算你走狗屎运,及时用剑挡住了我『不死身』结合『太平要术』的『聚雷大法』---」犹如变装完毕的恶魔张嘴狂笑着,只差头未长角但表情仍异常恐怖的高昇又面向刘备道:「不过你能替那四个王八蛋挨多久?张氏三兄弟与渡劫和尚会栽在你的手底,是因为他们都还依循着体内经脉修练,不肯照『置死地』要旨先毁肉躯旧络,始终突破不了『重生』瓶颈以达脱胎换骨的最高境界,方于『朝天殿』外遭你一一诛除;高某原是不想让世人提前晓得我习成了这门奇功才选择离开,阁下莫非以为我真怕了你不成?」 「怪不得张角临死之际只剩脖子上的金钥,羊皮卷原来是落到你的手中---」并不急着反唇相讥,暂以「剑幻龙腾」之伞状锐劲封锁他攻势的刘备待釐清了混乱思绪,即边缩小着内力垄罩之保护范围,边冷冷的问说:「看样子尊驾亦曾偷偷去过驪山的『秦皇陵』啦;然而缺少了那柄开啟墓门的黄金钥匙,你又是如何进入陵寝的?」 得意洋洋的挑了挑左眉,高昇也不在乎地下四人已藉这机会蹭至刘备身后,仅「嘿」声笑道:「老子上『乌蛟岭』拜师及入黄巾教前,便是个盗墓行家,当马元义透漏帝君驪山行程,我早已猜了个大概;只需晓得了落点处,要怎摸进墓穴内可还难不倒我------」 见他卖弄本事的让腾云光雷环绕于四周,猜测对方躯体内生理结构必已发生古怪的刘备就套问着说:「恭喜;陵墓里的『那人』肯定已把皮卷记载之神妙武术全授与了阁下,我看张角三兄弟修为都没你的精湛呢。」 「他和渡劫秃驴均属见识短浅之辈,不足与谋---」回忆起墓中诸般遭遇,面孔轻微扭曲的高昇先是眼神茫然片刻,随即又恢復戾气反问道:「但这件事在教中向来极为保密,晓得隐情之人屈指可数;姓刘的,你却是从哪打听到羊皮卷及秦皇陵等关键细项?」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刘备故作神秘的回答说:「高昇,我更知道你目前之所以未能达到那登峰化境,是还欠缺了哪一样东西,而这才是你夺取城池的主因,为的是日后能够攻佔洛阳好独得此物------」 用响尾蛇似的双眼狠盯着对方;把雷雾渐聚双掌附近的高昇过一会方道:「好傢伙,连狗皇帝刘宏亦不知功效且不重视的那枚『传国玉璽』都叫你探出来了---;可惜的是你只能明白到此程度,以后清楚箇中秘辛的便仅剩高某,今天你们---全要给我死在这里!」 童稚脸庞又展露那抹无所谓的瀟洒微笑;也将内劲暗暗凝注于胸口的「龙渊剑」剑刃,外驰内紧的刘备等后面四人皆到了安全之处,就气定神间的说:「这亦是刘某想告诉你的一桩残酷事实;『不死身』的馀毒后患太过可怕,我若再放你生离,那天下百姓们未来定将面临更多的苦难。」 「少跟老子来这一套过门藉口!」高昇微弯着似要长出鬼怪蝠翅的硕壮背脊,并復露凶恶模样的切齿揶揄道:「明年此刻即为你们的忌日,只不过你那些爪牙却将因无处寻找各位的尸首而嚎啕大哭------」 话语甫毕,他便将手中一枚枚烁聚圆体的光球,以隐带雷啸的罡劲猛然砸向了刘备,就如同现代电影里的特效声势惊人! 由森寒芒彩组成的显眼刃网,这时立即再度发挥了阻拦效果,甫接触的剎那便把撞击球芒尽数挡于盾形之剑幕外;但对方这像极科幻片「雷射炮」的奇特招式可非只外表炫灿而已,偏落势头不仅刚在他们身旁连续「砰」声炸出了许多有如锅盆大小般的窟窿,倍增之强烈力道还令指腕已阵阵酸麻的刘备长剑差点脱手飞拋! 恣意狞笑着;身长忽变丈二的高昇一面扬拋那来自掌内且取用不竭之「轰雷弹」,一面呈半疯狂状态的吼说:「姓刘的,纳命来!」 刘备身后的四人见此贼转眼就变作电光巨兽,无不暗替己方主将担心,紧握的手掌更皆冒着涔涔冷汗;要不是自拊武艺与二者相差太多,怕拖累到专注抵挡的刘备战力,早分持兵刃上前帮忙拒敌了。 因为需用浑厚内功不断支撑藉剑气组成的防护网盾,刘备这边乍看之下像稍显疲弱了些,甚至有点无暇还手的尷尬;其实,咬牙抗御的他也瞧出敌人每次攻击均颇耗劲,特别是在狂砸近了五十枚球状雷弹后,那触撞威势虽仍猛恶,不过高昇的拋射频率却已逐渐拉长,脸孔亦愈来愈灰白铁青,而这只证明了一件事:他的蓄电量并非绝无底限。 既确认对方此点罩门,犹有馀力的刘备可说已处于不败之地了;所以他等总得藉上跃增加投掷势道的高昇又再度挪移腾跳,即人剑合一的化作那尾周身溅洒寒芒之反噬刃龙,倏与半空中的强敌纠缠在一块! 「你果然中计了;刘备,受死吧!」无视周身立刻遍佈的交错剑痕,高昇于厉喝声中已十指箕张的纵向死仇,打算将他电毙于怀内! 昂首观战的汴喜眾人目睹这诡譎变化,也全都已当场傻住;尤其是那貌似赵云的劲装女孩,见状亦情急脱口的骇唤:「大师哥!」 但更叫他们吃惊诧异的画面便在这时候发生了;眼看闪躲不及的刘备就快要命丧敌手,那遭骤闯而扭曲消解的龙腾晶柱却于下一秒又即束凝飞捲,且趁扑空的高昇呆愕瞬间迅速穿透其庞大身躯! 踉蹌落地后,已转过头来的他便以涣散瞳眸盯着刘备;隔了良久方道:「我---我太大意了,居然忘记你---还有另一柄剑------」 「是的,你确实不该算漏了它;」因过度耗劲而微微吁喘,将黑白剑刃叉竖胸口保持警戒的刘备也看着高昇说:「和我这种等级的对象搏斗,无论忘记哪一点,都等于是在跟阎罗王打交道。」 张开不能进气的嘴唇;復抬手臂的高昇刚想再说些什么,却于踩踏半步的剎那裂为崩落碎尸,而他未正常喷溅的浓稠血液这才随着尸块流满了一地,并老远就可闻到这褐血散发出的奇异腐臭。 均给那阵臭味熏得频频作呕,四人瞧刘备已走到他伏法处在弯腰仔细检视,即摀着鼻子一齐踱上去围观;不料这一看竟全目瞪口呆,少女更急忙后退的惊呼:「天爷!那是---那是什么鬼东西?」 「刘某若猜得没错,他去驪山秦皇陵时已被改造成人尸合体的怪物了---」用刃尖拨瞧这兀冒焦烟的尸块和绞裂羊皮卷部分碎片,沉吟的刘备过半响便对四人问道:「诸君无恙否?那个傢伙周身古怪,你们切勿太靠近他;汴壮士,您师兄弟可曾遭此怪所伤?」 第六十八章 平贼乱 兄妹聚首 匡冀土 君臣欢 「多亏两名少侠及刘大人仗义伸援,我等方得倖免于难。」汴喜先偕王双向太史慈和犹有馀悸的女孩一拱手,接着又拉着师弟朝刘备单膝跪谢的说:「汴某识人不明,领师弟子全误投贼佞为虎作倀,实已身负杀头死罪;刚才却见刘大人非但未予深加苛责,且捨命护我二人,这可真叫汴某---真叫汴某愧疚到无地自容------」 赶紧搀起了他们;偷瞄王双的刘备尽管暗自窃笑着,嘴巴还是搬出那些漂亮的客气话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二位能及早悬崖勒马,时候未迟;南皮与我麾下援兵转眼就到,为免多增彼此伤亡,贤昆仲倘再号召各部降顺朝廷,功德大矣,何罪之有?」 「咱二人愿效犬马之劳!」师兄弟俩忙齐声应诺;心悦诚服的汴喜随后更拍着胸脯道:「高昇这廝推我为副,此间数万弟兄目前即以汴某命令是遵;我现在立刻去吩咐诸营弃械,同来归降王师。」 等他们一动身,刘备又对那充满钦佩模样的太史慈问说:「阁下今夜单枪闯营,目的是为了要刺杀敌将以延缓贼军攻势吧?用意虽好,但太过轻率了;您是南皮数万军民的倚赖支柱,当善保虎躯才是。」 「惭愧得紧---」刚刚陷入苦战时都没流恁多的汗水,太史慈虚心领受的道:「某助陈长文守城关至今一直误认为彼无能手,兼之担心随同返乡的老母长期受累,方甘冒奇险;若不是两位来早一刻,慈已危殆。」 总算搞清楚他为何出现在此地的原因;点点头的刘备便接着说:「首恶已诛,罪不论馀眾;且国家正处多事之秋,就劳烦子义儘速通知文长督率官兵避免无谓之杀伐,部队以招安为优先考量。」 脸上浮现出对方看惯的讶异神情;太史慈虽纳闷人家是如何悉晓自己的别字,这时却仍不自禁的躬身抱拳诺道:「遵諭!」 目送领命而去的太史慈离开后,双剑归鞘的他才向那名少女拱手问说:「姑娘既如此称呼刘某,不知尊驾与子龙是何关係?」 「他是我孪生兄长啊!咦,大师哥不晓得喔?」歪着头看了刘备一眼,女孩又道:「我叫赵霖,字子凰;咱兄妹是一同拜师学艺的,因日前奉师命赴淮北、江南一代打探些消息,这才没赶得上你们拜把的盛事,否则那天张三哥家中即是『桃园五结义』了------」 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还想再问些什么的刘备才刚要开口,忽见沿来路赶至接应的关、张二人已衝到身前,而大嗓门张飞更在远远处便嚷着说:「大哥!咱怕你独自探哨会有状况,所以才偷偷跟了过来;这全是我的主意,你回头要罚就罚俺老张好啦------」 「按律议处的事情,你跟某争什么?」看刘备平安,亦是徒步的关羽本难得欲嘮叨些「兄长身系万斤重任,莫再轻涉险境」之词句;但乍瞧他身旁的纤秀赵霖,不禁愕问道:「慢---;四弟,你怎么也---怎么也来了?」 「你的脸是淡红色的,又留有一把漂亮的长鬚,应该是关二哥对不?那黑面大个子想必为张三哥了,我记得他;」赵霖再次对他哥俩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又笑着说:「咱虽未曾拜过把子,但你们可以叫我『五妹』没关係。」 先揉了揉圆睁环眼,难以置信的张飞方走近她身边上下左右不住打量:好一会,他才喃喃自语着:「幸亏你真是个娘们---;不然子龙倘瘦回了这副样子,讲话还嗲声嗲气的,老张可会---连做好几晚恶梦哪!」 「噗嗤」笑了出声音;俏皮回瞪了一下眼前直率牛人,甚觉有趣的赵霖又续道:「无怪乎他常说你土得可爱---;其实我哥只是现在变粗壮了点,若真叫他扮作女装,倒还没几个姑娘能美得过他呢。」 连稳重的刘备都不禁莞尔;半响,他復朝那乱成一团的贼营望去后,即向关羽问说:「你两人跑来这,孝起能够指挥『龙骑士』吗?」 「请兄长放心---」仍一脸严肃的关羽立刻躬身回答道:「某与三弟出发时,全队将士已在孝起的带领下进入了备战状态;您刚施放的警示烟火离咱驻札处仅几里路程,我军不久便可到此赴援。」 就像在附和着关羽的答话一样;正稟覆间,「龙骑士」那整齐喊声已从远远的地方呼喝「投降不杀」口号,另外南皮方向的官兵亦即纷纷呼应:「快扔掉武器了!陈先生刚传下令諭,说归顺者免死------」 贼军这里似乎也因汴喜、王双的奔走而有了明显转变;起初是如同丧家犬之数万人已无一开始的推挤或逃窜情景,接下来则是逐渐拢聚成伍,并在依序拋扔手中充当兵刃之棒锄时整队整队的蹲坐于地,待陈震率部属抵达了降眾集结处所,关羽、张飞也已分别协助起招安的琐碎事项来,刘备更在缴令的太史慈引导下见到了陈群本人。 「公为解平原、南皮之围,连夜统率劲旅扫荡匪酋,实在让某既敬佩且万分感激---」早由太史慈处得知对方义举的陈群虽见此人与己年龄相仿,还是满怀谢忱向刘备躬揖着说:「黄巾贼乱,冀州老百姓最先遭逢洗劫困厄;今蒙使君仗义来救,终得脱离苦海。」 极尽礼数回了一揖;看他那文士袍上遍佈的尘泥裂缝,亦对这号召乡勇亲自拒贼之书生由衷讚誉的刘备便诚挚道:「刘某一介武夫,保国安民原份内之事;阁下父子叔姪皆乃读书人,却敢挺身抗御匪寇,那才是我所钦服的行为,备在此也代朝廷向各位致谢。」 看人家身居权贵却没有半分官架子,这将改良汉朝察举制度而创立「九品官人法」的先驱更是彻底心折;与他父亲、叔叔一样,陈群纵然未确切表态,但仍恭敬的主动献策说:「使君既平定了二城残馀蛾贼,全冀可谓已尽在掌握之中;惟今当以儘速重建各地旧貌为先务,等厚实民力再徐图兗、青各州郡,此为日后成王霸雄业之上计。」 「长文所言甚是;」刘备一听出对方有辅佐意愿的口风,哪肯错失延揽的大好机会,就顺势套他选边的道:「奈何某初牧那穷困的并州偏域,鄴都亦仅元皓、公与、季圭及辛家仲治、佐治等诸位先生襄助;冀土幅员辽阔,备帐下也缺善治之才,此事谈何容易?」 已蓄文士鬍的唇角微微一扬;不以为忤的陈群捻鬚沉吟了好一会,方拱着手说:「使君倘有用某之处,群愿助明公一臂之力。」 正所谓英雄惜英雄;连参拜之礼都免去的君臣二人会心互视了一眼,接着才一齐莞尔大笑,爽朗笑声使在旁的赵霖听得是一头雾水。 待进城出榜安民完竣,陈震、太史慈等将领亦把招降贼兵纳编成队;扣掉阵前毙命与散失、严重伤残人数,居然还高达逾六万之眾,若再加上平原、南皮二处可用的守军将士,总额即接近到十二万人,这数字实令担忧防御力量太薄弱的刘备大大松了一口气。 「小师妹,愚兄瞧你枪法、箭术与子龙相比非但尚有过之,而且师父传授的那套『百鸟朝凤快枪』,到了小师妹手上似还潜藏了它派变化;你此番远行是否曾得异人指点?」见其枪招中另含别门高明招数,刘备便趁办妥公事的片刻独处时间,不经意问了她一句。 「我的程度哪有你厉害?既能摘叶伤敌,又可化剑为龙---,大师哥,你就莫再损我啦;」赵霖难得脸红的忸怩道:「不过你眼力倒是挺尖锐的嘛,看得出小妹枪法里掺杂着有它门派的独家秘诀。」 顿了顿,她接着说:「不瞒大师哥,我这次奉师命南下打探消息,路上确曾遇到过二位高手;点拨小妹箭术的是我途经南阳时,那已认我为义女的黄叔叔,他除了两张『神力弓』能百步穿杨外,重达六十馀斤之『凤嘴刀』更是勇不可当,荆州全境罕逢劲敌------」 吃了一惊,深怕听错的刘备不禁打岔问:「你说的黄叔叔---,可是那别字汉升,姓黄名忠的州府将军?他---他是你乾爹?」 也诧异的「咦」了一声;眨着妙目的赵霖反问道:「大师哥认识我义父吗?但他是最近才受提拔的,你怎知道他的新职位?」 「黄---黄前辈武艺出眾,刘某闻其威名久矣,他升任州府将军是迟早的事情---」心里打了个凸,刘备不动声色的解释完又问:「此人不仅是刀箭双绝,而且有谋有勇,小师妹有这奇遇实乃福分深厚;备曾听说他不是还有个孩儿名叫黄叙么?你见着了没?」 「义父甚晚得子,夫人仙逝后即不再续絃,亦看淡了功名利禄,仅全心全意调教他那悟性极高的唯一骨血,因此叙弟虽小我两岁,却已尽得父亲真传---」点了点头,赵霖忽带忧容的续述:「然而由于当初在难產的娘胎内便已感染了寒疾,幼时还不觉得如何,去年缠积脏脉的病根竟猛然爆发;幸亏同乡且刚赴任长沙太守的张仲景先生路过并携往郡府诊疗才未夭损,只是能否回天挽命,连这医圣都毫无把握。」 第六十九章 话江东 孙姥寄语 探郎心 子凰示 怪不得就此迁住长沙的黄忠在三国前期会那么没没无闻------。 「真所谓造化弄人啊---」忽明白秘辛的刘备忍不住喟叹着;过了良久,他方又提议说:「其实黄兄弟的症状也不是完全没有治癒之可能,像我母亲先前罹患罕见热毒,即是让华先生给医妥的;此君已定居于上党在培育着习医人才,咱回去后便商请先生偕赴荆州,或许事情将有转机。」 「太好了!当世两大名医若肯合作,叙弟可有救啦,而且义父一定会很开心;」双眼顿亮的赵霖拉住他手兴奋道:「大师哥,谢谢你!」 刘备亦暗自代这活泼的纯真少女喜悦;隔了片刻,赵霖就酡晕着双颊放开对方的手掌,并在尷尬的沉寂半响后又说:「至于赠我另套枪法的,则是那扬州吴郡富春的孙家『霸王枪』及『古碇刀』传人------」 「孙坚孙文台?」差点掉杯子的刘备再次脱口道:「愿闻其详。」 復微斜起俏脸凝视着他;渐由惊讶化为纳闷眼神的赵霖过一会才狐疑反问:「奇怪欸---;怎么全天下的狠角色,大师哥都十分清楚?」 乾咳了一声,刘备表情略窘的解释说:「文台勇冠三军,乃着名的『江东之虎』,天底下有谁不晓得?我这『讨寇枢密使』既兼负拔擢可用将领之重任,倘连他也不知道,岂非白混了那么多时日?好妹妹,你快些讲吧------」 这句不经意的称呼,顿让赵霖脸蛋又緋红一片;她瞟了瞟亦察觉语病而装傻的刘备,即接着道:「我陪乾爹一护送张太守和叙弟到了长沙郡,便独自南下啟程前往江东,在柴桑、寿春附近打探师父交待寻觅的任务未果后,又沿卢江直赴秣陵,心想若至会稽仍无进展的话就要动身回幽州去,谁知才接近富春地头即遇见他正和一群人打架;那些傢伙大师哥也都认识,除了严白虎外,便是鉅鹿之战全死在你们结拜兄弟手中的『龙王』易剑辉与『青脸鬼王』曾焕等一票贼胚。」 愈听愈奇;诧异的刘备马上先回想到跟曾焕、易剑辉交手时,确实有听他俩私议过赵云像极曲阿坏事小白脸的对话,并又忆起父亲曾託人赴江南探寻妻子之言,不禁推测的问说:「你因出手协助他们抵御这伙武功高强的敌人,文台感激之馀就将源自项羽的家传枪法授予了小师妹?」 「我只是路见不平罢啦---」轻咬着下唇,已按耐刚刚悸动情绪的赵霖续道:「易剑辉这些鬼头癩蛤蟆全邪里邪气的,一看即知均非善类;年龄稍长于你的孙大哥虽极有本事,他麾下的黄盖、程普、祖茂及韩当四大护卫亦悍勇非凡,但毕竟架不住人多势眾的骤侵强敌,小妹帮场不过是凛遵师训,哪晓得他事后会把『霸王枪』倾囊相授。」 回想已成亲数载之孙坚送别时那双深情款款的眼眸,她便又悄喟的叹说:「其实孙大哥都已娶了两位美貌夫人,长子伯符也才少我几岁而已,根本无需将心思错用在小妹身上;这套枪法,我真的受之有愧------」 听得出来两者那种「落花有意」的单恋情愫,刘备儘管保持一贯的镇静,肚子里却早就笑翻了;要不是因缘际会的诸般巧合使他回到汉末,有谁知道赵云不仅有个武艺在伯仲间甚至之上的双胞胎妹子,而这对自己產生放电火花的巾幗英雌更拜黄忠为乾爹,还曾令虎踞淮泗的孙坚晕过船,倘跟原时代的人说起,大伙铁定会将他送精神病院。 那即可解释蜀中五虎大将因何只赵、黄二者特别交好了------。 东川争夺之役为了要搭救已年逾七旬的黄忠,固守本营的赵子龙曾不惜冒长板坡旧险,再度单骑并数次衝进了千军万马的曹魏大阵;刘备入赘江东和保护诸葛亮赴巴丘祭奠周瑜时,程普、韩当等一班耆宿亦从未刁难于他,后来川兵藉报关、张之仇的伐吴前夕,也只有此君敢犯顏諫阻,不怕得罪已在两川僭称承接汉帝正统的刘备。 然而以她之能耐与活跃个性,怎会似不屑屈膝丁原、吕布的郝先般鬱终在整个三国史里?这便让现今的刘备百思不得其解了------。 「放心吧,我跟你说的那隻『江东虎』孙大哥,关係仅止于普通朋友。」连赵霖自己亦想不透干嘛要突然补上这么一句;面红耳赤了片刻,她已掩饰的问道:「喂!大师哥都不会好奇人家在帮师父找些什么喔?」 强忍住了央询衝动,刘备坦迎她那一对灼热眼神的说:「因事涉家父隐私;未徵得其同意前,备万死不敢潜越探问------」 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赵霖又嘟噥着道:「傻子,你父亲不就是我父亲吗?唉!反正师母的事情我即使不讲,他老人家也一定会告诉你的。」 「你的意思是---是已经找着了么?」想念母亲的他终于颤声问。 这回却摇了摇头,不过赵霖后面的话可十分耐人寻味;焦虑不已的刘备只听她说:「小妹亦无法判定算不算找着了;我刚不是提若去会稽再没发现便要返转了吗?事有凑巧,在我要离开的前一晚,那偕同嫁入孙家的两位吴姓嫂嫂就请孀居老夫人也来劝小妹留下,而当我简略讲完是帮亦掉过魂魄的师父寻找爱妻时,她即僵在当场------」 「小师妹是说---,孙老夫人便是---便是------」脑袋忽一声轰响;刘备此刻哪能再把持得住,情急中却换他拉紧对方的手追问着。 「她倒没直接回答欸;」仍摇摇头的赵霖见大师哥如此反应,不禁大惑难解的问:「你干嘛也这么激动?依我所知,师父元配是河北的顏家千金,但她与师父的独生子童飞师兄已逝世十几年啦,什么时候多出了位离魂的失散夫人?大师哥既是师父的螟蛉义子,又何必对那无中生有的师母亦耿耿于怀?你们俩和孙老太太---,究竟是谁?」 这可是他回汉末后碰到的首位质疑者,苦无知己分担心事的刘备几乎就想对其全盘娓叙那些复杂缘由;然而歷经一番斟酌下,幽叹的他终究还是闭上眼睛回避着道:「整件事说来话长,而且我即使讲出口,你也未必便信;算啦,小师妹就当我没问,好不?」 瞧刘备一脸沉痛的表情,赵霖的烱利眼神亦逐渐软化;隔了良久,她忽声若蚊鸣的说:「我信你;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信你------」 愕然睁眼的刘备这次却装不得傻啦;幸亏主动转过头去的赵霖率先打破尷尬气氛,又强作欢顏的续述:「咱聊到哪了?喔,我说孙老夫人立即愣住了对么?其实严格的讲她也没承认或否认,仅于临别时要我传句话给恩师,所以小妹亦难晓得那算不算找着。」 很想打破砂锅问个彻底,但他知道赵霖既如此表示必会仔细交代清楚;不久,刘备果真便听她接着喃语道:「大师哥也一块参详参详这句话吧;孙老夫人那夜是在我耳畔悄声的说:『鍊坠復失,务防彼变』------」 乍闻这听来像无甚关联的八个字,全神贯注的刘备不由得愣了一愣;他本以为那远在东吴曲阿的孙老夫人倘若真是母亲,晓得夫婿遣徒来寻至少会讲些较明白的字眼供其辨别,然而现今所託的这话语别说小师妹不懂,就连自己亦有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的困惑,因此琢磨半响的他不禁问道:「小师妹,你觉得孙老夫人的精神状况正常吗?」 「她身子骨一直都挺硬朗的---」十分篤定的赵霖又补充着说:「老夫人虽年届五旬,不仅毫无龙钟之态,且武术根柢还扎实得紧;易剑辉、曾焕一伙宵小那次之所以会鎩羽而归,即因她适时赶来助战的原故。」 「既然如此,愚兄可也无法猜透其中的关键点---」皱着眉头,刘备忽起身踱思的道:「看来只有小师妹先赶回上党详稟了父亲才能揭晓答案了;幸亏此间大事已毕,待鄴都兵马佈妥二城的防务,我便跟着回上党去。」 赵霖这时却又嘟起嘴巴说:「不要---;人家刚从江南千里迢迢的跑到这儿,累都累死啦!你怎能马上撵我走?真没良心------」 听见她一语双关的埋怨,搔搔头发的刘备忙致歉着道:「确实是大师哥考虑欠周了;那小师妹就先好好歇息吧,等我安排完治理冀州诸郡的班底,咱再一同去见师父,并与华神医研究赴长沙救人的细节。」 这才转嗔为喜,尤其是那句「咱同去见师父」更叫一向豪爽的赵霖心跳没来由加快了许多;但无心讲出口的他,如今哪有空理睬那突然沉寂无声的小师妹,直到刘备不晓得已在斗室中绕踱了几十圈,方又听见赵霖竟怯生生的问:「我哥说---你已有了---有了三名未婚女眷;她---她们对你如何?」 「温柔婉约,贤淑善良;任择其一皆备莫大福缘---」兀自深陷谜团的刘备应口而答,随即才错愕停步的反问:「小师妹问这作甚?」 未察觉他的瞠视,那亦昂首冥想的霹靂娇娃只自问着说:「婉约贤淑?像很不好学欸;唉,我跟『温柔』这二字似更扯不上边------」 极想上前慰抚她,然而刘备一时间又感到啥都难以啟齿,于是师兄妹俩便在无言以对之馀默默凝望了彼此良久;不一会,还是那儘管已情根深种却生性开朗的赵霖率先打破了僵局道:「无妨,今日不过是头一遭碰面而已;我连师父最高明的『飘絮定山掌』都练得比哥哥厉害,偏不信没法子学你说的『温柔婉约贤淑』,咱走着瞧吧!」 说罢她已一溜烟似的逕奔出门外,仅留傻眼的大师哥呆佇厅堂------。 第七十章 拒贿佞 卢植遭陷 怀逆志 董卓图叛 这一晚,由于禁亲率的一万精锐步兵终于抵达了南皮城;归心似箭的刘备等託付陈震宣召由郭嘉代为决断全冀政务,一班文臣武将并从旁襄助接管各郡县之整建工作,就偕赵霖取郝先父子和关、张二人会合子龙,连夜直奔并州上党黑山寨,兄弟聚首自有一番欢喜,且按下不表。 现在来瞧瞧其它州郡的讨贼战况吧------。 那奉旨屯戍「都亭」以镇守洛阳暨总理征剿黄巾事宜的「大将军」何进,除已派升职的丁原把函谷关、广城、伊闕、旋门、孟津等关口打造成第一道防线外,兼召刘备袭取冀州的他并真依照了歷史发展,下令「左中郎将」皇甫嵩和「右中郎将」的朱雋先率部眾攻打荆北贼酋波才之各路兵马,又派遣提早拜「北中郎将」且原该征讨北窜馀寇的卢植南下豫、兗州界;但由于时逢岁荒欠收,粮草未似上党充沛的诸将只得放缓了步伐边打边徵集军需,而曹操及袁氏昆仲那伙政客虽已获准随军参战谋策,却也因此不得不制肘在颖川、汝南等地。 说到卢子干,这颇能用兵且曾教同乡钦差大人文韜武略之老将或许真的天性过于耿介,明知那十常侍藉口敲诈恶习已行之有年,当替代左丰的伦姓太监赴大帐朝他微笑伸手时,正愁拨不出餉银的卢植还是衝着对方说:「将士命悬绝域,尔等尚有顏面索贿乎?」 得了,光这句令人没台阶下的直语顶撞,即够那胀红脸的「天使」回去大嚼舌根啦;过没半个月,一队甲坚刃利的御林军便以「怠战」罪名把他关入囚车,并押往洛阳静待朝廷发落,而此路南征官兵指挥权,则交由提前在凉州打赢韩遂、边章乱军的赴召董卓。 对这傢伙种种残暴性格的传言,群龙无首的曹、袁等将领皆早已耳闻;据说他年少游歷羌胡境内曾与那结交之一方豪帅因发现地洞秘笈,而练就了一身狠辣武术,镇压雍北汉阳郡叛羌部落时更恃勇力诛绝该族每个妇弱老小,堆叠首级彰显战功之馀更以焚烧敌尸为乐,甚至还绘声绘影的转述董卓有生食人肉的变态嗜癖------。 然而纵使揣虑忐忑,那费尽心思方求得何进外放的曹操及袁绍怎可能因此即打退堂鼓?与眾幕僚提心吊胆的枯候多日,这天终于见到了同带手下及女婿李儒、牛辅等辈来执掌南路军马的新老闆。 本想像评价极为不堪的董卓样貌必和魔王般恐怖狰狞,如今一瞧身形胖硕的他却仅只是脸上鬍鬚稍微浓密了点,那常瞇成一线的双眼笑起来反倒挺平易近人,甚至还颇感亲切和蔼的呢;在暂退宋县的中军大帐里接过了兵符印綬,这来自陇西郡临洮县的军阀便对诸将道:「董某今奉旨代卢中郎将剿除豫、兗二州郡之黄巾乱党,盼各位群策群力完成交付使命,以报国恩;违我将令者,定严惩不贷。」 与每个初就任的上司无异,董卓简单讲完几句场面话即散去了诸将,既没特别细问敌兵动态或驻地防务,亦不趁机要下属设宴欢饮庆贺,让曹操等人均大为意外;翌日清晨,主持例行会报的他便问卢植原部旧吏说:「此处旱象未解,二州境内又频传蝗害;我军先前虽已收復阳翟、鄢陵及上蔡数县城,但蚁聚贼眾势大,各位有什么高见?」 那里面最富智计者,当以深闇兵法的曹操为首;瞧大伙全往他这边注视,就待出班提供筹思已久的策略,哪晓得才一上前,也急于建功的袁术竟抢着道:「这有何难!他们人虽多,又怎敌得住我三万精锐?咱只要一路打过去,自可勒令县府供应所需粮餉。」 连与他私交不赖的左军校尉淳于琼亦暗暗摇头;袁术看眾伴当皆默默无语,还极不识相的环顾同僚问说:「怎样,我---我有讲错吗?」 并未喝骂或立即驳斥那已一脸窘愕的袁术;甚具度量的微笑董卓见曹操似欲发言,却跳过了他对一旁的袁绍问:「本初以为如何?」 「回稟将军---」儘管和这同父异母的草包弟弟有心结,袁绍还是不忍见他出糗的缓颊道:「公路提议莽撞归莽撞,不过用来对付那群乌合之眾也无不可;征南军个个兵强将勇,卢大人若非太过把细,莫说咱还停滞豫西穷困边境,便是想拿下兗州以东的泰山郡又岂是空谈?依末将之浅见,我们应沿南豫夺取较大城镇,约陶刺史夹击流窜逆匪,补充了足够军需再入兗扫荡黄巾残馀,则二处州寇指日可定。」 「放屁!」他话刚说完,旁边那名追随卢植多年的牙将哪理会长官兀坐在帐中,已朝着袁氏昆仲怒说:「我军虽精,却受限于人数粮草;冒然深入腹地的话,倘遭截断后路将如何解救?卢大人为避免咱被包抄方採各个击破战术,尔等两隻獃鸟懂得什么?」 「你---你敢骂我们是獃鸟?」袁术一摸配剑,瞪视对方低吼着。 亦按住了腰刀,这牙将不客气的指责他两兄弟说:「放那种浑屁不算獃吗?袁孝廉,别以为你家四世三公我宗岳就含糊了!咱每次衝锋陷阵的时候你人在哪里?临敌畏战之辈居然有脸大放厥词;还有你这颇受卢大人礼遇的袁校尉,明知朝廷受挟怨诬陷之拨弄,怎也不见你替咱说句公道话!真不晓得大将军派你俩到此何干?」 仍笑吟吟坐观底下剑拔弩张的火爆场面;董卓等悠哉悠哉呷了口茶水,才慢吞吞的放下杯子道:「好啦好啦,都别吵了------」 如同冰弹的几个字,立刻使吵架及劝架的混乱大帐安静下来;锐利的眼神先是扫向了宗姓牙将,喜怒不显于外的董卓又沉吟一会,方瞧着那始终默然的曹操问说:「孟德,你有什么看法?且说来听听。」 「将军明察---」向上司恭敬的行罢揖礼,曹操随即侃谈的分析道:「我军悍勇,利于速决,且圣上亦是命本路军儘快弭平窜劫豫、兗州郡之贼寇;宗驍将与卢大人所採用之策略虽较无风险,但在朝廷不予拨付粮餉的情况下,咱若仍是以守待攻,此一优势早晚会遭数倍于我之敌兵瓦解。」 「依你之见,该当如何?」直了直腰,董卓不置可否的续问。 「以战养战!」镇定吐出这句话的曹操接着说:「朝廷坚令诸路人马自行徵集军需,各郡县却因天灾普遍欠收米粮食物,我们便拿掠夺成习的黄巾贼做补给来源;彼既到处洗劫县城库仓,那为首者必不肯将物资全数发放尾随饥民,而此等乱匪又容易破,倘能再择一富厚城郭当根据地,咱甚至可纳编战俘及堪用百姓来壮大己军。」 这与袁绍异曲同工但更为具体的说词,除那宗姓牙将及刚报到的雍、凉部眾外,其它人无不听得连连点头,曹操自己也很有把握上司定会被这番鏗鏘有力之言语所打动;谁晓得那轻抚杯沿良久的董卓瞧都不瞧他一下,仅淡漠的道:「孟德所言甚是;然而此举含盖层级太广,尤其事涉我军将士性命安危,万万不可弄险燥进------」 顿时呆住;欲再力諫的曹操正想开口,董卓已大袖一挥的离座说:「董某既身为主帅,就须担负成败全责;我来赴任前曾託人向何大将军讨得了一批粮餉,且日内即到,各位操什么心?更何况朝廷已有密旨要咱速返洛阳执行另外重大任务,期间若有差错全由董某一力承担便是!尔等切不可擅自应战,若违此令将依律论罪,斩无赦!」 他一说完就带着亲信步出营棚,只留原班楞视的旧部们面面相覷。 待走了一大段距离,领头的董卓忽对跟在后侧之二女婿李儒问道:「文优啊,为父已全照你这计策下了所有的筹码囉;你与宫中联络得怎样?手脚可须乾净俐落些,切莫叫刘宏那狗皇帝发现了破绽。」 「恩丈宽怀---」替他打点类似秘书工作的谋士李儒笑说:「封公公早在大内佈妥人手,亦把太后哄得服服贴贴,并于外城部队安插不少咱这里的眼线;只等时机一到,何进势必会坐镇皇宫处理侄子登基的后续事项,届时仅须再做翻丁原,天下就是您的了。」 「叔颖那边咧?你将咱庸凉兵马都交付给这二愣子,他赶得及来洛阳支援吗?」一想起胞弟董旻那种豆腐渣脑筋,董卓即略显担忧的续问。 捻着文士鬚,李儒极自信的道:「请恩丈放心;小婿不仅已叮嘱徐荣将军从旁襄佐二爷,更央辅兄麾下的贾文和照应,保证没问题。」 「原来你留延武在老家是这个目的啊---」方才点了点头,满意他诸般表现的董卓又接着吩咐说:「贾詡那闷葫芦平常虽木訥了点,干起活似还挺牢靠的;等咱此计大功告成,你也给他搞个官儿做做吧。」 话毕,相视而笑的翁婿便领着眾人又边走边商议其它事去了;其间,还不断传出他翁婿俩谈及得逞后瓜分利益的隐约笑声------。 您没听错,这隻久怀二志的关外白眼狼确实正要进行着一项阴谋,一项绝不亚于旧史中彻底颠覆汉室的挟帝夺权计画! 根据史册载述,董卓为了切入权力核心早就暗中贿络有实际权力的十常侍,所以当他代卢植讨贼失败非但只免职而未获罪,反被朝廷委以中郎将续伐韩遂、边章之叛军,并一直升迁到并州牧那等重要职缺,如今发难亦不过是因新刘备的搅局导致事情加速出现罢了;对灵帝长期倒行逆施的昏庸,不少人是恨不得学张角般将其刺杀而后快,因此他的殯天驾崩也极可能非文献所写寿终正寝之自然死亡。 当然,即使谋叛的董卓不对付刘宏,那傢伙在纵慾过度掛掉前还是会遇到很多行刺危机,毫不影响註定提早下台的悲剧命运------。 第七十一章 生诡变 祸起汉宫 坚誓约 盟订斗 正值青壮的刘宏果真死了。 荒淫了十几年,这比父亲更加寡廉鲜耻的东汉灵帝便在清晨被侍监发现暴毙于龙床上,除一双睁大的惊恐双眼死不瞑目外,身体各部位并无异状或创痕;抓住斗争机会的张让、蹇硕那伙人待一切安排就绪,即先偕往何太后寝宫前哭诉的道:「大将军欲杀我等久矣;今御驾新崩,望太后念及臣下昔日的劳苦,救咱一救------」 「先帝尸骨未寒,国舅便想要恣行杀戮么?」仍年轻美艷的何太后秀眉一锁,就贝齿轻啟着允承说:「各位无须担忧,莫道诸君皆为圣上重臣亲信,张总管于哀家亦有举荐之恩,我焉能坐视不理?你们别怕,待会咱即同去大将军府先办妥辩儿回洛阳登基一事,哀家再替尔等说情;有我在,国舅应尚不至敢对诸君妄动。」 磕头如捣蒜,装作畏惧却早与灵帝之母董太后议妥改册刘协为君的张让又忙道:「太后明鑑啊!大将军手握兵权,我们在这儿还有一丝生机,倘踏入了将军府门,必俱为虀粉矣;尚请太后邀兄长进宫劝说,否则咱寧可现在便自刎于此,也胜于挨国舅千刀万剐。」 何太后听完亦觉得他讲得甚有道理,就没再坚持己见的裁示说:「那么---,一切即按照张总管的意思去办吧;圣上骤逝,宣詔辩儿继承大宝的信使又还未返宫覆命,你们便差人去告诉国舅,说我找他有要事相商。」 心想你派遣之信使此刻约莫已掛在往并州的路上啦,但他冷笑之馀仍领着恩典忙躬身退出了寝殿去;于是,张让群佞们这时就一面代颁懿旨,一面在长乐宫嘉德门内伏下了数十名刀斧手,专等无谋莽夫的何进中计前来。 不过他可没料到,传达刘辩接位的使者却未遭暗算;过程虽歷经波折,最终仍安全抵达了上党,而助那幸运仁兄脱险之人,即是王越。 * ** 话说刘备将整个冀州丢给了郭嘉并领弟妹们赶回黑山寨后,便急着与赵霖一块来找童渊;当然了,大伙瞧她跟子龙神似的模样无不嘖嘖称奇,而这满怀复杂思绪的赵霖自也在情怯尷尬中见到了三位「准嫂嫂」。 「爹正教甘大哥训练特种兵的窍门;嬋姐姐已骑马去陆战队驻地往稟,应该快回来了。」还是和未婚夫最有话聊的糜萱看出了细微端倪;她注视那亦有所思的刘备一阵子,忽打趣探问道:「咱这小师妹好像有心事对不?你老实讲,路上是不是把人家怎样啦?」 「你---你别乱讲;子龙的嫡亲胞妹也就等于是我妹子,岂能开得如此玩笑?」儘管问心无愧,他却不由自主的紧张解释说:「小师妹大概是头一遭跟咱们相聚,亦可能因途中太过劳顿,才会那样的------」 瞧糜萱难得露出调皮表情,刘备又瞥着她道:「你来寨里也没住上多少时日,好的不学,怎将小彤的古灵精怪倒学了个十成十?」 「哼!偷讲彤姐姐的坏话,等一下看她会不会修理你?」朝他先扮副俏皮鬼脸,随即恢復平常神色的糜萱又已正经着说:「或许是女人家天生的敏感吧,我总觉得这妮子瞧相公的眼神特别温柔;其实我们三姐妹早商量妥了,以你的条件尔后便算是妻妾满门亦不足为奇,只要对相公是真心的好,咱三个可没你想像中的那么善妒。」 呆了一呆,心甚感动的他不禁拉着糜萱双手道:「你们---,唉!」 就在两人含情互望的同时,廊外也已纷传童渊、貂嬋一行人策马急回的通报声响;两颊红晕的糜萱忙放开了未婚夫手腕催促说:「嬋姐姐和爹都回来了!相公快去吧,莫让咱这痴心的小师妹等得太久------」 * ** 偏堂大厅里;示意儿子把弟们及三名媳妇也一块参与的童渊,听了赵霖刚说完江南之行及那八个字语,已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包括面色凝重的刘备在内,没人敢打破此刻的寂静------。 「我猜---,各位必定很纳闷老朽为何要遣霖儿远赴千里的南方寻一緲幻女子吧?」半响,他才昂首看着眾后辈道:「你们若非是小犬亲胜手足之结拜弟兄,即为备儿将廝守终生的良伴;童某既承诸君抬爱执以父礼,假如再有所隐瞒岂不愧对于心?现在,给我点时间告诉各位这其中的关联因果,之后倘欲另觅归宿者,任其自便。」 厅上诸人无不骇然且急跪着说:「爹爹何出此言呢?」 刘备亦边和他忙搀扶大伙起身,边劝道:「爸,您的话太重了------」 待后辈皆再次坐入椅中,童渊才叹了口气说:「童某知道你们跟刚返回的小徒一样,都质疑我在元配顏氏撒手人寰后怎还会有个分离数十年的发妻,而除了艺成的张绣、张任、云儿兄妹及我那已往生的独生爱儿童飞外,又哪时候曾另收过尽得老朽真传的螟蛉义子?是的,备儿与我均非这个时代的人;假如子凰她的传达无误,那江东的孙老太太也是一名外来者,并极有可能是童某前世一同误闯汉末的妻室------」 这番出乎大伙意料的话语,当场就令眾人相互对看的傻眼好一会;避开身分特殊之刘辩不谈的童渊接着道:「老朽到此之初即强烈感觉内人亦同时跟了过来,虽不知她飘流何方,但那似有若无之第六感却是支撑我活下去并四处寻找她的最大动力;只是随着年纪渐增,童某也早给无数次的失望及风霜雪雨折磨到身心憔悴,因此当我听见荆州、江南一带有类似案例的奇闻,便託武功机智均为佳选的霖儿代行。」 见眾后辈皆聚精会神的聆听,他继续说:「我原本对她这次南下不抱突破指望,岂料那天为排解子龙与翼德的比武纷争时,居然意外让老朽和亦穿越一千八百多年时空到此的备儿重逢;这使童某更加坚信内人倘仍存活于世间,绝对也在此处的某个角落------」 被童渊那无悔的深情所感动;在座每个女眷全频拭颊畔淌滴的滚滚泪珠,连最刁鑽古怪的甘彤都忍不住热泪盈眶啜泣着道:「爹,您跟分别千馀年的大耳---相公既能相会,上苍定会保佑您夫妻俩团聚的。」 对她报以一抹充满苦涩谢意的微笑;将忧鬱目光在大伙脸孔环顾的童渊又说:「儘管再世为人,备儿与我却极不愿用双重记忆和未来知识擅改现况,只遵行命运法则让一切顺其自然;但他此番平冀所遇上的贼首高昇,其体内之突变结构很明显非出自于这时期的技术;那仅代表了一件事情,就是我夫妻先前的大对头,亦来到了这里。」 「怪不得他武功恁的诡异,尸身也与常人不同;爹,您说的那名大对头是不是更加厉害难缠?」已跟着改口的赵霖擦着泪水忽问。 「我与内人前世时,早已非他敌手。」童渊无奈解释着:「而且若从张角、渡劫这些匪酋所习练的邪门功夫去推敲,他应已在着手研发我们那时候所禁用的生化科技;倘真如此,天下即危殆了------」 「阿爹便是为了这原因,要咱另寻活路?」猛张飞亦驀然问道。 「关某不知爹与兄长那个年代对『重信守诺』四字的看法怎样;但在下既与诸位结义并死生论交,焉有中途背盟之理?」关羽跟着斩钉截铁说:「此人就算是三头六臂吧!大丈夫死则死尔,又有何惧哉?」 瞠愕的童渊正欲啟齿,渐像二哥惜言如金的赵云也接口道:「桃园盟约,岂可或忘?世上只有断颈赵云,绝无弃亲而走的子龙。」 话语甫毕,连赵霖在内的眾女更异口同声说:「我等誓做刘家鬼!」 「唉,你们这些孩子;」童渊激动之馀,忍不住抹着眼角的纵横老泪道:「我刘家何德何能?竟能蒙各位如此的厚爱------」 先意味深长瞧了那神色坚毅的赵霖一眼,心怀相同感激的刘备亦忍着泛酸鼻尖说:「贤弟,妹子们---;这叫刘某今生如何报答?」 「夫君与那强敌周旋不但是要了结私仇,更是替大汉万千百姓奋战;」糜萱温言抚慰着他:「你这外来客都能为他们拼命,何况我等?」 那话一向不多的貂嬋也道:「相公安心去干吧,咱全支持你。」 「阿爹、大哥!你们虽非我汉室原有子民,老张敬重你们却至死不变;」直率的张飞豪气干云着说:「倘有用到咱们之处,俺愿做先锋!」 「既是这样,事不宜迟---」正所谓英雄惜英雄;把满腔谢忱放进心里,不再矫情辞拒的童渊即果断道:「当务之急是请华神医与咱先赴长沙和张太守併力救治黄老弟的单传香火,我们再往富春见孙老太太;她若真是吾妻汪蝶,咱对付那廝便又多几分把握了。」 眾人正商议间,暂代州牧的陈宫已奔至门外,并慌张吩咐卫兵说:「快去稟报主公,洛阳有懿旨到;保护圣上的王大侠亦在府厅里!」 父子俩惊疑互望着;确定没听错的刘备、童渊均想:「这是『懿旨』而非『圣旨』?刘宏那该下地狱的皇帝难道当真掛点了不成?」 第七十二章 为苍生 刘辩进京 听怂语 奉先弒 待这倖免于死諫,此行却耗光百名随扈的大臣刘陶唸完了那份何后詔书,跪俯于地的刘辩起身接完旨后就征征呆瞧着刘备。 「先帝已驾崩数日,您千万不能再耽搁了。」见「准皇上」又似以前木訥迟钝,刘陶虽内心暗叹,仍善尽臣下义务的说:「董太后与十常侍密谋册立二皇子继承大宝,为封锁这消息,竟派遣数批人马企图灭臣之口;若非王教头助我,臣焉得完成传旨任务?」 「请陛下节哀并暂忍雷霆之怒---」一旁的王越边打量着那与己齐名的「蓬莱枪神」童渊跟已是爱徒未婚夫婿之刘备,也边劝解道:「这伙阉宦固然久图歹计,但因正忙着诛除大将军且算定宣詔不会送抵并州,必将疏于拦截储君之佈置,何况还有王司徒在从中襄佐,料那群佞短期内尚不致得逞;只是咱速度须加快,否则恐怕早晚生变。」 明白他的瞳眸想诉说些什么;刘备瞭解这穿越少年儘管与皇帝名为父子,却跟刘宏毫无亲情眷恋,尤其在此住上了一段时日后,更对登基为君之事轻若粪土,此刻要他回洛阳汉宫,跟法庭中遭判入狱实没两样。 无须王越那暗示的眼神提醒,当机立断的刘备马上用师父口吻对他悄声说:「辩儿,莫道继任帝位是你这一生要面临的苦差事,即使身为普通人子亦需尽足送终本分;先回去囉!等你掌握大权,想再出门逍遥怕没机会吗?况且咱在宫内还有大事待办呢------」 刘辩先是低头不语;良久,方长叹一声且像是演给别人看的道:「那便依叔父之言吧!卿家、王教头,咱今夜就啟程如何?」 而由于事情发生得太过凑巧,知道轻重缓急之分的童渊也随即改变调派细节着说:「陛下此行艰难重重;儿子,你便同熟悉宫廷的嬋儿及王大侠师徒二人护送他回京城,荆州与江东就让为父带队前往好了,等你在洛阳办妥储君登基大事,再来跟我们会合。」 「爹,这样一来---大师哥的人手岂非太单薄了?」赵霖闻言即偷瞄刘备并对师父囁嚅着问说:「而且我也才刚自江东那边转回,又从不曾到过洛阳城;这一次---,这一次能否让霖儿跟大师哥他们一块入京?」 亦看得出她的心事;童渊略为沉吟后,立刻点头道:「好吧;反正长沙郡守及富春孙家府第应不难寻觅,你去帮辩儿忙也好------」 不料刚一答允喜孜孜的赵霖,那厢旁听已久的小周瑜亦突然开着口问说:「祖师爷,吴郡附近我熟;您南下之行,可以顺道带瑜儿同往吗?」 「既然如此,你也赶紧去收拾行李---」瞭解这神童想回故乡并增长见闻的想法,又知周瑜与孙家甚具渊源,他便莞尔的捻鬚道:「咱下江东确是少了位智囊;既有公瑾在,老夫可多一个商量对象了。」 于是当天夜里,那思妻情切的童渊就偕一口答应的华陀及关羽、张飞、赵云、周瑜等人先啟程直赴荆州,储君刘辩则在刘备、赵霖与王越、貂嬋师徒俩之陪同下,出发前往诡譎多变的洛阳帝都,上党仅託甘彤与暂代医学院长的糜萱留下照料刘母及小徒郝昭父子;而增援冀州渐復郡县所需物资和守军的调度事宜,仍交由陈宫全权代办。 其实别看现在才十一岁多的刘辩年纪尚幼,歷经刘备及童渊这两大宗匠调教了将近一载,兼之具有穿越者的特殊体质,如今他可不再是先前那个瘦巴巴的虚弱孩童;虽与奔波在外的师父刘备不常相聚,但却已将打妥内功基础之「双极剑法」练得小有所成,加上童渊视其聪颖悟性又传了他一套鍊子枪,刘辩此刻亦算得上是枪剑双修的少年高手,差只差在较欠缺江湖上的应变知识跟临敌经验罢了。 和刘备情同父子的他本待艺成后也能游歷四处行侠仗义,没料想一道突如其来的詔书竟骤然又把自己锁回了禁苑深宫,这怎不叫满心期许的刘辩惆悵鬱结?幸好清楚他个性的刘备沿路不断温语开导,且以某部武侠小说中那并列五大高人的大理国君为劝勉例引,方令刘辩豁然释怀;与貂嬋互动亲密的赵霖见这小皇帝脸上阴霾已一扫而空,即私下问刘备说:「大师哥,你是使了何种法子让他想通的?」 「没什么啦;」靦腆的刘备笑着道:「愚兄只是突然记起我们那年头电影里有句名言亦挺合用的,便讲给了辩儿去参详思考。」 「哪句话?我也想听听成不?」赵霖这好奇宝宝忍不住追问着。 回想那名拥有蜘蛛超能力的主角在迷惘之馀,他叔叔曾讲过的台词;刘备不禁就顺口的答说:「力量愈大,责任愈重------」 是的,莫道旧史中齿龄幼小的刘辩、刘协二人因手无缚鸡之力而遭权臣玩弄于股掌间,歷代多少君主由于无法善用自身力量导致祸国殃民,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清朝明君康熙倘亲政时未设法剷绝鰲拜与跋扈三藩宿敌,何来之后的繁华盛况?为避免悲剧重演的刘备即是瞭解汉末局面走势,才力促今非昔比的徒儿回京都去继承帝位,只要大权在手,方有资格为天下苍生谋求福利,屏除夷患于关外! 且不说这帮俊彦一路披星戴月的要赶回洛阳;咱先来瞧瞧亦潜藏危机的丁原阵营里,正在发生什么惊人的变化------。 因是负责皇城东南方第一道防线之重要任务,他那支颇受何进信赖的并州铁骑雄师虽未参与讨伐黄巾贼眾,配备之精良却是仅略逊于城内的禁卫军;而丁原打从接掌了京都外围兵权,更获封为「执金吾」一职。 不过这傢伙便像个吝嗇老闆似的,可没为此晋升麾下将领官阶或予以特别恩赏;尤其是乾儿子吕布在迫使他允准匯战鉅鹿后,猜忌的丁原怎敢给那牛人再有带兵翻身的机会,照旧要他乖乖佔个主簿文官职务。 「儿啊,切莫小看现在的衔缺喔---」兀拿藉口安抚着螟蛉义子,丁原故示凝重的「摸头」道:「你若不是老夫唯一亲信者,我焉肯託付这攸关所有将士安危的工作?好好的干,等弭平了乱贼我再升你做个『都尉尚书』。」 嘴巴唯唯诺诺的称谢,但你们可知吕布心里面早已骂了几百句脏话么?只不过埋怨归埋怨,需托荫于人的他此时仍得强按怒气,继续忍受那类似坐冷板凳的无情对待;直到这晚,李肃的出现才改变了一切------。 「李兄,你此举的用意是---?」同乡的吕布先是看着那枣红色神骏战马及桌上一大堆金珠玉带,又神色疑惑的悄问私访故友。 就如同三国演义里的煽诱倒戈剧情般,仅差目前尚未任「虎賁中郎将」之职的李肃已微笑答说:「这匹『赤兔』是给奉先开创未来功名用的;至于那千两黄金、数十颗明珠跟『狮蛮玉碾带』么,也是我家主公董中郎将知道某要来访见贤弟,特命愚兄携至此处赠与奉先,还望贤弟笑纳。」 「董中郎将?大哥,你讲的莫非是刚取代南路讨贼军权的董大人?」吕布改了个较亲密之称谓,并讶异的问:「他为何恁的看重吕某?」 没急着让李肃回答;吩咐厨房整治满桌酒肉的吕布待敬了他一杯佳酿,方又问道:「量布乃区区无名之辈,怎敢承董公如此错爱?」 「此言差矣---」放下杯子停饮的李肃此刻即搬出预先拟好话语,点燃了引线说:「董中郎将求才若渴且向来礼贤下士,又久闻奉先勇冠三军,终非池中之物,只恨无缘和贤弟结识罢了;奉先乃当世文武双全之首屈豪杰,何苦甘愿在这荒郊野外充一门吏鹰犬,埋没你一身足以傲视群雄的本领?」 听对方讚了句「当世文武双全之首屈豪杰」,脑海不禁浮现那曾击败他的另一个人;吕布难得谦虚的摇手道:「兄长这般谬誉,岂不令我汗顏?只不过吕某打从跟随了丁公起,倒是真的时常懊悔自责------」 「以贤弟之能,干嘛要一直屈居那昏庸老头的帐下?」亦未逼他忙做决定,李肃等酒过三巡才又缓下说词:「大丈夫既立于世间,便应善用有限人生闯出一番事业;如今大好机会就摆在前方,奉先何不把握?」 「兄长的意思是---要我投靠董公?」沉吟半响,迟疑的吕布復问说:「但他现在正赴兗、豫州境讨寇;布纵有心,又焉得如愿?」 拿起杯子呷了口酒,知对方动摇心志的李肃即续怂道:「好教贤弟晓得,我主密获协清君侧军令,如今早提南路官兵扎于离此不远处;倘非不忍见你和丁原玉石俱焚,为何嘱某来救奉先?你夺此首功便如探囊取物,可别就这么平白错过保命晋爵良机------」 也把满杯酒浆一饮入腹;吕布本想立即答允,然而一丝未泯天良又使他犹豫的说:「不过---此人可是我义父啊,这叫我怎下得了手?」 「他姓丁,你自姓吕,岂有人伦相干?况且获封『执金吾』显官时,丁原又何曾记得那等父子情份?」李肃又下重药的捻鬚反问。 忽「喀崩」一咬牙,想到对方薄情寡义的他忽起身摘取了配剑,接着便愤然向险些尿裤子的李肃道:「待某除此狗贼,再引全军效力董公!」 于是,连「奉先因何变心」那句名言都不及说的丁建阳就在片刻重演了三国旧史情节;而梟首示眾后,讲完「丁原不仁,某已杀之」场面话的吕布更把惊愕默然之五万精锐及一班宿将,全部直接奉送给了董卓。 唤从人拿搭配金翅凤尾冠的银猊鎧甲亲赠吕布,咱这亦不知死活的董中郎将待又认了他做乾儿子,即假意的说:「吾得奉先,大事可定也!」 接下来,将与原有兵马合计逾八万眾的部队留下了一半,意气风发的董卓便率领着那支劲旅,浩浩荡荡的朝京城逐步进逼------。 第七十三章 行仁义 群杰倾投 记遗语 红莲指 话说果已中招的何大将军首级遭扔出了青琐门墙后,赵忠、蹇硕诸阉宦虽顺利剷除了眼中钉政敌,却仍避不掉被紧接入宫的曹、袁等人剁为肉酱之悲惨命运;当然,除了封諝是单单一个免于此难的倖存者外。 不谈犹如整锅滚粥的混乱宫廷,我们再来瞧刘备这边的情况吧。 出发之际先用特急公文把壶关守将陈到、高顺暨本部兵调赴至箕关,身为并州军领袖的他途经这傍临司隶之重要关隘时更下令待换防将士一到达,张郃麾下的「大戟士」就与陈到所率之「白毦兵」、新骑队火速潜抵汜水关前候命;而餐风露宿的五人方驰近戍卫皇城洛阳之最前线,即嗅出了警戒异于平常森严的诡譎气味------。 瞧见把守军卒竟是一般外征士兵而非丁原那支精锐的旧部,知事有蹊蹺的刘备已悄声向同伴们叮嘱道:「变故骤生,请诸君随我小心应对。」 将两小碇沉甸金块分别塞入了盘查卫士的掌心,早吩咐大伙把兵刃全藏在斗篷马车里的他跟着陪笑说:「我等皆为『三清观』的俗家弟子;掌门道长要咱赶回打点明日一早的法会事宜,还望军爷们行个方便。」 真的是「有钱能叫鬼推磨」了;刘备连最专业的索贿「天使」都可打发掉,何况是这两个喜出望外的小兵?笑顏逐开的他们看车上兀坐着貂嬋、赵霖那头戴纱帽之女眷,果然就很识趣的拉起路障让对方通行。 可是当大伙才走一会,忽听背后有人喝道:「前面的,全都停下!」 讶异的刘备转过头,只见叫住他们的是名牙将装束之中阶军官。 「从哪儿来?到哪儿去?」这神色淡漠的带队牙将又上前问说。 「稟报军爷,咱全是京都德安大街外『三清观』的俗家弟子;因那边明晨一早有场大法事要做,故特地自河内郡回观里来帮忙的。」刘备亦掏了把金碇并堆满笑脸的说:「是小的欠缺礼数,刚才没看见各位爷们------」 却不伸手去接「买路钱」,这牙将只冷冷盯视着对方;隔了良久,他方努起嘴朝后面一个伍长道:「拿去分眾兄弟喝茶吧,不必留给我。」 「刘侯爷---」待那班兵卒欢天喜地的离开,此人又即对忐忑的刘备低声问说:「你们现在才要赶往宫廷,不略嫌太迟了些吗?」 「将军认得我?」心中一凛,刘备忙肃容反问:「阁下何出此言?」 「某乃卢中郎将旧部宗岳,钦差大人昔日学艺,岳恰为府第任总护卫一职,因此晓得尊驾是故主门生;时值敏感节骨眼,请恕卑职适才的无状。」他急速解释完,復上前一步的悄道:「董卓自代掌了南路军权非但不思讨寇,反勾结这里一个名叫吕布的叛贼暗算了丁大人,今晨更提重兵奔向京都,此地仅留原并州将领侯成、宋宪、魏续、郝萌、成廉与岳把守,至于其用意为何,则不得而知了------」 暗呼了声糟糕;歷经波折的刘备在奋战不懈中一直觉得他已避免掉很多旧史之遗憾,无奈绕完恁的大圈,还是发生了演义一开场的悲剧。 幸好他可不像宿主玄德公那么差劲;念头飞快一转后,刘备已闪至徒儿身旁的问:「不瞒将军,某等此行皆为拦阻董、吕二佞及十常侍私下篡旨,欲护送大皇子登基继承帝位;我勤王之师也已开拔于途中了,未知将军可敢再为势已危倾的汉宫尽一份心力?」 见刘辩出示了何后宣詔,倒持手中「龙牙枪」的宗岳哪管是否还有细作在旁,便忙着要行跪拜大礼;这次却换眼明手快的刘备阻挡说:「诚如公言时值非常;将军暂免冗节,不然恐怕洩漏了储君行踪。」 抹去面额那涔涔渗出的冷汗;他先示意瞭解的点点头,接着又低声且坚毅的道:「但有用某之处,宗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觉得颇赏识此人;刘备虽不知对方身手如何,然而能被卢植委任做将府总护卫,本领想来应不致差到哪儿吧?于是面露嘉许微笑后,他亦直率说:「既如此,就劳宗兄勒令部眾先接应我上党援军;侯成、宋宪等辈与某有一面之缘,我这即往陈利害关係------」 言语甫毕,明快果决的刘备索性连双剑也懒得再拿便逕朝宗岳指示处腾跃而去;没错,他的打算是那五员铁骑驍将最好能为己所用,否则由于事关中原未来的气运,万不得已时亦只能选择壮士断腕了。 来到这间向为高级军官憩宿的碉堡,刘备称幸的是欲寻五人不仅都在里面喝着闷酒,而且还听他们正你一句、我一句的在附和谩骂。 「老子真是叫倒了八辈子霉;先是碰上吝嗇成习的该死丁老头,现在又给均视咱们如无物的董大鬍鬚及那三姓家奴像丢弃垃圾般踢在一边---」抢先给吕布取了张飞常掛在嘴边的着名绰号;郝萌捧起瓦杯一饮而尽,立刻就抹了抹唇角酒渍继续埋怨:「早知这样,当初我即该和老曹也一同跟着刘钦差出走才是,省得在此受人冷落!」 已有些许醉意的侯成亦「砰」声拍案着骂道:「对啊!仅箭术比咱了得的老曹一过去不只便马上参加黄巾总坛之战役,如今更升做了扼守雁门关隘的将领;唉!咱那时若鼓起勇气尾随离开,焉有今日之辱?」 宋宪、魏续、成廉三人儘管沉默,脸庞却也都是不满之色;趁此刻越窗而入,乍现身影的刘备劈头第一句话就问:「诸君,安乐否?」 还好,这些并州老将一来是早看不惯吕布弒亲求荣的作为,再者又见是心仪之主到此晓以大义,因此没费什么唇舌刘备很快即说服了这班亦善练兵的将领;急于立功的他们甚至便对新老闆提议说:「啟稟主公,不怀好意的董、吕二贼为防军中生变,带去京城的全是咱原建制旧部属;那伙儿郎可都是我们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哇!凭什么要替这对狗入的杂种卖命?您带咱一块去,让我们把所有的战士全都要回来!」 想想也不无道理;于是只盏茶功夫就已尽收汜水关倒戈之眾的刘备等交代五将亦率本部兵赴援,并嘱咐了宗岳与张郃、陈到队伍的联络细节后,即领着刘辩等人又再星夜赶往那约莫剩下半日路途的洛阳京城。 「玄德,董卓竟将城门对外封锁,看来他已经开始动手了---」瞧刘备一直对己敬以父执辈礼数,很是高兴的王越待遥遥望见门防掩闭的关隘,忙驰近一旁提醒道:「此城为歷代天子定都之地,易守难攻;如今既阻断了出路,必佈有重兵守把,万万不可冒险。」 率先「噫」声勒韁停马的佇瞧,也暗自担心这一点的刘备远观铁皮包覆大门果然已紧紧合住,纵有百万雄师亦不能在短短十天半个月将它攻破;当然了,以他和王越、赵霖目前的武学造诣要攀登那高约十丈之城墙绝非难事,但貂嬋及辩儿怎么办?再说便算是大伙全勉强跃上了墙头,总不能就这样一路杀进尚有数里距离的宫廷内吧? 「大师哥,我摸上去悄悄弄开锁梏让各位先衝进皇宫;等摆脱了那些守军即设法跟你们会齐,好不?」成竹在胸的赵霖忽讨令说。 「不行---」讶异看了看父亲向来称许谨慎的小师妹,刘备虽晓得她有这份本事,仍断然否决并分析的道:「咱此行是要阻止董卓篡詔谋权,打草惊蛇的与官兵正面交锋只会令我们丧失原有优势;爹既将你---你们託付予我,刘某便不能令任何一位有所损伤。」 听到最后那略显支吾的话,遭打回票的她岂止没半分恼怒,心中反还激漾着丝丝甜味;幸亏四周昏暗,大伙均未瞧见赵霖又脸浮酡红。 「相公且别着急,咱定能想出个办法来;唉!如果可挖地道让咱们潜过去就好了---」缓颊的貂嬋先抚慰着未婚夫,又回眸询问恩师王越:「师父,您在宫内恁多年,可曾听说过有这么个东西吗?」 真是一语点醒了梦中人;耳朵轰响的刘备脑海骤然想到骆红莲受缚时,曾提御花园蛇斑石里那条能通往京外「候旨亭」的秘道! 不待瞠视以对的王越回答,刘备已抢先说:「各位,快跟我走!」 儘管不晓得正苦苦思索的他何以突然拍着座骑转头疾奔,但清楚此君能耐的他们见其神色篤定,明白从不妄言的刘备这项举动必有深意,也即扬鞭策马的紧随在后;那「候旨亭」距此仅三里之遥,跨下骑乘皆为并州良驹的大伙只几眨眼间,便已来到了亭外。 「叔父,这座亭子中莫非有什么古怪?」刘辩终于忍不住问道。 没急着跟同伴们说明原因,刘备先走往那表面光滑的巨型圆桌细细检视了一番,等瞧清底层连结的四支脚柱果均各雕含着小石珠之龙首,就照临终前的骆女传述诀窍把珠心分朝上下的拨转三次,并将桌几自左而右且再反向的旋动三圈;不久,他们即在足底一阵沉闷的轧轧作响声中,乍见凉亭后方阶梯的青石板已显现出一个大地洞入口! 领着诧异万分的眾伴当靠近洞口处,等里面秽气渐散的刘备此时方解释着说:「骆姑娘指点的法儿确实奏效,这地道可直通大内。」 第七十四章 善未泯 伦监洩密 心不轨 封諝现 抖燃火褶子带头缓步而入,他才点着墙壁上一支浸油木炬,却听刚开啟之巨大石板块又已「刮」、「刮」闷叫的自行掩合;多刘辩没几岁的赵霖见那师侄小皇帝似显惊惧神情,便不避嫌的握紧对方另一隻手安抚道:「别怕;有你师父在,一切都能化险为夷------」 报以一抹感谢微笑,刘辩忽觉得这像极赵四叔的小阿姨,其实亦挺温柔的耶---;而五个人在地道内行走了快顿饭时辰,就隐约耳闻外面传来断续的喊杀声音,有人甚至还大着嗓门直嚷吆喝:「快!董将军说逮着二皇子及王司徒的赏金千两,记住要活捉啊!」 面面相覷着,知已来到内苑的大伙再也顾不得暴露行踪;刘备一拍此处石墙凸钮,他们即似下岗猛虎般自敞开的蛇斑石假山裂缝一跃而出,掌腿翻飞中更把御花园那群忙追砍侍监的并州军士打得东倒西歪,虽连王越都不知道狼狈为奸的对方因何自相残杀。 「董卓跟充内应的封諝暗地勾结,除了要改立新君以便挟权外,还藉此机会欲尽诛何进及十常侍等它派政敌---」开道的刘备边走边解释说:「而那枚传国玉璽亦关联重大;所以咱现在不仅要营救二皇子与辩儿的生母何太后,并须设法阻止他们抢夺璽印。」 也用「飘絮定山掌」的凌厉掌法击昏了数卫兵,初次与人动武的刘辩儘管年纪还幼小,但举手投足间却颇犀利沉稳,劲力吞吐的拿捏亦圆转如意,确实已尽得刘家武术的精髓;聆听讲解的他先一个大旋身再踢翻四名围攻之卒丁,接着就面不红、气不喘的对大伙道:「玉璽本由『符宝郎』掌管,不过去年父皇即废黜此缺把它交给了母后,一直都放在侧宫的『慈仪阁』书房内;这地方便在前头,我来带路。」 于是未逢敌手的五人就在刘辩引导下,边打边朝那离御花园仅几百步的「慈仪阁」方向行进;此刻距董卓、封諝发难虽只个把辰光,幸好他们用桓帝闢建的通道省了不少时间,加上王越、貂嬋及在这里长大的刘辩均熟悉地势,因此没多久即已衝至阁门口外。 正当要入内去寻找玉璽,偏厅那端忽传来一名监役的求饶嘶喊:「各位爷---,我和你们家董将军是好朋友哪!而且还是跟封总管办事的;你们千万别---别杀错了人------」 「错不了---」领队军官冷哼了一声,又恶狠狠的说:「封总管交代过,宫里面凡是知道他和董将军有联系的,一个活口不留!」 听这太监的喊叫声音似乎颇为耳熟,直觉有异的刘备便纵身跃往了话语来处;然而当兀在半空中的他欲出手解围,却恰见那率领多名健卒之伍长已把明晃晃刀尖正插进一个失声惨呼的胖太监肚子里------。 是伦公公,这曾向他及恩师索贿并陷害忠臣的「天使」! 此人儘管该下十八层地狱,但刘备却没见死不救;腾空的身子甫一下沉,双掌化作漫天絮影的雄浑掌力就在一抹优雅弧线中往那帮叛军肩颈纷飘罩落,触者无不立即昏晕摔飞,里面自也包含了适才行兇的军官! 忙弯下腰去检视早仰卧在一片血泊上的伦公公;他这时虽已气息渐弱,不过涣散瞳孔还是马上便认出娃娃脸的刘备。 「刘---刘大人---」伦公公一手按住了右腹仍不停涌冒鲜血的伤口,一隻手就颤颤蘶蘶指着旁边道:「何太后刚刚---捧着传国璽---去『养心殿』了;二---二皇子亦在那儿,你是先帝---託付重任的国戚,得快去---快去救---救他们------」 点了点头;看此人临死前终于显露出原本的一丝善良,刘备即安慰他说:「你放心,营救何太后与二皇子的这件事情便交给我来办吧;封諝跟董卓是否都在『养心殿』那里?我杀了他为你报仇可好?」 「算---算了---」艰辛摇动肥嘟嘟的脑袋,这已不见入气的伦公公忽苦笑着道:「封总管先前对我---对我有恩,那年家乡闹---闹瘟疫,若非他出钱帮我---安葬了爹娘兄姊,又---又领我进皇宫栖身,伦某---哪能活到现在?就没饿死也---也早让劫匪煮来吃啦;而且替他做了---做了无数违背良心的恶行,我亦算---死有馀辜------」 王越等人这时也已来到了一旁;伦公公见是刘辩亲临,先是拼命要挪动躯体下跪,却在一阵挣扎后不禁「哇」的吐出一大口血! 「伦卿家有伤在身,不可多礼;」纵使平常对哈声哈气的伦公公极为厌恶,渐懂人事的刘辩此刻亦忍不住怜悯的慰抚并即追问说:「你刚提及我母后及协弟全去了『养心殿』,那到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吁吁喘息着;伦公公不知是因首遭未行完叩拜礼节或真为参叛之逆举在内疚,便诚惶诚恐的答道:「奴才---奴才该死;太后夜里听闻何---何大将军命丧青琐门,又获报董卓---已率外兵入宫,初更时分就带着---带着二皇子来此处避祸,谁晓得吕布这廝不久即唤---唤奴才领着他至此搜寻传国璽---,若非司徒王大人率一队家丁先护送她俩---携取璽印速退至『养心殿』内,后果不堪---不堪设想------」 与貂嬋、赵霖及刘辩不禁抬头互望;通晓旧史的刘备因二女已从父亲口中得知了来龙去脉,路上便分别向她们和徒儿略述「未来」往事较重大的演变经歷,尤其是何进被诛、董卓入宫为祸故导致天下分裂之过程,更花不少时间让三人去理解融会,而吕布跟王允及已成未婚妻的貂嬋诸多渊源纠葛,刘备也曾对关键人物的她详细说明一切。 「相公宽怀;你讲的那个『我』从前是怎样嬋儿不知道,现在的『我』却是以你为天,这一生永不变节。」那是貂嬋听完后的回答。 如今眼见事情又将重蹈覆辙,四个人心中无不忐忑忧虑------。 一口气讲了恁多话,要害中刀的伦公公已渐渐不支;但这快油尽灯枯的「悔过者」最后仍向王越祈求着说:「王---王师傅,你武功高强,且对汉室忠---忠心耿耿;太后和---和两位皇子的安全,就要偏劳---偏劳你了,别令他们如同---圣上般,再遭人---下毒手------」 皆晓得他那番话中暗藏着宫廷不可告人的玄机;然而大伙正要继续问个清楚,一抹犹如鬼魅的身形即在这时忽从十几丈外颯然掠近,骤至的那人影更以阴騖语气道:「小伦子,是谁准许你在此多嘴多舌的呀?」 眾人定睛一看,来者竟便是十常侍里面唯一存活的封諝! 「总---总管大人,我什么都---都没讲啊------」伦公公颤抖的说。 上前一步,用身体挡在中央的刘备先打量这长眉老监侍;他相貌虽极普通,不过苍白的面孔却有一双烱利细眼,彷彿能用目光夺魂。 「刘并州,你不乖乖奉旨去平定冀地的黄巾贼就算啦,朝廷尚未追究尔等对大皇子疏于照顾之罪责呢,如今你更带那两个娘们跑进皇宫想胡闹些什么?」两手背负在后腰上,封諝復将狠瞪大皇子的视线移去王越脸庞道:「还有王师傅;你弄了个貌若储君的小孩来此,又要干嘛?阁下莫非不晓得咱派赴上党的使差,刚才已把在箕关附近寻获到他失踪的遗体送去了『养心殿』?而且你要找人冒充亦找个像样点的吧,谁不知道短命相的大皇子既乾且瘦,哪里有这孩童的结实健壮?」 「呸!真是一派胡言---」强耐怒焰的王越忍不住反唇相讥:「传达懿旨的刘陶他人还在上党哪,何时又冒出个劳什子使差?大皇子也好端端的奉詔回京,你这老阉宦此刻却乱嚼舌根,到底在鬼扯些什么东西?」 伸手拦住快抓狂的他;刘备忽漾起招牌的童稚微笑,接着方对封諝说:「身怀绝技的尊驾在大内非但是深藏不露,更将那造谣嫁祸的本事练到了炉火纯青,佩服佩服;总管爷,你煽动张让等同谋诛杀何国舅在先,又勾结狼子野心之董卓引外兵剷除异己在后,待做掉传旨大臣刘陶并将假储君的尸身栽赃给我,尊驾等于掌握了汉室半壁江山不是?届时仅需再想法子弄垮董中郎将,你即为开国共主了------」 宛似夜梟牢盯着猎物;沉默的封諝过了一会便頷首讚赏着道:「不愧是狗皇帝破格提拔的人才,居然能看透本座的精心策划;只不过皇宫内苑你们算是已走到尽头了,各位今日---全部都得死在这里。」 「且慢---」復抬臂先阻拦蓄势待发的对方,一脸漫不在乎神色的刘备仍笑着说:「你老兄要松散松散筋骨,刘某绝对奉陪到底就是,但动手前我有个问题想请教;尊驾与董卓既志在篡窃大位,干嘛覬覦那颗璽印?莫非两位亦是驪山『秦皇陵』的门下?」 白皙面容再无法保持镇静;封諝猛睁鑠闪青芒的窄细双眼,即阴惻惻的问道:「是马元义这傢伙告诉你的?还是高昇那该死的盗墓贼?」 「都不是---」摇着头,刘备慢条斯理的说:「尊驾应该不会忘记我曾和张角、渡劫等一帮妖人周旋过吧?这压根也不难推敲,你们为了让习练的『不死身』邪术登峰造极,最终便均需凭藉玉璽突破其中若干瓶颈;张角是这样,董卓和你---看来亦皆抱持着相同的想法,我说的对不对?」 第七十五章 论璽印 洩述秦史 叙秘辛 明夺汉 「阁下确实是块难能多见的璞玉哪,就可惜封某已留你不得;」忽吃吃邪笑,五官骤变狰狞的封諝即道:「也罢!反正你们都没机会再洩漏出去了,本座便把那枚璽印的秘密说给你听,好让各位瞑目。」 顿了顿,他却仍间负着双手问说:「姓刘的,你可知这传国璽的来处吗?」 点点头的刘备马上如数家珍道:「前朝赢政灭六国统了一中原,遂在搜获和氏璧且雕琢为印之璽面刻铸『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相传他为镇洞庭水妖曾投之于湖,八年后神人復献秦室,不久为我高祖所得。」 亦点头以示嘉许,封諝接着问:「果然是汉冑宗亲,没忘记祖传之物的流传渊源;那你知道洞庭湖妖与献璽之神,又是怎么一回事吗?」 这可引起刘备的兴緻;他忙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说:「不甚瞭解,愿闻其详。」 「很简单,因为它们皆是秦始皇所创造但未成功的实验品---;」昂起脸的封諝又语出惊人道:「其实就连赢政自己,也是个失败者!」 没等对方追问,他已继续说:「战国时西秦盘据于现今雍凉一带,与其它诸侯相较,那里可算是人稀土贫;期间虽经孝公变法逐渐强化了国力,但这暴君剷除异己后的短短九年内,为何即能扫荡六国一统天下?原因只有一个:后来的赢政根本不是赢政------」 除王越及伦公公听得一头雾水外,心中一凛的刘备等四人无不面面相覷。 是的,每一位史学家全将秦国军事力量急起直追的进步归功于商鞅,却忽略了那种时代怎可能发明以铬盐氧化处理兵器的崭新技术?而无论是水利或战略皆具克敌奇效的郑国渠现代化工程,又是谁的杰作?且他提前为自己建造的驪山陵寝,经许多挖掘者证实里面的防御机关亦有不少是出自廿一世纪科学概念,纵然没埃及金字塔的结构诡异,却也猜得到这些系统的原设计者,很可能不是那时候的人类------。 没错!肯定又是一名外来客,并比刘备他们还要早了四百多年! 思绪紊乱的他刚想到另一层面,封諝已再缓道:「嫪毐昔日在蘄年宫谋叛举兵,才十三岁且全无指挥经验的秦王是如何将其擒杀于咸阳?这荆軻乃卫国着名之勇士,他既握有匕首,怎可能制不住一个从未学武的少年?秦王又干嘛逼迫生父吕不韦?因为赢政那时体内已经有了另一缕灵魂,另一缕曾是武术高手及具备军事长才的新灵魂!」 「难怪他能恁快併吞掉其它基础雄厚的国家---」反倒是赵霖这生性好奇的娃儿首先开问:「不过,那跟你提的传国玉璽有何关联?」 「他刚不是讲璽印由索获之和氏璧雕刻而成的吗?」斜眼以瞪的封諝轻蔑着说:「据本座所知,正式称号为皇帝的赢政儘管已掌握了大权,亦身负着傲世绝学,然而仍没满足他的拓疆慾望,因此曾派徐福远航探索千里之遥的东瀛,更先连结长城以培植讨伐北胡的军队;而他为了让麾下将士皆有更奇特的玄妙能力,不仅把其中奥秘都镶铸在尚未完工的传国玉璽内,还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体会新药效能。」 「只是结果不甚理想,所以他便找别人续做试验,这却也就是洞庭湖妖和华阴献璽神人的由来了?」极具现代智慧的貂嬋推敲着问。 对她诧异的注视好一阵子;封諝似乎亦颇为欣赏貂嬋的美貌与反应,又接着道:「那两个倒楣鬼其实也非什么旁人;洞庭湖妖是他流放于蜀的父亲吕不韦,平舒道上献璽之神则是暗杀秦王未果的刺客荆軻------」 因为事情演变得太过复杂,均陷入沉思的刘备眾伴当即没再提出疑问;而继续陈述的封諝亦在慢慢移近间復说:「尔等以为暴怒的赢政会轻易杀了他们俩?错了,处决死囚容易,想找合适的实验人选却难得很;吕不韦虽是商贾政客,却有深厚的练武底子,欲摆脱私生丑闻的赢政密遣心腹先将他擒返宫内,便立刻散播他服毒于蜀中身亡的欺世谣言,除了趁机尽逮吕门昔日效力之弔唁食客外,更藉注射仍有致命可能的改良药剂过程,要一举除掉这令己蒙羞而充作牺牲品的生父。」 纵知吕不韦会变成湖妖,听到入迷的赵霖还是急问:「后来呢?」 「那帖瑕疵极多之药剂果令突变的吕不韦当场气绝,赢政等确定了他已确无心跳脉搏,就将那副注定失败的身体丢置于大江之滨---」见眾人未察觉与提防,封諝又边拉短着距离边道:「岂料这全身丧失机能的吕不韦非但没死,而且还利用水性紓缓了毒质侵害程度;只是他虽倖存了下来,长满类似鳞甲般的躯壳却再也无法恢復原有模样。」 为了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他马上再接着说:「荆軻的情况亦属雷同,不过多年后已成始皇的赢政因已对此药作了若干修订,所以又被扔弃『尸身』的荆軻外表即没那么可怕,反而还有几分仙氤嬝围的味道;但他们俩都需再藉传国玉璽以解开体内剧毒,荆軻便先找到了吕不韦,并研议在其出巡的洞庭湖域由后者动手抢夺璽印------」 「搞了半天,『投璽镇妖』原来是官方说法;」刘备不禁莞尔,却又立刻皱着眉问:「可是得偿所愿的荆軻干嘛要把东西还给赢政?」 「没创始人的导引,他们就算想破了脑袋也不得其解,吕不韦甚至还因用错法子而真挺了尸---」不动声色的封諝回答道:「荆軻苦思数载仍无进展,八年后即决定冒险和状况亦走下坡的始皇碰面,试图透过合作来挽救彼此均快危殆的性命;然而成效仍差,復遭算计的荆軻先是爆头而亡,而赢政不久也驾崩于沙丘平台。」 哼了哼,沉思的赵霖忽问说:「这故事好听是好听啦,然而你却是怎么晓得其中详情内幕?谁知道你说的是假是真?」 「千真万确;」封諝篤定的道:「因为---,是赢政亲口告诉我们的。」 倘非他们的耳朵全出毛病,那便是对方的话语有问题了;不过由于事关重大,一向小心的刘备还是谨慎追问着:「总管爷,你是说刚刚这些不为人知的祕辛,全是已死了四百多年的赢政---当面对你和董卓所明言?」 又肆无忌惮的嚣张狂笑着;咧露森森细小白牙的封諝此刻乾脆挑明了说:「寡闻小辈,你以为有扭转乾坤之能的始皇那时真殯天了吗?如果他流传的『不死身』大法这么一无是处,我与董大鬍子又何必花费恁多精神布置一切?他当然还在;赢政那时候之所以要诈死,是已与荆軻斗到两败俱伤的他明白自己再承受不住接连之暗算,何况药剂的修改方法才刚有了头绪,倘不找个隐僻之处潜心鑽研以避横祸,这些成就岂不是将终归烟云?反正神功一成,届时要重整江山係举手之劳,因此他即留下啟墓金钥和详载玄妙武术的羊皮卷,故意引后人去驪山找他。」 「既如此,他为何不把那枚玉璽顺便一块带入墓中?」赵霖歪着头不解的问:「而一身好武艺的老兄在宫里已窝了几十年,又怎知道驪山陵墓的秘密,更干嘛不先将传国璽印占为己有,要苦候到今日才发难?」 「璽印乃皇帝掌权之信物,弄进陵寝内,你叫他继位小儿子胡亥拿什么东西昭告天下?」封諝有点不耐烦的释疑:「刘宏和骆红莲的曖昧或者能瞒别人,但岂可躲过封某眼睛?皇宫戒备一向严谨,再说张让几个同党何等精乖,不谋定后动无异是打草惊蛇。」 「尊驾请自重,可莫再继续往前走了---」明白整件事情的始末连结,刘备亦再踏上一步的问道:「原来你就是告诉张角皇帝行踪的内鬼,而刺杀未果的他得知了秦陵秘辛后又传递此讯给阁下,所以封总管没来得及夺印,已先忙着前往驪山偕董卓去寻赢政;看情形,这即是你们搜寻玉璽的主因囉?」 见他终究发现了突袭破绽,遮饰尷尬的封諝不禁略显恼怒说:「董大鬍子以为何太后会傻到将真正的璽印随便拿出『慈仪阁』外?哼!本座先前早已探知刘宏这小色鬼为防万一,早仿製了好几颗假璽以掩人耳目,『养心殿』那儿就让他自己去瞎搅和吧!只要正牌的玉璽到了手中,汉朝一片花花江山最后还不是我封某人的吗?」 晓得封諝即将动手,暗暗警戒的刘备便存心激怒他道:「别太一厢情愿啦;总管爷,你儘在此打篡位主意,那復活的赢政又将如何是好?」 「他老人家到时候已经有了全世界,岂会与我计较这区区的中原旧土?」杀机陡盛的封諝加倍狰狞说:「你少再嚼舌根子啦;想离间本座和始皇的协议等于作梦!现在该知道的封某都已讲完了,纳命来吧!」 话语甫毕,四周稍嫌凉冷的空气突然化为了实质燄旋,瞬间炙烫的热对流先是匯绕于封諝那瘦长身侧,接着更在他低声叱喝下变作一支支暴燃炬鏃,更猝往刘备等眾人上盘要害纷纷疾飞射至! 攻击对象里面,也含伤重垂危并无助呆看的伦公公在内------。 一排排森寒剑影,就在此时沉稳且准确的阻住了火矢进逼! 因从没跟这升赏极速的讨寇钦差打交道,匿住内苑深宫的封諝一直以为他只是碰巧救了圣驾才搭上认祖归宗之特快车,平定并、冀二州贼党亦不过走狗屎运,劫粮案更连对何进敷衍的必要都免除啦,未必似那刘宏所说恁的高超神奇;心想这一出手即使不把他们烧得焦头烂额,至少也会令贵为皇室宗裔的刘备哭爹唤娘,谁知自己的得意招数不仅无法奈何敌人,还险些于起手式便栽了大跟斗。 是的,刘备的优势是先与那妖怪般之高昇刚周旋过,封諝虽曾歷经特殊际遇,亦不见得较人家半毒质合体的殭尸身躯诡譎;兼之对方又甚小看他的武功底细,因此驳火剎那间,娃娃脸的刘备就先佔了上风。 第七十六章 行狡诈 董卓不仁 食恶果 常侍丧 猛一咬牙,这入汉宫净身前本是江湖上「血掌旗」令主的封諝瞧来剑势道凌厉,矮身闪躲之际又立刻上跃陡升至丈许高,并在掌力骤吐时把两抹有如火云团的炽热劲旋罩向了群敌头顶处------。 「血云烈火掌」!那数十年前让封諝横行关外的独门绝活! 发鬓居然微微捲曲了起来;刘备明白他这功夫必定是去秦皇陵后曾加以变化,否则寻常武术焉可產生那种奇特的高温?剑回过顶,「龙渊剑」復映寒芒却不急着迎击扑面而来的热辣掌势,反将冷虹直指敌人眉心! 悚骇倒翻;怀有异志的封諝哪敢与这看似同归于尽之剑尖硬碰,抑留下七成的自保馀劲后,却于落地时復聚全部功力狡猾欺近了也正拔出两柄剑的大皇子,并恶狠狠地吼道:「孽种,我先送你到十殿阎罗处应卯去!」 暗骂轻忽对方行此诈招,旋身回救的刘备瞧王越、赵霖、貂嬋虽亦纷持兵刃欲阻截封諝偷袭,但仍比那幽灵似的敌人均慢半拍;眼看徒儿慌挥之剑幕也挡不了他这轰山碎鼎的劲风,快气绝的伦公公忽骤扑在刘辩胸前,以己背心生生承接旧主的火赤双掌! 两大口鲜血立即又喷得他领襟一片渍红;甚为感激的刘辩急忙拋剑扶住了伦公公摇坠之肥胖身子说:「伦卿家!你---你别死------」 最后一次睁开眼睛的伦公公见他关怀情切,便面露欣慰笑意并反过来安慰的道:「我替封---封总管害了无数---无数社稷栋樑,令你父子---几乎断送数百年基业,今捨此---贱躯以报,算两边都---还了人情;陛下需---善保龙体,不必为---为奴才难过------」 「你撑着点!我就去找太医来;等你好了,我马上升卿家为总管!不,我现在即任命你当内苑总管!」刘辩激动大吼,但一切都已太迟,伦公公终于闔上了双眼倒毙在自己怀中;泛泪的刘辩先搀妥他尸身,便拾回剑柄指着刚遭师父逼退的封諝恨声说:「狗贼!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语罢,一双青芒忽随着他倏射身影暴刺仇敌面门和心窝! 正忙于招架眾人的围攻,封諝虽诧异那一向钝懦的大皇子此刻骤涨之气势,然而光应付刘备这疾逾天雷的快剑就极吃力,何况赵霖那桿『雪凤枪』及王越、貂嬋的绵密剑术亦非好惹,哪有间暇再抵挡刘辩这近身前突幻化为丛分光束的犀利刃劲;情急之下不禁骇喊:「董鬍怪!你他娘的在看哪齣戏?还不快点出来帮我---啊!」 原来斜侧闪避的封諝纵已勘勘避开裂颊而过之利剑,胁腹仍躲不掉愤恨的刘辩另一抹猝映锐矢,巨大衝击力更撞得他连连退了几步;但封諝毕竟是老江湖了,危殆间瞧里面较弱的貂嬋下盘处疏于防备,即朝她腰胯部位横脚扫去,要先减轻敌人的歼杀压力。 貂嬋倒飞中也是一声惊噫,然而忧心的刘备才刚刚腾跃追至,一名持戟的魁梧壮汉已在落地前抱住了她,并柔声问道:「你无恙否?」 刘备与昂颈的貂嬋皆呆了呆;此君竟是两人的前世冤家:吕布! 「谢谢你,我---我没事---」赶紧挣脱他的怀抱,貂嬋站起身来先偷瞥未婚夫的脸色,又反问他说:「吕将军,你跟那些恶徒亦是同伙吗?」 换瞠视以对的吕布一呆;但尚未开口解释,他后面率领一大批外镇官兵之髥鬚为首胖佬便打哈哈的踱入道:「封总管,你人都还没他妈的死透呢,本将军干啥急着凑热闹?我在『养心殿』瞧你突然失了踪,怕封总管出什差错方带队来寻,哪晓得你是在帮本将军肃清外敌?此番仁德委实可敬,只是老兄走时好歹也跟咱招呼一句嘛,何苦逞刚勇弄成这副狼狈样?你自己扯的闪失,又怎能怪我不够义气?」 说完,他又侧瞧一旁的貂嬋对吕布喃语:「吾儿眼光忒好,如此绝俗佳丽真是我见犹怜欸;怪不得你会擅违军令,嘖嘖嘖------」 眥目欲裂,封諝见暂行罢斗的眾人均已堵死了每条去路,要害受创的他忍不住向董卓怒斥说:「搞了半天,你非但已猜知那臭婊子拿的是偽璽,更料到本座必回此处啊---;你狠!想螳螂捕蝉黑吃黑就算了,还计划见死不救的假他人之手剪除封某,事成再出面独霸全功,董大鬍子!你这般不要脸的过河拆桥,都不怕会有报应的么?」 「报应?哼!」嗤之以鼻的董卓不屑道:「诚如你适才所言,只要正牌玉璽到手中,汉朝一片花花江山最后还不是我的吗?封老,你在宫里亦享了数十年福,为什么硬要争坐龙椅?再说阁下那话儿都阉掉恁久,即使给你万千嬪妃,乾瞪眼的老兄又能如何?」 为之气结;苍白面庞立刻胀红的封諝再也忍无可忍,不顾腰际已然掛彩便举着双掌扑往昔日盟友的吼说:「住口,本座死都不让你称心!」 瞇起眼睛怪有趣的看他狂舞出阵阵疾捲之热旋风;董卓待封諝靠近至约丈馀处,才好整以暇的缓抬手臂,把袍袖的两道冷焰朝对方射去。 又是一声凄厉惨呼;细眼圆睁的止步封諝先骇瞧掌心均淌黑血之贯穿窟窿,方不敢置信转头向这彷彿已变为怪物的董卓道:「你---终究还是答应了他---,復回酈山皇陵去接受---去接受了那种---那种改造?」 「为何不去?」董卓不置可否的嘿嘿狞笑反问:「他起先传授的功夫要独步武林够是够用啦,然而想拿来夺取天下嘛---,就略显不足囉;这是封总管自己要错失良机的,否则依你的武学造诣,必定会远胜董某。」 忽断然的摇摇头;封諝似无视于左腰及两手的伤势,仅对他说:「人生苦短,咱存于世上之所以还有乐趣,是因为尚能感受周围事物的美妙;董大鬍子,你一旦被那活死尸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纵夺取了江山,套句你刚讲的话:乾瞪眼的老兄又能如何?」 「少跟我说这些酸到发臭的老生常谈;封老儿,咱既已撕破脸,董某即先做翻了你,再来收拾那五名鼠辈!」目露凶光的董卓沉声道。 见他们开始闹内鬨,刻意避开某双愣瞧未婚妻眼神的刘备忙拉貂嬋退后了几步,并关心的问:「嬋儿,你---还好吗?有受伤没?」 知道夫君在担忧什么;一向矜持的她忙牵刘备手掌贴在颊边,情深意切的说:「相公放心,我真的没事;嬋儿今生绝不再让他碰我一遭。」 这句话虽细似蚊鸣,在场之人仍听得清清楚楚;于是,刚刚怀抱温香软玉的吕布脸色首先黯淡了,而暗处里的赵霖亦朝他俩痴痴呆望。 董卓和正凝结所有内劲于双臂的封諝却对身旁情势毫不理会;过了半响,出道资歷较浅的董卓似乎已不耐久候,两脚错踩的暴踏间,便将袖内鼓足之劲风猝射敌人,周遭的空气顿时一片寒冽萧瑟! 仰天狂笑;封諝待他这得自赢政亲授的「破冰掌」掌力来到了面门尺许处,始把暗运在全身的骤炸烈炽尽数裹向了对方,并悲壮的大吼说:「关外贼佞,你完了;既对我不仁,则准备跟本座一块下地狱吧!」 岂知咄逼的冰冷锐势竟突然遁隐消散;打不定主意是否续袭的封諝正要收劲回救,却听董卓也已桀桀怪笑着道:「此刻才想溜了是么?来不及囉;老废物,叫你嚐嚐董某在皇陵所练就神妙绝学的厉害!」 眾人先是眼睛一花,接着即看到硕胖高大的董卓竟像会法术般忽幻变成数个身影,更在急绕封諝时以龙捲风似的冰雪风暴倒裹兀燃赤焰之对方;至于遭那股罡猛气旋困住的封諝等发现自身澎湃内息因无处宣洩而将回头反噬,不禁怒喝:「董卓,你恁的阴狠!」 不再与之斗嘴,加紧施为的董卓便趁着他惶急失措当口,将聚满冻澈劲力之掌心倏往封諝的「百会」、「膻中」、「商曲」三处大穴疾拍,同时跃回了原地冷笑旁观,瀟洒俐落的程度与其笨重体型实不相称;没多久,大伙就在听见踉蹌封諝的渐响哀号声中,隐约闻到炭炙皮肤的阵阵焦臭味,再来更目睹这动弹不得的封諝居然真遭体内毒火吞噬了整个身躯,凄厉嚎叫立刻传遍「慈仪阁」的每处角落! 「刘侯爷挺有本事的喔;我已把洛阳锁得像隻大铁桶了,你怎还能够携着大皇子摸入宫苑?不简单,怪不得那狗皇帝会赐你做讨寇钦使,本将军先前的确小看了你---」董卓看都不看封諝正被火烧的惨状,逕转头对漠然的刘备揶揄着笑说:「但你如今带他回宫又能有什么作为?咱早设计好储君已死的假讯,何太后与二皇子亦皆在我的掌握中,等真玉璽落进了本将军口袋,阁下仍只有乖乖听命于我的份。」 脸上慢慢浮现金童也似的纯洁笑意;刘备等他略显怒色,方不疾不徐的问道:「尊驾是说---,要刘某尽率河北将士向你俯首称臣囉?」 「喀崩」一咬牙,暗自恚怒的的董卓已復萌杀机怒喝问着:「不然咧!难道反而是本将军要把到手的成果全奉送于你吗?」 「将军既如此豁达,某却之不恭,这里即代圣上先与将军致谢了。」露出不胜欣喜的夸张表情,俯揖的刘备仍以存心惹毛对方之态度说。 第七十七章 谋帝位 仲颖狼顾 护国璽 何后玉 对刘备从头至脚斜睨了一遍;过了良久,董卓才自齿缝中嘶嘶吐气的道:「你真叫他妈的有种,已位居劣境竟还能同我耍俏皮---;姓刘的,本将军刚是瞧你确有两下子,不想让各位白白送命!只要你愿意手刃了旁边那小鬼,原打算放诸君一条生路并予以重用,别真以为董某奈何不了你们!」 「董将军,你何以觉得自己有十足的必胜把握?」仍微笑的刘备忽问。 「莫道局面皆已由我父子俩的镇外部队所控制住,纵使要现在杀了你几个,又跟捏碎蚂蚁有啥差别?」这关外强梁恶狠狠的续说:「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顺我者生,逆我者亡!各位勿要硬吃罚酒------」 接着,他又突然喝令道:「左右,将何太后及二皇子押过来!」 片刻间,那何太后与年仅六岁的刘协便在一群健卒簇拥下由李儒带至阁廊;发鬓散乱的何太后一瞧亲生爱儿也已身处险地,就难掩情急之色的悲唤:「辩儿,你---你快走!千万别---被这些坏人抓到------」 稚龄刘协则用幼嫩嗓音哀呼:「哥哥,你快些来救协儿啊------」 「大胆国贼!尔等擅劫太后和皇子,意欲为何?快点放开了他们!」毕竟还存在着今世那份骨肉恩情,刘辩见状即忍不住踏上前怒斥。 「臭小鬼,居然敢跟本将军如此说话---」以玩弄猎物的眼神蔑视对方,一脸不屑的董卓亦挑衅着道:「蠢货!你也不想想自己算哪根葱,竟还想对我颐指气使?要我放人可以,只要你现在当场自刎,老子便留他们活命;大皇子,但不晓得你有这股勇气没有?」 来汉末后从未像今天恁的接连愤怒;武功心机城府皆远逊于敌的刘辩正欲开口,刘备已把他拉回身侧,并挡在二者中央慢条斯理的说:「你不会杀她俩人的,至少此刻不会---;董将军以为咱猜不出你在打啥算盘吗?缺了偽帝璽印,尊驾如何挟令诸侯群臣?」 不以为然的哼了哼,董卓忽努着嘴对一旁发征的新收乾儿子道:「带一队人进『慈仪阁』搜;就是拆屋毁樑亦须给我把玉璽挖了出来------」 诺声应命;吕布却于行经身侧时悄向頷首的刘备说:「找着机会即先离开;雍凉那边的五万铁骑已快到此,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极不易察觉的点点头;刘备待他步入阁门,又对嚣张跋扈的董卓道:「这样吧---;我们现在谈桩买卖,只要你肯放了太后与二皇子,刘某就答应让各位生离洛阳,如何?」 不禁呆了一呆;董卓等再次愣瞧完对方,即怒极反笑的问:「姓刘的,你吃错药了是不是?本将军既已胜券在握,尔等凭什么同我讲条件?」 「首先;你控制皇宫所仰赖的军队目前以丁原旧部为主力,嫡系的庸、凉精锐仍于途中,而我并州的勤王之师却已兵临城下,届时刘某倘登高一呼,请问愿追随将军者还会剩多少?」坦言的刘备接着又呛说:「其次,尊驾得那赢政亲授的武功确实很高明,但只要区区尚在,我不认为你能杀得了咱任何一位,否则---你早开打了,对么?」 脸色铁青的董卓先是呼呼喘着气,不久便色厉内荏的吼道:「咱可以试试看;姓刘的,待一交锋,我会叫你后悔说这些浑话------」 踏上一步,刘备大马金刀的说:「你若有兴趣,刘某随时候教。」 正当董卓拿不定主意是否要立刻动手,甫走进「慈仪阁」的吕布宛若是在应和人家适才的分析话语,忽又领着搜璽小兵气急败坏的奔出道:「不好了,义父;孩儿刚从楼上看见留守汜水关的郝萌、侯成,已招呼我们入京部队朝此处杀来啦,何进本部刚被收编的士卒也全在里面,怎么办?」 闻言顿时暴跳如雷,不及反应的董卓亦喝问着:「娘的皮!老子不已叫曹操跟袁氏兄弟牢牢扼住宫门了吗?那一大群废物都在干些什么?」 就在他们这鸡飞狗跳的节骨眼,仍捧假璽印的何太后已趁对方疏于监控机会牵着养子朝爱儿那处猛跑,而刘辩暗呼糟糕之馀亦即飞奔接应;但董卓愤怒归愤怒,无暇拦阻的他潜意识便抢下了女婿李儒手中长剑逕往太后背心掷去,连刘备也来不及格档的剑尖骤将这灵帝遗孀贯胸穿透! 「娘!」把母亲重创前奋力一推的弟弟先拉回了己阵,惊怒交集的刘辩此刻哪还有心思去理会那颗已跌落于脚踝旁之玉璽,忙用发颤的双手将她抱入怀内,并忧心如焚的说:「您莫吓---您莫吓孩儿,我恩师玄德公就在这边,他---他一定有办法医好你的------」 说完,他即向来到身侧的刘备求道:「叔父,快---快救救我娘!」 慈爱抚摸刘辩久违且丰腴不少的脸庞;尽量不使那刺穿胸口的寸长利刃划伤儿子,玉容失色的何太后便安慰他说:「别让你叔父---难做人---;这样的伤若还能够---还能够不死,为娘的---岂不成了神仙?」 又擦拭爱儿滚下眼眶的泪珠,她颤巍巍指向了璽印续道:「看你终于长大,娘亦放心---放心多了;那颗玉璽---的确是真品,哀家猜这伙贼佞尔虞我诈,必不信为娘---竟会行此险步,他们果然---果然都中计了------」 「我不要璽印、不要皇位!我只要娘好起来;」有那另段孺慕记忆的刘辩呜咽着说:「父皇已弃咱而逝,娘不可再拋下辩儿了------」 「傻孩子---,为娘的就算没---没挨这一剑,又能陪---陪得你几年的辰光?辩儿仔细听娘说,你登基后---务须勤政爱民,切莫---再像你父亲和爷爷恁的荒唐---昏庸;」见视如己出的刘协也哭哭啼啼偎至了膝旁,何太后又接着叮嘱道:「多花点时间照料你---弟弟行吗?他毕竟是你爹的---另一骨血,我当初真不该---真不该害了他母亲,唉------」 知道她在交待遗言,垂泪刘辩不禁点着头说:「请母后宽怀;儿臣定当凛依祖训而行,看顾协弟一世平安,今生不敢有违。」 泪水亦沿颊淌滴;命似风中残烛的何太后復凝望着刘备道:「贤卿,尔乃先帝---同宗,盼你念在刘氏---一脉香火的情分上,全力辅佐---辅佐年幼新君,勿令汉家基业---断送于此子之手------」 忙单膝跪地,心中也自责不已的刘备立即应承着说:「微臣遵旨;某必尽心襄助圣上,清夷四海,还我大汉旧昔之太平盛世!」 听他许此坚定承诺,何太后心宽之馀便又回瞧着儿子,一脸满足的道:「为娘的真想看你---穿龙袍的模样;以后---,你要乖乖的喔------」 低下颈项任由母亲缓摸着后脑杓,不过强忍悲意的刘辩才感觉她又如同以往爱怜轻抚,却见那停止动作的太后一隻纤纤葇荑忽猛然晃掛于眼前;刘辩只大喊了声:「娘!」,就已仰天「咕咚」的晕厥倒地。 「嘖嘖嘖,多令人鼻酸的一幕好戏啊---;」冷眼旁观的董卓先是嘲謔着拍拍双手,随即又神色狰狞的问说:「但本将军可不耐烦久瞧!姓刘的,你要嘛便是杀了刘辩那小鬼并交出玉璽和二皇子,否则就得跟他们一块全死在此处,两条路你到底想怎么选?」 「董卓!你勾结十常侍图叛宫廷,又引外州将士欲颠篡大宝,如今更刺杀了当朝太后,实乃罪无可逭;」刘备见他自毁谈判筹码,决定趁机斩决这条势必危害边陲的祸根,即沉声续言:「备蒙先帝赐衔讨寇钦差,今日便要举三尺剑诛除奸佞,杀你以谢天下!」 是的,料定优劣之势互易的他先前之所以仍开条件答应让敌人离去,除了是考量到太后及二皇子的安全问题外,最主要目的是先保刘辩接位以巩固政权,待弭平了内乱再徐图西征大计;反正对羌狄用武亦算是早晚的事情,只须稳住了中原动盪局面,那时候自己兵强马壮,何愁雍、凉铁骑猖獗? 但情急失控的董卓如今既已没了璽印、人质,郝萌和侯成等将士又重行夺回了大部分进京队伍,他若再放走董卓可就太对不起雍凉百姓们了。 这时,并州眾将已随着侯成率队赶至阁阶;他一看到与敌对峙的刘备即躬身抱拳诺道:「啟稟主公;咱入城的原来人马多已答应归建,洛阳守军也愿助我擒贼,城关现由宋宪扼把,馀眾俱在门口候令。」 他话刚一讲完,身旁的郝萌更指着吕布后面那班健卒招揽说:「尔等全属建阳公旗下英勇的好男儿,大伙以往原为同生共死的患难兄弟,何苦替这一双狗父子揹罪?都回来吧!新主公必能加倍的善待咱们!」 近百名将士你看我、我看你的互视一会,不知是谁先带头转身朝旧时伙伴聚拢,接着一鬨而散的他们便撇下董卓、吕布和李儒愣在那里;面子掛不住的董卓此刻就闷吼一声,胖大躯体竟如游鱼般欺近最后两个兵丁身侧,并于分抓顶心时硬将二者脑袋攫破! 「全看见了没有?这即是背离本将军的下场!」一阵仰天狂笑,他却在震耳的笑响中亦似高昇般撑露出那倍胀体格,且像降临人世的地狱魔王狞喝着:「杀!我今天一定要杀光这些混蛋才会称心甘愿!」 正说话间,那万分无奈的曹操、鲍信及袁氏昆仲也已率眾而至;颇胆怯的袁术见状不禁骇退着道:「天爷!他---他怎成了如此模样?」 「曹操,你们是来相助董某,抑或是来活捉董某的?」董卓又目露戾气的问。 「吾辈皆世食汉禄,焉肯附随你这愧负国恩的贼酋?」反应极快的曹操便赶紧选妥边站着说:「再不束手就擒,休怪咱不客气了!」 第七十八章 斗吕布 冷月克枪 搏巨怪 剑魂化 比高昇变形完还可怕的董卓又嗤之以鼻道:「奉先吾儿,此等跳樑小丑即统通交给你收拾了;为父现在,要先领教领教刘侯爷的手段。」 领命而出,满怀心事的吕布可未像从前那么意气风发,持戟模样虽仍如同天神似的剽悍威猛,却不再向对手们狠呛叫嚣;刘备环顾己方儘管有侯成、魏续、郝萌、成廉及曹操、鲍信、赵萌、淳于琼跟内心忐忑的袁氏昆仲等多名将佐出阵,不过深知吕布之能的他还是暗地担忧,便果断下令说:「小师妹,请你过去帮各位将军抵御强敌,王老师与嬋儿留在此处护卫储君及皇子;这条疯狗,就由我来应付。」 那边,一向和吕布较有话聊的魏续则试图挽回他心意,下着最后通牒道:「吕兄弟何必助紂为虐?现在回头,仍可转圜------」 摇了摇头;目视它方好一阵子的吕布先是默然以对,良久才语调低沉的回过目光来说:「我没退路了---;你们上吧,彼此都无须手下留情。」 「跟这弒父之贼还有什么可谈的?」反倒是久怀愤恨的郝萌抢先发难;只听他一声低叱后,即把大砍刀横挥其颈,招数颇见狠辣! 「人高马大又有何惧?拚着人多,我们蚂蚁啃大象---」因不晓得吕布之勇,冒失鬼袁术便扬起蘸金槊亦大吼着朝对方胸口的逕戳。 直觉不妙,紧握紫金刀刀柄的袁绍忙上前喝阻道:「不可莽撞!」 不过他那句警告却没人家的兵器快;明明看这满怀心事的吕布似未察觉刀槊临身,然而眾人仅双目一花,对方原本斜持的「冷月戟」竟骤映出一抹蓝芒,「噹」声磕歪钢刀后,更往怪叫的袁术面门疾刺! 现在连喊救命都迟了;眼见袁术呆望间只能张大嘴巴准备投胎,一道快如闪电的激旋刃劲忽旁击而至,火花四溅中硬是将戟端点偏! 吕布诧异的侧瞥来敌;是的,勇武不亚于乃兄的赵霖出手了。 赶紧把吓傻的胞弟拉开,袁绍等再回过头去,已见赵霖所握之「雪凤枪」早和敌人的方天画戟杀成了一团,若飘瑞雪的烁绽枪尖完全无惧于化成波涛弧浪之罡烈戟影;那伙骇视的它处将领只惊讶一个女孩枪法居然有如此造诣,但熟悉这关外「魔戟」唯一传人可怕本事的丁原旧部,却是自上回亲访的刘备之后再一次感到了震撼,虽说他们也很好奇主公的那位四把弟怎会突然变成一位姑娘家------。 当然,谁都比不上险些中招的吕布要更加吃惊;只是让后世誉为三国「战神」的他终究非属寻常之辈,乍逢劲敌之馀顿时精神一振,渐把五十八式「月魔屠灵」戟法一招招的使将出来。 奋力营救同伴的赵霖亦因首遇如此强敌,一上场就拿出看家本领「百鸟朝凤快枪」应战;别瞧吕布的「冷月戟」招沉劲猛,待和这并拥有童渊及江东孙氏二派枪法之长的年轻姑娘驳火,才发现对方竟似颗扎满尖针的飘飞棉球,打不着且随时有遭刺伤之可能。 曹操与郝萌等诸将儘管皆欲上前助攻,奈何自拊功力实与二者水平差太大,面面相覷的眾人一时之间只有远远旁瞧的份------。 而另一端,刘备与董卓也正处于战斗一触即发之势;「龙渊剑」斜指于地,屏气运息的他便静待那已宛如妖魔之对方动手。 瞇起碧油油绿眼死盯身前的刘备;变成丈许高怪物的董卓就在一声暴喝下,骤将凝聚右臂中指的冰寒内劲笔直射向了敌人心窝! 横举剑刃格挡,扑面袭来之冷冽巨力顿令刘备双足后滑了尺馀多;不过那武功底子比高昇还深厚的对方可没打算给他有歇喘机会,一招震敌的咧嘴狂笑声中,又把数根指头的寒冷锐矢接连狠射仇敌胸腹! 再次挡掉了三波似冰劲力,察觉董卓较预期难缠的刘备却不再被动挨打了;「龙渊剑」在手腕里仅略微一转,即「霍」的化成一片银白剑幕,而悬掛左腰的「墨阳剑」一抹弧电更在这时候跟着一齐袭向了敌颈! 只用右食指嗤嗤疾鸣的倏闪冷芒抗御那道紫色锐气;举手间便阻止刃影进袭的董卓先将连珠内劲加倍衝击着对方赖以护身之剑屏,然后才鄙夷笑謔着问:「姓刘的,这『玄阴指箭』的滋味---好不好受呀?」 「不怎么样;」强忍双臂阵阵的痠麻,刘备故作轻松的说:「尊驾和高昇所使的功夫都没啥差别,但人家那招『聚雷大法』倒比你厉害多了;至少,攻击声势可远胜阁下这劳什子箭要华丽壮观------」 「那盗墓贼的雕虫小技你以为我不会使是不?告诉你吧,偷入陵寝的高昇亦仅是始皇不甚满意之半成品罢了;我,方属赢政终极版的杰作!」董卓讲毕就化指为掌的置叠于胸,并在拢集身周嬝围之白茫霜烟时,猛把掌心拟聚光球砸往復朝前站的刘备面门! 已做最下下策的心理建设;因此当对方运功剎那,早灌注劲力于双剑的刘备也刃尖指敌,恰将猝射剑气迎向这骤袭己身之冷雷弹! 一声轰然巨响,两抹均极耀目的寒光在互撞瞬间,即爆出了掺杂冷热气流之璀璨烟火,观斗群豪无不急遮眼睛骇退了数步。 诚如自信满满的董卓所言;他不愧是仍存活于酈山皇陵的赢政所改造成功之实验品,彷彿「冷冻砲」的球型内劲非但力道更加罡猛,炸开之际便如严霜罩体的强冷馀威,居然还有令人如坠冰窖之压迫感。 董卓就在冷笑的同时,又把一枚枚砲状掌力陆续掷向了对方! 因苦无破解之法,刘备无奈中只能再运劲力硬拚;于是陡手一扬,三十七束黑白彩芒亦迅捷的和復至波砲绵密撞击,陆续迸裂之散碎气旋甚至令旁观者皆汗毛直竖------。 赵霖跟那抡戟恶斗的吕布较劲也已至白热化阶段;她原仗着身轻如燕之优势屡屡攻得对方无从捉摸,殊不知此君既另有「飞将军」美号,灵活矫健程度哪会在她之下?所以渐讨不了好的赵霖在险吃大亏后,即步伐忽变的改以江东一百零八式「霸王枪」应战。 吕布窥其枪法由轻灵骤换沉猛,曾于鉅鹿之役看过赵云本领的他忍不住脱口讚了一句:「女娃儿,你这枪竟比子龙还更加的刁鑽古怪------」 说完,他那瞬歛烁菱的画戟亦赫然变招,雄心陡起之馀立刻用「月魔屠灵」招式中以霸道见长的「皓月蚀日」绝技,要与赵霖一较高下。 令三国迷醉心的梦幻之战,竟于此处上演了;灿若霜雪枪尖与凛然生辉的戟刃,便在赵霖沉声娇叱及大嗓门的吕布昂首暴喝时激烈碰触,发出「噹」声巨响几乎震耳欲聋! 全咬牙的倒退三尺;这一回,势均力敌的两人似乎仍未判定输赢。 不过女儿身的赵霖终究是受限于体型纤弱,握枪挺立后已忍不住喷了一口鲜血;因此,吕布在此战中还是算略胜一筹------。 并未浮现赢家该有的骄傲表情;只为了他目光瞥及的貂嬋根本连瞧都没瞧他一眼,整个注意力儘是放在正举剑御敌的刘备身上。 看她神色焦躁,略显疲惫的吕布也顺着貂嬋视线望去;原来刘备与那周身裹云罩雾的董卓,亦已到了一决生死之紧张关头。 面对这如急冻砲之内劲源源不绝的连番轰击,自己虽尚有招架能耐,但衣袖发梢均结薄冰的他却担心身后眾伴当可否抵挡得住;所以在歷经数次的审慎权衡,发现对方攻势也渐趋缓的刘备就决定要冒险一搏。 趁其吸取寒流空档,他即人剑合一的猛然撞向董卓怀里! 不料声若老龙低吟的护体晶芒才刚接近敌人,却惊觉那成形的光球居然已化为丝丝纠缠劲息,而滑溜矫捷的董卓此刻又如同适才对付封諝般,更顺着如裹雷电般之柱状锐气环绕于他身周,不断把冻彻骨髓的「玄阴箭」指力送进了刃涡中! 见往常破敌的「剑幻龙腾」岂止奈何不了对方,且还屡被鑽入双剑隙缝之阴寒内劲反制浸袭,他心里突然萌生未曾有过的惶恐;莫非一切的奋斗与重生之契机果真要断送于此吗?不行,自己现在绝不能死,否则刚有起色的汉室势必又走进分崩离析的回头老路,千千万万百姓亦将再度面临无止休的苦难,所以他现在---,绝对不能让董卓得逞! 这时,浑身也全泛灰青色的董卓已大吼着道:「刘备,你输啦!」 忍着牙关机泠泠打颤的痛苦,保留丹田一团炽热真元的刘备如今仅能鼓足体内劲气维持剑圈不散;接下来,大伙便瞧见董卓驀然停步并以十指硬闯身前那道闪雷捲风内,彷彿巨灵恶魔要强攫垂危神龙的七吋要害! 令人料想不到的意外变化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当貂嬋呆若木鸡目睹她的「天」塌崩之剎那,骤见二者均于剑光消失时一块后翻逆向飞滚;是的,他们确是同一时间「飞滚」翻出! 过了良久,倒是刘备先颤蘶蘶的爬起身来;然而他却在佇剑跪立间「哇」声吐了地上一大片殷赤血雨,色泽委实艷丽夺目。 而看似两败俱伤的董卓呢?很抱歉,这被利刃割到体无完肤的大魔头儘管脖颈亦已裂开寸许剑痕,但片刻后即恍若无碍站直了腰,并缓缓迈向仍昏厥的刘辩得意说:「不赖嘛!居然能趁我内劲挫顿空档全力反扑,只可惜你的剑还够不上位置---;给我老实待着,等本将军收拾完那缺皇帝命的小鬼并拿回玉璽,再逐个送你们去冥府团聚。」 第七十九章 恶满盈 鉅奸授首 情何堪 战神归 儘管万分掛念口吐鲜血的刘备伤势,不过心急如焚的貂嬋、王越师徒仅能握着剑柄守于刘辩前方;也携有上古神兵「承影剑」的王越这时便再踏进一步着拦阻道:「住口!尚有王某在此,焉得容你猖狂?」 董卓不屑的冷笑,且在大剌剌歹瞄貂嬋姿色又轻蔑的说:「死鸭子嘴硬;王老头儿,我倒要看看你除了配剑锋利点外,还另有些什么臭本事?」 两抹彗星似的寒芒就从他忽抬双手急速砸向王越、貂嬋眉心! 虽无刘备举剑成矢的气功,然而与童渊齐名并享誉数十载的王越武艺确有独到之处;一个十字交叉斩后,竟硬生生阻住了此一进击! 桀声狂笑着;步履未停的董卓即復扬掌指边把一团团冷焰又拋向了那对师徒,边揶揄的道:「你挡啊,我看你能再挡得了多少次?」 亦挥剑刃跟着师父一同拦截来袭之光球,不过功力尚浅的貂嬋方格开第二枚,便遭夹杂冻雾的强烈衝击力撞飞了手中长剑;王越见状大惊并欲回身救援,却被一道忽至球体恰恰击中背部,嘴里也喷出了一大口血,更立刻唇颊皆紫的委顿于地------。 笑得宛如夜啼狼梟,董卓这时就巨掌似风的猛朝貂嬋头顶压落! 吕布早在刘备受创后即察觉到情形不对盘,待看见伤痕累累的董卓居然还可以对貂嬋师徒俩动手,哪管对方是新认的乾爹,心急之下便要过去力阻;怎料他才刚往那边一靠近,曹操与郝萌等诸将亦再次围上前来,已回神且万分着恼的袁术更不知死活大声嚷着:「贼廝鸟想溜!咱们快点堵住他,别让这傢伙有逃走的机会------」 于是,郝萌的大砍刀跟淳于琼那柄钢斧就分从左右疾挥而至! 「你们这群废物,儘拖着我瞎黏缠些什么?」朗星双目骤睁,怒火燃炽的吕布手中「冷月戟」已驀然闪出一道蓝彩,先「呛啷」两声的截断刀刃、斧桿,并再横挥戟面划过了淳于琼的天灵盖及郝萌后脑杓! 眾人还没听见他们惨呼,即被那脑袋开花和漫空血雨的景象吓到赶紧退后;而吕布在衝向隔壁战场的途中,更把挡道袁术给一戟戳翻! 「公路啊!」袁绍忙奔至早给穿透心窝的异母胞弟尸身;等他拎起了紫金刀要找人家拼命,正巧目睹面向董卓的吕布刚让一隻苍白大手狠掐着脖子,但他的戟尖却也已刺入了对方额头------。 不敢置信的董卓死盯住他逐渐泛青之脸孔;过一会,这横行关外的流氓军阀才狐疑着问:「你---你为何反我?本将军待你不薄呀!」 「谁想危害---貂嬋姑娘,我便---杀了谁;」吕布似不怎在意喉管碎裂的疼痛,又瞪眼咬着牙说:「就算是---是你,也一样------」 「唉!我他奶奶的果真是---果真是养虎为患啊------」董卓讲完即手上復加使劲,如提孩童般捏得对方颈骨处「喀剌」直响;不过他还来不及掐毙新收的乾儿子,背后一道剑影便已将此人的头颅「嗖」声迅疾斩落! 惊魂甫定的貂嬋待那庞大躯体就此轰然仰倒,方发现出手者是刚刚受伤的刘备。 「王老师,您伤势如何?」见未婚妻平安脱险,刘备即来到仍虚弱的王越后侧,先把掌中阵阵烘暖的雄厚内力自后心大穴输入他体内;良久,王越便在发紫的容顏渐回復红润时睁开了眼睛,并紧张的道:「玄德,你亦受创不轻,怎可再为了老夫耗损劲气?」 让真元绕行一整个周天;确认经脉畅通无阻的刘备此刻就微笑着頷首说:「若不是各位缠住了这廝,在下焉能把握时间运劲疗伤?幸好首恶已除,否则我大汉万千子民危殆矣;您老宽怀,晚辈没事------」 怔怔注视着他;貂嬋看到刘备不仅安然无恙,还将师父从鬼门关拉回头,心神激动之馀再也忍耐不住,上前搂着情郎脖子即哭了起来。 「别哭啦,我这不是好端端的么?」拍拍她肩膀安慰着,亦眼眶湿润的刘备暗呼侥倖之馀,忙瞥向刚曾吐血如今却忽不见踪跡的小师妹;只猜赵霖是尷尬暂避,所以他赶紧又瞧往那已倒卧旁边的吕布道:「幸亏奉先捨身相救;嬋儿,我们过去看看他行不?」 离开他的怀抱,拭泪的貂嬋点点头后便跟着刘备走至吕布身旁。 把他浮现乌黑指印的颈项轻搁于臂弯中,内心感叹的刘备就轻声着致谢说:「感激吕兄的仗义伸援;没有你,吾等均不堪设想------」 吃力睁着瞳眸涣散之双眼,已瞧见貂嬋的吕布隔了半响方道:「不用---谢我;吕某既已选错了---选错了路,这是我的---报应------」 接着,他又望向眉心深皱的貂嬋说:「你亦无须---因此耿耿于怀,我是---心甘情愿为你---那么做的;虽然---我晓得你心里面,从来---不曾替吕某留过一席---一席位置------」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貂嬋终于开口道:「你---你这又是何苦呢?」 「不论爱上了谁---都无所谓的苦不苦,真正悲哀的是你爱的---那个人,始终无视于你---你的存在;」吕布疼得面庞微微扭曲,好一会才强忍着痛续说:「为了想要---忘记你,我甚至---甚至逼自己仓促成亲,结果却---却发现我脑海里仍旧---全是你的影子------」 这时曹操等诸将也来到了一旁,准备给那草包弟弟报仇的袁绍本已握住了刀柄要拼命,但耳闻他此一番话,不禁亦听得痴了;可是颇有城府的此君仅略微悵然而已,过一会忽低下了头去,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刘备瞭解只剩半口气的吕布像欲待嘱託遗言,即压低脖子挨近的问:「吕兄是否尚有心愿未了?只要刘某能力所及,一定为你完成。」 「吾妻严氏已有---数月身孕,目前已回---晋阳城旧居待產;我现在最放不下的,便是她---她肚里的孩---孩子------」吕布双眼翻白的道。 点点头,伤感的刘备立刻应承:「你别担心,我们会替吕兄安顿她母子俩,让他们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中生活;吕兄帮小孩取名了吗?」 「不管是男是---是女,都唤吕---吕怀,表字---忆嬋;」鼻息渐微的吕布用最后一丝力气说:「我已将---毕生所学,全部载于手抄---本里,玄德务必替我---多加照看吾子------」 「刘某将竭尽所能,令他承袭吕兄一身的好本事。」刘备点头慨诺道。 似卸下了心中巨岩;吕布嘴角才刚漾着安详笑容,就已闭目而逝。 一代战神,终于撒手告别了汉末舞台------。 当群豪还沉浸在瞬息万变的气氛中,那也为了袁术死于非命而难过的鲍信忽惊觉着嚷嚷:「糟糕!咱光只注意姓董的恶贼,却怎让李儒这狗头军师给跑掉了?」 「此人必是想溜去跟那接应的西凉大军会合!」亦属谋士级的曹操立刻做出了正确判断;适才一役,早使他对武功高强的刘备佩服莫名,虽然尚存着称霸一方之眷恋,不过未像预期般崩裂的朝廷既有如此奇杷护卫,自己目前的实力根本无法与之抗衡,所以暂时打消妄动念头的他随即献策说:「董卓旧部儘管精锐勇悍,终究属远来的疲惫之师,且有粮草匱乏之忧;我军只要率建阳公麾下的将士为主力,再加上戍守京都的部队当后盾,兵出孟津先紧守各处关隘,定能一举尽歼来敌。」 有鑑于刚因低估对手而令己方陷入危险的教训,刘备委实不愿在无胜算的状况下和敌人仓促驳火,纵使他明白曹操所言确符兵法要旨;奈何时机侷促,倘不利用现在趁早部署预防,万一给通风报信的李儒领五万復仇铁骑杀入洛阳城,后果才真的是大大不妙。 略显犹豫的他正待下令备战,却见短暂消失的赵霖已带数人从另侧长廊转回;其中一名双手遭缚者,竟赫然是大伙正欲寻逮的敌阵智囊李儒。 「小师妹有伤在身,怎能再独自冒险?」快步而迎的刘备满脸关怀着问:「以后切莫如此了,你可知道愚兄---有多担心你吗?」 看这块「木头」情挚意真,赵霖也暗自窃喜,然而表面上仅淡漠的道:「有负大师哥之託,因此小妹只好另闢蹊径将功赎罪了------」 「赵姑娘刚比拼劲气时恐怕已波及腑脏,千万不可那般托大---」早由徒弟口中得知两人情愫牵缠的王越看她武艺卓绝,顿起爱材之心的从怀里掏出一枚褐色丹药说:「老夫这儿有颗先帝之前御赐的『神还丹』,为专门疗治内伤之圣品;王某适才甫获玄德运劲相助,已派不上用场啦!倘不弃嫌,我便将它送给了赵姑娘如何?」 颇有长辈缘的赵霖忙躬身揖谢;刘备等她服下了药丸,方望着那协同押解李儒与另条壮汉的两名年长军官问道:「妹子,这几位是---?」 「都忘了向大师哥介绍,他们是何国舅旧部吴匡吴老将军及禁卫营的掾吏闵贡闵统领---」赵霖先是向二人报以感激的微笑,接着就对那也被綑绑的两汉子努着嘴说:「当咱的李大军师瞧见岳丈脑袋瓜子搬了家,即脚底抹油的偷偷离开,并至『养心殿』找他这仍在静候佳音的姐夫及同谋李肃商量怎与京郊部队联系,却不知道恢復七成功力的我已缀在后面;只是由于殿内那待命的人数过多,这些傢伙又滑溜得很,若非吴老将军和闵统领伸援,便挺可能给他们真都逃出了宫外去呢。」 第八十章 登皇位 少帝拜将 赴彼营 刘辩说敌 「公等协擒李儒、牛辅、李肃眾奸恶,足见皆属赤忱之辈;」先极具礼数的向吴匡、闵贡一拱手;不愿错放可用之材的刘备瞧徒弟已幽幽转醒,就闪身一边并马上发挥磁铁般之魅力邀道:「备今佐储君返京登基,正需热血义士们助我一臂之力共成大事,不知两位肯再为国尽忠否?」 闻言大喜过望,吴、闵二将立刻单膝跪俯着说:「某愿效死命!」 曾让汝南许劭评为「乱世奸雄、治世能臣」的曹操儘管心里不是滋味,但权衡现况后还是善尽幕僚本份提醒道:「内应既未外洩,今宜以正君位为当先要务;等陛下承继大统,再委一智将率勤王劲旅扫荡叛贼羽翼,即可顺势一举平定雍、凉久未宾服之乱党。」 话刚讲完,司徒王允和越骑校尉王頎、城门校尉崔烈已领一队御林军从回廊那端走了过来;亦为太原祁县人氏的他这时更朗声说:「孟德所言极是;国不可一日无主,圣上登基之事刻不容缓,还请大皇子火速移驾『温德殿』设朝,并召諭百官研究弭叛大计。」 见义父亲至,分离甚久的貂嬋忙挨近他身边开心着唤道:「爹!」 先率眾人对储君行过跪拜大礼;仔细打量「讨寇钦差」的王允待与刘备、王越打过了招呼,才慈爱的望向貂嬋认同着说:「我儿果然好眼光;此公既可安邦定国,又能襄助陛下肃剿贼佞,确为值得託付之对象。」 俏颊一片緋红;她赶紧转变话题的问:「您老人家是如何料定封諝那廝要造反的?幸好有您在此运筹帷幄,否则咱怎来得及阻止?」 「你这娃儿,别一碰头便灌我迷汤---」王允笑斥着说:「那老阉宦深谋远虑,虽属权势燻天的十常侍,以往却极少参与朝廷之排挤斗争,而低调隐匿于宫中数十年;只是卢中郎将因隙获罪后,他们非但不就近指派合适人选代征南路寇匪,从不干预军政的封諝更一反常态主张配给该支部队额外之粮餉器械,这即令我起了疑心。」 他一面敦促新君前往议事殿堂,又一面解释道:「其实提兵入城的董卓最大破绽是捏造储君亡故消息;我儿跟陛下朝夕相处,倘有意外怎会不告知我?何况先帝殯天时我早请王大侠沿途护卫咱的传旨大臣,因此一闻此讯,老夫已晓得对方准备起事,便先找崔、王二将军商议反制计策,并召集家丁扮作卫士进宫保护二皇子与太后。」 「王卿家忠肝义胆,诚乃我汉室中流砥柱;」刘辩把不捨视线由兵卒扛抬的娘亲尸身移回至前方,边牵刘协的手边嘉许着说:「虽然母后已被董卓刺死,但若不是您冒险拦截,我与协弟必将再遭此贼毒手所害。」 谦逊了几句;于是在赤忱报国的王允主导下,饱受虚惊的文武百官片刻后就依序入殿分列两旁,向登基的新君三呼万岁。 「眾卿平身---」将看过的古装剧台词随口套用,儘管仍有些紧张,却比原先的汉少帝要沉稳多了;坐上龙椅的刘辩此时即把叔父刚交待之话语对群臣道:「封諝勾结外镇的雍州董卓叛变;今虽伏诛,然而其党羽所率之五万铁骑不久将至,诸公可有良策?」 「啟奏圣上;」王允立刻出班说:「臣保荐一人,足能破敌。」 「卿保荐谁?」刘辩像是和他早已讲妥,又明知故问的道。 举高了奏板,目不斜视的王允也顺势回答说:「先帝御赐『涿鹿亭侯』暨『卫将军』兼『讨寇枢密使』的并、冀二州州牧刘备;刘玄德智勇双全,且为汉室宗亲,他目前亦返抵京城候调,陛下正可召之,委以平叛大任。」 「司徒果具识才之慧眼;朕有英雄皇叔辅佐,何愁大事不成,岂可不加重用?」颇觉新鲜好玩的他便配合着转睛问道:「『卫将军』何在?」 待师父应诺而出班;装严肃的刘辩就问说:「国难当前,皇叔既为汉室皇冑血脉,又是先帝倚託重任的爱将,不知肯替朕解忧否?」 心虽暗笑,他仍即躬身回答:「微臣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既如此,叔父听封---」渐有君主风范的点点头;刘辩一离座就接着道:「朕再命你暂摄『大将军』之职,统领京师并司隶二处兵马往征雍、凉贼眾;军需、将士悉凭帐下调度,弭乱之后朝廷再另议昇赏。」 领旨的刘备正欲叩跪谢恩,步下台阶的少帝已抢着搀住他说:「皇叔乃朕的啟蒙恩师,无须行此礼数;自今日起,朕特准将军上朝免拜。」 待散去了朝臣,留下新任「皇叔」跟王允商议的刘辩又问道:「叔父,您说咱驻守洛阳的部队---,打得赢董卓那票雍凉兵么?」 「回稟圣上;」一直在酌摩此事的刘备这时即从容回答说:「丁公麾下旧部各个驍勇善战,禁卫军亦具甲坚刃锐之优势,何况我们上党的『大戟士』和『白毦兵』也已入城候调,要击溃对方又有何难处?但微臣的想法并不着重将其聚而歼灭,而是------」 已听说他擅于招降的王允便问:「玄德是想---把他们纳为己用?」 「雍、凉将士向以勇悍着称,且始终属于国家的坚实精锐,焉可因沦为野心份子夺权工具而尽数诛杀?」刘备语重心长的道:「汉疆盛世未必如前,周遭异族却有日渐强大的入侵隐忧;咱若能减低内耗损失,把那些人用来对抗劫掠的羌胡,岂非一举两得?」 这番宏观的另类论调只听得王允连连頷首称是;不料刘辩忽建议说:「拿李、牛两俘掳来设陷阱如何?对方一定还不知道董卓的死亡讯息,我们倘持二贼假信物诱导敌兵走入绝境,届时徒儿再以天子的身份出面劝諭,或者会大幅提高西凉军队的归顺意愿。」 和诧异的王允一块用讚许眼神望向少年皇帝;略加思索的刘备亦点着头问:「此计甚妙;但彼军尚有一识诈能人,咱该怎样瞒得过他?」 「叔父指的是贾詡贾文和么---」漾着自信笑意的刘辩又道:「其实何须瞒?您曾说那仁兄用策虽毒,对颓弱社稷仍兀自怀有报效的耿忠之心;只要将这足智多谋的坏傢伙一拉拢过来,五万铁骑不就等于是咱囊中之物了。」 「那---,陛下认为谁能担此重任?」刘备有些忐忑的问说。 大拇指朝自己胸口一点,刘辩极具把握的道:「当然是徒儿囉!」 「不可!」王允闻言一惊,忙跪諫的阻止说:「陛下初登大宝,乃十三州军民希望之所系,焉能捨万金之躯,轻涉虎狼险域?」 先扶起这保驾有功的心腹臣子,他随即注视犹豫不决的刘备再分析着道:「父皇新崩,谅那边陲之眾绝不致得以窥破徒儿身份;我若能顺利会晤尚未露头角的贾詡,绝对有自信说服此公临阵倒戈。」 知徒莫若师;刘备晓得他去意甚坚,便不再留难的建议说:「圣上的武艺虽有小成,却不可孤身犯险;除非---为师的陪您一齐前往。」 「叔父统率征寇三军,焉能轻离帅帐?」早熟的刘辩续道:「两位倘不放心却也容易得很,请赵阿姨与我同去不就行了?以她的机智武艺,要保护徒儿安全回京应不会出什么岔子;况且这贾文和若没像您说的如此爱国,咱俩即顺手将他诛除,免生枝节------」 愈来愈满意他的稳重表现跟逻辑思考能力;甚觉欣慰的刘备沉吟了半响后,便点着头允说:「好吧!陛下此行务必处处谨慎,一切随机应变;途中倘遇周折,就立刻返回城关从长计议,万万不可恋栈贪功。」 商妥细节并逼李儒缴交岳丈的令符书信,已探知敌军现在驻扎离此十数里外「黄石坡」候讯的刘、赵二人即着夜行衣策马出城;刘备则于暗嘱赵霖打探在彼军为将的本门师兄弟张绣之下落后,儘速安排『大戟士』、『白毦兵』和各路兵马的埋伏事宜------。 把马匹栓于远远的树林里;隐身暗洼的他俩待从所擒小卒问得了贾詡歇息营蓬,便趁密集巡逻队伍交叉空档,摸进那尚点灯火的帐中。 仍俯首在案牘批公文的贾詡乍见打扮怪异之入侵者,倒未浮映出二人预期的惊慌表情;一双冷静目光仅盯住对方脸孔,过一会才以淡漠语气低沉着问道:「两位到此何干?」 「贾先生处变不惊,确有过人之长;在下失敬了。」刘辩拱手说。 「以两位来去自如的身法,要害我的性命可谓探囊取物,慌急又能如何?」贾詡先从容放下了醮墨笔桿,又镇定的问:「夤夜造访必有所见教,你们就算想杀贾某,亦不会是在片刻内;说吧,找我什么事?」 「晚辈此来是欲救贵军与先生出险境,并赠送尊驾一份功名;」面露笑容的刘辩頷首道:「命与锦绣前程只在翻掌间,端看公之抉择。」 斜瞥帐下这半大不小的少年;也佩服他胆识的贾詡即挺直了腰问说:「阁下是洛阳那边派来的?请试言之,詡和五万铁骑何险之有?」 「贾先生是奉了李儒之令,协助西凉兵马接应入宫的董卓,对不对?」先拿出令符书信置于桌案,刘辩诚挚的道:「不妨老实告诉尊驾,董卓恶贯满盈且已伏诛,与他同谋的李儒、牛辅、李肃三人亦皆遭擒获;朝廷调集之大军原可将各位一网打尽,但体念尔等均属国家久镇边疆的英勇战士,何必为那少数的野心家而客死异乡?只要先生点个头,不仅能让五万铁骑毫发无损,您更立刻成为平乱的首功人员。」 第八十一章 归汉帝 毒士用谋 间敌阵 悍将刺 「阁下的意思是---,要我设法哄董旻把部队带到你们指定的地方去自投罗网?你怎知道贾某一定会照办呢?」贾詡手掌搓抚着铜镇纸,语调冰冷的復问。 展开自信微笑,耸耸肩的刘辩便继续说:「尊驾绝对肯答应,因为你们已没退路可走了;撇开各位粮草有限不谈,就算现在往回逃吧,除将惹官兵追得溃不成军外,未来又如何应付各地王师的长久围攻?先生是明白人,轻重缓急还需晚辈再多做解释吗?」 「贾某一向自负聪明,想不到今天却遇上你这堪为敌手的小老弟,中原果然尽多高人---」并没想像中的难说服,起身的贾詡也初显惺惜晒笑道:「不过阁下倒错漏了一环,那头脑没啥纹线的董旻虽好拐,缺中郎将心腹递送文件符印,其它佐领怎会不起疑竇?」 「这个嘛;」刘辩顿时语塞;他毕竟不是那种走一算百的顶尖谋士,浓眉略皱后即恭揖着央求说:「先生既能洞烛晚辈破绽,想必定有更加完备之策,盼尊驾能不吝指正,以挽救双方万千健儿之宝贵性命------」 「此事易耳---」贾詡神情不露喜怒之色却飞转思绪的道:「我只要需散佈马腾、韩遂袭取安定城假讯,甚至谣传主帅身亡消息,则军心必乱;等贾某再离间将佐刺杀了董旻、董璜叔侄俩,使这计谋便天衣无缝、无懈可击了。」 又拱手一揖;未料及人家已另藏暗招的刘辩还以为他是真诚襄助,就满怀感激的致谢说:「公若肯从中用策,实乃朝廷之福,我社稷之兴盛亦指日可待;晚辈替受苦的百姓们,先谢过了先生泽披天下之德惠。」 听对方说那不太相称的话语,心里儘管冷笑着,略感纳闷的贾詡还是随口问了一句:「阁下是谁,如何可代汉室云云眾生谢我?」 犹豫了半响;这阅歷尚浅的皇帝即坦承着表态道:「晚辈姓刘,名辩。」 不禁一呆;贾詡似怕听错的又再追问:「可是那巧辩的『辩』字?」 等少年点了点头,揉揉双眼的贾詡才重新打量着对方;是的,雍、凉大军之所以远道而来,不正是要先废除甚至杀掉耳闻极为懦弱的太子,进而篡挟稚龄刘协以夺取政权吗?不过这眼神炯亮的男孩哪像传说中无能,此番与己摊牌、讲筹码的诸般稳重举止非但可圈可点,微嫌老成的谈吐更处处透露着一代明君之勃勃英气。 然而为了预防万一,正邪参半的他仍谨慎復问着:「可有凭证?」 自怀里掏出皇帝亲征时御用之金批令箭拿给了他检视;刘辩待其细瞧箭桿刻的那排「君令所至,四夷宾服」之小篆字体,便改口的问说:「贾贤卿,朕这祖传之物件---,够不够证明我的身份了?」 「臣贾詡,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两手举箭过顶,再无疑虑的他马上跪着说:「请陛下恕过微臣适才的失礼冒犯。」 把刘备那套学了个十足十;上前搀扶对方的刘辩先将箭枝收妥,接着就无比欣慰的道:「不知者不怪罪,卿若为朕消弭此间兵革灾难,则功在朝廷;寡人日后还要仰仗先生策划,替我大汉子民谋求福祉呢。」 「圣上宽怀,臣纵使肝脑涂地,也要完成陛下託付;」笑容头一次不带诡诈的贾詡篤定说:「五日之内,微臣必献二董的首级于洛阳城中,尚请我主回宫静候佳音。」 听其直接点明了己方阵营预设的埋伏处所,刘辩立即明白他早已想妥万全之策;拿起初置几桌的文书、符印全交在贾詡手掌心,甚是难捨的刘辩又殷殷嘱咐道:「爱卿便以此物好生用计;倘有需要,朕再另遣死士佐助。」 「您先一併收回---」谁知摇摇头的贾詡却说:「微臣曾言明这些东西若无董卓的心腹亲递,徒增徐荣等谨细之辈疑竇耳;我主请放心吧,只凭贾某三寸不烂之舌,来日定当使雍凉五万健儿復为朝廷效命!」 「那就劳烦卿家多多费神了;」刘辩见状亦不再赘言,招呼赵霖离开前仅简单交代了句:「倘遇变故切莫强为,咱君臣在洛阳会面即是。」 「陛下尔后也万万不可再擅闯险地---;」微笑頷首,贾詡送往篷门时亦道:「且不说您劝服之人若顺势引诈降兵马攻陷京城将有何祸,怀二心者如趁机药昏了天子勒索朝廷或胁逼官军弃械,试问圣上将何以自处?」 听完不禁冷汗涔冒;想不出对策的刘辩好一阵子才苦笑着说:「怪不得叔父替先生取了个『毒士』外号,爱卿用计果令敌方难以解救。」 「臣已倾心归顺,寧死再不变节;陛下口称叔父之人,难道是新牧并、冀两州的玄德公?没想到此君和贾某素昧平生,竟能准确料知微臣性格------」意外的贾詡儘管颇感诧异,却似很喜欢「毒士」之赠语。 始终不曾说话的赵霖这时忽问:「贾先生,贵部可有一位张绣将军?」 「他是张济的侄子,目前也拨归于其帐下调用---」贾詡坦言以答,并反问着道:「姑娘既探听此人,莫非与其有什么瓜葛?」 「张将军是我的二师兄;先生如果见到他,便请转交家师手创之叠弓作为信物,并告知现今由大师哥刘备暂代童恩师执掌山门,请张师兄在事定后务必拨冗一会。」赵霖说罢就将师授的弓儿递给了对方。 难以置信眼前这纤秀女娃及钦差大臣居然是「北地枪王」的师兄妹;然而喜怒不形于色的贾詡仅笑着收起叠弓,并提醒捉回适才遭点晕的士卒以防曝跡,即送他们出帐。 于是,那支整整枯候两天的西凉部队先因各处谣传马、韩联军刚截断了天水、安定城归路而人心惶惶,接着毫无领导才干的董旻更在耳闻兄长已遇祸横死之恶耗下,急忙召集诸将商议应变对策------。 「不能再等了,二爷;」已受贾詡挑拨的李傕、郭汜几乎同时发难着道:「咱携带的粮草顶多可再撑个十来天,我们现在倘不闯进洛阳确认主公下落,顺便搜括物资补给返程军需,别说回不到雍州去找马腾、韩遂算账,就连抵挡朝廷兵马都有大问题了哇!」 「可是---没大哥的书信、令牌,万一他怪罪咱擅自进兵---;」董旻慌了手脚之馀忙望向了徐荣询问说:「延武,你认为此事该当如何是好?」 明白这无谋大草包是在拉背书的替死鬼;略显瘦小却一脸精悍神色的徐荣在沉吟片刻后,即慎重转问隔座的贾詡道:「贾兄弟,你觉得呢?」 「文优既託咱俩监军,我们应以大局着想---」故作为难了好一会,贾詡才起身缓言:「李、郭二位所虑者甚是!与其在此乾耗,不如先兵临城下;一来可暂解食物短缺之困境,倘主公真有不测之祸,咱亦能趁势掌控京都并盘据司隶,届时再做其它打算。」 想想也对,因此没啥思维逻辑的董旻不久便传諭拔寨东行,五万铁骑一直来到离城里许方勒韁止步;而当诸将远眺洛阳城头的处处浓烟及虚敞大门,均兴奋的怂恿他说:「看情形主公必是刚刚得手,才无馀裕派人通知;您老快下令吧,咱好进去接应主公。」 徐荣潜意识感觉不妥,復遥望后就上前諫阻道:「且慢;即使是已佔领城郭,亦该有咱的人马守住关隘啊?我觉得不大对劲------」 「你难道是瞎了双眼睛不成?」朝那墙头一指,与他有嫌隙的郭汜已不耐烦说:「上面都已经插几十桿绣着『董』字的飘扬大旗,还有啥好疑虑的?老徐,若是因你的迟延而耽搁主公计划,出了事你承担得起么?」 李傕便默契十足配合着老搭档吆喝道:「徐延武,你这监军管得也未免太多了点吧!此刻正是咱眾弟兄们建功的大好机会,怎么就你在一直婆婆妈妈的咧?我瞧唯一不大对劲的---,单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生性严谨的徐荣并不忙跟他哥俩斗舌,仅向那董旻再三苦劝的说:「某既身负监军重担,即有善尽告知异状的责任及义务;二爷,目下一切委实有违常理,焉可不作防备?您千万别冒然的率领队伍入城去啊------」 「住口!临阵畏缩还煽惑军心,你该当何罪?」早不满李儒如此安排的董璜便抢在三叔父面前厉声道:「左右,给我拿下了!」 贾詡身旁立刻转出一名持枪驍将执住了徐荣;董璜见被拖下鞍蹬的他已束手就缚,又趾高气昂的对该将领说:「张绣,替本将军好生看着这廝;待咱与二叔父的部队会合,回头再议处他延宕军机的刑罚!」 和李傕、郭汜快速交换了个眼神;把最碍事的徐荣制服后,不动声色的贾詡即又唆怂着道:「机不可失,还请二爷快下令进兵吧。」 歉然一瞥徐荣的董旻瞧诸将士气如虹,终于决定挥军拥入了那道未掩的城关;结果等候这五万铁骑的,自是周围密密麻麻弓弩手及门外赫然涌现的万馀持戟甲兵,还有居高而视的刘备、少帝、赵霖三人。 「糟糕,咱们果真中计了---」跟袁术差不多草包的董璜刚脸泛死灰,忽听刘备已在箭楼上朗声的说:「卓逆聚叛,现已伏诛!此间巨恶仅止董旻、董璜二贼,馀不论同谋罪尔;谁愿正法斩讫来报?」 话语甫毕,在他们后面的李傕、郭汜早抽剑把叔侄俩头颅砍落马下,颈血喷洒的景像使雍凉将士无不悚惊;李傕离鞍分挽那两颗首级对眾人道:「董氏一门心怀贰志,死有馀辜;我等岂可再助紂为虐,自陷绝境?各位只剩一途可走,便是跟咱归顺朝廷------」 第八十二章 惜英雄 剑伏缠刃 招良将 君解腕 他正口沫横飞的说着,人群里一个大汉忽拍马抡刀的越眾而至,并于暴喝「毁义之徒,尚敢多言」声中直取李傕、郭汜二将! 因事发突然,这对哥俩连来者是谁都还不及瞧清楚,就已给那人虹光一闪的刀锋拦腰斩作四截,花花绿绿的倾洩脏腑顿时流淌了满地;而追随其叔的李暹、李别二昆仲见状,亦各拎枪桿跃出大骂说:「狗娘养的华雄,你竟杀俺的叔父?咱跟你誓死不共戴天!」 两柄银枪即随奔驰座骑猛往这名叫华雄的汉子胸胁刺去------。 短髯丑脸儘是不屑的冷漠笑意;他这刃缘兀滴血珠的阔口斩马刀却在瞬间又化作了横切冷芒,于枪尖够上位置前更再度砍下了二者脑袋! 「好杀才,让张某来会会你!」看此人居然连劈四将,无名火起的张绣便紧挟马腹挥他那桿虎头鏨金枪衝至,迅捷劲风居然先使敌人气息微微受阻;如今可不能再等间视之了,牛眼骤睁的华雄大刀一摆,也策马以迎的开始跟对方激斗,金铁交鸣的罡猛撞击声顿时震耳欲聋。 俯瞰这两牛人较量的刘备倒暗暗替同门师兄弟担起心来------。 原因无它,张绣的「百鸟朝凤枪法」虽快、狠、准兼具,但华雄的刀势亦不算慢,且力道与招式之精似乎还略胜一筹,时刻若长必定会使那后劲稍逊的张绣吃大亏;赵霖像也已瞧出了此一环节,忙悄声问他道:「大师哥,咱们要不要下去助张师兄一臂之力?」 刘备正待回答,忽听彼端张济麾下一员持鎚的步将又出阵「哇呀呀」大吼着说:「张将军勿忧,我胡车儿亦来帮你掂掂这傢伙的本事!」 语罢,那健走如飞的胡车儿就舞着鎚柄直接撞进兵刃暴风圈里! 面对联手夹杀的华雄却夷然不惧;斩马刀奋勇格挡间非但防得毫无破绽可循,久战之馀更逐渐反守为攻的猛击两人换招之疏漏处。 三百回合弹指即过------。 由于也刚看穿张绣内息不继的弱点,华雄此时便准备冒险力拼,决定採各个击破战术先剪除一名难缠对手;所以,当他甫低脖颈堪勘避开胡车儿巨号「八角铁鎚」的狠摜,就藉鏨金枪回缩空隙猝转刃锋,施展「拖」字诀倏往尚在重运劲气的张绣肋部要害劈落! 但他可漏算了轻功亦甚强的胡车儿骇世膂力;这如山神般的异人看张绣危殆,即不顾经脉震伤的抑收鎚势,也逕朝对方背心再度暴砸! 眼见此番拚搏必以三虎皆伤的局面了结,半空中那黑白错映的两束冷电居然恰恰切进刀鎚力道隙缝;「龙渊剑」不仅硬是黏阻胡车儿鎚球的进击,另抹似墨剑芒更以巧劲引得磕偏大刀压住了趁戳枪尖。 此人正是自箭楼凌空而降的刘备! 「诸公且听在下一言;」他待迫使三将均无法抽取纹风不动的兵器,并确认已暂免驳火衝突后方收剑的道:「尔等全是我汉疆保国卫民的热血男儿,何苦为擅作威福的谋权政客而自相残杀?今日储君已登大宝,盼各位珍摄虎躯,替濒危社稷尽一份心力------」 「若这新天子又像前面的骯脏皇帝一样倒行逆施呢?」纵使佩服对方的武艺与感激他此番相救之德,铁定曾因苛政受累吃苦的华雄仍于鞍上横持着刀柄,一副不屑神情的问说:「倘依旧如此,华某干嘛为其卖命?」 刘备正思考怎么帮被万民唾骂的刘志、刘宏擦屁股,刘辩却已立于城墙边朗声接口道:「先皇从前确实有做了不少令十三州百姓流离失所的糊涂事,朕在此先向天下郑重致歉---;不过那是因为我父亲识人未明,且奸佞当朝以致民不聊生,而朕如今左右皆得贤臣辅佐,诸公为何不再给我一个赎罪良机,让刘某有时间可以弥补过去的遗憾?」 抬头仰视,华雄一瞧皇帝是位少年不禁愣了愣,但听他谈吐竟又甚具条理,忍不住又问了句:「我们怎知道你会不会又言而无信?」 学师父一跃而下,然而大袖挥舞的刘辩则是缓缓优雅落地;他先对满城报以热烈喝采的敌我将士行了个四方揖礼数,才走到一脸诧异的华雄座骑前方篤定说:「刘辩现在以项上人头向各位保证:有生之年若不能让大汉子民安享丰衣足食的太平繁荣,汉嗣非但自我而绝,『少帝』二字更为天下英雄之公敌;倘违此誓言,人神共弃之!」 扔刀下马,华雄终于拜伏着道:「某---愿为圣上竭诚效忠!」 此话一出,后方五万雍凉兵亦同时跪地的说:「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事情圆满落幕,极感欣喜的刘备本想先邀同门张绣私叙,不料紧握铁鎚瞧着他发呆的胡车儿却忽问道:「你---刚使得是---啥功夫?」 微笑望向这怪有意思的浑大个;刘备刚要回答,队伍里忽奔来一人并急喊着说:「哥,你没事吧?那天杀的华雄可有伤着你?」 「大哥还好,多亏有这位---呃,这位长官相助,否则我与张将军便出糗啦;」胡车儿瞥了瞥一直想跟牛辅当差的弟弟,劝诫的道:「阿赤,你该庆幸未曾随牛爷进皇宫里办事,不然咱哥俩就真无再见之日了。」 向称谢的胡氏昆仲回礼后,谦逊的刘备即对他嘉勉说:「兄台能日行七百里,力负五百斤,乃我军难得猛将;尊驾若对刘某适才剑招有兴趣,咱再找时间仔细研究------」 曾跑几天江湖的人都晓得刚最后那两句话绝不能随便讲出口,否则势必引起轩然大波;可是打内心钦佩的胡车儿一听却喜不自胜,立刻躬身揖道:「太好了刘大人;俺老胡艺成下山后,哪见识过如此神妙的武功?您要是肯指点一二,我就终生受用不尽啦!」 待安抚妥了胡氏昆仲,刘备即转头朝早在一旁拱手的张绣说:「大师兄,可想煞小弟了;还请原宥刘某未曾远迎之罪。」 这时候,观战掠阵的赵霖也已过来相见;张绣先把怀内的弓儿奉还给那素未谋面的小师妹,復向贵为权臣的刘备道:「绣与二位儘管初识,但一则此弓确为家师手创之物,再者阁下所使之剑术隐含的正是本派『飘絮定山掌』掌力;张某离开已久,实不知二位是何时进入师门的,但恩师既託大人代为执掌,某便凛尊师训,尊公为大。」 听得出他话中的酸味;其实刘备并不怪表面恭敬的张绣会有这种态度,自己尚未来到汉末,此君毕竟是父亲收的首席大弟子,且享有「北地枪王」之美誉,今日对付那籍籍无名的华雄本欲在人前露脸,却与胡车儿联袂都差点命丧刀下,最后居然还须靠从所未闻的『大师哥』出面解围,这股窝囊气多难消受就可以想像得到------。 「备虽比张师兄入门较早些,不过那是---牵连复杂的往事了,难以一语道尽;」仍保持微笑的刘备又说:「您的『百鸟朝凤枪』已得恩师真传,只是华文安的刀亦快且沉,张师兄只要把咱们厚增内力的『天元功』练到一定的火侯,他下回可未必是您的对手。」 张绣这才想到当初与师弟坚持下山之际,师父也曾告诉他俩须勤练此项功夫改进枪法的弱点,否则遇上了力猛之辈即万分危殆;不过因方出道便在那广阔关北闯出名堂,自恃其勇的他就将这能无止境增加修为的「天元功」丢在脑后,如今忆起不禁冷汗涔涔。 「恩师他---还好么?」念及教诲的张绣终于解开了心结问道。 「师父身子骨还很硬朗,而且前阵子才刚率门人到荆州、江东办几件事情,您别担忧---」偕他朝小皇帝的位置踱去,刘备边走边说:「等他一返回,咱们再安排个时间让大伙聚一下;现在,小弟领您去见师侄。」 「师侄?」张绣呆了呆,却看那甫登基的少年新君正召筹策之贾詡和叔父张济跟另名统兵将领樊稠在一旁叙话------。 待宣谓完「平身」的制式节仪,即换暂时卸下君主架子的刘辩向他揖礼道:「大师伯,小侄因俗衔缠绊,本门见礼且容日后补行------」 心想难怪这小皇帝适才跃落之身法恁的眼熟;惊喜交集的张绣先连称「不敢」,方悄声对一旁谨肃的贾詡问说:「文和先生,此间大事既定,那被咱们一直矇在鼓里的徐延武---,是否能法外施恩,网开一面?」 哑然失笑着,贾詡便温言以慰的道:「张兄弟放心,徐将军秉性忠义,乃我主须加重用之人才,某岂会忘之?您瞧,他不是来了吗?」 张绣回眸一望,恰见兀遭缚绑的徐荣已由本部兵带至此处。 因早已得到师父的事先提点,刘辩忙迎上前替他解缚的安抚道:「委屈您了,徐将军;朕知公对故主心怀赤诚,为免您遭受无妄之灾,不得已方请贾先生出此下策,盼将军宽宏大量,勿再念及旧怨------」 徐荣刚看他君臣俩技压全场的精湛武艺本认定必属旁门左道,哪知这甚为谦恭的少年皇帝跟自己说话时,手上粗索竟被他轻描淡写的随意崩断;怔怔凝视那亲切微笑的刘辩良久,心悦诚服的徐荣才赶紧叩跪于地说:「陛下宅心仁厚;徐某就算粉身碎骨,亦难报我主的知遇之恩!」 犹如适才搀住华雄般,忙扶他起身的刘辩先环顾周遭数万对心折目光,即语调诚恳的道:「今得各位鼎助襄佐,真是社稷与朕莫大福泽;盼诸公续振虎威并群策群力,善保有用之躯捍卫我边疆輒受夷虐的中华子民,让四方胡虏难以再有染指的侵犯机会!」 第八十三章 取祖殮 宝賑军民 释国利 财绑绅 待消弭了一场足令东汉分崩离析的废挟天子祸端,刘备总算大大松了口气;他不仅化解掉与雍凉兵开战或远涉羌界追剿贼首的风险,还顺便降服了这支镇边劲旅的骄悍之心,且成功纳编其它像胡軫、赵岑、李蒙、王方、薛兰、李封、左灵、杨密、王昌、宋果、崔勇、雷叙、张先等将佐,其中还包括一位曾在演义中扮护主忠臣的杨奉。 另撇开丁原旧部秦谊与谋士许汜、王楷及大将军府的主簿陈琳不算,免除洛阳浩劫灾难的刘备更替朝廷保住了不少臣子的小命;至于他的授业恩师卢子干除已官復「北中郎将」的原职外,并奉旨与仍在颖川的皇甫嵩、朱雋协助得其意门生平定各地黄巾馀孽。 当然,刘备、刘辩明白要彻底解决那所谓的贼乱,最妥善之策绝非是把这一群群来自百姓的飢饿流寇就此尽数屠戮,而是提供他们一个能安居乐业与吃饱饭的生活环境;然而因桓、灵二帝遗留的烂摊子太过庞大,刚肃清的冀州又正在烧钱耗粮,纵有跟着穿越的高產作物及枣祗那种农业专才也缓不济急,所以两师徒短时间内亦无计可施。 「其实方法倒不是没有,却要看陛下肯或者是不肯了---;」在给了一大笔粮草让代统雍州的贾詡领部队回去防范马腾、韩遂后,已下令三路远征军暂时按兵不动的刘备忽想起了卓、操二人于三国旧史之手段,即建议徒儿说:「只要取得并、冀二州收割庄稼的缓衝时间,事情便好办得多啦。」 「叔父有何主意,还请示下。」也正为财政入不敷出烦恼不已的刘辩忙道。 漾着坏坏的神秘笑容,刘备却只随口淡淡的问说:「先帝仍是和列祖同葬吗?」 「是啊---」闻言先是一呆;但刘辩眼珠仅转了几转就已明白他的暗示,亦微笑的反问:「您的意思是---要挪用祖坟里值钱殮品应急?」 把缺德典故稍作讲解,又在动脑筋的刘备即道:「你我行事务必低调谨慎,因此什么『摸金校尉』及『发坵中郎将』的编制都可免了;司隶境内富户极广,擅逃漏税的他们仓库中必屯积许多粮食,咱拿这些出土的金珠珍宝跟他们买来做军需,岂不甚方便?」 师徒俩商议既妥,少帝就宣那均属校尉的伍孚、伍琼二人进殿先私下细细交代了一番,才以修护陵寝之藉口拨千馀心腹卫士到洛阳城东开始搜取皇陵中的殉葬宝贝;结果刘备只督挖了几天,所获却令他大吃一惊。 光是黄金饰物、玉石翡翠即满满装了数十车------。 这数字让喜出望外的刘辩也吓了一大跳;等瞧完送至宫中的开列清单,他便亲往东郊向仍在「挖宝」的刘备喜问说:「天爷,怎有那么多的宝贝?」 抹去额颊汗渍,面露欣慰神色的刘备马上笑着回答道:「根据史载,迁居长安的董卓火烧洛阳前就叫吕布以此法弄去了官民坟塚几千辆财帛,而曹操亦曾于芒碭山攫夺西汉梁孝王墓里的大批金珠充作餉银;但他们会被后世詬病者,是两人都破棺裸尸而未加回復原状,因此咱除了要避免引发侧目外,更须尽力维持陵寝的样貌与结构------」 听得刘辩不住频频点头;事隔半月,两师徒待运走这相当汉室三年税收总额的大量物资,刘备下一步则是让徒儿颁旨召眾富户代表至京城议会,要说服他们卖给朝廷一半屯粮,甚至租赁田地以种植并、冀二州的适耕农作。 既用上了皇帝与大将军的面子,要令那群铁公鸡拋售盈馀久屯的米粟倒没什么困难,毕竟是因二人及时阻挡了董卓兵变,方有现在的稳定局势,所以即使请他们乐捐大批备用粮食也不成问题;不过央求财阀们提供赖以敛聚资產之广阔田產,给政府去耕种些不曾听闻的作物,这便令大伙脸现犹豫之色了。 「刘大将军,您说那刚登基的天子要咱出租部份良田给官方,但种得却是我们前所未见的东西;这---该不会是朝廷---打算强制徵收的一项手段吧?」被推为代表发言人之巨贾王胤措词含蓄的问。 因具对付过并州望裔世族的经验,早就拟妥讲法的刘备先是莞尔一笑,即起身向偏殿大厅的数百豪门当家说:「各位切莫会错意,我主仁慈亲和,焉肯干那硬夺百姓基业的残虐妄举?要不是社稷正逢多事之秋,拥有丰饶国土的朝廷绝不致厚着脸皮四处商购库廩存粮;至于恳请大伙开放租田么,实乃天子让诸君安身立命的德政------」 环视面面相覷的群富,他便接着道:「大伙仔细想一下,现今外州各郡盗匪纷窜;然而这票到处劫掠的流寇是如何產生的?若非是成天替有钱人做牛做马却总吃不饱的佃农,就是辛勤一辈子仍无田可分之飢民所变的对不?此皆属我大汉原有的善良老百姓,咱要是能立即提供个足以养家活口的工作环境,会不会比杀光他们还更要好一些?」 「那亦得归功于朝廷之前的横徵暴敛呀---」人丛中一名尖嗓富户便以风凉话的口吻说:「这样的果报,怎可归嫁到咱地主的头上?」 「白老闆,你对大将军的态度能否客气一点?」另一位声音洪亮的士绅突然斥喝着道:「你平常跟许某说话时爱尖酸刻薄也就算了,刘大将军和圣上可没地方得罪你啊,干嘛老是用那种幸灾乐祸的调调损人咧?」 伸手阻止了双方言语上的衝突,刘备即豁达的说:「许先生其实无须责怪白老闆;造成中原盗匪猖獗之窘境,先帝与各州官府倘不负最大责任,岂非滑四海之大稽?然而覆巢下不可能有完卵的存在,万一给蚁聚匪寇攻破了司隶防线,或尔等久役之农奴响应附和,你们觉得这伙人届时寻在朝为官者做发洩对象后,会再找谁当出气筒呢?」 不等神色慌张的眾财阀啟齿,搬出国共内战时红军那招斗争技俩的刘备又续道:「说穿了吧!诸君多年来一不缴税纳粮,二不配合劳动差使,甫亲政的圣上若先放任暴民逼迫地主家业均分,接着再重新规划国土领域,你们此刻便算私拥田產万亩,又能何用?」 王胤待和许姓世绅互望了一眼,方期期艾艾的说:「大将军既出此言,想必已有良策;还请您不吝指教,救我们一救------」 等成功恐吓完这群全以自身利益为考量的富豪,刘备亦不再客套的明言:「国难当头,咱都是坐同一条船的自家人,怎可以眼睁睁看着对方落水?何况备一开始便讲天子早替各位设想妥了,只须诸君同意,刘某甚至敢担保大伙以后将会取得更多的好处------」 顿了顿,已拋出诱饵的他就接着道:「先前之所以请你们释租耕田,除了是要大量生產足够配发灾民、降俘的粮食外,也可藉诸君名义安置无数尚能工作的倖存百姓;想想看,与其任由一大片过盛田地荒芜间置,为什么不腾出来给肯付租金的朝廷做有意义之利用?如此既增加了府上收入,又免去剥削民伕膏脂的恶名,何乐而不为?」 「那---赁期如何算?」反倒是刚揶揄的白老闆听出了兴趣问说。 「一年一租,绝不违约!」成竹在胸的刘备以篤定语气回答,且随即道:「待朝廷拿这批作物招安了外州流寇,大伙甚至能招聘那些精壮汉子加入其它国营开放投资的事业,保证令各位赚大钱;届时尔等获利于中原四方,说不定早无暇管理此处的冗田了呢。」 耳尖的王胤及许姓世绅自亦明白他最终两句话隐含什么意思,便异口同声的问说:「呃---;大将军,万岁爷肯让咱参与哪几项官府的生意?」 刘备直接把筹码摊明着道:「採矿、林畜、炼盐这三种类如何?某只担心各位的资本、人力不够,到时候想赚也力不从心哪------」 「成交!王某愿把名下一半的田地租给大将军,您适才讲的营运亦算我一份!」王胤一看准这条庞大商机,就立刻下重注的说。 见商会的龙头老大都已豪爽答应,许姓世绅、白老闆和厅里的富户们即纷纷抢道:「某也愿意把田租给朝廷,您老快拿合同来给我签字------」 「莫慌、莫慌,诸君请再听我讲一句话---」抓住收饵时间点的刘备趁机又说:「签约之前,朝廷尚有个条件要告知各位;若彼此皆能取得此一共识,咱日后双方才会毫无芥蒂的合作愉快。」 皱了皱眉,居首的王胤忙问:「大将军,天子要咱怎么配合?」 「很简单,官府仅止有两款期许;」刘备不疾不徐的道:「第一,大伙既有只赚难赔的生意稳做,未来可不能再拒绝缴税了吧?但各位儘管放心,朝廷初估只抽两成,税率将以两边的合约内容为准。」 与在场之人低声交换了意见,王胤便不置可否的续问:「圣上要求的另一件事呢?还请大将军预行示下,让咱心中先有个底。」 「其实对诸君而言,那亦算不得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坐回椅垫喝了口茶,微笑的刘备为防止如同台湾惯老闆们日后以22k低薪压榨劳工之恶劣行径发生,又接着开出价码说:「就是天子希望尔等也可以跟受雇劳工签基本待遇的保障书,写明薪资、膳宿、休假及每日的工作时间,甚至约定意外保险的给付与抚卹事项,如何?当然,这其中的细目条文,会由官府编製个统一范本供双方遵守。」 跳了起来;向以吝嗇到家闻名的白老闆即反弹道:「跟泥腿子签约?别开玩笑了;那些人的性命像螻蚁般贱,给他们有得吃住便该朝咱们千恩万谢啦,何必对这种低三下四的长工让步?不行,我不同意!」 「好吧,白老闆要错过发财机会,某亦不勉强---」并未着恼,刘备仅淡淡的挥袖说:「左右,送白老闆出厅;我还要陪在座嘉宾谈谈天子允诺的『中央银行』入股细节------」 「『中央银行』?那---那是什么东西?」猛转身的白老闆忙问。 復漾起一丝坏坏的神祕笑容,他故作慷慨之馀就毫不隐瞒的道:「自然是令你利滚利的『聚宝盆』囉!坊间虽俗称『钱庄』,但一让朝廷经手,马上变为正派的收息营生;各位存放的银根愈粗,赚得愈多。」 第八十四章 携鉅粮 重兵平兗 论救民 曹将归 「咕嘟」吞了吞口水,白老闆随即换一副巴结嘴脸,忙哈着腰赔不是说:「大将军切莫误解,小人刚只不过是---呃,发发牢骚罢了------」 「哪来恁多『误解』可讲?要便合作,不然就拉倒吧;您老兄倘不赞同请即刻回府去,别耽搁咱的时间。」摆高姿态的刘备冷哼着道。 「同意!我哪可能会傻到不同意呢?」财迷心窍的白老闆急着表明立场说:「您要我和泥腿子签约,老夫便乖乖签约囉;反正有朝廷背书扛责任,又能连本带利赚得快速,此笔买卖怎么做---都划算。」 「话不是这样说的哟---」见时机已臻成熟,刘备马上就替未来的劳工朋友们谋福利道:「你给的御寒衣食若太差,势必影响到咱诸般投资的生產品质,因此刘某建议大伙在聘募时最好多带些能吸引他们的被服餐点;毕竟留得住人,方留得住滚滚财源啊------」 「成!那些物品剋日即办,白某回去保证张罗得令大将军满意;」白老闆便涎着橘皮脸又问:「现在---,您老可肯让小人回座了吗?」 以爽朗笑声化开彼此的尷尬;于是仅花半天就再次绑架一堆富豪上同辆战车的刘备待这件大事一搞定,即与卢植领着穿戎装的貂嬋、赵霖二女和陈到、张郃、宗岳、南路军及并州诸将,打算沿兗、青二境回征要和朱雋、皇甫嵩在豫州腹地会师,而且若此法行得通,不仅可减低两边的伤亡人数,并能大幅缩短中原饱受战火凌虐的时间。 当然,他也曾经想过要拿着那颗重归汉室的传国玉璽到驪山去一探究竟;但因贼扰未弭,自己又急欲至江东寻找前世妈妈的下落,所以歷经数度的挣扎,刘备最后还是决定先平息首当其衝的寇乱根源,等至长沙与挽救黄忠独子的父亲、把弟们一聚晤,再商讨探索秦皇陵之行程------。 另外,因顺利徵招到河内郡曾被罗贯中写成是韩玄无甚用处的胞弟,实际上却是和枣祗齐名且让曹操任命为「典农中郎将」的韩浩赴京督划耕务,更令欲改良田利的刘辩彷彿吃了颗定心丸;而韩浩还顺便偕故乡的使枪好手至交方悦同来面圣,少帝遂赐封「骑都尉」,命他至大将军征师旗下听调。 由于刚就司隶眾财阀手中徵集到一大批可观粮草,三路讨贼官兵这时总算摆脱饿肚子窘况;因此已成远征军主帅的他在出发前即快马通知另两支部队改变战略,除以安顿流离失所之难民为优先外,对蚁聚各地匪寇亦从剿灭转成招抚,非因顽抗者不得滥杀之。 率眾一出虎牢关,提兵逾十万的刘备头号目标便是兗州陈留郡。 以陈到与宋宪、侯成、成廉、魏续的骑兵做先锋,并分赵霖、张郃为左右翼的他就自押中军直扑外围之长垣、扶沟二县;在轻松劝降那曾于旧史为己卖命且尚未离窜到汝南的刘辟、龚都等盘踞主城之两万多人马后,刘备即藉陈留暂作收容逃亡百姓的根据地。 没错,他正是採昔日曹操攫获争霸资本的旧路线,要在豫、兗、青三州取得足够兵源及那逾百万计之人口;当然,掌握制先权的刘备也很不捨诛除这集军事、政治、文学专才于一身之敌手,安民已毕后便趁机说:「孟德兄,备知道您的基业均在此处,令族弟元让、妙才皆具万夫不当之勇,子孝、子廉更可谓世之良将;时值用人之际,何不请这四位亦随军听调,拿一身所学在沙场创建不朽功勋?」 虽然对此君钦服有加,但袭杀何苗劫粮一事,毕竟仍令既羡且妒的曹操心存芥蒂;现在听他问起弟弟们,不禁酸溜溜的道:「大将军麾下能征惯战者何止千百,某之眾族弟又岂能入得您法眼?」 「公言差矣---」刘备边摇头边说:「国家正逢颠沛苦难,只要是我大汉热血志士,都应为咱遭受荼毒的子民尽一分力量,何况您满门俱为英勇俊杰,焉可置身度外?他们若愿意替朝廷效命,某必加重用。」 先狐疑注视着新顶头上司,曹操隔了良久方喟叹的道:「操原想以一己之力让他们扬名立万于后世史书,未料非但仕途气运时不我予,就连建军之路的起跑点都输给了大人;冀州界的那桩公案---,您确实高明。」 「孟德兄谬誉了,刘某不过侥天之倖罢啦---」并未虚情掩盖,料定不再具威胁性的刘备即拱手说:「像何苗那等使官兵蒙羞的恶贼,我们不过是比各位早了一步行动杀光而已;但咱后来可也已将此批粮餉奉送给了贵属,阁下宽宏大量,便别跟备计较了吧。」 心里终于舒坦许多;胸襟称不上狭隘的曹操亦惺惜道:「您太客气了;某在洛阳耳闻大将军率各部捣灭黄巾邪教的鉅鹿总坛,并以寡击眾化解了平原、南皮二城之围,就已万分敬佩尊驾;操生平所服者寥寥无几,败于大将军之手,我输得并不算冤------」 接着,他又说:「对于因磋跎岁月而埋没他们一事,某也常自责不已;您若真可屏除成见加以拔擢之,操即领这四位族弟过来。」 「倘如此,诚乃社稷、百姓之福;」刘备逊谢了一番,却在他转身离开时忽道:「其实兄台文韜武略均在我之上,并具满腹王佐治世才华,又何必妄自菲薄?备赴洛阳前时常以您为效法目标,那鉅鹿与平原、南皮等三役若由阁下指挥,定会更加完美出色。」 「大将军此言,不怕过份抬举了操吗?」曹操听罢先是一呆,半响后方受宠若惊的问:「当今四方豪杰辈出,玄德公何独青睞曹某?」 对他展露一抹恳切的笑容;目视对方的刘备这时便套用此人旧史曾说过话:「馀等皆不足惧;天下英雄,惟备与使君耳------」 闻言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于是当解开心结的曹操引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至郡府大厅,他就对那忐忑族弟们道:「此公虽居权贵,但操敬重者非为其受封之职衔,而是他文武双全及礼贤下士的豁达态度;尔等可倾心效力,使君必能使各位一展所长。」 「堂哥---,这人不是咱之前的---死对头吗?」曹仁囁嚅的问说。 「是啊,居然设局骗咱去劫那批该死的烫手粮餉---;」曾因此事被堂哥痛骂过一顿的曹洪亦愤愤不平道:「这叫我们怎替他卖命办事?」 挥袖阻止正待抱怨的夏侯氏昆仲,曹操婉言的劝导说:「那时彼此各有不同的立场,且兵不厌诈;现在你我均为朝廷尽忠,切莫再存旧怨隔阂。」 刘备瞧这些悍勇的曹家将仍神色忿恨,即上前揖道:「令君等蒙不白之冤确是小弟思虑欠周,备在此向大伙赔罪了;不过四位对何苗那作恶官兵既曾策划诛除,可见皆怀忠义,如今中原群盗为祸,边境蛮夷无不蠢蠢欲动,诸公何忍坐视万千百姓復遭迫害?」 诧异的互望一眼,本以为武功深不可测且掌握军政要权的刘备必定藉机颐指气使,哪晓得他一开口居然恁的儒雅谦恭;最后,还是由其中较有几滴墨水的夏侯渊代表着问说:「大将军忒也多礼,鄴郡城郊之事既各为其主,咱便算已揭过了;但您刚提及的外疆夷患与此刻横行各州的黄巾贼有何关联?我等愚昧,尚请刘大人指点一二。」 连擅论时势的曹操都微感纳闷了;刘备明白这些缺乏世界观的古代人为求终结分裂乱局,常不惜妄杀敌方全数将士或得以徵募兵员、物资的人民,甚至开放足可煽动原始兽慾之屠城恶令来激发己军的斗志,而过度内耗的结果就造成国家建设中断迁延,并导致无法抵御异族之侵吞,所以坦迎五对疑惑目光的他即侃言:「前朝赢政虽无道暴虐,却瞭解塞北匈奴如同群袭豺狼般野心勃勃,方从临洮至辽东修筑长城万里作为屏障;然而城墙再高,又怎挡得住其它嗜于趁火打劫的扰边蛮族?咱们倘无法儘速招降贼兵与安顿流亡民眾,那批左衽之徒见有进佔机会,必将大举来犯,届时祸不远矣------」 或者是天生磁场不对盘的关係,仍对他有莫名排斥感的夏侯惇忽火辣辣的问道:「纵是胡虏犯界,咱眾兄弟---又为什么要帮阁下?」 「我辈读圣贤书、学万人敌所为何来?无非是救万民于水火,行侠仗义耳;」瞧着这应不会再遭曹性射瞎一隻眼的壮汉,义正严词的刘备回答说:「各位可以不帮我,但还请怜悯怜悯天下的无辜百姓们。」 均脸上一红;不久,四个人便单膝跪稟道:「吾等愿受主公差遣!」 当然了,又不厌其烦的一一搀对方起身,好让他们死心塌地的追随;由于復新得了四员猛将,刘备待联系完京都那群富户来接手难民的照料细节,就继续向另一重镇濮阳挺进,并打算沿济北直扑青州。 这一日,如风云残捲的十馀万大军在连克东郡白马、甄城、乐平数县后,已顺利入主兗州的刘备即开始忙碌整编降兵及安置拥聚百姓等琐碎杂事,虽有像曹操、卢植这种行家从旁指点襄助,他还是一直奔波到入夜才有空稍作歇息;而为避男女之嫌,同住一帐的貂嬋、赵霖直待情郎返回府厅,方得陪心上人吃顿晚饭------。 「嬋儿、小师妹,你们亦辛苦了;」见她俩于部队中帮逃难的老弱妇孺搭盖宿蓬及传递热食,刘备心头也无比感动,便在两人端上打自营伙的麵疙瘩时温言说:「收容区的粗活以后留给咱男人来做吧;两位从步出上党那天起就一直跟着我受累,待中原大事底定,备即辞去朝廷一切俗务,跟大伙回黑山寨同享清福去------」 「相公不到三十岁便想『告老还乡』啦?」貂嬋难得开玩笑的问:「新天子正要仰仗你替他安邦定国呢,怎可能让相公隐归山林?」 第八十五章 拟创军 赵霖议策 论大义 仲达倾 陶醉于「回黑山寨同享清福」话语中的赵霖亦道:「是啊,我瞧伯平对你依恋的紧,天下一平定更不会准大师哥离京辞官的。」 放下手边的碗筷,他甚觉欣慰的说:「这孩子虽年纪轻轻,却已渐具一代英主的特质,果真没令我看走眼;但做师父的总不能永远在旁点拨甚至下指导棋吧?何况我师徒俩纵不致存在那种『伴君如伴虎』之隐忧,老霸着兵权去介入国政难免会引外人非议。」 「我猜你的愿望---,必无法恁快实现;」赵霖忽泼了他一盆冷水道:「莫说各处贼乱不晓得哪时候方可抚平,大师哥驱逐胡夷于关外的大业,又岂是三年五载就可完成的呢?所以啊,你还是别太乐观的为妙------」 顿了顿,她又一脸认真的说:「其实能跟着大师哥驰逞沙场,这样也好得很;不过我一个姑娘家带着许多粗鲁汉打仗终归彆忸,你若是肯答应,小妹倒想成立支娘子军,来和大伙一较长短。」 「当然行呀!」听出兴趣来,想起北宋「杨门女将」那段故事的刘备即允道:「有空我再让你募集三万编制的部队;待公文奏准朝廷,小师妹便是这批娘子军主帅了。」 「大师哥切莫误会,我组建此军的时机并非现在---」谁知摇摇头的赵霖却回答说:「碍于天生条件的限制,咱女孩子体、耐力均无法与男性相抗衡;若不久经磨练,强化搏命杀敌之武艺与熟悉操作各种配备的技巧,上战场仅会拖垮己方的阵脚而已。」 此念头似乎已蕴酿了多时,赵霖接着续道:「小妹的意思是先创办自愿营,挑选十二岁的少女为主要培训对象,并于六年结业通过验收后正式授阶服役;而负责训练她们的人,正是小妹在下---我。」 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刘备愣了好一会才问:「你说的是---我们那年代的军校教育耶;小师妹,这是你自个儿想出来的吗?」 又摇了摇头,似笑非笑的赵霖指着他说:「大师哥忘记啦?咱从上党出发不久,你曾和我聊入伍时那段被班长折磨的事情------」 尷尬瞥了瞥身边的貂嬋,以乾咳作掩饰的刘备赶紧转移了话题道:「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郭奉孝虽曾建议过愚兄,但咱都只着墨在幼童的入门学习上,却没想到此法更可运用于部队的基础培育。」 「那不就合乎你常讲的『脑力激盪』么?」貂嬋并未吃醋的替夫君缓颊说:「人多点子即多,如此亦能令咱各方面的人才不致断层。」 他们正说说笑笑间,门口突然通报京城又已押解至一批粮餉;刘备检视完递送案桌的清单细目,忽让册尾登记陪同解粮之官员姓名给吸引住了,忙下阶问着粮差道:「可否请这位先生拨冗至此?」 不久,那名年约三旬出头的文士便由鲍信领入府内候见;像见到亲人般高兴的刘备哪还等得及卫士传呼,早奔出厅门迎接的说:「司马兄,备两次入京均未得睹尊驾风采,今天终于使在下得以一偿宿愿了。」 被威权如日中天却毫无官架子的对方吓一大跳,这押粮使满脸疑惑的问:「朗乃区区七品的无名下官,刘大将军莫非认错了人?」 「伯达身负匡国济世之才华,为那尹兆京膝下首屈一指之俊彦,某如雷贯耳久矣;」仅差没倒履以迎,刘备热情的道:「别说您,就是令弟仲达也属人中龙凤,皆为刘某心仪但无缘识荆之贤者------」 「大将军亦晓得舍弟乎?」司马朗狐疑的復问说:「此子儘管为朗所看重,但他现今可还只是个少年啊;您要找他却也不难,仲达这回欲广增阅歷而与三弟随队同来,目前均在兗州城里,某即往招之。」 他话刚说完,一个清澈嗓音已自外面朗声着道:「某既蒙大将军提及,小子不敢使公枯候;未经宣召之罪,还请大人恕过。」 顺势望去的刘备只见一名略显削瘦却容光焕发的年轻后辈,正与另位相貌厚篤的男孩在门口微笑诺揖;他虽如获至宝,亦不敢因太过喜形于色致惊走了对方,便强忍兴奋的上前躬身说:「久闻河间府司马家满门英杰,今日与三贤邂逅方明白名实相符;诸君是某平常邀都邀不来的贵客,何过之有?倘不弃嫌,还请尊驾入厅一叙。」 纵使纳闷此公有些过头的虚怀若谷,那位日后将成为诸葛亮唯一忌惮敌手的司马懿倒也不再客套矫情,待分宾主之位就席罢,即直言发问:「公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命官,却是如何得悉我等贱讳?」 已想妥一番说词,恢復寧定的刘备便道:「昔和氏匠取绝世璞玉,持献列强均遭眛视鄙逐,惟赵王独具慧眼,遂得镇国璧一座;备虽不才亦深明此理,贤昆仲纵尚无显爵,终究会成兴汉栋樑,备倘不趁早网罗结纳,岂非辜负当今天子委以拔擢菁英之重任?」 「新君知尘世有我兄弟耶?」司马懿叹讚说:「家父清楚卓贼生性暴虐,本预测此人入京后势将引起空前灾难,不料竟给圣上与公旦夕间就化解于无形,他可着实推崇二位哪;但某曾闻新君年仅十一、二岁,想不到处事居然恁具魄力,也堪称是天纵英明了。」 「天子临危不乱,确实远较先帝内敛沉稳,而备仅止于从旁襄助,又怎敢当得起老先生谬誉?」刘备谦逊了几句后,又话锋一转的续道:「不过诚如尊驾所言,登基新君齿龄甚轻,正急需仰仗似各位有经天纬地之能者竭忱辅佐;某才疏力薄,倘得诸公协治四夷,实为大汉万千子民之福耳。」 跟兄长对望了一会,思绪同样不显露在表情上的司马懿又试探着问:「公何出戏言?懿于京城早听说您出仕之初即收郭奉孝、陈公台二人为智囊,程德谋、满伯寧亦投奔将军麾下,取冀时復得田元皓、沮公与等辈齐心效命,何谓『才疏力薄』?且我兄弟不过是河间郡的一介碌碌书生,学识平庸得紧,怎担当得起大人如此错爱?」 为了留住帮他打理兗州及将来对付蛮夷军队的得力助手,尽搏赌本的刘备便续鼓起三寸不烂之舌,孤注一掷反问着说:「汉室之所以积弱颓败,固源于桓、灵时代党錮祸事肇端,远见之士独善其身更是让朝廷出现人才短缺窘况的主要因素,致使奸佞当道、民不聊生;如今天下方免分崩离析之厄,重振国威焉可仅靠寥寥屈指几人?仲达若甘愿弃胸中之学而怀座上观异志,岂非枉费念了数载之圣贤典籍?」 也懂什么是见好就收;司马懿拭去额鬓难得冒出的冷汗正欲答话,他一旁的兄弟已惭愧俯拜道:「我等愿受大将军差遣,为国尽忠。」 赶忙扶起了二人;刘备温语慰抚完又看着若有所思的他说:「大丈夫立于世间,应以有限岁月创建不朽功勋;公何忍轻易蹉跎之?」 仰首回视,脸上神色仍淡漠的司马懿忽然又问:「大将军弭平黄巾贼乱乃近期可待之事,某该如何创『不朽功勋』,尚请明言赐教。」 「乌丸据东蛰噬,羌族扰我西域,北有匈奴、鲜卑犯边,南疆越、苗各部猖獗;仲达啊,咱倘把目光从极度耗损资源的内战拉往境外,大丈夫何愁不能建立万世之功?」晓以民族大义的刘备眼神炯炬盯着他道。 方才恍悟人家的延揽用心,司马懿这时不禁由衷敬佩的拜伏说:「公既有此等宏远志向,懿誓死追随;恳求将军不吝收录!」 于是,总算找到擅长施政的司马朗来整治兗州后,刘备即授才干与曹操不相上下的司马懿「副参谋」一职,并留其弟司马孚在旁见习州务;而他更允二者之议暂驻主城广纳豪杰,以预定负责建设青、豫两地之人选。 没多久,自颖阴游学至此的荀或、荀攸叔姪俩果真如演义般情节先翩然而临,且接连推荐了淮南成德的刘曄、山阳郡武城县人吕虔及陈留郡平邱县人毛玠前来效力,曹仁之族弟曹纯亦偕姪安民赴军中听调,甚至连效命东吴的将领潘璋及曹魏家臣王观都闻风来投;另冀州平阳郡卫国人乐进更率兵千馀往见缘鏗一面的刘州牧,同时还带了那名提早为了知己復仇而隐居于左近山涧的猎虎勇士:典韦。 瞧他只有三弟张飞勘可比拟的盘错肌肉,嘖嘖称奇的刘备不用等此君再举被风吹倒之旗架,早抚其背心夸讚曰「真古之恶来」;但这在身上揹掛两条戟带的冉鬚壮汉见着刘备后却突然问道:「典某本不想效力于害友之官兵,只是听乐文谦说阁下不仅曾败并州吕布及黄巾张氏三贼,更独自歼杀那为祸洛水的『蛟岭七蟒』,朝廷还册封天下什么的称谓,才允其随同来见;你要我改变主意倒也简单,仅需赢了典某手中的『双铁戟』,我便投奔将军,一辈子替你效劳卖命,好不?」 「住嘴!你不过是个仗着有几斤怪力的村野匹夫,怎敢如此狂傲?若每名归顺裨将全这么要求,主公不烦都烦死了?」张郃斜持「麟戟枪」上前喝阻说:「对付你何须主公下场?张某就已绰绰有馀;抄傢伙吧!」 第八十六章 神威展 剑降魔戟 兵锋指 军镇青 「洪飞切莫莽撞---」充当引介者的乐进虽接口劝阻,却亦存着想见识见识新老闆神话般武艺的念头,即意有所指的道:「咱俩只要跟着主公一路上阵杀敌,还怕没机会瞧他勇冠三军的身手吗?」 先微笑示意怒目瞪视对方的张郃退后;刘备瞥见周遭新进者如方悦、曹家兄弟甚至宗岳等诸将也以期盼神色望向自己,便对典韦说:「兄台既有兴緻较量,某就勉力相陪了;但刀枪无眼,你我点到即止好吗?当然,倘尊驾胜出,我等仍悉听自便如何?」 「就这话,够爽快!」正中下怀的典韦从马鞍边取下两柄色泽黝黑之巨号戟斧,即凌空飞身的跃入校场内道:「刘大人,有请了------」 并不卖弄本事的缓踱跟进;剑掛腰际上的刘备瞧对方大个头却轻灵矫捷,忽忆起了仍在冀北且用同种暗器的太史慈,便随口问他说:「典兄,比划前刘某想请教一件事;东莱的太史子义与您怎相称呼?」 愣了片刻,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典韦想都没想就回答:「那是我的同门师弟啊,不过子义一下山即返青州接他母亲去了;将军何有此问?」 「好奇而已---」刘备来到他前方约丈馀处站妥后,仅气定神间的道:「待会倘若刘某侥倖胜得一招半式,尊驾不久或者能在咱冀州军阵营里与已成『骑都尉』的令师弟见上一面;没别的事情了,请您赐教吧。」 按耐住满腔的纳闷,典韦的动作可不曾因这样而有半分迟延,诸将只听他忽一声霹靂般暴喝,那双黑色大戟便骤化左右两条回旋的焦雷倏朝对手胸部疾砍;刃未至,袭捲的劲风居然刮得人快难以呼吸。 他採取的应对方式却一改往常之复杂招数,用不知哪时候出鞘的双剑交叉竖举于前襟,忍受强大撞击的刘备就在「噹」响之火花四溅中,硬碰硬的与对方较量起蛮力来;是的,刘备清楚因歷史已改变了走向,自己可再不能学曹操仅说几句话即轻易的揽获此君,如今欲彻底收服这牛人最好的方法,便是一一打败他引以为傲的拿手绝活。 向来是陈留地面着名大力士的典韦本认定必将见识到传闻之精湛剑术,不料人家一上场竟先挑他强项与之拼斗,雄心陡盛之馀不禁再增三成气劲加紧施为;谁晓得那似同铁铸的刘备非但仍旧纹风不动,过一会还突然脸露微笑的说:「典兄小心,备要反攻了。」 接着,一大股有如啸涌海涛的浑厚巨力就在这瞬息猝沿戟桿传送至典韦臂膀,除已将咬牙奋抵的他震到后移数尺外,那显胜于己却极有分寸的罡猛力量,更一下子把他推得倒翻出三丈远------。 怒火中烧的典韦却没有像眾人预料般哇哇怪吼;发现脏腑丝毫无损的愕佇半响,这彷彿护山韦陀之魁梧壮汉竟出奇冷静的凝视刘备,并随即扬抬着兵刃,再度慢慢走往依旧保持微笑的对方。 知道他快使出压箱底的杀手鐧了;剑尖斜指于地的刘备虽仍一脸漫不在乎,却早把暗运的一口真气佈遍了周身,静待典韦出招。 果然,那一对沉重铁戟便在大伙眨眼间忽递近刘备胁腹,且趁他甫挪脚步又转变为两团带电乌云,分别罩向了对方面门及中盘! 双剑亦于此刻化作大小炸裂之晶球力敌骤至的黑旋风,绵密的金铁交集声登时响彻四周;不过二者目前所施展的艺业可非仅仅令人眼花撩乱恁简单而已,不论是谁沾上了一下,保证不死也要皮开肉绽------。 典韦这「铁戟宗」首席大弟子确实具有比太史慈更加诡异三分的神妙武术;见师授廿一式「疯魔斩」又奈何不了人家腾飞的凌厉剑影,就在喝声后跃剎那突将戟柄脱手朝敌侧掷去,接着更抽揹带中一把短戟甩向了正举剑悍迎两桿疾旋巨刃的刘备前胸要害! 清楚他这批暗青子之凌厉霸道绝不输给两柄大傢伙,所以一挡开那潜藏回转巧劲的重型戟斧,刘备即用气贯剑尖的猝射寒芒应付啸响而来之飞戟;是的,接回兵器的典韦便是在等这机会,见此人果然挥格诱敌的十支戟镖,就骤跃至半空将抡舞成圆的超强锐气再次罩住了对方! 没错,那是连太史慈都没学过的本门绝技:「魔戟断岳」! 被来袭之猛烈气流吹到几乎睁不开眼;但胸有成竹的刘备却没有闪躲,反而大旋身的扑上迎击,双剑更瞬间「霍」的化作一尾裹于冷电之绚灿光龙,与典韦这股压顶的黑色风暴二度纠缠在一块。 皆曾目睹情郎和那倍加恐怖的董卓交锋,貂嬋、赵霖纵使猜他有制胜把握,这时仍忍不住暗暗担忧起来;幸好,如此叫人忐忑的情形并未太久,在经过一串比刚才还密集的磕击声响,他们终于以那芒彩乍敛且各自后翻的背对佇立,结束这场惊心动魄的比试。 诸将面面相覷着,只是大伙都说不准谁输谁赢------。 好一会后,刘备先用优雅的手势剑归双鞘,方缓缓转过身子并婉言的问:「弄损了阁下揹带真是抱歉;可还有兴緻再继续比么,典兄?」 亦跟着回头站定;左肩带缘新增一条裂痕的典韦又怔怔瞧了他片刻,才倒持戟桿的问道:「你的剑---,怎能使到那般的迅速?」 「意控脉络,劲制刃躯;只要懂得运用内力引导身上的每一处肌腱关节,任何兵器即会有它的主宰灵魂---」环顾在场诸将,毫无胜利骄态的刘备进一步解释着说:「贵派擅长快攻,且尊驾又在力量方面佔便宜,但此法仅可克敌于暂时,惟注以真劲,始足让视线的错觉也具杀伤奇效;而这---,亦是在下能割裂你揹带的原因。」 不止是对方,连那旁边观斗之曹族昆仲与嘖嘖称奇的乐进都听得直点头;当然,典韦见手下留情的他精准讲出自己武术之破绽,哪里还有丝毫犹豫,拋下双铁戟就忙跪伏着道:「主公在上,某愿效死命!」 * ** 一收服这本领绝不逊于拜弟们的忠耿汉子,刘备等东郡的董昭也已网罗到麾下,随即把兵锋指向了青州,打算直接从济北东阿地面进军州界的于陵、歷城二县,要从济南沿路迂回扫荡至城阳郡。 在留下司马朗、司马孚及曹安民、吕虔、毛玠、赵萌、成廉、侯成、鲍忠等文武官员襄佐刘岱镇守兗境后,暂不知会泰山义军的征南劲旅数月间便连克了临淄、昌国、高苑、乐安诸县城,更从寿阳遭击毙之匪酋张饶处招抚数十万参杂百姓的流篡贼眾,其中还包括一名再无机会对袁绍忠心耿耿的文士王修和铁票跟班伊籍;由于此地已近冀州勃海郡,庆幸飢饿诸寇尚未拿难民当食物的刘备除紧急通知陈群遣送各类军需外,亦联络免遭政治斗争的北海太守孔融开城门协助安置。 和那位曾因言諫挟帝权臣曹操而惹上祸的圣贤后裔碰完面,他邀与黄琬一块治理青州的诚恳态度不仅彻底改变了此君歷史宿命,且令对方衷心说了原出于己口的名言:「刘大将军亦知世间有孔北海耶?」 晓得孔融旗下仅宗宝与武安国两名驍将,刘备待从冀州復调陈震领太史慈、李典、于禁、韩猛、蒋奇、吕旷、吕翔等人来此,立刻託擅长施政的王观、伊籍和将佐秦谊、潘璋、张顗、岑璧、马延、冯礼、彭安、孟岱、赵融暂驻州府,会同中央展开整编降兵之工作,直到一切大致就绪,方率数万征军再出城阳奔往州界的泰山郡。 里面要算太史慈最开心了;虽是能追随钦仰的主公上阵破敌,又和阔别的掌门师兄典韦重聚,但他却晓得真正令自己雀跃因素,是可再次见到于南皮城外邂逅的赵霖------。 而歷经磨练的陈震也显得神采飞扬;看他把託付收容难民之工作办得有条不紊,旁观的刘备知道他在冀州时,田丰确已将此人培育为可独当一面的后起之秀,陈震甚至还从自己先前拟定的名单里聘募到华歆、逢纪、荀諶、张顗、焦触、张南、朱灵、夏侯兰等辈,这对即将建设新中原的自己来说,无异是多添一份力量的好消息。 因曾在此处伏下了一支战力绝不输黑山寨「护国军」的精锐,且那统率的司令官臧霸于鉅鹿之役后又将兵员扩充至十万眾,故黄巾之乱受损最轻的地方,便首推徐州了;州牧陶谦儘管早探悉辖境旁扎了根名叫「泰山寇」的钉子,然而一来由己阵叛将领头的他们从不兹事扰民,二则本身亦缺乏可扑灭对方的实力,何况人家还几次帮官兵阻挡庞大贼党的侵害,所以乐得轻松的他乾脆就闭上了眼睛假装不知道。 在与旧史中拱让领地的陶恭祖会晤前夕,刘备自是先和此军区的将佐臧霸、顏良、文丑等人欢叙,而这也是他跟孙观、伊礼、吴敦、昌豨的第一回接触;不久,鲁肃、周泰、蒋钦、廖化、周仓和身为徐州别驾从事的糜竺更陆续来见,听弟妹们在上党郡过得很好,那人脉遍及政、商二界的准大舅子亦心下大定,即向妹夫简略陈报州府概况。 陶谦除仍把大权分交糜竺与那亲信武将曹豹、曹宏执掌外,又延揽孙乾、苲融、萧建、吕范担任幕宾,并强聘豪绅陈圭、陈登父子及文士赵昱、王朗以减少与士族间衝突;只是彭城人张昭因欲下江东直言拒绝,目前正被他用轻慢刺史罪名关押在大牢里------。 第八十七章 救万民 再赴徐州 晤群臣 续析边 为加快平定中原的脚步,下令部队驻扎开阳的刘备没等对方大张旗鼓来迎接,便仅领着赵霖、太史慈主动前往徐州城;事隔年馀再度踏进同一街道,心甚感慨的他不禁回想起曾在此处帮另一未婚妻解围之景象,然而一连串的奔波却让他无暇理会儿女私情,如今又多了小师妹的一份牵掛,什么时候能有个美满结果,刘备自己也说不准。 还正清点犒奉物资的陶谦本以为南征兵马要数日才会过境,哪知这官职一路三级跳的大将军居然恁快到此,而且只带两名随从就跑来州府;虽猜不透对方用意为何,但他可不敢怠慢,即忙引恰巧都在的麾下文武赶赴大厅,要去见那已有神奇传闻的当朝权贵。 其中最为心虚尷尬的,莫过于满嘴牙齿掉一半的曹豹------。 「大将军虎驾至此,有失迓迎,尚祈恕罪。」陶谦忐忑的躬身说。 阻止旧史里本要拱让徐州的他下拜举动,居中而坐的刘备又示意大伙无须多礼后,方亲切的道:「备不请自来,实属冒昧;时值非常,各位便暂免了制式仪节吧?」 不带丝毫气燄的言辞立刻熨平每个人紧张情绪;待宾主均坐定位,乾咳一声的陶谦就探问:「赏劳之物暨一月份粮草皆已备妥,本想等征南雄师路经州界广陵辖郡时,再由下官率队解候奉送;现在大将军既已亲临,我即刻分拨人手押往贵部之驻地,可好?」 「陶公切莫误会,刘某今日匆匆造访,正是要替徐州节省这笔开销;」此言一出,眾人无不诧异互望着;刘备清楚那票除糜竺外均认定自己是来敲竹槓的官员心中在纳闷些什么,便主动释疑的开口:「蒙圣上体恤,我军这次南征所携带之粮餉极为充足,而司隶亦有多家富户愿释存廩候用,故没必要再跟地方挪支军需;州牧好意,备心领了。」 「那---三位远来不易,且先随下官至偏厅,让某与州府上下为大将军接风洗尘;」陶谦因搞不懂对方葫芦里要卖啥药,就在邀饮之馀復压低了嗓音说:「至于区区些微孝敬,容我等宴后补齐贡献------」 斜瞥了面前在正、野史中评价均不错的长者一会;并未答腔更没离座的刘备忽开口问道:「久闻陶公勤政爱民,未知这回黄巾贼乱期间,尊驾除了坚守城郭外,可曾对那四方拥聚的流亡百姓作何安置?」 「这个嘛---」不禁为之语塞;的确,由于害怕匪寇的细作会掺杂难民群混入五郡造反,他的领地向来自给自足之馀乾脆採取「锁门」政策以防万一,只是既然都已拒绝了所有灾胞进城,更别谈怎去发放食物或规划收容囉,因此囁嚅片刻的陶谦终于红着老脸站起来答说:「下官知错了;但各处逃难百姓实在是多到超出咱的预料,加上担心匪酋可能趁机攻入,我为避免徐州百万无辜生灵遭殃,才下令不让他们接近城门;若有罪责的话一切均由某来承受,还望大将军明鑑。」 「您会错意啦,我并不是想拿追究陶公的藉口来敲诈勒索,而那种情况下换做是任何人,恐怕都将选择同样的决策;」又挥手请他坐好,脑海浮现演义中自己带无数躲避曹操追杀之尾随乡亲到襄阳城下的一幕,且守军大将甚至命弓弩手乱箭射杀太靠近关隘之本州子民;刘备又叹了口气道:「某此来,即为了与诸君商议这件事------」 一连串的惊讶使那在场文武官员皆瞠目以对;陶谦在楞视半响后方进一步探问:「大将军的意思是---,要和我等讨论收容灾胞的事情?」 点了点头,曾预先做功课的刘备这时才起身说:「先帝因疏于国政且用人欠明,兼之天灾连年导致匪寇猖獗,前何大将军征伐令諭虽可吓阻乱象的蔓延,究属妄造杀孽之举;当今圣上秉性篤厚仁慈,欲救天下不惜耗费鉅资託购了多批賑粮,并改剿除策略为安置招抚,诚盼各地郡守刺史体念好生之德,同与国家保存中原几丝传承的元气。」 「您是说朝廷愿拨应粮食给咱救助来投之眾百姓?」勉强赴任的王朗忽问道:「那可是一大笔数目啊,天子真恁的有把握力挽狂澜?」 「只要各位能合作,别的问题则交由刘某去设法解决;其实贵州儘管住户稠密,但大都聚集在部分已开发之精华区,备的意思是五郡地主们若肯释租间馀农田让受僱难民栽种高產量庄稼,中央相对也开放数款国营事业供诸君投资,如何?」待将引诱各地望族的筹码直接摊明了讲完,刘备便把视线停留于亦甫遭强徵的陈登脸上。 反倒是这看似风烛残年的陈圭比糜竺抢头香开了口说:「既是鼎鼎大名的玄德公愿意作保,那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元龙,回头就把家中一半的田地划分出来,咱可得跟大将军再谈谈其它的生意呀------」 为了替妹婿做足面子,同是徐州豪绅的糜竺也赶紧表态:「我糜家愿将地產三分之二承租给朝廷,并贡献賑民之粮十万斛。」 瞧帐下两大地主代表全无异议,佩服此人政治手腕的陶谦亦识趣附和着道:「天子英明果决,再加上有大将军的运筹帷幄,我等必当全力配合;下官即刻分派人手去设立收容站,召州郡每一富户研商签租细节。」 「如此,便有劳州牧费神安排---」见皆属铁桿死忠班底的孙乾、陈登面露钦仰神情,突然想起什么的刘备忙又唤住了陶谦说:「陶公请先留步;某闻彭城名士张子布正在此地作客,可否先邀此君前来一叙?」 支吾的陶谦尷尬了好一会,终于遵从着道:「是,下官这就去请。」 等陶谦偕同赵昱出厅,刘备即开始和眾幕僚间话家常;他甚至顺便悄向曹豹亲切的招呼说:「曹兄别来无恙否?两位陶公子可安好?」 「承---承蒙使君关---关怀,末将---已不再担任州府护卫一职了;」口齿不清的曹豹惶恐回答:「而大少爷及二少爷打从那次起,更是足不出户了将近一年,想必他哥俩应该有---应该有深自反省才是------」 闻言不禁莞尔,瞭解他是陶谦倚重心腹的刘备也不忍再多加责难,待委婉提醒了曹豹内敛的一番劝诫之辞,就与糜竺、陈圭父子、孙乾、苲融、萧建、吕范、王朗及现掌军权的曹宏聊起黄巾贼乱后之城防部署情形;颇具战略脑筋的陈登即感慨道:「徐州除沂、泗二水外,并无特殊天险,乃四方受制之地,且我军亦实在缺乏经验丰富的统兵良将;怪不得宣高一离去,陶公便对声势浩大的贼党望而怯步。」 「只是这臧霸可怪得很,不告而别当上『泰山寇』头领就算啦,却也跟九江水盗『筏盟』一样,非但从不劫掠州境,反还替我们阻挡了匪徒进逼,真令人捉摸不透---」那无缘去会稽担任太守的王朗亦发着牢骚说:「咱徐州兵若能如此悍勇,还怕什么黄巾贼?」 不置可否的静静聆听;刘备更让苲融讲完请征南军顺势剿除的荒唐意见,才向仍未吭声的陈圭问道:「陈老先生,您认为如何?」 「老夫仅会做些黄金、白银、五銖钱的蝇头小生意,哪懂得什么文韜武略?这可问倒我了---」缓呷了一口茶,陈圭打着哈哈说:「其实大人既挟千钧之势南下徐州,并已劝陶公对流寇难民改採招安的手段,开阳及九江二处匪患肯定早有良策了是不是?一旦征南雄师扫荡了豫境、江东那群残存蛾贼,天下太平指日可待;况且圣上与使君何等英明神武,咱只要贯彻朝廷的令諭即是,各位根本无需烦恼。」 孙乾、王朗诸辈听罢顿时恍悟,陈登更以敬仰的眼神望着父亲;暗自讚许的刘备这时便也坦白道:「老先生果然慧眼如炬,实令刘某万分钦佩;泰山的臧将军及那槐坞『筏盟』确已投效中央,这两支水、陆精锐待一弭平贼乱,就会和本州部队结合成咱大汉的新水师,负起将来抵御外夷时更加艰鉅的物质运送,甚至远征四洋之责任------」 「抵御外夷?远征四洋?」刚把张昭「请」至厅上的陶谦虽已略为耳闻适才谈话内容,但一听那两句划时代的崭新名词,仍忍不住插着嘴问说:「大将军,您是说---咱们以后还要跟别的蛮族开战吗?」 「百姓甫受蛾贼肆虐,元气未復,朝廷即想对外扩展疆界?」不以为然的张昭亦冷淡反问:「陶恭祖,你便是叫我来见如此政客的么?」 没等他不屑的拂袖离去,刘备已朗声道:「这位想必就是张先生吧?子布既来,且听在下一言;夷胡为祸,自上古黄帝、蚩尤涿鹿之战后即不曾间断,前秦及本朝武帝不也因匈奴扰边而频遣数十万大军讨伐之?不过此等终身长于马背的游牧民族,却从未放弃劫掠中原的野心,见汉疆烽火遍起,铁骑迟早会再践踏于我大好神州,咱若尽力保留难民存活数量并整军待变,何愁那各方左衽之徒覬覦猖狂?」 「原来您要我招抚贼兵灾胞们,是这个道理啊!」陶谦点着头道。 脸上僵硬的线条顿显缓和;张昭儘管已没有刚到时的火气,嘴巴却也半分不让的续问:「那么『远征四洋』之说,阁下又如何解释?」 第八十八章 拓眼界 词服张昭 惜奇才 武授诸 「请教子布---」礼貌性的示意对方先坐入了席中,面露微笑的刘备忽离题问说:「尊驾见多识广,但可曾步出中原以外之地?」 「我大汉疆域幅员辽阔,光穷毕生之力恐怕都无法遍访十三州了,昭哪还有间暇再游走别处异域------」不解其意的他直接回答道。 亦像是讲给在场眾人听似的,刘备稍把音量提高着说:「正因圣上统治的地方实在太大,很多人都以为我们便是宇宙的中心,但不知汉邦终究只算世界的一块角落而已;徐州濒临江东,可透过黄河进入渤海,但有谁清楚海的另一端是什么?它绝非天地的尽头,反倒是连结许多国家的管道,咱要开阔视野,就务必要勇敢踏出第一步。」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备之所以会选『远征』这个称谓,是因此一过程将充满未知的无穷挑战,却不是刻意去侵略它国,否则咱与边境那些狼视之胡蛮何异?我们物產虽丰富,仍可用互易方式消除双方种类有限之缺憾,而且后代子民将得到更多元化的发展空间;子布啊,你我既全在为眾百姓着想,岂能效襟窄之辈故步自封?」 「惭愧,昭---受教了;」脸浮赧色的张昭忙起身拱手说:「大将军若有用某之处,张昭必竭忱佐随,扬我汉室国威于四海异域!」 顺利拉拢未来匡盛东吴的此人暂时加入徐州阵营,猛然想起一事的刘备于寒暄过后即转头向萧建问道:「萧兄,您对琅琊辖境的阳都县可熟?」 这尚未任职「琅琊相」的魁梧汉子忙离座诺答着:「回稟大人,某虽祖籍东海,自幼却和家父迁居至彼地;您有何差遣,但请吩咐。」 「那么---,贵县城中是否有户覆姓诸葛的人家?」刘备便略显紧张的又续问:「备记得那表字君贡的诸葛珪先生育有三男二女,不但其弟诸葛玄是荆州属吏,他自己还曾当过兗州的泰山郡丞,是吗?」 点点头,明显有深刻印象的萧建又赶紧恭答说:「大人讲得很对;不过这位诸葛先生任内因无法根绝臧将军所统领的泰山---泰山寇患,忧愤成疾,早就已经辞官回阳都养病,目前身体状况似乎不是挺好的------」 吁了口气,庆幸自己走运的刘备即顺着话风道:「某仰慕诸葛先生许久,恨无缘一见;萧兄既熟悉他那边的住处,可否引备前往拜访?」 听这亲和力极强的大将军赶着去琅琊,除赵昱、糜竺、苲融、曹豹、曹宏留下帮陶谦处理收容区规划及联络群绅放租间田的事宜外,陈圭父子、孙乾、吕范、王朗及刚归顺的张昭便依依不捨直送到城门口;刘备偕赵霖、太史慈、萧建一上马,就对眾人抱拳说:「各位且暂佐陶公治理州务,并以馀力整顿寿春、淮南等饱受荒灾之地界,用心寻访此间贤能;待备平定了邻近各州贼乱,再徵召诸君为国效命。」 * ** 阳都县西郊,一幢佔地不宽却相当精緻的木屋即座落在溪涧旁。 是的,父子兄弟尚未生离死别的诸葛家------。 没像演义中「三顾茅庐」恁般天不从人愿的复杂艰难过程,加上此离大军驻地不远,策驰半天便抵达的刘备一行人不但已求见替卧床老父煎药汤之长兄诸葛瑾,更远远看到正驱犛牛在携卷耕读的十三岁孔明。 当然啦,连他那帮忙捡拾柴火之幼弟诸葛均及张罗晚膳的大姊诸葛芙、二姊诸葛虹,刘备都得偿所愿的一块有幸遇上了。 表明了身份后,他先阻止欲待起身施礼的诸葛珪,方跟年已弱冠的诸葛瑾私下道:「子瑜,令尊的徵状乃积鬱导致之心病,若不对症劝解,当世名医也回天乏术;刘某虽不才,倒有一策或许可令诸葛公病体好转,您若信得过在下,就让备勉力一试,如何?」 闻言忙跪地叩拜;见四旬父亲日渐憔悴成彷彿六十出头年纪的苍颓叟翁,诸葛瑾纵使心急如焚,然则又怕影响到弟妹们而不敢稍形于色,这时听折节来探的大将军提及,忍不住眼眶泛泪的呜咽说:「家父一年前自泰山郡返回即病况加深,我等儘管遍请大夫来诊疗亦皆药石罔投;某知那豫州譙县的华陀已远赴您辖统之上党郡,『医圣』张仲景又恰往长沙城任太守职务,本欲下江东建安邀侯官县神医董奉亲至,却担忧老人家缺乏照料,公倘有良方可救父命,瑾将结草衔环以为报答。」 总算搞懂这岁数较自己略减但一直被孙权委以心腹重任的蜀相胞兄,当初为何毅然南下的真正原因;能体会那种心情的刘备便于搀扶之际对他坦言道:「尊驾宽怀,元化先生此刻也正与张太守会诊一怪病患者,待某对令尊叙明泰山义军的其中环节,就请贵府眾宝眷随同部队起行,俟平定了豫州贼乱,备再护送各位前往长沙郡;您的叔父胤谊公目前似是恰在荆州任官吧?咱正好可一块去探访他,好不?」 等无计可施的诸葛瑾点了头,刘备才向诸葛珪委婉解说臧霸眾人盘据泰山的作用;而这一直为奈何不了山贼的前地方官此时方忧闷顿消,并心悦诚服的拱手说:「若非大人高瞻远瞩,我徐州五郡俱为虀粉矣;请恕我等眼光短浅,数次冒犯臧将军虎威------」 以「非战之罪」温言安抚了他几句,并徵得举家随往荆州的同意后,终于不枉此行的刘备即託萧建先返营吩咐军士送了一桌加菜伙食与数辆马车,然后才有机会和那刚从麦田耕作回来的诸葛亮间聊。 看着这位于旧史中助益甚多的「贵人」兼知己,五味杂陈的刘备心里感触实在难以诉诸笔墨;不过有些欢喜过头的他尚不及说什么,反倒是诸葛瑾因父亲的病势大为好转而抢先开口道:「还是我三弟见识高人一等,早对家父论断那伙泰山寇绝非乌合之眾,劝他不妨再观察一段时间;只是父亲较急性子,输了几次便气出病来了。」 「小兄弟,您是怎么断定这支泰山义军不简单?」刘备望着正帮幼弟擦脸的孔明,微笑的问:「诸葛先生用兵时,应没带您一块去吧?」 「若亮在,家父就不致于打败仗了---」抱起五岁的诸葛均,孔明边拿刚织好的花环给弟弟,边漫不经心的自语:「临阵无怯,进退有度,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啊,哪里会是什么蚁聚寇帮?小子纵未亲眼观斗,但听爹说彼军主将勇而不骄,亦从不驱遣士卒劫夺民间,且山寨驻扎处乃易守难攻之咽喉要地,我即猜测他们定非等间之辈。」 暗自訥罕的刘备正想再继续讨教,忽看他随手放在几上的那捲竹简,忍不住好奇拿来一翻,却见里头尽是写些季节交替的风向、雨势变化和各种水域、山脉险要之笔记,不禁诧异并改口问:「这是---这是您的读物?孔明先生,以尊驾岁数不觉太早了点吗?」 坦然回眸直视,铁定成为明日之星的孔明接着便讲出了一段经典名言:「为将者不通天文、不识地理、不知奇门、不晓阴阳、不看阵图、不明兵法,乃碌碌庸才也;亮于年前就自爹爹口述方位拟定一套火攻的制敌划本,但时不我予,恨无验效之机会------」 摊开其从幼弟口袋中掏出的一团玩皱旧帛,刘备发现他不仅把泰山义军那几处埋伏位置扼要但精确的简略标示,更附註该由何地放火及哪边截堵的详细图解;诸葛珪当时若真依计而行,臧霸的劲旅非吃大亏不可。 终于明白此君为何会让后世謔称「智多近乎妖」了,难怪赤壁鍳兵的周瑜及陆逊、曹操、司马懿等辈拿他没辙;再不敢轻忽其年幼的刘备即肃容揖说:「幸好先生计策未蒙採纳,否则我军危矣。」 「如此雕虫小技只瞒得过别人,若大将军亲自督战,亮徒为公取笑耳---」哄手舞足蹈的弟弟去屋外玩耍,诸葛亮这时方对神态恭谨的刘备揖道:「大将军以寡击眾剿灭贼教总坛的鉅鹿之役,和计破叛军胁挟皇室的勤王义举,均让小子万分拜服;您是谋勇兼备,远胜亮仅懂纸上谈兵,况且公施恩各州,我再狂傲亦不敢与您敌对较量。」 「那是弟兄们群策群力的成果,备焉敢厚顏居功?」又还了一礼;听他颇为欣羡自己渐闯出声名的武术,刘备便试探的说:「先生美才良质;倘復习得一身搴旗斩将的本领,当可扬威四海,驰骋于天下。」 双眼绽放兴奋的神采,心动不已的诸葛亮果然道:「您谬讚了;不过亮要是能有大将军一半的武艺,临敌上阵就安稳得多啦。」 「这有何难?倘不嫌弃,某倾囊相授即是;依先生的悟性,备有把握三年内使您学到纵横沙场的好功夫。」萌收徒之念的刘备便趁机游说。 再无迟疑,诸葛亮立刻叩首着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三拜!」 想不到他也继天子和牛人般的周瑜、郝昭皆成了自己衣钵传人,刘备待强忍窃笑的扶起此君,方问那上前道贺的诸葛谨说:「子瑜,亲在不远游啊;何况备正欲倚仗公等父子匡国之能呢,您可肯屈就否?」 毫不犹豫即满口允诺;这时候,自营中运来的热呼呼菜餚恰已送至,不枉此行的刘备便偕赵霖、太史慈入座一块与诸葛家餐叙。 席间,他瞧分别大孔明三至六岁的芙、虹两姊妹谈吐大方,细问下才晓得以前全是她们在帮甚为好学的四弟准备阅读籍册,求才若渴之馀不禁就问道:「二位才华亦不逊令兄,何必甘心落于人后?某深信巾幗不让鬚眉之理,若有意报效朝廷,某当安排------」 相视一笑,那双姝即异口同声的答说:「固所愿也。」 第八十九章 初用兵 孔明神算 再受伏 黄邵中 这一趟旅程可称是满载而归了;既已获取徐州上下官员的一体共识,又令那满门俊彦的诸葛家死忠随赴,刘备此时便仅留陈震、昌豨率一半兵力守泰山旧寨,九江仍由「阀盟」鲁肃、周泰、蒋钦及廖化、周仓筹建水师战船,自己则继续指挥南征大军直奔豫州。 由于皇甫嵩、朱雋两支先遣部队亦陆续攻克了颖川与汝南郡,他就反其向从州界的鲁县朝譙、沛二腹地进兵包抄;只需再招降一路溃逃窜流的何仪、黄邵等残存馀党,河朔以南的关中各州即告平定。 贼军虽败走,但沿途拢聚之眾仍超过了十数万,而且刚佔譙郡主城为顽抗据点;为求速决的刘备本欲採纳曹操、司马懿等谋士建议分攻东、西、南三门,引匪酋出伏下重兵的北边山坡以擒之,甚至欲依刘曄之言打造名曰「霹靂」的投石车加快破敌脚步,却猛见与会的诸葛亮一旁哂笑不语,不禁问道:「亮儿,莫非你别有计议?」 「此间满座菁英,亮见识浅薄,焉敢妄语?」诸葛亮笑着反问。 「若想到良策,直言何妨?」刘备料知他铁定另存着什么鬼心眼,索性藉此难得场合让徒弟有施展机会的说:「这里全是擅于谋略及精通战术的前辈,发表的意见倘有疏失之处,他们也可提供你改进的做法。」 「既如此,某便献丑了。」纵无羽扇纶巾,已开始练本门「天元真气」的诸葛亮站起身时仍神采飞扬,一点都没有同龄孩子会有的生涩彆忸;他大方走至厅心,就指着从人刚搬上桌面的军用模型道:「首先想报告各位的是,这座城池乃依山傍水而建立,倚仗者即为石弓山脉与涡河天险,三面围打顶多只平坦东门一处能奏功,而且我军死伤人数势必大幅增加;至于那霹靂车么,一来製造过程旷日费时,再说缺乏有效的投掷处所,何况此物亦似有违主帅严禁滥杀的将令------」 瞧诸葛亮竟趁数回随同打探而捏出敌城的周遭地势,并点明自己了暗中担忧之困难处,心下讚许的刘备忍不住喜慰着问说:「原来你数天熬夜便是在研究我讲的这点子啊;那依你所言,我军该当如何方可取胜?」 虽非头一次瞧见这大大有助于作战的立体地形图,更晓得古代「九丘」儘管为此先驱,却得等一八一一年普鲁士的宫廷文职战争顾问冯?莱斯维茨公爵以棋盘形式用作贵族游戏,其后方衍生出所谓的军事沙盘;但齿龄尚幼的孔明居然抢先千馀年创製此宝,不由得他再次相信「诸葛多智近乎妖」一语。 「诱敌野战---」拿着代表己方阵营的标示物先堆于城北,无视眾人讶异脸色目光的诸葛亮续指道:「这是何仪、黄邵败逃后必奔之地,咱仍以重兵佈署候之;河东与石弓山西面也各自密伏军马,示弱骗其出城。」 细看那较旧式沙盘更准确的实体地貌,内心感到莫名震撼的司马懿忽问:「二贼若恃城险坚要而闭守不出,这些安排---岂非空耗兵力?」 「此城存粮将尽,咱引一不整不齐军佯攻之,彼必倾巢来截我后队輜重;」诸葛亮成竹在胸的笑说:「待哄入了结阵中央,谅他们插翅难飞矣。」 「涡河偏南亦有乾枯涧渠可供敌军退却;贼酋兵败纵使弃郡潜窜,先生又怎算得定何仪、黄邵会从那边逃走?」不敢小覷的曹阿瞒也狐疑质问道。 坦迎他炯锐目光的诸葛亮这时就从容回答着说:「以孟德、仲达二公之才,怎可能挡不住两寇的情急突围?各位分率精兵截断渠道山路,那已没退路的何仪、黄邵绝不致敢冒险硬闯;未如某言,亮甘当军令。」 因其所言恰恰切合己意,且见他恁的自信,刘备即决定赌上一把的问道:「孔明,此役若是交由你来指挥,你是否有把握可以胜任?」 「小子年幼,恐诸将不服;」先环顾四週谦逊了一番,但诸葛亮立刻又以退为进的回答:「但将军若执意欲用亮,某乞假兵符令剑------」 这句话虽使在场眾人均吓了一跳,不过可没有比那当真取齐二物的刘备接下来所下令之言语更让大伙傻眼;只见他递交了剑印后,便转身对文武幕僚群说:「一切奉军师之命行事,违令者依『七禁五十四斩』论处!」 夏侯惇忍不住就要出列发作,站他隔壁的夏侯渊却赶紧一把拉住的劝阻道:「先听孔明要讲些什么吧;甘罗既能十二岁即封卿拜相,说不定这小鬼跟天子一样也有些真实本领,否则回头咱再给他点教训亦未迟。」 「石弓山侧林木甚密,仲达先生可率顏良、文丑、于禁、李典、乐进领兵二万埋伏于此,且任通过暂勿廝杀,待后方火起便列队截堵;」底下正私议间,步上阶梯的诸葛亮已逐一分派任务说:「孟德先生也引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曹纯伏军二万在涡河南渠比照夹攻,坚守莫退,贼酋若朝北面奔逃,可分一半兵力追袭。」 顿了顿,他继续拨兵遣将着道:「本初先生则领张郃、韩猛、方悦、鲍信率二万兵马绕至敌背,以断贼酋归路;至于北面乃是最为要紧之地,就请卢中郎带宗岳、典韦、蒋奇、吕旷、吕翔引刀斧手二万人,守在那里等候活捉窜逃之寇军,务须做到滴水不漏。」 待眾将佐依序领命,诸葛亮刚对陈到、太史慈两人耳畔低声嘱咐完后,又即对着师父说:「诱夺的假輜重便託臧将军与孙观、伊礼、吴敦诸位设陷阱包抄之,恩师则引赵师叔、貂嬋阿姨与魏续、宋宪四位驱兵上前挑战;千万记得,过程中只准输,不许赢------」 「咱都赴前线迎敌去了,你在这里却干什么?」不屑的夏侯惇忽问道。 极有自信的诸葛亮回答说:「亮只待于主帐,安排功劳簿伺候。」 「阁下那么逍遥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跟着起鬨的曹仁亦呛问着道:「万一你煞有介事的鬼话不灵验,我们岂非都白费了番功夫?」 「帅符在此,违令者斩。」一指桌上的剑印,诸葛亮沉稳的说。 又忙揪着曹仁衣袖,夏侯渊便再次缓颊的道:「咱且先应命去;如果他所料有误,纵使是主公的徒儿,可也躲不掉军法的制裁。」 于是,诸将就在疑惑不定的气氛中纷纷出帐点召兵马,连刘备心里亦略觉忐忑---;幸好他平时素以仁德服眾,大伙虽都不太认同突如其来的此举,但碍于主公的面子上,仍闷不吭声各自去张罗着战场所需之器械。 * ** 这时譙郡的主城墙边,群寇遥望官兵那较己方还更加零落的散漫阵容纵使全嗤之以鼻,不过队伍后面一排排络绎押送的运粮车却叫他们暗吞着口水;是的,由于不断遭朱雋、皇甫嵩的部队压着猛殴,这伙聚各支败兵为一处的黄巾贼不仅要先打个胜仗来振奋军心,更急需大批粮草补充已快见底的仓库,因此自愿请缨的黄邵即对何仪说:「何兄,不如让我去打头阵吧;那票龟儿子的粮,老黄包准手到擒来!」 早打算捡这便宜,所以同样兴奋的何仪就道:「人多好办事,咱一块下去;若把那些粮草抢进城,就够十几万兄弟撑上几个月了。」 说罢,他俩即率倾巢之眾直扑那仅万馀人的松散官军,而负责与貂嬋诱敌的赵霖便也依计策马挺枪,上前娇叱的搦战说:「不知死的大胆毛贼,见神兵抵达还不束手就擒么?让我来送你们一块上西天!」 相对愣视的两人及眾伙伴闻言不禁全笑开了;黄邵更刀尖前指的戏謔道:「看样子朝廷气数当真已尽啦,居然找两个小姑娘来充作先锋;等老黄把这一对女将活捉,再绑进城里做我跟何兄的押寨夫人。」 听罢佯装怒气勃发,赵霖与貂嬋即持枪剑分拍座骑自左右夹攻;不知双姝故意示弱的黄邵还以为真碰上了软糊柿,抡起斩马刀岂止倍加虎虎生风,剁挑劈砍的力道亦较平时更圆转如意,而那心中冷笑的赵霖待让了数回合便先跟貂嬋使了个眼神,接着就后退的说:「正点子果然厉害;魏、宋两位将军,你们快些过来帮咱一帮------」 共同参演的魏续、宋宪这时即纷挺钢枪截住了黄邵;当然啦,为骗已鑽出洞的吃饵大鱼上鉤,配合装孬的二人枪桿虽舞得万分灵动,一堆致命招式却尽数捨弃不使,以令那连敌四将的对手看似更加勇不可当。 「好傢伙,恁的威猛难缠!眾兄弟先撤,保命要紧---」见时机成熟,魏续便退出战圈的吆喝道:「徒死无益;儿郎们,都随我走吧!」 看未打已溜的官兵全撒开了脚ㄚ子拼命往回跑,意气风发的黄邵一提马韁就待乘胜追袭;倒是何仪隐约觉得事情有点不大对劲,忙跟上去劝阻的说:「老黄且先住手;鹰爪狗腿子莫非用诈?须小心前有伏军------」 才刚讲着,引一彪铁骑拦路的刘备三截枪忽往黄邵疾刺,不过「哗拉拉」作响的枪尖何止力道甚弱,准头还奇差无比的仅从对方右侧偏掠;惊视的黄邵见旗面绣着「大将军刘」之字样忙抖手回劈,只一招即吓跑了敌帅。 「这样的脓包便算十面埋伏,黄某又岂惧哉?」骤变作异常神勇,黄邵斜瞥搭档復语带轻蔑的道:「咱还等着那一批朝廷军粮救急哪,此正可说天之恩赐,不取谓之逆天;今日若没杀个痛快,某誓不回城!」 第九十章 展良策 直捣贼窟 起陡变 横生枝节 话一说完,目光不屑的黄邵也懒得再和他囉嗦,就逕驱其过半数的兵马啣尾直追;呆了半响的何仪无奈下,亦只好低着头率眾跟了上去。 臧霸远远望见据城贼兵果真似孔明所料般倾巢而出,佩服之馀不禁假装通知着同伴大声骇叫:「蛾---蛾贼追来了;大伙扯呼---扯呼哇!」 顿时,由刘备统领之万馀诱敌先锋即和率三千设陷兵的臧霸、孙观、伊礼、吴敦纷朝四周退散;黄邵引军直奔入那已无人警戒的輜重车队后,便忍不住嚷着说:「得手啦;儿郎们,把粮车统通都给我搬回城里面!」 就当群嘍才正沉浸在雀跃的欢呼气氛里,何仪也刚领着眾头目尾随赶至;儘管已忍不住对表现逾越平日水准的黄邵刮目相看,然而他还是不太能接受奇蹟似突然降临的胜利,不禁顺势掀开其中一辆盖车布探头细瞧。 「老---老黄,这是啥---啥鬼东西?」呆佇的何仪终于惶呼道。 听到他那略带颤音的惊恐叫声,黄邵亦忙拉掉身边推车的布匹检视;天爷,里面哪里放有什么狗屁军粮?根本全是些淋满菜油的杂草枯柴啊!这一望去,发楞的黄邵也慌了手脚结巴着说:「糟糕,咱---咱中计了!」 数百支稀疏但精确命中车队之着火箭鏃像在呼应他们的诧异;十几万愕然转身的贼军先是看到适才奔走官兵除已稳持上弦弓在周遭瞄准着自己外,随即更听闻那一声声整齐的「归顺免死」、「投降不杀」口号。 「狗娘养的,竟恁般狡猾---」黄邵见包围的人数不多,便恼羞成怒的断然喝道:「凭这么些人就想困住咱?何兄,你我一块去衝散他们!」 瞧对方兵士数量确实少得可怜,何仪点点头后即举起点钢枪对部眾喊说:「别慌!那票朝廷走狗势单力孤,大伙快随着我俩人衝啊!」 不过眾嘍方一举足妄动,比刚增加十倍的遮空羽箭已令前部倒下了好几排,虽大多全射于未致命的胳臂腿弯处,可是哭爹唤娘的惨嚎仍瞬间响彻了云霄;没错,这队弓箭手便是由曹性亲自训练的嫡传子弟,个个皆乃「护国军」中能百步穿杨的神射菁英------。 格挡来箭的黄邵等此番攻势停歇,马上「喀崩」咬牙道:「孩儿们莫怕,咱只要一鼓作气突破狗官兵的防线,待会就换他们遭殃!」 眼见惶惑弟兄稍恢復点精神,却又已被另波使贼军人仰马翻倒一大片的箭雨迅速瓦解;无计可施的何仪看人家身后尚有万馀铁骑虎视眈眈,即斗志尽丧的说:「甭衝了老黄,我瞧咱还是先退回城去吧;留得青山在,焉愁无柴可烧?小命一丢,便啥都没了------」 其实不必他明讲,十馀万乌合之眾早有许多人正准备想往后溜之大吉;黄邵亦清楚局势对己阵存在的威胁太大,譙郡倘因此丢失,那才真是叫满盘皆输,就也放弃坚持的頷首道:「好!你我撤回城内再做商量。」 于是勒转马头的他们趁着对方骑兵还没发动攻击,即怏怏復领仓惶而走的大军朝主城急退;暂停进逼的刘备亦不曾藉机打落水狗,只冷眼旁观这一大伙将要成为丧家犬的黄巾贼党离开视线。 尚未明白人家用意的黄邵刚庆幸着士卒甚少伤亡,却忽听何仪又在前面惊呼着说:「老---老黄你瞧,咱已给人截---截断了归路啦!」 闻言大骇,黄邵忙顺着搭档手指方位看去,果见不远处竟有一队官兵从中拦阻,而墙头上的旗帜似乎也已改变了顏色;见恶梦居然成真,难以置信的他狠揉完双眼亦反问着:「那---那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城内留守的队伍全跑去了哪里?为何都没遣人来报?」 「完蛋了,这下子连唯一的落脚地也全输得乾乾净净---」自怨自艾的何仪像是未听到他说些什么,又喃语的自问道:「那压根是个---一开始便设妥等咱跳入的圈套啊;唉!我干嘛要笨到随你一块来抢粮咧?」 「别再嘮叨啦!」不满老伙计态度的黄邵呛了一句后,忽毅然的决定说:「若不愿意死在狗官兵的手中,就跟着我再杀进城里!」 不等何仪回过神,黄邵即又转身对同样害怕狐疑的头目们信心喊话道:「传令下去,想要继续吃锅饼、睡热炕的兄弟,便抄起傢伙随着黄某朝大门死命的衝;只要能復夺城池,咱今天晚上宰马加菜!」 这番孤注一掷的激励确实奏效,待眾小头目纷朝下属传此项令旨,十馀万黄巾贼立刻欢声雷动,于是没了主见的何仪在重整过队形后,亦勉强振作并分率那刚打一剂强心针的部眾开始往官兵阻路处奋勇衝杀;不过他们这回可算是踢到了铁板,因袁绍旗下四将统领之劲旅虽无羽箭伺候招待,有一大半却是张郃所调教出来的步战精锐「大戟士」,双方甫一接触遭遇,何、黄二酋的前部就被人家撞得七零八落,加上刘备那支骑兵队也渐从后面包抄围堵,首尾无法照应的贼党不久即快速涣散,而险些给韩猛一斧劈于马下的黄邵甚至还让方悦、鲍信活捉生擒。 目覩老伙计栽跟斗,何仪不免魂飞天外的吓出一身冷汗;等见石弓山侧密林又正显列着一队人马,明白大势已去的他哪敢再赌运气硬碰?然而纵知涡河乾枯的南渠亦佈有相等兵力,他却当机立断的哨引部份心腹军士往渠道疾奔,乍看倒也颇具浩壮声威------。 曹操瞧寇军一切动静果皆在诸葛亮之掌握,心想被他看重的自己可绝不能出半点差池,便急命夏侯惇、夏侯渊分领左右两翼迂回至后把敌侧从中截为三段,并亲率曹仁、曹洪、曹纯各部展开了迎头痛击战术;不愿错失建功机会的司马懿这时亦拨一半军士给于禁、李典、乐进三将守住此地隘口,就引顏良、文丑来捉拿兵败如山倒的何仪。 虽始终听官兵反覆诵喊着投降不杀的赦另,但既成了惊弓之鸟,何仪实在拿不准他自己是否有在网开免死的对象范围内;因此慌乱中再也顾不得什么道义、尊严,只带着数百心腹轻骑即朝北面那处山坡匆匆逃窜。 头儿一不见踪影,多数没掛彩的贼党怎还会有丝毫犹豫,未及一柱香便纷纷弃械求饶;不久,忙押送整编降俘的曹家诸将经过郡城门关时不禁先仰视换插护国军大旗的墙沿,訥闷的夏侯惇更忍不住伸长脖子问着:「上面的兄弟,请教你们是哪位将军的麾下?」 话刚一问完,原本紧闭城门忽「嘎」、「嘎」的缓慢开啟;片刻后,陈到、太史慈二将已分领士卒簇拥着一名少年走出城关来,眾人连忙睁眼细瞧,赫见这男孩居然就是刚说要在主帐中拿功劳簿等大伙回去的诸葛亮! 「孟德先生、元让、子孝及各位奔波忙碌的将士们,大伙辛苦了。」那尚未想到坐四轮车的孔明拱手一揖,正面露微笑的向他们招呼说。 一向自负机智与擅长用兵的曹操因仍猜不透他是使什么手段夺取郡城,即神色恭谨的问道:「曹某愚昧,竟没机缘瞻仰先生挥兵攻下城郭的英姿;未知尊驾是用何妙计建此首功?还盼先生不吝赐教我等。」 「这法子讲来有点貽笑方家;」诸葛亮略显靦腆的解释说:「其实亮是趁本初公所率的部队开拔时,便和叔至、子义的三千军尾随其后并先伏隐于外,等贼倾巢而出再扮传令兵哄开大门,一举控制住毫无防备的郡城罢了。」 「孔明真乃英杰啊;」曾埋怨他指挥而出言不逊的夏侯惇、曹仁非但心里浮现同一句话,此刻更极有默契的一块跪伏道:「军师果然料事如神,请恕末将先前无礼之罪------」 把跟着一齐下拜的夏侯渊、曹洪、曹纯都陆续搀起,已学到师父亲和力的诸葛亮谦虚着说:「各位将军切莫如此;你我皆是为国赤诚效忠,区区些小磨擦再勿耿耿记掛于怀,况且亮日后尚有需仰仗诸君虎驾之处呢。」 「但有所命,万死不辞!」五将异口同声抱拳慨诺,而曹操接着亦叹服道:「朝廷得贤师徒栋樑之材,实为社稷及百姓们的福气啊!」 「孟德那么的抬举,可会宠坏我徒儿哪;」已远远望见了这一幕,刘备跟着朗声笑说:「其实圣上有您如此治世能臣佐助,不也算是福泽深厚?」 来到他们聚集的门口,他又勉励诸将道:「咱得以最小伤亡代价招降贼眾并收復譙城,虽说是因有孔明的料敌机先,但各位群策群力却是功不可没;我们重振汉室国威的路途还很漫长,今起大伙更要互助团结,替咱万千同胞开创一个和协富强的人间乐土。」 听师父和甚具才华的曹操当眾称讚自己,诸葛亮赶紧转移话题的提醒说:「恩师、曹先生,此间大事既定,后续的安置作业不妨就託仲达、本初二公处理;卢中郎那边应该亦已大功告成了,咱同去瞧瞧如何?」 见赵霖、貂嬋也正走到身旁的刘备刚要回答,另一端这时却突然惊传蒋奇策马疾驰的高喊稟报声:「啟稟主公,不---不好了!」 「义渠莫慌;卢恩师的部队碰上了什么问题?」刘备镇静的问道。 下鞍先抹去额颊汗渍的蒋奇即拱手报说:「回主公的话,何仪那廝后来果真便向城北山坡潜逃,咱亦按军师交代堵死了对方轻骑残部;不过当我们正欲活捉贼酋,怎料熟悉门路的他竟撇下馀眾逕往坡边一条羊肠小路遁走,典、宗二位将军已先去追了------」 隐约感到与演义中的某段情节有若干符合,当机立断的刘备马上就做出了决定道:「事不宜迟,诸君都跟着我一块支援他俩去。」 牵过一旁递来的韁绳,仅留下陈到照应郡务的他即领孔明、曹家军、蒋奇及太史慈、赵霖、貂嬋火速赶至北坡战场,并直接从秘径沿铁蹄践踏痕跡啣追躡敌的典韦、宗岳;片刻后,刘备眾人便在一座空旷林地外,听到不远处传来夹杂霹靂暴喝的金铁交集声响。 第九十一章 刀逞威 力搏恶来 剑留情 仁折虎 大伙忙循声往觅,很快就看见典韦舞戟和一名率百馀手下且体型相当的挥刀壮汉正拚死狠斗,而神色焦急的宗岳则持枪在一旁掠阵。 也刚发现己军人马抵达,宗岳待关切状况的刘备离鞍即躬身报说:「啟稟主公,某与典兄本已快擒获此贼,谁知一到这处坞林,那条莽汉子忽引同伴拦下了何仪,更拉住马尾硬拖回阵后;洪飞上前理论,此汉却言明需胜过他才肯放人,所以便纵马斗了起来。」 瞧这傢伙身体遍佈虯结的健壮肌肉与狞恶五官,虽头一眼就已猜出他的底蕴,刘备还是谨慎的问道:「对方可曾亮过万儿?」 如他预料的摇摇头,兀觉莫名其妙的宗岳坦白回答:「那浑大个及洪飞都像疯了一般,一照面没说什么话即打得不可开交------」 微一頷首,示意他退后稍歇的刘备便走上前仔细观战;这人确有令宗岳捏把冷汗的好本领,面对戟劲彷彿电摰雷轰的典韦,他那柄宛似大石片只略加刨磨却异常坚韧的「岩钢锯齿刀」不仅仍应付自如,以力搏力下且尚有馀裕多次猝袭着敌手变换防线之罩门。 这幕势均力敌的梦幻单挑就连赵霖亦看得砰然心惊;瞧太史慈替师兄担忧的模样,她忍不住近侧向刘备悄问:「我可以下场帮手吗?」 「此举绝非良策;」忙阻止小师妹的技痒衝动,刘备已思绪飞转的皱起眉心说:「唤典兄弟先返回本阵吧,我另想别计收服那条汉子------」 听到敌人的鸣金号响,正用刀面格档下压双戟的壮汉先奋勇推开了典韦,接着即退出战圈从容的道:「相好的,你主子在叫阁下回去啦;反正咱的座骑也已快乏力,各自换一匹马再来斗过,怎样?」 亦不捨爱驹嘶喷着白雾,难逢劲敌的典韦便道:「行,你等我!」 「且慢,某有一事请教;」他正要拉韁调头,却听这汉子忽又止步问说:「尔等既为讨寇官兵,可知道那御封『大将军』的刘备如今人在何处?」 「呔!你是什么东西,胆敢直呼我家主公名讳?」典韦闻言又怒目的反问道。 持刀汉刚要回答,刘备已走上前揖说:「未审尊驾何事欲寻刘某?」 上下盯瞄了对方好一会后,这汉子就蹬落马背的道:「好极啦!我正愁找不到你咧;听说你的武功高深莫测,仅凭两把剑即独自歼灭那黄巾贼领袖张角兄弟三个是不?来来来,换咱们较量较量------」 愣了愣;本打算用演义中曹操设陷手法擒降此人的刘备忍不住莞尔一笑,便拦住这又要发飆的典韦面向他问说:「兄台既想考较在下,刘某也只得捨命陪君子了;不过等你我分完了胜负,尊驾又待如何?」 「你要是打赢的话,别说刚刚捉到的贼头目无条件奉送刘大人,就是要我当你的马前卒亦有何难---;但若许某获胜,将军那『天下第一勇士』的名号嘛,可不是须得让贤退位了?」自称姓许的壮汉斜睨朗声道。 「你连我都未必能赢,竟还想跟『战神』耀武扬威?做梦啊你;」典韦气呼呼的说:「主公您也甭亲自出手,把这混蛋交给我应付即可!」 搔了搔头皮,刘备赶紧再次往险擦爆火花的二者中间一挡,并问两人说:「许兄、典兄,你们刚讲的那些称谓,是从何处听来的?」 「咦,那小皇帝不久才钦赐的头衔,怎么你自己反而不甚明白?」许姓汉子嘴巴朝作势欲衝的典韦一努,又斜着脑袋道:「我认得这傢伙是陈留来的猛大个,他应该很清楚其中的缘由;你若不信,何不问他?」 纳闷的望向典韦;只见他难得浮现出一抹尷尬神情,并囁嚅的回答:「那---那是乐文谦透露的;他说自主公一离开洛阳,圣上便对百官极力推崇您武术的博大精深,諫议大夫刘陶更奏请赠封您为『天下第一勇士』及『战神』的美誉,结果皇帝亦准此建言,虽拟定等主公凯旋而归时再行颁佈,但这消息很快就轰传朝野与各大州郡------」 哭笑不得的刘备心里想若是有空,可要好好劝诫一下那甫位登九五宝座的首席徒儿了,否则未来要是有近侍佞臣再胡乱鬨议,他岂不又成了听信馋语的昏君?怪不得典韦刚碰面时,曾提及「朝廷还册封天下什么的称谓」之语---;然而自己现在却无暇理睬这两个虚名将会发生什么负面影响,略微沉吟后,即恢復镇静的对那持刀汉说:「兄台要比划也无不可;只是你若不先歇息一会,刘某不是太佔便宜了吗?」 许姓汉子斩钉截铁的扬抬手臂道:「无妨,譙县的许褚还吃得起这些亏;倒是将军您---,在领兵征战完可有没有体力再跟我打?」 点了点头,刘备等那躬身缓退的典韦一离开圈子,就向果真是未来「虎痴」的对方说:「如此却之不恭了,请许兄不吝赐教。」 看人家虽不急着抽出背掛双剑,无形中散发的气势可毫不逊于适才强敌,使许褚竟暂时有「老虎啃刺蝟」无从下手的茫然错觉感;不过这窘况只一闪即逝,他那桿「岩钢锯齿刀」仅稍加晃动,扑面劲风除了已令人顿觉呼吸困难外,灰色刃影亦在尺许处骤化成数道诡异的冷芒回削对手! 当典韦和诸将均代为紧张的同时,双掌仍揹负于后的刘备却只悠间踩步略偏着灵巧身形,便已轻松避开这「虎痴」的雷霆秒杀;但一击落空的许褚可没就此煞车,手心猛拍间,返转的刀背即又往他脖颈疾扫! 上身微一后仰,刘备也才刚躲离锋锐的锯齿,不料怪刀刃缘竟忽违反力学原理的调头下拖,硬是要将他给开膛活剐------。 整个人亦从那不可能的角度「呼」声侧移,「龙渊剑」更趁许褚再次抡挥劈剁前终于出鞘反制,雪灿剑尖直指他的天灵盖! 这应变极快的使刀煞星未等来剑锐劲沾额,庞大的魁梧身躯早藉卸力跃翻而退,并在站回原来位置后骇视没穷追猛打的刘备---;理由很简单,因为脸上笑吟吟的人家不但剑已归鞘,指缝还正拎着他一小块削落衫襟。 本以为此君会知难收手,哪知面色凝重的许褚只深深吸完一口气,竟又刀竖于胸的缓步上前,显是想逆转败局的孤注掷拼;旁观的典韦见状忍不住高声嘘讽道:「姓许的,你衣衫一角都已被割断,还打什么?咱主公的剑确是比你快,老兄莫非是输不起吗?」 无暇与之斗嘴,许褚仅死死盯住丈馀外那模样生嫩却探不到功力深浅的敌人;刘备知道他接着必将拿出压箱宝绝活以挽劣势,虽不敢怠慢的让暗运真气遍佈身周,仍欲松懈其心防的诺揖微笑说:「刘某一时侥倖,许兄切勿介掛心上;我们俩重新比过一遭------」 私下颇为讚赏他的风范,然而向来自信的许褚却装做不领情道:「别说得恁般好听,想赢我还很早哪;有本事的,便放马过来!」 点点头的刘备不再说什么话,左掌一摆表示自己要进招后,未等攻击就先错身一闪的欺近对方斜侧,二度绽现之弧状剑芒更已「啵」声罩落他的半边躯体;许褚虽被这突如其来的快剑吓了一大跳,倒也不甘示弱的立即挥刀抵抗,只是当灰色锯齿刀锋正待与其刃影接触的剎那,却惊觉人家宛若鬼魅之身形又瞬间消失于他视线的死角内。 耳畔几乎是同时忽闻兵器的破空厉啸;明白来剑已绕至另一端的许褚儘管知道只须狼狈前扑便可遁躲,却不服输的再次举刀翻劈,并在挟杂火花之「噹」声巨响中,硬是施展起师门的三十七式「狂沙刀法」。 典韦瞧这招数与自己的「疯魔斩」威力旗鼓相当,纵知那人目前兀算敌友未明,还是油然生出英雄惺惜之念,忍不住替他担心;其实刘备比谁都怕误伤这可能变成得力臂助的另一勇壮手下,因此引许褚奋使钢刀绝艺之馀,就始终耐着性子兜圈等候降服契机。 诸将瞧主公始终于刀光舞作一蓬暗灰沙暴的锐气周围晃盪浮沉,反倒逐替那忽似棉花的刘备忧虑了起来;只有冷眼观斗的掠阵赵霖,才清楚大师哥正把本派「飘絮定山掌」柔以克刚之真力融合在剑招里。 不错,由于发现对方罡猛武技有别既狠且快的典韦,他才未用能立刻奏效但势必重创此人的以气驭剑之术,但亦因这若即若离的法子太过奇幻,从不曾见闻的许褚难免愈战愈惊;不久,那柄罕逢对手的大钢刀终在物主心生怯意之际,渐渐露出些微防守漏洞。 刘备苦等的便是他劲势这稍加顿挫之间隙------。 掐准刀锋偏掠瞬息,一抹凝聚成束的剑气就赫然切进那沙尘暴风核心;许褚大骇中忙尽聚蛮力咬牙硬挡,但他可想不到这结合并脱胎自高昇、董卓拋砸内劲的攻敌术力道会恁猛恶,刃面承受之撞击非但已令稳佇双脚骤移数尺,巨震下更差点一口喷出鲜血! 当眼冒金星的许褚还晕头晃脑时,一股浑厚却柔和的气流忽从背心处缓缓注入他体内,那脏腑翻动的不适感也即被镇压住;过了一会,他方听见杳无踪跡的刘备在身后说:「气随心转,意制眾脉,待你悟透此法门,境界将更上一层楼矣---;许兄,还要再比吗?」 「我只是想瞭解一下自己的功夫到底差您多少罢了,否则早在前三招时便该丢刀子认输啦,是不?」许褚嘴角扬起一丝心悦诚服的笑容,接着就拋下兵刃抱拳跪言:「譙县人氏许褚字仲康,今后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 第九十二章 际遇巧 偕叟寻医 势局恶 诛姦济 既收服这本效命曹操的未来「虎痴」,又招降了黄邵、何仪与所属的十馀万贼眾,青、兗、豫之三州贼乱大致上终于宣告平定。 在沛县又觅得无须枉死操手的刘馥及汝南富陂人邓当(旧史中为孙策麾下得力将佐,乃东吴大都督吕蒙的姐夫),且交代刘曄、董昭及蒋奇、吕旷、吕翔、魏续、宋宪、鲍信留下辅佐本地刺史孔伷,刘备即嘱咐臧霸仍领顏良、文丑、孙观、伊礼、吴敦诸将回泰山郡调练人马,注意豫章地面与蛾贼馀孽匡琦勾搭的匪寇周凤动态,并託恩师卢植率征南王师和剿灭赵弘、韩忠、孙仲的朱雋、皇甫嵩之部队,齐聚先前光復之许昌城返抵洛阳覆命;自己则带着诸葛一家、貂嬋、赵霖、许褚和典韦、太史慈师兄弟两往赴长沙,要与父亲童渊及把弟们会合。 因没发生军阀拥兵自重的割据憾事,他取得关中速度可比曹操要快了许多倍,而且若能巩固好小皇帝的统治政权,基本上幽州、东西川和荆襄各处亦不用再花什么精神去讨伐;届时仅需弭平尚存少数寇帮为祸的江东与西凉桀傲难驯之韩遂、马腾等儕党,便有馀裕建设自己理想的强盛中国,专心对付四方那些久怀覬覦歹念之眾蛮族。 从譙郡到二州交界虽不太遥远,脱换战袍的刘备一行人倒也驰骋了许多时间才抵达汝南地头;这一日,正当车队打算冒着夜色赶路,却听半空中竟已隆隆响起了闷雷,没多久更稀哩哗啦的落下大雨------。 就在大伙徬徨无计的节骨眼,刚错过的那幢庄院大门口忽走出一名七旬文士对他们唤道:「各位倘不嫌弃,何不进庄暂宿亦避雨势?」 因考量到队伍里还有病症尚未痊癒的诸葛珪及其女眷,刘备随即下马揖谢着说:「庄主忒也多礼;既如此,今夜便有所叨扰了------」 忙招呼群英进院子内烤烘行李衣衫;又吩咐厨房整治饭菜的主人家待引宾客赴厅稍坐,就先奉上茶水点心的笑道:「窃视诸君个个相貌出眾,某本有心结纳;若不是恰巧天公作美,岂不失之交臂?」 「误蒙老丈错敬,我等受之有愧;」见显有病容的他谈吐非俗,好奇的刘备即拱着手问:「还没请教先生高姓大名?」 「在下关定,草字伯修---」文士儒雅回礼且热情的问:「某乃未仕之布衣,且未设塾授课,何来『先生』之说?倒是尊驾气宇轩昂,未知怎么称呼?」 刘备闻言虽心中诧异,仍恍若无事的回答说:「晚辈忝属后学末进,岂敢担此谬誉?区区姓刘,名备,字玄德------」 一听人家自报这姓名,惊讶之态只更胜对方的关定不禁抚胸急咳;半响,他方重展欢顏的道:「真叫蓬蓽生辉了;原来您便是那匡辅新帝、大破黄巾贼并安顿数百万离散难胞的『战神』?怪不得龙驤虎步,仪表非凡!果具『天下第一勇士』之姿,草民失敬。」 「此乃圣上对妄议群臣一时兴起的玩笑话,怎能当得真?」微显尷尬的刘备忙谦逊解释:「想我朗朗神州幅员辽阔,不仅豪杰俊彦遍佈四方,就连草莽间亦多奇能异士之辈;刘某何德,焉敢受这等虚名封号?」 顿了顿,他又移转了话题并试探的邀问说:「某观尊驾涵养过人,实不亚于当世盛名治吏,为何甘居山野拒任仕途?今继位天子求才若渴且礼贤下士,关庄主如果有此意愿,在下可向朝廷代为举荐徵召,如何?」 关定刚要开口,不料情急之下咳得更是厉害;刘备微感歉疚间,忽闻厅侧那端传来一个清亮的嗓音代答道:「家父因几年前于山越的游歷途中,突罹患一种名为『咳白头』之瘴癘恶疾,非但无药可根治,未达不惑的年纪还彷彿像老叟般日渐衰弱;由于左近医家皆束手无策,曾举孝廉的父亲心灰意懒之馀,索性绝了进仕之念,尚请将军恕罪。」 大伙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秀气青年领着另名约十三岁的大男孩已走出屏风,面庞酷似的两人并均用清澈双眼,正睁睁瞧向回眸凝视的刘备。 「这二位---」他待剧咳稍稍紓缓的关定呷完了润喉茶水,即望着那对兄弟问说:「想必皆是伯修先生的贤公子吧?」 「长子关寧学文,字静之,次子关平习武,字坦之;」关定等两个孩儿侍立于椅后,才叹了一口气道:「寧儿说得没错,某自怪病缠身,纵曾举为孝廉,但性命都像风中残烛朝夕不保啦,哪里还会有丝毫做官的念头?所以大将军的好意,在下只能心领了------」 由于长兄与两位姐姐已先至厢房伺候父亲熬煮汤药去了,一旁抱着幼弟的孔明便忽然接口说:「庄主无庸烦恼,我爹也因病根未除,正要往赴长沙找华神医跟张医圣诊疗呢;您若无其它要事,何不与咱结伴同行?」 关寧、关平听完后眼睛顿时一亮,立刻双双对早已绝望的慈父稟问道:「爹,这位小哥言之有理;孩儿曾经耳闻华、张二医的名声,况且那长沙郡离汝南又不甚远,我们就当是出外散散心,好吗?」 恰有此意的刘备亦恳劝着说:「是啊,关庄主与我们既具如此机缘,表示命不该绝;留得有用之躯,方不枉费了毕生苦学之专长------」 本是打算趁未病逝时将两个儿子託付给面前的偶遇贵人,谁晓得反而因此让允文允武的自己见到一丝痊癒曙光;也暗暗心动的关定考虑了良久,才点着头道:「既如此---,关某即却之不恭了;倘得重生,需多谢大将军的引介。」 明白或许又留住了一条必能贡献社稷的生命,刘备忍不住亦笑了。 没错,打从回到汉末这导致开啟纷扰乱世的关键时代起,若非是罪大恶极或祸国殃民,他便一直避免无谓杀戮及儘量挽救某些短寿的人才,使其得有绽放光彩的机会;三国演义的情节无论写得再多磅礴动容,终究是以数百场令中原菁英同归于尽的内耗斗争悲剧所组成,这对现在已身为政治实际领导者的刘备而言,怎可能使相同的遗憾再度重蹈覆辙?只要让那些不该死的牛人活下去,他们就是未来建设国家跟扫荡蛮夷的最大力量,都将替汉民族开创前所未有的太平乐土! * ** 既说服了关定偕子一块随往,刘备翌日即引车队继续出发。 算算自离上党赴京平叛到率领征南军讨伐黄巾贼,他虽用雷霆速度袭捲兗、青、豫三州,却也足足花费半年多的功夫;而以父亲、华陀及眾拜弟的脚程,约莫个把月便可抵达荆襄,除非黄旭的病况棘手得紧,否则依张、华二医之能耐,这些日子应该早已令患家重拾健康了,因此时间并不充裕的刘备只得委屈大伙露宿餐风,加快赶路之步履。 因为他的穿越改变了若干汉末轨跡,不仅让荆州原刺史王叡刚免去惨遭孙坚逼杀的命运,被党錮之祸殃及的刘表目前亦正与合称「八骏」之友伴在江夏鬼混,尚未结交蒯氏昆仲和蔡瑁等人筹画夺取政权------。 对此曾颇下一番苦功研究的刘备倒也略知那七名儒者,他们分别为汝南字仲麟的陈翔、同郡字孟博的范滂、鲁境字世元的孔昱、渤海字仲真的苑康、山阳字文友的檀敷、同郡字元节的张俭及南阳字公孝之岑晊;儘管要去长沙势必得经过荆襄主城,但他现在哪有空跟这些人物打交道?还没走入地界就低嘱赵霖、太史慈先去安排憩宿客栈。 在林荫边一座久弃破庙的回廊暂行停步歇脚,刘备才刚面朝那座千百年间均是兵家必争之地的雄伟襄阳城遥望发呆,耳力甚好的他此时忽听山崖另一侧隐约传来粗鲁之笑謔喧哗声,里头还有女子极不情愿的哀泣嚎呼。 「主公,这声音---不太对劲啊---」亦发觉有异的许褚忙靠近说。 「仲康,劳烦你先通知典兄和貂嬋姑娘在此护卫两家眷属;」微一頷首的刘备当机立断道:「我过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说罢,他早纵跃出十馀丈外,更如大鸟般迅疾折绕至异响声的来处! 又连连点地的飞奔约里许远,眼尖的他已瞧清楚右前方空旷草坡尽头,一名衣衫不整且强遭按住四肢的年轻少女刚被二十多个硕壮无赖围于中央,而压卧她上身的那条光屁股汉子正准备要展开一种兽性动作。 「看这娘们多骚嗲咧!嘴里喊着不要,水蛇细腰儿却兀自摆个没停哟;」其中那起鬨的大汉邪笑着说:「兄弟们可千万别玩死了她,咱等陈孙、张武两位将军的『收割队』返抵庙寺会合,回江夏时再乐个爽!」 「是啊!他哥俩若见咱们居然带回这标緻嫩货,包管又有不少的额外赏赐;呵呵,那两个傢伙确实聪明得紧,竟能想得到假扮山贼的妙计,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一名忙解裤襠排队的囉嘍也凑趣着吆喝道。 虽还身处半空,刘备却已给这幕泯灭天良的画面惹出熊熊中烧怒火;于是两道彷彿来自九宵的噬魂剑影即在眨眼间划破了穹苍,人丛外围几颗涌血似泉的拋飞头颅更顿令群丑淫燄骤消,不过当诸孽尚瞪大双目呆视,另一对弧形冷电又把数个同伴齐腰斩毙! 「妈---妈呀!」险被那漫天血雨及内脏哗然倾流的恐怖情景吓破胆,眾人便于惊慌喊叫时挽起底裤开始撞跌奔逃;但如煞星临凡的跃落刘备哪能再容他们生离,儘管已瞥见未婚妻貂嬋亦从后面赶至,两团炸碎晶球倏化之锐利芒矢仍无情的朝对方猛烈四射! 第九十三章 代天谴 战神诛恶 除隐忧 威名镇 许多片兀自竞相飆洒脑浆之天灵盖,就这么猝离了十馀条窜走汉子的头顶心;而刚刚那两位交谈仁兄及还正趴压女孩的汉子不晓得是否已惊吓得魂飞魄散,目前为止竟都仍像泥塑木彫般傻傻的不动------。 将「墨阳剑」先「鏗」的归鞘;刘备这时即用另把剑尖杀气腾腾指向少女身上的巨汉,咬牙切齿的叱喝说:「你---,给我站起来!」 猛打个哆嗦;那脸庞死灰的汉子才蘶颤颤直着腰欲待求饶,看也不看的刘备早把他一剑洞喉,并将喷血尸身奋力摜向旁边的耸矗大石! 跟着来到此处的貂嬋亦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忙解下罩袍披掩女孩半裸的躯体温柔安抚;刘备接下来又转往仍呆若木鸡的二汉,以萧煞的神色问道:「两隻畜牲,你们全是江夏狗杂种张武、陈孙的士兵?」 「饶命---饶命啊!」和小卒均「咚」声跪下的领头大汉已涕泪横溢着说:「这是他哥俩叫咱做的;我们只不过---只不过奉命而行------」 连嗓音都跟瞳眸一样的冰冷,早看见那群伏法败类藏于坡边军服的他又续问道:「张武、陈孙吩咐你们在此和破庙的『收割队』齐聚吗?」 腿膝忍不住颤抖;带队汉子见人家这种不怒自威的仪态,便似老鼠遇见猫般恐惧答说:「回---回少侠的话,咱和那帮兄弟是依二位将军的指示,乔装成贼---贼寇劫掠往来客商,所得之资就运返驻地跟参与儿郎平分;这名词则是---则是由他们把兄区星想的。」 「区星?」愣住的刘备不禁再问:「他老兄的地盘不是在长沙么?」 以为此人和那颇有抱负的老大乃旧识,生出一丝契机的带队汉忙涎着脸陪笑道:「区老大---区老大要咱在这里先多攒些闯荡天下的本钱,等他那边也招足了人马,再与张、陈二位拜弟联络覆据宛界的邓茂、程远志等南撤之黄巾将士分别举兵,一口气吃掉江陵郡及襄阳;他说只须有此三城当立脚处,即---即可逐步称霸整个荆州------」 「你们这个主意,倒是挺周详的嘛---」心中儘管微微一惊,刘备却又不动声色的套问说:「那支『收割队』有多少人?什么时候会抵达庙寺?」 「这回因要抢夺中山商贾张世平、苏双的载铁队伍,出任务者共有百馀名;今天正午倘在城郊那座埋伏林子内顺利得手的话,约莫亦快到了---」汉子掬心而答的巴结道:「以尊驾此般绝妙武功,若能加入咱推翻暴政的行列,区老大必定破格拔擢,委负重任。」 忽不带半分笑意古怪的笑了,歪着脖子注视对方的刘备一双淡漠眼珠直盯到两个人心里瑟瑟发毛;好一会,他才扬起兀滴鲜血的「龙渊剑」剑尖指住带队汉问说:「看过这把傢伙没有?晓得它是什么来歷吗?」 「通体---似秋水泓澈,铸工细腻却又---锋锐坚固,真是兵器中的---极品---」虽不懂人家为何问此,有点笔墨的汉子仍如实以答。 点点头像是颇为认同他的中肯答覆,刘备接着又将大拇指朝自己的鼻准一比,续问他说:「那我呢?你们可知道我---,是何方神圣?」 「您状似弱冠,但---内外兼修,可称得上是---英雄出少年;」带队汉胡扯了几句后,已惊觉此人脸色不善,连忙再度的求情道:「尊驾饶命则个!冤有头债有主,这件事绝跟我没一丝干係---;何况您是人中龙凤,杀了我恐惹污于阁下的宝---宝刃啊------」 那另一名囉嘍也哀求说:「对---对极了;你可别滥杀无辜------」 「无辜?你们干下此等令人发指的恶行还敢这般自詡?」从不曾额浮青筋的刘备愤恨道:「我以往职衔叫『讨寇枢密使』,现在甫蒙御赐官拜『大将军』,这把剑便是先帝亲赠刘某用来诛灭贼盗之标记;今日既栽在我的手上,还想奢望它让尔等败类生离么?」 语毕,那两条呆愣汉子连脚跟都不及挪动,就早给一抹快逾闪雷的剑光削落了脑袋瓜,颈腔的激冒血柱顿时把草地溅成一片腥赤;但刘备尽歼诸丑后却无丁点得意之情,靠近险些受辱的女孩身旁亦不忍心再多看一眼,只嘱咐着貂嬋说:「你护住她慢慢的过来,我先回庙里照应许楮他们几个。」 晓得他顾虑到男女有别,心思縝密的貂嬋也即点头答说:「你快去吧;我待会顺便包几件这伙贼兵的军服,省得江夏那边不认帐------」 頷首示谢,已收起「龙渊剑」的刘备这时就赶紧再施展提纵术往援破庙;是的,典韦、许褚虽皆具万夫不当之勇,且对方亦仅止数百走卒而已,但毕竟尚有两户家眷需要护卫,他可不容许此刻发生任何枝节变卦,所以回奔之速度居然较适才又更快捷了几分。 还没踏入已置满座骑和驴马货车的庙寺,刘备即听见回廊那端真传出兵器磕截与嘈杂呼喝声音,知道本领绝不逊于把弟们的典、许二将必有斡旋馀裕,不忙动手的他便先凌空跃上斜塌寺顶俯瞰潜窥;结果这一瞧却出乎意料之外,因为他已看到包括关平在内的三人非但仅持兵刃于一旁戒护,而且与乔装眾匪徒廝杀的竟是另两位陌生舞枪好汉。 见那对汉子儘管也率得有几名随从,然而他们只是保护已获救的张、苏二商安全;实际跟假贼兵交锋的,仍只有这使同一路枪法的双杰。 一时想不起两人是谁的刘备正自愕讶,躲在角落心疼手下死伤惨重的二名头目却早沉不住气了;相互递个偷袭眼色后,偎于一匹神骏白斑马的那削瘦汉就先从怀里掏出了吹箭选瞄其中较年长之悍敌,而他的伴当则已拽拉着装有钢珠之弹弓,亦欲对另一个逐渐逼近前方的目标抽冷子。 「嗖」、「嗖」飞掠的两支细长箭针与啸响铁弹即趁他俩转头奋勇杀退了眾囉嘍之际,分别朝其面门、后背的敞露破绽处疾射! 由于彼此的距离并不算太远,这三件难防的歹毒暗器莫道二者绝对避无可避,便是猛然察觉的典韦、许褚要跃眾搭救也为时已晚------。 「两位兄台留意!」应变极快的关平忙高声示警,但双枪客纵已发现那迫在眉睫的危险,却又如何来得及闪躲那快要沾身之短箭、钢珠? 灿烂炫目的黑白刃影就在群豪惊唤声中,随着一道猝闪身形既准且快的击飞暗器;而当眾人再次定睛望去时,刘备却已两袖空空的佇立于双枪客前面,并寒着脸指责偷袭的为首二匪说:「张武、陈孙,尔等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唆使官兵扮贼劫掠百姓、淫掳妇女,江夏郡守刘祥都不晓得的么?」 「你他娘是哪处洞里的王八活乌龟,敢管起老爷的间事来?」陈孙虽讶异对方的武功表现,不过因己阵仍保有优势的人数,即浑不知死的呛道:「莫说小小的江夏,便是荆襄九郡以后亦要听我哥俩的号令;抢劫兼抓娘们又如何?咱难不成还需向你请示?」 「各位认了最好,这样我也甭再另费周章去襄阳理论---」脸罩严霜的刘备待确定使枪二杰安然无恙,又沉声的说:「身为大汉军旅,违犯禁令、姦淫掳掠及串通贼寇区星、邓茂、程远志图谋造反皆唯一死刑;张武、陈孙!你们是要我动手,抑或自刎以谢罪?」 抄起大砍斧的陈孙刚想再喝骂些什么,暗暗打量的张武已猛然伸臂拦住了他,同时欲盘查对方底细的问道:「朋友好俊的快剑、恁俐落的身手;敢问怎生称呼您?阁下又是从哪儿探悉到区星和邓茂、程远志的事?」 「你还有二十几个帮凶等候在隔壁的林荫里,对不?」刘备面无表情的说:「很遗憾,他们因意图围姦并强押妇女,适才已被我当场全数格杀,而带队者临死前更坦述了区星主导此项阴谋叛变;至于我的万儿嘛---,各位可曾听过『讨寇枢密使』刘某的名头?」 「你---你就是『天下第一勇士』的『战神』---刘备?」张武像吞了颗火炭般骤睁细长双眼,且不敢置信的后退一步颤问:「你---你人不是还他妈的在北兗---伐贼吗?怎么会---怎么会现身于---咱的襄阳辖境?」 冷哼了一声,刘备则臂叉前胸的反问道:「既然都叫我『战神』了,你又岂不晓得除兗州外,那青、徐、豫三境之黄巾馀党亦早被刘某悉数平定?孽畜,恶贯满盈的尔等既四下鱼肉乡梓,我今日即要为荆襄百姓铲绝此隐祸!」 再也没刚刚狡詰镇静的当家风范,容色骤变的张武才眨巴三角眼睛正想着该如何逃过这一死劫,却听搭档陈孙竟先口吐白沫的「咕咚」倒下;旁边那名亲随小头目见眼珠上翻的他已停止了呼吸,不禁骇叫着:「糟---糟糕,张将军;二爷给---给活活吓死了!」 这一声惊呼,更使江夏愕视贼眾人心惶惶;张武知道大势已去,忽藉奋推前方两名小兵时,将几支淬毒袖镖射向丈馀处的刘备,并趁机纵身跃往后头的雄骏爱驹,横刀勒马的动作一气呵成,显亦是个练家子。 在踢翻倒楣的跌奔二卒前,倏映刃芒便把迅至的毒暗器全磕得朝上偏飞;復冷冷一哼的刘备方要追袭遁酋,突然瞧已拍座骑衝出老远的张武却惨嚎着摔落马腹,胸口部位更遭一桿莹雪长枪捅了个大窟窿! 没错,那顺韁牵过敌人的仰嘶白斑马者,就是赵霖。 第九十四章 议贼患 文武归心 收黄硕 女杰拜 刘备看小师妹不仅已偕太史慈回到破庙来,身边还跟着貂嬋与重获生天的少女,心中甚是欣慰;待喝令倚附尾驥的求饶群贼拋下兵刃跪地候缚,即转头向两名使枪英豪揖说:「幸有尊驾仗义相助,备深感大德;恕我孤陋寡闻,未知二位兄台是何处俊彦?」 「某乃南阳人氏,姓李名严字正方---」早钦佩对方剑术到无以復加的双杰把点钢枪递交给随从,便赶紧回了一礼,稍长的儒雅汉子又指着身旁青年道:「这是严在江夏平春县的族弟李通,字文达;您的武艺果真无敌非凡,我等还需叩谢大将军的救命之恩呢。」 抢先阻住了作势欲拜的两人;不晓得他们有此渊源的刘备忙谦逊几句,又问说:「原来是二位李兄,难怪枪法恁的精湛独步;正方与文达是如何探悉贼眾的劫掠计划,得以适时截阻匪酋再度为祸客商?」 「张、陈两寇利用王叡扩增兵员的时机一混入荆州军队,就瞒着太守刘祥及上司黄祖那无谋之辈私结党羽经常作恶本郡,我在故乡早想除之而后快了---」李通先不屑一瞄吓死的陈孙尸身,復恭敬的回答道:「李某前天因拒绝二贼伙同之邀请,明白对方必将杀人以灭口,是夜即奔走南阳告知了兄长此事;还好堂哥尚未出发去四川成都,便陪着我一块到这里寻他们的晦气,恰巧就遇上贼骨头正掳获商家来此驻歇。」 那面相均朴实的张世平、苏双此刻也忙过来致谢;刘备现在纵已甭像旧史般要对方再「赠送」鑌铁及战驹,仍极礼貌的关切问候,而待安抚完虚惊一场的两户家小,他即徵询二李的意愿说:「张武、陈孙虽授首正刑,但宛城的邓茂、程远志及长沙区星之隐患犹存;朝廷正需正方和文达这样的大将,不知两位可肯暂时屈居于备之帐下?」 皆因感叹时运不济,那具与黄忠不分胜负之能的李严方有想远走川蜀另谋发展之打算,至于李通亦要苦等个好几年才或许有得遇见帮助曹操的机会;二者闻言大喜过望,忙单膝跪稟道:「我兄弟俩愿供大将军驱策!」 能与未来肱股之臣李严提早碰头,并收录这任侠好义且忠勇耿直的李通,有点鬱闷的刘备心情总算开朗了些;他见诸葛家双姝已接手帮忙照料那位脱险少女,便向正与赵霖牵马过来的貂嬋道:「那位姑娘若曾言及她的住居处所,待会咱也可先送她回去------」 貂嬋刚要开口,仍逗留在旁的张世平忽转头盯着这高大神驹问说:「咦,它---它难不成就是张武适才所乘坐的那匹座骑?」 刘备看他眼泛异色,即拱手问道:「张老闆,莫非有什么不对劲吗?」 「此物虽能日行千里,但大将军最好别再骑乘它---」和伙伴因为亦从事牧马场的生意,对马经颇有研究的苏双已捻着鬍鬚代答说:「此物其正确名称叫『馰』、『的顙』或『戴星』,属于『的卢』的一种,然而像它白额入嘴至齿者则曰『榆雁』,乃奴乘客死、主乘弃市之凶马;您年轻有为,何必让一隻终须妨主的无知畜牲断送了远大前途?」 「苏老闆果真见识卓越,深通这匹牲口的底细---」点点头的刘备听完便揖谢道:「两位请宽怀,备绝无私佔之心;其实当今圣上为了替国家组建一支更庞大而机动精锐的骑兵,早在司隶和并州境郊觅地养殖战驹,我们平定黄巾贼及西凉叛军所获之良马,例如张角的座骑跟救驾有功的吕温侯那匹『赤兔』,都已送至產区蓄放配种了。」 接着他又展露诚挚笑意的说:「天子曾道咱未来面对的敌军绝不能再似以往仅靠主将逞匹夫之勇,终究得凭藉整伍实力的团体战方可取得压倒性胜利;与其只让几个将领独享好马,不如把这些异品透过改良技术大量殖產,全面提升铁骑部队的战力跟速度。」 「圣上确是极具远见,如此一来就无庸担忧『妨主』之说了---;」苏双对此论甚表钦服,而一旁的张世平也由衷讚叹的道:「听说咱新天子还是个没几岁的少年啊,想不到竟有那么宏大的抱负及眼光------」 察顏辨色;刘备清楚他哥俩不仅因懂得炼铁而在旧史帮结拜兄弟三人打造出旷世神兵,长期奔走塞外与游牧民族买卖马匹更令两者拥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即表明延揽的坦问说:「这便讲到问题重点了,由于圣上年纪太小,身边又缺乏那类的驯养人才,能否达成理想目标尚在未知之数;且我朝廷建军亦需不少铁器,备观二公对此均有独到之技能,倘不弃嫌,某当替各位举荐于天子左右,未审钧意若何?」 或许是因消弭了后汉群雄割据的乱世,已预见可能赚不到什么战争财的他们刚正为此头疼;张、苏二人此刻喜出望外,就併肩子拜揖道:「大将军既有吩咐,草民焉敢不从?何况若能帮天子分劳解忧,乃我等之愿也。」 见这两个產地直销商答应加入,想创立梦幻骑兵队伍的刘备也心中稍寧;没错,只要能排除军马和铸铁提供的技术面困难,他破解未来成吉思汗「曼古歹」战法即又多出数分把握了,那对抵制蛮族侵略可有莫大的影响力,再加上逐具规模的精良水师,甚至还能决定以后世界的主导权。 耐心等候的貂嬋待郎君谈妥了正事,这才偕他一齐走向情绪已渐平静的女孩;刘备晓得对方大概不曾和未婚妻透露真实身份,便弯腰向那少女婉言问说:「姑娘,您府上何处?我们直接护送你返回好吗?」 「不,我不要回家;」岂料眉目如画的她却摇头道:「爹因不喜欢我成天腻在实验器材堆里,硕儿方负气跑到那片林子内去寻觅製作半成品的可用竹枝;但匆匆离开时因忘了拿遮掩外貌的面具,又碰上该死的狗官兵,此番回去准遭爹爹打断了双脚不可------」 听她已无意间把名字说溜了嘴,脑袋里灵光一闪的刘备忍不住追问着:「硕儿姑娘,你---是不是姓黄,别字月英?令尊乃沔南的承彦先生?」 惊讶的「咦」声轻呼,比身侧孔明岁数稍长些的黄硕不禁歪着秀脸反问说:「大将军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您与家严是旧识的老朋友么?」 换他摇摇头;刘备从史书记载中看得出眼前这将成为诸葛亮妻室的女孩,对机械发明能力绝不逊于那尚未投胎的马均,如今偶遇是自己做梦都想不到的事,心情激盪之馀就脱口道:「不,在下仅仰慕承彦先生已久,恨无缘结交耳;姑娘名讳是听友人说的------」 黄硕虽觉得有些訥闷,然而明白由于父亲乃荆襄甚至江淮学界交游广阔的儒者,人家或许真是因此清楚她的姓名亦未可知;所以沉吟片刻后,这有个不甚相符小名的妮子忽叹着气说:「应该是我爹会跟您讲『相见恨晚』才对,大将军位居显宦且统领数十万雄兵,又身怀无敌天下的精湛武技,却能行侠仗义并儒雅谦恭,比我那些在襄阳城里的舅舅们,及当江夏水师督军的堂叔强多了;你们若可以早点认识交往,小女子只须得您传授一点皮毛,我今天也不至于被人欺负啦------」 「这还不简单吗?他正站在你的面前,硕儿姑娘倘有此意,何不直接央求大将军收你入门?」仍在旁照顾她的诸葛虹笑着道:「像我家的『智多星』亦是景仰其绝学,此刻也已如愿成为大将军门下的徒儿了。」 睁大圆滚滚的可爱双眼,望向孔明的她忙问说:「是真的吗?」 兀抱幼弟的孔明微笑頷首,接着即甚有感触的叹道:「咱既身处乱世,若不习练些保护自己的功夫,遇险时有再多的才华都派不上用场。」 不由自主流露艳羡的神情,乍萌希望的黄硕便转头去看那位救命恩公,并怯生生的问说:「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当您的弟子?」 正中下怀的刘备哪肯错失网罗良机,不过他表面上可装作极犹豫的道:「备求之不得;但承彦先生那边---,咱倒须想个办法说服令尊。」 说完,警觉性高的他已比眾人早听出庙外有串仓促步履声响;大伙顺着刘备目光瞧去,不久果见一名四旬文士焦急踉蹌踏入廊内,慌张眼神像要在人群里寻找谁似的------。 「爹!」黄硕一看到文士先喜极而呼,同时更马上跃起的奔往他怀中。 「阿丑,你---你没事就好---」此一享誉襄南的儒者眼眶泛泪轻抚着爱女背心,半响后才如释负重的怜惜说:「以后千万不可以再吓爹了;我只有你这一条命根子,若发生什么闪失意外,你叫爹将来怎么活下去?」 始终默不作声的太史慈即趁此空档,上前向那一旁等候的刘备躬身道:「啟稟主公,您交代憩宿的客栈均已订妥房间了,随时都可入住。」 「辛苦你啦,子义---」刘备拍了拍这年轻臂助的肩膀,又立刻压低嗓音的悄声嘱咐说:「待会咱进城把眾家眷一安顿妥,再劳烦你和子凰陪我走一趟刺史府;我们去跟王叡那脑袋委实糊涂的昏头老儿算算帐。」 这时,已略知其中经过的黄承彦便牵着女儿到他面前致谢道:「若非大将军出手解围,则小女休矣,承彦甚是感激您的恩情;黄某听说尊驾有意收她为徒,那有什么不好开口的?能拜在您门下,可是她上辈子修来的运气啊。」 第九十五章 责州牧 威摄公堂 奇少年 枪斗狼 「令璦资质聪慧,备有此门生亦属难得福气,且未来社稷的进步繁荣与否,说不定还须多多倚仗她的机关巧艺呢;」也想打他歪脑筋的刘备先客套了两句,忽话锋一转试探的问:「其实依先生之博学多才,何苦屈居在荒野山林间?汉室甫避开一场崩危之祸,国家正值用人之际,公倘有心入仕,朝廷无异于是增加一擎天巨柱------」 是的,以黄承彦足任州牧之政治才能,为何甘愿选择归隐生涯就此埋没自己?追根究底还不是对桓、灵二帝的狗屁倒灶及阉佞横行失望到极点,于是长叹了一声,他即沉重的喟然说:「先前施政者不卹百姓苦难,又听信馋宦屠錮忠义之辈,卖爵私歛导致禽兽食禄、民不聊生;我既无回天之法,只好任凭蹉跎白首,遁隐乡间以明哲保身了。」 「现在呢?」刘备展露诚挚笑意的道:「当朝天子虽还年幼,但一上位便大刀阔斧肃清奸邪,积极着手根绝引发弊端的贪腐吏治;几位託辞之清流如蔡伯喈及备的授艺恩师康城先生,均已奉召回京復官佐政,我此刻亦欲整顿荆州军纪,公可愿鼎力相助?」 终于忍不住心动了;的确,摆脱歷史阴影并将年号改为「彰武」的少帝虽就任才短短数月辰光,然而不仅刚彻底解决了宦侍与外戚的长久危害,同时还以身作则的大力推倡俭朴政令,率先砍掉了自己平常开销预算的三分之二,更命王允为「监国按察使」严惩大小的索贪官员,革新气象使先前辞官潜走的杨彪、郑泰、荀爽均陆续重返原职,所以本有满腔抱负的黄承彦待沉吟了一会,即向言词恳切的刘备拱手说:「承蒙大将军不弃,黄某愿供朝廷驱策,以效犬马之劳。」 等成功邀他入伙,刘备便转头对地下一干受缚的贼兵喝道:「不想死的就全给我起来;荆州城内若有一句话不老实,我当场活剐了你们!」 * ** 听完由李严、李通暨门人押解来的百馀名俘虏招认口供,在大厅下首陪同旁审的王叡不禁全傻眼了;居中而坐的刘备先目视这施政期间尚无太大恶跡之州牧,才缓缓的问说:「王刺使,如今你可知罪?」 慌忙离座并「咚」声跪地,王叡蘶颤颤发抖道:「卑---卑职不晓得黄祖那廝---竟胆敢任用张武、陈孙二贼,请---大将军明察------」 「这是什么浑话?水师守将擢升干部的命令,你身为州牧都不必盖印签字的?」存心吓唬以让他有所警惕,刘备站起身铁青着脸说:「好!即使先不算你轻忽江夏军纪散漫的责任,那宛县悄悄进驻了几万名黄巾馀党阁下又怎解释?有你这样当刺使的么?」 见诚惶诚恐的上司低着脖颈被骂到狗血淋头,久任别驾且与玄德辈属同宗的刘先忍不住跳出来护主道:「大将军请息雷霆之怒;咱王大人对匪酋邓茂和程远志的行踪绝非毫无知悉,均因本州才刚弭平了长沙前太守张羡谋叛之兵变,日前又为资助左、右两位中郎将征讨颖川侵掠的贼军,筹措粮餉之馀委实无暇再顾及二寇窃夺尚乏人守御的南阳各县,加上武陵曹寅因怨懟拒不配合,我主只好先暂时按兵不动。」 一旁的治中邓义也忙着打圆场缓颊说:「是啊;王大人为了要收復宛城失地,方託付左近的江夏刘太守代募兵员,哪知道和区星同谋的张、陈二贼会藉机混进黄祖部曲,此事还请您高悬明镜,务必恕罪则个------」 因瞭解荆襄正规军除水师之外实无较强的劲旅,不过是找个理由发作的刘备亦打算趁此下梯阶,便抓住了机会道:「邓茂和程远志那票流寇应是我踏平鉅鹿前赴召的参战队伍之一,当时冀州牧王芬虽于不久后遇害,他们却也遭咱立刻平乱的上党官兵阻隔在南并窜据宛城,这一点我倒不怪王刺使;然而辖境中有那区星贼患勾结将士你兀矇懂不察,纵没包庇之嫌,毕竟难辞督导不周的责任,对不?」 「下官---下官知错了---」心惊胆跳的王叡仍仆俯着说。 「通耀先起身吧;」在厅上空阔处来回踱思了片刻,刘备接着又续问:「刘祥与黄祖那两个糊涂傢伙什么时候可以到此?」 王叡忙哈着腰恭敬的回覆:「快马加鞭,约莫---明日中午就能抵达。」 冷冷一哼,儘管晓得现今江夏太守有个名叫刘巴却十分讨厌自己的儿子,用人惟才的刘备斟酌半响后还是裁定说:「你们三人若依大汉惩治律例---,原都该撤职交查,解入囚车赴京候审;但姑念尔等非出本愿,且适逢朝廷急需復甦建设,均暂时留任察看,全减俸三成一年以儆效尤,若有再犯者二罪併诉绝不轻饶,王刺使可心服口服?」 「多谢大将军---高抬---高抬贵手;」捏一把冷汗的王叡赶紧揖拜道:「某在此亦代表刘太守及黄督军,向大人致上万分谢意------」 「别太过高兴,阁下与武陵曹寅的樑子倘不化开,我保证你这个位置也甭想坐得安稳;别以为每个人都像长沙作乱的张羡一样容易对付---」刘备深沉望着提早弭平叛变的对方,又说:「且莫和此人再起衝突,等我长沙正事一办完,会另设法帮你们调解。」 语毕,他復把目光移至到刘先的脸上道:「至于刘别驾,您既身为荆州幕僚之首席,理应辅佐刺使分担大小州务;如今境内发生匪徒勾串军队意欲谋反之事,相信始宗责无旁贷,亦难辞其究吧?」 惭愧的低着颈项,内心忐忑的刘先额鬓涔冒着冷汗说:「卑职---卑职确有未尽之责,大将军教训得是;某---愿领怠忽罪罚。」 很满意的微微頷首,切进主题的刘备即顺势安排道:「南阳郡久经战乱,现在又饱受蛾贼虐躪,你便去递补此地的太守遗缺,替我把郡辖各县重新整顿以将功赎罪吧;荆州别驾一职,我另请黄承彦先生来接任。」 厅里眾人无不脸色诧异,心想对方的面子果然够大,竟请得动那向以高风傲骨着称且颇鄙视族弟黄祖的沔南文士来做官,一时间堂上均鸦雀无声;而刘先则是暗暗喜慰,因这南阳目前虽暂离荆襄的控制,不过终究是个地方首长的实际缺额,比起那没行政权的幕僚长可要更加威风,何况有「战神」在此贼兵指日必败,这道惩诫令等于是巧变名目的奖赏,感激万分的他忍不住就叩谢说:「刘某谨遵大将军諭令!」 「公既肯去补替那南阳郡守,可需得多带一点能干之部属,荆州城也要补充些施政团队的成员---」见他意会欣从,刘备索性掏出一份名单再道:「这册子里所载列的对象即託各位费心寻访了;上面皆有他们的别字、籍贯和大概的年纪,找到后先予以妥善安置,武将则可逕行授阶练兵,等我返回时会重行分派,协助征讨宛境眾贼。」 恭敬的接过单册,王叡陪笑着说:「您宽怀,一切交由下官处理。」 等叮嘱完细节并辗转探知任职主簿的诸葛玄正出使洛阳去缴岁贡,转头瞧向俘虏的刘备又动侧隐之心道:「若肃清那帮附匪兵丁,便拉他们去屯田拓荒;咱日后还需大量民工伕役来建设有待復甦的中原,就此杀了未免太过可惜,劳动个十年再放其归乡吧。」 * ** 在客栈和大伙耐心等候音讯的黄承彦,一听人家竟空降自己为荆州别驾如此重要之职缺,心想这倒能一展施政专才与恩泽佈民的长久理想,即欣然答允翌日赴任;而刘备于隔日临行时又託他打探亦从颖川来襄阳定居的「水镜先生」司马徽及庞统、徐庶之下落,并留下李严、李通二兄弟保护其安全后,便领原班人马及新收女徒黄硕继续朝长沙方向兼程赶道,希望能早一点和父亲、小周瑜跟眾把弟等人会晤。 也不过才刚步出城郊地界,忽见后方一小拨轻骑正朝他们策鞭追驰,为首那人更高声疾呼的问道:「前面可是刘大将军么?且等我一等!」 群豪多属万夫莫敌之能手,自无惧这区区的几名骑士,好奇之馀皆掉转了马颈注视来者;关平瞧那领头者是一位和己岁数相仿的持枪少年,又恼他举止莽撞,就拍马上前喝问:「你是谁?敢擅阻将军虎驾?」 或许是均有小孩子不甘示弱的毛病;少年乍听对方言语无礼,忍不住大剌剌回呛的反问说:「怪了,某找大将军与汝何干?你又是何人?」 「大胆鼠辈!光天化日下居然敢率眾追截车仗,尔等非奸即盗---」举起家传的「狼刀」指往这冒失傢伙,怒火中烧的关平乾脆直接叫阵大喝:「想知道我是谁亦无甚难处,待你赢了小爷便能得到答案!」 听罢不禁来了兴緻;那位精力旺盛的少年再顾不得此行用意,只喊了声「好!」就把枪桿一横,骤挟马腹的疾朝对方杀至! 早由长子扶着从蓬车探出头的关定本待喝退么儿,已挨近身旁的刘备忽对他摇了摇手;于是,大伙视线即随着主公望向开战的二少。 在尚未罹患难医咳症时,关平的武艺刀法全是由老父亲自调教,单刀路数虽无演义中收他为子的关羽所传授招式恁般威猛,却也十分凌厉且攻守有度;而陌生少年则舞枪成圆,砸击范围内尽是令人眼花繚乱的点点烁光! 这样的功夫在几位行家看来当然是未臻顶尖水准,但两个男孩小小年纪竟已具有如此火候确实算极为难得;尤其那仪表堂堂的不知名少年枪招更是狠稳兼具,佔住了「寸长寸强」的便宜中,已逐渐加重了出枪劲力。 第九十六章 诫二将 德服寇封 觅神医 喜逢童 见刀势仍绵密有馀的关平暂无落败之象,观察良久的刘备就悄问诸将道:「恕刘某孤陋寡闻---,各位可否看得出此人的武功派别?」 包括典韦、许褚、赵霖、太史慈在内,群豪无不面面相覷;倒是担心儿子安危而下车旁观的关老爹因曾遍游四方,较眾人有更丰富之阅歷,瞇眼细瞧少年击刺的走向后即说:「中原枪法大开大闔者,以兗北『哪吒门』及江陵郡的『铁龙帮』着称,山越部落流传前太守陈夤自创的『军鎚槊』亦具这一特点,然而那位小兄弟招数里犹挟带『布棍』的阴柔力道;据我所知---,荆襄地面仅『文家枪』有此巧术。」 心中一凛,刘备不禁脱口问:「他莫非是文聘的门人或子姪辈?」 关定尚未及回答,骤听战圈内你来我往的廝杀似已到了白热化程度;原来关平因久斗不胜,且被对方颇强膂力震得手腕微酸,情急之下竟趁这枪桿回敛空档沉不住气的欺近敌侧,打算施展父亲传授的绝技「狼刀屠虎」,要一举破除敌枪可绕砸的攻击威胁------。 大伙双眸一花,只见猝然弯腰的关平已藉双骑错身那刻,将幻化成一团白光的冷冽刀锋像雪崩般迅疾推至这人眉心! 「危险,快退!」惊觉不妙的关定忙出言提醒次子;但为时已晚,陌生少年在厉声大喝下,返转枪尖竟诡异的穿越刃芒直指关平咽喉! 两抹彷彿来自九宵外的灿雷紫电,便在这间不容发的瞬息切入二者刃影中,「噹」、「噹」连响之馀更直接把他们的兵器绞磕扬拋。 曾目睹过他神妙快剑的关平反应还算能维持正常,改闪为撤的卸劲之际,索性顺势旋蹬的跃离马鞍聚气以待;那吓一大跳的啣追客可就狼狈得多啦,遭仰立惊嘶的座骑一掀,居然整个人倒栽葱的翻身落地------。 眼看应变不及的少年势必将重创颈椎要害,一股浑厚但柔和的力道这时忽于对方脑袋沾土前稳稳托住其腰臀,使他得以藉此足点地面的重行腾跃;而少年一站直了躯体,却目瞪口呆愣视那剑已归鞘的刘备。 「小兄弟好俊的身手---」刘备先确认了关平无恙,随即向对方亲切一揖的问:「阁下既远道来寻,想必有所指教;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您便是刘大将军么?难怪一招就能化解我这苦练多日的『缠丝碎鼎枪』---」似大梦初醒,回过神的少年赶紧回礼答说:「我姓寇名封字公仲,乃本州南郡枝江人氏,今和叔父刘泌定居于樊县,并在襄阳跟文护卫学枪法武艺;昨晚他提及大人曾亲临州府,小子因仰慕尊驾许久,得知您匆匆离开,故而厚顏尾随,乞请将军收录麾下听调。」 暗自打了个突,不动声色的刘备心想原来你做事恁般欠考虑,无怪乎我那二拜弟会苦苦等不到救兵而命丧江东;当然啦,他绝不因对方样子长得好看重蹈萌生纳为螟蛉的旧史覆辙,沉吟半响即调侃着此人道:「公仲有这份报国意念,备甚欣喜;但我一些大将若常与你如此切磋而出了什么差池,以后刘某要找谁帮我领军作战杀敌呢?」 额鬓不禁涔冒着冷汗;再没机会改姓刘的寇封明白他是在影射自己任性之举止,便下跪的说:「我知道错啦,还望大将军及那位使刀的兄台能包涵恕宥;只要您肯让我随侍于侧,某愿向他叩头赔罪!」 语毕,寇封真朝一旁适才交锋的劲敌转身就拜;衷心佩服对方了得的关平见他态度甚为诚恳,赶紧也跟着跪地磕回礼数的道:「寇兄切莫如此;小弟刚刚委实亦有不是之处,你这样子可太折煞关平了------」 刘备看那颇为勇武的寇封投效意坚定,关平更能以此为诫,即搀二小将起身的说:「这也算不打不相识吧;你们未来都是我阵营里的重要骨干,须随时有一颗保持冷静的头脑,要不然容易命丧敌刃便罢了,还会因一己衝动导致手下或友军无谓的伤亡牺牲。」 个性沉稳的关平忙抱拳称诺;而寇封听出人家虽带责备用语,然而显已把他视做部属,不禁颤声问:「您---您意思是---肯收我了吗?」 微笑点了点头;认为此人极具潜力的刘备觉得他若仅成为单纯将领,或许会有更宽阔的发展空间,就温言勉励的笑道:「朝廷儘管日前才刚避开了一场血腥政争,然而四方贼患尚未翦除,天子仍须热忱志士倾力匡佐;且咱接着还可能要面对那更顽强的未知外敌,公仲既有此忠君爱国之心,我欢迎都来不及了,哪里会捨得拒绝?」 又一次揖谢人家的拔擢之德,喜不自胜的寇封这时即转过身去对眾卫卒说:「麻烦各位回城代某向叔父及文大哥稟报一声,我已经追随到刘大将军啦;等我闯出了一番名堂,再报答他俩的养育和教导恩情。」 待骑卫们均离开,那亦差不多岁数的赵霖忽瞥问着「新伙伴」道:「你倒挺光棍落槛的嘛,竟这么单枪匹马的便随咱们一块走喔?」 「不然咧,莫非还需携着锅碗瓢盆、捲舖盖再巴巴的跟来么?」寇封一挑眉稍瀟洒的答说:「男子汉既有志创建功勋,就要把个人的物慾降到最低限度;上阵之际若仍兀自贪恋于安逸,不如乾脆回家享清福算啦------」 忍不住「噗嗤」一笑;赵霖瞧长相挺性格的他言谈风趣,即又试探着问:「那往后立下了军功呢?难不成你还是这般的无牵无掛?」 「我是站起一个人,躺下一堆坟,东西是带越少越方便---」尚不知她底细的寇封坦率道:「身外之物太多,只会让我分心丧志;何况那贼崽暗青子总会先瞄准显眼主儿,没交锋就当了血淋淋『刺蝟』,岂不冤枉得紧?」 连刘备都让他逗笑了;益发深信寇封倘不再做地位尷尬的政治牺牲品,其纯朴本质终将使他拥有挥洒能力的舞台,至少这小鬼无须因碍于主公义子名份,而弯不下腰身向诸将请教应可更精湛之枪艺。 于是眾人在说说笑笑间,即再续朝长沙的方向前进------。 * ** 原本以为区星会在那处落脚地兴风作浪,但提高警觉心的刘备不仅沿途未曾看到什么强盗山寇,便是无赖宵小也没发现几个;大伙皆道是张太守治理得当的缘故,方令长沙附近贼党毫无为害百姓的机会。 因非属官场的制式访察,他就不经郡衙的差役通知,引着眾人逕往太守官邸来寻这位传说中的「医圣」;不料应门者,竟是父亲童渊。 「爹,霖儿好想你呀------」莫瞧赵霖廝杀之际那副剽悍的样子,此时抱着师父撒娇可跟一般小女孩没啥分别;刘备等向父亲介绍完队伍里的成员,即訥闷问说:「为何是爹爹亲自开门?张太守府上都没家丁的么?难道是替黄旭兄弟诊疗的事情出了意外?」 「你这鬼灵精,一碰头便劈哩叭啦的丢一大串问题给我,你是存心要来欺负老傢伙的吗?」先古怪瞪了爱儿一眼,神色悠哉的童渊才回答道:「汉升的公子復原得很顺利,仲景先生因率黄将军和你三个把弟、小公瑾去了议事堂,并吩咐管家张罗逐匪将士的犒赏酒肉,我就跟华神医留下来照看承寿姪儿;臭小子,还有没有其它的疑问?」 尷尬的刘备不禁咧嘴一笑;反而是貂嬋赶紧替夫君缓颊的问:「逐匪?爹是说张太守亦曾领兵抵抗山寇?对象可是个名叫区星的恶贼?」 同样是一堆问题,童渊对准媳妇却客气多啦;只听他语气和悦的回答:「确实是区星那批贼党,看来你们也已知道他为祸荆襄的野心了;幸好这段期间咱都在此暂住,才没让他行刺太守的袭据谋划得逞。」 见刘备那副欲问又止的心急表情,难得开儿子玩笑的他又故意吊胃口道:「你是愈来愈不像样了,哪有叫宾客一直杵在大门外吹风枯候之理?这地方亦非谈话的处所,我们还是请大伙先进屋里再聊吧。」 用力拍了一下额头,回过神的刘备忙引两户家眷入厅;而吩咐赵霖、貂嬋二女代为烹煮晚餐的童渊即趁独处时,悄悄的讚许他说:「协助辩儿入宫继位跟摆平西凉军的事干得确实不赖喔,你好像还帮了张锈那小屁孩一把是不?嗯,平抚兗、青、豫三州黄巾馀孽的速度也比旧史快得很---;我本以为要到富春方能见着你,不料你会先寻至长沙,更把诸葛亮、黄月英、关平跟差点随你姓的寇封全一齐带了来。」 「爸,您过奖了---」见四下无人,刘备亦恢復往日的口语道:「我只是稍微走运点,才得以藉胡车儿的铁鎚救了张师兄;至于孔明这些小朋友更全是因缘巧合,若非託言请张、华二圣手替他与坦之的父亲治病,否则能不能将他们纳为己用,可还真是个未知数。」 听他简略陈述了诛灭封諝、董卓二贼及联络贾詡使计弭叛的过程,童渊已满意的頷首说:「辩儿那孩子倒是挺争气的,能于危乱之际做出正确的选择,果然没令大伙失望;诸葛珪与关定两位老弟的情况我刚才有稍微注意了一下,他俩的病徵应不算太棘手,咱现在便找华神医商量去。」 细想这也是他们来此之主要目的,所以点点头的刘备就把封諝揭开赢政谜团那番话暂时吞回了肚子中,赶紧跟着爸爸来到内厅的一间卧房,并与华陀及免于早夭但仍极虚弱的昏睡黄叙碰上了面------。 第九十七章 施巧谋 周瑜揪奸 露破绽 杨龄中 头一遭看见老将黄忠幸运存活的十三岁独生爱儿,刘备即感觉这少年虽让怪病折腾得憔悴不已,但因自幼随父亲习武,身体可远比同龄的小孩更魁梧高硕;而刚收拾好助诊器具的华陀一等黄叙睡熟,亦便立刻与他们俩往赴大厅中去检视诸葛珪、关定的症状。 「请在座诸君宽怀,两位老弟台的病情都不碍事---」华陀替二人初步把了会脉象,就安抚家眷及眾人道:「君贡先生是因操烦过度且积鬱日久,才导致心脾主络受损,然而那团缠结胸口的瘀伤最近已逐渐自癒,我再开几副药剂调养数月即可;伯修先生则是感染交州深山附近的瘴疫,恰巧仲景甫完成的『伤寒卒病论』着作里有专治咳疾之法,我也留存了几颗紓解病症的『静神丹』,当能一举根除体内的特种异毒。」 两家的眷属听罢无不雀跃欣喜,诸葛珪、关定更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头;这时郡守张机亦刚领着诸将和周瑜返回,由于他及黄忠分别是未婚妻糜萱和小师妹的义父,身为上司的刘备便执晚辈之礼相见后,方与三名拜弟还有二徒儿把晤欢叙,并再度介绍厅堂的入伙新成员给彼此认识。 赵霖见意中人也比照岳丈礼数向乾爹问候,内心自有说不出的甜蜜喜悦,等他们客套完就拉义父的手去探望睽违小师弟;而年岁相若却已变同门的公瑾、孔明岂止未擦爆「既生瑜,何生亮」之歷史火花,且还因为言语投机,成了一对无所不谈的莫逆之交。 太史慈则悄望那渐走渐远的赵霖背影怔怔发呆------。 「碍于朝廷体制,老夫仍旧尊呼您的职称吧---」已略知晓诸葛珪、关定情况的张机即藉这事由趁势说:「长沙目前的潜伏危险,童老师应该曾略加提起了对不?那区星贼徒为逞野心,居然在岳麓山寨聚眾阴谋造反,想杀害郡守夺城自立;不过现在既有大将军亲临指挥,下官除可把围剿重任卸肩外,亦能专注医治几位患者的疾病了。」 「能为先生分忧解劳,实乃晚辈的荣幸;」明白率兵作战终非此君所擅长,刘备谦逊过后便也不再推辞的说:「家父虽言及此贼胆大包天,但备尚不知对方势力佈署与营盘虚实,先生可否指点一二?」 唤随从将递至的一大张皮革地图摊平在桌几上,张机朝长沙以东的方向划着道:「这廝纵然处心积虑已久,募集的万馀人马却是最近才至岳麓山隐匿;亦是下官庸碌无能,赴任至今都不晓得他们的存在,若非令尊及各位将军正好驻留于此,张某早化为异物。」 回想遇刺经歷,犹有馀悸的他又说:「倘依上次生擒者死前的供词与子龙、公瑾实地探察结果来看,那支贼军确是蚁聚于山腰『瓦钵坑』一带,且哨防警戒的佈置颇为森严;儘管此处也有两万官兵可调动,然而要怎攻破匪窟,张某却不敢就此妄下决定------」 不禁瞧了赵云及周瑜一眼,猜对方因张武、陈孙伏诛而提前发难的刘备即问道:「子龙、公瑾,二位既曾亲入虎穴,对此举有何想法?」 「匪酋区星搭建的防御基础与『黑山寨』相似,亦覷准并充分运用了急切难攻之地形险峻优点;」艺高人胆大的赵云谨慎分析说:「除非有内应,否则仅能採取传统多面包抄的围堵法子强行上山。」 武功见识皆大幅长进的周瑜先沉吟片刻,才接着道:「师叔所言极是,此贼颇具佈军概念,竟也懂得寨分三营以成呼应救援的犄角战术;只是想强行攻入这『瓦钵坑』,单凭本处兵马恐力有不怠------」 知道他讲的全是实情,长沙守军终究非嫡系的「两栖特战队」擅于林地肉搏,负责抵抗贼袭的防务还算勉强,但若要把一万多个贼兵圈歼于山野却不过徒增伤亡而已;当然,现在绕回去并州调甘寧那彪精锐是时不我予了,所以听出他语带保留,刘备便笑着问:「然则,依你之见?」 「显有细作引路的群贼前几日虽未得手,但想必亦探知了郡中官兵人数多寡---」周瑜一边盯着图表,一边筹思的说:「既如此,咱何不利用这上天赐赠之机会,送个内线诱区星率倾巢之眾下山来攻长沙城?」 「你意思是---,要使『诈降』计策吗?」眼睛一亮的刘备回忆他火烧赤壁的手段,就顺其话尾问道:「可是咱们的阵营里,有合适对象否?」 俊目忽望向那个刚递羊皮地图给张机的亲随将领,信心十足的周瑜頷首着说:「张太守麾下『管军校尉』忠广公智勇双全,足堪担此大任。」 瞧大伙全朝自己注视,强做镇定的杨龄即使不畏惧,总是心存纳闷;但他仍上步对这先前仗着指挥若定而营救张机的小神童抱拳道:「军师欲用在下,杨某为了满郡百姓也誓死完成任务;不过此间诸位机智武艺皆远胜于龄,何以断言某必令群贼中计?」 「公无须谦逊,原因无它---」周瑜微笑的缓缓向他解释说:「将军奉调长沙的辰光尚比太守资深,且那晚又恰巧轮值城防;咱倘于大人偏爱新进这方面下点功夫,藉口失职重责于公,那他们便极可能会上鉤。」 「先生之论甚善;」闻言大喜的张机就再问这心腹助手道:「若能捣灭匪窟实乃首功一件,忠广可敢替本处军民冒此大险吗?」 躬身唱诺毕,杨龄装成义无反顾的说:「末将虽愿往走一遭,临行前却最好带点东西以为凭据;否则区星多疑诡诈,焉肯轻信?」 把黄盖那条「苦肉计」提早数年搬弄的周瑜即又笑着说:「此事易尔;难得将军具有诱敌的胆识,来日你我何妨便在大堂中演齣戏给这边的细作们瞧瞧?那廝一验明公背负受罚之棒疮,绝不致另生疑虑------」 倒吸了口凉气,本想套问借居太守府一干人王底细的杨龄见弄巧成拙,亦只能硬着头皮连连称是;刘备等他退出了厅门,就皱起眉心的悄问孔明道:「你觉得咧?计策会不会太过顺利了点?」 见周瑜正竖起了耳朵在偷偷侧听,年少心性的诸葛亮即故意说:「不会啊,公瑾一石二鸟的『反肃』计使得很滑溜,顶多是吓唬对方的这一环略显阴损了些;他若有问师父,您道亮也多所埋怨好了------」 「哈,你果真在取笑我---」憋不住的周瑜未待诧异眾人相询,已理直气壮的道:「那傢伙吃里扒外,我整整他又有何不可?」 群英不禁讶异对望着;隔了良久,转过弯来的刘备方问:「搞了半天,你们师兄弟俩早知悉杨龄有问题啦?别卖关子了,我等愿闻其详。」 调皮的吐吐舌尖,童心犹重的他便逕自揭晓答案说:「要识破此君委实甚易;各位请仔细想想,一个身系郡辖治安重任的管军校尉莫道贼袭时应变居然慢得恁般离谱,以其经验又怎可能发生掳囚寻短致死的古怪,且让招明入山暗语的口供无故遭受损毁?然而我是暗中观察了数日始釐清了这些疑竇,哪比得上孔明一眼就看清楚透彻。」 「你别瞎捧小弟---」诸葛亮忙摇着手道:「亮亦是瞧并不机灵的他刚爽快允诺,竟毫无局外人该有的那种迟钝,心中才犯嘀咕。」 两人一番对话只听得大伙瞠目结舌;但张机因老成持重,这时难免犹豫的復问说:「万一---呃,我是指万一咱冤枉了他,那怎么办?」 「这件事简单得很!」周瑜成竹在胸的低声说:「以常理推断,那压根忠贞报国的杨将军倘真心依计而行,出发前必对城里另增派人员陪同随往『瓦钵坑』不置意见;反之的话,咱们也可如此如此------」 本一旁间坐的诸葛亮闻言后,不禁笑骂着道:「缺德鬼;头一天做我师兄,你怎把亮即给推上火线?但你这步棋,倒也无啥破绽。」 * ** 结果,自讨苦吃挨军棍的杨龄于当晚得悉太守要在亲信间安插密探,脸上表情自是无比精彩;他眨巴了几下三角眼,便在卧床忍痛佯諫说:「啟稟主公、军师,某此去岳麓山乃九死一生,那些菜鸟全无共处默契;送掉性命不打紧,坏了各位计谋岂不糟糕?」 与心下黯然的张机快速交换着眼神,早就预拟腹案的周瑜更假惺惺道:「杨将军确实是公忠体国,未虑个人生死,先忧除贼大计,叫某十分敬佩;不过您却甭须掛怀,他们仅单止负责传达消息,无碍尊驾正事。」 「公瑾顾虑得对极,忠广此举关係着全郡生灵的兴亡,咱们务必要审慎因应---」张机这时候亦照排练好的台词劝说:「那几名死士均为老夫门生荐送之护卫,绝不敢有误将军为民除暴的既定策划;而且为使狡猾的区星加倍信任忠广投靠之念,我们特地请来军师的同门诸葛先生替您传达降书,儘量减少他因狐疑导致危害尊驾的可能。」 见两人语气坚定,杨龄当然也不敢续持反对意见,按范本匆匆写完手扎即交付赶着离开的对方,并盘算至山寨时怎诛灭府衙所派遣的随队探卒;然而令他料想不到的是,被白打一顿的自己不仅再无机会復进『瓦钵坑』,此刻起便是长沙郡亦走不出去了------。 没错,掐准了区星根本不会相信暗通款曲的杨龄会递什么无聊「降书」,周瑜一回郡府就仿造笔跡另写了封约定配合的私函,让假冒他异姓外甥的孔明领着太史慈连夜来骗岳麓山寇大肆发兵偷袭。 第九十八章 递险讯 壮士报恩 行逆举 二贼陨 由于刚接获杨龄惨挨棍责的线报,又见这打着正确「切口」的自家晚辈一一画明了长沙守军部署位置,多遍试探无误的区星其实早已蠢蠢欲动;待召诸将商议后,即对孔明道:「贤姪放心,你舅舅和咱交情匪浅,他既约三日后的二更点火为号,区某定当打破城池为他出气;顺便杀了刘备那一票狗官,帮我在江夏的拜弟张武、陈孙报仇!」 于是第三天的夜里,区星除了留下数百老弱守「瓦钵坑」外,就亲自引着万馀寨眾直奔不到八十里路的长沙郡;而大队人马也不过刚步出了山坳口,关羽这支潜伏在密丛之千名官军即悄悄摸进戒备已不再森严的哨岗内------。 志在必得的区星哪里会知道巢穴正落入它手,还和冒牌的后生孔明吹嘘已联络武陵太守曹寅共同举事;声称待攻下了此处,要跟窃佔南阳郡的邓茂、程远志再合力夺取荆襄四十二州县,作为称霸中原的根据地。 旁敲侧击的问明曹寅亦将率部参与图谋长沙叛乱,孔明虽表情装作欢愉,心中却飞快筹思着对付方针;但自己目前与太史慈可抽不出身先回去通知防守部队,无奈之馀仅能走一步算一步的虚以委蛇,等到城下再临机应变,想法子把来自武陵的隐患一併根除。 因路程并不算太远,他们未至初更时分便已抵达了距郡城五里外的捞刀河畔;为考量与那约定的暗号及友军配合,区星果断下令眾囉嘍逕于原地暂歇,而诸葛亮也寻个空隙将武陵袭兵情报告诉扮成亲随的太史慈。 「这事易办,我现在马上溜回城里报讯去。」太史慈悄声的说。 缓缓摇头,向来用计谨慎的他沉吟着道:「子义切莫轻举妄动;你若立刻离开,对方焉有不生疑竇之理?如今只能够先按照既定的策略依序执行,其它的问题等咱碰上了再说,否则铁定要功亏一簣------」 就在此刻,一名负责监视两人的年轻头目忽然走至,且趁左近看守同伴不注意时朝恢復镇静神色的诸葛亮问说:「先生,您还记得我吗?」 心中着实一惊,但擅藏情绪的孔明仅打量于他,并反问:「阁下是?」 「琅琊郡的阳都县衙门外,曾经有一对父子险被地主的设陷借据逼到自杀;幸好您大笔一挥在上面加註了几个逗点,才使得那家富豪无言以对---」这面相白净的青年压住了嗓音道:「徐盛尚未谢过先生的救命之恩。」 「啊!是徐大哥---」亦想起了那段不为人知的小插曲;诸葛亮先开心低呼,又问说:「徐大哥怎会屈居于此?老爹的身体还硬朗吗?」 脸上骤现悲色,显经沧桑的徐盛仍恭敬以答:「有劳先生掛念,不过家父后来还是遭势利劣绅威迫,而死于眾恶僕手中;徐某血刃了该户四十馀口,晓得家乡已无立足之地,这才一路流浪到荆襄,因适逢区寨主正在私募嘍兵,即暂时随他栖于『瓦钵坑』------」 顿了顿,他接着问道:「我那晚一听您自称是杨龄的外甥,便隐约猜知先生的来意;徐某早想抽身涌退,您若有用盛之处,但说无妨。」 闻言大喜,正愁找不到转达讯息使者的诸葛亮见四下无人,就掏出了一块鑌铁牌符交给徐盛说:「徐大哥倘肯帮小弟的忙,请立即带着此物到长沙通知大将军刘备,要他务必提防武陵郡守曹寅率一万兵马的前后夹攻。」 同乡的徐盛待孔明又于耳边嘱咐了一番,便义无反顾的拍胸膛承诺道:「请先生宽怀;某必全力以赴,让令师尊及早做好防范措施。」 * ** 二更天。 让区星期待亢奋的时刻一到,潜近关隘的万馀贼眾一看郡楼墙垣里果真忽冒火光,且吶喊骤起瞬间又瞧护城河的吊桥已被砸碎了绞盘而快速崩落,群寇就在寨主的一声令下,随帅字旗陆续衝入跟着敞开的大门。 等这支人马全数进至城内,空荡荡的情景顿使他们都傻了眼;惊觉有诈的区星才刚要喝令退兵,却见门关竟给推滚石块已堵死了来路。 是的,曾用此法于洛阳城里晃点过雍凉铁骑的刘备既有丰富经验,如今依样炮製可算极为得心应手;所以当敌人惶惑不安的同时,和守军一齐现身墙头的他即指挥弓弩部队,向下瞄准皆已成瓮中鱉的呆望诸贼。 「孔明,这是哪一种状况?杨忠广何在?」区星不禁急燥的吼问。 「事既至此,寨主还不赶紧觉悟归顺,欲效那困兽之斗吗?」诸葛亮安坐于马背上,气定神间的说:「充你内线的杨龄早招供受擒,尊驾的大本营『瓦钵坑』也已落入了官兵掌握中;再不投降,悔之晚矣。」 听完一愣,暴跳如雷的区星便咬牙怒骂道:「兔崽子,居然敢挖个陷阱害你家爷爷;孩儿们,给我宰掉这小鬼,待会剁碎了餵狗!」 语未毕,比他手下更快的那抹弧型彩光就使周围几名囉嘍颈血四溅,而且立即幻化成一束亮灿白影,笔直刺向区星猝不及防的心窝! 没错,是一旁的太史慈出手了,用的还是新打造傢伙:「雪戟锁刃枪」。 功夫原本尚可的区星却说什么都避不开这招迅雷击杀,来不及扬刀便让透胸而过的枪尖撞飞上天;刘备未等骇视眾寇哗然,直接登高宣佈的说:「元凶已伏诛,馀者均不论罪;快放下了武器,听候官兵发落!」 因长沙郡将士缺乏「护国军」训练有素的默契,无法喊出口径一致的招安术语,他只好趁贼眾慌张失措剎那先克服对方的心理恐惧;此举果真奏功,少了带队大当家的领导约束,士气本就甚差的群寇一听见这道赦免令,即有部份嘍卒开始依言拋丢刀枪,其效应更立刻感染了周围兀自犹豫的同袍,不久后大多数人都已蹲坐于地静待处置。 赵霖、许褚、典韦所率部眾很快将解除武装的万馀俘虏给分散整编,而完成使命的孔明亦见到了传讯徐盛;跟他併肩来迎的刘备先夸奖了徒弟与太史慈,又对两者道:「幸好亮儿能适时託文嚮转达军机,我们方得预作警戒;走吧,咱现在去狠揍曹寅那个混蛋。」 四人一骑上战驹,诸葛亮才晓得早被尊称军师的周瑜已先和张飞、赵云二将领偏师往西去拦截武陵叛兵;刘备说得极是,多亏死命飞跑的徐盛先行把消息带入郡城里,使他除了有馀暇抽调部队提前应付外,甚至可以顺便解决这隐藏在荆州南部的心腹之患,无须再另行花费功夫率军征讨。 由于尚得绕过零陵及桂阳辖境,久存贰心的曹寅那支兵马也是刚到达而已,并甫和砲响突出的长沙官军迎面对峙;曹寅瞧来敌就只千馀人,为首者还是名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即越眾横刀的说:「你是谁,胆敢阻我神兵之路?再不让道,莫怪某刀下无情!」 愈来愈有江东大都督的架式,周瑜握着童渊赠赐的「松纹鏨金枪」指住敌帅故意问道:「曹太守不坐镇武陵郡,却提本部兵马至此何干?长沙郡城内正在清肃久犯匪寇;尊驾是欲助张大人,抑或是来助敌兵的?」 被责问到无言以对;当然,人家便是求援亦不可能找他这兀隔二城远的「友军」来此,知道事跡已败露的曹寅索性开门见山狞笑着说:「看样子张机那傢伙是麾下没有大将啦,竟会把队伍交给一个乳臭未乾的小孩---;曹某就算是如你所言来帮区寨主的,凭你这么一丁点的士卒又想奈得我何?」 看恩师已领孔明与太史慈、徐盛赶赴,存心卖弄的周瑜即命将佐先摇动令旗;待曹寅及武陵叛旅皆惊瞧张飞、赵云隐于一旁的伏兵,便笑道:「要收拾尔等跳樑小丑何需劳师动眾?也甭我师父『战神』出手,光他那两位有万夫不当之勇的义弟就够你头痛了。」 「少搬自顾不暇的刘备名号来唬你家老爷!」仍不将两路各一千人兵马放在眼里的曹寅「磕崩」猛咬牙,又恶狠狠的骂说:「黄口孺儿,识相的即快快归降;否则我这便做翻了你们,再挥军破城------」 「曹太守,您好大的威风与煞气呀---」刘备缓步上前时先示意张、赵二将按兵不动,方接过了话头道:「怪不得咱州牧王刺使始终无法约束于你;我就是你口中那自顾不暇的刘备了,尊驾现在---作何打算?」 没想到诸反贼的传闻剋星真会现身此地;曹寅一看部属均面有惧色,骑虎难下之馀乾脆高声喝令鼓动的说:「大伙不必害怕,他们人比咱的少;汝等随我一齐总攻,谁杀了此人,赏万金、封郡丞!」 连对这种不入流角色动武都兴趣缺缺,刘备甫向二位拜弟打个暗号,早手痒的赵云、张飞即挟马腹分持枪矛衝进敌阵前队,锐影猝闪间更把十数个附恶将领戳落鞍蹬;而吓破胆的曹寅刚要后撤,那柄亮晃晃的带血「丈八蛇矛枪」居然忽从乱伍中迎面袭至! 当他被挑离战马时所见到的最后一幕,是统率儿郎们均慌张倒退的骇视表情,和自己被瘫挨摜拋过程的漫天喷洒血雨------。 张飞才刚把曹寅的尸身甩往武陵叛军内,便逕向全目瞪口呆的对方吼道:「兔崽子全都给我听好了!俺老张已很久未曾杀得痛快,不想做下一个冤死鬼的赶紧乖乖束手就缚,不然这些人即是各位的榜样!」 耳听人家那霹靂般大嗓门,又见率队诸将佐的死状悽惨,叛军怯意更是有增无减;赵云明白这群大汉官兵的畏罪心理,便趁机安抚的喊说:「首谋的曹寅已伏法,只要大伙弃械待命,朝廷定会既往不究!」 此言一出,那支犹豫不决的兵马就有士卒陆续拋下了武器;「叮叮噹噹」的响声亦似具备十足传染力,片刻后所有将士已皆坐地静待。 「这桩纠轕麻烦,总算有惊无险的化解了---」松一口气的刘备即对周瑜、孔明、太史慈、徐盛轻叹着道:「一块过去帮他们吧;等研议好长沙、武陵二郡的新太守人选,宛城里的黄巾贼还会让咱忙碌个好一阵子。」 第九十九章 征贼策 月英献计 解情愁 赵云释 等寇封、关平率一千人协助关二爷将「瓦钵坑」残存的数百山匪、輜重也押返入郡,长沙城内登时热闹了许多;但刘备除立刻用寨屯粮草犒赏三军外,可没空设宴庆祝两战均捷,因为他不仅要先遣使通知王叡派兵接收那万馀名有意愿入伍的降眾,由于张机已表明坚辞太守想随华陀去上党致力研究医术,顺便和睽违义女糜萱团聚,请州牧拟定长沙、武陵二处新郡守的名单,亦属目前燃眉之急的重大事项。 当然了,黄叙、诸葛珪、关定三人在两大神医的联袂诊治下,病况也一日好过了一日;而黄忠见独生子再免夭折的身体已逐渐康復,心情终于开朗了起来,这天岂止能和义女赵霖陪同爱儿至近郊逛逛,下午时分还应掛名上司的刘备之邀,头一次参加了讨伐宛境黄巾贼的军事会议。 没错,绝非不懂揣摩上意的王叡打从那次听完交代,就极勤奋探访名单里的文武菁英,而且后来还真给他寻获不少册载的人物;像这回领命往赴长沙统军的官将,即是向朗、殷观及吕公、王威、冯习。 那既全为大将军口袋名单指明擢用的俊彦,王叡再怎么傻都不会安排心腹去挤该职缺;同时刘备更从州府日前的回应知悉,襄阳已觅得多位足够建设荆州所需的专才,此亦是他决定儘速北征的主要原因------。 临行江东若不拔掉这根卡喉的鱼刺,自己可也别想安心南下了。 有位高权重的刘备主导收復南阳失地计划,成天拉着华陀研讨外科实务的张机索性乐得提早退休;于是让递补武陵太守的殷观偕王威带领本部军返抵辖境,并遣驍将吕公先解新降兵回襄阳城加强训练备战,他便唤接任此郡的内政能手向朗一同入厅与会。 该处军马虽赶不上嫡系部队的水准素质,不过现在效命的多位大将却堪称是梦幻组合,兼且还有皆擅于用计的诸葛亮、周公瑾佐助于己,因此对弭平贼患经验丰富的他可说是信心十足;果然,听完简略概况的黄忠马上起身请缨说:「某受大将军厚恩,愧无以报;在下愿为前部先锋,誓斩程远志、邓茂二酋首级献于主公。」 「汉升公刀弓双绝,的确可担当此任---」刘备微笑嘉许,又接着环顾眾人问道:「然则为避免过份杀戮,诸君有何万全良策?」 「南阳地阔,可是钱粮大多积存于宛;巨达先生曾言彼城土硬墙厚,群贼见我兵势锋锐,必退于此和咱久耗------」孔明推敲着分析。 沉吟了半响,周瑜亦开口说:「倘能再诱他们出来野战,就好了。」 因世居于襄阳宜城,向朗对那一带地形比谁都熟,即摇着头道:「此郡纵使有新野、安眾、义阳等几个大县,但均无天险作为倚仗;唯宛城南临伏牛、桐柏山脉,北有淯水、丹江、白河三面环伺,程、邓二贼何等的狡猾,焉肯自弃易守难攻之据点和咱硬碰?」 也是第一回开这种会议的黄硕忽问:「城郭坚固又如何?我听三位师叔说他们随大将军独闯贼巢鉅鹿时,曾使用名叫『霹靂火』的武器,破坏力甚强;小女子已私下请教恩师此物的结构,仅需给我充足的原料,想製出比那更威猛的爆裂弹,又有什么难处?」 皱了皱眉心,迟疑不决的刘备便犹豫着说:「这个法子妙归妙,就是稍嫌霸道了点;万一造成无谓的伤亡,为师岂不是罪过大了------」 「那还不简单?」黄硕随即又「格格」的笑问:「徒儿只要把药量降低至方便炸垮门关的程度,不就得了;您不是常跟大伙提起将来可能还要对付更凶残的敌人吗?咱若没有用光,何妨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大哥,月英言之有理---」关羽亦开金口道:「以杀止杀,非但可有效喝阻且加快终结群寇的抵抗,更可减少官兵的牺牲人数;您别忘了咱还得赶赴江东,以缩短平叛时间,也将有利于我们南下的脚程。」 再三衡量的望向父亲片刻,刘备才拍板问女徒弟说:「既如此,大伙即按这提议拟定战略方针行动,一切应用之物我会请王刺使预先张罗妥当;硕儿,咱联络襄阳后,你研製那些东西大概需要多少的时间?」 「差不多一个月吧;」掐指估算的黄硕答道:「倘有足够的硫磺、硝石及木碳---,三十日内,我有把握轰塌敌阵的每处防御工事。」 定案前,诸葛亮忽请命的说:「啟稟大将军,亮对攻城器械的原理亦粗知一二;不如让我也过去帮帮小师妹,徒儿或许能稍尽棉薄之力。」 晓得磁场相吸的两人在这方面都极具天赋,乐见其成的刘备自是欣然允诺;而待分拨关羽领二人先赴襄阳的细节,他便于散会时像交代殷观寻觅潘濬、巩志似的另对向朗叮嘱道:「巨达,本郡初定,长沙一切就託您和休元多费心了;尊驾在此地除需勤督郡政外,更要替朝廷举荐贤能,倘遇到桓阶、吴巨、韩玄三者务必挽聘之,我另有大用。」 復宛大计一敲妥后,诸将即下去各自张罗着征讨军备;而被留住照料黄旭的赵霖便趁此难得空间,与又要分离的胞兄间话家常。 正在马棚边梳洗白色战驹的子龙亦如以往般甚少开口,只静听妹妹说入皇宫诛佞及平抚兗、青、豫州的那些小插曲;一直到赵霖问起了刘备曾否表明何时要迎娶三位嫂嫂,有一搭没一搭聊的赵云方瞥着她反问:「子凰啊,为何你话题绕了半天,全在咱大哥身上兜圈子?就算他订好了成亲日期,这杯喜酒么---,你还有心情喝不?」 听完登时呆了呆;俏颊立即飞红的赵霖倒是没想到那个层面,不禁支吾的掩饰说:「我---我不过顺便问问罢啦,瞧你扯哪去了------」 「当了你那么多年的兄长,我哪看不出些许端倪?」轻刷座骑马鬃,赵云因太瞭解这龙凤胎胞妹的个性,就摇摇头道:「莫说为兄明白,你义父也曾向哥哥提过此事;他本想趁子义啟齿前撮合你与黄家兄弟结成一对,但见妹子心有所属,即打消这股意念。」 「叙弟?太史子义?怎---怎么可能?」睁大了一双妙目,赵霖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反问说:「我对他们俩仅止于手足及同儕的互动,言谈间更从未曾踰越其它范围;义父应该是---应该是搞错了吧?」 没好气横了神经特大条的她一眼;笑容古怪的赵云又问:「还有啊,你跟那隻『江东虎』要如何了断?人家倒是巴不得你常住曲阿咧。」 「讨厌啦,连孙大哥都搅和了进来;」虽跺着脚埋怨,但窘怩的赵霖发了一阵呆后,忽幽叹的问道:「一定是他告诉你的---,对不?」 「大哥才不会和咱提这种事呢---」自顾整理着马鞍配备;赵云的回答似漫不经心,却一矢中的:「黄将军点拨你弓术是基于爱护义女之出发点,然则他把祖传的『霸王枪』枪法授赠于你是为了什么?愚兄便是块木头,亦没笨到看不懂对方此举的用意吧?」 为之语塞;她先怔怔朝着东南方天际痴瞧了半响,才悠然喟问着兄长说:「那我该如何处理是好?练都已经练了,又不能一古脑的再丢还给孙家啊---;哥,我对他是真的毫无感觉,若换成了你,会怎么办?」 「这可让你问倒了---」復摇了摇脑袋;恋爱学分几乎缴白卷的赵云终于放妥骑具,陪妹子坐在棚椅道:「其实子凰也无须太过担心,黄将军与太史兄弟必不会强人所难;而江东那边,反正他又不曾下聘许诺,只要让孙家明白你跟大哥两人间的情愫,总不能逼你做他三房吧?但应对时却得格外注意,别令父兄这次曲阿之行横生枝节。」 「孙家人明白,那隻大笨牛倘一直装傻亦没有用;」赵霖低头玩弄衣角嘀咕说:「儘管他向乾爹行的也是翁婿礼数,可从没跟我讲过一句体己话,实在是气死人!莫非要我再厚着脸皮提醒他吗?」 沉吟了一会,赵云才劝胞妹道:「这样的事情千万急不得,仅能顺其自然;幸亏甘大嫂已不如先前般爱吃醋,你若将功夫花在另两位嫂子的身上,岂非更有把握?妹子宽怀,为兄届时亦会帮你说几句话。」 「真的?那我可就先谢谢你啦---」稍减烦忧;卸下心中一块大石的赵霖等与兄长又聊了些相关话题,忽谨慎的问说:「小妹听闻关二哥和本地胡家千金刚订了婚约,连张三哥也于路途中结识一位复姓夏侯的姑娘;哥咧?难道你没樊娟---,今生都不娶了吗?」 俊秀的脸庞明显黯淡了许多;回想起故乡青梅竹马的赵云嘴角微泛着苦涩笑意,良久方道:「别再提及这件事了好不?她爹嫌你我环境贫穷,于父亲过世时要解退当年指腹为婚的誓约亦符人之常情;是咱的大哥看不开,往赴理论未果反而抑鬱而终,否则我们兄妹俩怎会飘零到幽州去?」 原来赵、樊二姓本为世交,他在真定县曾有一个情投意合的未婚妻;但由于家道中落,樊员外即趁旧友病逝时悔盟退订,那大两人十岁的书生兄长赵霆更因而活活气死,所以兄妹对此一向都三缄其口。 「缘份既尽,留恋不捨又有何用?大丈夫应怀四方之志,岂可让一区区红顏而自毁了前途;」过了一会,赵云已恢復瀟洒神色说:「何况咱现在甫效力朝廷,万万不能为一己之私辜负师门寄予之厚望。------」 偏过头努了努嘴,赵霖不以为然的道:「我是小女子,可没你有恁多的志在四方---;但你放心吧,人家绝不致令他难做便是了。」 兄妹俩兀自谈谈笑笑间,忽瞧大哥新收的部属关平正从另一侧匆忙跑来稟报:「两位赵将军,主公请你们赶紧到大厅去议事------」 不敢怠慢,这对兄妹档虎将立刻就飞奔至郡府厅舍;然而还在细问一名信使的刘备乍见四弟进屋先是古怪瞥了他一眼,等唤门卫领使者下榻休息才向他们说:「子龙、小师妹,王州牧刚遣人报知桂阳太守赵簧把印信丢给郡丞董和后即留书而别,怀疑此和区星那廝作乱有关係,愚兄想请两位随我走一趟以便瞭解究竟;事不宜迟,咱今夜就出发。」 第一百章 究根柢 缘缠情种 了恩怨 仇殃军民 待三人轻装简骑的即刻啟程,刘备便于途中将找二者同行缘由稍加解说了一下;大伙也许对担任隔郡太守的赵簧这名字不熟,然则提到日后接替其职务的胞弟赵范,相信读者应该就会浮现演义里此君想把孀嫂送嫁给子龙的情节,对不?巧合是他那位姓樊的嫂子,亦为常山真定人。 可是仅察觉蹊蹺的刘备却不知四弟和樊氏曾有渊源,只从史载记忆认为偕这均祖居常山的弟妹往赴会恰当些;而且又好奇本应在入主益州方得追随自己的董和竟会当起此处郡丞,于是一分析完州牧误判可能性,他即又简述那段彰显赵云因公忘私的三国典故。 「幸亏头脑冷静的子龙当时把持得住,因为赵范不久果真心虚的弃官潜逃;嗯!我想起来了,他嫂嫂似是叫樊氏---」刘备方言罢,却见马鞍上的赵云竟虎躯剧震,杏眼骤睁的小师妹也愕然望向了自己。 「大师哥,你---你说她---姓樊么?」难以置信的赵霖追问着道。 看四弟脸色反常的凝重,搞不清楚状况的刘备亦问:「怎么啦?」 「想不到樊娟竟会---嫁到桂阳来---」先偷偷瞧着兄长的神情,见他不置可否,赵霖才把其中原委一五一十的告诉大师哥;等意中人明白了一切,便又囁嚅的问说:「你觉得她---,跟这件事会不会有关?」 沉吟片刻,刘备语气保守的道:「不敢讲---;王叡的信使指出赵簧就任三年虽施政平平,倒也无甚过失,咱只有到那里方能釐清疑点。」 接着,他又安慰着把弟赵云说:「子龙先莫失了方寸,事隔多年的常山郡因曾饱受蛾贼劫掠摧残,这位樊---樊姑娘或者非同一人亦未可知;何况愚兄问过使差了,那双赵氏昆仲至今都还没有婚配------」 「小弟失态,请兄长见谅---」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的赵云即拱手歉道:「大哥放心;不论情形如何,某绝不敢为一己私慾而耽误正事。」 又与小师妹交换一个眼神,极信赖赵云人品的刘备其实是在盘算怎么玉成这应有机会白头谐老,却终遭种种阴错阳差致生遗憾的乱世恋侣;不过由于像自己对赵霖的情感无互许把握,所以他也只能心里默默喟叹,盼望去目的地后可找到扭转命运之契机------。 *** 桂阳郡衙内,郡丞董和及驍将陈应、鲍隆便陪一脸尷尬表情的青年赵范侍立于厅下,刘备则跟子龙兄妹直盯着几上那块竹简细瞧。 「武仲,你肯定这就是令兄的笔跡吗?」看了良久,力求谨慎的刘备即先询问赵范说:「此与他以往批阅公文的字体似有颇大出入------」 「回稟大将军,那封简书确实是我兄长的亲笔;」年纪虽轻,应变却蛮机灵的赵范便恭揖着道:「家兄日前因贪练『火云掌』武艺不小心伤了右腕指骨,最近方改用左手写字,本地的董郡丞可以为证。」 一旁的董和赶紧上前稟说:「大将军明察,此乃下官所目覩无讹。」 向这史载的得意臂助点了点头;因未料想名不见经传的赵簧居然会武,刘备復一瞥桌面的那份留言,才续问他弟弟道:「赵太守在书信中说这次会选择掛印辞官,是为了不要把欲待了断的私人恩怨波及郡内辖境;你仔细回忆一遍,武伯曾跟谁结过樑子?两位当初偕樊家自故乡迁徙至荆南,是否与那姓樊的姑娘有何间接关係?」 「这个嘛---」赵范先支吾的犹豫片刻,最后终于叹了口气说:「大将军既连樊娟的事情都已知道,那赵某亦没什么可再隐瞒的了;的确,我兄长今日之所以会这般衝动,有一大半的原因是为了她。」 见对方果真说出了「樊娟」二字,赵云无论再怎么镇定,唇角难免还是微微抽蓄了一下;然而意兴萧索的赵范却丝毫未觉,只听他续道:「那年,家兄经藉由十常侍封总管的人脉拿三千两黄金代价购得了桂阳郡守此一职缺,就邀甫与之订亲的樊员外举村搬迁以避贼锋,并打算一安顿下来即迎娶樊姑娘过门;谁知这倔强女子压根不肯嫁给我大哥,非但数度以死相抗,赴荆途中更企图脱队逃走。」 顿了顿,赵范接着又略述的说:「兄长到任后天真的想用诚挚与耐性感动樊娟,好让她心甘情愿的许以终身,不料几年前本郡疫疾横行,那双亲相继过逝的娘们便趁我大哥一时疏忽,竟也跟着悬樑自縊。」 「你是说樊娟---死了?」关心则乱的赵霖不禁摀着嘴惊呼了一声。 摇了摇头,不晓得这两兄妹极具渊源的赵范忍不住愤恨道:「若死了倒还乾净,坏就坏在家兄闻讯赶至之际,她恰巧已被来此施符医眾的于神仙救活,而带徒弟张津同行的于吉那廝居然只听取她一面之词,即罔顾我大哥反对逕收坚持离开的樊娟为徒;气急攻心的兄长自是出手拦截,不过由于在交州为官的张津功夫底子硬得很,轻敌的家兄除当场吃了大亏外,几次前往南海要人亦都鎩羽而归------」 心中恍悟的刘备这才搞懂了张津后来为何老是要派兵跟荆州过不去;沉吟了半响,他便又一针见血的问:「也就是说,尚未婚嫁的樊姑娘眼前和于吉、张津师徒仍都在南海郡了?交州的刺史朱符知道详情吗?」 无奈的一拱手,赵范据实以报的说:「于老道那时候原预计平定完瘴疫要即下江东,可是收了樊娟后便再没他的下落了;握有兵权的张津一向目中无人得紧,兄长又是单枪匹马的前往,因此朱州牧应不晓得。」 「阁下刚才说赵太守是练武导致右腕受创;」赵霖此刻忽插嘴的问道:「冒昧请教武仲---,你大哥师承何人?莫非就是大内总管封諝?」 这句话倒提醒了刘备;或者是皇宫恶战时对那套「血云烈火掌」记忆犹新,与小师妹均知已死于非命的封諝亦跟秦皇陵大有关係,不敢掉以轻心的他也忙追问着说:「令兄任期间---可到过洛阳?」 虽微感诧异,知无不言的赵范仍頷首答道:「封总管确为我大哥的授业师父,兄长说他以往是关外『血掌旗』的龙头,却没提起入师门的细节;至于洛阳嘛,去年负伤而归后,家兄即藉公务曾走访了一次。」 「不妙,咱需儘快赶往南海;赵簧既和封諝有牵连,张津治下的百姓这回极可能将遭池鱼之殃---」已知大概的刘备闻言忙向四弟、小师妹一招手,并于下阶时当机立断对那尚为幕僚的董和及白身赵范嘱咐说:「幼宰,本地首长悬缺的这段时日,便劳烦您代理郡守一职吧!至于武仲,你且安心等候消息,我想令兄绝不会自误误人。」 由于情况渐趋于复杂,晓得严重性的赵云兄妹亦二话不说就随大哥走出了衙厅;反倒是董和却没因职缺暂升而乐昏了脑袋,陪同三人取马途中即善意的劝道:「啟稟大将军,那南海郡路程遥远,各位又甫从长沙奔波至此;您若不嫌弃,何不在这里先歇上一宿?再不然也请稍待片刻,我马上叫厨子做些乾粮,再多选座骑供诸君备用------」 确实是未考量到两郡距离跟补给难处这一区块;刘备停步略一沉吟,便点头说:「此事耽误不得;那么,乾粮、马匹就劳幼宰费神了。」 *** 因为有思虑周详的董和提供粮食跟替换战驹,沿路仅短短休息数次的三兄妹在驰骋几十日后,终于风尘僕僕抵达了南海辖境:番禺县。 但此刻映入他们眼帘的,却到处是门窗紧闭的萧索景象------。 现在可还是大白天最热闹的时候,况且土丰人稠的该城目前别说一片死寂,连斜敞的城关都不见有士卒守卫;而策马缓进县隘的刘备甚至等踱完了一整条街都看不到半个百姓,不禁与弟妹们面面相覷。 「大师哥,这个地方如此古怪,一清早怎荒凉的似座废墟?」纵然像胞兄皆一身是胆,没了主意的赵霖亦忍不住靠近些许悄问着道。 「此处并不是废墟,只因居民全躲了起来而已---」早瞥见几对惊疑眼珠藏于窗缝中偷瞧的赵云接口说:「两位可察觉到咱刚进城时,铁皮大门及墙垣上有争斗与乾涸血印?那些痕跡明显是最近才留下的;交州一向太平,但这里不久前必经歷过一场激烈廝杀。」 瞟了瞟邻巷数间焦黑新塌的民房,刘备更面带忧容的道:「看样子我担心的状况究竟发生了;唉,咱还是先到合浦郡再说吧。」 三兄妹正打算加速离去,旁边那幢摆设灵堂的简陋屋子忽奔出一名戴孝青年,且持锄头指着他们骂说:「妖人,又想肆意妄为、杀害无辜了吗?我娘既已死于汝手,徐奕今日也不愿独活了;贼廝鸟,纳命来!」 「徐奕?这名字好熟啊---」边打量愤恨的弱冠青年,边搜寻脑袋资料的鞍上刘备突然双眼骤亮着问:「尊驾莫非就是东莞的徐季才?」 「东莞是哪儿?你又怎知徐某的别字?」愣住的徐奕亦反问道。 不禁哑然失笑,刘备方想起东莞是要到东晋咸和年间始设县名;赶紧偕弟妹们下马一揖,他即主动解释的说:「季才切莫误会,我等非但不是那名妖人的同党,而且还是专程来阻止此孽危祸生灵的。」 第一百零一章 挟近怨 祸及无辜 报前仇 怒迁 徐奕倒挺明辨是非;瞧三者与前天伤害母亲的凶神恶煞形态迥异,晓得骂错人后便也忙拋锄陪罪的道:「小可因适逢丧母的割心之痛,未经细认便鲁莽的妄加指责;无状之过尚请诸君多加海涵------」 待对方回了礼,他又问说:「这位大哥刚曾提及到是专为拦阻害民之妖而来---;不知上下如何称呼,又是从哪听闻徐某贱讳?」 「少兄乃世上罕见璞玉、人中龙凤,虽年齿名望尚轻,却迟早会舒翼绽彩以造福苍生,某进洛阳城就已仰慕多时了---」用爽朗的笑声与一串高帽子先闪掉了敏感问题,引介完赵云、赵霖的刘备即再表明身份道:「区区姓刘名备,今蒙圣恩忝叼『大将军』一职;备于长沙因获报交州合浦辖境恐有挟怨斗戮之祸,特星夜至此期弭变故。」 一听见人家的名头,悲从中来的徐奕忍不住下跪拜求道:「大将军,家母不幸为贼所害,求您务必手刃鉅恶,替枉死的眾百姓申张正义。」 忙搀他起身;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得知赵簧寻仇过程的目击者,更没想到所邂逅之人竟是三国史载的辅魏栋樑,刘备復拍其肩安慰了几句,便慨然应承的说:「我三兄妹因担忧那妖佞滥伤无辜才连日赶路至此,不料仍未能及刻防范惨剧发生,这皆属刘某疏失之过;季才,对方行凶是在两日前吧,你是否可以叙述一下那天的情形?」 「稟告大将军,当时草民正在街尾摆字画摊,虽耳闻县城门口有隐约的喧哗呼喝,只以为是商贩车队与卫士衙役因缴关税起了争执,亦没太过去留神,哪晓得不到一会就忽传铁皮大门的砰然巨响,接着又陆续挟杂兵卒及来往民眾的哀嚎声音;」抹拭掉颊旁滑落的泪水,徐奕頷首回忆着叙道:「这硬闯关隘的煞星不仅武功诡异,能喷发火燄的招式更无比狠毒,且一路衝杀的喊说要张太守偿付代价,家母怕那妖人伤害徐某而外出觅我,谁知碰巧被此贼一掌扫过了背心要害,我后来儘管因为有老人家挡于身前得免一劫,她后来却也死于我的怀中------」 三人均默不作声,仅想像这已走火入魔的赵簧如何擅开杀戒之情景;艰辛止住了恨意,咬牙切齿的徐奕又继续说:「体力过耗的他目标显是欲引张津大人出面,然而那天太守恰巧去州府开会;此妖见郡城援军的带队官所言不假,再胡乱杀了一阵并撂话三日復来后,随即扬长而去。」 「换句话讲,今天便是未留万儿的他復至之期了---」抬头往城门方向一瞥的刘备盘算道:「领牧辖城出恁大的事,张太守全不知情吗?」 似乎在回应他的问题,长街彼端立刻就「泼喇喇」响起一大串马蹄奔腾的渐近声浪;不一会,当地县令与为首一名虯髯剽汉已率百馀骑驰抵他们跟前,而这满脸悍色的持刀汉子才刚一停步,马上以阔柄刀尖傲然指问着说:「汝等四人,谁是杀害我郡卫儿郎的凶手?快快给老爷滚了过来!」 一听全都上了火,秀眼圆睁的赵氏兄妹更皆挺枪欲出,但全被兄长伸臂拦下;可是刘备还未搭腔,另个低哑嗓音亦从十几丈外沉沉的道:「张津,你还要不要脸皮?那数十条人命本某独自所为,干姓刘的屁事?但这样倒也乾脆,至少让我省了很多麻烦。」 两、三百张眼睛全抬视仰瞧,只见远处那座客栈屋瓦不知何时已站了个灰袍修长身影;这是一名原该面貌轩昂的三旬男子,却因披散的乱发与阴騖表情破坏了整体和谐,导致有令人望之生畏的恐怖。 是的,桂阳郡的离职前太守:赵簧。 听对方先认出了自己,微微一愣的刘备待稍加酌摩后即不再感到讶然;当然了,其授业师父封諝纵归由叛臣董卓所击杀,毕竟是因己方间接造成的结果,想替师父报仇的赵簧焉能不把帐全推到他头顶上? 一时没分辨出是死对头的张津撇开了眼前四人,祐大马金刀的暴喝说:「兀那兔崽子!既已现身且招了供,还不自刎谢罪吗?」 「谢罪?错了!便是要自刎,亦该首推尔等平常枉居侠义的偽善人渣---」忽惻惻的不屑冷笑,赵簧脸上浮现出一抹酷戾神色的问:「前者夺我未婚爱妻,后者恃强害某恩师性命;你说,谁比较该死?」 「搞了半天,竟是个满嘴浑话的糊涂虫;」转头「呸」声一骂,张津把刀背回搁肩膀的道:「这里有哪个夺你妻室,又是谁杀了你师父?阁下别以为胡扯一通就可销案,今日张某无论如何都要砍了你!」 语毕,他已将手中甩箭迅捷的射向敌人,并猛吼:「下来吧!」 对刘备三兄妹而言,张太守那猝发暗器的势道虽颇劲疾准狠,可也不算是什么神乎其技;乃此术行家的赵霖方侧目斜瞧,已快接近来敌的箭支居然霎时一分为五,似幻影般分袭犹未动作的赵簧胸口! 更加怪异的事情发生了;眼看短箭即将透胸而过,此君仅微抬裹于袖中的右手臂,一团倏映烈火竟已把支支暗器焚灭瞬间------。 将烧成红炭般的箭鏃捲入衣袖回甩至屋下,赵簧便在五个骑兵摀喉落马的惨叫声中狂笑着说:「姓张的!你除了见不得光的『子母箭』外,已没其它像样本领了吗?于吉老道就传这么点能耐给你出来闯江湖是不是?」 亦被对方如此诡奇快捷的反制袭杀吓一大跳;忙拉韁后退一步的张津復仰首惊问:「你---你到底是何人?怎敢---怎敢妄呼我师的名讳?」 不见人家有什么扬腿提劲之举动,但如同腾云驾雾的赵簧没多久即自瓦簷轻飘飘缓落于地,而始终沉默的刘备直到此刻,方看清楚他脸上果也潜藏着那种熟悉的暗灰;赵簧却未急于向杀师死仇挑衅,把目光慢慢的从三兄妹面庞移回至张津双眼,他又嘿嘿笑道:「你可真贵人多忘事;咱只阔别年馀,张太守便将赵某拋诸脑后了------」 下鞍揉着双眼朝他仔细一瞧,总算认出人来的张津先是倒吸了口凉气,接着才镇定的问说:「你是---桂阳郡的赵簧?天爷,你怎成了这副样子?」 「全拜贤师徒所赐啊,否则我何必自毁有用之躯?」不在乎的一拨披肩散发,赵簧用謔视猎物的神色道:「其实若没你牛鼻子师父当年强收吾妻,你亦屡次詆譭于我,赵某还真狠不下心去学死人墓里那套旷世奇功;嗯,严格说起来,我可得要好好感谢你呢。」 「住嘴!」色厉内荏喝阻对方的偏激言语,张津儘管晓得对方这一手功夫已非同昔比,仍挺身釐清真相的说:「你口口声声讲我师妹是阁下未过门的妻子,不过她却表明樊氏二老从未答应那桩婚约,一切都是你设陷阱胁迫老庄主毁诺原亲家在先,并使卑鄙手段硬逼他们举村迁往荆州;要不是会武艺的师妹抵死不从,早被你糟蹋了!阁下三番两次来找麻烦,我也只让你识趣的离开,又有何不对之处?」 「你胡说!那樊娟是我的,打第一遭邂逅时起,她就注定要当我的女人;是你们两隻狗头硬拆鸳鸯,此刻更瞎扯些袒护于己的鬼话,今天赵某至此正要跟你清一清总债!」额浮青筋的赵簧忽疯吼着道。 刘备明白双方火拼一触即发,不禁回眸去瞧均怒握枪柄的弟妹俩;幸亏这雌雄双虎全还保有基本的冷静,没造成他处理上的困扰。 果然,平常极为自负的张津耳闻仇敌那般无礼辱骂,便把手中刀一摆的说:「很好,张某对你再三的挑衅滋事亦忍无可忍了;这次阁下又无故杀害我境内的军民,咱今日就将那些恩怨一併做个了断!」 然而赵簧并不燥进,嘴角蔑扬间忽话锋即转,朝旁边的刘备三人道:「刘大将军,你也一块上囉;敝业师的血债,你我顺便一齐算个清楚。」 「常山真定县出了你这等败类,实乃本家耻辱;」已听得狠咬银牙的赵霖先上步骂了一句,又接口叫阵的呛说:「莫道咱还未追究你在冀州使奸计破坏我哥美满姻缘一事,封老阉佞于皇宫里勾结董卓等恶贼逆谋篡位,人人皆欲诛之而后快;围攻他时我恰亦在场,你尽数衝着我来好了!」 闻知是故乡并同姓氏,略显怔忡的赵簧没来得及反应,又听赵云已沉声的道:「子凰宽怀,他跑不掉的,但我们不可因私废公,樊家纠轕且放一旁;那廝既已恃强滥伤无辜,怎生收拾就让大哥全权做主吧。」 张津却尚愣于死对头的一句称呼,呆看了刘备生嫩模样许久,兀自不敢相信眼前的年轻人居然会是威震八方的朝廷当红新贵,不过赵簧此刻倒已主动帮他解除了疑问;只见这性格本具缺陷的激进份子先盯着子龙不放,然后才恶狠狠的说:「传闻中大将军桃园四结义有一位来自真定县的赵云,看来即是尊驾无误了?我已找了你很多年,因为你的关係,樊娟始终不肯委身于我;你是个早该消失的障碍,我当初应先不择手段的将你除掉,所以各位今日---,一个都别想离开!」 示意小师妹先退后护住了文弱书生徐奕;一直暗中观察的刘备此刻方缓步走上前问道:「武伯,暂且不论你在冀州迫害樊、赵两家的诸般恶行;单以藉报私怨妄杀此处百姓一罪,便已够我对你严加惩治了,对不?」 第一百零二章 辩公义 双剑斗掌 护故交 二枪 终于把视线从赵云俊脸上收了回来,恢復漠然神情的赵簧过了半响才嗤之以鼻说:「『严加惩治』?姓刘的,你以为端出了大将军的平日威风,我就一定会吃官府的那套排场吗?别太天真啦;赵某绝不会像封恩师恁的粗心,况且凭某现在的功力,即使各位联袂---也未必奈何得了我赵簧。」 点了点头,刘备不置可否的道:「没错,如果以你刚刚运劲焚物的技巧而言,阁下火侯确实已远远超出了令师尊封諝的水准;但你为了一己之私,却用大好前途去换『不死身』的驭尸术邪功,值得吗?」 「少给我讲些仁义济世、泽披苍生的假惺惺迂腐歪论!」浅绿面孔掠闪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神色,可是猛甩衣袖的赵簧接着便又惨然厉笑着说:「你不过运气好,仗着皇亲血缘就平步青云,要什么有什么,哪里能懂老百姓得不到的痛苦?处于乱世若学不会先下手为强,即注定得一辈子饱受欺压;我练这门足可称霸的武艺,为何不值?」 悲悯的凝视对方,仍试图令其悬崖勒马的刘备便再劝道:「身外之物的拥有是需靠自我不断努力,而非藉由恃狠豪夺;备虽身属汉裔成员,倘无歷经数番艰辛奋斗,焉能开创重振社稷的稳固基业?你本就祖產丰足且文武全才,却因覬覦美色先毁人家室,叼衔食禄后更挟私怨祸殃军民,难不成被你害的那些无辜百姓即都倒楣该死吗?」 「磕崩」一咬牙,赵簧恨恨的说:「我不管!谁敢做得罪赵某的事,我便令谁家破人亡、鸡犬不留;姓刘的,你们无一倖免,全要给赵某死在这里!」 顿了顿,他忽又阴沉狞笑道:「然而能使我用秦陵改造的『火云掌』来帮各位送终,诸君也可引以自豪了;赵某听说除黄巾总坛那群三脚猫外,你还手刃已得始皇真传的高昇、董卓是不?很抱歉,这次你再无法顺遂啦,因为---我才是『不死身』最无遐的作品。」 「大将军,让下官去撕了他那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义愤填膺的张津正欲讨令出战,刘备早伸臂拦住,并冷然的下令说:「张太守,请先约退贵部军马;此人所练的武功已今非昔比,你们别再做无谓的牺牲。」 「想走,来得及么?」仰首狂笑声中,腾身上窜的赵簧竟似带火龙捲风骤升了数十尺高,并于急旋之际把翻舞双袖里的团团烈焰猛往四方拋射;但早有警惕的刘备反应亦不慢,几乎在他离地的同时就跟着一块跳跃,更边织映着晶灿剑芒边喝道:「大伙退开!」 赵霖虽看过封諝掌挟炽风的怪招,也曾目覩高昇连发闪雷的诡异邪功,可是赵簧此刻不仅兼具有二贼之长处,遍佈漫天的赤霞后居然还能随意擷取周围火苗攻击敌人;而见大师哥倏化刃屏的双剑短期内未必挡得住这一波波燄弹,她忙拖着始终傻在当场的徐奕往那砖面墙角暂躲锋锐。 张津瞧才睽违年馀的人家忽展现这妖怪般功夫亦吓了一跳,立即吆喝县令速率队伍朝隐蔽处所急撤,自己却提着大砍刀与握枪的赵云併肩准备奋力一搏;幸好那位传说的「战神」及「天下第一勇士」果具精湛本领,儘管仍不免给数颗类似砲火之物从剑幕中穿越而砸死了不少瞬间裹焚的心腹骑卫,却终究成功阻止打算赶尽杀绝的赵簧。 因曾有差点命丧董卓指下的惨痛经验,刘备起初便不敢再掉以轻心,除一开始就卯足了劲拦截对方这青出于蓝的「火云掌」外,为严防再发生敌息缠脉的窘况,他更预留一口护体真气以备不时之需;果不出所料,赵簧见仇人竟可挡下大部份的进攻掌力不惊反怒,即趁身形坠落时把四周烈焰聚匯前胸,并快捷推向那也刚逐渐下沉的死敌! 早等着他来这一手;于是「龙渊」、「墨阳」二剑便于收拢炫彩的那刻,又骤爆寒芒回迎犹如地狱炼火的扑面袭炽! 贴缠激斗的两人就在这动武的眨眼间,迅速擦身闪离------。 由于先行落下的赵簧已脸朝眾人,大伙很明显看到他不仅肩颈处佈有交错的八道剑印,额颊还裂了条约寸许长的血槽子;而甫转头的刘备纵然眉焦鬓捲且袍尾着火,外表倒无其它的受伤痕跡。 兴奋的张津才正要振臂欢呼,恰见赵簧那廝已回过身去平静的注视对方;即使伤得不轻,他却漫不在乎的缓问说:「确实厉害,居然能破解我新创制的『熔岩掌』掌力;嗯,你这招叫什么名称?」 「我使剑从不拘谨固定招式,所以啥名称都没取;」刘备摇着头先拍熄衣袍上的火星,方问道:「武伯应是最近刚到驪山秦皇陵吧?备瞧阁下造诣非但早凌驾于令师封总管,甚至连董卓亦远远不如呢;赢政那老兄健在否?他还造了若干似你这样的怪物?」 「你也知道『他』了?」皱眉的赵簧抬起脸反问着。 惊觉他面庞割痕竟在缓缓密合復原;掂清是碰上比董军阀更难对付的狠角,心里倍加戒慎的刘备便套着话说:「你师父于临死前曾提了个大概;封总管那时认为坐定皇宫温德殿的龙椅,就跟我们间聊这段沉寂四百年的秘辛,因此备等亦略知其中一二------」 「既然如此,各位也该猜得出始皇他老人家即将再度重整旧日江山、准备君临百州了才对;」赵簧扬着眉傲然道:「倘赵某此刻的修为便被诸君称之为『怪物』,那你见到他登峰造极的『不死身』时又要怎么形容?不过尔等大可放心,我受始皇青睞已成了他最后的关门子弟,现在会这项无敌神功的,世间应该就只剩咱师徒二人。」 「只单凭两位,即想统治天下?」刘备心里有些不以为然的问说。 「当然,不会只有我们师徒俩---」没去计较对方那种轻蔑的口吻,额头剑伤悄癒半数的赵簧又道:「赵某明白你指的是替始皇征伐四方之精兵对不?关于这一点,恩师四百多年前亦已未雨绸繆,建造陵寝后早有安排数万死士在身边待令;等赵某先除去碍事的阁下,再杀入宫去夺回始皇的传国璽,届时---我将率领『它们』横扫全世界!」 隐约臆测到所谓「死士」可能为廿世纪才会出土的兵马甬;虽还摸不透赢政是用什么方法把那批泥塑物变成擅战劲旅,愈想愈头痛的刘备已先叹了口气说:「野心真不小,难怪你要潜弃这区区的桂阳太守一职------」 「到那时候,我便是地位仅次于始皇的人间共主了;」赵簧得意洋洋的狞笑道:「现在---,你还认为赵某的决定有何『不值』之争议吗?」 刘备尚未及搭腔,忽闻一名女子嗓音已哀怨的接口说:「你既然都快将天下纳入了囊袋,又何必跟我这苦命人一直过不去?」 那串熟悉的语调刚一入耳,赵云与脸色骤变的赵簧均已先如雷轰顶般愣了愣,方引颈随大伙望向话声的来处;只见半空中一个苗条人影正婷婷裊裊的自天而降,身形宛若仙女下凡似的优美从容。 「师妹,你怎么跑来了这儿?」张津等那头戴罩纱帽的女子足尖点地,立刻奔至她旁边慌张的道:「恩师离开郡府前再三交待我把你安顿于『慈云庵』,就是怕会耽误你清修的进度;回去吧,这里危险得紧------」 是的,那位遮面少女即是令赵簧凶性大发的关键人物:樊娟。 「张师兄,事情皆因小妹而起;我今日倘不与此人做个了结,再如何躲藏亦没办法根绝问题和永不止休的麻烦---」闪避子龙目光的樊娟又继续说:「何况已有恁多无辜为此丧命,小妹又岂能置之度外?」 双眼似欲喷火,咬牙切齿的赵簧已怒道:「贱胚,你终于现身了。」 已将徐奕安全託付给骑队官兵保护;无视顽敌狼顾的赵霖这时也来到了她身侧,并拉住樊娟两手激动的说:「樊姐姐,真的是---真的是你吗?老天保佑,你果然没有另嫁它人,那真是太---太好了------」 「霖妹子,你也长大啦,还长得恁漂亮---」情绪儘管依旧古井不波,乍见儿时手帕交的樊娟话语里仍有难掩喜悦;然而歷练多年修行的定力毕竟有小成,迅速恢復镇定的她便低声道:「我和你哥的事过一会再谈;子凰且替我掠阵,咱先解决眼前的纠轕要紧。」 赵霖欲言又止间才刚一瞥不远处的亲兄长,赵簧怒极之下却再忍受不住,只大喝了声:「臭娘们,我杀了你!」,那鼓足风的右边衣袖已倏燃一道炙热成形火柱朝樊娟笔直射去,端的是既快且狠又无比诡譎! 龙凤胎的绝佳默契就在这时候表露得淋漓尽致;均立于左近的两兄妹瞧对方攻势霸道,併举「白虹裂日」、「雪凤」二枪剎那即分别挡在未及反应的樊娟身前,并各灌注飘絮定山掌力于枪尖抵御着骤至袭劲! 三股猛衝力道便在碰撞时回鸣震耳欲聋的「砰」声巨响;几乎快得逞的赵簧没料到这对男女会有如此功夫,一察觉他们双枪居然亦能发射势如破竹般的锐气,惊诧之馀忙收掌后跃,待确认那未衰敌锋已无法再构成威胁,方稳住下盘的喝问说:「好小子,从哪里学的厉害本领?」 虽阻止了进逼风燄,赵云兄妹俩掌心却也差点被易导热的枪柄烫伤;不过两人非但毫无惧色,愈战愈勇的赵霖还踏上一步叫阵:「狗贼,莫以为咱真怕了你秦皇陵劳什子的古怪武功,至少姑娘我就不吃这一套!」 第一百零三章 伤心人 毁顏斩情 亡命尸 毒手 樊娟急忙拉住那毕生唯一知己的火爆妮子,亦趁机跟满脸关怀表情的赵云回以感谢眼神;为了避免赵簧继续的无端迁怒,她即向因爱生恨的对方道:「求求你别再执迷不悟了;由于你的自私自利,不仅已先毁掉两户人家原本该过的幸福生活,现在又妄造杀孽,你都不怕将来会有报应的吗?」 「笑话!歷经狗皇帝父子俩的倒行逆施后,人命早贱似螻蚁,一文不值;」不屑一哼的赵簧用生硬口吻说:「便算是有报应,赵某也不会是第一个!」 担忧子龙兄妹护不住挺身直斥的樊娟,刻意上前的刘备就不再对他客气道:「你如果仍坚持以这般态度处理个人问题,我敢断言阁下报应会到得很快;赵簧,那赢政在位时即常嗜杀取乐,现在的天子却英明仁慈,更将皇室崩裂危机弭于最初,他如今若还想藉你的手血洗四方来达成统治野心,凡我大汉子民岂肯与你善罢干休?」 没等对方驳辩争论,刘备便又续说:「何况樊姑娘一事,本来就因为你的霸道而开啟了祸端;倘人人全像你这种想法,世界不早大乱了?」 「姓刘的,你说够没?」瞪视的赵簧沉下脸道:「赵某想要之物一向是非到手不可,樊娟亦同;倘不能归之于我,即使毁掉也不会成全别人!谁敢来阻止,我便杀了他------」 一旁的樊娟此时忽激动着说:「你的意思是,只须我的相貌一毁,方可脱离你的纠缠对不对?好,今日我就让你彻底的绝念!」 语毕,她已马上掀去了那顶缝有黑色遮面纱巾的帽子,且在大伙惊愕目光中指着已遍佈刀疤的脸庞道:「不用再劳驾你动手了,当年一拜入师门,我即先毁容以示出家的不变决心;现在,你总该满意了吧?」 「樊姐姐,你---你干嘛为这个败类而委屈自己?」赵霖忍不住眼眶泛泪的说:「如此一来,我哥要怎么办?他---他可从未忘过你啊------」 「一切仅能怪我命苦,跟云哥有缘无份---」像亦在说给那神情黯淡的赵云听,樊娟歉然的垂首道:「耳闻子龙跟随大将军后已建立了不少功勋,前途正所谓不可限量;你请他---趁早另寻佳配,莫再惦记我了------」 眾人正替这一双坎坷恋侣抱不平间,赵簧却已又仰天狞笑着说:「天真!你以为光是那么做---我便会断绝初衷吗?别犯傻了;赵某只给你两项选择,要嘛是乖乖的跟我走,不然就是你陪他们一齐全死在这地方!」 「他的武功非等间能敌,各位请先退下---」一伸臂拦住待欲出面的刘备三兄妹,对此谈判结果并不感到意外的樊娟即语气平静道:「家师离开此地前,不仅已向元放先生讨教破『不死身』罩门的法子,并把那套秘诀尽数都授予了娟儿;左师伯曾交待要大将军用心记住,所以此仗---由我来接。」 虽均略感诧异,可是看她像颇为成竹于胸,刘备一行人也只好先默默的后退;而斜睨的赵簧待樊娟走上了一步,亦语挟蔑调的说:「想破我的『不死身』?好大的口气哪;来来来,这便让我瞧一瞧你都向臭老道学了啥本事。」 接着,他狂傲露出那已呈现焦黑色的右腕道:「莫怨说赵某不念及往日的情份!你只需胜得了我这隻手,老子除了一笔勾销的放各位生离外,更自尽于此处;当然,如果你有机会打赢赵某的话------」 「彼身之所谓不死,乃是藉丹药逐瘫肉体的反应机能,使生理结构得以负荷锻造后多倍激发之力量,并植入器械、水银以加强身躯内外的癒疗系统,实则为先置死地的易血锻筋术---」没去理会赵簧的挑衅,樊娟边目不转睛留意着敌人,边跟一旁的刘备解释说:「然而此举纵可蜕变体魄及暴增潜在的能力,但若不长期施打药物以改善那汞尸化的脏腑络脉,迟早将成无意识的行尸走肉;截断其用药来源,为此术首项破法。」 见也凝神倾听的赵簧还未发动攻击,她又把握时间的续道:「其次,练不死身须在头部剖装设足以控制躯壳的强波铁具,方可把原有武功提昇到极至境界;不过我师父已将他『太平青领道』结合『凌宵宫』之长研创出压制这门邪学的『太乙仙身术』,以您与圣上的天赋异稟,只要再从那颗传国璽内吸取配合的特殊异能,欲破此法不难------」 「『太乙仙身术』?」刘备心中一凛,忙追问说:「左老师曾指点在下梟其首可破敌尸;难道依备目前的功力---,仍奈何不了他的不死身?」 「我宰了你这满嘴放屁的窰子货!」没让刚开口的樊娟有叙述空档,赵簧右腕扬抬间,一股更加猛烈的蛇形燄火便已层层裹住了她身体! 措手不及的刘备正欲跃往抢救,却见她早微扭纤腰的逆向回旋速转,并于炽蛇消散剎那把腰带袭捲嘖嘖称奇的赵簧;因瞧这柔软丝绸物居然能挟不逊铁杵的猛势,且刺骨强风还隐含着冷冽寒气,显为自己「火云掌」的剋星,赵簧惊骇之馀忙又退避数丈远。 「大将军内功确实雄浑,然则要应付迅癒伤痕的活尸怪就稍嫌不够,硬拼的结果更将导致吃亏---」未趁机追袭,樊娟反而再接着道:「仙身术之所以能克敌制胜,非但是藉阴阳相佐至理来大幅提高和不死身一样的功力,亦可针对敌人武艺的弱点予以准确击杀;现在,我即把师父交待的习练诀窍转述给大将军,请您仔细听好了------」 远退的赵簧则愈想愈怒不可抑,便于骤运身周赤烫霞彩中復往已收回带子的樊娟急奔,同时举起掌心朝她拋砸一枚枚犹如「热火弹」的椭圆气劲;没错,摘射之砲源,仍以他那宛若已成超合金的碳钢右手为主。 暂抽不出空来讲话,挥舞腰带的樊娟就立刻用师授「荡魔綑仙索」心法迎面还击捲绞,而绸端交织的冻澈内息除已扑灭了屡犯火砲外,笔直戳扫顽敌颅颈的攻势更逼得赵簧连连怒吼;但她可没有浪费任何时间,手上虽忙碌操控着带缎持续发招中,嘴里却朗声的唸说:「穴称太乙,劲导天枢---,吐纳于膻中、百会,息则游走任督、天灵---;以匯聚真气渐散至左右期门,意守泥丸,回引巨闕,仙身逐俱------」 喃记刘备忙默唸背颂着;樊娟等把左支右絀的赵簧再次赶回原地,復续道:「这是我等凡辈依循的正宗练法,非歷经数年实难有成,进展较为缓慢;您和圣上若以璽印为辅,短期内即见效应,至于令尊因有年岁,且落此尘间已久,纵使习练成效亦不会太多。」 说完,她竟主动跃往那又待狠扑的敌人,且在变魔术似的俐落洒綑其手足后,用锐比尖刃的带沿指住踣倒赵簧额头轻声叱喝:「你输了!」 目瞪口呆的大伙全对这幕景象傻了眼,甚至头一遭使「太乙仙身术」的樊娟都不敢置信自己居然会胜得恁快;另一厢,认为已是天下无敌手的赵簧也面如死灰,想不透睽违几载的她是如何练到那种程度------。 「贼廝鸟!既已打输架了,还不快自尽以赎罪孽吗?」徐奕和他因有弒母之恨,此刻便从围观的人群里跳出来斥责着赵簧说。 看樊娟极具把握的撤回缠胁腰带,眼神茫然的赵簧先起身环顾着四周军民,好一会才又凝视对方道:「娟儿,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乾脆?」 「我已是三清殿的座下弟子,岂可妄加杀戮?」摇摇头,有些不忍心的樊娟忙偏过了疤脸说:「你恶贯满盈,还是自己了断吧------」 「好,没想到这就是赵某痴恋你一辈子的下场;」带着悲愤笑意,赵簧缓举右腕的道:「你放心,愿赌服输,我不会令你为难与失望的!」 语未罢,他本可绝缘的外袍与肉体早遍燃熊熊烈焰,那尽裹于内的遍起水泡肌肤更逐渐传出了焦臭味;但咬紧牙关的赵簧倒挺有骨气,一直待踉蹌跌地时全不曾哼上一哼,倒亦让远距离监视的刘备心中暗自佩服。 樊娟见这毁掉她一世幸福憧憬的纠缠恶魔已毙命于前,微觉悵惘之馀即转身缓步离开,走向关切来迎的赵云等人;然而当她正拊思该怎么去安慰那俱感伤怀的竹马青梅,却看子龙忽表情惊慌的急呼:「小心!」,更在背部骤遭炽热五指深插的同时耳闻赵簧仰天狂笑着说:「不过便是死,我也要你陪着赵某一块下地狱!哈哈哈------」 被赶紧上步的赵霖搀抱前,她只看到一桿银枪恰从头顶掠刺而过,栽倒之际还目覩赵云已枪挑浑身是火的赵簧双眉心处,总算让这眼珠翻白的尸妖死了个透;难以接受变故的张津此刻亦与刘备衝至她身旁,并哀慟的泪嚎道:「师妹,你---你振作些,别死啊!」 「樊姐姐,你刚使的『太乙仙身术』既然那么神奇奥妙,一定有办法救你自己,对不?」慌得眼泪噗簌噗簌直滴;赵霖见气若游丝的樊娟呼吸间仅出不进,又忙唤着兄长说:「哥!快来---;她---她快不行了------」 先倒吸了口凉气,再难保持贯有沉着的子龙一来到她身前就扔枪下俯,只是睁睁瞧樊娟垂危却束手无策,居然心痛如绞的说不出半句话;这时,回光返照的樊娟似乎已看清楚了对方是谁,即颤伸柔荑轻抚那亦泛泪光的赵云脸颊道:「云哥,你肯---肯来找我,我真是---高兴;别为娟儿悲伤---,我能这样子走---也好得很------」 「是我粗心,当初没再去细察那廝的阴谋,才害得你---害得你一生苦楚---」终于流下了男儿泪,赵云忍不住紧握着她手说:「娟儿,华神医和张医圣全在荆州长沙;你撑着点,咱一定有---一定有方法救你。」 连摇头的力量也渐渐没了,垂危樊娟嘴边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道:「来---来不及啦;其实打从你---远离咱真定县的头一天起,我和已死之人---便无甚分别,这些年来---活着的每一日,都算多馀------」 第一百零四章 襄阳城 群英匯聚 水镜庄 师徒 晓得命在旦夕的樊娟乃风中残烛,旁观的刘备亦喟然了------。 本想用最大努力改变他们俩那令人抱憾的歷史宿命,无奈事与愿违,还间接害死这原本不必折寿的好姑娘;果真,疤脸逐显苍白的她未等唇角溢完鲜血,已用仅剩下的一口气说:「师父常讲---我若真看不开牵掛一关,要修成正道---委实难得紧,幸亏今天娟儿能---完成恩师託付,否则---必误大事;但至少,我尔后将可以无牵无掛了------」 「你能了无罣碍,那我---那我怎么办?」虎目含悲的赵云激动着问道:「咱好不容易才又重逢,而你就马上留我一个独自孤零零的,这样对吗?」 瞳孔已渐涣散,不过樊娟仍细若蚊鸣的说出最后一段话:「对不起---;欠---欠你的,我只有---下辈子再---再还给你了------」 接着,她头一偏斜,即在已哭成泪人的赵霖怀里闔眼断气。 几乎于同一时间,半空中竟淅沥沥降下了细雨来;现场飘盪悲悽的无语沉默,直到赵云充满绝望的霹靂般哀吼划开了天际------。 *** 南海郡城郊。 在樊娟那座墓草新绿的石坟前,郡守张津正与刘备三兄妹道别。 「大将军,您真的---不再多留些时日?」未率部属送行的他不捨问道。 「子云的好意咱心领了---」经过数天相处后,发觉此君虽略显刚愎自用,个性却颇耿直豪迈;急于回长沙郡主持讨贼大计的刘备算算征期渐至,便拍着他宽厚肩膀说:「黄巾馀孽兀盘据南阳的宛城企图祸害荆北,尊驾也尚统带郡县,自当晓得延宕军机的严重性;如今天下初安,你在这里须好生辅佐朱州牧勤治政务,我们还有机会相聚。」 惟惟称诺,对人家由衷折服的张津又恭揖着道:「既如此,您与二位将军请一路多加保重;南阳郡乃下官故居,若有用津之处,某愿效死力。」 欣慰的頷首;因暗暗清楚他和朱符歷史上终遭底下人所杀害的命运,刘备临别之际又语重心长的叮嘱说:「公之才干虽足治南镇重地,但仍需和诸将、幕僚上下齐心,方可推动内政及获取爱戴;投靠你的许靖及徐奕虽甚年轻,于此二项却极具独到的见解,将来当可成为你的得力臂助。」 允承必将重用;张津等三人跨上座骑前才忽想起了什么似的,忙从怀里掏出那个预置囊袋对始终默然的赵云道:「子龙将军,这是我整理师妹住处时无意发现的东西;因上头绣有将军的别字,想来是她一直留着准备给您的事物,所以我今天就一併带了来。」 微颤着双手接过那隻显已存放多年的白色泛黄纱囊,赵云小心翼翼解开袋口绑缚的褪色红绳,忙从里面倒出一串系着三枚均约手指甲大小的相思豆坠鍊;赵霖忍不住好奇凑眼旁瞧,并愕视的问说:「哥,这是什么东西?」 再次陷入儿时记忆的赵云先怔怔呆望掌中那条鍊饰;隔了良久,方喃语的答道:「这是樊叔父答应了咱亲事后,娟儿与我一块做的定情物;豆子代表她将来要替我生三个娃娃,那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闻者尽皆唏嘘,转过身去的赵霖更偷偷擦拭着二度溃堤的夺眶泪滴;子龙却恍若未觉,又自顾着回忆说:「娟儿打算等小孩一出生,要在上面各刻他们的名字,当平安长大的护身符;我本以为她早忘怀啦,想不到即使身入了空门,她还完善保留着此鍊------」 顿了顿,赵云却未表现出大伙预料中的脆弱;待收妥了鍊坠,他已向亦鼻尖泛酸的张津拱手道:「多谢张大人,咱后会有期。」 于是,终把赵簧这入魔隐忧根除的三兄妹便带着满怀愁悵,又赶着回全积极策划征宛的长沙郡;当然了,明白胞兄事涉不法的赵范因心虚缘故,没再等若干年就提早遁离了桂阳辖地,不过因为正忙着对付程远志、邓茂的刘备可无暇关切此人跑去了哪边,刚踏进郡府即召诸将商议军情,同时传諭州牧配合关羽、黄硕、孔明调集兵马物资。 待决定留下了貂嬋、小师妹、关平、寇封协助城防并照料日渐痊可的黄叙及眾家眷后,刘备次晨便率两位把弟、徒儿周瑜及典韦、许褚、黄忠、太史慈、徐盛往赴襄阳城,并在兼程抵达的隔天夜里逕唤战战竞竞的王叡与幕僚开会以瞭解组军进度;关羽及他小徒弟孔明、黄硕也从研发攻城器械的营帐赶来,向他报告「霹靂火」目前製造量。 由于荆州文武的齐心合力,加上黄硕、孔明对此天赋聪颖,除火弹的生產竟大幅超越预计数字外,两人更把本出自刘瞱所设计的投石车略微改造,让它原只可投百馀步的距离增远约两倍;而之前託王叡寻访能臣良将的工作亦有了辉煌成就,不仅已觅获韩嵩、董厥、樊建、来敏、赵累、宋忠、许慈、宗预、王连、韩暨、邓方、马良、张悌、赖恭、王甫与襄阳士族的蒯良、蒯越昆仲诸文官,还找到以魏延为首的纪灵、傅彤、胡济、吕义、吕常及蔡瑁、蔡中、蔡和、蔡勋四兄弟等将佐,甚至探听到庞山民、庞统叔姪及徐庶、崔州平、石广元、孟公威眾名士确都在襄阳以西的司马徽庄院里习艺求学。 闻言大喜,于是仍求才若渴的刘备隔天即藉朝廷名义召见群杰,并承诺日内便各颁佈足以发挥其长处之职衔;至于那先授阶之诸将及初碰面的文聘,则逕与李严、李通编入这次的平寇部队,积极练兵备战。 待一切佈置就绪,他即趁出征前领着周瑜、诸葛亮二名徒弟抽空来南漳拜访「水镜先生」司马徽;当然了,刘备此行既已非如同上次跃渡檀溪的狼狈模样,要延揽均怀匡国之志的对方可又多了几分把握。 师徒三人待穿过溪南不算浓密的松林,映入眼帘却是另幅清幽景象;只见远处座落于山腰旁的幢幢整齐木屋四周围,除几个均口吟诗词的农夫在埋首耕作外,这自秀丽瀑布蜿蜒出谷的涓细小河边也有数名穿簑衣者驾小舟或倚岸垂钓,神情无不悠然轻松。 没错,名闻后世的「水镜山庄」学院,且规模显比旧史更大了多倍。 三师徒正嘖嘖称奇并下马步行的往山庄迈进途中,两名儒生打扮的青年却已併肩来迎,其中岁数较长的那位还主动揖问说:「阁下莫非是大破黄巾总坛,兼辅佐新帝弭变和接掌大宝的刘将军玄德公吗?」 「不敢当?区区不才正是---」略微一愣,急忙还揖的刘备便反问着道:「备不请自来,更未及递上拜帖,兄台是如何猜悉刘某的身份?」 这体格稍嫌瘦小的年长儒生微笑答说:「我等原本不晓得,但吾师于一个月前就曾言明了将军日内必到,而且向咱眾弟子大概描述过您的特徵;今日亲眼见您果具英雄龙驤虎步之姿容,故冒眛探问之。」 「尊师是何方高人?怎料定某一定会来到贵庄造访?」刘备才问了两句即恍悟的笑道:「我真糊涂啦!朗朗乾坤间能具此神鬼奇测之本领,必属那水镜先生不可;备观二君亦非池中物,能否不吝赐告名讳否?」 「大将军此言岂非过誉了些?这位是本州南阳人,姓郭名悠之,字演长;」年长儒生指了指旁边那名一向寡言的同窗后,方自我介绍的说:「至于小子嘛,乃祖居兗州的山阳郡高平县,姓王名粲------」 差点喜极而呼,幸好多次累积的丰富经验令他很快便恢復了镇静;先唤周瑜、诸葛亮二徒来跟他们见过了礼,心头暗自窃笑的刘备又拱手道:「久仰仲宣及演长两位先生的大名,今日得覩尊顏,足慰平生矣。」 郭悠之的反应还算好,但这一回却换王粲愣住了;隔了半响,刚才根本未曾报出别字的他方悄声问:「您---当真听过我的名头?」 「昔日那蔡伯喈府上高朋满座,闻君至立刻倒履以迎;」刘备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讚誉着道:「尊驾博闻强记与算术异才,备早如雷灌耳了。」 听人家一碰面就给自己戴了顶高帽子,年轻气盛的王粲自也对这功勋彪炳却谈吐亲切之当朝权贵生出无比好感,即谦逊的邀说:「腐儒之学实难登大雅之堂,承大将军谬讚了;咱师父已恭候您许久,三位请。」 「如此便劳烦仲宣、演长代为领路。」称谢一番的刘备说罢,就带着周瑜、诸葛亮二徒随两人走进那颇为庄严肃穆的学院里;而于招待宾客的洁净草堂内,他不仅已如愿见到了鹤发童顏的水镜先生,连庞德公、庞统叔姪及徐庶、崔州平、石广元、孟公威等知名文士亦在其中。 有别于演义里的无助落魄,司马徽开始即笑问道:「公何来迟?」 「为救万民于水深火热,并使汉疆免再遭受左衽屠戮,故来迟耳;」刘备待双方引介完毕,也注视对方谨慎的答说:「且我颠沛中原甫脱离蛾贼肆虐的恶运,备欲借重此间俊彦之力以重扬国威,虽迟亦不敢不来。」 「好,好---」闻言又在大笑声中说出习惯的口头禪;頷首以示讚许的司马徽先仔细瞧了瞧他身边侍立二徒,才笑吟吟的续问:「听说玄德自兼讨寇钦差一职起,莫道已网罗了如郭奉孝、陈公台、鲁子敬、程仲德、田元皓、贾文和、曹孟德、司马仲达、荀文若、荀公达、陈元龙等多名远谋臂助,便这两位小兄弟也是人中龙凤啊;他们皆属朝廷栋樑,得任何一人就足以安邦定国,公因何尚嫌力有不怠乎?」 第一百零五章 针锋辩 瑜亮联智 才气显 黄硕 亦展露那童稚般的招牌笑容;早拟妥说词的刘备立刻侃侃而谈道:「汉室之所以积弱不振引发贼烽四起,纵肇始于元和年代拔擢外戚专权,导致与宦官持续内斗方埋下了朝纲腐败、贪吏横行之前因,加上桓、灵二帝施政欠佳,默任阉佞卖官鬻爵及诬陷忠臣义士,才使得各州郡经济衰退、生灵涂炭;备虽侥倖助新天子暂免了社稷崩危恶运,但黄巾匪寇犹未荡平,国家诸项规模仍待建设,这绝非刘某和如今有限人手可一蹴即成,先生说我尚嫌实力不足,也算中肯正确。」 此番言语非但听得司马徽復一再道好,便是在座眾人亦皆暗暗点头;然而个性玩世不恭的庞士元似有意考较对方,趁着业师未及作进一步示意,就起身拱手的问说:「在下庞统,斗胆进言尚请明公恕过潜越之罪;经耳闻大将军慷慨论諭,委实令人热血沸腾不已,但尊驾适才曾提到迟至乃因『救万民于水深火热,并使汉疆免遭左衽屠戮』,前一句我懂,只是为何将被那蛮夷侵屠一事,还盼明公不吝开导我等。」 「请士元安坐,待备补充说明---」看了这相貌果真抱歉且年轻的「凤雏先生」,刘备晓得此时的知识份子大都仅以中原为思考点,并无所谓的世界观,更不清楚蛰伏于周遭异族的歹窥心态,略清了清嗓子即又朗声道:「我华夏之邦因物博地大,自轩辕氏起便有三苗在长江中、下游一带反覆举事,之后更出现东胡、山戎、氐等族类侵犯咱四方疆域,尤其当前者遭漠北崛起之匈奴击退,更演变成如今的鲜卑、乌桓持续扰我幽、并二州;其中固也有臣服或汉化者,终不达擅引兵祸的十分之一,故秦赢政所为虽暴虐不仁,仍决定将临洮至辽东旧筑之城加以连结,为的就是防那些贪婪之辈趁虚来犯边境。」 瞧游侠模样的青年徐元直亦专注聆听,他又接着说:「事实上,涎覬咱丰饶国土的又岂止北狄人等?西羌各部落时降时叛,荆楚的南蛮、扬越更从不服王化,见我汉室疲于讨寇而久伤元气,定当兴兵肆掠甚至藉机霸佔邻州郡县;诸君既有匡国济世之学,安忍独善其身而坐视大汉子民在若干年内,皆沦为砧板鱼肉任凭胡夷宰割?」 「将军此语会否太过?」与江东越族有交情的庞统不禁驳问道:「据某所知,非我族类而稟性善良者也大有人在,反倒是部份汉胞喜欢恃眾欺压少数原民,且常编造不实开战罪证以作吞併该辖属领地之理由;尊驾所言似武断了些,有以偏盖全的嫌疑哪------」 另侧的徐庶忍不住亦质问着说:「何况眾蛮即使皆存有掠夺企图,毕竟尚未显露扑噬敌意;徐某不才,敢问将军适才夷侵之论,是以何为凭藉?」 心想这两个顶级谋士的确不好应付;词穷的刘备略一皱眉思索,他身旁的孔明忽开口道:「二位先生言之差矣;周幽王因烽火戏诸侯,犬戎部落一度攻陷镐京,迫使平王举国东迁,我高祖皇帝更曾遭匈奴联军围于白登山,后虽以许亲换取双方互弭兵祸,但其屡屡背约的南侵举止岂不足彰显他们染指中原之野心?试想严寒贫脊的漠北,向来不提供粮餉予麾下战士,胡骑强抢边关郡县甚至烹煮百姓以充军伙时有耳闻,谓之『打草鼓』及『两脚羊』,在座莫非都不晓得?那蜀南蛮酋多年来更准许族人猎斩汉胞充当祭祀牲物,而此恶习并不是小子信口诬蔑,各位只要跟该地军民稍加打听,均可查证真假。」 见诸君变顏动容,曾从师父口中略知庞统一二的周瑜也跟着下猛药说:「小子故居附近的丹阳境内越人自武帝平定吕嘉、赵建德之乱后虽已率眾臣服,不过歷代首领由于无法约束隐居山林未肯同化之旁系族裔,亦无法阻止他们常假扮盗寇于水陆截我朝廷粮草,逼使多任郡守不得不出兵讨伐镇恶,进而导致了双方百姓逐渐隔阂仇视;公等若还不信,随时可向我恩师调阅丹阳郡的档案公文,真相立刻大白。」 「大将军,这两位---呃,」甚觉诧异的庞统忙肃然问道:「这两位小兄弟的见识颇为不凡;他们---他们当真全是您的徒儿?」 「既承士元错看,那便容备为大伙介绍一下---」刘备微笑指着两得意门生说:「刚刚剖析扬越外患的是我二徒弟,姓周名瑜字公瑾,这位则是四徒弟诸葛亮,字孔明;小孩子家不知天高地厚,妄语勿怪。」 徐庶待仔细打量完那对一鸣惊人的少年,又试探的揖问道:「公瑾与孔明先生适才儘管曾点出左衽边寇为祸中原的严重性,但东胡、西戎、南蛮、北狄人数何其眾多,兵马驍锐兼且散佈之区域遍及我土四方,咱总不能为了防范未来可能发生之憾事,就抹眛良心将那些番邦的妇孺老幼一概杀绝吧?关于如何安内攘外,愿闻两位高见。」 经师父頷首默许,早思妥良策的诸葛亮即再度朗言说:「彼虽势猛,却乏临机应变的团体战术,更无强大补给线以稳阵脚士气,倘真犯边,欲破有何难之?惟此等仅仗匹夫之勇的悍夷因久骄其心,当先尽挫淫威方收宾服之效;我军只需在他们奇袭前把握住后勤建设的黄金时段,运用此消彼长的优点,不必妄杀便可解决蛮患弊害。」 一番符合兵法要旨的制胜策略只听得对方连连点头;而周瑜这时也接续的道:「扬越之会產生劫粮乱因,原则上应咎责于州郡幕僚的安排欠佳所导致;咱起初若能妥善规划降民的纳编与就食等细项,确保他们均享安居乐业的生活条件,长期融合的汉化环境后焉得使其有再復叛之机会?馀者诸夷皆同,尽量招安肯归顺之各部,并于征讨过程将掳获战犯投入辖境开发工作,藉此削减祸害中原之实力,则大事可成。」 那与庞统拟定的抚越之计简直不谋而合;张嘴愣了好一阵子,他方如梦初醒的拱手说:「两位的匡国大论宛似醍醐灌顶,令统茅塞顿开,先前衝撞之罪尚请大将军多多海涵;倘有用某之处,统愿效犬马之劳。」 语罢,他身旁的徐庶、崔州平、石广元、孟公威及叔父庞德公亦离座拜道:「我等以大将军之令马首是瞻,为朝廷尽一份棉薄之力。」 如愿以偿的刘备即起身揖谢;司马徽则在皆大欢喜后捻鬚笑道:「玄德此行可算是满载而归了,不过老朽看得出你似另有它求;说吧,只要我和『水镜山庄』力之能及,定当不负所託;你是不是想把公瑾和孔明留在此处学艺?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困难------」 「先生果然快人快语;备确实有求而来,但却非仅止于替他俩寻访名师而已;」刘备听完亦不再客套,且执礼甚恭的直言:「贵庄今日虽不吝将人才借予朝廷重用,可是为汉祚的长久打算,刘某想请水镜先生不辞劳苦,再帮国家培育出更多的栋樑英杰。」 先怔了一怔,那又哈哈大笑的司马徽隔了半响方盯着他说:「我耳闻你于兼牧上党时,便自掏腰包让无数遭贩孩童接受领地内的基础教育,看来此消息并无半分的夸张虚偽;好,老朽就瞧在你这一腔为国为民的热忱份上,放弃将要退隐山林的愜意日子吧。」 心中先暗暗松了一口气,圆满达成目标的刘备随即把并州扩建学堂之计划告诉了眾人,同时力邀司马徽及诸门生子弟担任院长与授课教师;待敲定了北迁行程与地点后,三师徒才领着庞德公、庞统叔姪及徐庶、崔州平、石广元、孟公威、王粲、郭攸之一行俊彦,返回已处于备战状态的襄阳城。 黄承彦的工作能力确实很强,任荆州别驾一职方个把多月,除了已将郡务工作处理得井井有条外,更助已阵打探到贼兵的部署情形;而出征前最后一次的军事会议中,他便在模型沙盘边正向刘备陈述着匯整资料。 「根据探子的可靠观察,程远志、邓茂自盘据南阳后不但又强拉了不少当地青壮入伍,还从颖川的难民潮里吸收一部份偏激者为生力军,人数已增聚至约十万之眾---」指往主城池的黄承彦分析着道:「二酋为了避免被官军逐个消灭,强抢的粮草輜重全屯放于宛城,义阳、新野各县仅留小股兵力掠夺往来客商,随时能撤回此处固守。」 「对方最好都把主力全移去那座城池,咱仅圈牢另三门就可一网打尽,顺道叫他们试试姑娘新研发的火砲厉害;」黄月英忽将几辆木雕小投石车放在正门前,信心满满的问说:「爹、师父,硕儿此番倘能用这些东西轰塌贼兵的阵脚,您两位要如何嘉勉我呢?」 与刘备莞尔对望了一眼,黄承彦慈爱的笑问:「鬼灵精的ㄚ头,恁的市侩;大将军多难得交待些工作给你,怎动不动即要讨赏?」 「硕儿,你想让为师奖励你些什么?」早发觉到她的聪明才智绝不亚于诸葛亮、周瑜二人,喜得佳徒的刘备不禁打趣着问道:「莫非你也要我封为主将,去战场亲自指挥你改造的投石车吗?」 「那批火弹、车组只需依法施为,谁当指挥官效果都相差无几;」本以为她是羡慕诸葛亮、周瑜皆曾有调度军队作战的经歷,谁知这妮子却摇头说:「我是想以后待从水镜先生那里结了业,爹及师父若有打算再开设一座理工学院的话,硕儿亦要担任院长。」 第一百零六章 轰宛城 利器建功 敌虎将 少年 讨伐南阳蛾贼的荆州军隔日在刘备率领下,终于朝宛城开拔了------。 已晓得张武、陈孙、区星、杨龄、曹寅皆陆续伏法的程远志等接获消息,忙唤同样倖活到现在的副手邓茂召集各处贼兵回宛守御;不过当搂着老酒瓮自得其乐的他一弄明白敌军仅有四万之数,没离开县堂土匪窝一步的程远志便嗤之以鼻嘲謔着道:「这狗娘养的刘备,带那么点人马也想围攻我的十万雄师,真以为咱全是纸扎的假人?邓老二,命你先领所有弓弩手上城杀杀他们的威风,老子随后就来!」 邓茂慨然称诺而去,可是待一登上箭楼他却立刻傻住了;对方确实不算多的兵力除远远即停止前进且分四队包抄住各门外,行伍间更缓缓推出了十馀辆不在射程范围内的投石车,让他搞不懂人家此举是何意图。 坐镇于中央,刘备便令周瑜、太史慈、李严、李通所率的一万步军先堵住了后方北面;而等庞统、关羽、张飞及徐庶、典韦、许褚分领夹胁左右的本部兵亦全就定位,方与孔明、黄硕、赵云、黄忠、魏延、文聘、徐盛立马在门旗下,并对墙头訥闷的眾贼朗声说:「城里追随程远志、邓茂为寇的好百姓们请听仔细了!我乃大将军刘备是也;刚登基的新天子知道各位以前都是因遭贪官劣绅迫害,兼之连年洪、旱、蝗灾以致无法过活糊口,才跟这两贼酋起事造反,但当今圣上没有责怪大伙的意思,你们只要助官兵擒此二人,拋下武器归降朝廷,无论想重投军伍或归乡务农,刘某一定让各位餐餐温饱!」 亦嗅出危急气氛的邓茂顿时刷白了黑脸;他瞧下属望向自己的神情略显犹豫,忙举铁枪厉喝:「别听那傢伙胡说八道!你们谁没吃过狗官兵的亏?又是谁让你们免于挨饿受冻?不要信他鬼扯蛋,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否则敌军一旦入城,咱全死无葬身之地!」 均曾遭地方军队蛮横欺负过的贼眾忍不住打着冷颤;其中多名被官府害到家破人亡的激进者一想起死去之父母妻儿,也悲慟附和着吼说:「对!这些朝廷鹰犬的话靠不住,若非他们恃恶夺走咱赖以为生的存粮,我爹娘小孩亦不致于活活饿死;各位弟兄切莫着了道,他们一骗你我缴完械,肯定要把大伙宰个乾乾净净,咱决不能坐以待毙!」 撕裂伤痕的怒吼顿使群情激愤,邓茂见状后一颗心也才安稳吞回了胸腔;而看难得失效的宣传战术起不了作用,慈悲为怀的刘备并不气馁,仍语带关切的呼吁道:「眾乡亲,刘某不强迫各位立做决择,但我军攻城在即,请大伙待会莫靠墙边与城门口,以免波及安全;另外,等一下若有想归顺者,弃械并举高双手便成,咱都将善加处置。」 自古以来,从没听闻有哪个统兵将领会用那般口气向敌人好心提醒,刘备此举可算是破天荒头一遭;于是负责号令的孔明待师父一点头,这愈来愈熟悉他仁慈个性的小军师就在肚里暗自窃笑中,让近二十辆投石车把一枚枚新式「霹靂火」对着门前开始甩射。 先是给官兵主帅的温情喊话搞得无所适从,现在又瞧人家拋来之物并非威力强猛的大石块,而是浑如圆形瓜果但蒂端正冒白烟的铁球,连久歷沙场的邓茂亦摸不透对方实际意图,急忙与部属朝城底下一探究竟;谁知他们头才伸出外墙,那十几颗准确掉落于城下鹿角、拒马阵内的球体突然纷纷爆炸,不仅已将下面的防御工事毁得乱七八糟,震耳欲聋的巨大响声及四溅火花更让惊愕贼眾争相退后躲避。 「妈的!那是啥鬼玩意?」刚偕心腹上城,程远志即被这串轰响吓了一跳,又瞧箭楼旁居然无预先叮嘱佈置的弓弩手,便扬刀指着窜散守军骂说:「全慌张什么?还不都快些回到岗位去!倘有甚闪失,我先宰了你们!」 他接着转头正要寻邓茂来臭骂一顿,却看那差点吓破胆的伙计已奔上前哭丧着稟道:「老---老大,对方会---会使妖---妖术------」 「不长进的混帐东西!若不是看在你跟了我恁多年的交情,光『煽惑军心』一条罪就够我砍你十次脑袋啦;」本想赏他一耳光,但细思从幽州即追随自己的邓茂终究是名得力臂助,决定替他留脸皮的程远志便吼着问:「邓老二,你是吃错药还是见鬼了?叫你安排弓箭手挫折狗官兵锐气,为何搞成如今这局面?说!适才的响声是怎一回事?」 邓茂忙期期艾艾的把刚刚经过告诉了主子,结果程远志待亲临墙垣一瞧,也难以相信的喃语说:「天爷,那---那是何种怪异武器?」 就在他哥俩瞠目结舌的同时,对新式「霹靂火」成效极度满意的刘备已唤赵云、黄忠、魏延、文聘各率本部兵又往前推进了百多步;当然了,万馀部队的驻足点,仍是停在贼军羽箭绝射不到的安全距离。 不过这简单动作却足使程、邓二酋再度心惊胆颤;神经紧绷的程远志即转身吆喝着道:「你们还在看他娘的哪齣戏?快、快,叫弩兵列阵!」 鬨散眾贼闻令便忙上步扣弦,但当他们瞧见对方又拋来第二波带烟雾的大铁丸,皆成惊弓之鸟的群匪早就你推我挤争相后撤,仅留主帅在前面跳脚怒斥;而晓得那批傢伙厉害的邓茂看程远志仍佇于墙头,即顾不得被挣扎的主子海扁,一拉着他便往后方急奔。 幸亏邓茂的动作略快了几秒,因为这对哥儿俩才一退至楼侧,掷上城的十馀颗圆球已接连引爆,一股股挟杂碎裂石块的浓烟过后,多处城墙除了已顿时坍塌残缺外,地面上更硬生生给迸出好几个偌大窟窿。 诸葛亮焉肯让二酋有喘息机会?望见威吓攻势奏效,就立刻挥舞红旗示意射手转移角度,要已瞄准门关的车杓轮流投弹;剎那间,此起彼落的爆炸声响只轰得整座宛城均不住震动,但底下数万待命的青壮贼军却无半个敢拼死上去救应,只能面面相覷的互望。 没多久,包覆薄铁的厚实城门终于被炸破了------。 「都别发呆了,全给我杀出城以抵挡狗官兵的进攻!」惶惶如丧家犬的程远志此时已领部份弓箭手跑下了阶梯,并回头匆匆对邓茂交待着说:「你率这支队伍先堵死了缺口,我立刻再从另三门调一些兄弟过来支援!」 临危受命的邓茂艰辛点头,即与亲随督促部眾朝已崩塌的关隘集结;但注定吃瘪下场的他运气实在够差,方踏出城门处,便遇到那以赵云、黄忠、魏延为首的先锋轻骑队,尤其是初战急于立功的黄、魏二者更是拍马衝向邓茂,巴不得一刀就砍落敌将的脑袋! 哪来得及考虑军心是否会因此而涣散,这黄巾贼的二当家见实际情况不大对劲,即撒开了脚ㄚ子朝人群处溜之大吉,把程远志的死命令全丢至九宵云外;不过那厢的赵云却比他更加快速,离鞍猝跃的疾射同时,「白虹裂日枪」已扫倒周围的碍事贼兵,且将枪尖稳稳顶凑兀喘嘘嘘的邓茂背心要害处。 「尊驾若不想死,便叫你的人扔掉武器。」赵云语气冰冷的吩咐道。 荆州主力步军恰也于此刻衝进了城门,并整齐配合文聘吶喊着:「投降不杀!」;是的,他与目覩子龙武艺的黄忠、魏延一样,虽自信能做出相同的效果,但手法肯定没他恁的俐落乾脆,心中不由得暗暗佩服。 眼看只需那已沦为俘虏的邓茂一开口传令,城内事就底定了大半,但一名跟随他身边且刚躲过裂日枪攻击的少年驍将此刻却突然猛挥枪桿横立于两人中央处,更在抢攻之际把两支弩箭当做暗器,分别甩向了正要策驰急追的黄忠、魏延,并大喊道:「二爷快走,我来替你挡住这些傢伙!」 停步隔挡的黄、魏二人虽躲过疾刺箭鏃偷袭,但亦已失去衝杀匪酋的机会,即勒马一齐怒视正跟子龙交上手的敌方将领;而银枪忽遭「噹」声点歪的赵云瞧此君身手不俗也微微訥罕,便放弃拦截欲用来劝降的被救人质,专心应付面前似狂风骤雨的诡异枪法。 至于邓茂,一见竟是那个才从九江投奔的年轻部属挺身相助,感激之馀就边跑边叮嘱着说:「撑着点马忠,脱险后我在北门与你会合。」 真所谓无巧不成书了,这句话刚好传入了亦刚进城的刘备耳里;仅留二徒、徐盛护卫投石车的他见那位舞枪少年居然能缠得住四弟本已一愣,现在又不经意听到对方的名字,忙对杀气腾腾的黄忠、魏延号令道:「汉升、文长,劳驾你们往左右城门接应庞、徐二军师的队伍入内;记住,儘量抓活口。」 看黄、魏二将领命而去,刘备方下鞍寻思收服马忠的法子;不过也擅射术的黄忠哪吞得下适才之辱,快靠近右大街前突回身一箭削断他的盔缨,等闪躲不及的马忠骇然后退,即豪迈的笑说:「小兄弟本事不错嘛;子龙莫下重手,待会老夫亦想找他较量较量。」 赵云自也瞧出大哥显然又动起了延揽之心;不趁人之危的他故意给对方有馀暇喘够了气,「白虹裂日枪」才反守为攻重新指向马忠的面门,并在星菱倏点中以快打快改戳来敌胁腹不致要命的部位,去势如电! 第一百零七章 掌留情 恩折马忠 寡克眾 威服 胆识颇佳的马忠反应极为敏捷,一明白枪速与劲道绝非人家之对手,便用擅长的腾挪提纵术回避银枪,更于出招前频以铁珠、菩提子等暗器袭扰毫无破绽的赵云;一旁观战的刘备不禁暗自称讚,心想难怪他能在旧史里力擒关羽、箭伤黄忠,亦加倍怀疑太史慈于神亭岭跟「小霸王」孙策决斗时,刘繇军中唯一敢随行之小将就是此君无讹。 因从不犯轻敌的错误,赵云在稳扎稳打的不久后也已发觉了马忠弱点;又瞧大哥满脸的关切神色,灵机一动下即先磕飞復迎面射来的两柄短刀,接着便以幻化成漫天锐影之枪尖戳向他的胸口部位! 廝杀的经验毕竟远为不足,身子尚停顿于收劲死角的马忠措手不及之馀,只好选择朝空间较大的左方-亦就是刘备的佇足处闪躲;但他却不知道在此地等候的这名年轻敌帅,可比原来的对手更加难缠得紧。 见其岁数似也没大自己太多,马忠柿子挑软的吃,未待落脚即抖手一枪狠刺那正微笑相迎的刘备眉间,心想只有擒杀这人方得抽身而退;不料劲力尚未尽吐,人家那亦如同刚才诡譎枪锋的千百掌影已先罩住了他上盘,彷彿每一掌均可致人死命,吓得他忙中途变招,非但急收兵刃回枪守御,环绕左臂的「绳镖」还暴飞倏射至对方咽喉! 頷首以示嘉许,刘备仅微一错步便闪开他这突如其来的杀手鐗,顿时合而为一的掌心更趁机抓牢了镖柄,将失去平衡的马忠向前猛扯! 未就此认输,马忠立刻果断的用枪尖把腕绳切开,且藉衝势连人带枪的一头撞入强敌怀里,完全一副同归于尽的模样;哪晓得对方扯劲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重心不稳的他因力道过猛也导致骤往下跌,而眼看即将拜倒在人家面前,那敌帅的双手竟又陡然按压自己肩膀适时阻住了跌势,并柔和的道:「将军既迷途知返,何需行此大礼?」 不禁仰视仍保持笑容的刘备;明白是他再三放水的马忠忽福至心灵,终于单膝跪地的说:「马忠得罪了;谢主公不杀之恩。」 「致远能弃暗投明,使我得一臂助,乃汉室之幸耳;」搀起他温言勉励了几句,刘备便再转身向皆看傻眼的数万贼眾道:「各位,朝廷现在正值用人之际,大伙若真心降顺,不管是想纳编为军或卸甲归田,我刘玄德再次承诺,必让你们及贵宝眷均衣食无缺。」 人数虽多于入城官军的几倍,然而一来作贼心虚,再则是让装配齐全的对方适才恐怖火器给吓怕了,又听这果真未下达屠杀令的敌帅言词诚恳,那逾五万名乌合之眾在经过片刻的犹豫挣扎,刚被指派为「敢死队」的行伍里就率先传出了拋丢刀枪声音;而受到前面同袍的感染,城中其馀的大部份贼兵没多久亦明哲保身选择了归顺之途,待络绎不绝的械刃掉落声结束后,蹲候之降者已黑压压的坐满一片。 「马兄弟,这地方即交给你与仲业一块处理了;」关心另三门战况的刘备等此间已成定局,便对訥闷人家知道他别字的马忠嘱咐:「文将军乃我荆州军的首席武官,兵阵韜略无不了然于胸,你可要跟他多学学------」 听那年轻却已先提携小寇封的当朝权贵如此高抬,大慰平生的文聘连连逊谢之馀其实私下颇为受用,注视这传奇人物的目光也不禁从敬畏转变成心悦诚服;马忠在一旁见对方居然肯把安抚降兵的后续重任放手託付给自己,则是激动得无以復加,不过他离去前忽记起了一事,忙又回身来跪伏说:「啟稟主公---;末将斗胆,想向您求个恩典。」 「快些请起;致远有话,但说无妨。」刘备赶紧再一次搀起他道。 「末将是想---」话到嘴边的马忠忍不住支吾了一会,接着方鼓足勇气的开口说:「末将是想请您开恩,务必饶程、邓二位当家一命。」 从他刚挺身而出的讲义气表现,又增不少好感的刘备并不意外马忠会有此一提,只是故作讶异问道:「致远为何替那二人求情?打妖佞张角于鉅鹿手创黄巾邪党时起,中原各地就饱受教内成员蛊惑之害;咱若趁今日除去这两个匪徒,岂非可一举杜绝后患?」 「主公明察;」情诚意切的马忠忙磕着头稟告说:「末将知道他们犯得全是些杀官造反的灭族重罪,但程大爷、邓二爷是真把抢来的粮都分给饥饿百姓啊,且从不做姦杀妇孺的恶事,还请主公手下留情,网开一面------」 正当马忠仍额贴石板地要再哀求时,刘备已偕戚戚然的赵云扶起了他,并结束玩笑肃容说:「致远放心,备此行主要是替朝廷收回南阳失土;程、邓二位倘如你所言均是为那些难民紓困,我等道谢都来不及了,又怎会捨得将他俩诛灭?这一点,你大可宽怀。」 「马兄弟甫加入咱的阵营,或者还不太清楚我大哥痛恨滥杀无辜,及用人惟才的作风---」赵云亦抚慰那惊喜交集的马忠道:「你的旧主只要诚心悔改,今后一齐努力报效国家,我大哥必既往不咎的擢用之。」 马忠刚想开口表达谢意,东、西两边却忽传来连串的吶喊声,甚至连面北城门也有隐约的骚动;过没多久,去而復返的黄忠、魏延及太史慈已押回了程、邓二酋,全被绑牢的哥俩除有少许瘀青外,几乎是毫发无伤。 「主公果然高瞻远嘱,猜得到这两个老兄想从后头突围---」年轻气盛的魏延首先咧着嘴表功,但略一瞥及身旁的黄忠及太史慈,即改口说:「幸好老将军眼明手快,子义又适时率兵包抄,一场大好功劳方不致给飞了。」 那皆属稳重的黄忠、太史慈仅相视莞尔,并不介意魏延急做出头鸟的莽撞,而黄忠亦等到此时才揖稟道:「贼首已然擒获,末将缴令!」 欣慰瞧着这数名未来的得力臂助,掛念战果的刘备却先问说:「其它三门的状况如何?咱向荆州借调来的弟兄们,有无重大损伤?」 「回稟主公,我军在进左右两处门关时曾遭顽抗,阵亡人员约六百名,伤者逾千;」戎马歷练丰富的黄忠详细稟报说:「敌兵则因首脑被擒后尽数降顺,初估仅四千馀眾死于城门攻防的战斗里------」 极为满意的点点头,刘备接着又面向那本该横死在把弟之手的程远志、邓茂二人,沉声问道:「事已至此,两位还有何话说?」 像洩了气的皮球,邓茂只垂首不语,程远志则万念俱灰的说:「既都落在你们手上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老子顶多十八年后又一条好汉;不过这跟我底下的儿郎没半点关係,你全找程某抵数就是。」 「邓老兄,你也和程当家一样的意思吗?」不置可否的刘备又问道。 沉默了片刻,选择同进退的邓茂即答说:「尊驾杀了邓某去领功吧。」 「尔等聚眾造反的罪孽,何止杀头便能轻易了帐?依大汉的律例,那可是需抄家、灭门甚至诛连九族的死罪---」刘备瞅着二人严肃的道:「但我听说你们为寇期间并无姦杀恶事,而且均把掠夺来的食物儘量分发给追随饥民;凭此点,要想活命亦不困难------」 一听有倖免于死的机会,哥儿俩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迟疑半响的程远志先瞧了瞧对方,才小心翼翼的问:「你是说---,肯饶我们两个?」 「对,不过是有附带条件的---」斜睨了他们一眼,掌握主导权的刘备直言说:「首先,贵教在鉅鹿的总坛早被刘某踏平,流窜各州的馀党也全因降顺而告烟消云散,所以你们从今后最好给我忘了『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这句话;第二,归降官军并效忠新帝,尔等只要真心保国卫土,前罪非但一笔勾销,我还会视表现论功行赏,如何?」 不禁相互对望着;其实皆无家累的二人本就是为了挣一口饭吃才跟随张宝举兵,现在既有得以温饱的回头路可走,当然不肯轻生而错失了良机,于是待交换过眼神,他们即跪伏道:「多谢主公,我等愿降!」 第一百零八章 下江东 童叟夜语 贪横财 贺佬 那具特殊战略地位的宛城一经光復,荆州直达洛阳的官道便算整个彻底打通了;照理讲刘备在如愿完成平定这为祸中原多年的黄巾之乱,且能与父亲提早下江东寻找生母的心情应该是好到没话说才是,然而待他把建设南阳郡及连结徐、兗开发寿春、合肥、卢江、柴桑等江淮重镇之工作刚交付给王叡、黄承彦,恰从京都返抵襄阳的诸葛玄却带回了一个令眾人震撼之天大消息:那就是已溜去益州当州牧的刘焉不仅公然否认少帝合法执政地位,还打算派遣督义司马张鲁、别部司马张修率兵袭取汉中,欲以两川之力攻陷长安城郭,不轨的居心实已昭然若揭。 因担忧刘焉会像史载般,又以道路阻绝之理由中断与朝廷联络,藉天险杀使臣来摆脱中央的控制,未雨绸繆的刘备除已渗透西凉军外,更及早密遣细作蛰隐于川蜀;而当初成立的「特蒐组」在陈宫主导下亦发挥了情报效果,竟真探悉到这老狐狸的叛变图谋。 幸亏全体归降的董卓旧部适时產生了吓止功能,贾詡佈署于陇西、天水、安定三郡之兵马非但已牢牢牵制住马腾、韩遂联军的蠢动,还间接扼杀掉勾结西凉举事的计划;而刘辩闻报后,更果断詔令已班师回京的卢植急率曹操、司马懿、宗岳、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曹纯、于禁、李典、乐进等悍将,统五万劲旅奔赴汉中帮太守苏固抵挡蜀兵,并宣田丰暂代冀州牧一职,召郭嘉回洛阳商讨定川大计。 让刘备最懊恼的是,原猜穿越至今既已加速解决汉末贼患,同样流着皇室血脉的刘焉应不会另有割据野心,自己倘再收服那隻「江东虎」孙坚,即可结束华夏境内的动盪战祸;现在可好了,只要想到进攻「天府之国」时需面对的高难度,他便一个头两个大。 「相公何必忧虑---」已与童渊、张机、华陀、赵霖、寇封、黄叙、关定三父子及诸葛家眷属復回襄阳城的貂嬋见未婚夫面带愁容,就温言慰藉着说:「你不是曾提川中眾文武在先前的时代大都对其心怀贰念?况且刘焉这次居然敢恁的大胆妄为,立足未稳的他帐内愤愤不平之士必佔多数,咱大可用此一矛盾来做文章;再者,那些峻岭险关或许挡得住朝廷的征战雄师,却阻止得了你们这帮万人敌的高手吗?」 一听觉得甚有道理,何况己军此时又已掌握了加强版「霹靂火」的攻城法宝,苦鑽牛角尖的刘备方顿扫阴霾,急与童渊商议渡江之行程;于是待留黄忠、魏延襄佐荆州军务,又託典韦、许褚、李严、李通、寇封、关平护送张机、华陀、黄硕、司马徽师生及诸葛亮眷属回上党后,他父子即偕原班人马与协助蔡瑁兄弟训练水军并寻访刘表、张允二人的太史慈、徐盛、文聘同至江夏,准备搭船前往富春曲阿。 临行前夕,那刚被编入州府牙将的马忠忽向他私稟道:「吴郡亦是小人自幼生长之处;主公若要前往,末将愿作前导探路------」 因对马忠的印象委实好得很,刘备经过了再三考量,便微笑答应的说:「既如此---,咱们此趟曲阿之行,要请致远多多帮忙了。」 *** 隔天,这一行人就在州牧王睿率领荆襄眾文武的列队目送下,跨鞍直奔江夏郡的水师基地夏口;而仍为太守的刘祥与督军黄祖也是不敢怠慢,立即派遣楼船及护航的艨艟舰队,要载他们沿濡须驶抵扬州境内。 然而愈是靠近目的地,那银发苍苍的童渊心情却愈是沉重------。 是的,当初阴错阳差回到这汉末乱世后,他数十年间从没放弃寻找一同坠崖的妻子下落,尤其等目覩爱儿亦穿越至此,童渊更坚信赵霖所说的那位孙老夫人便是发妻汪蝶无误;不过这全属片面推测及第六感,届时万一事与愿违,自己能不能承受再度的失望? 「爸,您在想什么?」来到一旁的刘备见父亲盯着江岸出神,似乎可体会他的情绪,不禁安慰道:「别过于担心了;依小师妹先前接触的说词,武功颇高的孙老太太既会託嘱『鍊坠復失,务防彼变』那句话,就绝对不是泛泛之辈,我敢肯定她必是妈妈没有错。」 「希望如此吧---」呆瞧晚涛一波波拍击着船身夹板,被打断思路的童渊这才叹了口气,幽幽的喃语说:「其实霖儿回来一提到那副坠子的时候,我也有同样的直觉,因为当时知道项鍊一事的,只有咱夫妻跟贺柏灿三个人而已;但她为何仅留短短八字?明知我苦苦找了她许多年,怎不捎个信息来上党?莫非她在孙家有什么难言之隐?」 瞧父亲亦犹如孩童似的惶惶不安,刘备心疼之馀竟想不出什么可劝解的话;恰巧小师妹、貂嬋这时也已走近了他爷俩身边,赵霖听完即柔声的道:「爹无需焦急烦忧,我看孙老夫人说罢后亦曾欲言又止,或许是因为儿孙、媳妇的关係而有所顾虑,没办法传递音讯来咱并州;反正再几天便到富春,我们到了那里,一切自然就水落石出。」 「是啊---」疗癒值超高的貂嬋也跟着说:「碍于观念的差异,这极可能是咱们娘亲的孙老太太应不会向后辈透露真实身份,扬、并二地又相隔甚远,即使有心联络您,亦非十分容易的事;所以爹莫要再胡思乱想了。」 明白儿媳讲的确是实情;那位老夫人毕竟是孙家耆宿中最具威严的尊长,纵知他人在上党郡又如何,总不能拋开这一切包袱来寻自己吧?因此,童渊终于释怀道:「你们说得没错,一切便等咱抵达了曲阿再做打算;唉,盼望此行真能圆偿我多年的心愿------」 为分散他的悲伤思绪,好奇心本就较重的赵霖忽问说:「爹,那副鍊坠里头到底有何重要的关联?她又为什么要託我转告您这八个字呢?」 见小周瑜正在前舱缠着马忠教他使绳镖的功夫,未立即回答的童渊于沉思了约莫半响后,才反问着道:「你们还记得我上回说的事情吗?」 待二姝点头,他也不再卖关子,又陷入回忆里续说:「那时候我和她好不容易从国外辗转获取到叛国者的罪证文卷,并于此人党羽处截夺圣战组织交付的生化病毒样本,却在返特勤队途中遭倾巢而出的对方追杀;因驳火地点是崎嶇山道,咱都受了点伤------」 *** 一九九一年,初秋深夜;地点是宜兰要往台北县的北宜公路,一排宾士车队便在这快进入新店地界的路段,正加速急追着前面那台自小客车。 幸好此时没有什么人车行经,因该批宾士车辆除了沿途猛踩油门高速奔驰外,更有人频频探出窗以长短枪枝向追逐的自小客疯狂开火。 小客车的右侧座位亦有名短发女郎不时掏制式手枪还击;由于她的枪法奇准,好几个袭追的驾驶就在中弹后失控翻覆,非但有效压制住敌人扫射的火网,还数次大幅拉开了双方渐渐逼近的车距。 前方自小客的驾车男子名字叫刘祖荫,隔壁这位女枪手则是他的爱妻汪蝶,两人均属台湾情报组织「国安特勤队」的成员。 「祖荫,我没子弹了;」再度令两部宾士的敌车相继撞歪打横后,女郎即返座卸下空弹匣道:「后面尚有五部仍在穷追不捨------」 将腰际另支点45手枪递过去;右肩一大块殷红血渍的刘祖荫等妻子又再击中了某台宾士车轮胎而轰然横撞后,方趁胁腹边早掛彩的汪蝶缩身歇喘时开玩笑说:「看情形,贺佬也在拼命啦,居然出动恁大的阵仗来对付咱两个;你怎么样?能否撑回到单位里?」 「小擦伤,不碍事的;倒是你---,臂膀的伤口还未止血,挺不挺得住?」听枪子于耳畔不停呼啸而过,汪蝶忍不住担忧的问道。 「算走运啦,子弹虽卡在肩胛骨内,天幸没弄破大动脉血管---」刘祖荫儘量不使枕侣看见他苍白的脸色,并把口袋那条歷经艰险才夺取到内藏生化武器机密的鍊坠塞至爱妻掌心里,万分慎重的说:「待会若真被追上的话,贺柏灿及其爪牙帮凶们由我设法引开,你便带这东西交给队长处置;记住,无论如何绝不能让它再落入对方的手中。」 未像寻常妇女一样的婆婆妈妈,覷准时机连抠三枪的汪蝶俟又解决掉了那部啣尾敌车,才将项鍊掛置粉白脖颈上,肃容叮嚀着丈夫道:「贺大哥的身手实在不逊于你我;千万别和这傢伙硬拼,我会等你平安回来------」 两人正说话时,仅剩下三辆的宾士为首那台骤瞧对面有部砂石车驶近,忽使怪招加快速度的逆衝进逼,吓得车内司机不禁急转着方向盘闪至左线道,但又免不了要与这对亡命鸳鸯的自小客狠狠迎撞;而武术根基皆扎实无比的刘祖荫夫妻反应却极敏捷,于千钧一发的巨响碰触前早打开了门把跃滚至路侧,才没像座车般不仅遭巨大的衝击力碾得支离破碎,更躲过跟后面两部倒楣宾士一块坠谷的悲惨噩运。 但他们可没有馀裕好好检查落地时新增的创口,因为刚刚製造事故的最后那辆宾士已走出三个人来,带头的叛国主嫌贺柏灿举起机枪对准了旧日同儕就是一顿强烈扫射;刘祖荫夫妻赶紧鑽入砂石车下闪躲敌人的攻势,而汪蝶更不客套的返身还击,迫使对方不得不亦退至车后寻隙开火,霎时间你来我往的枪响又乒乒乓乓打成一团。 不过从承受火力渐渐稀疏的跡象去猜测,贺柏灿似乎也已察觉到他们弹药耗尽的无援窘况;待早各握一支回力镖准备御敌的二人迟迟再无音讯,他乾脆即率这硕果仅存的两名手下现身,一面猛扫着对方隐匿处,一面得意的大笑说:「快出来吧,贤伉儷;只要乖乖丢出那坠子,以咱老同事的交情,贺大哥或许会留两位一条生路走。」 顿了顿,笑容邪狞的贺柏灿又示意走狗暂先停火,补充着道:「当然了,前提要件是你们必须宣誓效忠叙利亚的圣战组织------」 但回答他的,却是两把迅如电闪的疾至镖影! 由于这是夫妻俩藉以保命的秘密武器,连贺柏灿都无从知道的三恶徒竟在猝不及防中被陆续打落了手中衝锋枪;见机不可失的刘祖荫还顺手扬拋那捆车腹麻绳将掉落枪枝全捲下了山崖,这才与松了口气的汪蝶站起身子揶揄着说:「贺佬,我倘没记错的话你过几年便快退休啦,儘管那不是多大笔的巨额津贴,让你悠哉养老可绝对足足有馀;放着问心无愧的钞票不领,却晚节不保去贪图叙利亚的血腥钱,何苦来哉呢?」 「钱的数目若是够多,钞票血腥些又会怎样?」面色阴森的贺柏灿撇着嘴巴不以为然道:「咱自年轻开始就将全部贡献国家,立下恁多的汗马功劳后,国家仅肯像打发叫化子般付这么点酬庸给我们,你认为合理吗?人无横财不富,况且政府既摆明了跟is作对,迟早还是有人会接续此一任务的。」 第一百零九章 龙虎会 掌判阴阳 正邪斗 智敌 「住嘴!之前我敬重阁下是咱单位里的资深学长,才尊称你一声贺大哥;」汪蝶闻言大怒的说:「你若再不收手,可莫怪咱俩绝情。」 忽不屑的叉臂于胸,贺柏灿嘲謔问道:「事到如今,贵我双方一直做绝做尽的---好像是贤伉儷,对不?贺大哥清楚两位皆是难得的人才,方苦口婆心的劝你们加入哪,然而弟妹却硬要把那唯一的致富契机往死胡同里推,让贺大哥竹篮子捞水一场空,是谁先站不住理字的?别以为身手好即可目中无人;反正此刻大伙都没了枪,你若真想硬碰硬不妨划下道儿来,瞧我哥三个会不会忌惮两位从无敌手的刘家拳?」 说罢,他向一旁爪牙们比了个手势便斜靠在已弹痕累累的宾士车边,用幸灾乐祸的表情注视着两夫妻;而这对并不高大显眼的囉嘍仅往前随意踏上了一步,就立刻展现出武学大宗师如渊渟岳峙的风范。 「刘先生,早耳闻贤伉儷的拳脚功夫冠绝天下,但我哥俩胆大厚顏,今日特地来向两位讨教一二;」较年长的那个对搭档指了指,皮笑肉不笑的说:「他是我胞弟,咱全属『虎鹤门』南宗,还请不吝赐招------」 刘祖荫是识货大行家,见脚踩丁字的对方腕边均有暗泽老茧,晓得这二者确是练虎鹤双形的好手,不由得微微一凛;婚前曾夺下数回全球女子搏击冠军的汪蝶瞧他们有恃无恐模样亦暗生警惕,打量一番后即问道:「原来是『洪家拳』的高人,敢问怎生称呼?」 「嫂子太客气啦,咱哥俩忝为双形南宗一员,贱讳恐有污尊耳;区区复姓司徒,单名阴---」那岁数稍微大点的老兄又继续介绍着说:「我的胞弟名叫司徒阳,你我均在差不多的时间出道,或许曾听过咱的万儿。」 「『阴阳判』?」夫妻俩同时倒吸了口凉气,微一怔忪的刘祖荫更忍不住追问着道:「阁下便是九年前大闹义大利西西里岛的『掌判阴阳』?但---但后来不是传闻说,证实前辈们也丧生于黑手党的围杀中?」 不禁得意的笑了;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司徒阳这时忽沉哑着嗓音死要面子说:「凭那群洋废材的三脚猫功夫,就想宰我两兄弟?叫他们回去再练个二十年吧!别人或许会忌惮黑手党的杀手团,但要全身而退的离开西西里岛,对咱来讲却不是件困难事情;比起来,小日本鬼子山口组的『赤军连』,可能还比义大利佬要强上一些------」 「贺老大先知卓见,帮我哥俩先弄妥替死鬼换了新身分,方得以混进小日本的总部打他们一个不及防备;刘先生,这样子回答是否已满足您的好奇心?如果ok,时间亦不早了,咱开始吧。」司徒阴淡漠道。 瞥了那有伤在身的丈夫,汪蝶即大马金刀的上步说:「小妹早已久仰贤昆仲的威名;今日既有幸邂逅,便让我来领教二位的手段。」 「果真是女中豪杰呢,居然想独自对付我们---」司徒阳嗤之以鼻的蔑哼道:「就算晓得『掌判阴阳』无论跟一个人或一帮人为敌都是兄弟俩联手,这妮子的口气也真够狂妄啦;哥,咱先给她来点狠的嚐嚐!」 明白本领早与自己不分轩輊的爱妻是要先替他挡住敌人锋锐,不过由于那主谋者贺柏灿似亦察觉了她脖颈悬掛的目标物项鍊,刘祖荫再三斟酌下即果断的说:「小蝶,你留着招呼贺佬;这两条疯狗,便交给我了。」 语毕,他也不再和对方客套;用眼神示意妻子信守保护证据的诺言后,一闪身就切入两兄弟的立足处中央,右脚急踹司徒阳胸口的同时,如利刃般的左掌缘亦飞快劈向了司徒阴面门,端的是狠准兼俱! 那深得洪家拳真传的司徒昆仲见他来势汹汹也不敢怠忽,极有默契的倒翻暂避间,掌化双形的二人已将劲敌围在夹杀暴风圈内! 而无暇再顾及老公安危的汪蝶这边亦不轻松,因虎视眈眈那颈项坠鍊的贺柏灿正朝她走去,缓慢迈进的同时周身还不停发出「噼啪」爆响声,一种只有内家修为到顶尖程度才得以產生的运功声音------。 由于晓得对方曾经拜嵩山少林派高僧为师,她见状不禁骇问道:「少林寺的『伏魔神通』?想不到你---并未开玩笑,确已练成了这门功夫?」 「练成?还早得很咧,当初那老不死的秃驴曾言明此功难如登天,我现在还只刚有了个基础而已;」贺柏灿先冷嘲一句,随即又狰狞的说:「不过用这粗浅的皮毛来对付弟妹你嘛,相信应该也已绰绰有馀了------」 话声刚结束,眨眼剎那只见福态的贺柏灿早已如泥鰍般滑步至身侧,隐含啸响的攫袭指尖亦夹带锐劲捲向她脖子,闻之令人不寒而慄。 若非尽拥父亲与丈夫两者之长的武学根砥,打滚于生死关头的汪蝶别说无法回敬一记擒拿手,能否适时矮身闪避都还是个大问号;可是她这常得以出奇制胜的妙招才和敌臂触碰,岂止顿觉滑不溜丢的毫无着力处,急忙收势的讶然间更险被此人掐扣住腕脉! 「『乾坤错骨抓』?挺不赖的嘛,比你那师承廖添丁的爷爷初创时,威力可强大多了哟;这是经咱祖荫兄弟改良过的招式对不?」见汪蝶看似轻易的躲掉攻击,贺柏灿却未趁势袭追,反而嘖嘖称奇的頷首讚许。 瞧以一敌二的爱侣虽仍稳稳拖住那对「阴阳判」,却早已险象环生;脑筋飞转的汪蝶拊思了半响后,便故意大声道:「姓贺的!算你厉害,我压根没打赢你的机会;阁下要这画有伊朗古波斯藏宝图本的东西不难,只要你肯放咱俩安全离去,项鍊就还给你。」 「伊朗古波斯的藏宝图?」感觉莫名其妙的贺柏灿果于愣了片刻后顺口骂说:「死ㄚ头,你在搞什么鬼!我哪时候讲过里面有藏劳什子图本?」 正打得难分难解的刘祖荫与司徒昆仲都已耳闻到那番对答;知道妻子素怀急智的他倒还沉得住气,但「掌判阴阳」乃何许人也?甫闯江湖之初即是出了名的死爱钱,这时一听汪蝶的鬼扯蛋,竟全一块缓下了步调。 「事既至此,咱只恨没那种运气了;」晓得他们已快中自己的「离间计」,强作镇静的她又迅速拉断鍊坠高举于空并装傻着道:「你起先说得没错,『人无横财不富』,叙利亚圣战组织若能按图挖取了这『萨珊王朝』在毁灭前所埋的大批宝藏,何必再忌惮美军及联合国的经济制裁威胁?可是你需言而有信,要不然我寧愿选择和它玉石俱焚!」 「慢着!弟妹,有话好好商量,千万不可莽撞---」儘管仍雾里看花,贺柏灿还是赶紧阻止她的衝动;不料刘祖荫那厢压力骤消间,拋下对手的「阴阳判」两兄弟亦同时急喝说:「臭婊子,识相的话便快些把东西给交了出来!」 汪蝶为求逼真,索性示弱且朝覬覦的贺柏灿这里一面退了退,一面佯怒道:「你们两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下三滥给老娘都站住了!那些古波斯遗物是咱三个花费无数气力方始探得,就算要分也轮不到二位吧?别以为我真怕了你们兄弟,若惹毛老娘,咱顶多即来个网破鱼死、一拍两散;什么鬼头癩蛤蟆的江湖败类,居然有胆子敢辱骂我?」 司徒阴、阳正被她泼妇骂街的模样唬得微愣,贺柏灿便忙着道:「好、好、好,我答应你就是了;弟妹倘肯将东西交还,贺大哥立即放你们生离!」 「你确定?」见计策竟已得售,心中暗喜的汪蝶便故意转身追问说。 「贺某儘管万分愧对祖国,可向来都是说话算话,一诺千金,从不食言;若不信,你那与贺某同僚多年的老公可资见证。」已知其中有诈的贺柏灿这时懒得再跟「阴阳判」解释些什么,就直接和她交涉着道。 「小蝶,给他吧!反正即使到手,圣战组织亦不会让你我搂着那些金币、古董安心睡觉;这老头儿既已活得不耐烦,东西一放咱便走人,叫他们狗咬狗去。」聪颖实不亚于乃妻的刘祖荫早瞧出了端倪,非但不加劝阻,反倒假装因伤势恶化而心生怯意的孬样说:「况且单位也还不清楚我们俩曾抢到过那条坠子,只当咱的任务失败好了。」 虽暗地称讚老公的机灵配合,汪蝶仍假装不住埋怨的道:「都是你瞻前顾后、畏畏缩缩的;总是说什么需把它先送回队部,要不然你我怎可能错失这夺宝的机会?现在可好啦,只有眼睁睁的将宝藏图拱手让人------」 她接二连三的火上浇油确实已得到奇佳效果,方抬腿朝贺柏灿走去,耳畔忽闻四股疾劲掌风已袭向背心,亦听见丈夫喝了声:「留神『阴阳判』!」 莫瞧略显矮瘦的司徒阴、阳相貌平平,手底下浸淫毕生的硬把式终究非比寻常,均分别化作鹤喙、虎爪之双掌竟迫使本就拿鍊坠当饵的汪蝶不得不冒险回头抵御;要不是刘祖荫出言提醒剎那也适时飞踢「阴阳判」的颈椎要害,促不及防的她必定吃大亏不可。 没错,汪蝶原本是打着利用此物令两边对头自相残杀的算盘,最理想的状态是故意让它落于司徒昆仲之手,等志在必得的贺柏灿收拾了这对兄弟,他们夫妻俩再设法将已成重要佐证及攸关国家安全的坠子拿回;不料真急着硬抢的司徒阴、阳功夫恁般扎实,而身旁那位主谋者于决心叛国并向圣战组织递「投名状」的诱因下,更不会任由见钱眼开的「阴阳判」取走项鍊,所以她刚才的返身还击确实是冒险得紧,因为贺柏灿若狠下杀招,腹背受敌的汪蝶处境就危殆了------。 第一百一十章 诛肘变 力伏双判 食言肥 威凌 果不其然,担心到手鸭子飞逃且忌司徒兄弟倒戈的贺柏灿见有机可趁,即打落水狗的再次掌劈汪蝶后颈;势如刀锋,却悄无声息! 佛门正宗武术确是名不虚传,对方劲力尚未实质接触脑杓,疾捲的刃风竟已括得她肌肤微微生疼;当然了,无需拿头撞墙亦晓得墙壁的硬度,自知绝非人家「伏魔神通」之敌的汪蝶于这千钧一发间,索性藉司徒阳退步暂避她的「碎岩肘」还击空档,佯作失足的忙朝对方侧怀鑽了过去,并于算准他爪势方位后极「自然」的任其夺取鍊坠。 「哥,我拿到啦;里面有古波斯的藏宝图,咱发财了、发财了!」手到擒来的司徒阳见那条项鍊已稳稳握在手掌心,正乐不可支的大声嚷嚷,突然瞧神色慌急的兄长飞奔而至且吆喝说:「弟弟,小心贺大哥的『降龙印』!」 但为时已晚,他身手再怎么好也难防这寂静却快速无伦的偷袭;刚欲转头招架,右背早挨对方结结实实拍了一掌,瞬间痛彻心肺! 正拥脱险爱妻安抚的刘祖荫便目覩司徒阳先是口洒漫天血雨,又缓缓踣倒在地的那一幕,至于仅差一丁点就可伸援的司徒阴于错失机会下亦赶紧弯腰探视着胞弟,只瞧脸如金纸的他已入气少、出气多,眼看是不活了;而唇边兀淌鲜血的司徒阳此刻也吃力张开了嘴巴,对这一向相依为命的兄长道:「哥---,替我---替我报仇------」 「你撑着些---」忙从怀里掏颗荔枝核大小的黝黑药丸塞进他牙关齿缝,司徒阴待见盘膝而坐的胞弟已吞服那粒「天王续命丹」并开始运功自疗,即怒睁双目的起身朝贺柏灿问说:「姓贺的,你什么意思?为了一副坠子便对他放冷箭;不讲清楚,咱今日没完!」 復夺取鍊坠的贺柏灿把到手东西握紧掌内,冷笑着道:「我委实真误养了两条白眼狼---;明明是你哥俩刚听信了敌计想横加截掠在先,此刻居然还有胆子来质问我为何下重手!你们兄弟硬要当贺某是三岁小孩吗?」 如橘皮的面庞难得一红,恼羞成怒的司徒阴瞧对方已不留馀地,乾脆也撕破了脸呛问说:「谁叫你这尾老狐狸不早跟咱透露藏宝图秘辛?只略施小惠就欲拐『阴阳判』卖力豁命,应该算你先坏了江湖规矩才是吧;何况见者有份,你又怎能藉此责怪我们俩?」 「原来,我远从西西里岛和日本救回是他妈的两头没脑筋畜牲---」被他似是而非的歪论呕到脸色铁青,贺柏灿于怒极反笑中即杀机陡盛的点点头问:「那如今呢?单以你司徒阴一己之力,便要再跟我争抢这副项鍊?」 「别将你自个儿裱得太高高在上了;别人或许真怕那少林派劳什子的『伏魔神通』,司徒阿大却未必会忌惮于你---」打足气的司徒阴一咬牙,就恶狠狠的决裂道:「乖乖交出坠子来,否则咱手底下见真章!」 故意拿起鍊坠在他面前拋掷甩晃,顺势瞥瞄刘祖荫夫妻反应的贺柏灿即用轻蔑口吻说:「成,你有本事便儘管来取吧------」 纵使少了惯于联袂迎战的胞弟,司徒阴对自己的功夫深浅仍极具把握;不过他可相当瞭解贺柏灿亦非是盏省油的灯,因此一运妥了气劲,就展开师授的「斜踩七星」步法,并掌分左鹤右虎疾袭对方的天灵盖! 像是颇为称讚的又连「嘖」、「嘖」了几声;兀大剌剌玩弄项鍊的贺柏灿等敌指已将触及到自己额头,方以快制慢的单掌直劈他胸口要害处! 是的,也擅长用速度打赢过不少劲敌的司徒阴看人家掌风居然可后发先至,老江湖的他在惊骇之馀哪有空错愕?当机立断下更未傻傻的收势格挡,待稍偏身形闪掉了一轮致命威胁的快攻,即改攫曾恩援两兄弟的旧主子脇腹! 还是仅挥左手臂招架拆解,但贺柏灿似乎已成竹于胸,轻易应付的同时亦不趁胜进逼;隔了好一会,除喉结处外他甚至边运护体真元任其肆戳着铁硬般周身,边嘲謔的问道:「事既至此,你老兄还不使出压箱宝么?」 瞧两人你来我往的一番恶战,馀悸犹存的汪蝶与刘祖荫固讶异司徒阴武功高强已出乎他们预料之外,对这往昔和蔼低调的多年同事也更心怀戒惧;凭他现在的造诣,夫妻俩任谁都不是那「降龙印」的敌手。 稳操胜券的贺柏灿其实倒没有戏侮对方的意思;他之所以会恁的托大,一则是要引这过于轻敌的司徒阴尽施看家本领「虎展鹤翼」以求自保,二来嘛,便亦顺势警告旁观的刘、汪伉儷切莫轻举妄动------。 司徒阴果在他一招快似一招的章法中渐露怯意,换作平常胞弟就会于另一头分担来敌攻势或呼应防守,然而现在司徒阳犹生死未卜,面对如此强悍的敌人,自己总算首嚐到那左支右絀的尷尬滋味;于是本着不堪受辱的情况下,苦苦寻觅贺柏灿弱点而咬牙死撑的司徒阴待发觉其罩门应是在咽喉间,方决定要施展这双形合一的救命狠招。 「虎展鹤翼」乃司徒阴集洪家拳精粹研发的独门心得,连根柢悟性皆处伯仲的胞弟至今都尚未悟透其诀窍,若非那次被黑手党派遣的大批菁英所追杀,适时解围的贺柏灿哪里知道这傢伙居然还有如此能耐;所以他等欺近身前的司徒阴倾全力狂攻喉结部位,即顿收鄙视之心,在座车边谨慎抵御终使秘技的司徒阴那威猛骤增之凌厉招式。 这继承南宗「虎鹤门」香火的人才一直认为此路掌法乃是他所首创,殊不知创始人洪熙官在当年隐退广东时,早把龙、蛇、虎、豹,鹤、狮、象、马、猴、彪等浓缩为「十形断岳」的新拳招,据说力足碎鼎破石、横扫千军,但到了独生子洪文定下一代便已失传,就算是黄麒英、黄飞鸿父子俩也没福泽得窥全貌与学习;不过司徒阴在旁敲侧击的独自摸索后居然有门道再达祖师爷那时七成火候亦属难能可贵了,否则焉能令西西里岛的亡命之徒伤亡惨重?因此贺柏灿待他一使这杀手鐧后即暂撇了小覷之念,心无旁鶩留意着对方藉由惯性原理致使招招皆力逾万钧的劈砸。 见旧主再不敢只以那少林绝技硬挡自己的攻势,傲心復萌的司徒阴于轰落车门之际不禁内息暂顿狂笑着说:「看来,阁下的『伏魔神通』也不过是尔尔罢啦;姓贺的,你若单单仅有这么几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是的,故意骄其心志的贺柏灿就在专候他这一刻内息暂顿------。 要晓得高手对阵间,任何动作与每个呼吸都需要精准计算,否则跟开自己生命的玩笑简直无啥区别;尤其是当遇到层级不相上下甚至稍胜于己的强敌时,铸下那种该死的错误根本是在和十殿阎罗王打交道。 贺柏灿乃何等人物?一发现司徒阴犯这小毛病,即趁对方劲未连贯的剎那忽反守为攻,用运足了「降龙印」功力的左掌猝拍敌人右胸! 措手不及的司徒阴甚至连惨呼都不曾,如断线风箏般的矮小躯体已在震飞过程中当场气绝,而他嘴巴喷扬的殷赤血雾,更于瞬间染红了天际! 「傻瓜!我才随便佯露一些破绽,你就真以为老子的罩门是在咽喉么?」头脸亦沾了不少污血的贺柏灿又赶至司徒阴尸身处踢骂着道:「告诉你,我这套源自于达摩手抄经本的神奇武术,压根没有死穴!」 洩愤骂完后,他目光迅速掠过那仍生死难料的司徒阳,最终将视线停留在刘祖荫夫妻惶惑却坚毅的脸上,并復朝汪蝶狞笑着问说:「鬼灵精怪的贼娘们,饶是你诡计多端,煽动这两头蠢猪来跟贺老哥做对,结果又是如何?」 「你别得意---;」抱定必死决心的她随即强悍应答着道:「只要我夫妻俩一丝气息尚存,断不会坐视你勾结恐怖组织而危害无辜百姓!」 那已恢復镇静表情的刘祖荫也拍了拍衣衫灰尘打趣着问:「贺佬,看你平常时候总吊儿郎当的一旁装孙,想不到竟还偷偷藏了一手惊世骇俗的好武艺欸?只可惜咱这年头没什么『华山论剑』,否则『武功天下第一』势将非你莫属不可;怎么啦,才刚抢回了东西便想杀我两个灭口,恁的急于讨好伊斯兰国?」 「是尊夫人使诈在先,又岂能怪贺某食言而肥?」见他一语道破自己的卑鄙打算,贺柏灿不禁神色阴騖的说:「何况看两位的情形,大概也不可能跟着我去效命那is啦---;为免横生枝节,贺某迫不得已---只能一举除掉你们,以免夜长梦多了。」 语毕,仍手捏坠子的此君已杀气腾腾走向了这对夫妻------。 刘祖荫、汪蝶哪里会让他轻易的顺利如愿?于对望一眼后就交相掩护的抢先从左右两侧联袂夹击;无奈两人儘管频频使出家传的密技攻杀对方,胜券在握的贺柏灿非但兀自以单臂化解,瞧他一副不当回事情的模样且还游刃有馀。 其实那亦非夫妻俩不济事,一来是贺柏灿数年前早知分别承袭武当及台湾西螺七崁的刘祖荫、汪蝶武功家数,而他们却不晓得这低调的隐患功夫深浅;二则因皆带伤上阵,又刚与「阴阳判」交手耗费了不少体力,于是当碰到那比金鐘罩、铁布衫厉害的少林「伏魔神通」,拳脚不仅无法发挥克敌效果,两人还几次险些栽在「降龙印」的掌风下。 第一百一十一章 报兄仇 玉石俱焚 夺物证 夫 到了这种无力回天的地步,愈打愈惊的刘祖荫、汪蝶也晓得今日已绝无倖理;潜运新创「飘絮定山掌」暂阻了来劲环袭妻子的威胁,他即向伴侣匆匆交代道:「快走,切莫一块陷溺在此;你赶回队上去,通知局里火速支援。」 「不行!以贺佬现今的修为,咱夫妻俩联手尚且都敌不过了,你单枪匹马要怎么去抵挡?」汪蝶一面暗骂自己轻忽此君的疏失,一面固执的说:「要便两个人全一齐离开;没了你,难道我就能够独活吗?我绝不走!」 「为了汉龙---;很抱歉,你---你必须活下去。」刘祖荫深情看她后只丢下了那一句「遗言」,即鼓起馀勇扑往又挟排山倒海气势而击的贺柏灿,欲凭毕生功力缠挡他再次的近距逼迫,争取爱妻脱身的机会;但打定主意的汪蝶哪能眼睁睁瞧着丈夫冒这危险,急切间亦使出廖添丁当年屡歼日军的「连环旋风腿」上前夹击,企图做最终的垂死挣扎。 嘴角刚漾起一丝不屑的笑容,贺柏灿那连战皆捷的「降龙印」便用秒杀速度迎向了对方,千百幻化掌影更似乌云般立刻团团罩住了二人! 明白再没了闪躲退路,别无良策的刘祖荫于千钧一发间,仅能选择以血肉之躯代汪蝶承受这忽合做一处的雄浑力道;而眼见老公竟奋不顾身挡在她前面,情急的汪蝶想也不想就扛起踝边适才散解之厚重车门,撞开丈夫硬接对方那来势汹汹的猛恶袭劲------。 骤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大「砰」响,她纤娇身子即如同先前毙命的司徒阴般直朝后头飞腾;刘祖荫急忙纵跃至半空赶去托住了爱妻,幸喜面庞惨白的她虽唇角还兀自泊泊溢血,探其人中处却仍有微弱的顺畅呼吸。 「弟妹还蛮机灵的嘛,居然想得出用这种方式来抵销我『降龙印』的威力---」好整以暇的贺柏灿于謔笑时已走近着邪笑道:「不过那玩意只能暂时救你们一回;现在,我看贤伉儷尚有什么法宝可再阻挡贺某的攻势。」 瞧他抬手又欲发掌,汪蝶终于绝望的紧抱丈夫闭目等死;然而当贺柏灿正要一举永除后患的关键时刻,先是听到背后忽传来轻微的脚步响声,等迅疾转过脑袋探视,竟见司徒阳不晓得何时已悄悄摸近三公尺内,且手中还各握一枚国军野战用的mk2手榴弹。 由于不清楚这方从枉死城绕一圈回来的傢伙拉掉保险栓了没,惊疑不定的贺柏灿潜意识后退着问说:「打不死的程咬金,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黑心肝的老鬼,居然狠得下心对我兄弟痛施毒手---;」因受重伤导致功力剩下不到半成的司徒阳在勉强扯开了弹药引信,便神情凄然的咬牙说:「事既至此,司徒阿二亦不想活啦!贺柏灿,咱一块到阎罗殿前见我哥去。」 或者是心里有鬼的缘故,吓一跳的贺柏灿也没留意脚下已绊到刚刚那綑捲枪绳索,只边退走边打量溜遁的逃跑方位;不过司徒阳哪肯给他有机会跃窜出自己的封锁圈,不顾一切抱住了对方后就似发疯般狂笑着吶喊:「姓贺的,跟『阴阳判』一同下地狱吧!」 右掌心终于松开了,可是贺柏灿如今已无暇再去拾捡is所交代的重要项鍊,仅在悬崖旁拼着老命抗拒并惶急的大骂道:「王八蛋,儘缠着我干什么?快放开---;妈的!我怎会笨到找了两隻猪来当队友?」 欲报仇的司徒阳这时早没了理性,明知再踏尺许即为险峻深渊,仍加紧步伐朝前方硬衝,决意要偕昔日旧主玉石俱焚;而濒临存亡关头的贺柏灿总算趁其体弱剎那挣脱了束缚,只可惜为时已晚,当他甫推离尚持未爆弹的此君,恰与对方双双嚎叫着掉入山下。 刘祖荫夫妻从始至终便一直呆瞧着这串令人诧异万分的诡譎变故;等见长绳亦逐渐随同惨呼二者消失无踪,又听涧谷里陆续传出两声轰然的爆炸巨响,方既惊且喜的搀扶彼此,慢慢走向兀留凌乱足跡的危崖边。 「刚才---,是怎一回事?」彷彿大梦初醒的刘祖荫搔着头皮问说。 「就是你讲的『狗咬狗』啊---」弯腰捡起那条被丢于地上的「物证」,幸庆劫后馀生的汪蝶忍不住笑着揶揄道:「可多亏了刘先生金口灵验,我们今日才能让这些恶贯满盈的奸佞之徒窝里反,使咱两个化险为夷;喂,你倒说说,现在该如何把东西送回队部。」 也微笑瞥了那智比诸葛的爱妻一眼,刘祖荫这才望了望还未明亮的天际,并顾盼左右的说:「先下山要紧,走一段路再设法拦车到单位去。」 点了点头,汪蝶正要和夫婿向台北的方向移步,那甫一同滑落崖底的绳端此刻竟忽又朝上飞扑而至,且还无比巧合的捲牢她右脚跟,强猛势道立即将措手不及的汪蝶直往下拉;而原本与妻子便已牵手的刘祖荫见事情又出意外,赶紧使了个「千斤坠」欲定住身体以减缓拖速,不料这股巨力来得太兇恶,居然连自己都给硬生生拉着往前衝去。 就当刘祖荫亦跟在爱妻后头坠崖的瞬间,反应奇快的他连忙猝伸左腕抓紧峭壁那刚被炸凹之岩板处,恰巧阻却住两人骤降的跌势;担心其安危的刘祖荫待晃盪幅度渐停,即心急如焚的引颈问道:「你没受伤吧?能不能上来?」 「我---我动不了;」汪蝶微喘声音于良久后方飘进耳中,刘祖荫只听到她略显慌张的说:「下面---,有人正扯住绳在往上爬------」 猜测此君必是贺柏灿,于是他便急忙吩咐道:「快,快些解绳索!」 「麻绳套在我踝上,可是我---我已没力气抬脚---;」也瞭解若让对方藉机脱身极具危险性的汪蝶顿了顿,又举起握紧鍊坠的手叮嘱着说:「待会我一拋坠子,你立刻放开我的手---,咱决不能---让这廝如愿。」 「不行,你千万别做傻事啊;趁他还没上来,我一提臂时你就踩进那层突出山岩,让我来对付贺佬!」果断的刘祖荫说完即运气准备发劲。 凄然摇着头,汪蝶于半空忽使「小擒拿」密技反扣丈夫脉门,并幽幽的道:「这是你刚才告诉我的;为了汉龙---,你必须活下去。」 当她正把项鍊往刘祖荫的右手处拋丢,麻绳另一端竟先自下而上的飞捲住她手中鍊坠;接着,死里逃生的贺柏灿那低沉嗓音已愈加靠近且怪笑着说:「算盘打得还挺好嘛;哼哼,如今---我看你们能再拿贺某奈何!」 料得优劣处境易位的对方现在已腾不出手来招架,东西二度失守的汪蝶反倒因此而寧定住心绪,便趁没空还击的他攫取之际伸足尖又勾回坠子用牙咬稳,并凝聚残存内力于掌心疾拍贺柏灿脑门「百会穴」! 「鬼ㄚ头,恁的刁鑽古怪!」眼睁睁瞧项鍊又已落入她的掌握,忙挥绳端抵御的贺柏灿却偏偏无法加以牵制,不禁火冒三丈的骂道:「都别让我逮住:一旦栽在老子的手上,贺某誓必抽你的筋、剥你的皮!」 儘管再次抢回了鍊坠,但这下倒换汪蝶头疼了;本就远非敌手的她碍于只能单臂拆招,此刻焉有馀暇将叼在嘴边的坠子再丢给丈夫?幸亏贺柏灿目前因急于争夺项鍊而停止攀爬的动作,所以勉强周旋的汪蝶好不容易等到对方麻绳尚未回砸的空隙,即昂首把鍊坠甩向那正焦躁观斗的刘祖荫,同时亦松开反握伴侣的手掌------。 「小蝶!」目睹爱妻和死仇尽皆下沉的吶喊瞬间,刘祖荫哪还会再管这使眾人拼死拼活的身外物;而正当任坠子擦身而过的他也待往下跳之险要关头,那条犹似灵蛇的绳索居然又悄悄捲袭至脇腰,且迅速环绕圈圈将不及阻挡的刘祖荫与腾空项鍊绑在一起。 如此一来,三人便藉由这样尷尬的支撑而暂缓了齐跌势道;不过晕头转向的刘祖荫刚回神,那最底部的贺柏灿岂止早飞快窜升上跃,更已扼住汪蝶脖颈恶狠狠的威胁说:「兄弟,想救你婆娘的话,就乖乖将东西递给老哥哥,莫再跟我乱七八糟的耍花枪!」 立刻用另一隻可以行动的手把紧绑于胸前之鍊坠费力掏出;然而才甫丢给这令他厌恶到懒得再多回应些什么的傢伙时,受人所制的汪蝶忽奋勇推开了仇敌,并猝抽暗藏在腕袖里的防身匕首高声喊道:「别给他!」 但捨命汪蝶却没急着去刺杀无惧于刀剑的对方,而是覷准那一截已遭手榴弹炸断部份细丝的麻绳使劲疾挥;只听绳索「啪咑」一响应声而断,接着她即与口出秽言的贺柏灿连同下沉坠子,又笔直逕朝嶙峋的崖底跌落! 刘祖荫在神情激盪之馀亦完全失去了原应具有的理智;因为害怕妻子遭受此人折磨的缘故,头脑整片空白的他并未细想这一掉落绝无倖免可能,始终钳抓凹壁的五指毅然一松,也跟着他们先后急速掉下了深崖------。 在一切结束之前,他终于看到了仍与贺柏灿拼命争夺那副该死项鍊的伴侣;隔了半响,耳鼻呛风的刘祖荫甚至还隐约瞧见独子汉龙逐渐茁壮之身影,不过这些幻象均如同骤现的曇花,眼睛顿时一黑的他很快便丧失了身体全部机能,仅感觉到彷彿一直长年飘盪在浩瀚无垠的昏暗宇宙里。 等刘祖荫万分艰辛的再次睁眼,非但目光所视已非旧日光景,下落成谜的汪蝶和那张牙舞爪的贺佬亦皆不知所踪;当然,他后来才晓得自己岂止莫名其妙的回到汉末,而且竟已成为妻小俱亡的「蓬莱枪神」:童渊。 于是,相信枕边人一样没死的他为了找寻汪蝶和打破种种谜团,从此就踏遍了中原武林,足跡更远至南北大漠与东西蛮荒部族------。 第一百一十二章 寇吴郡 祸疑东来 论扶桑 喟 眾后辈待听完了这段怵目惊心的「往事」,不胜唏嘘的童渊已淌着老泪说:「小蝶之所以会选择跟那廝同归于尽,全怪我没能及早阻止野心勃勃的贺柏灿;愿上苍庇荫她人真是平安在江东,否则,唉------」 由于是赵霖先引带这令老人家伤痛的话头,颇觉愧疚的她随即泪眼安慰着道:「您老放宽心;俗话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爹对阔别几世的师娘数十年痴情守候必会感动苍天,保佑你们终在曲阿团聚的。」 「不是『你们』,是咱一家子---」貂嬋忽擦着泪笑说:「到时候啊,霖妹子须改改称呼囉;『师娘』什么的,那可听得人多彆扭。」 齐感尷尬的刘备与赵霖不由得均脸上一红;而负责巡视警戒的关羽、张飞、赵云三人也恰巧于此刻併肩而至,嗓门特大声的张三爷便瞠目问道:「咦?你们在聊啥,大哥及五妹的脸怎红成像二哥这样?」 轻轻乾咳以盖掩饰,刘备忙顾左右而言它的问说:「没---没聊什么;三弟,过此江面已是扬州境内,咱去通知刺使陈温的信差有消息了吗?」 「大哥,目前还没音讯回覆---」齜牙咧嘴的张飞忍不住心头上火道:「王州牧派的那老兄可比咱早一天就出了襄阳,坐的是快马轻舟,这批船航行江上又恁显眼,照理讲陈刺使的迎接队伍该不致于会错过我们才是;莫非---,他亦步入了刘焉那老贼的后尘?」 也预先设想到这一层的关羽已面露杀气接口着说:「倘真如此,待会到了濡须渡时即让荆州水军先回航,咱直接摸进歷阳城的州牧府去。」 「但不知文台将军在此事立场如何---」似未因樊娟之死而受打击,且处世愈加谨慎的赵云见大哥神情略显犹豫,忽持另一看法的道:「陈大人假如亦存此反念,势必要拉拢于吴郡甚至江东皆有巨大影响力的孙家;要是他意志薄弱,那咱曲阿之行恐有变数。」 「贤弟们之言均甚为有理;」本想趁着在与「江东虎」碰头前,藉由这竟提早接替原刺使臧旻职务且决不会再死于袁术手中的陈温来整合淮、扬散乱局势,谁晓得才刚踏入扬州即遇上了此种为难的处境,稍一权衡的刘备便果断说:「也罢!若情况真如咱所料,我等就悄悄潜入歷阳,伺机解决掉那边的阻碍,切不可令淮扬復落军阀之手。」 童渊乃是明辨是非的好汉子,儘管心急着去吴郡,却晓得现在须先考量国家统一大局,亦随即道:「吾儿既蒙圣上破格赐封了『大将军』,便要以社稷兴亡为己任;走吧,咱就先去处理歷阳城的麻烦。」 无奈叹了口气,刘备刚欲召荆州的水师将佐交代折返密令,一直和小周瑜在前舱的马忠忽大喊着说:「啟稟主公,陈刺使的船队到了。」 大伙忙转头望去,赫见十馀艘战船果真正从对面的航道顺此而来,为首舟舰飘扬的帅旗中央更绣有斗大「陈」字;然而由于不晓得其来意是敌或友,群英仅跟着默然不语的刘备同至船头甲板,以静待变。 「请问大将军玄德公可在此间么?下官乃扬州刺史陈温,特来迎迓,尚託诸君代为通报一声。」因那相询官员打着揖恭恭敬敬的问道,又没看他身旁卫士有剑拔弩张之异举,关、张、赵等人于是稍稍宽怀。 「不敢当,区区不才即是刘玄德---」也不担忧彼船普通水军会临时动粗,刘备便上前回礼的说:「在下虽路经陈州牧的辖境,却不全然是为了钦命公事;理该由我等往赴衙邸候见,怎劳元悌兄亲自来接?」 四旬左右的陈温听完不由得一呆;早耳闻这短期内就扫平各处黄巾贼且未嚐败绩的刘皇叔非但武功盖世,更是个极礼遇部属的青年才俊,不过那毕竟都是转述,待船隻下了锚又瞧对方长得一副娃娃脸的模样,心折之馀即忍不住叹道:「人说将军面若少年却是个虚怀若谷的能者,陈某先前还不置可否;今日一见,方知所言不虚------」 「莫信外界谣传;被政坛前辈的州牧这么一捧抬,小弟可着实惭愧啦---」亦暗窥其敦厚面相的刘备等确定他并无贰心,便于对方登上楼船又简介一番后察顏观色的问:「元悌兄如此急寻刘某,莫非江东有事乎?」 「将军既已猜知,下官也不再赧隐了;」陈温一听那曾直捣鉅鹿贼窝的关羽、张飞、赵云全在旁边,就直接讨救兵的明稟说:「实不相瞒,我治境的会稽郡中日前有妖人许昌併其子许韶篡逆举兵,号称『阳明皇帝』的他不知从哪募来了一支军旅,人数虽少,可是所用武器和身手都极古怪,连孙文台及其麾下驍勇四将亦暂无破解他们的法门。」 先与同样是外来者的父亲对望了一眼,刘备又追问着道:「您所讲的这些佣兵装束如何?使什么兵刃?元悌兄能否详细的说明一下?」 「那些傢伙全黔面纹身,儘管个头矮小却十分剽悍敏捷,当中几名黑衣蒙面者尤其厉害,神出鬼没的身影宛似会妖术一般;至于他们的装束嘛,因陈某未曾与役,这一时半会也形容不出来,不过祖茂将军之前交接粮草之馀,曾把一个被孙老太太击毙的带队首领和数具战死敌军之尸首託送至歷阳,他们的衣物配剑都还在我那里,玄德公一看即知究竟。」知无不言的陈温忙据实以答,且诚恳的恭邀说。 乍听「孙老太太」这四个字,精神大振的童渊便接口道:「需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依陈州牧所言吴郡的战况纵艰险,孙将军却尚支撑得住,咱不如先往歷阳城走一趟,就清楚那伙人是否为扶桑倭寇了。」 「爹,扶桑倭寇是啥鬼东西?连那隻『江东虎』都拿他们没辙,竟得靠师---孙老太太出马方有斩获?」忍耐许久的赵霖忽问说。 「这伙人么,唉---;你大师哥的歷史懂得比我多,还是让备儿来告诉你们会较仔细些。」由于心乱如麻,童渊说完即逕自步往尾稍。 因瞭解老人家现在的感受,眾晚辈亦不再跟过去打扰他,只一齐望向了大哥;若有所思的刘备先对赵霖温柔一笑示意她别见怪师父,半响才缓言道:「扶桑是中土以东的狭长型岛国,史学家称为东瀛或『邪马台』;其远祖纵使是前朝灭六国之移民和奉赢政指示去採仙药的徐福官兵后人,但天生具侵略性,与咱爱好和平的华夏民族迥然不同。」 言词间颇有技巧回避陈温跟那随行的马忠、周瑜,刘备又解释说:「此地居民个头虽普遍较矮,却经常藉故斗狠逞兇,惯用兵刃以锋锐的『武士刀』为主;元悌兄刚刚转述黑衣蒙面、身影宛似神出鬼没的高手,应该是甲贺流或伊贺流的忍者,然而甲贺武士擅于用药,且对侍主非常忠心,所以这些不速之客极可能是金钱买收的伊贺派浪人。」 「哼!管他什么甲贺流、伊贺流?若被俺老张逮住,非一个个扭断那票来咱地盘里撒野的矮子脖颈!」张飞「磕崩」咬牙着道。 「翼德倘与对方交锋,万万不可轻敌---」想起前世在台湾地下搏击赛遇见的伊贺忍术传人服部苍鹰,犹有馀悸的刘备不禁告诫诸弟妹:「他们除了刀术精湛之外,流星镖和轻身功夫也相当了得;总之,将来于战场中若确定彼军是这帮倭寇,各位须小心应付。」 同样是精通长枪、箭法和暗器,子龙兄妹及马忠不由得心痒难搔;赵云明白那种感觉,便替他俩出头说:「来敌纵然兇恶,但咱有大哥您在此坐镇,欲破之谅有何难;况且我们还有亦擅此术的子凰与致远,届时再让这批化外之民嚐嚐我中华豪杰儿女的厉害。」 恍悟适才略有长他人志气而灭自己威风的过度谨慎,刘备一拍脑门莞尔的道:「对,愚兄都差点忘了我还有一班实力毫不逊于那票傢伙的勇武弟妹;光是子龙,保证就足令他们吃不完兜着走------」 宛若长久重压的巨石瞬间卸下,一扫阴霾的陈温即开心陪笑着说:「玄德公既肯屈驾指点迷津和主持大局,咱要破吴郡的贼党简直似探囊取物之易耳;下官立刻吩咐安排征师军需,并通知文台这桩好消息。」 「元悌兄请稍待;公瑾、致远---」刻意支开两人的刘备忽婉转向他哥俩道:「二位世居江东,均熟悉那边的山川地势,你们便跟陈州牧去商讨进兵的路线吧,倘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实属首功。」 本就对战略较有兴趣,兼之目前正忙着学马忠的绳镖密技,周瑜闻言大喜说:「得令!瑜儿及马大哥一定会找条让敌军摸不准的路来。」 待也喜孜孜的马忠尾随他一块登上了陈温来迎座舰,心细如发的貂嬋才问夫婿道:「你---是否有些话,不太好向公瑾、致远言明?」 「他们毕竟不像尔等皆已具未来的时空概念,小师妹的问题点又须从日后歷史来剖析,何况此番出征吴郡尚得仰赖二人的响导,故而即请公瑾、致远先行策划---」刘备神色转为凝重的点头说:「之前愚兄曾提到扶桑地缘关係虽与中土相近,然而单薄兵势始终无法与物產丰盛且人口稠密的本国相抗衡,所以诸多制度均仿傚咱的歷代沿承力求富强;只怪后面统治华夏且亦野心勃勃的蒙古皇帝为其不肯朝贡而发动征战,託颱风倖存的扶桑便趁元末乱世教唆匪盗侵袭邻邦朝鲜和吾境海岸线,不胜其扰的百姓因此就惯呼那些嗜杀浪人叫倭奴或倭寇。」 隔了一会,他又续述道:「不过这支号称『大和』却性似豺狼的民族可未因咱继由满清统治曾加收敛,推翻江户时期保守政策的改革派实施『明治维新』后因国力大振,即把地大物博的中土视为首要侵略对象,等逼软弱朝廷签下了不平等条约,他们除了不停蚕食我离岛藩属外,并开始和西方列强联手企图瓜分清朝的领域;而当咱好不容易创建出英明的新政府,终露獠牙的日本併吞动作表现得更是积极,亡华战争非但无止休掠夺咱的境内物资,还杀了我一千八百馀万军民。」 第一百一十三章 征日寇 玄德挥师 覷汉疆 倭 「天!那么多人?」瞠目结舌的赵霖吓了一跳说:「他们---怎杀的?」 长叹一声,沉痛的刘备又回忆道:「这些自詡为优秀人种的好战份子,或者是在幼年时代便被灌输鄙视咱的偏激思想,入侵中土后别说从不禁止士兵们姦淫掳掠,还频以活埋和砍头之残忍游戏大肆捕戮我手无寸铁的善良百姓,『南京大屠杀』事件中就有三十几万无辜居民死于日军刀枪下;可是他们并不感觉愧疚,反倒在咱领地上成立『活体实验区』,用数不清的中国人来研发毒气弹与各式生化武器,罪恶滔天,罄竹难书,我听父亲说爷爷一家二十馀口即是惨遭凌虐的牺牲者------」 「畜牲!居然恁的歹毒卑鄙---」关羽早已听得卧蚕眉倒竖,不由得恨声说:「那帮鼠辈胆敢泯灭人性,关某一旦遇见,誓不轻饶!」 连一向稳重的赵云也额浮着隐怒青筋道:「既如此,咱下手时便甭顾虑太多;这一回,某必教他们来得去不得,好好体会死亡的过程。」 「许昌父子倘勾结居心叵测的倭寇为祸汉室,那就真的是罪不容诛了;然而这亦不过属我和爹爹的猜测推敲,实际怎样还需到了歷阳城,方得以做进一步的打算。」为求慎重起见,刘备则语带保留的下此结论。 「相公讲得对;」貂嬋也表赞同的说:「此事于朝廷国策上攸关重大,无论如何一定要眼见为凭,才能令许昌那妖贼死得心服口服。」 *** 歷阳城内。 扬州刺使府邸的大厅中,刚抵达的刘备一行人正与州牧正围在厅心圆桌旁,目不转睛瞧着几面上陈列之衣物和几种古怪的兵刃、暗器------。 「玄德公请看,除这套黑衣是对方高手所穿的服饰外,剩下即为他们阵亡军士的装束。」毕恭毕敬的陈温指着第一件黝黑布衫道。 刘备先抖开那含有头罩的衫巾检视,接着再拿起普通士兵的遗物仔细端详,最后方解下之前黑裤上一枚绿竹腰牌凝望不语;把手中「武士刀」和锯齿形怪铁盘递给了爱徒赵云,亦顺势瞥瞧着竹牌符的童渊便问说:「孩子,你是否已发现这些傢伙係从属何人?」 「大师哥,确定了他们真是扶桑武士吗?」赵霖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将那只腰牌放回了桌面,点点头的刘备坦言直说:「这伙佣兵来自东瀛已毋庸置疑;但我纳闷的是---,当地掌权的景行天皇到底有何企图。」 「『景行天皇』?玄德公,那是什么样大逆不道的称谓?」陈温吃了一惊的问:「居然敢犯这大逆不道且必定将抄家灭九族的禁忌,他们嫌命太长了吗?」 不自觉的哼了哼,刘备冷笑道:「抄家灭族?那票军国主义奉行者假如会有所忌惮,咱往后的日子就不至于恁般艰困难过了------」 沉吟了半响,顏罩寒霜的他又毅然对聚集干部说:「眾将听令!」 「诺!」也包括诸义弟和马忠在内,厅上将佐立即抱拳轰应着。 「赵云、赵霖,命你二人为左、右前锋,协助周瑜率师五千,三更时分搭船沿丹水直抵『震泽渡』安营扎寨,且须预先备妥粮草器械,与我骑兵队会合;」待他俩躬身遵諭,已跟徒儿敲妥进军路线的刘备接着续令道:「关羽、张飞、貂嬋、马忠,尔等便随我及童老师领三千轻骑于亥时动身,抄小路往驰淮江口并伺机援救吴郡。」 一旁的陈温见他检视完就决议当晚出兵,即待散会时巴结的说:「卑职久闻玄德公向来急人之难,今果印证耳,实令下官好生佩服;为聊表区区敬意,陈某这便吩咐厨子备好上等筵席,还请大将军不吝赏光。」 「尊驾既曾探知某素好解人之所急,难不成没听说我都与军士们同吃部队里的大锅菜么?」刘备委婉的道:「把银两全省下来吧---;刘某晓得扬州的水患十分严重,日后贵辖境内繁琐的治理工程,均样样要用到钱呢。」 趁那陈温红着脸唯唯诺诺的揖应时,他又缓颊的说:「何况眼下还有一项比饮宴更紧急的事情待办;元悌兄,江东六郡此刻虽仍是个居民偏少的荒芜边陲,然而倘经有效率的整顿开发,却将成为我中土另一座号称鱼米之乡的產粮重镇,只是这需许多施政能人相辅,所以我希望你在任期间儘量为朝廷举荐人才,若办得圆满亦属大功一件。」 甫踏进仕途就极热衷功名的陈温闻言顿喜,即拍了拍胸脯道:「您放心,一切都交给某来发落;但---扬州幅员那么大,能否请玄德公好人做到底,明示下官一条可行之路,指点我该从何处着手寻访?」 「无妨,刘某已事先帮你拟妥了一份简册,上面有他们的姓名、别字及大概的出生或居住地---」心想这老小子可挺滑溜,怪不得袁术一来江东便急着干掉此君;私下替陈温暗暗庆幸的刘备于是就掏出了怀里那纸名单,交付予对方说:「这帮俊彦要不是身居豪门世家,即为文林名士;元悌兄仅须细加探问,想找到他们绝非什么困难事情。」 等他小心翼翼收好了那张册子,刘备便在稍做歇憩后与父亲、弟妹们分别带领着八千名淮泗马步军依序开拔;当然了,麾下既有周瑜、马忠这二位识途老马当响导,晓行夜宿的两支精兵数日就已抵达会合地点。 走水路提前来布置的赵云待把骑兵队伍安顿完毕,即对兄长恭稟道:「大哥,那批器械粮草皆已备妥,您只要一声令下便可进攻敌营。」 「做得好,四弟辛苦了---」点了点头,甚感满意的刘备忽顾盼着问:「咦,公瑾和子凰咧?你们几位不是一齐到此,怎没看见他俩个?」 难得显现忸怩神色,赵云最后还是据实以报的说:「瑜儿和她一早就至郡城外勘查,某虽曾极力阻止,不料他们仍执意要去;我想既有子凰保护公瑾,又与我约定以过午为限,云即答应妹子的请求。」 眉心微皱;刘备因晓得这悍妞的个性,所以也未加责怪那始终忙着军务的四把弟(纵然清楚他届时必又领一军独自杀往敌阵以营救二将),只转身嘱咐关羽、张飞道:「云长、翼德,这里先交给你们坐镇;爹、子龙、嬋妹、致远,咱立刻前去接应公瑾和子凰------」 是的,亦明白低估对方的两娃儿此举太过冒险;童渊一抹额鬓下滑的汗珠,便冷静附和着说:「事不宜迟,咱们快些去找他俩回来。」 由于有那地头蛇马忠随队导向,且距离并不甚远,皆怀高明轻身术的五人为免曝露行跡,乾脆连战驹都不再乘坐就火速动身;而极具敏锐洞察力的貂嬋早看出这对父子忧心忡忡,即安慰的道:「别太担忧了,让他们藉此增长见闻也未必不是件好事;霖妹子的身手不在乃兄之下,何况瑜儿此时的功夫亦不弱,相信应能平安脱离险境。」 「是啊!赵姑娘的武功卓绝,且连珠箭法又恁般厉害,那伙倭寇哪有伤她的本领?」背后这提气直追的马忠居然还能开着口附和说:「何况公瑾学我的绳镖天份颇高,虽才几天却进展神速,自保应该不成问题------」 「希望如此吧;反正咱须儘快找到他们俩,否则我心里总是忐忑得很。」訥罕的刘备正想嘉勉他两句,忽闻前面不远处传来了衣袂飘动声。 那是数名轻功甚佳者跳跃奔窜时才会发出的细微响声,连内外兼修的童渊、赵云都未曾察觉到,要不是他着手练于吉的「太乙仙身术」已略有根柢,恐怕便会因听不见而错过;赫然止步,刘备来不及向大伙解释就当机立断的循音追去,眾同伴知事有蹊蹺,没再多问什么即随后紧紧跟上。 几番起落,率眾急追的他凭藉着好眼力,早已看清楚这是十名忍者。 也不过才尾随了约里许远,群豪见右侧一片空旷林子内,斜握「雪凤枪」的赵霖与持剑周瑜正和三敌对峙;里面除两个是与赶至援助者穿相同打扮的黑衣汉外,领头那位却是束发的白袍中年人。 十条新加入矮汉子便于落地间堵死他俩后方退路;已停候左近树丛的刘备等伴当一会齐就悄声道:「幸喜子凰及公瑾均暂时无恙;这白袍客应是敌阵的头儿了,咱且在此暗中观察,待会再寻隙救人,大伙辛苦点先拖住其它囉嘍,待我解决了主将即回援诸君。」 「那傢伙看起来有些难缠,你要特别留神;」屏息潜窥的童渊边调匀呼吸,边叮嘱的说:「对这贼酋无须客套,猛下杀手鐧便是。」 正交谈着,忽听旷林里带队者居然用生涩汉语冷漠道:「兀那两尾支那狗娃儿,你们身手虽不赖,但若不是你们战神恐仍非吾之敌;刚刚要不是为确定尔等有无同党,我这刚受封为『倭武天皇』的小碓尊焉能饶汝?再说,吾的心腹皆已到此,识相就快快丢掉了兵刃,若肯乖乖吐露来刺探吾军实情的话,也许我会考虑饶你们俩的狗命。」 「住口!」因曾听心上人提及过对方的图谋不轨,赵霖即竖着柳眉并以枪尖直指敌阵的首脑骂说:「化外倭奴胆子不小,到我中土啟挑战祸便罢了,竟还敢大放厥词;今日姑娘若不给你一点厉害嚐嚐,井底之蛙还真以为能上得了天?」 第一百一十四章 日武尊 艺撼群英 汉战神 语 刘备、童渊一听他报出了那歷史名号,却忍不住面面相覷着。 贵气而略显黝黑的脸庞浮现一丝不屑笑容;这自称是「倭武天皇」小碓尊的中年男子亦不再与她叫嚣谩骂,仅缓缓抽拔悬系于左腰的长柄刀锋下令道:「猿次郎、雄二,那小鬼就交给你们处理,本座亲自教训这不知天外有天的汉狗妮子;记住了,我要活捉。」 两名先随他至此的黑衣蒙面客立即应声而出;暗运内劲的赵霖见两人各持着如同州牧府所见之怪异铁轮盘与特大号双肘拐,便踏上前说:「公瑾退下!」 然而已紧握武士刀的小碓尊可不让她有採取主动之机会,二抹极度绚丽的十字寒芒早在大踏步呼喝间急猝斩挥敌人;赵霖微微侧首避开了头一幕炫彩,奇怪的是却说什么都躲不掉那续至之横划,儘管手中枪桿已「鏗」的挡住罡烈刀劲,但馀威犹猛之锐气仍削断她绑缚于脑勺后的数根发茎。 这时,转动轮沿的猿次郎与雄二那对钨钢棍更趁此机会砸向了周瑜。 苦练许久的本门三十二式「回风拂柳剑」此刻才显出成效;只见他持着父亲赠予的另一把名刃「掩日」并不惊惶,待三件兵器随二者飘忽的身影快夹击到双侧,方倏抬右臂分刺两人来势汹汹的特殊傢伙! 靠着砍金断玉的无比锋锐,猿次郎的圆轮在「嚓」声中竟被削落了一角,而钢肘虽材质坚硬,倒也硬生生遭划出一道深切的口子,吓得哇哇怪叫的雄二赶忙后跃丈许;喧宾夺主的周瑜奇袭奏功,又连连上步攻敌。 那厢各怀忧喜的赵霖及小碓尊却无暇旁顾,双方于怒目相视了片刻后,拔得头筹的他照样不给来犯者有喘息机会,虎吼一声就再次杀向了持枪赵霖,九十八刀宛若狂风暴雨直接罩住她上半身的各处要害,使得居然是生平从未嚐败绩的绝招「兵卫镇海刀法」;而面对这与吕布有雷同气质的敌人,收起小覷之心的赵霖不敢再托大怠慢,微错步伐中即拿出师门的「百鸟朝凤枪」应战,打得是以快制快的策略。 被日本誉为「武尊」的倭建命实乃扶桑武学奇葩,别看此君一样不高大雄伟,自幼却怀异于常人的天赋神力,手里那柄或曰「草薙」的皇家宝刀「天丛云剑」更让他拥有横扫千军之能,又加上少年时期曾得伊贺派宗主传授诸般狠辣邪功,这时便在中土亦算属一属二的顶尖好手;此刻见那提纵术不弱于己的女子银枪招法独树一格,有心尽窥全貌,刀式骤变之际就施展忍术流的「幻隐步」,围绕于赵霖身边。 另一侧,周瑜跟猱身復攻的猿次郎、雄二间之拼斗也已到了白热化阶段;仗着招术精妙与剑锋犀利勉强初胜的他毕竟火候尚浅,兼之年纪幼小且临敌经验不够,遭刻意避开「掩日剑」锐势的两人联袂夹击下,不免逐显力怯窘境,若不是在危急时以左腕「绳镖」再次吓走险给射瞎眼的雄二,焉得馀裕阻止猿次郎这大铁轮的无耻偷袭? 「把嘎耶噜!小鬼,哪学来的恁多古怪?」终于以那含糊不清的汉语开骂了;雄二愤怒的道:「倘落在我的手上,非生生剥掉你这龟孙子的一层皮!」 「龟孙子骂谁?」剑横于胸,那不肯吃半点亏的周瑜忽衝着他问说。 「龟孙子骂你哪!咦---?」话一出口,惊觉上当的雄二即恨声道:「妈的!连嘴巴都如此的阴损,怪不得武尊说中国人没一个好种------」 差点又被砍坏兵刃的猿次郎见同儕动气,忙劝解着说:「不要再跟他斗舌了---;莫忘记皇爷交代咱的事情,你我还是以生擒这廝为先。」 一想到主上的严峻,雄二不禁打了个冷颤,忙重新抡舞着双肘拐道:「对、对;兔崽子!有本事别使诈,与爷爷我乖乖打三百回合!」 「兔崽子在跟谁说话呀?」周瑜暗自戒备,脸庞仍笑吟吟的问说。 「兔崽子在---;操!你怎还想讨我便宜?」那怒火中烧的雄二又骂一句他听不懂的秽言,就老实闭上嘴,闷不吭声的随猿次郎做第三度进攻;这可苦了已无压箱绝活的周瑜,缠回已收奇效的绳镖后,未携鍊子枪的他只能倚靠宝剑防身,却渐呈左支右黜败象。 小碓尊那捉摸不定的特异步法,则令耗费心神的赵霖头痛不已------。 她的枪术纵能攻敌不备,亦须找到可下手的目标,即使像吕布有万夫不挡之勇,赵霖便是用头去撞也不会皱个眉头:但眼前这矮倭奴岂止长刀凌厉诡譎,时隐时现的影踪更彷彿鬼魅般令她抓不准出枪契机,一向无所畏惧的赵霖久战下竟首次感觉到惶惶然。 似看得出对方的快攻已趋缓弱疲态,早闪至其身侧并抬刀锋的小碓尊于朝她后脖颈砍落之际,不自禁狂笑着喝道:「汉狗妮子,你输啦!」 几乎同一时间,猿次郎亦藉伴当巨大拐棍的掩护,轮砸周瑜背脊! 两支羽箭就在千钧一发的危急中,既快且稳分射兀自荷荷怪叫的猿次郎及小碓尊;当然了,那耳力极佳的「日本武圣」哪会拼着受伤去斩获敌首,才刚发觉响音即果断收劲闪躲,而猿次郎则是靠雄二的猝推方避过袭击,三人一脱险便急着转头望向来箭射处。 是的,有此箭术者,正是已现身的刘备麾下猛将-赵云和马忠。 未待怒眼瞪眾部属的小碓尊下令包抄,他们已随主帅跃入了林子内与心中大定的周瑜、赵霖会合;刘备看都不看周遭纷亮兵刃的惊疑群寇,就瞅着小碓尊冷漠的问说:「倭建命,阁下此行率眾到中土何干?」 没正面回答,小碓尊仅扬眉梢的反问:「你是谁,凭甚问我?」 「尊驾既敢来此撒野,居然也不先探探这里除了我朝天子外,谁才是说话算话的主,嗯?」有别于昔日的谦逊,睥睨的刘备故示轻蔑道。 若照他以往的个性,讲那种话的人绝对早已不存活在尘世间;不过让忍者们难意料的是,镇静的小碓尊此刻竟即收傲燄再问:「本皇爷啟程前曾听你们这最近有个厉害人物,叫刘备玄德什么的,是官拜『左将军』兼『涿鹿亭侯』的钦差;虽贵为帝室冑裔,勇冠三军的武功却十分精湛,于剑法上的造诣更无出其右,尔等---晓得此君吗?」 「怎担得如此谬誉?区区在下正是刘玄德---」刘备仍微一拱手淡淡的说:「但你的消息太过时了;某承圣恩,现已暂任『大将军』一职。」 小碓尊双目倏闪一丝萧煞的戾气;隔了好一会,他才朗声的道:「好极啦!本皇爷此来的另一件要务,便是找你们较量个长短以偿毕生夙愿;今日你既自送上门,我就无需再大费周章的摸进洛阳城去找尔等了。」 「尊驾宽怀吧;只要各位对咱华夏染指之心一天尚存,即使你不来寻刘某,我亦会亲至贵国找诸君算帐。」针锋相对的刘备坦言说。 强忍恚怒的小碓尊却突然沉默了;此人说得很对,对建邦没太久的大和王权而言,地大物博的中土确实常令他们垂涎不已,可是碍于辖境内人口稀少,四周又有熊袭、虾夷等国家不肯归附,以现在的情形哪够力量谈什么染指?何况他这次远来,便是欲藉那图据江东的许昌到时能提供后勤、兵力帮父皇扫除逆党,只要能够统合了其馀小国,假以时日他绝对有把握培训一支西征劲旅,让倭武的大纛旗飘扬在汉境各都城。 但此乃他仅向独处父亲提及的策划,这傢伙却是从哪知悉的? 纵富智谋,小碓尊还是于默然良久方辩解的道:「且莫仗着是自己的地盘就能胡言乱语;本皇爷存心染指华夏,请教有啥事证?何况我若真想要挥师中土,又怎只带那区区的千馀卫士,你实在是笨得可以------」 仰天哈哈一笑,刘备忽直言戳破他谎话的说:「引手下参与我境贼兵叛变,居然犹可振振有词,各位面皮也未免过厚了些;倭建命,是谁打算教育下一代来华夏抢夺好吃的水果呢?这番话语---你该比谁都心里有数吧?」 听他竟将献计给「景行天皇」的重点当眾宣佈,那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小碓尊暗思此人果有鬼神难测之能;倘不趁这难得机会除却,迟早必成扶桑的心腹大患,即转话题的道:「许昌兄乃是我的忘年知己,他有事相邀助拳,本皇爷焉可置身事外?至于你所说的什么劳什子水果,我实在听不懂;刘大将军,小碓尊仅欲率统辖的『十二护卫』与你旗下猛将比划比划,你若怕输我亦不会强求,何必非把话讲得如此难听不堪?」 「都已带领部队来到了人家国度,还想硬抝成『助拳』?那助完拳咧?别告诉我你只是情义相挺,谢绝任何回报哦---」摇摇头的刘备揶揄着反问:「没错,现在谈『染指』二个字倒太过抬举你们了;其实阁下真正意图是向据地为王的盟友许昌要兵要钱,一旦诛灭了不服统治的各小国,得到整顿机会而逐渐壮大的你岂止便能甭再向我天子朝贡求印,待兵力强盛后更可挥师西征,採蚕食策略吞併掉汉疆,对不对?」 凝望目瞪口呆的倭建命,他又不客气接着「吐槽」说:「好!就算你偕眾至此真的是想与我等一较长短,大可遣使送来战帖呀,干嘛迟迟匿于正值锋火的吴郡惹议?小碓尊,你以为世界上每个人全似出云建一样的单纯么?」 听他当眾公开揭己不甚光彩的旧苍疤,饶是已放下身段的小碓尊也再难以忍受;眼神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浓浓杀机,他即恢復适才狂妄的语气道:「我喜欢待在吴郡又怎样,本皇爷印象中贵国可没有严禁境外人士长期居留的这条规定,是不是?至于跟许昌兄索要军援及蚕食中土,亦仅止是你毫无根据的私自揣测罢了;刘大将军,你不敢比划便直接说一声,犯不着拿那些子虚乌有的藉口搪塞和消遣皇爷我!」 「好!不愧是扶桑国的第一武士,果然有沉着应变之能---」阻住了父亲快听不下去的出言责难,刘备由衷的拍拍手说:「尊驾既然老是把较量掛在嘴边做挡箭牌,刘某这就成全各位;咱即讲开了吧,你们要怎么比?」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刀称霸 明王荡魔 剑通神 刃 原本欲仗人多之优势把对方一举聚歼,但小碓尊身为主帅,那种厚顏无耻的话无论如何绝不能于此时说出口;乾咳了一声,敲妥主意的他已改口道:「眼前我眾彼寡,实在不好拿捏公平的格斗方式,所以------」 「所以,你想跟我一对一单挑?」懒得再废话的刘备直接问他说。 「这不是挺好的么?与其耗费时间的捉对廝杀,还不如便仅咱俩个决一胜负来得乾脆;」兀自认为对方剑术是遭过于渲染成份居多的小碓尊傲然道:「只是刀剑无眼,较量之际若有什么闪失,那可须各安天命。」 刘备边听边頷首,到最后才追问了一句:「就这么简单?」 习惯性的一挑眉,小碓尊又冷笑着补充说:「当然,输的人不但可能会死,还要缴些利头作为赌注;摆明跟你讲吧,倘本皇爷落败,我手下儿郎会即刻带领那支禁卫队返抵扶桑,永离吴郡的争夺是非,反之若输的是刘大将军么---,便请你也老实退军,如何?」 说来说去的夹缠老半天,他终极目标仍是围绕在攻取吴郡的政治层面上打转;钦佩此君脸皮够厚的刘备亦晓得他之所以敢这样子提议,自是仗恃于从无敌手的一身好武功,因此略作沉吟就答应道:「我赌了;赵云听令!」 「末将在!」应声唱诺的赵云忙躬身候命。 注视着那既为结拜把弟又是得力臂助的爱将,刘备即交予掌兵的虎符朗声说:「待会刘某若不幸死于这倭奴刀下,你便暂代吾职统率兵马徐徐而退;切记不可妄自寻仇,尔等须配合朝廷另委新帅,重讨许昌贼佞。」 由于清楚大哥的军令如山,赵云只能抱拳诺道:「遵諭!」 难得竖起讚赏的大拇指,熟悉行伍纪律的小碓尊忍不住称许说:「好气度,够爽快!果不愧是堂堂大国的武官之首---;你放心,假如是本皇爷幸运得胜,必约束部眾恪守分际,并力劝许昌兄万不可派兵阻挠。」 「多谢---」见他一脸彷彿胜券在握的表情,暗暗莞尔的刘备也强忍着笑意道:「既如此,刘某冒昧讨教了;阁下请赐招吧。」 没再与对方惺惺作态的虚偽客套,小碓尊俐落的復扬他那柄镇军宝刃后,马上快步猛朝劲敌的胸腹间疾刺;而刘备明明看他的长刀是中宫直进,到了面前尺馀处却硬生生变成了十字倏挥,端的是兼具诡异阴狠! 是的,伊贺派至高无上境界的刀诀秘技-「雷殛断魂斩法」! 儘管早就有所警戒,乍见寒冽锐芒的刘备心中仍是一惊;服部苍鹰那时的速度已够快了,不过尽得该门宗主真传的小碓尊出刀却只能以「迅逾轰雷」这句话来比拟,无暇思考的他于闪躲不及下,右手「龙渊剑」即随陀螺似的猝转身形化作一道浑圆光柱------。 群英瞧他刚上场便用上「剑幻龙腾」的绝招迎击,可是骤变为数十分身的敌酋竟还可从容应战亦是大骇;里面尤其属唯一和小碓尊交过手的赵霖最为忐忑,仅在观斗了半响,就深自懊悔不该擅偕小周瑜躡此险境。 但决意致那汉室栋樑于死的小碓尊此刻也不怎么好受,原以为只要一施展毙敌无数的本门心法即可轻松斩落刘备首级,哪晓得这面若少年的汉狗大官功夫果真扎实得紧,不知何时出鞘的剑除比预料中更加凌厉外,丝丝啸响的裹身剑幕还硬是挡掉配合「幻隐步」祕技之几番抢攻;见刘备另一柄傢伙此刻犹大剌剌的揹在左肩,向来总是自己逼得敌人疲于应付的他不禁气炸心肺,「鏗」声抽出背上的第二把利刃「冻云」后,小碓尊便于怒喝剎那朝龙捲风般柱状冷彩的中央处奋力掷去! 邪门的事情发生了------。 才倚仗没死角的自创招式破解了对方刀法,暗呼侥倖的刘备正欲观察其弱点,忽瞧他居然将颈后配剑毫无作用的拋向剑圈中;本猜焦躁的小碓尊是因急怒攻心方有这不智之举,岂料那把较短且通体略呈弧形的刃身刚射至眼前三尺处,却极具灵性似的骤转势头,不仅可自己绕着对手打转,在无人操持的情况下竟还会寻隙回斩受攻者的要害。 刘备猛的想到跟五名参赛者均化敌为友后,搭机返国前的服部苍鹰曾聊起伊贺派有项忍者绝艺叫「鬼刀飞轮斩」,虽不像蜀山剑侠般可取人首于千里之外,但凭本派的驭刀真气却仍得在近距离内遥控斩杀敌人;不过这门功夫甭说连他的师祖都不会,千馀年间练成的前辈耆宿亦寥寥无几。 思绪起伏间,那活灵腾翔的「冻云」刀锋于接连弹跳之际又朝他后心飞快旋削,而小碓尊也趁此良机再度提刀砍往尚陷回忆的刘备脇腹! 「墨阳剑」在抖映电光的紫云中,终于如他所愿的跃匣而出了! 一想通其控制刀路的窍门,刘备左腕乌溜溜剑气马上就磕歪「冻云」刀沿,并随「龙渊剑」迎向锐影霍霍的小碓尊;眼看镇派之宝犹奈何不了对方,这未尝败绩的扶桑天皇不甘受挫,咬牙下即收回空中翔舞佩刀,亦持双刃疾扑那已化为黑白交织的芒彩剑屏! 小碓尊不愧是多年称雄于日本武林的霸者,刚一发现所使的路数无法奏效便不再眷恋缠斗,立刻改以另般刀技应战;像现在,这类似中国两仪相辅相成的「连环刀」,就是他结合本门功夫独创的新刀法。 父子俩才看了头几招起手式,即均漾起难以察觉的微笑;没错,童渊前世乃武当派硕果仅存的高手之一,承袭香火的刘备后来居上之造诣更可谓青出于蓝,对那原理有共同点的刀招已熟得不能再熟,不过两人也因而暗暗钦佩天赋异稟的此君,这路武功毕竟是经千百年无数次改良后方得大成,他只凭一己之力便能摸索出个大概,亦算不简单了。 既已胸有成竹,刘备当下也不躁进,两柄剑在闪烁着吞吐寒芒中仅稳扎稳打的封住对方致命搏击;愈斗愈骇异的小碓尊则早就感到不对劲了,有好几次明明已可重伤或砍毙敌人,那汉狗大官却彷彿全晓得他下刀与落脚地点,事先即预作退避或格挡,仅差未曾展开反攻,心怯之馀不禁后跃一步喝问:「住手!你是从哪得知我刀法的诀窍?」 「倭建命,别以为只有你才悟得出阴阳两极的艰深秘奥;」并不逼咄的刘备亦于此时边调匀着呼吸,边唬对方说:「这些至理在我黄帝老祖及号称『玄都仙长』的神算鬼谷子时代便已透彻研究,没甚特别之处。」 听人家远古先民在二千多年前就曾参悟他好不容易琢磨出来的玄学,小碓尊不由得一阵气馁;但极富于雄心壮志的他仅短暂落寞片刻后,已马上再怒瞪着对方叫阵道:「那又怎样?皇爷我会的玩意儿多,现在即让你见识见识伊贺另项本领,叫『明王荡魔圈』;你倘能胜得了它,我便甘拜下风。」 话语未毕,他已速将双刀的柄端套接了起来,且在身周挥舞着若干大大小小的圆弧刀光时喝说:「刘大将军,有胆子就再来称量称量!」 微微一皱眉心;刘备因尚未猜透此一武功底细,即把劲力灌注于「龙渊剑」,试探性朝裹入密集光环中的小碓尊甩射一束成形锐气。 铁器触撞火花便在震耳「噹」声里四溅开来;右臂顿感酸麻的刘备正自讶异对方力量陡增间,小碓尊又狂笑着道:「如何,滋味挺不错的吧?这是我将师授『明王护坛心法』去芜存菁后研发的新武术;好教尔等得知,扶桑博大精深的绝艺毫不逊于中土武学。」 就在眾忍者喜上眉稍而群英皆暗暗忧虑的同时,一招得手的小碓尊已驾驭着那团亮晃晃大圆球衝向了敌人;刘备不敢怠慢,退避之际且先使「飘絮定山掌」心法与他周旋,脑中则不断筹思着破解之道------。 这仅继任伊贺掌宗接班弟子方可涉猎的不传之秘果然厉害;由于当年徐福卫士群中有个来自西藏的高手,随其定居东瀛不久因水土不服而病倒,即趁未嚥气时把一身功夫尽授予那未来创立伊贺派的扶桑少男,所以极获青睞的小碓尊才有机会练此佛门秘技。 藉飘忽身法赖以自保的刘备虽暂免被罡猛球刃碎剐之危,一时间却也拿对方无可奈何;这靠惯性增强威力的快刀委实过于古怪,纵与自己的「剑幻龙腾」有异曲同工之妙,然而想破脑袋亦琢磨不出天生力大但无深厚内劲的此君,是怎么维持长久的凌厉攻击。 一面费心思考疑竇,刘备一面围着小碓尊无坚不摧的刀圈团团打转;而当刘备绕行至某个角度,并恰巧瞥见刚曾与役的猿次郎、雄二似乎正在吞服什么药剂,如陷迷雾中的他便顿时豁然开朗了------。 没错,忍者为求儘快完成任务,通常不愿和敌人作持久性的廝杀,如果硬拼的过程较费体力,擅于下药的伊贺派就会食用自製成药藉以提劲;像服部苍鹰即给他看过那种验不出禁用物的药包,叫「快活丹」。 事实果真如他所料,连比两场的小碓尊这时不仅明显缩小出刀光轮,略为吁喘的面孔更开始渗滴豆大般汗珠;既抓住对方弱点,一直未使「太乙仙身术」制敌的刘备便于一声长啸后,再度运起双剑的怒捲漩涡,主动跃进眼前这逐渐势疲的「明王荡魔圈」内。 瞧剑气来势汹汹,小碓尊在骑虎难下之馀不得不凝聚全部力量冒险一搏;于是,冰燄倏昇飞龙与骤涨球刃刚撞在一起的剎那,眾人除了先听到宛若鞭炮般「叮叮」、「噹噹」的清脆密集响音外,更见二样截然不同的刃光重叠时,所產生像烟火似的璀璨星芒------。 但这夺目炫彩仅仅绽放了片刻;不一会,两人的激斗就随着双方身影猝然分离而嘎然止歇,刘备与迎面对峙的小碓尊则均沉默不语。 小碓尊虽脸色胀得一片红通通,外表却无甚大碍,反倒是那双剑已归鞘的刘备,左膀竟因一条寸许刀痕而弄得半边全是血渍;正当敌我眾人纷纷惊喜与错愕间,单手提刀的小碓尊忽哑着嗓子问:「你---为什么不杀我?」 第一百一十六章 江东虎 怒为红顏 孙太君 严 「曾这么考虑,不过却非今日---」刘备耸耸肩微喘着说:「首先,尔等来到汉域儘管为虎作倀,替许昌父子篡谋吴郡企图霸佔江东,可是尚未传出有荼害百姓或颠覆皇室的行为,再者我辖内寇患未靖,倘于此时做翻了阁下,难免要跟远在千里的扶桑兴动干戈,那势必将危害重振朝廷的根本大计;所以---小碓尊,这即是我饶你一命的缘故。」 额浮激动青筋,险些咬碎钢牙的他纵听来刺耳,片刻间却也没法子反驳;过了好一会,情绪慢慢平復的小碓尊方续问道:「既已败在汝手,学艺不精的我亦无话可说;本皇爷只想晓得一件事,你刚使的---,是什么剑术?」 「任何兵器皆同,若持有之辈能以忧国忧民的慈悲心肠善用它,再平凡的招数都可发挥偌大威力;换言之,倘目的仅单止于逞兇斗狠,便算劲可断石撼岳,终究有竭尽之期---」不怎么抱教化指望的刘备又耐着性子说:「我一向不太喜欢为招数取名,你若一定要晓得,不妨叫它『仁者之剑』囉。」 小碓尊不禁呆了半响;刘备根本懒得理会他懂或不懂,自行于肩上点了几处止血穴位后,復补充道:「但我对诸君的容忍仅此一回;若让某知悉各位仍想打我中原疆域的主意---,下次再见面时就是尔等断魂之日,即使你们躲在遥远外海的扶桑京都也一样。」 瞳眸迅速闪过了一丝怨毒杀机;然而理智的小碓尊到底还是强忍下那一肚子怒焰,仅淡然的答说:「愿赌服输,我既允诺了退离贵境领土之争,绝不致于出尔反尔;待会一入营帐,扶桑禁卫队将立刻拔寨登舟。」 语毕,刀亦归鞘的他只向部眾一招手,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而群英到了这时方看见小碓尊的后领上,赫然有十馀条交错的剑痕! 「站住了!那些番奴一个都不准走!」当大伙都以为事情已告了一段落,林外忽有人朗言喝道;群英与忍者们闻声望去,只见六名劲装汉正快步朝此前进,领队者则是位戴赤罽幘的中年持枪男子,着实凛凛威风。 「孙大哥,是你---」赵霖眼尖,早已瞧出是「江东虎」孙坚带着祖茂、韩当、黄盖、程普四将到来,而发现他身边高瘦却剽悍的少年竟是孙策后,更脱口问说:「啊,还有伯符弟弟,你们干嘛全在这?」 「我等就是要看那位官拜『大将军』的玄德公,是如何纵放侵汉外敌的---」跟来自东瀛的小碓尊同样对貂嬋美貌视若无睹,目光一停留于久违的赵霖脸上后,杀气腾腾的孙坚顿时温柔了许多,可是语气仍略带责备的道:「霖妹子,你怎么会和这种人在一起?」 一听对方的话语中满是浓浓火药味,提醒自己须小心应付的刘备即拱着手说:「文台兄切莫会错意,此间并不是您所想像的那样子------」 先阻止个性衝动的长子上前指责,孙坚冷哼一声的质问道:「会错意吗?尊驾适才明明有馀裕能宰了这跟许昌贼佞勾结的敌酋;然而手下留情乃某所亲眼目睹,又听你网开一面要私自放他们回扶桑,大将军还想解释些什么?枉费你一身大好武艺,更兼那朝廷权贵要职,如此行径岂不让咱尽皆齿冷?」 「是啊,您这么干真的不太道地了,简直叫我们大失所望欸---」向为府中首席将领及智囊的程普亦「嘿」、「嘿」附和着揶揄说:「程某耳闻公担任『讨寇枢密使』时便极着重赏罚分明的军纪,怎一升官就换了脑袋瓜?那扶桑贼帅染指我汉疆城郭乃不争的事实,阁下硬是循私纵放敌俘要犯,假如传扬了出去---,可不是啥太过光彩的风评吧?」 「不---不是这样子的;」赵霖听完大急,顾不得避嫌即忙着缓颊道:「大---大将军有他更深一层的政治考量,你们都错怪他啦------」 也提了一桿绽放异彩鏨金枪的孙策怒视东洋眾武士片刻后,忽鄙夷的插嘴问说:「霖姨,那伙矮鬼子杀了咱甚多淮泗儿郎;殊不论刘大人此举有无庇敌之嫌,倘真放走了他们,叫咱怎么去跟阵亡者家眷及江东父老交代?」 早抽空吞下「快活丹」的小碓尊正待反唇相讥,刘备已先跨步挡在双方的中间道:「文台兄、伯符贤侄,两军于对峙过程,伤亡乃在所难免的遗憾;只要咱能依例从优抚卹,如何有难以『交代』之说?备所以释放他们回归扶桑,确实是基于国家未来的利益为出发点;汉室甫兴,惟今之务需先安内方可攘外,这件事还请诸君多体谅则个。」 顿了顿,他又强调立场的说:「当然了,我亦非是个处处容让的滥好人;此等化外胡虏倘仍估恶不俊,企图再为祸中原,刘某虽远必诛!」 「哼!纯粹妇人之见---」瞧心仪红顏刚替他辩解,没来由一阵酸苦的孙坚潜意识反驳着问道:「谁不晓得在战场上若对敌人仁慈,便是对己方将士残忍的至理?有机会就该斩草除根,让他们片甲不归才是;你嘴巴说得倒好听,但那些傢伙届时若再萌图侵犯,阁下岂不是还要大费周章的调派部队征讨?真搞不懂你以前是怎么带兵的!」 除了心不在焉的童渊外,听这像是教训晚辈口吻的群英无不面露恚怒之色;强忍住火气的刘备自也非常懊恼,不过由于清楚此行目的绝不能与那隻「江东虎」撕破脸,他又不愿搬出官衔来压制对方,即委婉的解释:「倘依文台论述,汉室危矣;如今天下仍存动荡贼患,圣上亦甫亲政,咱假使无法先解决各州寇匪叛据的燃眉祸首,焉有馀暇抵挡异族扰境?这中间的缓急轻重,相信诸君应有分辨之智慧。」 「刘大将军此话有欠考虑喔---」演义中提前被华雄ko掉的祖茂忽提议说:「四方州郡虽尚有流寇作乱,究属癣疥之疾,我等仅须加速勦杀,或採四面夹击之策应付之,终能一举平定,然而那些兴师来犯的番奴可不同了;古语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旦叫食髓知味却侥倖不死的他们有机可趁,怎会不捲土重来?尊驾今日不分青红皂白的轻言放走,这政治责任实在难扛啊,劝您不如暂时将其囚禁会较妥当点。」 「万万不可;」刘备想都不想便摇着头断然拒绝道:「人无信不立,备既已向他们许下了允诺,岂能食言而肥?此事,恕某歉难从命------」 虎目骤睁,孙坚闻言不禁大怒着反驳说:「咱为了帮陈公瑋復夺吴郡城池,不惜拋头颅、洒热血,奋力搏战至今;你初来乍到,只凭了几句话就要我们眼睁睁看着那些死敌抽身远颺?这口鸟气,叫孙某及眾将士如何嚥吞得下!」 终于明白罗贯中为何要给他「勇烈」二字的评价;心里暗呼糟糕的刘备方欲再啟齿安抚,一串极有威严的女子嗓音忽然又从树林那端传进了耳畔:「文台、策儿,还有你们这四个有勇无谋的莽撞傢伙,全给我住嘴!」 江东诸将虽立刻乖乖不吭声,但里面最震撼的,仍是刘备与童渊父子俩。 怀忐忑之心和大伙一块转头去瞧,果见三个美妇正朝眾人聚集处所走近;为首那位中旬妇人纵瞧不出实际年龄,不过她右手拄得一根金璧辉煌的盘龙柺杖,却显示在孙家至高的地位,而她随侍身侧的两名儿媳,当中之一则是咱主角旧史里的岳母:吴国太。 「太君、两位嫂嫂,你们---怎么也来了?」既惊且喜的赵霖知道她们三个对自己最是疼爱,必有助于打破僵局,因此即快步上前迎接。 看「江东虎」父子一个叫娘一个唤奶奶,四将又唯唯诺诺的尽收咄逼气燄,不用猜亦晓得这便是他们此行要寻觅的对象;可是孙老太太对周遭陌生人均像视若无睹,仅朝赵霖微一頷首就沉着脸斥责起儿孙道:「我一瞧你二人匆匆奔出寨门,即推测事有变掛,所以赶紧带秀莲、秀荷跟着一探究竟;没想到你们---,居然是来刁难刘大将军的。」 「孩儿们不敢;」顿成温驯家猫的孙坚忙垂手恭稟说:「吴妻舅的哨探当时来报敌营刚在追捕踩盘之刺客,我因担心盟友的安全,才未向您老人家告知便率恰聚议事的他们轻装尾随;岂料到了林中,竟发现------」 讲着讲着又向情敌蔑横瞟了一眼,他方继续告状的道:「竟发现咱原可剑毙败俘的刘大人为了一己好恶,正要私纵令我义军伤亡惨重的倭寇全师;孩儿一时气不过,因此与其理论,绝无任何刁难之处,请母亲明鑑。」 「是啊,奶奶---」孙策也一旁打落水狗的帮腔说:「爹讲得很对,那些都是策儿亲耳所闻、大伙有目共睹的事实,您千万不可错怪了我们。」 韩当见大公子都已硬着头皮开了口,亦煽风点火的作梗道:「就是这话哪---;啟稟太君,若非咱及时阻止,来吴郡捣乱的蛮子兵早已全部逃之夭夭了。」 「统通给我闭上了鸟嘴!」沉喝的孙老太太那双严峻审视眼神,吓得本想起鬨的祖茂、程普忙把话语又都吞回了肚子中;将盘龙杖尾朝地下用力一敲,她即朗声问说:「为将之道岂能便恃短暂胜负或肆逞杀戮来做决断?就我所知,当朝天子儘管英明神武,却甫登大宝且齿龄甚幼;朝廷倘无玄德公辅佐圣君,各州郡县的黄巾贼党焉能迅速冰消瓦解?人家此举必有深意,尔等恁般的瞎搅和乱猜,万一有碍于国策的运作或不慎挑起无谓干戈,妄加插手之罪名---你们日后如何担当?这还不叫有勇无谋吗?」 同样意思的说法分别出自二者口中,效果却有恁大的差别;孙坚悄向长子、诸将先使了个噤声目光,即顺从的诺道:「是,孩儿们知罪了。」 如罩寒霜的脸孔稍为缓和了些;孙老太太满意的点一点头,才表情仍极淡漠的朝群英致歉说:「刘大将军、童师傅,全怪老身家教不严,请各位切莫见怪。」 瞧她神色如常,心情激动的童渊父子俩虽纳闷却也不好再讲啥逾矩之言;待双方说完过场的客套对白,她立刻对小碓尊冷冰冰的道:「要不是衝着大将军面子,必叫你们有来无回;都快走吧,从此别再踏足中原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探孙姥 赵霖用计 驯傲将 玄 「太君深明大义,让刘某实在由衷钦敬---」等扶桑武士尽皆离开,为父亲更为自己的刘备又不死心试探着问说:「备受元悌託付特提兵来援吴郡危城,文台既率眾与许昌鏖战已歷数月,必知敌军虚实部署;难得今日有幸邂逅,能否暂聚好叫我们瞭解一二?」 哪晓得并不怎么年迈的孙太君已一口回绝道:「孀居之人因有多所不便;贵部欲悉晓军情,老身会叫他们倾力配合,一併效力于公之麾下。」 顿了顿,始终没去理会童渊哀戚眼神的她就逕自扭头交代着说:「文台、策儿,玄德公但有所命,你们俩须贯彻到底以报国恩,不得有误!」 纵然有一千二百个不愿意,以往不曾违抗过她意旨的孙坚、孙策甚至程、黄、韩、祖四将仍齐声应诺着道:「谨遵太君令諭!」 眼看孙太君即将要偕亲姐妹的长房媳妇返回营寨,而面面相覷的童渊父子却兀自一筹莫展,情急生智的赵霖忽弯下腰说:「唉哟,疼死我啦!」 孙坚可比那心有罣碍的恍神情敌动作要快得多;只见他一个箭步便已衝至日思夜梦的对象身侧,体贴的柔声搀问:「霖妹子,你怎么了?」 「我---我刚在和敌酋过招时,好像用错了力;」边讲边偷瞥这亦转身的孙太君,赵霖知她是里外兼修的行家,就以岔了内息为着眼点胡扯道:「那号称扶桑第一武士的小碓尊---果然极厉害了得,小妹为了使『霸王枪』取胜,居然没换气即硬运罡劲于枪尖------」 「娘,这运功走火的伤势可比寻常;反正营寨离咱不远,您能否恩准孩儿---先行送她回去诊治?」中计的孙坚赶忙对母亲请示着说。 似已瞧出在装痛的赵霖那难以察觉之狡黠破绽,但孙太君仅冷眼旁观不语;过片刻后,她方淡漠的道:「既如此,索性便邀这里的眾英雄一齐前往吧---;他们想要知道些什么,尔等就据实详稟,切莫再惹我恼怒。」 与长子、诸将一齐躬身答应;那奉母至孝的「江东虎」待娘亲和二妻步出了视线范围,即换了另一副执礼的模样向群英说:「刘大人,我和陈太守便把部队暂时退扎于城西的『姑胥桥』旁;各位请跟某来。」 听春秋时代「兵圣」后裔且惯打硬仗的孙坚居然也用上了个「退」字,刘备不难想像官兵在这段战败的出城期间,被日本鬼子折磨的程度;不过那毕竟是因初遇专精诡譎搏杀技巧的忍者群才吃了大闷亏,所以他嘱咐马忠先返驻地向关羽、张飞报平安后,就安慰着对方道:「贼寇人马虽仍盘据于城郭,如今尽剩一干乌合之眾;备有文台、伯符及程、黄、韩、祖等猛将助阵,收服这吴郡已似探囊取物之易耳。」 「啟稟大人,扶桑佣兵儘管难缠,却非守城将士和义军败退的主要因素---」又不禁浮现出一种「你懂个屁」的轻蔑眼神,可是孙坚随即压住了火气耐着性子说:「已自称『阳明皇帝』的许昌除了本身擅使妖术外,子嗣许韶亦颇勇武,他更有个深黯兵法韜略的蒙面智囊在暗中辅佐指点;怎么,那打输架的敌酋适才都没向您提及一二吗?」 怔了怔,有些尷尬的刘备便拱着手道:「惭愧---;备愿闻其详。」 「赵姑娘的内伤要紧,这里绝不是谈论军情的好地方---」微显不耐烦的「江东虎」先望向了赵霖,就直接表态的说:「您放心吧;家慈既已吩咐我等配合大将军破敌,某与麾下必倾全力佐助之。」 「孙大哥,小妹其实---没怎么样啦---」可爱的伸了伸舌尖,选择坦白以对的赵霖即吞吞吐吐道:「我刚欺瞒太君,是因为想---想------」 换满头雾水的孙坚愣了一愣,他忙追问说:「你想些什么?」 那厢会错意的孙策已拍着手起鬨道:「我懂啦!霖姨是想念爹爹,对不?」 忸怩的猛摇头,生怕大师哥误会的她赶快澄清说:「不是的,你们---你们都别想岔;我之所以撒谎,是为了---要向太君问一件事------」 「赵姑娘,恕黄某多嘴请教;」一向谨慎的黄盖忽质疑着问:「你与孙家的关係匪浅,有什么东西重要到需你出面来使骗行诈?」 「这攸关个人隐私,还请黄大哥见谅---;总归一句话,我绝不会做出任何损害孙家权益的事情,请各位一定要相信我。」赵霖斩钉截铁的道。 孙坚见她确无歹意,同时更盼望找机会和仰慕佳丽聚晤,便打圆场的说:「好了、好了;不管有什么天塌下来的棘手问题,咱先回大营里再作讨论------」 * ** 于是,刘备一行人就在江东诸将的引领下,来到「姑胥桥」的寨中。 此时虽近年关,但因敌寇势大,整个富春并无半点过节的欢愉热闹气氛------。 与那徐州富商陈圭乃远房亲戚的太守陈瑀例叙过后,他即晓得未来跟「小霸王」孙策为取江东而翻脸的此君,绝不同于毕生经商的堂兄弟汉瑜公恁般世故圆滑;但和这样耿直之辈相处也省事得许多,至少无须整天去猜测对方的古怪心思,所以待交割完此地三万馀官军的掌兵綬璽,升帐聚议的刘备便板起面孔喝问道:「周瑜、赵霖何在?」 难得瞧他神情不善,不敢怠忽的二人立刻唱诺出列。 「某于歷城帅座上是如何叮嘱你们的?」冷冰冰瞪视着他俩,刘备继续责问说:「我要尔等率领五千水、陆精锐先至淮江口接应轻骑队,你两个人却把将士扔在那地方,自作主张的跑去敌营冒探勘鉅险,只留子龙打理全局;适才若非咱及时赶到,岂不是要因你们被掳而坏了我征讨大计?这不遵号令与擅离职守之罪行,尔等认或不认?」 「周---周瑜知---知罪---」由于清楚那两桩事均须杀头,「咕咚」下跪的小周郎已吓得嫩脸惨白;甚有义气的赵霖见大师哥确已动了肝火,忙跟着跪稟道:「大将军,这都是我私下的主意,和公瑾毫不相干;他事先亦曾提醒末将,您要责罚---,就罚我一个好了。」 剑眉一竖的刘备铁青着脸哼说:「谅他小小年纪,也没那份胆量;赵霖!你既承认违我刑律,倘不杀你以儆效尤,本帅势难服眾,来人哪------」 待左右卫士躬身领諭,他又咬着牙传令道:「临敌抗命,依刑当斩立决;先缴收她的前锋印綬,推出辕门处置,并悬首三日以明正典!」 包括陈瑀、「江东虎」六将及一位名叫朱治的文官在内,闻言无不悚然一惊;赵云终究因同胞手足情深,即硬着头皮上步諫说:「啟稟主公,这大胆犯纪的赵霖虽罪不容诛,但阵前斩将恐于三军不利,还请主公暂且宽宥,让他有机会戴罪立功以补过失------」 早瞥悉一旁的孙坚面有不豫之色,刘备索性趁他低声嘱咐着亲信去向老夫人求救的空档时,飆着演技拍桌大喝道:「子龙,别以为你是我的结义兄弟与得力大将便可乱某法度;再有多言者以同罪论,皆斩!」 儘管知道是妹子理亏,不捨亲情的赵云仍打算做最后努力;正当他欲再张口而卫士待架离赵霖时,孙坚果真跳出来阻止说:「慢着!」 「文台,你亦是久经沙场的老手,岂不知军纪乃部队灵魂所在之至理?」肚里暗笑的刘备先默然了半响,接着方装作为难的沉吟:「违反将令素为咱用兵者莫大的忌讳;我若是不严惩她,尔后有谁能服?」 也晓得自己如此横加干预的确是破坏了规矩;不过为了要抢救心上人,那寧可替对方挨刀的孙坚亦再顾不得许多,于是就拱着手强辩道:「大将军行刑容易,可是家慈既已允诺接见此姝;您杀了她,我母亲却又找谁说话去呢?倒不如依子龙的意见,让犯错的赵霖能够有时间诚心悔改。」 「既与太君已有约在先,也罢---」刘备看时机成熟,即顺水推舟的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赵霖,我先免去了你左先锋之职务,责以五十军棍,再降为裨将,你心服否?」 「末将---心服口服;多谢主公------」纵使内心五味杂陈,首度踢铁板的赵霖仍乖乖叩头;当然,故意吓唬的刘备何尝不知孙坚听完后会有啥激烈反应,便趁他抗议前补充道:「但因你稍待需去拜见那位孙太君,咱这顿棍杖先欠着吧;再有甚差池,二罪併罚!」 接着,刘备又望向亦跪俯厅堂的周瑜说:「至于你嘛---;念尔初犯,可暂卸去军师一职,改任参赞校尉,今后万万不许再轻受唆怂,懂不?」 「懂---懂了;我从今起绝不再听人挑弄,不敢怠忽职守。」暗吁一口气的他歷经了这次教训,确实彻底收起恃才而骄、玩世不恭的态度,并虚心鑽研阵法、武艺,终成汉末一代名臣;但此为后话,且按下不表。 等狠斥完那两个桀驁不驯的少年,离座的刘备才遣去基层干部,仅留班底细聆江东诸将讲解贼兵虚实;孙坚因奉母命,倒也无所隐瞒,先向掛名主帅的太守陈瑀告个罪后,只听他已领头道:「许昌那廝全已集中于郡城里的寇匪约莫有九万上下;诚如大人适才所言,除三千人马是番酋奥援并作充近卫军兼督战队的『彊族』勇壮外,馀皆为四方蚁附的流亡民眾,不足为惧,但其独子且早偽称东宫的许韶大铜锤甚是了得,加上身边又有一名熟悉地势的用兵高手在运筹帷幄,我等与彼曾交战了十数回,均极难取胜。」 第一百一十八章 论军机 刘备议策 叙离衷 太 「各位可知这从旁筹划的神秘客,是啥底蕴?」刘备不由得皱起了眉心问。 全都摇摇头;约莫片刻,那稍会武术却始终闷不吭声的朱治忽说:「这傢伙虽藏首缩尾,然而先前某与黄将军断后时,发现亦带兵来追的他刀法还不赖,且操得是本地口音;许韶对此人则极为客气,不是称『虎爷』,就唤他叫『东吴德王』,真正不知所云------」 呆了半响,颇感诧异的刘备随即脱口道:「严白虎!居然是他?」 「哦,玄德公晓得此人?」瞧人家讶愕表情,换精神一振的孙坚问说:「愿闻其详。」 有点懊悔那时候委实不该让对方生离槐坞;刘备叹了口气解释道:「当初为了替徐州糜家兄弟要回被这廝抢走的盐船,于乌江口曾和策划主谋的严白虎对仗过一次;都怪在下无能,居然给装死的他趁机溜走------。」 简略叙述了那件事情一个经过后,他又沉思说:「论城府,他的确称得上狡诈阴狠,但可还不够格担任劳什子智囊啊---,这中间,必有蹊蹺。」 「会不会跟一块来助拳的小碓尊有关?」童渊也帮忙爱儿分析的道:「那远从东洋来中土的矮鬼子亦是个人杰,『景行天皇』仰仗他可已併吞了不少属国哪;若确然如此,你刚刚的一念之仁便真沦为纵虎归山了------」 果断摇头的刘备立刻排除掉了这项可能性,他起身踱步的推敲说:「小碓尊谋略上的火侯道行尚未到家,拿捏不准咱的传统战术;何况此人就算安然的返回扶桑,命也不会太长久了,无须另再为他烦恼。」 因想不透其中的关键,乾脆懒得去多伤脑筋;刘备亦装作没看到江东诸将对他适才预言的惊讶眼神,又转身问孙坚道:「文台,我记得你曾说许昌那佞贼会使什么妖法;此间原委如何,你能否讲述一个大概?」 「你看过圣兽现身没有?」显得兀有馀悸的孙坚回忆着说:「他于战阵中竟能找来腾云青龙、展翼白虎、浴火朱雀及裹电蛇龟并为其所用,且四样瑞物每次均从天而降;青龙的鳞纹可恣意捲剐,白虎择人噬咬,红鸟翔经之地皆成火窟,蛇龟却能电轰敌阵,端的无比恐怖厉害。」 有些怀疑他的神智是否清楚;不大怎么相信的刘备又遍视其部属以示徵询,却见大伙均脸色凝重的缓缓点头,连一向沉稳的黄盖都补充着道:「某与迎面来袭的龙首槓过一回,还险些遭它绞断了臂膀------」 边讲边解开甲冑露出了左肩累累交错的新疤;群英瞧这创伤确实是由许多细小的锐片所造成,不禁万分惊讶的面面相覷,而刘备则在默然了片刻后,復问:「许昌除了能召唤圣兽外,尚有何奇怪法术?」 「呼风唤雨、翻江移岳,无所不能。」朱治简洁有力的答说。 别过脸看着二徒弟,他不存指望的问:「公瑾,你可已有了计较?」 刚免去一场因淘气惹出的无妄之灾,周瑜果真老实规矩了许多;只见他毕恭毕敬的回答:「徒儿惭愧,目前还想不出能克制妖佞的方法。」 看夫君又苦苦沉思了起来,心疼的貂嬋即体贴提醒着道:「相公勿忧,那妖佞若真具通天的本领,岂还会仅滞留吴郡而不直接夺取江东?可见他仍有力量不足的罩门;你只要谨慎应对,它日必可破解。」 仔细想想也不无道理,阴霾顿时一扫而空的刘备刚向未婚妻报以感谢笑意,门口的卫士已通报着说:「啟稟大将军,孙老夫人求见。」 与爸爸对望一眼后,他忙道:「怎劳太君屈驾到此?备当亲往迎接。」 「大将军无须多礼;」语罢,象徵性拄着龙头拐杖的孙太君已逕自走入说:「老身不速之客,打扰阁下商议军务,尚请宽宥海涵之。」 再度与这可能是前世至亲的妇人相遇,父子俩内心都是一阵澎湃激盪;但碍于现场还有那江东群英,刘备可不能太过失态,便拱着手道:「哪里的话;我等远行而来,若无太君仗义襄佐,焉能顺利与文台兄联手讨贼?某乃后生晚辈,一切还请您不吝指点。」 「玄德公取笑了;」这番另有所指的客套原期待对方听得懂,哪知孙太君竟顾左右而言它的以平淡语气说:「料我区区一个妇道人家,岂有能耐指点威震寰宇的刘大将军?老身此来的用意,是盼您瞧在我的薄面上,高抬贵手饶了那贪功冒进的子凰一遭------」 当然,她眼睛一瞥向赵霖毫发无损的身子后,又意会的莞尔道:「因为老身本想藉着晚宴前和阔别许久的她聚聚,适才却闻报说刘大将军要追究霖儿擅入敌境之罪责,于是连两个媳妇都没找就厚着脸皮来替她求情;我本担忧会不及救人,现在好啦,这妮子等一下总算还有颗脑袋瓜可以陪我吃个饭,更甭怕被棍棒打到连路都走不动了。」 瞧向来不茍言笑的太君难得如此幽默风趣,江东群英不禁全都笑逐顏开;孙坚忙过去搀扶着她说:「娘请放心,大将军很通情达理,刚刚已答允了给赵姑娘将功赎罪的赦令,把那五十军棍亦都暂免了呢。」 等宾主再重行入座,孙太君忽看着赵云和蔼的问道:「这位想必是霖儿的嫡亲胞兄,传闻『一身都是胆』的子龙将军了?尊驾与云长、翼德随玄德公勇破那黄巾巢穴的『鉅鹿之战』已名扬四海,今日得见,果真英姿焕发、名不虚传,实乃老身毕生的荣幸;我曾听子凰说起,你兄妹俩均是童师傅的关门弟子,并已拜他为乾爹,此事确否?」 「蒙恩师垂怜,答允擢录我二人于门下习艺,且收为螟蛉义子;诛灭『蛾贼』总坛係三位兄长的提携鼎助,某何劳之有?太君如此谬誉,云愧不敢当。」虽听惯了这种讚许,谨言慎行的赵云还是谦逊以答。 「居功不傲,甚难能可贵,若不是文台女儿尚幼,老身非要招你做孙女婿不可。」无视儿子那双讶异眼神的孙太君仍笑吟吟着自语。 爱女心切的孙坚忙打岔说:「娘,尚香才周岁,谈这个还言之过早------」 「嗯,是我乐得糊涂啦---」孙太君轻轻拍着脑门道:「为娘瞧她已安然无恙了,又得以目睹子龙的风范,所以有些忘形;坚儿,幼台先前与你妻舅彦和操练那些新募的义军时,不是说咱缺像霖儿般的神射手来训练弓弩队么?如今既有她百步穿杨的哥哥在,何不请人家去我们营寨里点拨点拨?」 一旁的孙策连忙喜顏附和:「奶奶说得是;上回霖姨来的时候都给你们霸佔住了,根本没空传我箭法,这次我一定要向赵叔叔细加请益。」 由于爱乌及屋,且耳闻此君一箭轰爆黄巾首领「太平道人」张角头颅的英勇事蹟,孙坚本对赵云颇具好感,又看诸将跃跃欲试的表情,即拱手问说:「子龙,你能否不吝赐教,指点一下我们军士射术的要诀?」 见结义兄长欣然点头,耿直的赵云便大方允诺道:「各位既看得起在下,某必倾囊以授;趁着目前天色尚亮,咱就马上进行,如何?」 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家心性,童心犹盛的周瑜忽开口帮自己和对望马忠,向师父、老夫人央求着问:「我与马大哥两个人一直都没机会见识到赵师叔名扬天下的神箭,可不可以---让咱一块跟着去瞧瞧?」 「两军对峙以箭阵为先,你们即刻带他三位过去吧;」呷了口茶水的孙太君缓缓说:「老身累了,便先待于此处和眾英雄叙叙家常------」 程普等一干家将怎敢表示意见,待唯唯诺诺的孙坚父子领着部属向她行礼告退,赵云、周瑜、马忠就随着陈瑀及江东群英一齐前往练箭场,帐内顿时只剩她、赵霖、貂嬋及忐忑的童渊、刘备五个人;沉默气氛不知持续了多久,孙太君先唤神情仍有些许哀怨的赵霖坐至身侧,然后才復朝末座的貂嬋望去,并笑着问双颊微酡的她道:「姑娘久居洛阳城,远来不易;你也是---我们家汉龙的未来伴侣吗?」 因一时没听得很清楚,貂嬋虽感靦腆,仍直接点头以示回答;但她和大伙的反应亦相同,马上惊觉的反问:「咦?太君,您刚是说---?」 未多作解释,微微哽咽的孙太君一面拭去落颊泪珠,一面转身瞅着童渊、刘备悄声说:「祖荫、孩子,我总算在这里等到你们了------」 父子俩强装的矜持终于也一块溃堤;忍不住哭出声来的刘备即首先张口道:「妈---,你总算---总算肯认咱俩了;我还以为---以为------」 老泪不禁潸然纵横的童渊亦激动着问说:「自从那日咱与贺佬跌落山崖,小蝶,你可知道我---找得你多苦吗?这些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想你,刚在林子中相遇,汉龙和我便晓得是你了;你回来后---,过得好不?」 「当我恢復意识的剎那,恰巧是老夫人生完孙静的深夜,从是日开始,我就藉口皈依礼佛,不再与小孩的父亲孙钟同房;幸好这人未曾丝毫勉强于我,直到坚儿十七岁那年他过世后,我才着手潜习孙家的武功---」汪蝶忆起初返时的惶恐无助,不禁再次潸然泪下的道:「祖荫,其实霖儿头一回捎来你的讯息,我恨不得立即飞奔至幽州涿县去找你,但我现在这个身份---,却叫我怎么狠得下心拋开一切?」 顿了顿,她又对刘备说:「至于汉龙,当我后来见那原应极落魄的刘使君居然跳脱了歷史轨道,不仅受朝廷青睞获封讨贼重职,更诛杀董卓以匡助少帝,便隐约猜想你或许也来到了此处;不过这全是私下推断,我只能把希望寄託在霖儿身上,耐心等候------」 说完,穿越时空且阔别甚久的三人已相拥而泣,惹得赵霖、貂嬋二姝热泪不住盈眶滑落,悲喜交集的汪蝶索性将她俩全搂于怀中;待一家五口好不容易收起了泪珠,刘汉龙方道:「既然都已找到您了,妈今后可别再跟咱分开啦,我们一块回上党去好不?那边还有你的另两位媳妇呢;只要您愿意随我们走,其它问题就就交给我来解决。」 第一百一十九章 抽丝茧 再话秦陵 立军状 对 「妈当然很想跟你们去上党,但却不是此刻---」摇了摇头,汪蝶深情注视童渊身体里的丈夫说:「自从汉室衰微、群盗并起,坚儿即怀大志,连他两个儿子伯符、仲谋均亦非等间;我若没在这压制住他们,恐将造成不可预期的变数,因此妈不能随你们离开。」 「那---,你作何打算?」顿感失望的刘祖荫叹了口气问道。 「眼前以铲除妖佞许昌为首务---」冷静沉思半响,恢復理智的汪蝶才分析着说:「孙家一直想把江东纳作未来势力发展基业,若不是汉龙快速稳定了渐呈崩裂的大局,他们必趁动乱将吴郡据为己有;所以待此间平定,须先设法从中分开这些好战的投机份子。」 很快便融入他们的两女忽想起孙坚暨诸将方才之言语;颇觉担忧的貂嬋就道:「不过刚刚听孙将军说许昌那廝不仅法力高强,更能唤来青龙、白虎、朱雀、蛇龟等圣兽为己所用;妈---,您可有破他之术?」 再度摇摇头,汪蝶也同感困惑的说:「这四样怪东西我亦曾亲眼目睹,确实是厉害无比,连我都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基于『物质不灭定律』,那些畜牲必有出没的轨跡可循,否则---,即属装神弄鬼的技俩。」 本在狐疑的刘汉龙便接着问道:「您说的是---,障眼法?」 「我也仅仅是单纯臆测而已,至今还啥都无法肯定---」柳眉微皱,只差未想破脑袋的汪蝶沉吟了片刻,乾脆先将问题丢到了一旁,转个话题问丈夫说:「对了,祖荫;你回到汉末后,曾有贺柏灿的消息吗?」 刘祖荫颓然的道:「没有;这傢伙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几十年来我走南闯北,足跡踏遍了中原各地,始终毫无贺佬的下落------」 「妈,您託小师妹带的那句话是---,已确认坠子果真已被贺伯---贺柏灿抢去了吗?」刘汉龙这时于混乱的思绪里彷彿想到了什么,又忙问说。 「那天我用匕首切断绳索和他一块落崖后,迷糊中只记得復挨了贺柏灿一掌,即丧失所有的知觉,因此项鍊肯定已不会在我这边了---;不过以其本事与志在必得的决心,他---绝不可能眼睁睁放弃此物。」汪蝶言下之意等于表示东西遭贺柏灿夺回的机率极高。 若是母亲没问起曾在叙利亚恐怖组织取得生化武器的贺柏灿,早让许昌父子及四隻圣兽搅和到一个头两个大的刘汉龙,实亦难做进一步的联想;如今听妈妈骤然提及,他脑海不免浮映被「秦皇陵」内那未死赢政改造出的诸多怪咖,便从中推敲着说:「因为这整件事的发展太匪夷所思,我也不过是藉由里面的几项巧合来大胆假设------」 于是他很快把跟构造剧变的高昇、董卓、赵簧交手过程简略叙述了一遍,并将封諝临死前透露的骇人秘辛原原本本讲给父母亲知悉;说完,刘汉龙方总结心得的道:「其实在皇宫耳闻图谋多年且几乎得逞的封諝谈论此事,我就想过那亦为穿越者的秦始皇,会不会即是咱要找的贺柏灿?否则,他如何拥有不属于古代的生化科学技术?」 「孩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先前怎不早些跟我讲?」白了爱儿一眼的刘祖荫立刻埋怨着说:「贺柏灿为人何等狡猾阴险,万一真的给他溜出了驪山皇陵墓,天下便要大乱了;你---,可已拟妥对应的腹案吗?」 搔了搔头顶的刘汉龙坦言道:「没有,因为一切完全是我的凭空瞎猜,最近又被刚溜去西川且意图不轨的刘焉搞得晕头转向,所以至今都未曾去积极勘察;不过爸别太担心,倘若封諝所言不虚,已变赢政的贺柏灿势必须有传国玉璽方能出得秦陵,而那枚东西此刻还好端端的放在洛阳城内,所以我们暂时不用顾虑到这一层面。」 「如此甚好;那咱就先儘快解决掉吴郡的麻烦,再一同至驪山探个究竟---」刘祖荫瞅着重逢的发妻问:「小蝶,届时你也会前往吧?」 犹豫半响,难以抉择的汪蝶方欲回答,大嗓门孙策慌张的喊声突然从老远传进了帐内说:「快、快些稟报太君,说许韶这傢伙又打来了!」 「走,一块瞧瞧去!」刘汉龙精神一振,即偕眾人忙掀帐而出。 「奶奶,芮良、芮玄两兄弟来报说城里大批贼军刚由那使大铜锤的偽太子率领,正围住了咱『桥头堡』猛攻,人数约五万左右;」奔到一身是汗的提枪孙策亦顾不得未行礼数,又忙稟道:「爹惟恐驻守于彼的徐琨表哥和芮祉将军有闪失,已派遣程普、黄盖、朱治三将先行赴援,并要孙儿到这来向您及刘大将军请示下一步的行动方针------」 回復孙太君身份的她便毅然说:「莫慌,你听大将军的调度就是。」 无暇擦拭汗珠,孙策忙以焦急眼神投向那最高军事首长的刘备。 其实打从接掌了吴郡那勦匪主将时起,刘备早已不停的在构思肃敌之战略,此刻即决断的道:「嬋儿,便劳你驾与致远再跑一趟淮江口,吩咐二弟、三弟马上水、陆齐进,同至『桥头堡』阵地会军讨贼!」 待貂嬋应命离开,他又说:「伯符贤侄,咱这就去跟令尊会合。」 于是在这还没有机会做江东「小霸王」的孙策引领下,他们立即赶到集结军队的射箭场;歷史中曾任伐董联军前锋的孙坚不愧为优秀将才,短短时间内岂止已先拨付五千精锐驰援应变,更飞快动员了所有善战之兵随时要开拔往征,而他一见到火速到此的刘备、母亲、儿子及赵霖、童渊,便也偕太守陈瑀、部属与客将的赵云、周瑜来迎,并问道:「娘,儿郎们均已准备就绪了,是否请刘大人即刻下令出击?」 「坚儿,既知道玄德公乃我三军领袖,现在开始便要彻底服从将令,可不能再擅作主张了;人家的本领绝不会比你『江东虎』差,若是让老身再发现尔等有骄纵的怠忽情事,不但皆军法送办,为娘的亦将严加追惩,懂不?」由于太清楚他的臭脾气,生怕有甚变故的孙太君就刻意当眾交代。 孙坚眼里虽闪过些许不悦神色,却丝毫不敢违抝生母之命,即恭敬的答说:「孩儿遵諭;我只是担心延误军情,别无它想,娘请息怒。」 语毕,他又转身对那行伍整齐的眾官兵喝道:「你们都听好了,这位乃是朝廷委以讨贼重任的刘大将军;待会,他便要率队去打垮掠夺咱吴郡城池的匪寇,诸君须贯彻号令,齐心协力的奋勇杀敌,明不明白?」 「明白!」经他调教的士卒确实不凡,万馀雄师的呼诺立刻响震天际;等颇为满意的孙坚一退至军列,刘备也就不再客套矫饰,立即握持兵符朗声的指挥说:「孙静、吴景、芮良芮玄,命你四人领本部兵助陈瑀坚守寨栅,中军帐内可多插置旌旗当做诱引,待敌军趁虚侵犯时便举火为号;祖茂、韩当,你们俩亦各率一千人马埋伏『姑胥桥』两侧,但见火光,就截断来敌的后路,并儘量擒抓活口!」 接下来,他故意装作没看到孙坚、孙策十分不以为然的表情,又继续传令道:「馀等即随本帅和太君往赴『桥头堡』迎击寇眾,擒杀敌酋!」 「慢着---」孙策瞧他并不怎么尽全力去救援危殆前线,反倒抽减部队来应付未可预期的袭寨偏锋,果真先跳出来质疑的问道:「大将军,我与贼寇数量悬殊,多次鏖战尚且无法取胜;现在护卫大营的防御阵地已岌岌可危,你却于此处留恁多无谓伏兵,万一有何闪失,叫那里的苦候将士可怎么办?」 出乎大伙意料的并没动怒,面无表情的刘备只平静反问着说:「伯符贤侄,战场胜负的关键不在彼此兵力之多寡,而是决定于是否制敌弱点;咱人数虽少,却皆乃本乡精锐,且淮江口更有我从歷城带来的八千马步军,怎断论便会输给了对方?何况严白虎既也熟悉这边的地形,以他惯使险招的个性研判,又焉能轻易错失咱倾巢而出的契机?」 「策儿!老身才刚刚諭令大伙需恪遵玄德公的指挥,汝何敢妄语多言?」见孙儿那副神色极不服气,孙太君已忍不住的顿杖骂道。 「无妨---」示意转世妈妈按捺怒火,刘备忽向仍面带不豫的孙策笑着问:「这样吧,你我就以此事来立军令状好不?倘那些敌人未如某预料偷袭咱大本营,备即辞去所有官爵以示负责;反之你待此间平定后便要追随在我身边一年,不知伯符贤侄有这胆量否?」 瞧父亲已缓缓的点头默许,孙策索性昂然直视着他呛说:「好,赌就赌;我倒要看看大将军您---,是不是真有那份料敌机先的能耐!」 等左右拿笔墨让二人写下了状纸文书,交待太守陈瑀妥善收置的刘备即吩咐这老古板道:「公瑋,令弟亦颇具军、政长才;若他愿意的话,可託此君协助治理本郡,备返回洛阳时再奏请圣上破格擢用,赐与功名。」 「既如此,下官便代公玟向您致谢了。」想不到人家对他那仕途不顺的弟弟陈琮都极了解,忙感激的揖说:「自先父过世后,劣弟忽性情陡变;他啥都好,文韜武略甚至在我之上,就是不太理会官场的诸般虚偽,所以至今连个举人也无福泽受荐给州牧------」 第一百二十章 偽太子 力敌三铁 真好汉 枪阻 等安排妥了因应之策,刘备于是即率这仅剩不足九千的部队奔往火线赴援;那「桥头堡」乃三面环江,且位置与吴郡城郭遥遥对峙,紧紧扼住了各方交通的咽喉要处,不仅为兵家必争之地,周围更是山明水秀、风景如画,但现在却箭矢蔽云、漫天杀声,只见一拨拨身穿简陋衣甲的寇兵碍于背后督战队整排亮晃晃大刀,正踩着同伴尸体步步推进,拚了命想攻陷前方八百公尺左右亦堆满残骸的阻路堡垒------。 「统通给本太子爷听仔细了---」骑着雄壮战马坐镇的许韶放下了西瓜般斗大铜锤,忽眼露凶光的向第二拨攻击队伍沉喝道:「入夜前再不把垒门打破,全都扣减一半口粮;一群他妈的懒骨头,恁的贪生怕死!」 骂完,这满脸横肉的先锋又抢过了兵士手中长矛,猛向门侧一名畏闪矢石的后退伍长掷去;距离虽远,追袭矛头仍于瞬间透心而过! 见他膂力居然如此强劲,敌我两方的士卒不禁都看得呆了;而那个倒楣傢伙遭主将击毙的惨嚎声对寇兵来说也像是一记闷雷,皆惊愕半响后,大伙果真便又振作精神的持械围攻,斗得比刚才更加火热激烈。 程普、黄盖、朱治所率领的五千劲旅早已和一万二千多守军在堡上投入战斗;这批江东儿郎儘管个个奋勇,可是碰到今日铁了心要来佔据「桥头堡」的亡命之徒,诧异之馀不免有点慌了手脚,好几次快被接连蚁附于长梯的死敌硬登墙垣,若不是驻地内防守的物资十分充足,恐怕在人家刚刚第二波的攻势中,就给衝进了碉堡里------。 颇为满意的点点头,许韶环视着亲信部属笑说:「看,杀鸡儆猴有效是吧?再传令下去,谁第一个插旗于堡上,即赏千金,封督尉。」 两旁近卫方躬身唱诺,远处一名将佐已从偏门策驰而来,并手持铁鞭挥出一条血路的道:「贼子休得猖狂,黄公覆特来会你!」 三角眼驀的一瞪,夷然不惧的许韶单足挑起了铜锤,亦拍马上前大喝:「来得好;我正愁找不到值钱的首级可呈送父皇,你准备受死吧!」 话刚说完,两人便互扬兵器急速的撞在一块;向来以力沉招猛自豪的黄盖于孙吴阵营内也算是员顶尖悍将了,不过此刻才刚一接触到敌刃,震耳欲聋的「噹」声里却险些拿不稳鞭柄,骇异之馀就藉势低下了脑袋忙闪躲另一狠砸,不敢即和许韶那舞作黄澄澄的锤影相碰对槓。 「公覆莫慌,有我在此!」原来程普怕他这位老伙计出甚差错,亦握住惯用之「铁脊蛇矛」上鞍的尾随于后;待见黄盖头一招便已明显吃了闷亏,就高举着矛桿闯进暴风圈里,成丁字形的三人立即战成了一团。 师承山越疆族「巨锤门」的许韶果真勇武,纵遭夹击仍毫不把对方放在心上,铜锤到处更逼得那黄、程二将不停狼狈躲避;这偽太子斗得兴发,便趁他俩暂退之际狂笑说:「跑?既已落入我掌握中,想再回去就无异于是做梦了;两个愣头青,看老子的厉害!」 语罢,许韶已奋起了神威先砸向微显力怯的程普;早虎口迸裂的黄盖瞧锤劲猛恶,又看仗义来救的伴当难以再躲,也顾不得掌伤疼痛,大吼之下即横挥他那四十馀斤的赤铁「鱷鳞鞭」,欲隔开呼啸而至的大铜锤! 宛如石破天惊的金铁碰撞虽挡住了此一杀手鐗,黄盖勉强持握的鞭身亦随之脱手拋飞半空;脸色狰狞的许韶仅冷冷一哼,索性便举锤改击这已无招架之力的耿介硬汉,并霹靂般的喝道:「混帐东西,纳命来!」 就在闭目待死的危急剎那,某枝异于中原规格的特大号箭隻忽挟带着凛冽罡风直袭许韶;等这迫不得已捨弃猎物倏闪来箭的偽太子转身望去,只见一个面如噀血、碧眼突出的壮硕胡番正收妥腰弓,在马背上以一桿巨型的「铁蒺藜骨朵」指着他大骂说:「兀那汉子,可还记得武陵地界的『五谿蛮』么?你这贼廝鸟好大的狗胆,去年非但勾结曹寅唆使吾辈起兵南下助尔等夺取此郡城池,经遭我父王严辞拒绝,竟敢夜侵洞府杀害我爹及眾兄弟;俺乃沙摩柯,今日即来寻你报仇!」 「哦,你便是那条幸运的漏网之鱼啊---」不怎当一回事的许韶先流露出一抹轻蔑笑顏,接着方鄙视的呛声道:「没错,你食古不化的老头儿及宗族百馀口全是我宰的,你待怎样?既无法为许某所用,我只好连根翦除免生后患之忧!其实---,就算你不到江东来,等我席捲了荆襄也会去找你晦气;动手吧,我倒要看看你这蛮子有啥臭本领!」 那本积一肚子火的沙摩柯愈听愈是气愤,此刻哪还理会远道跋涉的疲倦,双腿踢夹爱驹腹侧即抡舞兵刃的衝杀而至;许韶见已激怒对方,亦抖擞精神的跃马骤迎,两件重武器顿时迸发出难以计数的四溅火花,彼此狠搏狠、硬碰硬的打到不可开交,让程、黄二将不由得均暗地嘖嘖称奇。 这沙摩柯也是个化外异人,不仅天赋神力擅使从锤法改创的铁蒺藜骨朵,一次上山打猎的偶然际遇更得传授了无敌箭术;然而继承五谿蛮王的他为索杀亲血债,甫安顿好五谿蛮内部便立刻隻身下江东来寻觅位于吴郡的仇家,虽不费偌大的功夫就找到了正点子,连日的奔波赶路却可谓耗神甚鉅,兼之乃疆族女婿的许韶亦是「巨锤门」第一高手,交锋的起初都还旗鼓相当,但经百馀回合后即明显的逐落下风。 愕视程普及拾回铁鞭的黄盖瞧救命恩公出招渐弱,互打个讯号便扬挥着武器再次联袂夹攻的欲替他分担压力;贼寇卫士们见状忙吶喊的拥围上前助阵,却听那许韶突然大吼:「全退下,我要亲自做翻这三个狗杂种!」 言未毕,他的斗大铜锤早化成一座直径半丈许的金色屏芒,猛朝那吁吁喘息的三人头顶心罩落;识货的沙摩柯与程、黄二将纵明白苗头不对,但在已没有退路的情况下,仍心一横的高举兵刃咬牙抵御。 眼见他们就快要丧生于这不断激起尘沙的锤光中,一道从天而降的人影已飞快切入了劲气范围内,并以三截枪精准点击着铜锤侧面! 虽只轻微一触,右臂剧震的许韶居然险些就松脱了手中傢伙;在对方瞬间消解此项毙敌的凌厉招数后,他已转头看清楚来者是一名披着普通甲冑的弱冠青年,正用一抹金童也似的笑容注视着自己------。 「你又是谁,竟敢来搅爷爷的局?」儘管讶异,许韶兀自嘴硬的问。 「枉费你一身好武艺,不思报效朝廷即罢了,为何还跟着令尊倒行逆施、僭称起帝号来?」年轻人把棍鍊斜掛肩膀上,气定神间的说:「至于我嘛---;可听过『涿鹿亭侯』暨『大将军』的刘备名头没?」 牛眼骤睁,不敢置信的许韶忙又追问:「刘备?你怎么会在此处?」 经确认了那条陌生蛮汉与程、黄二将等三人均无大碍,略觉放心的刘备神情便转严肃,以「教后而诛之」的口吻回答道:「你父子俩计议夺取此城,竟串通了扶桑武士来我中土肆虐,当真引狼入室;备若再置之不理,岂非养虎为患?」 「很好,本宫兴兵至此正是要一雪此恨---」许韶听他提及忽莫名其妙撤军的东瀛部队,不禁火冒三丈质问说:「吾等为拉拢『景行天皇』不知花了多少财帛心血,仅于片刻却被你和孙家离间而去;姓刘的,你到底用何卑鄙手段骗走盟意原甚坚定的倭建命?」 「没什么,只不过叫他乖乖识相的离开而已;」刘备轻描淡写的耸耸肩,又指着自己补充道:「当然了,是凭藉我超乎他能想像的真本领。」 若无人家适才含有浑厚内劲的一触碰,向来傲慢的许韶必定嘲讽驳斥,可是如今他仅冷眼望着对方白晰的娃娃脸,半响后方问说:「这一点,我现在算是相信了;那阁下此刻---,想要对许某怎么样?」 「简单得很!原本念及尊驾于武艺方面有精湛的过人长处,预计说你假使可诚心悔改,备就赦免你一切的刑罚为朝廷所用;但尔等父子既敢擅引涎覬我疆域的夷邦侵扰边境,光是凭藉这条罪名,刘某今日即要杀你以谢天下!」面孔再无一丝丝童稚气息,权衡过轻重的刘备忽漠然答道。 仰天狂笑了好一会;因为毕竟未曾亲临过他叱吒风云的现场,又对那师授的锤上功夫极具信心,何况刚刚的失误有可能是因自己使力过久,所以许韶已暂时撇开了从前听旁眾谈论此人种种跡近神话的转述,索性便下马叫阵的说:「来、来、来!只要你有干掉我的能力,本宫的人头就给了你吧!」 沙摩柯与程普、黄盖忍不住亦跟着跃离马鞍;刘备先示意他们无需插手,才语重心长的向对方缓道:「想死不用怕没鬼做,但进行这一桩不愉快的事之前,我有几句话得明白告诉你---;假太子爷,在乱世中为求立足之地或许可以心狠手辣,但若因一己私利而导致后代子孙遭无穷尽的外患屠戮,即使把尔等抄家灭族又能挽回什么?基于有效杜绝此风的考量,我也只能选择杀一儆百,拿你当警世榜样了。」 怒极反笑,恢復高傲姿态的许韶亦不甘示若反呛着说:「少在那里唬大唬二啦!你姓刘的算是哪根葱,胆敢教训起本宫来?别认为仗着你两柄剑或这桿破铜烂铁便能横行于宇内,遇上老子,一定砸掉你招摇撞骗的虚名;还有,你以为胜了我真能改变战局么?哼!待咱那料事如神的军师踹翻尔等营盘,本宫缀住你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儆后世 枪诛贼酋 铺未来 德 言犹在耳,慌奔急至的传令兵却像打脸般匆忙来报:「稟太子,不好啦!『桥头堡』又来了一支生力军,咱的队伍正节节败退中;而虎爷两万袭寨偏师更碰到了埋伏,已被三路军马团团围住于『姑胥桥』旁!」 就在此刻,由关羽、张飞率领的八千援兵亦已到达,正与对方疲惫的轮休后军交锋;一时之间喊杀声四起,只惊得督战队不禁全骚动张望。 一个巴掌立刻让这倒楣鬼仁兄口喷齿血仰滚了数十尺远;许韶强忍着满腔怒火注视那面无表情的刘备,良久才「嘶」、「嘶」吸气缓缓的道:「别跟老子说又是你一手策划的,我可不信你有看破这『斧底抽薪』的偌大能耐。」 「惭愧惭愧,区区不过是知己知彼、预先做好防范罢了---」刘备仍瀟洒的耸肩说:「倘我所料无误,那背后帮你父子出餿主意的人,应是严白虎吧?我因和他曾有一面之缘,所以不难猜得到这狗头的心思。」 紧咬牙关的许韶边额浮着恼恨青筋,边恶狠狠的道:「难怪他会如此忌惮于你;看来,我只有摘下你的头颅,方可返城抵罪了------」 因担忧自己的人马会恣造杀孽,打算儘快结束此役的回眸刘备即不耐烦挥臂说:「诚如阁下适才所言,刘某的项上首级也等着你来取,只要你够本事的话---;许韶,你再不动手,可莫怪备不客气了。」 早蓄势以待的许韶便趁对方分心之际,举锤朝他天灵盖猛砸! 身形忽似小碓尊「幻隐步」般瞬间消失眼前,许韶骇异同时亦不待脑后锐响枪尖靠近,就将锤球本能的倏转背部,左脚更快捷无比回踹宛若鬼魅的敌人;而见他反应恁迅速,倒也令刘备既由衷夸讚又暗暗的惋惜,三截枪在翻跃剎那已再度笔直刺向他眉心! 尽得「巨锤门」掌门岳父真传的许韶确实是可造之材,仅十馀年光阴不但即青出于蓝的远胜各代前辈,还把各耆宿所遗留的心法去芜存菁纳为己用,并自创了几路足以睥睨武林的锤法;像现在,一察觉到对方踩踏的步履和扶桑忍者大不相同后,他便改使尚无机会施展的「轰天锤」密技,将独特劲力贯注于正袭捲迎面猝至的兵刃上! 打从研习自樊娟口授的「太乙仙身术」,虽没有传国玉璽佐助之,愈来愈有心得的刘备在武功方面却又更上了一层楼,因此这回就捨双剑重拾亦极拿手的三截枪;而一法通则万法通,他与悻悻归航的小碓尊才过完招,竟也把伊贺派的「幻隐步」得窥一个大概,此刻乍看许韶那雷轰电掣的锤路奇特,忙潜运「飘絮定山掌」的内劲与敌斡旋。 最震撼的莫过于沙摩柯与程普、黄盖等旁观三人了;程、黄二将初遇刘备时毕竟是他跟鎩羽而归的小碓尊决斗结束之际,与同样輒听传闻的许韶始终有着不服气的存疑错觉,但现在看到人家如此巧妙犀利的身手,才明白这让登基新皇封为天下第一勇士的「战神」---,确实是当之无愧。 而险些死于非命的沙摩柯则是打从心底佩服仇人那套精湛锤法;本以为他的铁蒺藜骨朵早可与中原群雄一较长短,今日和许韶硬碰硬的槓上且不敌落败后,方知什么叫天外有天,亦暗骂自己从前的愚蠢狂妄。 百馀招转眼弹指即过------。 原本预期对方应挡不了「轰天锤」的砸势,信心满满的许韶哪晓得这娃娃脸竟突然又成了一片棉花般,轻飘飘的毫不受力;情急之下再顾不得另一项绝招尚未至臻境,便已人与锤合隐入了骤裹全身的光幕中! 那也是他最近刚无师自通领悟出来的必杀绝招:「锤震百夷」! 神态悠间闪开了数次宛若万雷齐发的猝袭;颇有兴趣端详铜锤走向的片刻后,胸有成竹的刘备已思得了破解之策,就把三截枪亦挥舞作一道道灿烂的银光,再不闪躲的跟许韶这股桶状金芒悍缠在一处! 两束均由强烈气流所组成的光柱立即爆发出一串串夺目炫彩和密集磕撞声,瞧得沙摩柯等三将及督战队贼眾个个心惊胆跳;不过犹如烟火的璀璨仅持续了几秒鐘而已,不一会,劲气团便因二人的跃离瞬间消散无踪------。 等大伙看清楚状况时,刘备早已手中空空如也,而掷锤于地的许韶却茫然盯着上半身一件碍眼异物:那截引喷鲜血的透胸枪尖! 「你---你的枪---,是用什么方法破---破我『锤魂』的?」对待自己却与敌人一样的残酷,许韶无视胸口在不停涌溢的血水,抬起头问道。 一边慢慢拆掉左膀遭砸歪的铁甲,亦受轻伤的刘备一边说:「能令沉重铜锤发出护体兼可制敌的真气圈,你也算是极难能可贵啦---;但你却忽略了一点,倘若积蓄的内力不足以让绵延招式浑无隙缝,最好别贸然攻击,否则一旦遭对方堪可胜己的劲道反扑,就无法及时回援自救了。」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我用的技巧其实与你并无二致,只不过比阁下较力贯于刃端,亦更加的快速罢啦;它没取什么名称,纯粹以简制繁而已,你或许已没有体悟的时日了,可是这确实为武学上另闢蹊径的至高法门。」 「以简---制繁---?」像一条离水大鱼似的拼命张嘴吸气,渐翻白眼的许韶摀着伤处缓缓跪倒并喃语说:「我以前---怎么都没想到?唉------」 随着主将殞命,那三千名士气崩溃的「疆族」勇壮无不群情耸动,再加上势如破竹的淮江口援军愈来愈逼近这里,惊慌失措的他们眼看已全快要拔腿窜逃了;刘备见状,即把握契机朗声道:「各位别怕,我晓得尔等皆是被许昌父子俩怂恿来此;如今鉅恶授首,你们只要放下武器降顺,刘某保证一定让大伙平安回故乡和家人团聚,好不?」 在他们面面相覷拿不准主意的当下,由张飞统带的千馀接应轻骑也恰巧适时出现于另一厢;这恪守兄长严禁滥杀教诲的猛大汉知道大哥铁定又在招安敌兵,便扯着旧史上曾吓死夏侯杰的大嗓门吼说:「都仔细听好了!朝廷部队刚控制住你们那些不堪一击的后军;想找条生路就乖乖弃械归顺,坐于原地等候,否则俺老张即刻送你们上西天!」 见他在战驹上手持丈八蛇矛的威猛神态,早无斗志的眾卫士们哪还有丝毫犹豫,一瞧有人带头扔拋刀枪,已纷纷仿效的席地坐待对方收缴安顿;看三弟处置得宜,甚为欣喜的刘备便向程普、黄盖道:「德谋、公覆,咱江东人丁单薄,就劳烦两位速返『桥头堡』通知文台避免屠戮太过,尽量留下活口,我很快即领人马去帮忙收编降兵。」 这时早已对他彻底改观,心悦诚服的程普、黄盖马上恭揖着说:「谨奉大将军口諭!某等必把此令转达我家主公,叫大伙凛遵办理。」 待二将策鞭离开,刘备方朝那兀自愣然的沙摩柯抱拳探问着道:「兄台好俊的身手;敢问尊驾可是武陵郡外的『五谿』人氏么?」 双眼又怔视着他良久,沙摩柯好一会才如梦初醒的答说:「草民确是---五谿洞新任洞主;我的名字叫沙摩柯,尚未多谢大将军搭救之恩!」 「原来阁下真是雄霸于荆北的蛮王---」虽不知他跟许韶结仇的过程,復得一强助的刘备还是相当高兴,便一面邀此君走向轻骑队,一面聊起箇中缘由;而待听他说完得授箭术的这段奇遇,刘备忽想到啥的问道:「教你射箭的,是不是五旬的白发魁梧汉子?」 「咦,您怎么会知道?」大为惊奇的沙摩柯就忙问说:「那位入山觅药的伯伯因不愿透露身份,所以小王无缘报答;大将军,您认识他吗?」 先沉吟了片刻,推测对方用意的刘备才道:「别着急,这位神射手目前正在襄阳为新帝练兵;回头咱找个机会,备再替你引见引见。」 听人家三言两语间即消解他那耿怀的遗憾,沙摩柯喜慰之馀便忙致谢着说:「太好了!您既帮了我这桩大忙,尔后大将军若有甚需要,儘管捎个信到咱五谿洞来;小王定当倾尽全族之力,以报您今日的恩情。」 与性情中人相处就是那么的痛快;刘备本还想再点拨他一些运用力道的窍门,但碍于战况急迫只好暂且搁置,待周瑜、关羽、马忠、貂嬋的队伍接手了后续,方偕两义弟率一半轻骑火速驰向仍一团乱的「桥头堡」。 浑不晓得督战的假太子爷许韶已经阵亡,更没想到刚下场休憩的后应部队早全军覆没,近二万疲惫寇兵即在孙坚、孙策及赵云兄妹加入守御的反击下,已逐渐退离了堡寨前遍叠死尸的门沟;而三兄弟才一至此,亦恰见个性衝动的「小霸王」孙策正单枪匹马闯进敌阵欲大开杀戒! 「全部住手,听我一言!」疾射而来的三截枪尖准确无比刺中了那桿金鏨枪;适时阻止他放肆的刘备瞧程普、黄盖立刻策鞭追出,已大致瞭解到是什么一个情形,便运足了内力朝楞视的彼方道:「吾乃朝廷奉旨剿寇的『大将军』刘备,你们其它队伍的弟兄都刚归降于我,偽太子许韶也已伏法,各位不必再害怕被强逼着造反;别做无谓抵抗了,赶紧扔掉手中武器,我保证大伙照样有饱饭吃,可以返乡和家人安居乐业!」 敌对两边顿时鸦雀无声;徬徨贼眾你看我、我看你的好一会后,人群里忽有名中年汉子胆怯的问:「你---该不是又在骗人了吧?以往若非官府横征暴敛,我等岂会跟许昌亡命至此?咱要真的投降,你拿甚担保不追究咱的罪责,怎证明大伙未来将衣食无虞?」 第一百二十二章 肚豁达 孙策受召 心怀怨 许 由于有太多这样的类似经歷,刘备知道此刻的应对倘若支吾敷衍,势必将功败垂成就算了,或许还会让局面失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因此立即斩钉截铁的保证说:「刘玄德今日当着诸君及江东数万官兵面前发誓,如果各位归顺后没能得到妥善的安顿,备除辞官以表示负责外,更将自刎向大伙谢罪!」 话说完,同列另一个青年伍长首先拋下兵刃并沙哑的嚷喊道:「他确实是个好人哪!我曾在鉅鹿郡的黄巾总坛蒙刘大人恩赦过,才保有性命回吴郡来;要不是碰上那强拉入伍的许昌妖贼,又怎会再干这杀头抄家的勾当?大将军,求您收了我做子弟兵,行不?」 「行!朝廷正急需各位以壮大边疆的防守力量,欢迎你的加入---」对那小伙子亲切点点头,招他近前的刘备于是又说:「当然,不愿从军者亦能选择在江东落地生根或领取路费回家去;想定居于淮、扬的乡亲,我将请陈州牧安排工作机会和宿舍,这样可好?」 此话一入他们耳里委实窝心得紧;不久,那已剩一万五千多人的溃逃队伍竟全都愿意弃械归降,除了赵云兄妹俩外,堡中的将士无不嘖嘖称奇。 关、张二将立刻与程普、黄盖上前处理整编的例行工作,只剩孙策这刚下马的火爆浪子留在一旁怔怔发着呆;刘备见他似乎有话想讲,便携着那位年轻人的手主动过去问道:「伯符,适才没伤到你吧?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难得流露靦腆神色的他不禁口吃了起来。 「你---莫非是为了咱立军令状的赌赛而烦恼?」因已知道偷袭的严白虎刚遭围困一事,欲擒故纵的刘备就拍了拍他肩膀笑着说:「没关係;要是伯符不愿跟从于备倒也无妨,我离开扬州时再让你返回吴郡即可。」 坚定的摇摇头,颇重承诺的孙策忙否认道:「男子汉一言既出,駟马难追;大将军都敢拿自己的锦绣前程下注了,孙某焉能不守信用?」 接着,他又不太好意思的低声悄问:「陈太守适才已遣人来报,说严白虎---确实引了二万贼寇袭寨,并已被叔叔和韩当、祖茂的伏兵困死在『姑胥桥』旁;我---我只是想瞭解---,您料敌之论调怎么会如此的神准?」 听孙策已逐渐转为尊敬的口吻,刘备甚觉欣然的说:「知己知彼方得百战百胜啊;伯符,将来你倘有与敌人对峙的主导机会,只须记得『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八个字,便可事半功倍且无往不利。」 趁着「小霸王」若有所思玩味这句话的空档,他又对身旁的青年伍长和蔼问道:「小兄弟,真感谢你刚刚的挺身相助,否则适才的局面,还不晓得要花多少功夫才能善后呢;对啦,尚未请教你---贵姓大名?」 「您太客气了;我姓朱名桓,乃吴县人氏。」年轻人忙抱拳恭答说。 虽已习惯和三国名将初见面的模式,略觉意外的刘备仍有些不敢置信,忍不住又重行打量着对方再一次问道:「你---你是朱桓,朱休穆?」 同样感到无比的诧异,怔怔仰视的朱桓亦问:「咦,大将军,您---认识我?」 摇了摇头,刘备赶紧搬出那套老梗理由解释着说:「备昔日蒙先帝赐与那『讨寇枢密使』时,就兼负寻找和拔擢人才之重任;休穆儘管齿龄尚轻,实则为一方俊彦,某託给陈州牧的觅访纸单中,尊驾名在首列。」 「是---是真的么?」朱桓听这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权倾朝野的皇叔恁般看重于他,受宠若惊下不由得大喜过望,即神情坚毅的道:「既承您高看错爱,日后若有用朱某之处,桓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甚满意对方的回应,想授其官衔的刘备才欲开口,忽见那已成太君的母亲与孙坚、朱治及老父童渊、赵云兄妹正朝此处走来;他忙对恭敬的朱桓说:「休穆倘不嫌弃,便委屈你暂任屯长一职,待此间事了,备再请陈公瑋重用;现在,咱先去见见『江东虎』。」 这时,回过神的孙策已先迎上前去;而歷经此役后对此人也暗暗敬佩的孙坚就拱着手道:「大将军果然不负『战神』之名,兼且料事如神;舍弟方才已遣人来报说,偷袭营盘的严白虎,刚给咱活捉生擒了!」 先匆匆和双亲及赵云兄妹心照不宣的点点头,刘备本不存有逮到他的指望,如今闻此捷报,随即兴奋的问说:「哦?愿闻其详。」 忽稍显忸怩;孙坚直隔了半响,才把严白虎遭逮的经过简略陈述。 原来孙静、吴景、芮良芮玄、韩当、祖茂六将虽勉强奉命驻守本寨,却皆与大伙同样亦抱持狐疑的心态,所以当贼寇真如预期般出现时难免有些措手不及的突兀,不久虽仍按帅令重创并围困多己三倍的对方,但也差点让宛似泥鰍的严白虎趁机逃跑;若不是有四名熟悉水性的热血志士经前冀州南皮「高城县」县令陆康指点,伏于河边助官军一臂之力,倒真会让那条准备游河遁踪的老狐狸给再次溜了呢。 「文台,这四位壮士可曾透露过姓名?」心想别字季寧的陆康,可是智将陆逊及东吴名臣陆绩的爷爷啊,喜上眉梢的刘备又忙着续问。 微一頷首,纵使颇为不满他们此刻方始来投的表现,倍感无奈的孙坚听完还是如实回答道:「有,除了那个名叫陈武的汉子是庐江松滋人氏外,凌操、董袭、虞翻三位全是我馀杭县土生土长的当地居民------」 心想难怪严白虎会在劫难逃,因旧史中,他脑袋瓜可是被投靠孙策的董袭拿去做晋见之礼呢---;但刘备只不过暗自嘀咕,装诧异的他又说:「太好啦,这四位正是我要找的其中几名英杰;特别是那虞仲翔,备知此君擅于内政且精通医理,正是咱急需的菁英。」 「您---初下江东,怎对我们这里的人如此清楚?」孙坚忽疑惑的问。 习以为常的刘备刚想要解释,朱桓已在一旁「护主」的开口道:「那有什么好奇怪的?大将军既身兼拔擢专才要务,自然有识人之明。」 见弱冠之年的朱桓尚穿着贼兵制服,向来以「兵圣」后裔为傲的孙坚不禁斜睨一瞟,又随口问说:「恕某眼生;大将军,这位是---?」 「他姓朱名桓,别字休穆;亦为吴县人氏,乃备甫自那一批降兵里擢选的新任屯长。」反因他鄙夷轻视的态度而暗喜,刘备不以为忤的道。 鼻孔忍不住哼了一哼;这「江东虎」虽未口出嘲讽之语,但大伙都晓得他那意思是:「一个小小的低阶军官,也敢来此胡乱插嘴哪------」 孙坚毕竟为此一世的嫡亲骨肉,汪蝶这附体的孙太君不忍大儿子太过离德离心,忙出面缓颊说:「既能令玄德所看重者,必非池中之物;何况英雄不论出身低,你怎知那位小兄弟的未来前途不会远胜于尔等?」 「母亲责备得是---」惊觉又犯了以貌取人之毛病,赶紧改顏相向的孙坚便对朱桓拱手致歉道:「朱兄弟,是孙某无礼在先,你别见怪。」 儘管亦马上抱拳回揖,目前人微言轻的朱桓总是已于内心留下了一块疙瘩;而外交手腕较高明的朱治正要替旧主挽回这面子,与周瑜、貂嬋押送二万多名归顺俘虏至此的马忠忽匆忙报知:「啟稟主公,许昌那廝反贼一听独生儿阵亡,攻堡人马又全军覆没,已领着万馀寇军从城内杀来了!」 眾人心中一凛,孙策更立刻请缨去打前锋,然而保持镇静的刘备却不忙下令迎击;直到群英皆翘首以待,沉吟良久的他才说:「伯符欲往也无不可,然而却非与敌硬槓;我要你和德谋、公覆领兵一千,换上对方衣服旗帜,速往吴郡趁机夺佔城郭,你---敢吗?」 「这件小事有何难哉,我为什么不敢去?」信心满满的孙策拍着胸脯道:「再说倘拿下郡城,比啥功劳都强;您宽怀,一切就交给咱吧!」 刘备等召程普、黄盖上前交代完细节,又嘱咐马忠说:「致远,此处即託你和嬋妹、君理、休穆及沙摩科兄弟襄佐公瑾照看了;记住,无论任何情形,一定要帮徐琨、芮祉将军牢守堡坞阵地,不得有误。」 接着,他便转头向双亲、孙坚及赵云兄妹道:「各位,那心怀窜逆的许昌已成末弩之势;从『姑胥桥』来援的部队就留在这协助整编降眾,咱即引云长、翼德的马步军去破此妖佞,今日必定要为社稷剪除江东祸害!」 于是,当六人火速赶至早佈阵严待的前线与关、张二将会齐,那打着「阳明帝」巨纛的一万八千名贼寇亦刚到达;而俟双方弓箭手均射住了阵脚,系戴黄金盔冑的许昌便骑了匹异种良驹且手持黄金三刃叉出列骂说:「你们这些顽固刁民!多次抵抗我朝威武神兵就算了,怎还敢离间吾与『景行天皇』结盟的扶桑友军,更杀死朕的唯一嫡传太子?尔等哪一个是狗屁汉家的大将军刘备,叫他快快滚出来见朕!」 那嫉恶如仇的关羽听他如此谩骂兄长,没待三弟先开口已抡舞着「冷艳锯」拍马衝向了纛旗,并喝了声:「大胆匪酋,吃关某一刀!」 瞧这赤脸长鬚汉势头兇猛,弩兵队又恐误伤万岁爷而不敢发箭拦阻,许昌身后一名驍将即刻挥斧策驰以迎,谁知才交锋一招,却险被八十二斤的「青龙偃月刀」连人带桿劈做两截;那都因关羽有把义兄禁滥杀的告诫铭记在心,因此这幸运傢伙方得免于一死。 潜称帝号的许昌大骇之下忙勒韁后退了几步,让旁边四个近卫将领前去格挡;不料环眼怒睁的张飞见状亦挺刃急驰喝道:「狗贼!想仗着人多欺负我二哥吗?来、来、来,让你们也试一试俺『丈八蛇矛』的手段!」 第一百二十三章 阴风刀 五行逞凶 太乙术 仙 刘备虽看张飞已前往支援,可是一想到许昌的妖术仍觉忐忑不安;向来最懂得他心思的赵云看其表情显浮漾掛虑之色,便偕妹子至兄长的身侧说:「主公勿忧,待某与子凰上去掠阵,必保二哥、三哥无虞。」 「如此,就有劳四弟、五妹费神了---」果真顿觉宽心了许多,把视线从赵霖脸庞移回来的刘备即叮嚀着道:「那傢伙若有甚古怪,务必立刻拉他哥俩撤退以避锋芒;总之不可硬拚,愚兄会在后头接应你们。」 这一边,已躲进队伍后的许昌瞧自己另派五名牙将围攻,竟仍奈何不了那红、黑脸的魁梧煞星,且对方又跑出一对挺枪的白面狠角来助战,纵然仅挑得十员将佐人仰马翻而未命绝,却更加火大;心想除非是韶儿復生,否则己方军中可找不到谁有抗衡这几隻猛虎的本事,继续叫人下场只是再添出丑露乖的份,情急之馀便在鞍上作起法来。 四兄妹刚把贼兵将领赶走,昂首突然见上方一层乌霞凭空匯聚;赵云眺望那片隐含雷炽的黝黑云体暗呼不妙,就提醒着同伴说:「两位兄长,大哥曾交代这廝若有异动须即刻撤离;咱且先回去吧,别横生枝节。」 但为时太晚了,关、张二人刚要随他兄妹俩策马转回本阵去,兜头罩落的黑雾岂止早吹起裹捲尘沙,刮得肌肤生疼的圈绕疾风更使四将几乎睁不开眼;许昌瞧计已得售,唸唸有词的举臂倏扬中,那潜藏于雾层里的数十柄腾旋光刃便纷朝他们周身飞射而至! 是的,此乃他盗取恩师经书后自行变化的邪门功夫:「阴风刀」。 里面除关羽曾在洛阳目睹张角施展类似密咒外,张飞及赵云兄妹可从未见过如此匪夷所思的攻击术;然而就算是未来武圣关二爷面对这眨眼突至的幻影骤袭,剎那间也想不出破解或退避良策,情急之馀亦只能和他们一样下马把兵器舞成护体芒彩以求自保。 冷眼旁观的许昌仅嘴角轻蔑一扬,接着突然自腰际里又掏出了个红色磁瓶来,同时拔掉了瓶口塞子向这片黑云团拋洒着「符水」;于是,那听不见隆隆震耳声的数道闪电竟已对准四将直劈而下,端的无比厉害诡譎! 「危险!」目光没离开赵霖的孙坚正要跃鞍奔救,一抹比他更快捷的身形早飞入暴风圈内,并在半空以化为伞状刃屏的「龙渊剑」挡住这丛劈落电击;结果,那似照于镜面的多束迅雷居然折返寇军阵营,多名遭掠射到的士兵即在哀嚎声中被烧得皮焦肉绽! 许昌瞧这个像毛头小孩似的年轻敌将轻易解了此法,不禁万分愤怒的喝骂道:「小鬼,胆敢坏朕的好事;留下万儿来,否则必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先暗呼了声侥倖,刘备一看那脸上全已变色的弟妹们均安然无恙,才问吹鬍子瞪眼的许昌说:「逆贼,这『雷射砲』的原理,你是从哪学来的?」 「去你他娘的楞头青!那劳什子的『雷射砲』是啥玩意儿?朕没听过;」许昌未经细思便火大的反问道:「你是谁?怎么会晓得我『阴风刀』的不传之秘?快快从实招来,倘有一字虚言,朕将你碎尸万段!」 心想原来真的是纯属巧合啊;本担忧此君或许又和瞭解新科技但仍囚困于皇陵里的秦始皇有何牵连,如释负重的刘备这时方回答说:「无知狂徒,你适才口口声声骂得那位汉室大将军,就是区区在下---我了。」 「你---,即是狠心残害吾独生儿的刘备?」强自镇静的许昌復问:「我只耳闻你武功很高,却不曾听说你会法咒呢;于吉与你是什么关係?」 「备福泽浅薄,仅蒙他已仙逝的爱徒樊娟姑娘代授过『太乙仙身术』,未有机缘拜见于老师---」刘备坦言道:「然而连我这不懂道学的门外汉都能破你许昌妖法,表示阁下谋窜之举注定功亏一簣;早些悬崖勒马吧!你若不幡然悔改,便莫怪刘某不客气了。」 怒极反笑,眼中已佈满杀机的许昌咬牙切齿说:「你使诡计间吾盟友于先,又胆敢弒朕爱儿,如今居然还奢望我会乖乖的束手就擒哪;有种别跑,朕倒想看看你另有什么本事能再抵挡吾的『奇灵五仙阵』!」 语罢,他又自怀中拿了一叠七彩纸符挥洒向天际,并在繽纷飘落之馀捏指成印的昂首呼喝道:「『五行神』何在?速速听我号令---,起!」 刚用划时代科学原理碰巧化解他先前法术的刘备不敢怠慢,甫感到脚下传来微微摇晃的震动,即与把弟妹们背对背分佔各角的静候其变;让他们诧异的是,应声龟裂的地面不久竟先陆续冒出一铁一石之两丈高巨人,接着骤降烈焰及河中波光粼粼的水、火魁梧二怪也慢慢靠了过去,最后那拔根行走的树妖,则从一旁林子内飞奔而来------。 敌我双方将士见状无不骇顏后撤惊呼,一旁看傻眼的张飞更喃语着问说:「老天爷,这---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贼廝鸟是---怎生搞出来的?」 「全别再发愣啦---」刘备当机立断的吩咐道:「翼德,你去对付那块石头,云长负责迎击燃火的怪物,五妹设法阻挡水人,子龙则招呼树精;记得扰敌不令合围便成了,至于这铁大个子,就交给愚兄来打发。」 他如此分派虽只凭藉着直觉,却不知居然暗暗契合弟妹们的属性;五员虎将即各挺兵刃敌住了对手,登时「乒乒」、「乓乓」打得异常热闹。 「奔雷十八斩」造诣逐日精进的关羽面对火怪非但毫不退缩,由沉猛刀招带起之疾捲强风更令两倍大敌人无法喷射焰炽;而皆具有本门「天元功」及「飘絮定山」掌力的赵云兄妹却仗着形体灵变优势,不断围绕巨树精和化为固状的河妖身边团团打转------。 张飞则挥举着「丈八蛇矛」,便与浑身怪力的顽石人正激烈较劲! 至于亦和那座「铁金钢」甫驳火的刘备一发现它并不畏惧剑锋,把兵刃归鞘就改使「太乙仙身术」心法,以连他都不明究理但积蓄渐厚的「纯阳真气」来箝制这大块头;许昌见自己偷师的独门绝活仍奈何不了仇敌,即在鞍上又破口大骂了「五行神」起来。 不久,已遭阳刚中佐挟阴柔内劲打得不断踉蹌的铁怪首先露出怯战退意;刘备瞧它均可碎石的拳挥足踢之馀始终防护住左胸部位,猜测必是「五行神」的致命弱点,未及细想便飞至其身前三尺,并趁落地剎那将掌内凝聚的雄浑劲气朝巨铁怪心窝隔空拍去! 只听「砰」声轰响后,适才兀生龙活虎的大铁人先是驀然停止一切举动,等迅速跃撤的刘备再次运劲时,却看它于不自主颤震中竟已急速解体,从腕臂、颅颈一直到躯干仅短短片刻,就真成了堆废铁;他见状立即指示诸弟妹说:「胸口!它们的要害是胸口!」 赵云、赵霖反应最是迅捷,两张叠弓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把上弦箭鏃猝然射向水、树二妖的左胸处;于是,中箭巨树精在摀住了左胸踣躺过程已整株呈现枯萎之色,接着被透心而入的水人,则逕自化为了一滩氤氳。 关羽和火怪纠缠至今也早摸准了其攻击路数,一听兄长言明其罩门的精确位置,大旋身下便将「青龙偃月刀」刀尖驀然送进对方的心脏里,直接让它变作一团四散的烟火;而正与魁梧石像比拚力道的张飞亦于卖个破绽之际绕至它后头,逕以矛桿直接穿透了敌手背心,强猛撞击更令巨石人在匍匐跌倒前,就裂成颗颗钵盆般大的碎岩块! 眼看皆两丈高的「五行神」竟恁快即冰消瓦解,瞠目结舌的许昌待愣了一阵子,方握拳骂道:「岂有此理!姓刘的,朕誓与尔等不共戴天!」 「妖佞,事情既已到了这等田地,你还要再执迷不悟的续作垂死挣扎吗?」刘备虽察觉自己练的「太乙仙身术」已较迎敌小碓尊时又圆融了不少,却无馀暇庆幸,仅盼儘速平此动乱的劝他说:「我给你最后一次投降的活命机会,否则刘某可要逮捕你了------」 不知是已气到极点或为了方便骂街,许昌此刻居然忽离鞍下马,摇晃着他微微矮胖的身躯上步吼道:「放屁!你不过才只赢了两次,就以为我当真输定了么?想指望朕投降,做梦啊你们---;四圣兽,现身来!」 随着仰天狂笑的许昌最后吶喊,昂首眾人乍见分别自东南西北的远处半空中已各浮映一点亮光;没多久,孙坚那端的将士都再度惊叫:「是青龙、白虎!啊,还有朱雀和玄武蛇龟;天,它们怎---怎又全出现了?」 许昌先傲视着盘旋于头顶的受召瑞物,才得意洋洋对顿失主意的刘备狞笑说:「好让你们这些无知小辈明白,朕即是百神呵护的真命天子;现在---,我便要大开杀戒了,叫你清楚得罪朕有多么的大不敬。」 话一讲罢,他已举抬右臂招候命的四圣兽低飞攻击五将! 「撤,快撤!」刘备因尚摸不透那些怪东西的底蕴,深怕关、张、赵等把弟妹有甚闪失,就急忙喝令道:「子龙、子凰放箭挡住它们飞至部队的去路;云长、翼德,火速回本阵去调拨弓弩手来此支援!」 不过一切都太迟了,遍裹着血色锐鳞的青龙已先从云团里俯衝直下,而展翼白虎、浴火朱雀及黑紫色蛇龟也随即跟着朝五人方向急速驰来;早运足真气的刘备正待主动跃飞迎敌,刚吞符水託请「二郎神」蛰附的许昌却早抡着三刃叉赶上,兜头往他脑袋疾刺之际忽嗓音骤转的吼说:「来将休走,瞧我南天门『镇殿大元帅』杨戩的手段!」 第一百二十四章 斗圣兽 纯阳护体 伏四象 凌 刘备不知道许昌此招的虚实,冷不防间居然险遭身手倍加矫捷的他戳中昂偏头颅;眼见这桿全走「三尖两刃刀」路子的兵器招数精猛,只得剑重出鞘并暂撇下了把弟妹们,去招架那陡变厉害的「阳明帝」。 关、张、赵等四兄妹亦不敢怠忽,将刀光早舞成一团炫彩的关羽率先接住大火鸟展开廝斗,张飞则运起七十二式「游龙扫八荒」矛法,拦下正裂开血盆巨口的翅虎怪;赵霖见胞兄也已举枪和那隻吞吐电溜的玄武蛇龟奋勇相搏,无暇细思之馀便把孙坚传授的「霸王劲」注入了「雪凤枪」枪桿内,欲独自应付面前这衝着她张牙舞爪的泛绿龙妖! 然而四圣兽的威力可大大出乎其意料之外,关羽虽刚收拾掉「五行神」里的火精,但那头炽体巨禽掀焚之烈焰却远超过了适才程度,手中刀柄已烫得他快要无法握持,至于脇生双翅的灵活虎兽更不是笨重岩怪所能与之比拟,连连怒吼的张飞纵将蛇矛拼命刺戳,岂止仍碰不到它一根白色毫毛,反倒差点遭这畜牲铁锅大似的前爪攫伤;而浑身透着闪烁幻芒的黑蛇龟口中一道道霹靂闪烁冷电,亦让左避右躲的赵云险象环生。 已抢在青龙袭至前发难;紧握兵刃的赵霖待劲灌枪尖,就将那一股曾逼退赵簧「火云掌」的罡猛锐气疾刺龙首两眼正中央之要害处! 谁晓得笔直的实质刃劲尚未触及到对方,青龙竟于一个腾窜间,即轻易躲过这雷霆万钧的一击;赵霖甫察觉起手式未奏功便心知不妙,刚想变招换步,鳞鬚觭张的它早藉由快速翻滚之势猛朝敌人猝捲而来! 逐渐扎稳斗仙基础的刘备儘管忙着跟许昌身体内那尊「二郎神」周旋,大致摸清其刀式走向后却一直在留意着把弟妹们的安危;这时候发现头一招就扑空的赵霖陷入了险境,双剑迫敌避跃过程已飞快切进两者即将碰触的中心位置,「纯阳真气」更于剎那化为一座护体的灿炫金光罩住了他们俩,致使无从绞敌的青龙仅能围着芒圈嘎然怪叫。 「你---你不是坚持要杀我以儆三军吗?现在干嘛又冒恁大的危险来救我?」纵使十分感动,这内心里犹存疙瘩的妮子仍哀怨问着。 「唉,你为何到如今都还不懂我的心意?」刘备因正咬牙运劲以阻挡赤龙的频频闯叩,无暇回头之馀索性坦诚的告白道:「愚兄之所以会那样处置,目的也是要让你日后谨言慎行;否则你若出了什么差错,叫我怎么办?」 闻言顿时一呆;赵霖又忆起过去行为确是任性了些,惭愧自责下不禁环抱着他腰际哭说:「对---对不起,是我不好,害你这么担心。」 「傻妞,其实打从初遇那天开始,我便注定要为你牵掛一世了---」没想到小师妹竟于此刻当眾搂住他,耳根烫热的刘备赶紧一面匯聚精神抵御外力衝撞,一面对她道:「不过咱先别讨论这问题;你我一直躲在真气罩可不是好法子,得快点解除青龙的威胁。」 正议论间,復挺三刃叉追来的许昌亦发出劲气喝说:「狂妄小辈,以为偶然得了些机缘就能肆无忌惮?我二郎神杨戩今日非将你打入阿鼻地狱里不可!」 接着一道同呈黄金色彩的「仙元劲」,即自许昌口内疾朝对方的遮体屏幕汹涌射去;刘备毕竟修炼的时日较浅,踉蹌下已被他击破了真气团。 伺机而上的青龙便于彩光甫涣散之际,再度从半空中迅速捲向了二人! 顿失倚仗的赵霖见刃麟就快袭至,哪还顾及到自己会有何下场,把脸色苍白的刘备往旁边一推开即挺枪上前,要独力挡住青龙的邪恶身躯;不料刚一移动步履便听太君在侧端急呼道:「文台不可!」,然后一条粗壮臂膀早将她扯离险处,并代替自己迎战龙怪! 是的,此人乃情愫痴缠的「江东虎」孙坚! 便以横持之金鏨枪先暂阻了它裹围的骤绞势头,又倏抽腰悬「古碇刀」的孙坚不等此物另行翻腾回避,就朝面前那庞然龙背奋力的砍去! 因护子心切,童、孙二佬这时也各抡枪、拐和召杨戩上身的许昌交锋;而当三名老者正斗得激烈万分,却骤闻孙坚挟杂惊骇莫名的虎吼! 除了尚跟圣兽廝杀的关羽、张飞、赵云外,所有人都转头去瞧已抝断枪桿之昂扬青龙正急绕孙坚的那幕残忍画面;孙太君只喊了声「坚儿」即昏倒于赵霖怀里,连许昌体内的「二郎神」杨戩都在蔑视后鄙夷着说:「哼!委实螳臂挡车,不自量力到了极点------」 原来他虽已用祖传的「古碇刀」狠砍了龙背一记,青龙非但毫发未损,反趁金鏨枪折裂之际加快捲绞已给围入垓中的孙坚;于是,这措手不及的势危「江东虎」便在不住吼叫过程,遭锋锐鳞甲一道道划遍了全身! 「爹!」顺利佔领吴郡城郭的孙策因远眺四圣兽又再度降世,将防务一託予程普、黄盖,就上鞍直赴未逢贼寇拦截的现场;哪知方驰来到乱哄哄前线,居然刚巧目睹了父亲正被龙妖凌迟碎剐的惨剧------。 那悲怒交集的「小霸王」骤挺枪尖即待衝过去和它拚个死活,然而胯下战驹才要再迈步疾奔,背后却已有人拉住了马尾道:「且慢!」 孙策惊愕回顾,只见一名身披鹤氅且手携藜竹杖的方士正立于后头;孙策瞧他仅以瘦弱单掌便抑制爱马奔驰猛劲,心知有异,何况经刘备一再的挫收气燄,已不敢像旧史般恣意虐杀此公,就强忍泛泪的问说:「你是谁,为什么阻止我去歼灭杀害吾父的妖孽?」 「小朋友,这条绿泥鰍可不太好对付耶---」童顏方士捻着骸边白鬚解释道:「你的本事虽厉害,终究还强不过令尊是不?去嘛,顶多只再凭添一缕亡魂罢了---;我的名字叫于吉,今日特地来助各位收服那些畜牲。」 这老者讲完亦不管他有啥反应,即大袖飘飘的逕自朝场中央翩然走去。 遍沾血肉碎麋且意犹未尽的青龙似在挑下个攻击对象,此刻一看那神态悠间的倒楣鬼靠近,没细瞧便张开嘴向他恶狠狠扑了来;而未影响到轻捷脚步的于吉则像是浑然不觉,仅于蹲望全身是伤的孙坚时以藜竹杖遥点着它说:「嗜血孽畜,真认不出贫道了吗?」 怪事就这样发生了------。 也没瞧此人有怎么撒符念咒的动作,腾翔青龙居然即在杖端直指的瞬间散成了一片碧绿霞彩,并立刻被毫不停顿速度的他骤吸于袖内;而杨戩正待解决使枪护住玄德、太君的童渊及赵霖,却瞥见闯进战圈的于吉忽施法力擅收天界神物,不由得怒问道:「汝是何人,敢在『二郎神』的面前放肆?」 看了看仍狼狈招架白翼虎、火朱雀与电蛇龟的关、张、赵三人儘管吃力,目前暂时倒还支撑得住,已站起身来的于吉便衝着那位糊涂神仙笑说:「杨大元帅,阁下不去顾好南天门却跑到这人世间来搅局,难道就不怕玉帝责罚么?你师父『玉鼎真君』可是我琅琊宫的常客哪,小心我去『玉泉山』告你一状哟。」 「是---是于老师?」险些于额头中央睁开了第三隻眼睛的杨戩即敛芒着道:「您别误会;本座係因奉了『驱魔咒』之召下凡诛恶,又瞧此公能指挥咱的四圣兽,才当那娃子汉官是助紂为孽的宵小奸佞------」 「好吧,事情既已讲开了,你应该快点退驾回归仙班,省得犯下无法宽恕的天条;我与『他』尚有些旧日的私怨待了结,杨元帅切莫淌这趟浑水,导致害人害己。」于吉朝他附身的许昌一指,肃容以对的说。 沉吟了半响,杨戩方拱手道:「于老师言之有理,小神告退。」 语毕,许昌突然翻白眼的不断颤抖;过了好一会,恢復心智的他等瞧清楚了面对之人,便咬牙切齿的恼问说:「牛鼻子,你到此作甚?」 「劣徒!日前盗取我那本镇教宝典『太平清领书』无恶不作就算啦,怎还敢聚眾谋反并妄图称帝?我来到这里,即是要清理门庭---」面罩寒霜的于吉顿了顿,又斜睨着正游目瞥寻啥的许昌道:「不用再观望了,你想找的那条青龙已被我困入了『乾坤袖』内;许昌,你好大的胆子,竟擅自唤引守卫极境的『四象星宿』为一己私用,如今我便替老天爷一项一项的收回来,看你还有什么其它危害苍生的本钱!」 说着说着,他就高举右膀分别朝白翼虎、火朱雀与电蛇龟的所在处挥去;潜意识退后一步的许昌忙扭颈急瞧,果见即化做白、赤、黑三色彩光的圣兽已陆续鑽进了于吉袖中,廝杀原地仅剩汗水淋漓却愕然罢斗的关、张、赵三将,全不知所以然的瞠目相视------。 「死老头儿!你---你---你,简直欺人太甚;」许昌气到额浮青筋,不禁以三刃叉指着对方结巴的说:「朕---朕非跟你拼命不可!」 「你如今确实是非拼不可了;劣徒!我真是后悔起初让你入门习艺,还把看守『经舍』恁大重任託付给你这将传承我衣钵的首席弟子,才使吴郡周遭的居民们饱受战祸肆虐,今天老夫便要剷除本教的败类毒瘤,你认了命吧。」神色严峻的于吉一讲完,藜竹杖已迅速扫向他的天灵盖! 偏仰着脑袋躲掉师父不怎么特别的攻势,心里有鬼的许昌忍不住揶揄道:「老傢伙,你是因那根烂竹桿棍不再灵光,抑或是年纪已大到使不出力来了?凭你这点能耐居然还夸口要清理门户,好笑哪!」 哼了一声,于吉亦没再做逼近举动,只冷冷的说:「亏你还有脸自詡尽得贫道的真传;昌儿,为师那套『凌虚破』的功夫,你还记得否?」 「你刚刚的---一挥,就---就是---『凌虚破』?」双眼骤睁,但许昌尚未听见回答,即感觉到所戴的沉重金盔竟已裂成了片片碎块。 第一百二十五章 清门户 于吉点津 託遗孤 孙 轻声叹息着,悲悯之意油然而生的于吉虽有些不忍心,却也不做任何的表示,仅旁观的问道:「没错,这是你差点便得研习的本教无上伏魔心法;当时因故云游的为师原本想返回就教汝此术,谁料你图谋不轨,居然趁我不备偷盗经书逃匿无踪,其实你的造诣还远远不够,勉强参修只会磨耗了真元,你最近可有『泥丸宫』难以镇摄的病症?」 头疼到已跪于地下发抖的许昌不禁颤望着问他:「你---你怎知道?」 「『太平清领书』乃我道家循天地阴阳运行所悟创的典籍,最是讲究清静无为、捨慾养生;你满脑子都在筹划如何攀权附贵和鱼肉百姓,早违犯了真经序诀里的大忌讳,强练必损灵台之气。」于吉解释着说。 许昌愈想愈惊,又想到从盗经之日起仗着所学欺男霸女和蛊惑蚁附灾民谋叛的恶跡,终于拜伏的道:「弟---弟子知罪啦,求恩师---求恩师宽宥。」 「你大错久铸,现在---恐怕连为师亦救你不得了;」他毕竟是从小一手拉拔的钟爱徒弟,念旧的于吉还是趁其伏诛前点引了一条明路说:「但你若能劝告部属归顺以减轻业障,为师的于阎罗殿上必设法替汝求情。」 恶灌满盈的许昌明白自己大限已至,即强忍痛楚的起身对贼兵道:「三军---三军听令,我因鬼迷---鬼迷心窍图僭---帝位,方唆逼尔等随我造---造反;我死之后,你们须儘速投降---力求赦免,不得---有误!」 万馀寇眾瞧扑朔迷离的战局最后居然演变成如此结果,也早已军心浮燥,均面面相覷的不敢作声妄动;许昌亦不再多说什么,一拋去手中的兵刃,便解开僭越的「黄金琐子甲」,又面向自幼栽培的师父低头蘶颤颤下跪。 见他是真诚悔改,于吉在泪眼迷蒙中已走上前抚着大弟子的后脑勺说:「好孩子,安心去吧;待你涤清了一身罪孽,再重入我门墙修行。」 这「阳明帝」闻言大喜,再不犹豫的朝慨诺恩师磕头示谢;而当七孔早渗血的他叩拜第三次时,终于结束他为恶的一生------。 那端,已俯在父亲身旁嚎哭的孙策发现他尚有一丝气息,忙爬至法力高强的于吉脚边哀呼着道:「于老师,求求您---快救救我爹!」 将已然毙命的许昌尸身放好,于吉见包括刚甦醒的孙太君等群豪皆已聚至「江东虎」周围,就扶起了孙策温语劝慰的说:「大公子,孙文台将军命中注定须遭此劫数;贫道的本领有限,你务必要看开点------」 「您可以的;四怪如此神通都被尊驾一举镇收,我相信您一定有办法救回爹爹,于老师,求您发发慈悲好不?」不死心的孙策又哭求道。 面有不忍之色的于吉刚要另行开释他些什么,忽听已由孙太君、赵霖合力搀偎并回光返照的孙坚于背后朝长子轻唤着说:「策儿,莫要再刁---刁难道长了---;你过---过来,为父有话---要对你讲------」 「孙大哥,对不起,我竟害得你身受重伤;」心怀愧疚的赵霖看他遍体血创交错,即啜泣着道:「其实,我真的不值你这样付出------」 不在乎会牵动额颊上那两条深可见骨的绞痕,孙坚咧嘴一笑的说:「霖妹子,我想保---保护你,便如同你刚才---不顾一切保护他一样---,这是我心甘情愿,你无须---无须自责;儘管今天---再看到你时,我已晓得你心---心有所属,但孙大哥绝不后---后悔------」 顿了顿,他又转头向復返的长子道:「伯符,为父离开后---,你虽然就是咱---咱孙家的继承人,却---却不可任性擅断,凡事---均要尊重奶奶的意见,切莫---违拗忤逆;刘大将---将军既对你---青睞有加,吾儿务需倾力---追随,将来好博个---封妻荫子的功名。」 「坚儿,娘不准你讲如此丧气的话---」和他总是已有三十几年的母子亲情,汪蝶忍住泪说:「咱立即去找董君异来,『拔墘先生』他必定能救你!」 「来---来不及啦;既连于老师也---已束手无策了,董---董神医便从那会稽郡的---候官县赶至,孩儿亦难逃---此关---」颓然摇摇头,明白大限将至的孙坚迷茫着眼神喃语:「不过这样---也好,否则时日一拖长---,我怕---怕自己将成为---第二个『阳明帝』------」 于吉不禁又暗自轻叹,接着就返身对那正让童渊及三名把弟围扶的刘备问道:「将军无恙否?因天柱山左老兄一直要我多关照你这热心肠的傻小子,贫道才将『太乙仙身术』转授于尊驾,想不到你未曾佐藉传国璽的煅修,为救人竟即运浅薄『仙元劲』对抗四象里的青龙,甚至南天门的『镇殿元帅』杨戩;若有意外,玄德如何对得起天下苍生?」 语毕,他便趁着助牵臂腕时把一道真气灌入其体内,并指导「斗仙」秘诀的说:「以弱击强原无不可,却得先凝聚所有劲势方攻敌人不及护卫之虚空处;此虽为战阵兵法要点,但以之应付超越凡辈的对手,道理亦同。」 经由那股着实受用的柔和气息绕行了脉络数周天,刘备本来惨淡的苍白面容顿时还原成红润之色;半响后,功力尽復的他就执晚辈之礼揖谢着道:「多谢于老师费神相助;您刚刚教训得是,备将谨记在心。」 「传闻玄德平日常劝諭部属们要珍惜有用之躯以报国恩,自己倒也得言及履及才是喔---;去吧,探望过孙文台并招降了眾贼兵,你这趟江东之行即大功告成了,能放手和那兀在酈山『秦皇陵』中为非作歹的讨厌傢伙做一个了断。」对谦恭的刘备其实印象甚好,捻鬚微笑的于吉便叮嚀着说。 沉吟一会,这连番歷经丧徒之痛的慈祥老者又望向子龙道:「娟儿与你的事我都清楚了;赵将军务须保重,以襄佐玄德振兴社稷。」 「请于老师宽怀;云得遇明主,性命不要亦矢志追随,除死方休。」儘管答得豪迈,诺揖的赵云乍见未婚妻授业师父,鼻尖还是微微泛酸。 听他开口讲出那个「死」字,于吉心中忽萌不祥之兆,但一时却又想不到什么安慰词句,悻悻然间就对五人挥别的说:「这里大事既已完结,贫道也该前往会稽了:那边不久将爆发疫瘴,我怕君异忙不过来。」 「老师此去---可见得到郭太守吗?」刘备闻言忙开口探问。 「郭异么---,玄德找元平何干?」然而毕竟是化外高人,像亦懂猜心术的于吉随后马上明白他意思,即笑道:「嗯,你是想请那世居彼郡的全柔、贺齐、钟离牧发挥所长协治扬州;这件事易办得紧,待我向郭元平转达你的口諭,再寻隙邀那三位提早出仕吧。」 等目送他化作为一抹祥彩消失于天空,虽十分惦记着孙坚状况,不过明白轻重缓急的刘备还是把握住敌军涣散契机,先朗声劝服这全为良善子弟的一万八千名流寇;已没主心骨的他们见此君既能与圣兽青龙抗衡,又听人家说一定会赦免以往罪责,再无任何威胁之馀便迅速选择了弃械归降。 仍託把弟们先率眾进行整编工作后,他也已来到那快油尽灯灭的「江东虎」身边;才叮嘱完长子恪守本份的孙坚勉强挤出些微笑,方对这可敬的情敌说:「玄德---,伯符和她---就交给你了---;我晓得阁下有---识人之明,绝不致亏待了孙家---孙家旧部,因此亦不再说甚---客气话啦,策儿生---生性刚毅,盼你多加---多加照看------」 「文台何出此言?」刘备瞥了瞥一旁的哀慟孙策,即慨允的道:「莫说伯符贤侄英勇果决,义公、德谋、公覆、大荣及君理等诸文武皆乃难得的治世良将,便连那叔弼、季佐、仲谋等小辈也均是后起之秀;备正求之不得,焉有排斥冷落之理?你放心,只要他们愿意为朝廷效命,某必破格重用之!」 显露欣慰的笑容;孙坚待向赵霖瞧罢最后的一眼,就了无牵掛的说:「输给了---你,孙某虽败---犹荣;你千万---别辜负了她------」 语毕,这位本盼藉着纷扰局势横扫扬州以图天下的一代豪杰,即在闔起黯淡目光剎那,提前离开了汉末这渐趋稳定的大舞台------。 * ** 「九曲河」畔,幽静的潺潺清澈溪水不仅环绕过「天鐘山」秀丽山麓,亦流经刚座落岸滨且墓草翠绿的孙坚新坟;而此刻,正和陈瑀及江东群豪辞行的刘备除刚应诸将请求,留下终于回到家乡的马忠驻锡此间教导官兵神妙箭术外,便仍领原班底偕同顺路回武陵郡的沙摩柯及践诺「小霸王」,在跟那同为转世母亲却无法久聚的太君话别。 「老夫人,备已经知会了州牧府按军功授与贵属晋升的职衔,伯符则等入京面圣后另行赐封名爵---」他朝前辈子亲生妈妈恭敬的揖稟道:「至于仲谋、叔弼、季佐,就待他们年纪稍长些再视其能择优擢录;您府上若有任何需求,直接向此地的陈太守吩咐即可,或梢信来并州上党告诉晚辈一声。」 悽然一笑,她体内的汪蝶十分清楚现在决不能感情用事,便冷峻的回礼说:「大将军太过客气了,我家中虽人丁浩繁,却薄有微產可资餬口;老身极感谢尊驾于孙氏的提携之恩,但那些额外眷顾---,就免了吧。」 瞭解妈妈一来是为避嫌,其次是要帮自己镇住久随孙坚的这批悍将,所以刘备仅顺着她话语诺答,也不再迫使母亲接受什么餽赠;反而是强掩鬱色的童渊忽问开口道:「于神仙临走前提醒玄德需赴驪山了结一件攸关社稷的潜蛰祸害,不过童某素知那名顽敌甚难对付;孙太君精研多种武学,且门下将材济济,未审届时可助咱一臂之力否?」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定江东 群英论蜀 赴益州 五 「既是为了国家安危设想,自乐意效劳;」亦知道前世丈夫提这邀约的目的,但仍没正眼瞧他的孙太君只冷淡答说:「老身记得大将军曾言及川蜀局势生变,只要有用得着吾辈之处,我等在所不辞。」 回头看老父略显激动的神情稍微舒解,晓得他心境的刘备即藉此打圆场道:「那刘某先谢过太君驰援之德了---;这样吧,因西川政治态度尚未明朗化,江东孙家人倒也不便冒然捲入是非,一年后无论把持的叔父怎表态,咱都约于长安西边大门碰面,好不?」 待两老均已点头赞同,刘备才向刚收录的朱桓、陈武、董袭、虞翻、凌操五员新进将领勉励着说:「休穆、子烈、元代、坤桃,四位资歷虽浅,却是我军难得的海战菁英,而仲翔更是集医、政二道专长的能手;诚盼诸君发挥毕生所学,与义公、德谋、公覆、大荣等眾前辈协力为咱大汉练一支纵横江海的戍卫劲旅,不知你们可办得到吗?」 瞧年纪相仿的人家居然如此信赖肯定,本在忐忑的他们顿时热血沸腾,均抱拳的齐声诺道:「我等必全力以赴,为主公打造出无敌水师!」 于是又託陈瑀拨军护送愿再为官的陆康一家人直达上党后,总算扎稳南方根基的刘备就依依不捨离开了吴郡,带领几乎无损之八千官兵及数万降俘回转至歷城,并交代陈温用心督促辖境的防洪、垦荒之诸般建设。 您或许要问为什么要送陆康至并州的地盘去,对吗?原因很简单,因为他除早已生了个二十四孝里「怀桔遗亲」的么儿陆绩外,族亲中更有一位智比诸葛亮的后人,彝陵之战曾计破七十五万川兵的孙子:陆逊。 仍沿旧路返抵荆州的十人待进襄阳会晤了州牧与别驾黄承彦,还正吩咐侍卫请已成总教头的黄忠来与沙摩柯碰面时,必能收到最新消息的王叡便先对他密报说:「大将军,那新掌益州的刘中郎果如您所料心怀不轨,居然真的叫质子刘范遣使者联络马腾、韩遂攻陷雍州三郡,并唤张鲁、张修统十万兵马企图夺取苏固的汉中地;幸亏圣上睿智英明,预派卢尚书的剿寇劲旅牢牢守住了该城,叛眾方尽撤回川蜀。」 算算日期应该是自己甫动身前往江东的时间;刘备精神一振,忍不住问他道:「王州牧,此事详情如何?您可不可以再说得仔细些?」 「这个么---」王叡老脸一红;他实际上亦不是十分清楚,支吾了一会才赧答说:「下官其实并不太知晓,仅闻二张原欺汉中郡将弱兵微,一开始就趁夜强攻关口,却给名叫曹操及司马懿的左右军师督尉分别使计杀败,随后又遭他们所率领的一批悍将劫入閬中寨栅;奉旨来宣授职衔的总管爷,也只讲到朝廷已逮捕仍质留在洛阳城的刘范、刘诞、刘璋三兄弟,蜀军则于前几天刚退至葭萌关,别的---即不甚明瞭了。」 「那表示说---,益州方面仍仅止步东川界,尚无馀暇覷我南郑诸重地;西凉边陲的情况呢?韩、马二君是如何反应?」因为暂时还想不出谋略对付这两个流氓军阀,且忌惮其麾下马超、庞德勇武,沉吟的刘备便再细问。 对此较为知悉的王叡,脸上那副笑容不禁让人先安心了一半;不久,只见他兴味盎然的接口答道:「关于这一点,咱算无遗策的天子亦早就布置妥当了---;某听那位公公说圣上除了徵召也已凯旋班师的皇甫太尉、朱太僕领本部兵屯守长安城外,更增拨粮餉给年纪轻轻的贾州牧,加上简宪和、糜子方曾往敌营向佯贺登基的马腾、韩遂宣达晋爵旨意,所以凉州人马仅在城关附近徘徊了十馀日,即不战自退。」 不禁离座的踱起步来;隔了半响,刘备方谨慎的復问说:「刘中郎于成都搞恁大的犯忌举动,他麾下的眾文武便没人曾提出异议吗?」 「呃---,或者是因为路遥地峻的缘故吧;西川就算有您讲的这种内变,咱亦极难去探知究竟------」王叡因毫无线索,即不敢胡言乱语。 想想也对;素有「天府之国」称谓的益州便赖几条崎嶇山路连结它地,欲窃川蜀的刘焉势必仍採「锁门政策」以防止情报外洩,本不期盼有啥惊喜的刘备在经过反覆衡量后,终于果断决定道:「既如此,那就仅能冒险去找他『谈谈』啦---;爹,引带伯符入京即託您与嬋儿、公瑾费心处理了,同时顺便转呈圣上咱和太君约在长安见面的事情。」 顿了顿,他又朝西南方遥望着说:「至于去寻访蜀中的刘州牧么---,等陪沙摩柯老弟回到了武陵地头,再由我们五兄妹循巴东僻径直接赴川。」 旁侍的孙策可万分不情愿了,忽道:「啟稟大将军,我不要去洛阳。」 「你干嘛不入宫?这可是让天子册封官爵的好机会哪------」厅中群杰闻言无不訥闷盯着他瞧,心直口快的张飞更睁大了环眼问他说。 「平復吴郡只不过按将令行事,我压根没半点战蹟,与其无端受封,还不如凭真功夫跟您至益州闯个痛快---」孙策靦腆之馀索性朗声坦道:「男儿志在四方,孙伯符绝不做沽名钓誉之辈;何况吾父临终前亦曾嘱我须好生追随大将军,某岂能违逆尊长训诲?」 听意志坚定的孙策言之成理,刘备倒也颇赞赏他想务实打拼的作风,就临时改换人选的对赵霖说:「那么---霖妹子,待送公瑾、嬋儿返回了上党,你再陪爹一齐至长安跟咱碰头;这路上的安全,即多偏劳你费神了。」 若是以往,好胜心强的她必定会似孙策那么试图讨价,但自从歷经了血战青龙时双方的互表真意,终于学会体谅的赵霖如今已彻底变了态度,何况现在又听见心上人如此暱称;这当口,只见她温柔答道:「请大师哥宽怀;川蜀之行,你便带着伯符去开开眼界吧,我和爹到长安城等你们就是。」 正讶异爽快答允的小师妹反常口吻,赵云即向发愣的刘备扮个有趣鬼脸;而在童渊及眾把弟乐观其成的同时,闻召的黄忠恰巧亦于此刻走入议事厅,久候的沙摩柯待确定人家果真为荒谷传箭恩公难免情绪激盪,几乎快忘却那件事情的黄忠看他竟恁般念旧也甚是欣慰,两人把臂言欢自不在话下。 「孩子,西川稳定与否实攸关我族兴旺运道---」亦熟悉三国牵制关键的童渊待气氛稍缓,便提醒儿子说:「别耽搁了,天亮你们就啟程赴益州去,『太乙仙身术』口诀再由我转授圣上;你世居蜀郡的二师兄张介沅生性固执,若碰面可别跟他重蹈覆辙的硬来。」 翌日清晨,于城郊互道了珍重后刘备等人即逕往西行,要先与途中获得不少指点的沙摩柯到武陵郡界;当然,因知晓能给他处理刘老头窝里反的馀裕并不很多,仅能凭藉前世地理概念摸索的刘备除把握时间加紧赶路外,更牺牲了在江陵寻访人才的机会,连至「五谿洞」作客也仅待一夜便马上告辞,风尘僕僕自宜都秭归直奔益州地面------。 这天傍晚,他们终于抵达刘焉辖统的边境:鱼復县城。 各位或许对此佔地广阔可是尚无稠密百姓的偏乡甚觉陌生,然而约再隔个四十年左右,它却是旧史「蜀汉昭烈帝」的病故居所-永安县,而那名垂后世的「白帝城」,就位在前临瞿塘峡的山坳口内;由于改名称是他称帝后章武二年间之沿革,刘备虽有些喟然,但那毕竟是另一个自己不光彩的纪录,所以他亦未曾向关、张、赵等提及此事。 因刘焉决定要窃据素有「天府之国」称号的益州以图中原,微服潜行的刘备早察觉从这里开始除了川兵己大幅增加外,门卫将士盘詰的态度更对外乡人充满着浓厚戒心;然而口音明显不同且无任何奥援的他们可没笨到想偽装混入或硬闯,待绕过了荆门即选择弃马乘舟,沿江关渡三峡险域悄悄摸进巴东腹地。 廿一世纪曾鑽研心理战术的他没有猜错,看衰汉室无以为继的刘焉预测灵帝驾崩不久,定会令己提「废史立牧」主张的效应在各州发酵,封闭西川时,又未曾料及当初那推出去讨贼寇的替死鬼居然恁快便平顺四方,急于攻下汉中之际就较不防备东南的荆州军;也亏这前一任「皇叔」太托大,方使他们能再顺利从临江赶赴成都外围的广汉县。 现在只须越经那雄踞山谷的涪水关,即可循涪、雒二城进入刘焉认为安全无虞的窝巢;但它既位列中国歷史上着名关隘,这被当做益州屏障的门户绝对够格称守卫森严,坐镇于此之将领便不是那与自己超不对盘的杨怀、高沛,五个人要通过亦困难重重------。 「大哥---」眺望那座防务严谨的墙楼,关羽不禁皱起卧蚕眉建议着问道:「抑或是咱等天色全黑时,再想法子攀爬岩壁入关?」 果断的摇摇头,刘备晓得己方成员儘管都有这份能耐,然而此举不仅风险高,万一暴露行踪也会令变惊弓之鸟的刘焉加强警戒,到时要接近那傢伙可更不简单了;沉吟一会,他就毅然决定说:「我们绕路吧;若到都安,咱较能从易隐藏身形的绵竹进成都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捋虎鬚 诸将议计 援地豪 钦 这些均可高来高去的好手自不介意再多费点周章,尤其是那位做事一向急进的「小霸王」孙策,在特别提携的刘备这段日子殷切教化下,居然已收敛了不少焦躁个性,否则以此君先前脾气恐怕刚过交界处的秭归,肯定即会跟驻守的川兵发生衝突;幸亏他们沿路不停攒赶,穿越那一座座普通人视为畏途之层叠峻岭亦才多花月馀的时间,可惜大伙全因刘焉的背叛而嗟讶感慨,谁也没心思去欣赏蜀中河山的壮丽景緻。 不一日,五员虎将终于过都安披荆斩棘的来到最后一道防线:绵竹。 它的地理位置在大邑县东门以北,越此关卡能接逕通成都平原,从古至今乃兵家必争之地,但这是外敌已入侵的情况,所以那亦甚险峻的城关目前为止并未增军卫戍;这可大大成全刘备行事,不愿功亏一簣的他们直待黄昏时刻,才由另侧山巖潜入防区缺缝。 「总算能碰上了顿热腾腾的饭菜啦---;」因长期处于那杳无人烟的荒山丛林里,孙策连吃三个月野味后,便在随往隔着州牧府数条街外的一家店舖用餐时喃问道:「怪了,我以前怎么都不晓得这些麵食会恁的可口?」 张飞瞧他狼吞虎嚥的模样比自己还要离谱,刚坐下就将那盆包子横扫了快一半,不禁愣视着问说:「天爷,你---是饿死鬼投胎的吗?」 「你们慢慢吃;后面还会送很多东西来,切莫噎着了---;这段日子为速求社稷的安定,真是委屈你们啦;等此事一结束,我再好好的犒赏各位。」吃相文雅的刘备纵也甚觉莞尔,关怀之馀仍不免愧疚的道。 关、张、赵三人曾听兄长提及川蜀战略形势的影响程度,又瞭解他欲加快统一步伐的良苦用心,闻言即谦逊以答;愈来愈能考量大局的关羽更说:「大哥身系匡復汉室重任,连年奔波都不嫌累了,我们些微辛劳又何足道哉?倒是您---,却务必善保万金之躯。」 「是啊,您整日不停忙碌于军国大计,打赴宫勤王那刻起便无暇再享受天伦---」和关羽同为闷葫芦的赵云亦难得开口道:「别说娘及嫣儿很思念大哥,就是三位嫂嫂必也在盼着您回去团圆;待解决这里和酈山的后顾之忧,大哥可要即刻替未来的幸福多盘算,否则兄长若迟迟不娶,二哥的胡家千金与三哥那位夏侯小姐,亦等不着迎亲队伍呢。」 经他婉转提醒,刘备这才想到许久未见的家人,也忽懂赵云于襄阳扮那鬼脸用意;略微靦腆的张飞待吞下一块滷牛肉,方含糊埋怨说:「你想做大哥舅子便罢了,怎把俺亦拖进来?子龙啊,要就咱四兄弟一道拜堂,我叫妙才再从他族眷中帮你寻门亲事。」 明白因时空变迁缘故,三弟这个老婆虽也是曹氏佳丽,却已非夏侯渊那甫出生的姪女了;又略瞧面庞更加赧赤的关羽,顿悟前世差点耽搁两把弟青春的刘备即决定道:「这简单,等处理完此间与驪山纷争,愚兄便帮子龙找个好弟妹,咱再挑选吉辰同日成亲。」 「你们不用---不用替我掛怀,小弟暂时没那个想法---」赵云红着俊颊乾咳了一声,赶紧转开话题的问兄长说:「当务之急,咱还是先以朝廷的基业为重;大哥,要怎『劝化』刘中郎一事,您是否已有了计较?」 颓然的摇摇头;刘备本预料此行或者会遇见像张松、法正、孟达之类的铁桿盟友相助,怎知一路至此别说没碰上半个,就连较知悉的蜀中人物亦不曾遇过(他后来才想到三者此时都未达任官的年纪,法正、孟达更还在扶风郡内),苦无良策的他在这种情况即皱着眉道:「惭愧,我到目前为止都还想不出好方法;各位有什么意见,但说无妨。」 「大将军,咱直接打进州牧府---,怎样?」抹抹嘴的孙策率先提议说。 「臭小子,恁的胆大包天---」骤睁那双吓人环眼的张飞忽瞪着他咕噥了一句,却又马上伸臂勾住孙策脖子亲热的笑道:「不过你的点子倒还挺合俺老张胃口;我早想这么干啦,不料竟被你先说了出来------」 又断然摇头,不敢等间视之的刘备半响后便说:「如此蛮干,咱是既甭另赴长安之约,也别指望能生离西川啦---;益州乃卧虎藏龙之地,你们真以为那老头子手下均是省油的灯么?他就算仅叫府卫亲兵来招呼咱,恐怕见到刘州牧时,亦没力气找他讲话了。」 「大哥,还是考虑跟咱进绵竹关一样,待天全黑时再摸入他的官邸中?」关羽掂了掂己方五人的能耐,即提此项应可突破僵局的意见。 「情势倘迫不得已,我们也只好冒一冒这个险了---」刘备边远远眺望着异于民房甚多的富丽州衙,边吩咐大伙道:「咱一吃饱便回去前面的林子里养养精神;等过了三更天,咱再一同去『拜访』我那位远房叔叔。」 * ** 是的,为防横生枝节,他们入夜就转往途经的荒废观音祠歇憩;不过折返的刘备才一靠近密林,即隐约听见庙门外正传出本军的独门讯哨,接着更有听见一个熟悉嗓音沉声问说:「来者可是李伯豫李兄的信使?」 「我便是李权了---」回应的汉子又指向身侧随行同伴压低着音量道:「这一位是王咸王大哥;因怕给刘老儿的眼线盯住,在下就约了他同来。」 「好极了,那我即可免除再另行通报的麻烦;李兄,您知不知道急于立威的刘州牧,已准备要寻两位诲气了吗?根据咱内应兄弟接获的牢靠消息显示,正确的时间应该是这两天左右,他很可能会以惩治垄断田產及井盐、蜀锦的『奸商』罪名借题发挥,并捏造假的人证、物证来混淆视听,你们务必要多多留意。」那人说完,更从怀里掏出一张由州牧亲撰盖印的抄搜李、王二宅公文,他哥俩瞧罢不禁冷汗直冒。 在朦胧月光中一确认是字跡易辨的刘焉签属,本尚有质疑的王咸便着恼说:「狗操的先人板板,这傢伙居然恁的心狠手辣---;我亦不过是于他上任那夜暂未答应转让城外的数甲旱田,刘老头竟想刨了我根基?早知这样,老子也无须送他一大笔活动礼金了!」 「哼,从他入主咱西川的头一日,我就晓得那尾带刺泥鰍不是个好人,否则怎会隔天即遣狗腿找我参加劳什子的『募资晚宴』?刘老儿压根是存心不良嘛!前两个月我遇见黄大户亦听他抱怨说,州牧宴毕便要与会群绅乐捐以作建设的费用,幸亏当时我不在城里;妈的咧,就算是『棒老二』也没他这么狠------」愤愤不平的李权亦骂道。 「你倒好,不像我们几个坐立难安的倒楣鬼,那晚可被他硬敲破了竹槓;」王咸先白了他一眼,才对报信瘦汉打量问说:「兄台不辞劳苦通告此讯,咱俩极承您的情,但王某纳闷的是---,您从哪得悉到刘老头的加害意图,又为何冒恁大的风险来帮我兄弟?」 这语调委实耳熟的瘦汉随即抱拳回答:「王大哥无须客气,我也只是受人之託,聊尽告知的义务罢了;两位,可曾听说过贾谦德贾将军吗?」 「你是说---当初和犍为郡太守任岐、从事陈超一块护送此翁到益州的贾龙吗?那三个人为了私利趋炎附势,一般的狼狈为奸,他与这件事又有何关係?」李权一想到刘焉进川时的嘴脸,忍不住恨声的反问道。 「託某传话者便是贾校尉了---;其实任、陈二君待发现刘中郎比前州牧郤俭更加的黑心贪财,亦似谦德公般的懊悔不已,最近又探知他欲为难你们,就央我火速来此提醒两位。」那汉子却也毫无犹豫的详答说。 不由得忆及贾龙召聚乡勇,歼灭杀害蜀官郤俭、李升、赵部的蛾贼马相、赵祇等往事,动容的李权即对身旁点头儕伴道:「王大哥,这曾替咱保卫过家园的贾谦德算来应属忠义之辈;我和此人亦有同乡渊源的交情,他如果真要费心相救,可也不无可能------」 「如此,便请尊驾代咱哥俩跟贾将军致谢---」那思虑较周详的王咸儘管心中已信了八、九成,此刻仍忍不住向瘦汉提出最后的质问说:「不过听阁下的口音不像本地人氏啊,兄台起初---是怎与他们搭上线的?」 刘备刚听族叔居然亦搞勒索财团把戏,这时就边暗笑他仅知剥削而不懂拉眾富户为互利战友的愚蠢,边諭示伴当缓行并悄掩至近处,却恰见那背影也极面熟的迟疑汉子终于坦承着道:「不瞒王大哥,朝廷一探悉刘中郎欲霸川蜀以图不轨,即派我等来益州联络热血志士共同抵抗他的窃篡私慾,贾校尉忠君爱国,便自愿扛起了这份重担。」 「那---,敢问尊驾是?」李权心头震动,就急忙的再次追问。 正如闻言大喜的刘备所猜测,这颇像是他某一位得力部属的瘦汉已表明身份说:「李兄勿疑,我乃当今圣上委任的传令使,『御前统领』陈到。」 均呆了一呆;李、王二豪待又看清人家復递来的皇帝密旨,不禁双双下拜的道:「草民不知钦差驾临成都,尚请恕过未曾迎迓之罪。」 「时值非常,两位切莫如此---」赶紧搀住他们的陈到等收妥了少帝旨詔,即和顏悦色的郑重叮嘱说:「现在既已料准枉称皇裔的刘中郎会有不利之举,二公回去便先化整为零,切勿着了那廝奸计。」 第一百二十八章 栋樑将 引述国策 军师材 力 王咸这会已转变态度的问道:「陈大人,那咱们事后如何互通消息?您届时想扳倒这刘老儿若需要人手,我哥俩可怎么协助您呢?」 「二公不必掛怀,充咱内应的贾校尉、任太守、陈从事已愿配合朝廷肃奸策划---;我知道你们府上亦各有数百武装家丁,不过两位目前仅须顾好自身及家眷的安全,为益州多保留一分建设力量就行了,到时候倘真的要人帮忙,某再託人向李大哥、王大哥求援。」陈到用面带善意的笑容说。 粗獷的李权一拍胸脯道:「成!但求斗得倒心如豺狼的刘焉,你叫我做啥都行;你动手的那一刻不管缺人缺钱,仅需稍个信来,咱俩必定全力以赴!」 「呃---,陈大人既然来自洛阳,草民还想冒昧探听一事,未审可否不吝赐教?」一旁的王咸于临别之际,忽又转身问说:「您放心,在下打探的乃道上普通传闻,绝不牵涉军情或任何国家隐私机密------」 略微沉吟的陈到随即拱手谦答:「王大哥言重了,您想瞭解什么便请明示---;只要是某职责外能告知的范围,必据实以述。」 「我听说---助新天子登基的玄德公刘大将军,除于并州刺使任内就曾辅导辖境绅商投资国营事业外,暂代亲政期间更鼓吹司隶、徐州富户参与四方发展工程,只是入伙前须释租间置农地及善待受雇的流亡民眾;这事情---,不知是真是假?」王咸支吾的问道。 「此事确实不假;」陈到见对方居然主动询问二把兄郭嘉交代的其中一项任务,即点头解释说:「当今皇叔玄德公为完善照料受难的百姓,并加快恢復各州郡县的运作步履,早获得皇宫、朝廷的全力支持,且授命外放一部份盐、矿、林、牧的股权给合作商贾赚取盈利,那已非传闻,而是既定的政策。」 吞了吞口水,李权不禁也停步的问道:「天,竟恁的优渥?这回我们若能一脚踹翻了刘焉,万岁爷亦会在咱益州---比照推行那些新制吗?」 「当然;大将军预定之计划是让肯配合的伙伴不仅能努力开发疆土,且要引领他们到境外寻求更多的致富机会。」语气坚定的陈到又回答说。 「唉!同样都姓刘,对百姓态度怎差恁多?先帝之前为何不叫大将军统治川蜀?」叹口气的李权对同伴遗憾着道:「咱歷任州牧均似豺狼,死了敛财成性的郤俭,又换个更加贪婪的刘焉来---;像玄德公这样爱民如子的父母官,你我倘有幸见上一面便好了。」 陈到先抬望着天色,方劝慰他们说:「两位无须鬱闷;刘大将军向来忧国忧民,铁定会赶赴西川帮百姓一劳永逸的解决此患,届时二公就可以看得到他了。」 刘备虽心中甚悦,此刻却不好立即现身相见;他一直等到怀有特殊使命的部下送走了李、王二豪绅,才步出那片林子道:「叔至,干得漂亮!」 以其能耐竟能遭对方悄躡入五丈内而不自觉,恍如雷殛的陈到不由得愣于当场;待扭身瞧清楚来人居然是睽违近一年的主公,惊魂甫定的他先是拍胸长吁,接着更喜容满面的奔迎说:「大将军,真的是您!」 「正如君适才所言『时值非常』,切莫如此---」伸手阻止这正欲行跪见礼数的得力将领,轻拍他肩臂的刘备又頷首笑道:「恭喜叔至,升官了哪;『御前统领』一职可非寻常衔缺,看来圣上倒颇有识人之明呢。」 「那是天子念在旧日的情份上,到因此方得青睞眷顾;」陈到笑容微带靦腆的说:「否则以雋义、兴霸、公明、文远、元让、妙才甚至刚归顺的洪飞、仲康等辈皆不逊于我之高强本领,哪还轮得着陈某来担负此项要任?」 刘备目视性格、作风均与子龙相似的他好一会,良久方温言勉励的道:「叔至别妄自菲薄;你与敬武、奉孝是最先和我起事的战友,人家不瞭解你便罢了,歷经这些岁月的并肩奋斗,莫非连我也不晓得老伙计有什么过人之处吗?天子儘管年纪尚轻,相信亦观察得出你岂止武艺精湛,更兼具沉着谨慎、机警果敢的优点,才会把攸关鑾驾安危的重担放心託付之,你千万不可辜负了圣上一番栽培之恩------」 待屏息凝听的陈到唯唯称诺,尾随的眾伙伴也已赶赴此地;他等双方欢喜面晤并约略介绍那初识的孙策,又关切的问:「对了,你刚说犍为郡的任岐、陈超、贾龙愿居中接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到匆匆结束与像极他的子龙之简短寒暄,就恭敬的答说:「回稟主公,那是我义兄奉孝想出的计谋;他从『特蒐组』匯集的情报得知刘焉篡窃益州渐引部份臣下不满情绪,即遣某偕郝德宣及自壶关调来的管仲烈,与正方、文达两位李兄护送士元及元直先生来西川斡旋筹划,先寻反弹最大的任太守和陈从事、贾校尉商讨锄奸之事。」 一听庞统、徐庶两个顶级谋士竟皆已抵达此间,心下稍定的刘备不禁大喜过望;而得悉他们是由个性亦极稳重的李严、李通、郝先、管亥四员悍将保护,除讚许郭嘉用人得当外,更钦佩他迅速且正确的应变能力,便笑着道:「你的『鬼才』二哥果然神机妙算,不枉朝廷屡屡交付重託;看来川蜀的动盪局势,已完全尽在咱的掌握里了。」 「我二哥自奉詔入京之日起,就一头栽进益州地图和密探传送的资料中;」提及甚获天子倚赖的郭嘉,与有荣焉的陈到即说:「幸亏他算准敌军未于串连蜀、汉的羌境增兵驻防,咱才得以沿子午谷循阴平小径顺利入川,并靠正方兄此处人脉联络上任太守。」 「干得漂亮!」忍不住再一次的脱口嘉勉;刘备待踱步细思片刻,方又问道:「如此,士元与元直可曾想出什么定蜀的策略没?」 「这个么---;回主公的话,因我等和正打算要兵变的任太守一搭线后,贾校尉便央陈某赶来向李、王二绅报知此讯,所以末将并不知道两位先生有无其它的安排,不过他们目前已全在陈从事宅第内等候消息,主公若想瞭解详情,待随某齐至绵竹县境就能明白了。」陈到实事求是的恭身答说。 得知肱骨谋臣均匿于刚擦身而过的地面,运气不错的刘备自将那夜探州牧府行动取消,马上与这班底臂助折返离此不远的绵竹郊界;当然了,庞、徐、郝、管、二李等人及久仰「天下第一勇士」威名的陈超乍见刘备亲来,原本忐忑的心也顿感踏实了许多,那尚未有「凤雏」之称的庞统更拍额庆幸道:「主公既赴川,蜀间大势可一举定矣!」 见跟在旁边的徐庶仅微笑不语,晓得此人偏擅于交锋战术的刘备即忙说:「两位想必早已筹思出善策;倘有用备之处,请儘管示下。」 「在足智多谋的主公面前,『善策』二字可实不敢当;但您倘肯居中主持,区区倒有三个腹案供君斟酌。」庞统不疾不徐的笑道。 听他便真如旧史般亦提雷同战略,刘备不禁又说:「愿闻其详。」 「某知主公重仁德且谨慎保守,故就益州地形拟具上、中、下三计;为免荼炭生灵与尽量减轻破坏,今夜领伏候于此的千馀人马逕袭州衙,这是上选---」胸有成竹的庞统随即论述道:「其次,唤任岐、贾龙率本部两万精兵火速攻佔涪水关,拿涪城作据点以挥军成都,此乃中计也,或者咱先退往犍为郡,待跟汉中军会合后再图进取,虽属下策却依然大有可为,倘犹豫难断必将导致困坐愁城,望我主能择一速行之。」 已非忧柔寡断的刘备可没再像演义里讲什么「上计太促,下策太缓」如此之废话,何况跟前世双亲要往赴驪山的长安之约亦只剩下半年左右,实在无暇供己方和野心勃勃的刘焉长期对耗;于是仅略作沉吟,他便拍板定案的说:「士元言之有理;那么---,我们就决定夜攻州牧府,儘快了结朝廷与川蜀的樑子,还给天下一个太平岁月。」 「主公真乃纳諫明君也,不枉庞某捨弃了逍遥山林的自在而千里奔波追随;兵贵神速,咱即趁他调拨成都守军刚增援于葭萌关的空档,打这背信忘义的老小子一个措手不及!」庞统智珠在握的讚道。 接着,他又转头向徐庶说:「事不宜迟---;元直老弟,公台那位卧底于府衙的内应既把详细资料都已提供了咱们,现在便换你来发挥一下专长,让主公参考参考你我本要活捉『皇太叔』的计划。」 「此法纵使险到了极处,可仍不失为『釜底抽薪』的上佳妙计,但咱之前因为只有陈统领及德宣、仲烈、两位李兄五个硬把子压阵,执行之际不免会添增闯叩官衙之变数和困难---」武艺不弱却甚谦逊的徐庶将自己先摒除于「好手」的范围外,并等近卫搬出学自诸葛亮缩小数倍的州牧府沙盘桌,方充满信心的续道:「如今有所向无敌的主公和恁多猛将带队,士元、陈从事就与郝、管、二李昆仲领六百人封锁周边巷弄,陈统领及关、张、赵三位各统兵百员分控四门入口,某和孙将军则率馀眾跟随主公直奔刘中郎殿侧的寝居,务求一举成擒!」 见徐庶在此座极像徒儿孔明手笔的实体模型上来回指引,刘备待他讲解完毕即忍不住问:「元直,你这拟境塑物---,是独创的吗?」 摇了摇头,毫不隐讳的徐庶坦承说:「那是令贤徒诸葛先生亲自教导徐某的技能;这东西儘可让将士更加明白作战的目标和置身之所在,大幅缩减了失误机会,他小小年纪便黯晓天文地理、器械阵法,真乃神人也。」 第一百二十九章 收孙策 上计取蜀 遇张任 快 甚是欣赏孔明的庞统亦叹服道:「他确实是个旷世奇材;非但深通韜略兵法,于农田、水利等施政建设也无所不精;就算是学武功吧,听元直说孔明亦把您亲传之『飘絮定山掌』练得颇为出色,日后必成擎天巨柱。」 「不光是他一个,以徐某先前在并州的观察,圣上、公瑾、伯道及女儿身的月英姑娘又有哪位不是人中龙凤?」徐庶又称羡的说:「主公得聚天下英才而教之,令其造福汉疆,实乃社稷与百姓之福。」 因自知位卑职低而极少开口,但陈超此刻却不禁喃语的道:「我早耳闻连当今皇帝都是大将军的门生;原来,那全是真的------」 「这是他们资质优秀聪颖,备不过引其进入足以强身健体的武学之道罢了,倒没什么本领可传授教导,委实惭愧---」暗暗欣喜的刘备即逊谢着说:「然而各位也莫宠坏了那些小朋友,省得让他们无意间养成骄傲的习惯。」 顿了顿,他便转回了话题向应可免于兵败致死的陈超道:「既确认了刘中郎今夜必在官邸---;陈从事,待会就劳烦你安排与役人员及应战配备,咱仍定于三更天到适才的观音祠集合,合力攻打州牧府!」 *** 丑时许,一片寧静的府衙正大街此刻除听见刚打四更鼓之单调锣板外,即剩下刘备、徐庶、陈到和百多名犍为郡精锐官兵的轻微呼吸。 不久,孙策悄如鬼魅的身影已返抵他们藏匿处,并低声的回报说:「回稟大将军,庞先生、陈从事与几个叔叔均已奉命堵死左近的街道,关、张、赵三位亦牢牢盯住了东、西、南门,现在---,便等您下令了。」 点点头,始终保持冷静的刘备忽对他道:「伯符,一路至此你都表现得让我刮目相看,证明阁下已有别于往昔的轻浮衝动;备明白你想立功的心情,这次若可如期平定益州,我希望你日后能记取此行的磨练,用它来报效国家,再替大汉子民们做一番事业。」 虽清楚待面圣封侯也差不多要满军令状的一年之约,不过此刻听人家口吻像一搞垮快倒楣的刘焉就将分道扬鑣,骤漾起了一股没来由的失落感;默然半响后,若有所思的孙策方晓得从离开吴郡那天起,他竟已把对亡父不捨之眷恋,在不知不觉中全转移到这顶头上司的身上,尤其刚刚旁聆大伙讚许刘备那些弟子时,自己更有一种憾恨的酸苦,即鼓足勇气的说:「大将军,咱们先前的约定---可否稍微改上一改?」 不由得一愣,没听仔细的刘备忙倾身问道:「你说什么?」 「我是指,末将连您半成功夫都还没学到,怎为国效命、替百姓谋福利?」孙策情急生智的说:「您期盼我帮社稷干大事业,总不能要末将只凭藉这次经验而顺风顺水吧?万一糗了,可不仅是砸大将军的招牌,我亦没脸再回去面对江东父老和孙家祖宗------」 愕然不解,刘备又问道:「伯符的武学早尽得文台公『霸王枪』真传,纵使火候尚嫩,根柢却着实不坏啊---;你怎么了,为何突萌菲薄之念?」 「那种拳脚兵刃的造诣再高,也无法用在经世治民的上头;我要学的---,是能富足国家、让百姓温饱的本事。」绕弯的孙策终于说出嚮往。 担任幕僚的徐庶闻弦歌而知雅音,且略晓他跟随之缘由,便就旁敲侧击的问:「孙将军,你的意思莫非是想---,拜咱主公为师吗?」 孙策忽福至心灵的跪地说:「请大将军恩准,收策为门徒。」 「以你的天资条件与家族渊源环境,将来成就未必在备之下---;」出乎意外的刘备先是惊讶瞠视,随即一边搀扶他起身,一边道:「况且贵府太君已知你我一年之约,伯符满期却兀滞留于此,不怕她老人家生气么?」 倔强的孙策仍屈膝长跪,甚至额贴地面恳求说:「奶奶一直盼我能在您身旁多增加点学问,若晓得大将军肯当末将师父,必定高兴,绝不会有意见;反倒是某倘错过了名师,与入宝山空手而归何异?」 和徐庶、陈到对望了一眼;刘备见杰傲不驯的此人求意极坚亦颇动心,又瞧了瞧天色已近袭击官衙的时辰,便道:「既然这样的话,伯符于今起可得遵守咱师门诸般训诫,切莫辜负备的期许;你---,做得到吗?」 「我做得到、做得到;师父在上,请受徒弟孙策跪拜之礼!」听人家已愿意收他为门生,大喜过望的孙策就急忙行着拜师之叩首礼节。 「大丈夫一言既出,即是肆马难追的钢铁般诺语;时值非常,咱师徒心下明白便成,无须受限世俗虚礼---」也甚欣喜的刘备先阻住孙策继续磕头之势,又改口且叮嘱交代:「策儿,等会若遇到一位名叫张任的州府蜀将,记得别下狠招,因为他可是你的二师伯,瞭解吗?云长、翼德那里为师的亦均清楚交代,就担心你出手不知轻重。」 频频点头,终偿宿愿的孙策即应承道:「请师父宽怀,策儿记住了。」 于是蓄锐已久的眾人便在刘备一声令下,由此处引领另三门的总攻;是的,为避免因瞻前顾后再发生「落凤坡」之悲剧,刘备这遭就趁刘焉悖离皇室而延缓民心归附的好时机,果断採取擒王为先的「斩首」策略,要儘快剷除那颗阻挡他统一路线的心患巨石。 这确实是出奇制胜的一步妙棋,正与朝廷兵马对峙且刚遣援军赴葭萌关的刘焉由于仗着天险优势,压根没做加强警戒安全的防备;可是他哪想得到敌人竟胆敢在成都干偷袭主帅的勾当,猝不及防中非但即被悄掩的关羽、张飞、赵云、陈到控制了四面门户,府卫更因抽调逾半而拦不住由孙策当前锋的数十健儿,一路败退至殿内侧厅。 「速速前往阁楼点燃紧急火讯,并召赵韙将军守城的庞乐、李异两支部队协助剿灭来敌!」早闻声披甲的张任一面镇静指挥着,一面抓起了师赠的「陨星弓」,于瞄准那员悍勇小将后便「嗖」声的迅射一箭! 牢牢记得师父严禁屠戮命令的孙策不愧是未来江东「小霸王」,乍闻异响除立刻踹翻拥聚的州府将士外,身周倏化炫目锐影的金鏨枪更适时磕歪了劲猛羽鏃;然而张任乃何许人也?这比张绣用功及低调的童渊二弟子既能远距离袭杀庞统,如今怎甘愿放得过眼前敌人?只见他不待对方藉势抽撤,又连珠箭的朝来将颅颈要害续补了三弓! 一旁的刘备不由得皱起眉心,暗想怪不得旧史里他那位刚投奔不久的副军师,会死在箭术高超的此君手上;但这念头仅略闪而过,「龙渊剑」已于孙策难再格挡下疾拋出三抹冷彩,把隐含「天元劲」的快箭斩为两截! 没能一举奏功的张任只微微感到意外,却不逞匹夫之勇急着下场迎敌;他先快速向那素未谋面的坏事后生瞪视了一眼,就断然喝令馀眾说:「撤!都退往花园去;咱城头的大队援兵稍后即至,大伙务必守住通道,绝不可给已成『瓮中鱉』的他们闯进中堂!」 宛如在应和着张任传下之号令般,刘备一干人等不久便听见远处已传来阵阵夹杂金铁交错的喊杀声浪;可是因曾考量外围的抵御圈实力并不弱,虽仅六百人马,统领的郝先、管亥、李严、李通却皆非易与之辈,加上还有万夫不当之勇的三名义弟和陈到把守着四门,决定加快结束纷争的他就对亦正打算趁胜追击之徐、孙两人道:「这些府卫既撤入了内殿,那里必有埋伏;你们莫要衝动,全跟在我背后即可。」 适才瞧有「战神」威名的主帅剑如电轰雷驰,徐庶及难得服谁的孙策自是佩服到死心踏地,且更相信未嚐败绩的刘备所下达之令諭绝不会错,因此也不再跟他虚偽客套,交代完部属便依言紧跟,循着敌踪赶赴至刘焉遍植异卉的奢华园庭;结果亦真如其预料般,他们才刚踏进舖有碎石的小径路口,就迎面射来了一大股矢雨,若非先前收到慎随吩咐,这片怵目惊心的黑云任谁沾上了丁点,保证即变成喷血的刺蝟! 刘备却不是川军所可再暗算的文弱「凤雏」了,抖手间所捲带的那座晶亮刃幕,非但早把弩矢阵尽数挡于半丈外,借力反格之馀还趁机伤了许多蜀兵;张任瞧弓弩队又奈何不了这能够以气驭剑的年轻人,未待箭手惊呼后撤便提「紫藤点钢枪」扑上前去,并运起师授武艺切入了冷电彩罩内! 剑芒甫触及那系出同门的凌厉劲道,苦无机会与二师兄相认的刘备早发觉此君功力远在「北地枪王」张绣之上,不仅就像演义中又萌生了爱才念头,更想起老父临别前的叮嘱;于是等确定己方人马皆安全无虞,剑已归鞘的他即改使「飘絮定山掌」应对,身形巧捷的飞舞在「百鸟朝凤」枪隙间。 乍见这路熟到不能再熟的掌法,讶异至极的张任先是一凛,接着便趁挥枪阻敌剎那后跃的喝问:「且住!你这套功夫是从哪里偷学来的?」 第一百三十章 论歧见 同门操戈 临危势 亲信 「天无界、元化氤,游走经络入百会;炼任督、固泥丸,週而復始屯巨闕------」刘备却不急于回答,待自顾吟罢了那一大段类似医经的深奥字句,方反问说:「二师兄,您还记得这些咱练把式时诵背的歌诀吗?」 一听对方所唸内容确实是本派「天元功」的入门心法,张任呆了半响后,才默认般的点头续问:「阁下既如此称呼张某,想必乃恩师新收的子弟---;然而尊驾何人?又为了什么率眾夜袭我益州刺史官衙?」 「二师伯,你错了---」孙策闻言忍不住挺身替恩师辩解道:「我师父是自小就拜入童老---呃,拜入『蓬莱枪神』的门庭,早了你少说也有十几年,何况现在已是代掌门,称尊驾为兄实是敬你年纪稍长;至于咱因何要攻打州邸,他如今贵为当朝总督天下兵马的『大将军』,你那窃佔西川的主子又公然叛国,所以---,这即是咱来此的缘由。」 不由得睁大了双眼,犹似亲睹传闻中妖怪的张任过了好一会后,方难以置信喃问的说:「你便是那号称第一武士的『战神』刘备?听说你不是还在江东帮陈温讨伐妖贼许昌吗?怎恁快就溜进我们益州成都来了?」 「不错,此佞确实是『涿鹿亭侯』刘玄德,当初令老朽失算举荐给朝廷的白眼狼---」已由州府诸将簇拥而至的刘焉,这时即佇足廊侧冷然注视刘备的接口道:「亏先帝如此信赖并把讨寇重任託付予阁下,你却擅自违反他传位于次子协的圣意,私推那因甚不得宠而逐出宫外的皇子辩承继大业;你这挟君谋权的国贼,竟还有脸来见老朽!」 听对方岂止黑白不分的反咬一口,还将原本辱骂董卓、曹操的那字眼安到他头顶,又气又好笑的刘备不禁亦佩服人家挑拨之深厚功力,便针锋相对的辩问:「叔叔,东宫虽不甚获先帝欢悦,却始终未曾遭正式贬黜吧?备奉已故太后詔书送储君返京继位,试问某错在什么地方?况且圣上一登基就励精图治,除迅速平定各州的匪患外,更使善加安顿的逃亡百姓免于流离颠沛与挨饿受冻,大大降低了死伤机率,这样睿智的明主至今可也没令天下人失望过呢;倒是您,执牧蜀境后不仅即再三抗拒皇詔,更先妄提废长立幼的大不敬谬论而派兵袭我东川及勾结藩镇覬覦长安城郭,你我之间---,谁才是国贼?」 本料定汉祚式微而欲趁乱据蜀再筹划进军洛阳,刘焉怎会晓得那原先抓来充当替死鬼的陌生族侄居然真把民变轻松弭平,且在自己稳固局面前闯入益州来兴师问罪,心虚之际不免遭刘备的伶牙俐齿回呛到瞠目语塞;又想起汉中郡的争夺战打得竟没预计中顺利,恼羞成怒的他这时便硬拗着嘶吼说:「苏固治下不周导致怨声载道,我替朝廷弔民伐罪亦错了吗?马腾、韩遂联手犯界,又与蜀中何干?可恨昏君听信谗言,未经查证就拘捕我那兀留于京城的三名质子,还密遣尔等至此来诬衊老朽---;你这织席贩履的黄口孺儿,竟敢仗势欺人到如此程度!」 才刚骂完,他身旁一名快四十左右年岁的文士早揣摩到上意,已押宝似的转头向张任斜睨道:「张介沅,人家都快要攻陷咱州府啦;阁下倘再不速擒来犯的祸国贼佞,我譙周可真要怀疑你与他们已同流合污了!」 并不因对方情绪而跟着叫嚣谩骂,刘备只冷静注视显然犹豫不决的张任问说:「二师兄,公道自在人心---;您甚少离开两川之地,曾几何时听户出十万、财丰土沃的汉中郡发生过民怨?若非甫掌州牧的刘中郎遣三子与西凉军暗通款曲,那常提兵互攻的马腾、韩遂怎有间暇寇我长安?恩师往昔不断告诫咱需明辨是非,您切莫失了计较。」 脸上浮现阴晴不定的神色;难以抉择的张任心里何尝不知其效命者实乃贪婪之辈,但一入主益州的刘焉当权后即对自己礼遇有加,再说目前确也无法判别这两个傢伙到底谁讲的才是真相,因此他那沉默不语的反应,一时间居然成了鸦雀无声的眾人目光焦距。 「大将军,你说的或许有理;」良久,已做决定的他虽把心终于偏向了刘焉,却未似演义般口出没转圜馀地的决裂狠话,仅对忽现身的「同门」苦笑道:「可是你---用这近乎偷鸡摸狗的手法闯进此处在先,我倘要置之度外,可不是愧对有知遇之恩的东主?」 「所以---,您的意思是?」不存指望的刘备小心翼翼反问着说。 深深吸了口气,张任又隔了半响方决定道:「抱歉,儘管尊驾贵为『大将军』及吾派掌宗,不过张某既身负捍卫府衙之重任,势须把公务摆于私谊前头;恩师那边么---,我只有另找时机再去向他老人家解释立场了。」 见他仍坚持「职责所在」的原则,刘备亦不再多劝,頷首后便叹息的说:「既如此,咱就各忠其事吧---;拳脚兵刃无眼,待会冒犯莫怪。」 「介沅勿忧,我等来助你一臂之力!」侍于刘焉左右的邓贤、冷苞、刘璝三将明白敌人甚是难以对付,即不约而同踏前一步的齐声道。 先朝他们报以感谢的眼神,摇手表示不可的张任又马上转头盯住了「外敌」,且铁硬心肠的说:「各位的好意张某心领了,但咱当务之急是护卫主公安全---;因此无论我胜负如何,你们都不能擅离职守。」 接着,这蜀中第一猛将便对兀自沉吟的刘备翻脸喝道:「大将军,我今日若擒尔等不得,尊驾就直接踩踏张某的尸身过去吧;看招!」 语毕,他那桿「紫藤点钢枪」已幻做纷飞梨花,更似暴风骤雨般倏戳对方的上盘诸处要害,委实把童渊传授的枪法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刘备却不直缨其锋,只后跃一步即化解这曾使赵云扬名长板坡的家传快枪术「蟠龙出海」;然而张任并未气馁,料准此君有能耐招架的他便在旋身追袭间,已復向那刚落地的「掌门人」又疾刺了一百一十八枪! 虽生微怒,紧守防线的刘备仍不因此急于还以顏色;当然,这绝非他一昧的卖好示弱,而是正思考如何方能两全其美的顾全大局。 没错,凭他此刻的功力与所占优势,想击败那冥顽固执的二师兄甚至眾蜀将都不成问题,但重点是---接下来呢?强行镇压的后果,可未必就能令尚缺支持者的西川政权长期稳靠,尤其是另有西凉军阀还不曾肃叛的现在;况且这批傢伙确也均属带兵打仗的硬手,日后若对南蛮动粗必皆为得力将领,纵使他对天生不对眼的张任亦没啥好感------。 由于一直是军旅伙伴公推的首席老大,张任在久战无功的情况下也乐活不到哪去,「百鸟朝凤」的炫灿枪法儘管已叫旁观者眼花撩乱,除了依旧难碰徒手对方的一根寒毛外,刘备轻描淡写应付间所显示出的那份气度,更叫他萌生前所未有的茫然惧心;但这念头仅略闪即逝,快枪堪堪使尽一剎那,他便打算孤注一掷的施展新悟杀招迎击敌人。 说到悟性这方面,较晚学艺的张任与绰号「北地枪王」的大师兄其实相差极微,只是张绣因常跟叔叔张济旁鶩于兵家事,连温习基础的空档都腾不出来,焉有馀裕研究密技?而他就不同了,返回川蜀并从戎后岂止随即在旧主郤俭身前发挥长处,破格升至府卫将军的单调岁月中并让他有许多时间醉心于武学之道;所以张任现在的火侯非但已超越大师兄,最近还自创了一套脱胎于师门的心法:「怒啸殞龙枪」! 兀在伤脑筋的刘备此刻亦发现他招式有异,便暂且放下了杂乱思绪,凝神留意对方忽停止攻击的平稳枪缨;果如所料,气归丹田的张任待内力尽注于刃尖,就在一个错步骤然挥动那由千年紫藤打造的柄桿,把皆足以碎鼎的十九股刺击再次袭往了强敌胸口! 即使不晓得这路枪的名称,刘备倒也不敢小覷眼前未必稍逊孙家枪的霸道猝袭;于是,二度出鞘的「龙渊剑」便在危急中亦拋扬十九抹成形光束,迅捷回射对方灌满「天元劲」且犹如雷轰电闪的攻势! 只听密集的「砰」、「砰」巨响不绝于耳,园内的敌我武士等睁大眼睛去看两人胜负结果,却见张任的壮健身躯已直挺挺僵在原处:是的,刘备毕竟顾念到师兄弟的情份,扬手之际又减轻了几成力道,此君才不致被他过于悬殊的剑气震伤筋络,但就算如此,无法抵御的张任还是遭仙身术气漩封闭各大穴脉,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对不住了二师兄---,为了令天下苍生儘早脱离战祸的苦难,小弟只好请您先委屈片刻---;」途经他身边的刘备待低声致歉完,即严峻瞧向那已近在咫尺的刘焉说:「叔叔,事到如今,你仍要执迷不悟吗?」 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刘焉忙退一步道:「你---你别过来------」 俗话有云:「板荡识忠奸」,以邓贤为首的冷苞、刘璝三将这时正义无反顾的要站出来护驾,适才还一直叫嚣张任快些擒拿「贼佞」的譙周看苗头不对,忽趁同僚尽皆失措的机会抢下了卫侍腰刀,并架于毫无防备的刘焉颈项喝阻说:「你们都站住了,快按大将军的吩咐丢掉兵刃!」 「譙允南,你干什么?」大惊失色的邓贤及刘璝忙指着他吼问。 冷苞也「喀崩」咬牙的情急骂道:「王八羔子,居然想吃里扒外!」 鸟都不鸟他们三个措手不及的近卫家将,譙周逕自用温和的语调向刘焉挟胁说:「啟稟主公,大将军乃朝廷命官兼皇室族裔,且身负振兴我汉邦之重任,今既来咱益州调解您与圣上之间的误会,严拒之则反显您的理亏心虚,还极可能引起那兵祸连年的干戈之灾;依在下浅见,不如与远道而至的刘大人暂化玉帛为妙。」 先朝亲手提拔的譙周惊恐一瞥,兵败如山倒的刘焉这时已浑没了主张,便发抖道:「允南说得是,咱应该---应该化干戈为玉帛------」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定蜀川 戏謔佞儒 镇东南 重 「主公此言,甚合天意---」譙周又搬出他那句曾断送两代旧主的名句,仍文诌诌说:「某夜观星象,见紫微、太白芒聚于北,这乃旺祚之瑞徵,咱万不可与朝廷违抝,否则除将招惹必输的战端外,亦会发生貽祸川蜀的灾难;大将军,下官讲得---有道理吗?」 刘备虽不再如同演义般为夺取益州而与投机的政客眉来眼去,可也没笨到现在就做杀此竖儒以快慰人心的傻事;展露那童稚但充满亲和力的招牌笑容后,他即转向刘焉及州府诸将斩钉截铁的道:「备此行目的,确是代天子向各位劝諭的---;年纪犹轻的圣上虽才刚开始问政,但极英明果断,尤其是念及身为皇胄的刘州牧往日功勋,不希望因他一时错怪导致两边妄动刀枪,只要叔叔愿意随我等返洛阳请罪,朝廷必对他和三名质子网开一面,同时赦免蜀中将士的盲从逆举。」 「别信他胡扯,主公---」亦颇忠诚的刘璝终究顾及到老闆人身安全,便于一旁力諫着说:「小皇帝才几岁啊,权柄还不是仍由这傢伙在把持,您若冒然回京,万一他们不守承诺可如何是好?咱兵马粮草充裕,肃清那偽朝奸佞之事尚大犹可为;还是让我先擒拿大逆不道的譙周,待庞乐、李异的部队来援,就能够剿灭这批夜闯州府的宵小贼党!」 「刘将军,你的话实有欠斟酌;」私底下对三将挺讚赏的刘备却立即强硬反驳着道:「备自辅佐新皇登基时起便忙着征抚各地寇匪,政务皆为天子亲临揽裁,元老大臣都无从干预,岂可妄论由我把持权柄?招降董卓西凉叛兵一役,普天下谁不晓得圣上言出必践,又何来不守承诺之谣传揣测?将军若指望钧部挽救目前的局势,对不住,别说我外面那帮兄弟不准,今日倘得不到州牧肯定答案,某也绝不善罢干休!」 刚目睹刘备剑术的西川将士们不由得一凛;是的,「战神」封号果真名不虚传,连首席猛将张任亦非他对手,不怒自威的人家倘欲藉机大开杀戒,园中这些单薄卫卒可没把握能撑得到援军至此------。 「玄---玄德,你确定老朽要是归还了州牧职位---并跟你回洛阳去,小皇帝---一定会手下留情?」那彻底丧志的刘焉忽怯问着说。 意甚诚恳的点点头,再次收起「龙渊剑」入鞘中的刘备应承道:「汉室已积弱多年,圣上为了加快推动匡振国力的诸般建设,必对中郎的弃邪返正喜出望外;况且如今尚有西凉桀傲不驯的马腾、韩遂两处悍阀犹未平弭,我们若能避免过度内耗的损失,将来就可聚集更多力量去对付胡夷的侵略。」 刘焉此刻哪有心思听他讲这些军国大计,只考虑到投降的身后事频频追问:「贤侄,老朽的意思是说---,朝廷真能饶了我满门吗?」 「请叔叔放一百二十个心---」纵然暗暗鄙视此人德操,刘备仍先允诺说:「天子倘未帮您预先留一条后路,何必仅扣住了三位世兄却不即刻处斩立威?如果您因随备返京而有生命危险,我用全副身家替叔叔陪葬,如何?」 瞧他敢当眾慨许那必担保存活的誓言,事实上已无从选择的刘焉终于哑着喉咙向邓贤、冷苞、刘璝三将道:「你们---,全都退下吧。」 看现在情况已走至惨输田地,这些府卫将士只好老实的后撤,任凭叛徒持刀押主公离开了保护圈;而始终仁慈的刘备一等大势底定,方从譙周那里接过束手就擒的行动对象,并和顏悦色的说:「请叔叔宽怀;备既敢开这口,便绝对保证您与宝眷的安全无误。」 语毕,他又对群龙无首的蜀将与己方人马道:「为了减低不必要的伤亡,咱就先传令罢斗,再召大伙仔细商量益州的未来佈局。」 帅帜既易,嗟讶的蜀将纵觉惶悚,目前也唯有乖乖听话的份,于是一场本会严重耗弱汉室的宗族内战,即在刘备与眾人努力下,用几近和平的方式落幕;当然,那是待解除两川战祸,且由朝廷依他推荐派恩师卢植逕从汉中郡递补这益州牧职缺后的事了。 儘管有别于演义中欺负闇弱刘璋的拐矇豪夺,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段速平西蜀的刘备却明白此间民意仍未尽服,倘不审慎应对,自己哪腾得出手专心去修理马腾、韩遂那帮混杂羌骑的西凉兵痞子?幸好离长安之行还有数月时间,因此除留徐庶、陈到、宗岳、夏侯惇、夏侯渊、于禁、李典、乐进、李严、李通协助新州牧稳定政权外,擅收人心的他更藉陞赏调沉弥、娄发、张鲁、张修、赵韙、庞乐等将领赴洛阳候用,并让逐渐接受「换老闆」事实的张任、邓贤、冷苞、刘璝配合王累、顏严、任岐、陈超、贾龙诸旧臣,积极寻访他简札上所载的文武贤才,欲强化日后抵御南蛮入寇郡境的国防力量------。 「想冒昧---请问大将军,在下能否---也能免至洛阳任官?」祖籍巴西西充的譙周乍见自己亦列赴京名单中,便抽空向刘备怯怯的央求。 故作诧异之状,心里窃笑的刘备先把整叠公文朝案牘边一摆,方装亲切的问说:「允南兄,这『瑯嬛阁博士』乃正四品大员哪;若非才高八斗的饱学鸿儒或士林景仰者,朝廷岂会轻易徵聘,您为何不要?」 真是有苦说不出了;譙周原以为替此君弄垮了刘焉,对方必将益州大权交託,自己届时莫道连升数级,不必再干默默无闻的州府主簿,就算想搞个「别驾」职位应该都易如反掌,怎晓得刘备「赏识」过头,竟请他去做那劳什子的「瑯嬛阁博士」,这一来可全盘打乱了预定计划,京都宦海浮沉,人生地不熟的自己哪里有再混水摸鱼的机会? 「呃---,大将军误会我的意思啦---」心虚囁嚅的譙周隔了好一会,方鼓着勇气又啟齿道:「因下官学识浅薄,卑微的名望亦非足堪担此重任;何况家慈年纪老迈,万一有啥不测,譙某岂不得终生悔憾?」 「阁下此言差矣---」为了令其难找推託藉口,离开座椅的刘备即安抚他说:「备素闻兄台少读策典,精研六经,并通晓天文星象,除了尚未成刊之『仇国论』乃旷世巨着外,那正赶写之『古史考』、『蜀本纪』、『论语注』、『五经然否论』诸籍均为震古烁今的文学瑰宝,迟早轰动士林,何来不堪担任之虞?令堂齿龄纵长,但有尊兄照顾应能让您了却罣碍,而且日后若因此晋殿为臣,不是还可一举光宗耀祖?」 趁着譙周舌头打结,他又挤兑这适做学者且不擅辩的政坛泥鰍道:「其实依您学究天人的风采---,埋没于区区西川不是大材小用?再说那日阁下如此帮我,备请朝廷破格拔擢也仅是略加回报恩情罢了;对有真本领的贤士,我可是向来举荐不遗馀力的喔。」 听人家都讲成这样了,无言以答的譙周亦只能诺诺而退;不过他走出州衙厅门前,还是忍不住转头訥问的说:「大将军,下官虽甚感谢您的提携之恩,然而您---却是如何知道我那些才刚要开始撰录的书名?」 「先帝在位之日,非但委备兵权讨寇,更叮嘱我遍觅四方乡隐能者;」刘备边坐回叠满待批公事的书桌,边瞎扯道:「不过因己力有限,备便培训了一组人散置于各州负责打探消息,允南兄是交代的重点物色对象,您在家里干偌大的事业,我怎会不晓得?」 猛打了个机泠泠寒颤,譙周当然相信权倾朝野的他必定具此能耐,所以恭揖后就乖乖回去收拾行李了;也幸亏信口胡诌的刘备误打误着,未来方得藉由这「反骨仔」嘴巴来警告阵营中的少数欲叛之辈------。 而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如今虽已平定了西川,但甫从江东至此的他仍掛念彼界夷患问题;所以经过再三的衡量,刘备即召谋士庞统来商议说:「士元,先前听你提到与扬州的山越颇有渊源,此事可真?」 不致担心主公存疑的庞统因曾见他谈过胡虏侵汉之祸害,闻言仅沉吟片刻,便微笑道:「他们现任的大头目尚欠庞某人情,只要我吭一声,相信仍可卖个薄面;主公,莫非您想用庞某影响力---去制衡蛮族?」 「你果然是备的知音---」斟了杯茶,随手递给庞统的刘备就笑着说:「蜀中既有元直襄佐恩师卢州牧,除了蓟辽外,只剩扬州最让我放不下心;陈元悌不擅与悍野越民打交道,军师倘肯前往,备可高枕无忧矣。」 「请主公宽怀,此事交代给庞某处理吧;但叫统坐镇淮扬,必令山越再无法顺利侵扰我江东州郡一步。」极有自信的庞统立刻慨然允诺。 和对方杯子轻轻一碰,刘备心头大定的道:「既如此,使蘸金斧的李异功夫和人品都还算不错,明日宴后我会派他保护你到歷城一路上的平安;士元,咱东境门户可全重託你了,备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 一妥善解决了江东问题,俟再召见并「绑架」李权等益州豪绅进入他的富国列车,见绝不会怀贰心的卢植掌管州牧诸事皆已步入轨道,刘备又算算离那约定日期将近,即在这天復统三位把弟、徒儿孙策、郝先、管亥、刘焉父子、返京眾文武与蜀地官员们作别,要循汉中官道逕赴长安。 临行之际,担忧蛮兵会提前作乱的刘备便交代那奉驻建寧、牂牁、越雋郡之陈到、夏侯惇、夏侯渊、于禁、李典、乐进六将说:「这三处地势最为要紧;若南蛮蠢动,望各位牢守之,备当火速拨军援助。」 接着,他又向卢植郑重託付道:「恩师,西川就劳您多费心思照看了;此乃咱往后扫除西南夷害的大本营,陈仓、阴平、剑阁更是朝廷运输军需的所经路线,待那修筑工程完竣,您将是保卫疆土的头号功臣。」 「孩子,你辛苦了---」由于军务倥傯,忙碌的师徒俩其实难得有相聚空间,此刻分手在即,对得意门生甚是欣慰的卢植便慨诺说:「老夫明白益州重要性,替天子妥善治理乃臣下本分;倒是玄德身系朝廷与万民之寄望,长安一行务必为社稷善保有用之躯。」 语毕,这一向忧心国事的忠良又拉着他手道:「那马征西与韩镇西两位向来是本朝头痛人物,儘管已退兵,其反覆性格却不可不防;玄德短短数年间挽崩裂颓势于狂澜中,证明你确负经世之才华,这遭倘能再为圣上解此边祸,咱大汉方得过真正的太平岁月。」 「请恩师勿忧,西凉兵马虽悍勇,但素有猜嫌之弊,欲破不难;备等勘查驪山一事了结,再俟机永除马、韩二害。」刘备极具自信的说。 待叮嚀完徐庶、宗岳、李严、李通用心襄佐州务后,拱手作别的他就领着同返一行人踏上了回京之路,直奔那已恢復平静的汉中郡。 第一百三十二章 怀异志 袁绍盗宝 敌羌骑 孙 免被张鲁斩杀的苏固闻讯急忙率队远迎;没错,走捷径的刘备之所以花时间在这里逗留,即是要设法挖掘此处英杰以厚实汉中武力。 据他瞭解,三国史里无论是苏固或张鲁,手底下都没有超顶级的谋士、武将足以抵御外侵;马超、庞德还是兵败才会流落至此,否则全民皆为「五斗米教」死忠教眾的张鲁亦不至于给曹操打得那般狼狈了。 不过抱歉得很,他委实想不起其辖属之南郑、褒中、沔阳、西城、安阳、锡、上庸、房陵诸县,目前有什么稍具资格的人才;因此在经过了一番考量后,刘备便决定从洛阳徵召荀攸、陈琳、方悦、关平、寇封一班文武,暂时驻守此足救应各方的咽喉重镇。 没有空再等他们来面授机宜了;待留书信嘱咐一切,沿途攒赶的刘备就偕随行之人逕出阳平关隘,并于三天前风尘僕僕抵达了目的地。 长安,一个被过年气氛点缀到更加繽纷灿烂的大城市------。 这座又称西京的城郭自太祖刘邦到王莽篡位期间,甚至远从周文王时代即是歷朝首都的大城市果然雄伟壮阔,先别说那约三十六平方公里的占地有多达十二道门关及八条主街,屡获皇帝青睞成为行政中心的建构内,更充斥着许多旧存宫殿、豪第巨府;儘管在光武帝前曾因起义的绿林军攻打而一度遭焚毁怠,但等经过快二百年的休生养息,此刻纵无洛阳城的人口稠密与繁华,却也甚是蓬勃热闹,尤其在贾詡入主雍州的一番经营过程,亦使这沟深墙高的偌大堡垒倍加崭露其抢眼锋芒。 儘管不愿因处理那势必造成无谓恐慌的私事惊动官府,刘备与眾伴当甫踏进正南大门不一会,接到戍卫将领通知的贾詡仍急遣胡车儿来请他到州牧府聚议;这早已升做侍卫长的憨大个子待一看到暌别仰慕之人,远远便兴奋的嚷嚷道:「大将军,我终于又见着您老人家啦;快、快些跟我走,府衙那里还有一位重要人物在等着您过去------」 「胡兄弟,慢---慢一点;」尚搞不清楚状况的刘备忙拉住了他问说:「你讲的重要人物是一位老先生呢,抑或是不怎老的老太太?」 「都不是,但您说的老先生、老太太和她两媳妇也一块到啦---」先瞥了瞥他身后的眾文武,实际上颇机警的胡车儿又立刻压低着嗓子道:「这人您绝对认得,而且咱几个伙计还曾有幸瞧他露过一手呢。」 接着,胡车儿继续用更小声的音量说:「然而由于他是私出洛阳,交代咱须严守机密,所以只有劳烦您亲自去拜见他;贾州牧亦为此要我跟大将军致歉,原谅咱因职司护驾导致不能远迎的怠慢之罪。」 倒吸了口凉气,刘备待回了神方道:「天,他怎么---也来了?」 只是诧异归诧异,不敢多所耽搁的他等託此君代为照料返京眾蜀官,就忙偕三名把弟、孙策和待罪刘焉、刘瑁立刻前往已成为州牧府的北宫,待往晋謁刚提及的那位重要人物:微服出巡的当朝天子-少帝刘辩。 见双亲及贾詡、张济、张绣、华雄、樊稠、徐荣这几个熟面孔均在堂中,而赵霖及大内高手王越亦侍立小皇帝身边,匆匆赶至的刘备才与随行者要跪叩礼拜,却听首徒于厅椅上抢先说:「叔父、眾卿来得正好,朕寻各位有事相商;都免此虚礼,快些请进吧。」 瞧具威仪的刘辩虽欢容以迎,日渐沉稳的脸庞却略带忧色,刘备心知有异倒也不急着询问,仅躬着身稟道:「啟奏陛下,臣等为化解两川兵祸,已邀卸任的益州牧同返京都;那刘中郎甚是明理,今亦随微臣在殿内候宣,盼圣上能念其往日的情份,从宽发落。」 「罪臣---刘焉、刘瑁,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命悬他手的刘焉哪敢再耍什么花枪,忙拖着无辜木訥的刘瑁跪于阶前。 「回来就好---」兀显稚气的「龙顏」并未勃然大怒,刘辩只离席且亲自搀着二人说:「叔公,严格的讲咱终归是一家人,遇到事情总不能『胳臂往外弯』;祖宗留下的基业险些毁在两任先帝手中,但朕的确是奉故逝太后懿旨回宫继位,你我切不可再因些许误解而妄动干戈,导致原已积弱的国势,陷入自相残杀的无止休内战里。」 看这先前一直被他轻视的侄孙居然讲得出甚有雅量之言,又听对方似没算旧帐的意图,刘焉橘皮脸一热之下不禁愧咎于心的垂泪道:「臣---罪该万死,竟为了那不实谣传而谤朝兴兵;圣上,您处死老朽以正国法吧。」 先摇摇头,贵为九五之尊却毫无架子的刘辩随即说:「川蜀既已重归朝廷辖属统治,朕何必再罚叔公?三位叔叔此刻都在京都的老宅里;您岁数也六十了,明日仍由郝先、管亥二位将军护送你们回洛阳后,叔公便转任东宫『太子少傅』一职,放心安养天年。」 确定小皇帝真不杀他满门,死里逃生的刘焉哪还会计较人家封这间缺之用意,復拉刘瑁叩谢完就又跟胡车儿乖乖返回休憩驛馆;而待引介已成师兄弟的孙策并宣赠『乌程侯』暨『破虏将军』后,刘辩即遣离了张济、张绣、华雄、樊稠、徐荣,对厅上眾人道:「各位,我之所以会出宫至此,是因为要与诸君商议---如何寻回失窃的传国璽。」 呆了呆,生怕听错的刘备忙追问:「陛下是说传国璽---被偷了?」 点一点头,叹气的刘辩又自责着说:「是,玉璽已被偷走了,而行窃者非别人,乃是朕委以戍守于西园的『虎賁中郎将』袁绍;发现后我本来想立刻通知师---大将军,但当时贤卿正在蜀中平乱,所以------」 「袁本初?竟会是他?」隐约觉得不太对盘,刘备纵后悔未先向首徒提醒那个野心份子的危险性,不过难题既已產生,仅能亡羊补牢的尽量还原事发真相;于是深呼吸强自的镇定后,他便恢復神色续问道:「圣上,此人怎么忽然担任起西园护卫统领来?您却如何又断论璽印就是无权擅入内苑的袁本初所盗取?陛下可否略述其中一二?」 「他?既领有南征军功,又得叔亲袁隗荐举,朕即让他递补此职---」刘辩回忆说:「想不到这廝居然利用上次温德殿起火之乱,独自摸进朕放置玉璽的『文华阁』;若非那傢伙弃官潜逃前曾问过不知情的袁隗如何去驪山,我还真猜不准他的逃亡路径呢。」 愈听愈觉事有蹊蹺的刘备闻言又是一愣,但接着便自顾推敲道:「奇怪,袁绍为什么要偷璽印?又为什么会前往驪山?莫非------」 同为穿越者的刘辩、童渊、孙太君几乎是一齐望向了他;刘备明白此刻尚有孙策、王越、贾詡在旁,就迂回的復向首徒问说:「敢问陛下,这欺君罔上的袁绍接掌皇宫卫军前,可有离开京都?亦或曾和---囚于天牢里参与变节的李儒、牛辅、李肃碰过面?」 换刘辩怔了一怔,差点从椅子跳起来的小皇帝即拍额恍悟道:「着哇!我怎么没料到他那时候干什么非得运袁术的遗体回豫州汝阳县不可,现在一想这必须迁葬故里的说词,岂不是一个大大疑竇?哼哼,有没有见过李儒、牛辅、李肃等奸党,咱只须调他们来问上一问,便能够查个清清楚楚!」 「圣上不用花时间押解三人来此了---」忆及入宫勤王过程的刘备猜袁绍因未能像旧史般取得壮大机会,却又恰巧听见董卓遭诛杀前曾提到驪山陵寝一事,就千方百计接近皇宫探知传国玉璽的摆放处,接着更製造火警事件引开军队以进入「文华阁」行窃,得手后并即藏棺迅速出京;想通了关键点,刘备便故意当眾对停止踱步的徒弟说:「咱既已确定那廝盗印是为了号召西凉叛军欲从驪山入寇,这件事就交由微臣来办吧;他们若胆敢越我疆界,臣必迎头痛击并取回国宝。」 两者之间早有配合默契的刘辩晓得师父如此说法是要隐瞒秦皇陵内幕,即作态的頷首道:「那么---,一切有劳卿家了;自前秦的皇子婴献璽于高帝,歷代祖先便视此物为国运昌隆之表徵,万万不可从朕的手中失落。」 话语未毕,守卫牙将彷彿也在配合师徒俩的「双簧剧」般,惶急的跪于厅前通报说:「啟奏陛下,西门十里处外有---有兵马犯境!」 「耶,真的来了?」两人心中均打了个突;但因这位英雄无敌的皇叔兼师父就在身旁,刘辩亦不怎么担忧,即镇静的问道:「对方约莫多少人?能看清楚是哪里的旗帜吗?领军者可曾报出名号来?」 「回稟圣上,徐荣将军已探知是凉州骑兵;」不敢喘息抹汗的那位牙将忙答说:「带队的确定是马腾、韩遂,数量大概有二十万左右。」 「陛下,末将愿为前锋,誓斩二酋首级!」孙策便慨然请缨道。 第一百三十三章 计诱敌 智算关中 诈勤王 谬 点头以示嘉许,但一向尊师重道的刘辩仍先询问着叔父说:「大将军,朕素闻『乌程侯』武艺不逊于乃父之下,为难得将才;马征西与韩镇西叛相既露,咱不如命他衝头阵,一挫西凉军马的锐气,可好?」 「微臣遵旨---」斜瞪新收弟子一眼,正在拟思战略的刘备原欲交付关、张、赵三把弟担此重任,怎料求功心切的孙策竟抢占鰲头;不过转念一算,他又以退为进的道:「『乌程侯』要去可以;然而此役特殊,孙伯符倘欲做前锋,却须得允诺微臣先打一个败仗。」 「师---呃,大将军---」闻言一呆的孙策良久方囁嚅着问说:「羌骑远道而来,这不正是破敌的好时机吗?为何---为何要我先灭自家威风?」 并不理会他的幼稚质问,刘备又续向皇帝稟奏:「那久居边陲的马、韩二将因反覆不定,已成朝廷无法掌握的祸患变数,想要一举解决这个隐忧,非彻底服其未驯之心不可;以羌骑为主的西凉兵人数虽眾,一来受限于粮草不继,再者我军以逸待劳,实不足为虑,但若被敌兵逃回酒泉、武威等地盘,咱要再聚集人马西征---就工程浩大了。」 刘辩沉吟了半响,即顺着师父话语道:「因此---大将军是打算要引那马、韩部队深入关中腹地,之后再找机会『擒王』以降伏骄悍恶性?」 「是的---」点头的刘备又微笑问着孙策说:「所以初次交手,『乌程侯』只准输不准赢;这样一来---,伯符可还有掛此先锋印的兴趣么?」 「成!」心想师父既有考验的意思,那渐熄傲火的孙策马上咬牙道:「只要大将军吩咐一句,莫说装鳖,便是砍我的脑袋,末将也认了!」 瞧徒儿居然真能敛芒并恪遵将令,刘备亦颇欣喜,就别过脸去对始终莞尔的贾詡问说:「文和先生,城中尚有若干兵力可资调度?」 收起哂笑并恢復正经的神色,贾詡立刻拱手恭答道:「啟稟大将军,除了我们原有的雍凉五万铁骑外,卢尚书与皇甫太尉早先增援的十万劲旅仍分驻在潼、武二关;公若要用,半日内即可抵达东、南两城门。」 「既如此,便劳驾文和先生传我口諭,令两处关隘各抽拨四万人于入夜之前进城待命;」见允承的贾詡待退,忽想起他适才表情的刘备忍不住又试探着说:「不知先生对备刚刚的诱敌之策,是否有需改正之处?」 「大将军运筹帷幄,卑职自叹弗如;」哪晓得贾詡并不趁机卖弄才干,仅以官话诺应:「凉州眾叛此遭逆天之举,必将粉碎于您的妙计下。」 刘备怎么会不晓得他是在客气?就再诚恳的虚心讨教道:「论智谋,备乃腐木萤光,岂敢与尊驾的皓月之彩争辉?只因马腾、韩遂二藩镇久扰汉室西界,我才想趁此机会一网打尽、永绝后患;这『请君入瓮』之策虽可行,毕竟还有不足的缺点,盼先生顾及万千子民的份上不吝教我。」 「明公太谦了---」始终未显示喜怒哀乐的贾詡仅逊谢了一句,即不卑不亢的问说:「大将军原本是怕『乌程侯』万一沉不住气,将会误了引西凉兵入关中的要紧事,现在则担忧『那地方』能不能拖垮羌骑,是么?」 「莫非先生已猜悉了备最后用武之地?」微讶的刘备紧接着问。 头一回漾出了微微得意笑容,贾詡却不置可否的分析自语:「渭南地阔,河西兼有『蒲阪津』可预伏咱人马的三面夹击,倘再截断了通至陇西之路径,谅彼插翅难飞;若换作是詡来施展计谋,也必以此处为上佳首选。」 庆幸对方未成战场的仇敌,刘备闻言不禁暗自佩服这位使诈毫不输给孔明、郭嘉的「毒士」;要晓得他那些策略其实均窃自演义中马超兵败的桥段,但这傢伙居然一眼能看穿其中的关键,难怪不敢等间视之的曹操会礼遇有加,于是面露诧异之色的刘备又续问:「然则---,先生尚有指教?」 「时间点的拿捏;」并不藏私的贾詡坦率明说:「敌兵缺粮,除非抢得了资源坚定其叛志,否则甚难使他们再深入追袭,导致功亏一簣。」 「那不成问题---」因早把此环节算了进去,刘备便直接了当对小皇帝奏道:「啟稟圣上,这就是微臣适才所谓的『擒王』计划了;咱若割捨屯在长安城及潼关二处的部份輜重,不仅可让城中老幼免遭劫掠,更能彻底清除凉州藩镇为祸之害,望陛下务必恩准。」 对军国大计压根仅一知半解,但见识逐增的刘辩亦明白师父必定是有把握可灭寇才会出此险招,即頷首着说:「只要替社稷与百姓平此悍阀,便是把整个雍州暂借两贼又何妨?贤卿放手去做就是,一切后果由朕承担。」 「敢不拘泥于一城一关得失,大将军确实好气魄,贾某果然没看错人---」贾詡心悦诚服的拱手道:「马、韩皆乃近利短视之辈,除仗着兵精将勇的优势外,并无擅谋之士襄佐;公示弱以诱战,贼必败矣!」 待议定佈署事项,身为主帅的刘备即与先锋孙策统三万人马来迎;当然,为了不让敌兵起疑,他那四个扬威中原的义弟妹及雍州名将张绣、华雄自也随行亮相,而队伍才通过大门不久,西凉羌骑便已出现在尘沙飘扬处,领头旗帜上正是「马」、「韩」二字。 双方弓箭手迅速射定阵脚,刘备远眺年龄均逾四旬的两名带队将军时,只见右侧这位高约八尺、体貌雄壮,浑身散发出浓厚边疆粗旷气息;左翼则是个略带书卷味的瘦汉,若非穿戴整齐的戎装盔冑,实难想像他是从小就廝混于烧当、沉氐羌族间的剽悍军人。 甭猜即晓得魁梧汉子是马腾,而儒将必是其结拜搭档的韩遂了。 但他目光却放在二者身后的簇拥将领堆上------。 韩遂除那八部健将外,应还有甚少被演义着墨的阎行、成公英才对;至于「伏波将军」后代的马腾这边,按岁数推算大概只有庞德及长子马超随扈,仔细观察的刘备虽不在乎对方人数多寡,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可不愿于节骨眼时杀出什么程咬金来搅局。 遥望大将军帅旗的马腾、韩遂乍见是「战神」驾临亦颇感惊讶;城府较深的韩遂与老伙计互视了一眼,便骑上前几步的问说:「某乃镇西将军韩遂,请问阁下可是---号称『天下第一武士』的玄德公?」 「不---不敢,量备乃一介---一介凡夫,怎担得起---如此谬誉?」刘备等潜运内力使脸孔略显得苍白,方晃颠座鞍假装酖迷酒色的出列咳道:「尊驾既是韩文约,那一位想必---是征西将军马寿成了------」 「贱讳怎有劳大将军提及?在下就是马腾。」儘管看这个傢伙与传说中的无敌形象不符合,心里颇不以为然的马腾仍朗声打着招呼。 故意装作憔悴模样的刘备又用力喘了好一阵子,即欠身拱手说:「久闻二公---威震西陲,今日得睹风采,实为刘某---万幸;但两位将军未替朝廷坐镇---坐镇于凉州,却统健儿復至长安城,不知两位---来此何干?」 「我二人上回前来是为了亲自恭贺新皇承接汉祚,别无它意,不过咱此番可也正要找你问个清楚---」韩遂待把那次越界逆举先滑溜搪塞过去后,便开门见山的道:「马兄弟与某在凉州听说先帝本非指定大皇子为君,是你勾结内应且率眾强为,才使受胁迫之百官屈服于这个偽政权之下;吾食君禄须忠君事,所以决定联袂再赴关中。」 纵使暗暗冷笑,刘备却边表露无辜的窘样边急咳着解释说:「尔等---切莫误会啊!备进宫辅佐储君登---登基,全是奉那已故何太后的---懿旨;整件事情的原委---王司徒都知悉得很,两位假如不信---,可问他去------」 别瞧马腾人高块头壮,从内心看轻对方一副懦弱神色的他,这时依旧文质彬彬的质问道:「公言差矣,现今宫中全是尊驾亲信,大将军欲隻手遮天,子师焉敢不配合?某只想请您好歹交代个话下来,託命遗詔在何处?您是不是打算就此挟天子以令诸侯?」 「冤---冤枉啊;」索性装孬装到底的刘备立刻叫屈说:「先帝于驾崩之日前确无预留---临终旨意;朝廷忠良尚在,单凭备---,哪有如此能力以杜---悠悠眾口?寿成、文约倘无---证据,千万不可污衊好人。」 见彼阵因主帅心怯而气势低落,亦属投机份子的韩遂又寻隙加紧咄问道:「既如公所言,那你前些时候为何到蜀地找刘州牧的麻烦?别愈描愈黑啦---;还有,先帝倘真将大宝沿承储君,怎会不把传国璽一併託付?你几时瞧咱哪个天子,手中没表徵璽印的?」 听口吻逐渐不客气的他讲到了重点,刘备即顺水推舟的咳问说:「两位---曾看传国玉璽出现过吗?太---太好了,宫中因日前遭窃,吾皇正为了丢失---璽印而恼怒不已;文约何时何地目睹此宝?可否---不吝告知?」 「玄德!某念汝乃汉室皇冑,方敬你三分,岂料阁下居然会恁的厚顏无耻---」一直忍住怒火的马腾这时候终于骂道:「我朝自高祖灭秦开国至今,均以传国璽当做继承者之佐证信物;那天分明是你恃强胁迫原该成为新君的二皇子让位,才引阁下刚刚提到的『朝廷忠良』把璽印藏起并在前阵子携出皇宫,待以此号召各地义士肃奸勤王,但你竟还敢颠倒黑白、滥言『污衊』?国贼,你真当吾等是三岁孩儿吗?」 「不---不是这样的---」刻意不讲明白真相的刘备由于要令对方乖乖中计,仅一昧喊着冤说:「我确实是---奉懿旨而行,那枚印信也在日前遭人---窃取;你们怎---怎可只听一面之词,便要---提兵问罪?」 第一百三十四章 关外狼 寻隙进兵 瓮中鱉 引 「提兵问罪又如何?你若真的胆敢欺君罔上,莫说是咱两兄弟,普天之下人人均得而诛之---」韩遂一逮到机会,就厉声的喝道:「今日要不老老实实的交代个清楚,任你口粲莲花,我们亦难跟各位善罢甘休!」 假装无比恐惧的拉韁略为倒退;刘备既已存心要引爆这两座火药库,即尖着嗓子骇喊:「那---那岂非要造反了?你们俩---好大的胆子,居然用如此口气顶撞我;来---来人啊!哪一个敢替本---本将军擒此贼佞?」 已随兄长演戏数次的关、张、赵四兄妹闻令便配合着磨蹭作态,到后来甚至是由子龙推伯符的背心一把,这位略显迟疑的「小霸王」才握枪桿拍马出列,并立刻进入状况的喝说:「某乃先锋大将孙策;你们最好乖乖的束手就缚,否则莫怪将爷我手下不留情!」 「看样子---,他那几位向来以勇猛着称的拜弟也是徒有虚名;哼,朝廷真的已没有人材啦,竟找这种小鬼打头阵---」止住了长子及驍勇智囊庞令明的请缨后,鄙夷的马腾方对旁侍侄儿马岱道:「君佑,你过去会会他。」 年纪与敌将相若的马岱立即扬鞭而出,同时横摆着那柄「伏羲宝刀」呛说:「兀那兔崽子,我的刀口可不长眼睛,识相的话便快滚!」 虽听得无名火冒起三丈高,但于师父面前曾发过豪语的孙策可没忘记许诺,遂挺枪驰迎了上去;马岱见他力道既快且猛亦不敢怠忽,急运在右扶风茂陵故乡巧获奇遇的内力,提刀就往来敌肩颈处疾削! 当孙策「鏗」声架住了头一招,即摸准了他刀势儘管罡烈有馀,却绝非自己的敌手;然而碍于师命难违,只好撇开祖传的得意枪法不用,仅拿些平常教导士卒的基本功来接战,且儘量减少攻击以免遭对方看破。 这可便宜同样年轻气盛的马岱,他料定此人乃滥竽充数,为了要在军前露脸,一施展开连庞德都讚赏不已的「破天刀」秘技,就对来敌那亦由上古神铁打造的鏨金枪卯起劲狠剁;咬牙忍耐的孙策一直任他砍了约莫二、三十次,方佯装不支的按轡往本阵退走。 「眾儿郎,诛灭国贼的时候到了,跟着我一齐衝啊!」早趁着孙策挨打之际佈署好队形,马、韩二阀见机不可失,即分别统率劲旅领先杀向了官兵两翼;而计已得售的刘大将军更把窝囊废学了个十足十,叫了句「哎哟」便也拋下愕然的从属转头急逃;当然,曾接获指示的雍凉兵马除战斗力甚强外,座骑皆良驹的高机动性亦使他们脚ㄚ抹起油来毫不逊色于老闆,片刻间已乱中有序的纷朝门关「败退」------。 结果,羌骑奋勇喊杀之馀非但只做掉近百馀名不慎遭追上的倒楣鬼,想乘胜攻进城里的前部精锐还让好几排弩石给逼得人仰马翻;忙偕搭档暂避的韩遂待后继行伍陆续抵达并日夜围住了四门,才聚眾商议:「长安乃高祖建都之城,墙垣坚固且壕堑险深,急切难下;我等仅带三个月粮食,迟则生变,不知各位有甚迅速攻克的策略?」 与会诸将你看我、我看你的沉默良久,却都没有半点主张;始终沉吟的庞德这时果真如演义情节又献策道:「长安土硬水咸极不堪食,兼无柴草薪火,军民一定要外出汲办所需,不如权且收兵如此如此---,必唾手可得矣。」 「妙计!」已快是雄伟青年的马超首先附和叫好说:「咱只要能在百姓进出时混入内应,并趁夜间无备放火为号,斩断了关锁就能一举拿下长安。」 马腾、韩遂也觉得此计可行,隔日即唤『令』字旗传諭各处尽教撤离,更亲督大军渐渐退去;获悉的刘备由于已算准了对方招数,便差二关支援士卒把所需兵粮运抵渭南县,又许民眾出城取水打柴,直隔五天后哨马来报羌骑又回,方再竞相奔入城关坚守。 是晚三更,西门忽然火起,孙策假意急驰救应的时候,城边早转过了一人纵马大喝「庞德在此!」;若非师父曾事先提醒须注意此君刀猛,被疾劲骤震的孙策恐怕连枪都握不牢,亦甭谈有小命可以护着眾军校逃生。 未瞧出破绽的庞德等猝斩关鍊放大军尽数拥入,刘备也已偕稍作抵抗的诸部「不敌」人马弃城而走;不费吹灰之力的马、韩二阀见长安府库充盈,遂犒赏三军。 官兵按照计划移驻潼关不久,士气高昂的凉州五万健儿就在马超统领下,復朝隘口杀奔而至;套用旧史那一幕的刘备自是颁令不许出战,待徒劳无功的敌人真又坐地百般辱骂,才对眾将与拜弟细细密嘱。 「大公子,关里头果然有一支队伍衝了出来;」埋伏的探子忙亢奋跪稟道:「瞧旗帜上的万儿,应该是您平常说的其中一个傢伙,叫赵云。」 「好,对方真上当了!这廝即交给君佑去处理,只须缀紧了他,便是大功一件---」见猎心喜的马超立刻分派着任务说:「庞兄,你等我截断了救援部队就绕到军后去抢关;这一次,咱看刘备能再往哪里逃!」 于是,当马岱将「怒不可遏」的赵云及亲挑五千精锐团团围住,统万馀铁骑营救的张飞亦即跟马超那桿「飞翼枪」正式驳火交锋,而庞德在藉势衝入未及掩拢的尽敞大门之际,手中「鬼王铡」更和命里的劲敌关羽碰个正着;但各位如果期待这两双顶级猛将会擦撞出像演义记载般的激烈火花恐怕要失望了,因为关、张二人已得兄长的严令不准恋栈贪斗,所以他们等运筹帷幄的刘备鸣金号一响,便奋力摆脱纠缠并与渐向后撤的四弟会军,拚了吃奶力气往预勘的那些路线急奔。 幸亏西凉将士以攻佔要地为优先考量,没能斩获敌首的庞德跟马氏昆仲见对方名实不符,于嗤鼻间倒也不捨命穷追,到楼墙换下了纛旗就开始清点库房留存的大批军需;然而儘管如此,战斗力同样强盛的雍凉铁骑在这回诈败廝杀中还是折损了不少,尤其撤退过程因情势颇为艰险,最后计算阵亡及失踪的总人数,竟多达逾两千名的兵力------。 为安抚眾心,成竹于胸的刘备等屯驻预先筑妥之渭河土城,即分送酒肉劳军以提升士气,更当场宣佈除加倍抚卹死伤者眷属外,凡与役将士一律加放三个月俸禄;那群素有「虎狼之师」称谓的董卓旧部闻知消息无不欢欣雀跃,便仔细听他接下来的破敌策略。 「延武、文安,命你们统两万军马儘速搭建浮桥并潜渡河西,待凉州兵倾巢追袭方可结营立寨,务须阻截后面逃散之眾,不得有误;」见斗志復振,刘备就先諭令徐荣、华雄按计划而行,接着又跟赵家兄妹及诸将道:「子龙、子凰亦各率五千人扮做溃转敌骑队,趁机夺回已内部空虚的潼关与长安城郭,其馀人等即随我如此如此------」 而马腾、韩遂在获知这捷讯后,想佔关中的炽慾果诱二阀尽驱下属来战屡败王师,企图一举歼灭官兵以便再逐步进犯那把持中央政权的司隶;可是一切就绪的刘备俟敌兵悉数移屯至渭口,这次却再不示弱的于城前列阵严待,两军剑拔弩张之势眼看一触即发。 「不对啊---」头脑思维颇清醒的庞德便嘀咕着说:「此地沙土不实,筑起就倒;但瞧那座土城似不像几日内才完工的啊,莫非其中---有诈乎?」 略感扫兴的马腾不禁斜睨着他道:「该处既为连结雍州、司隶之地,兴建斥侯堡垒乃情理之常;令明不可揣言惑眾,乱我军心。」 正当庞德赧顏诺诺而退,韩遂倒心生警觉的说:「马大哥,庞兄弟讲得挺有道理,这里突然出现未曾瞧过的城楼,切不可掉以轻心;为了万全起见,我看咱们不如先派哨马到后方去探探,以免有甚不测变故。」 二阀正自窃议间,他手下资深驍将程银已微显慌张的奔上前稟道:「主公!后军来报说---,河西岸边不知何时居然驻扎了大批官兵------」 「糟糕,真中计了---」马腾虽暗吃一惊,不过远眺敌方出城的军队仅区区数万,即鼓舞着大伙说:「别担心;他们才那么一丁点人马,咱只要做翻刘备这支不堪一击的杂牌军,管那河岸边有多少埋伏!」 已没主意的韩遂心想这时候可不能再讲什么丧气话,于是便跟着点头道:「不错!成败看此一役;眾弟兄,排好了队形,咱一口气衝垮他们!」 几乎就在同时,双侧石坡、密林竟悄悄拥出各约两万箭已上弦的铁骑,带头者赫然是雍州名将张济、张绣;而于号礮骤响中,遭马、韩阵营轻视至极的刘备又再缓轡而出,并以正常的表情朗声说:「寿成、文约,事到如今二位仍要执迷不悟吗?快弃械归降;圣上念在尔等久镇边陲之功,将可网开一面,否则肯定从重治罪,绝不宽贷!」 「呸!」流有羌族血脉的马腾瞧此君早已无先前孬样,也十分清楚受他欺拐,即一改咬文嚼字口吻怒喝道:「无耻之徒,敢用卑鄙手段算计老子们?可见『那人』讲得没错,朝廷必是被你这小白脸玩弄于股掌间!」 「跟他多言无益;」韩遂暗暗衡量后觉得局势尚大有可为,便搧风点火的说:「那魁儡小皇帝和真命天子想来应仍遭其箝囚禁錮,咱早些收拾掉这群乌合之眾,就能儘快前往洛扬京都扫清君侧,还给汉室一个正统及公道!」 刘备听马腾无意间復提起唆怂者,即顺水推舟的问道:「马征西讲的那位老兄,大概是说袁本初吧?他既诬我囚监圣上与二皇子,但不知二公可猜得出这位『朝廷忠良』窃璽前---,是做朝廷的什么官咧?」 第一百三十五章 遇良才 棋逢敌手 斗困兽 寡 瞠目对望了一会,口齿较为伶俐的韩遂忍不住反问说:「你少耍嘴皮子功夫了;本初在那之前位居什么职务,与这件事情又有何干係?」 「干係可大着呢---」瞧了瞧天色犹亮,气定神间的刘备便耐心解释着道:「他不是说由于那时候因刘某逼迫二皇子让位,方把璽宝收藏并在前阵子寻隙带出去皇宫外么,可是我却知悉这个傢伙早就用他的军功及人脉,谋得了『西园护卫统领』一职;袁绍既已先持有传国玉璽,干嘛还叫他叔叔举荐彼缺?况且圣上登基后每每宣諭旨意均盖有此印,你们若不信备适才之言,不妨去调阅它州的传檄文书,真相即告大白。」 一时尽皆语塞踌躇,不过韩遂片刻间又死鸭子嘴硬的兀自辩驳:「璽章欲偽造不难,再说先明哲保身的本初待要活命,虚意求官乃是正确抉择;总而言之,今日倘不揭开你的假面具公诸天下,咱哥俩誓不罢休!」 叹了口气,刘备知二阀若未受教训终究不肯悔改;于是晓得贾詡久督军队习练阵势的他便摊着手说:「那---二公欲斗兵、斗将,抑或斗阵法?」 「为避免无谓死伤,你我各挑五个将领出战吧;」向犹豫不决的马腾瞟了一眼,猜敌将皆弱的韩遂趁机选软柿子道:「尊驾只需胜了三次,吾等就倾心降顺;否则的话---,玄德公除了要自刎以谢罪外,更得立即勒军退出雍州界,不准再和咱夹缠不清,如何?」 「成交;我这里战将顺序分别是孙策、关羽、张飞、王越、胡车儿,尔等欲派谁决胜负?」頷首同意的刘备略一思考想便念出了名单。 极度不屑的冷哼一声,马腾想都不想就蔑视着狂笑说:「不用麻烦了,咱还是叫马岱担任先锋,庞德打第二场,接着由吾长子马超押后;某臆测凭贵部的实力,他们三位或许即足足有馀,可能无须另遣它者与役啦!」 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刘备面无表情陪着打哈哈道:「马征西果然好气魄,那咱们便开始比划吧;希望到时候---,寿成兄还可以笑得出来。」 正要反唇相讥的马腾尚未来得及啟齿怒骂,随侍在侧的马岱已迫不及待横刀出阵喝问着说:「姓孙的,敢不敢再架你马爷爷手上的刀子?」 瞧师父已微微点头授意,斜握枪柄的孙策就勒马上步指着对方道:「别太嚣张了;前几日让你逞威乃是奉有将令,莫要以为我真怕了你这小鬼!」 马岱闻言大怒,于骤踢那异域爱驹两腹后即挥刀来战孙策;不过他很快便发觉上回砍到顽敌甚难还手的种种攻势,这回居然都未能再次奏效,因为人家那桿原本仅会使普通刺术的鏨金枪身现在岂止无比灵动矫捷,出击方位更是招招狠辣诡异,于施展者震天雷般吼喝声响的配合下,简直像一条捲挟漫天闷雷的甦醒蛟龙,威猛极了------。 睹景思人的赵霖当然晓得这是孙坚家传绝技:「霸王挑山枪」! 如今纵知难抗衡对方远胜自己的罡烈力道,心有不甘的马岱却未就此认输,等扯韁避开那迎面戳来的枪尖,腾出空的「伏羲刀」早隐隐散发出团团湛蓝锐气,同时在他吐纳间逕化一抹寒影猝斩敌人的天灵盖! 是的,他「破天刀法」中的最后一式:「浑沌一气破」! 「来的好!」正斗得兴起的孙策见这一刀势头疾劲,回枪运功之馀亦气注刃端,覷准了马岱刀沿即奋勇刺去;于是当两件兵器互撞的剎那,敌我前面数排将士不仅立刻听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更瞧见「伏羲刀」便从虎口迸裂的马岱手里激飞上天,在半空中划出了一条蓝色弧形。 但孙策这毕聚内息的一戳实乃倾全力而为,儘管毫无置对方于死地的企图,此刻却再也收不住势子,枪尖仍朝急退马岱的心窝笔直送来;难以挽回的他猛然想起师令,不禁慌张的叫说:「喂、喂!你躲开些------」 「小辈放肆!」在旁掠阵的庞德瞧小老弟遇险,那柄刀锋异常宽阔的乌沉沉「鬼王铡」除了已及时「噹」声磕落了鏨金枪外,还趁血气未顺的诧异孙策门户尽露空档,向他胸胁处要害狠狠补砍了一刀! 眼看这位先锋大将就要被利刃开膛破肚,早预做准备的关羽亦即策驰而上,也奋挥「冷艳锯」硬碰硬架住了命运宿敌的霸道傢伙! 「两个打一个吗?你们还要脸皮不要!」手养的马超一逮着了藉口发挥,便握牢仿祖宗马援兵器打造的「飞翼枪」扬鞭衝过来说:「令明勿忧;量此跳粱小丑,何足道哉?待马孟起助汝一臂之力!」 不料斜刺里一名黑面壮汉忽拍座骑拦住了他,并暴喝:「羌奴!明明是你想倚多为胜,怎说出那恁般无耻的反话?别走,吃俺老张一矛!」 见他声如雷鸣、虎鬚戟竖的环眼模样,若不是彼阵坐第三把交椅的张飞衝至还能有谁?由于马超是以拥有「天下第一武士」封号的刘备做最终挑战之指标,根本不将其馀人等放在眼里,兼且之前过招时发觉张飞似无传闻中的神勇,因此仅提枪桿隔开这迎面骤戳;岂料对方矛尖此刻的劲道却非比寻常,于轻敌招架间竟险些遭刺下马,待摒息后不禁就骤睁朗目的勃然怒道:「环眼贼,原来你上回真的是装熊!」 「俺兄长教训的对,『小不忍则乱大谋』哪---」那嘿嘿一笑的张飞倒不落井下石,只横矛在手的挑衅说:「为了钓你们凉州大鱼上鉤,即使装熊也值得了;来、来、来,不服气便与我痛痛快快分个输赢!」 已被激怒的马超更不打话,一扯韁绳就挺枪朝他杀去,而张飞嘴巴挑衅归挑衅,应答之际当然暗暗运足了力量等候敌人,这时不待枪缨舞至即再度举矛直插对方的左胸部位;另一侧,关羽、庞德那互看不顺眼的二将亦早抡起刀柄搅做了一团,你来我往的捨生攻防间斗得甚是火爆激烈,连皆已丢失兵刃的马岱、孙策都忍不住忘神楞瞧。 打从结识了兄长及义父童渊,经常受点拨的关、张近几年功力已更上一层楼,比去冀州鉅鹿踏平黄巾贼窝时还要精进许多;然而这两名来自漠北苦寒之地的勇者却也不是泛泛之辈,殊不论马超已把数代先祖伏波将军的「古月枪法」练得青出于蓝,曾拜隐居奇士「狂刀邪叟」为师的庞德亦具武学异稟,岂止尽得寄予厚望的师父生平绝技,还获赠那柄从无同门能使的「鬼王铡」,盼他携此神兵称霸西域甚至关中各处,所以这四人一旦交起手来,顿时天摇地动、难分难解------。 刚还夸下海口的马腾见势成僵局,忙对冤家老伙计挤了个眼色;韩遂哪不瞭解事态的严重性,便颠弄是非的吼问道:「官兵说话不算数,一开始就想恃多凌寡;儿郎们,谁敢去给我拿下那些食言佞贼?」 话毕,他背后除成公英、阎行二人兀侍侧于旁外,侯选、程银、李堪、张衡、梁兴、成宜、马玩、杨秋等驍将即挺刃衝出阵线,欲混水摸鱼搞乱这场比划;但刘备可没打算令其称心,身影如飞中一抹由弧形幻化成的激扬冷电,居然硬生生阻住那八骑的前进! 为了达到威摄全场的震撼效果,「龙渊剑」猝映的璀璨光束更在转变炸碎烟火过程分射来援人马,并藉他们挡架之力把对方都推下了鞍去;而当这群桀驁不驯的凉州将领还正愕讶不知所以然,剑復归鞘的刘备已悠哉揹着双手朗声说:「想打滥仗么?抱歉,各位得问问我腰际间的傢伙肯或不肯欸------」 没错,此举也是故意做给马、庞二人瞧的;果然,皆对劲敌喝了声「且慢」而跃离鏖战圈后,他们便用「你那是什么功夫?」的眼神凝望着刘备。 骤起骇异冷颤的韩遂见马腾一脸惊恐,料他亦心生怯意,但暗想自己既还有兵力上的优势,就决定孤注一掷的向部眾吼道:「不用怕,他刚才使得是妖术;大伙快快一拥而上!只要宰掉他,群龙无首的官兵即无计可施了------」 一语点醒尚处于惶惑的马腾;他待稍微勉强镇静了一会,便也立刻下令说:「咱没得选择啦!此行非做翻了这廝不可,方能再进兵洛阳、剷除篡逆奸邪,另拥二皇子为正统汉帝;全军---全军衝锋!」 为刺激羌骑的兇残天性,韩遂又跟着宣佈道:「儿郎们!倘可攻破此城、顺利横越雍州界,韩某特准解禁三天,打草穀所得尽归私有!」 闻知开放劫掠令諭,那十几万凉州军就一边欢呼一边朝城下的主力部队蜂涌杀来;刘备见状即扔下灰头土脸的敌将杵在原地,拾回鏨金枪便与徒儿跃至鞍座偕二把弟驰返了行伍,让己军安排妥的弩箭好生「款待」对方。 幸亏诸部均凛遵射马不射人的将令,因此三面箭雨仅管已淋得肆衝群敌七零八落,生长于马背上的许多西凉士卒却仅摔到昏天暗地,几乎没什么重大损伤;不过因后方骑蹄纷至,瞬间仍变作撞跌成一蹋糊涂的局面。 「标枪队,上!」与诸将亦归大阵的马超等喝止住本部兵衝势,就唤这支仿傚远方洋鬼子的千骑队伍出列,欲待重挫守军的弓弩手。 那是他和一位常经商甘肃一带的访友间聊时无意间突萌发之灵感;据闻一支数百年前曾定居该地驪靬村并擅掷这种武器的罗马军团因为此枪能有效破坏防御佈署,再加上多元衝锋阵形的配合,不时能在战场中获得制胜先机,只可惜马腾嫌不好携带的它既笨重且成本昂贵,那菱形的尖锐枪头虽可钉穿盾牌,枪身却也十分容易弯折报销,所以无论长子怎么央求,这吝嗇鬼仅肯给他一千人当实验品。 第一百三十六章 胜转败 怯弃联军 擒故纵 义 每骑皆只配二柄标枪的队伍等少主一声令下,即把手中两公尺的木製枪桿猛朝前面雍州阵营掷去;而那些尾部经马超加凿哨孔的枪丛一拋上半天之际亦确为声势非凡,夹杂「咻」、「咻」的凄厉啸响彷彿地狱中万鬼齐嚎,令人有观之不寒而慄的吓敌效果! 眼见城下也以骑队为主力的官军势必被串成大批血肉「糖葫芦」,其丈许处前忽尘沙瀰漫的地表于这紧要关头,竟骤竖起了整排约二人高的板架;原来穿越时空且略有耳闻的刘备早已预防他出此奇招,已动员了所有兵卒连夜赶造可反制的简易木墙垛,用来抵挡凉州的「山寨版」罗马枪。 在连续且绵密的「夺」、「夺」飞刺碰撞声响中,那被马超寄予厚望的枪尖纵把叠垛木真钉得果然如刺蝟一样,但除有少许几桿枪因越过墙垣致波及到小部份的将士外,并无原先所预期的大幅杀伤成效;而刘备此刻亦不给傻眼的他有再度投掷机会,让后几波羽箭又撂倒了无数叛兵后,便号令三支久候精锐一块扑向来袭却受困的滞塞队伍。 儘管兵员总额超出人家的两倍多,可是因为西凉军马的主阵早已显现鬨怯异象,面对兇狠程度毫不逊于已方的雍州劲旅这夹杀之势,只能各自迎战的羌骑很快就嚐到了东征以来首度败绩滋味;其实恪守禁屠交代的官兵压根也没怎么攻击,光杀气腾腾衝至的剎那间,马、韩联军即在莫名骇恐中挤了个乱七八糟,不少骑士还因而跌落鞍下。 由于担心彼将情急拼命抵抗之馀会造成无谓的伤亡,示意各好手盯牢了对方阵营里几个驍勇武官的刘备一待时机成熟,便锁定正忙着约束部眾的韩遂这名「反骨仔」为首擒目标,挥鞭朝此君疾驰了过来。 曾用上佳鑌铁酌增重量的「三截枪」枪桿就在舞成一道道银虹扫翻挡路羌骑时,令其如同摧枯拉朽般直奔那颇具城府的「镇西将军」! 等韩遂发现敌踪已近咫尺,这节骨眼可换强弱易位的他惊呼了声「哎哟」;而刘备见对方必成探囊之物亦自暗喜,正要伸臂擒此顽寇以提前结束战局,他身边两名各持斩马刀的年轻将佐却于此刻分左右悍然截迎,刀锋更逕劈突袭者颈项与胸胁的致命处所! 用枪尖幻化的亮丽弧影立即「噹」声格开了双刀;不过二人最终目的是要拖延来敌,好让措手不及的韩遂争取脱身时间,所以才刚阻止了对方逼进之举,迎面拦截的那牙将已高呼着说:「主公快走,这廝厉害得很---;我和阎兄弟会儘量缠紧他,主公快---快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本钱找回这段场子;马大哥,咱先撤退吧!俟重整了人马再来报此深仇!」见有机可趁,韩遂只对另一处的老伙计匆匆邀唤,便极不顾义气拋下挺身救主的部眾,逕往可通陇西的路径奔去。 冷眼旁观的刘备瞧他落荒远遁倒也不急着去追,仅目视那两个均略显削瘦的将领默默打量;隔了好一会后,方问兀自犹豫要不要再继续动武的他哥俩说:「二位将军,想来必是专门负责护卫韩镇西的阎彦明及成公旭昇吧?」 闻言不禁都呆了一呆;刚还拼死命叫领袖先逃的成公英待与同僚阎行狐疑对望,已忍不住脱口反问道:「你---呃,尊驾怎会晓得我们的别字?」 看数将已包围住来不及「落跑」的马腾,刘备就好整以暇的说:「文约麾下虽均驍勇,但备素知临危关头能捨生取义的---,唯独二公矣。」 这顶帽子果扣得两人心有戚戚焉;全籍居金城郡的他们早瞧不惯那些「前辈」敷衍上司习性,但由于眼前情势仍属敌对,旧史会变老闆「政治女婿」的阎行即再谨慎的问:「刘大将军既胜券在握,又何苦咄逼?需明白,我哥俩是不会让你去为难咱主子的------」 「好吧,难得你们忠肝义胆,刘某答应两位便是---」因知道对方正闯入了埋伏圈中,于两人面前不想用类似「瓮中鱉」等羞辱字眼来形容迟早落网的韩遂,他这时就不置可否的耸耸肩道:「不过文约既弃彦明、旭昇甚至此处所有的儿郎于不顾,二公有何打算?」 「只要吾主尚在,咱俩誓死相随!」成公英想都没想即断然回答说。 点了点头,莞尔的刘备转头又望向了阎行;这后来亦受曹操赏识的青年则婉转回答道:「成公大哥与阎某均为韩将军所提拔,他于咱俩个因有知遇之恩;今日若得侥倖存活,我们还是会设法回到主公的身边。」 「可是以目前的情况---;讲句比较不客气的话,两位莫道想衝出王师那些已佈置妥当的封锁线,便是刘某这一关,你二人又要如何安渡?」刘备此话却也不是危言耸听,仅对早就全陷入险境的他俩分析着说。 「倘如此,某与成公大哥即横尸关内,以报东主恩义吧---」阎行凄然的笑道:「得为韩将军尽忠,咱俩个亦算死而无憾了。」 原有此意的成公英本待抄傢伙突围,然而料想绝非人家的对手,便在忽转刀背猛朝己颈划刎时激动的吼说:「既打不过尊驾,更避不掉被官府折磨的下场,何必再厚顏讨饶;阎兄弟,做哥哥的先走一步了!」 见他神色有异,相距不远的刘备早就已暗自警戒;于是当成公英那柄刀还未构上位置,「墨阳剑」带起的猝溜紫芒竟先将它捲上了半空! 「这样草率自戕,即表示两位真的已尽职责所在本份了是不?」用更快的速度归鞘后,刘备便向皆吃一惊的两人问道:「大丈夫于世间除了需顾全人情义理外,就没其它值得追寻、奋斗目标了吗?再说文约统领之眾,也都是我汉室的正规军旅,此刻不过因误会而生摩擦;你们如今轻言寻死容易,万一韩镇西愿归顺朝廷,尔等岂非白白牺牲?」 又难掩诧异的互看一眼,感觉不太相信的成公英随即问说:「阁下的意思是---,小皇帝会肯宽宥屡在西凉提兵叛变的主公,让他投降?」 「非但是文约部属,只要那批马家军真心悔改,天子亦均会重新接纳;咱全是大汉的好子民,切莫因内斗而耗损掉将来可抵御外侮的国防实力。」倍增好感的刘备为了收服这对血性汉子,乾脆坦言其预定的策略。 思维较细密的阎行却已稍微听出了对方话中有话,仅沉吟片刻便顺他的语意反问道:「刘大将军是说---要咱团结一致,共抗胡夷?」 颇意外于此君思路的敏捷;刘备猜阎行或者是居所因常目睹另批更兇狠的戎蛮掠杀汉人惨剧,才能立刻懂他刚刚的提点,却仍讚赏頷首说:「彦明果然认事独到,怪不得会让韩镇西倚作心腹;是的,备正是要二公善保有用之身,好在日后替国家尽一份力量。」 成公英私下本就极为推崇搭档伙计的见解,因此听完倒没什么不服气之处,仅再纳闷的问道:「不过边胡也未必全怀异志啊?何况咱军队的编制中,不少羌人即为队伍的先锋主力;您---是如何断定会有夷敌之祸?」 「大哥,蛮族犯境自周代末年起便逐渐猖獗,本朝开国高祖甚至还曾败于匈奴王冒顿之手,否则歷任皇帝干嘛要修筑且连结甚至增加先秦建造的长城距离?」晓得情若兄长的成公英与眾羌交好,暗觉不妥的阎行就代为解释着说:「羌戎在西凉之所以能跟你我和平共存,皆因韩、马二位将军往昔的苦心经营,诸部首领方暂罢入侵的意图;然而一旦获悉汉室有变,小弟保证那些族长们必如同北域的鲜卑、乌桓般,纷统嗜杀胡兵劫掠我领土内难以抵挡的各州郡,绝不会再和咱讲什么旧盟。」 「兄弟,不至于吧?我看他们都挺诚恳豪迈的,实在不像是贪得无厌之辈---;这中间,是否有甚误解?」成公英又半信半疑的问道。 「去年秋收欠佳,你还记不记得武威城首富许老爷那支运粮队伍全遭灭口的悬案?另外,前几个月部队开拔时于狄道发生的屠村画面,大哥又以为是谁的杰作?」阎行在外人面前只简略提及他印象中的事情。 心里头怒火顿炽,一向耿直的成公英即忍不住低声骂说:「妈的,难怪主公偕马征西晤谈间全讲得莫名其妙,原来竟有恁的齷齰内情。」 「文约、寿成称霸于凉尚需获得西羌各部落的长期支持,案发后便再怎不满盟友属眾的私违军纪,亦不肯就此与对方破脸,这种政治手腕在蛮、汉杂居的地域内比比皆是,旭昇也不用苛责那迫于无耐的韩将军;可是这表明了什么?中原物產丰盛,天候更适合人居,从古至今即为四夷涎覷之乐土,盗取传国璽印的袁绍既能唆怂羌骑掠屠进犯,自亦能劝别部番邦效法,所以备才请彦明、旭昇务必珍重。」拿民族精神为说服论点的刘备一讲完也不管哥俩是何反应,又挥了挥手道:「你们快走,我那些部将正忙着『招呼』寿成麾下的儿郎,想必没空留难两位,刘某刚所建言的,二公回去后再自行详加斟酌。」 成公英及同样楞在原处的阎行待见此人说完确实已转身离开,方沿韩遂适才远遁的小径疾驰;当然啦,若不是因刘备曾「特别」交代,一路上畅通无阻的他们与旧老闆焉有復聚之期?不过这是后话,且按下不表。 至于现今正热闹一片的渭南战地看似乱哄哄杂乱无章,其实在雍州铁骑有效率的步步围拢下,人马多受箭伤的西凉联军因像兵败如山倒,早全无斗志的往河岸不停退奔;而部眾皆已溃散的为首将领亦因被劲敌牢牢缠住,仅能眼睁睁看颓势底定的勉力奋勇自卫,连喝令重新组队列阵迎击的空档都没有。 第一百三十七章 求速决 约斗二将 折傲心 龙 嘱咐樊稠对成公英、阎行「疏于照应」的刘备一返包围圈后,便是先看那又搅在一起的关羽、庞德、张飞、马超、孙策、马岱等六将。 没错,撇除掉实力胜过对手且还蛮听从号令的新收徒儿外,刘备就最是担心关、庞、张、马这两对旗鼓相当的宿命冤家了;幸亏他们拼斗地方未离太远,怕不慎致憾的他即打算以一己之力来化解眼前僵局------。 「孟起、令明,有无兴趣跟备一决高低否?」待「龙渊剑」甩射锐劲格挡住四人的兵刃,剑光已敛且缓自空中稳稳落鞍的刘备便故意激怒他哥俩说:「我知道尔等到此之另一目的,是为了想找有『天下第一武士』封号的刘某分个雌雄;来吧,趁你们还拿得动手里的刀枪,备尽量满足两位就是。」 顿了顿,他又火堆添油加柴的道:「但孟起、令明既皆先比划过了一场,刘某也不至叫你们吃亏,待会二公联袂齐上即是;而且---,只要谁能使我见彩,备不仅立刻拋剑认输,更悉听贵部安然撤离,如何?」 「你此言可当得真?」较不重虚名的庞德因顾全到大局,忙追问说。 果真恼火的马超不禁傲然道:「大将军,话可得想清楚了再讲出口哟;莫说你未必便是庞兄那柄『鬼王铡』之敌,就算凭某这支『飞翼枪』,恐怕亦将令你大大的走眼,届时尊驾要后悔嘛---,也已来不及了。」 「多谢孟起的提醒,我会勉力而为即是---」有鑑于他们俩很可能会成为自己日后的部眾,刘备用词间便稍稍修饰了些,并再问说:「然而,两位若恰巧承让了刘某一招半式呢?二公下给备的赌注又是什么?」 「嘿!光我一个就已够他受的了,居然还想跟咱两人谈利头咧?」马超怒极而笑的向庞德努努嘴后,又鄙夷的朝对方问了句:「你先前露的那几手帅是很帅啦,却还吓不住我们;说,大将军想要啥东西?」 不以为仵漾了抹童稚笑顏的刘备待他揶揄完,才气定神间的道:「放心,备只想请诸君尽随寿成兄归顺朝廷,绝不致为难两位。」 心想都已走到了这步田地,猜父亲性格或许会选择投降以求赦免眾下属之罪亦摸不准;反正赢率颇高,即使真的非得忍受招安,西羌各族倘作起乱岂可不派他们再回凉州镇压,到时候还不是又要风得风、要雨有雨?暗敲算盘的马超考量结果既无甚损失,便不再询问这终究是麾下将领身分的庞德意见,逕自回答说:「好,咱俩和你赌了!」 「少主,您先在一旁替末将掠阵;庞某若真不行时,再换您上场如何?」庞德横持着「鬼王铡」,已紧盯传闻里的「战神」道:「我倒想见识见识一下,刘大将军那打遍关内无敌手的神奇武术------」 「别客套了,你们一块上;备尚且要花些许功夫去收拾文约的部队,所以大家就别再浪费时间了吧。」刘备望了望天色,好整以暇的道。 愈听愈是恼怒,马超拉直了韁索一挺手中兵刃,即咬着牙下达指令的吼说:「你攻右侧,我打左边;今天若不生生砸了他招牌,超誓不甘休!」 于是这一白一黑的两道疾影便在他话语结束前,连同战驹立刻袭向仍双手空空的刘备;可是说也奇怪,刚还瞧兀坐于鞍垫的人家一副浑然不觉模样,但就在刃沿将要触及目标物形体的一剎那,同为黑白的吞吐寒芒竟先覷准两人天灵盖刺到,犹如雷轰电闪! 不过二将亦非省油的灯,应变极快速的庞德除了迅速斜举刀柄磕偏来剑刃气外,且已换招把铡锋顺势劈向了刘备脖颈,委实诡异狠辣兼具! 而这容顏秀气得足能与赵云相抗衡的锦马超只略一仰着俊脸,即藉敌刃尚未收势回挡的间隙将枪尖一横,更加敏捷的改削对方咽喉要害部位! 似嘉许般的微微一笑,轻易探知马、庞实力到哪儿的刘备待那两抹芒彩復至,方再度离鞍腾空旋飞而起,并于剑映双敌时把四溅星菱猛洒向昂首楞视的二人;面对这分别罩在致命上盘的「流星雨」,庞德已用恩师亲授的「刀缕千魂十九式」迎战,马超则施展脱胎祖传古月枪密技的得意自创招数「灭狼枪法」,硬要跟刘备比狠拚快! 相较于初回汉末那时候的武功,已具仙学根砥的刘备现在虽独自战这西凉双虎,却远比单挑徐晃甚至吕布来得游刃有馀;但为了要彻底挫折马、庞杰傲不驯的锐气却又不急着将他们击败,仅趁跃开座骑时悠哉盘旋于铡、枪的反击火网里,偶尔在千钧一发中再补个几剑令对方跳脚,因此有惊无险的搏斗过程,其实主导权均操之于刘备之手。 怎都沾不到人家丁点边的二猛将等搅和了一会,才发现那始终优雅应付的强敌根本未使过什么杀手鐧;一向稳重的庞德倒还耐得住性子,只在空档之馀暗地观察他踩步与出招破绽,但极自负的马超可没这涵养,愤恨以对间愈加暴躁,枪刺速度也愈失控------。 「他既已弃马步战,自寻死路尔;大公子,我截其中、下盘的弱点处,好让你发挥『神行破千军』的威力!」庞德一来担忧怒急的少主出甚差错,再者又瞧敌人已丧失居高临下的的制空优势,提醒马超可使连蛮兵都叹服不已的无双驭马术后,便率先舞刀杀向仍停于垓心的刘备。 是的,那拥有羌族血统的马超岂止艺高人胆大,几乎是在鞍轡上面成长的他更精通骑乘绝活,并研发一项藉战驹习性增强歼敌的助攻法门;马腾看大儿子屡屡以此建功,就代取了「神行破千军」名号。 因是以二敌一的不甚光彩局面,他纵然早已存使这奇招的念头,却迟迟犹豫不决;然而如今由于久战不胜,此刻哪还理会什么顾忌,嘘声召唤鞍下大宛座骑欺进之馀,亦挺枪直刺匆忙避蹄的敌人心窝处! 刘备在骤听忽改战略的庞德高呼之际儘管立即產生了警觉性,不过招架刀光霍霍的「鬼王铡」本已非容易事,又头一遭槓上这「人马合一」的怪异打法,竟叫来不及反应的自己初次稍显得手足无措;先甭提马超那支具夺刃效果的铸翼枪桿早换近搏险招,他这匹雄伟骏马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藏毙敌节奏的跳踢飞踩,也令大开眼界的刘备一时无从决定该用什么样方式迎战,兼之有庞德更加凌厉的快刀层层封住了左、右、后三条退路,若不急于筹思善策,想不流血认栽都难说得很。 无暇可筹躇了;刘备其实已辨出那匹异种良驹便是铁三角里最弱一环,但他截至目前为止仍不愿因分输赢而伤及未来大将的爱马,所以在清亮长啸中,一道由黑白彩电交织成的浑圆光束就于眾目睽睽下赫然升天,急速旋转的「嘶」、「嘶」破空声宛如龙吟! 「少主,快躲!」嘴巴虽这么吼喝着,忙勒开座骑的庞德却已腾空跃起,刀锋并化作了黝黑的冷冽漩涡圈,硬是要撞那条彩光蛟龙! 几乎是同一时间从躲避战驹背上窜升的马超可没如此听话,把「飞翼枪」全部气劲凝聚在一块后,他亦跟着咬牙衝至游移刃柱的中心点! 没错,庞德用的乃师门镇派密技:「鬼王索命斩」,而马超则是拿压箱宝的最后一式「枪扫八方狼烟」,准备与敌人做孤注一掷的拼斗! 终决定施展这记绝招的刘备于剑光乍显时,除王越和关、张二把弟外,敌我双方近三十万将士无不诧异仰瞧,而当柱状锐气盘舞成形剎那,更有不少迷信的羌族壮丁下马跪拜道:「是---是龙神!老天,我们知错了,求---龙神宽恕,莫将灾祸降至咱部落里------」 一旁呆看到忘记偷溜的马腾不禁也喃语说:「这---这傢伙难道真是龙神转世的吗?否则怎会---有那非凡夫俗子所可及的神通?」 刘备现在催动这门耗能甚鉅的功夫纵仍吃力,然而由于「太乙仙身术」的锻修加持,如今内劲岂止足以让他比先前再多撑上数倍之久,身体各方面对外界的感受度亦更加敏锐,因此待马、庞的铡、枪挟以千钧之势强攻瞬间,正中下怀的他立刻主动迎向了两人。 「征西爷,快---快阻止庞校尉和『神威天将军』---;」几名凉羌耆宿忙围着马腾哀求道:「那是眷顾咱的守护神,万万不可冒犯啊!」 半信半疑的马腾实在也怕长子真遇到剋星,正欲开口停战,却瞧适才炫灿灼灼的亮眼雪龙竟突然膨胀了倍馀,且将二将尽皆裹入桶型的圆圈里! 一连串密集金铁碰撞声随即传进所有目睹者的耳膜内,而双方兵器引爆的四溅火花亦令眾人为之咋舌不下;只是这幕奇景可没持续太久,当漫天交错的虚幻异象嘎然止息时,均暂罢斗的雍凉兵卒仅见三条人影已分别跃回地表,并皆沉默注视面前的强敌------。 隔了好一会后,先恢復笑容的刘备方朝马、庞二人说:「庞兄的刀非但精妙沉稳,更有借劲转劲的助攻技巧,确实凌厉独步,怪不得能与云长分庭抗礼;至于孟起么,阁下除了把令祖威震边陲的武艺去芜存菁以加强速度外,还想到用驾驭座骑之法倍添其破坏力量,委实难能可贵,倘再辅以久持内力的话,今日输赢倒尚是个未知数呢。」 若换成是交手前,向来自命不凡的马超必已不留馀地反唇相讥,然而星目瞠视的他现在只默然不语;过了半响,他才暂拋胜负之心沙哑着嗓子问道:「那依你---呃,依大将军之论,怎样方可增进『久持内力』呢?」 第一百三十八章 巧安排 永绝边患 慎佈局 稳 瞥瞧满脸迷惘的庞德神色,刘备便晓得此君也想问这一句;和他收服过的几名伙计相同,马、庞的一身横练功夫儘管早已使二者成为顶级战将,唯乏可增「提纵术」与延长攻击时间的玄门真气以挤身上乘之流,那用来叱吒沙场够是足够啦,一旦碰到了行家就不免要处处受制于人,因此即坦言的说:「天地分阴阳、五行,犹似凡人体内协蕴脏腑、精血;两极调和则风生水起,百脉蓄气便意旺神足;劲注丹田、摄心守志,沉膻中、游百会,周而復始谓之『紫氤养元』,瞭解了么?」 「这些东西我师父往日亦曾提过,可是他讲得没你仔细,火候方面---更没有你恁的高明---」庞德訥訥的问道:「庞某认输了;然而能败于『战神』之手,也不算是输得冤枉,我倘从现在着手习练,还来得及吗?」 亲切看了看那脸有刀疤的庞德,心头暗喜的刘备正欲开口,马超忽先插着嘴问说:「你---大将军刚所揭喻的门道,我祖上亦留具传修之法,但超一直以为仅供健体之用,且似未有尊驾的神乎其技;马某若改学大将军的基础,会不会影响以前的武功路子?」 「天下武术虽分岐者甚鉅,却是万变不离其宗---」刘备展现了一抹诚挚笑顏,并大方的道:「孟起、令明资质聪颖,其实无须另捨原门派之艺业;两位只要不嫌弃,咱再找个时间好好的研究、参酌一番。」 顿了顿,他又谨慎的问道:「然则适才之约---,二公还愿遵诺否?」 「我们本事不如你,马超输得甘拜下风,愿代劝家严归顺朝廷就是---」倒挺光棍落槛的马超先点头认输,随即又说:「大将军之所以处心积虑招降我等,为的便是要我父亲与韩叔叔联手压制诸羌对不对?尊驾宽怀,只要有超在的一天,保证西凉稳如泰山。」 现场官兵一闻此言无不欢欣雀跃,大声叫好,羌骑则是面面相覷。 本以为这手握兵马大权的皇室显贵听完必感欣慰,自己也可趁机逐佔代决州务的理想职缺,谁晓得那缓缓收剑的刘备却摇着头道:「不,孟起;圣上晓得公具另类军事专长,特别为你设了『武威侯』暨『抚远将军』一职,要君替咱练一支能纵横荒漠的铁骑。」 听完不禁傻了眼,马超沉吟良久方不情愿的问说:「此举---不太妥当吧?大将军麾下人才济济,骑术胜我者比比皆是;况且以超的资歷和目前岁数,如何敢潜越家严出任这四品之官?还望天子---另择贤能。」 「孟起莫谦---」既已明白他与野心勃勃的韩遂方属边患祸首,刘备说什么亦不肯让他们两个再回凉州去,就故意抬其身价道:「公适才那手『人骑合一』的驭马术可谓天下无双,贵部所练的标枪队更不稍逊罗马军团;有你在,咱即不怕四夷日后再犯汉境了。」 马腾这时也已跟几名忐忑不已的羌族长老来到了一旁,并于闻封后喜上眉梢的催促儿子说:「超儿,皇恩浩荡;你在楞啥,还不快谢过刘大将军?」 摆脱不得的马超刚待向父亲使眼色,拱拱手的刘备已抢先道:「寿成兄,那是朝廷爱材的一番表示,何必客套多礼?圣上晓得贤父子皆为国家栋樑,只因一时受奸佞挑拨致生隙故;今日误会既已解开,正要倚仗诸君之能,盼征西将军思忖为善、幸勿推却。」 「天子真肯宥赦---我等之罪么?」听对方言下竟有再度延揽与重用之意,颇懊恨和韩遂昔日频频举叛的马腾终于诚心悔改着说:「我以前大概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儘干些吃里扒外的糊涂事;从此刻起,腾愿捨命为吾皇死守西凉寸土,有生之年誓不再反!」 预先阻止了他正要屈膝下拜的动作,刘备极是诚恳的提醒他道:「公今日能有此体悟,实乃社稷与边陲万千百姓之福气耳;寿成兄放心,待天子敲定了西凉新州牧的合适人选,您在凉州辅佐的担儿便轻松得多啦。」 原本就不像韩遂恁的热衷利禄功名,马腾听完亦只索性绝了称霸西凉之覬念,立刻慨然的承诺说:「某必竭尽心力,助这新刺史打理凉州的诸般琐务;文约那老小子若敢再胡乱出头,我扭他到洛阳城挨罚去!」 「这点---可无须寿成兄烦恼了;」早已有所打算的刘备拍了拍他肩膀并笑着道:「朝廷素知韩镇西擅于施政,圣上也已对他另作安排------」 顿了顿,他目光又转向均已罢斗的战场说:「此间谬轕既已圆满的解决,咱还是先各自约束旗下的儿郎归建吧,避免造成太多无谓的伤亡。」 话未毕,通往陇西小径的那一端忽奔回了数骑快马,而为首者竟是按照吩咐候驻河西的大将徐荣;刘备清楚此君倘无重要缘故绝不会擅离职守,因此当他驰近时再放眼瞧去,却见其后果然正押着垂头丧气的遭缚韩遂。 「啟稟大人,我等奉命截岸拦敌,刚才果真碰上急欲渡河的韩将军;某知他的身份非比寻常,特擒之以缴令。」已离鐙下马的徐荣忙恭稟道。 「偏劳延武及各位兄弟了---」大喜过望的刘备待温言嘉勉了来报官兵一番后,随即又殷殷交代着他说:「西凉兵如今已尽数归顺,还请将军转告华文安以招降为先,千万别为了抢立军功而多所杀伤。」 等徐荣一行人遵诺折返,刘备方走至韩遂面前并顺手拉断綑绑的粗硕麻绳道:「文约兄无恙否?两军对峙,各为其主,得罪莫怪。」 「你---你待如何?」被硬是拖下马鞍的韩遂看人家把坚韧绳索当豆腐般搓解,忍不住后退一步求饶说:「别杀---韩某,我投降便是------」 一旁的马腾见状忙扶稳了老伙计道:「韩兄弟勿慌,玄德公实无歹意。」 韩遂惊魂未定的向四周瞧了好一阵子,才悄问他说:「大哥,咱带来的部队咧?难不成都给这廝宰光了吗?他---到底想对你我怎样?」 「老弟台,那位当朝天子实在宽宏仁厚得很,言明我等只要诚心悔过,不仅肯赦免既往罪责,且将再任咱为官---」马腾待其稍稍恢復神智,就劝这结拜搭档道:「像吾儿孟起,圣上即不念旧恶的加封为『武威侯』暨『抚远将军』;你若归顺,朝廷亦有恩典。」 「我投降---」本为政治投机份子的韩遂可不犯傻,虽无法瞭解于大败亏输之际对方仍饶他活命的理由为何,倒也没笨到想去追问究竟,仅机灵的发誓说:「打现在开始,韩某只向天子效忠,再不敢受人挑拨离间啦;倘违此言,叫我---身首异处、天诛地灭。」 私底下虽颇鄙视其人品,但为了能快速平定凉州及尽收韩遂的部眾,装亲切的刘备仍戴着假面具搬出场面话道:「好极,今后咱又可一殿为臣了;某乃从政晚辈,届时还请文约不吝提点,以便同替圣上解劳分忧。」 说罢,已想起什么的他突然又对马、韩二人问说:「对了,讲到挑拨离间么---;两位可还记得袁本初离开西凉前,除了诬陷刘某挟天子胁令诸侯与诈持传国玉璽调遣军队外,是不是曾经透露过他下一站的行程?」 「没有---」歪着脑袋认真细想却一无所获的马腾忙躬身回答道:「那仅带一名随从的傢伙来去得极匆促,等说服了我兄弟俩剋日举兵,停留不满一日就朝东北方走了,连几位凉羌头目的邀宴都未答应参加。」 不自觉亦望向了东北方,刘备不由得暗生警惕的喃问说:「这个方向---不正是匈奴和鲜卑、乌丸的部落聚集处吗?他去那里要做什么?」 「匈奴?有,我记起来了;」这急于表现忠诚的韩遂猛一拍脑门道:「袁绍在收受咱餽赠的旅费、乾粮时,确曾不经意的问某通往蓟辽路径;遂还好心提醒那边是左贤王的领域,要他千万注意安全,但这阴阳怪气的骗徒仅笑笑而已,没说啥即上马走人------」 「玄德公是怀疑---他要去跟那些北蛮子勾搭?」马腾揣测的问说。 「不排除有这可能---」心里打个突的刘备待皱眉沉思片刻,方冷静分析道:「据某所知,那势力日渐壮大的匈奴、鲜卑、乌丸等异族对中原从不曾放弃掠夺恶念;唯恐天下不乱的袁绍若许以割据重利,又见西凉羌骑得逞于关中,眾蛮王---未必会不动心。」 待抬头望了望已快接近黄昏的天色,以现今大局为重的他又断然说:「无妨,我们走一步算一步,届时再看碰到的情况俟机行事吧;此刻当务之急,是先把各位四散的将士找回来,别削弱了咱镇守雍、凉二州的实力。」 这场专以擒拿韩遂、马腾为主要目标的战役,便在刘备精心筹划与诸将的齐力合作下,用最少的伤亡数据圆满落幕;是的,由于通晓旧史中曹操反败为胜的利弊得失,逐步引君入瓮的官兵不仅成功瓦解敌骑入寇及进犯洛阳之叛举,更省去远征西凉的浩大工程就降服了马、韩二藩,如愿尽收他俩的班底为己用,并使马超再无兴风作浪的机会。 当然,率眾回长安的刘备除请首徒以皇帝身份奖赏有功人员外,更即敲定由和眾羌也颇熟悉的贾詡出任凉州刺史,命幡然悔悟的马腾统本部兵与韩家军襄佐州务;雍州则调绝不怀贰心的顶级谋士荀或接替,让亦具政治与军事才能的他来加强关中防御力量。 第一百三十九章 尸还魂 袁术行刺 茧剥丝 本 耳闻正牌天子封自己为文职「尚书郎」的韩遂纵觉不甘,但命悬人手下也只能逆来顺受;而马超一听那高高在上的少年皇帝真叫他做什么「武威侯」和「抚远将军」,便叫屈道:「陛下,这旨意得再斟酌;中原的马我练不来,恐将辜负朝廷对某的一番期许!」 马腾才刚窃笑着自己真的能再回乡里且独握西凉军权,突然见大儿子竟如此白目的出言违抗,就板着脸孔训斥他:「孟起,那是圣上的一番栽培苦心,你怎么恁的不识抬举?快点谢恩了,莫让旁人看咱笑话------」 「爹,并非孩儿要肆违陛下的旨意---」已猜悉此为政治陷阱的马超忽豁出去说:「咱的马与关内品种、习性皆差异甚鉅,且地理环境更有天壤之别,超虽擅长骑术,却没把握克服这些障碍;到那时若叫天子失望,砸我招牌即罢啦,误了朝廷计划可怎生是好?」 顿了顿,不轻言放弃的他又建议道:「但陛下倘肯令孩儿重返西凉故居办这差事,我担保必可于期限内,训练出圣上需要的精锐铁骑。」 因师父尚在后厅和贾詡研拟辅助荀或的人选,刘辩头一遭遇见敢公然抗旨的臣下亦感无所适从;幸亏登基后早让他扎妥主政的能力跟明君风度,仅略微一愣便沉稳的裁示说:「卿家不必忧虑,你讲的那等困难,朕已预先完善解决;并州位于边关要境,兼乃朝廷议定的养马场,大将军为处理马匹合用与否的技术面问题,除了已向各地购置种类不同的良驹外,还聘请了张世平、苏双二位治铁及育牧的专家为顾问,相信有他们俩的从旁指导,定使贤卿也能在这里大展身手------」 马超一发狠,乾脆以强硬的姿态又辩问着道:「然而陛下可曾细思,若是让超长期驻留于凉州练马,岂非更具两全其美之效果?如今韩叔父已奉旨在朝为官,末将要是不在父亲的身边,谁来替圣上约束羌兵?」 「马将军的意思是---,西凉倘无尊驾似先前坐镇于彼,就再没有人能制得住群羌的气焰么?」听他言语渐缺了礼数,首次显现慍色的刘辩亦反问说。 惊觉口误的马超正待跪地请罪,殿前一名始终压低军盔帽沿的卫士忽阴森森笑道:「孟起何须向那小子低头?我哥真未料错,小皇帝一开始即没安好心;他留你在这,不摆明要夺汝兵权吗?老子本还要到洛阳取他首级,如今可好啦,省得我再多绕远路------」 那个腔调不仅让均极耳熟的马腾父子吃了一惊,连记性甚佳的少帝刘辩闻言后都吓一大跳;果然,待对方一解下盔釦,眼尖的马超已发觉他和袁绍携行随从是同一人,而刘辩则认出这冒充卫士傢伙竟是早毙命宫内的袁术! 「袁卿家,你---你不是早已经---给为国捐躯的吕布戳死了?」纵使感到头皮一阵麻胀,感到匪夷所思的刘辩仍儘量保持镇静,并试图追究原因的探问说:「况且朕那时候曾亲眼见你入土,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骤昂着异于正常肤色的焦皱脸孔,袁术扔开铁帽子不屑的道:「又如何咧?那匹夫的画戟虽刺穿爷爷的胸口要害,我此刻不仍照样活过来啦?小皇帝,莫说咱袁家乃四世三公的当朝擎天柱,兄长和我为了保住你这片汉室天下,更把老命全押上了,但你却是怎么对咱们?非但仅独厚那织蓆贩履的刘备,一坐稳了龙椅后还将我哥远远踢到旁边;今天袁公路到此,便正打算摘掉你的项上人头,让中原再一次狗咬狗去!」 马超在凉州时也曾听说过这件喋血传闻,因此目睹復活的袁术亦有些忐忑,不禁插着嘴问说:「尊驾既已盖棺论定,却是如何生还?就算你真是早已下葬的袁公路,那夜到西凉来,又干嘛假扮成本初公的近侍?」 拿揶揄眼神瞧兄长口中这必可搅乱天下的年轻莽汉,袁术隔了半响才表情冷漠的答道:「那得感谢大耳贼于诛杀董卓前的提醒,哥方会带我去找住在秦陵里的主人;孟起,咱用意是要借你们力量去牵制关内守军,我若以死而復生的身份出现,事还谈得妥吗?」 由于师父已约略提及始皇赢政可能为贺柏灿转世的大概,刘辩忍不住脱口问说:「是『不死身』!你---你也已经被『他』---,改造了?」 「又如何咧?」再次反问同一句话,口气跟往昔般的袁术即吊儿啷噹道:「人家既能重续我的生命力,更可让我有足可称霸四海的武功,改造便改造囉!倒是你这小鬼,忽得了个铁打似的稳固江山,就仅任用身旁亲信;倘留得你在,我们还有出头机会吗?」 马腾见他一副即将动手的样子,赶忙上前阻止的喝说:「大胆袁术,你家世代向蒙国家厚恩,如今阁下却想弒君;快快退下,否则我便不客气了!」 「马寿成,亏你还是个名门之后的沙场老将,决断大事间却远不如令郎来得气魄痛快;看情形,爷爷亦须连你都一块收拾,才能助心无罣碍的他回凉州另起炉灶呢---」越发狰狞的袁术接着又望向韩遂道:「文约,我瞧你也甭再做那无权柄的劳什子『尚书郎』啦,等一会跟着咱杀出门,一旦得以返回,咱哥俩同保公为『镇羌王』,好不?」 正静观其变的韩遂闻言其实还颇动心,但未及开口,一旁听他要不利于父亲的马超终究不忍,已先拦在那情急护主的马腾前面说:「袁公路,于朝廷间的这桩纠轕与家父无关;你先放过他,咱再另做商议。」 「孟起,我这样做全是为了你着想呢;你可千万别再犯傻,硬要错失大展鸿图的解脱机会。」袁术斜眼瞪着马超良久,方语带挑拨的道。 「抱歉---」若非和父亲在一处,心里早想取而代之的马超或者会默许人家那么干,不过由于此刻眾目睽睽,他总是无法接受马腾将因自己復叛而丧命的不孝事实,所以就断然表态说:「超恐怕需愧对阁下的这番期待了;只要有我在此,你休想碰他一根汗毛。」 忽翻着阴绿的鼠目白眼,已暗萌杀机的袁术仅乾笑了一声,即猛抬如鸡爪似的乾枯双掌拍向二人,并大喝道:「那你们便全都去死吧!」 于是两束皆挟凛冽寒意的掌风,就在瞬间袭至他们的胁胸处! 马超虽是叱吒战场中的万人敌勇将,然而如今手无寸铁的他可未练过什么厉害拳脚功夫,面对这不曾应付的猛烈攻势却一点輒都没有;眼看均无携带兵刃的马家父子即将要伤于袁术之爪底下,背后一大股同样无形之迎击内劲竟硬生生挡住他的偷袭,且在碰撞剎那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臭小子,想不到还有这等能耐---」由于生前不晓得皇帝会武功,见真是那离座的刘辩出招,险吃亏的袁术不禁在停止连连退后之际,反倒「恶人告状」的骂说:「他妈的居然敢暗算爷爷,是嫌死得不够快吗?好,待我先宰了你这小鬼,再来收拾他们两个。」 语未毕,袁术又对着已挡于路中央的当朝天子疾衝,并十指箕张的抓向刘辩咽喉及胸膛部位,彷彿要一举攫破他的气管和穿胸挖心! 不过刘辩可没像刚才那样子徒手招架了,早将「双极剑法」练成的他便抽出了呆望卫士们腰间兵刃,以两柄刀代剑猝攻冷不及防的袁术! 因差点被削掉了天灵盖,袁术哇哇叫復退间总算学乖不敢再轻视那年纪尚幼的小皇帝;一声狂吼,他忽然猛拍自己两巴掌,并在撑裂军衣时突变成恶魔般的膨胀怪物:一个如同高昇、董卓类型的狰狞巨煞。 不由得骇退几步远,见其身上佈满了缝痕且左胸显有戟刺创口,确定真是復活死尸的刘辩忍不住慌了手脚;又加上临敌经验欠缺,他竟于对方把右掌拟聚的白色球状气劲拋来时,忘记用已灌注内力的刀锋抵挡。 「别害怕,放心还击就是。」正在这危急时刻,刘辩耳畔忽响起师父熟悉的慈爱嗓音;所以胆子一壮的他想都不想,即扔刀向敌人丢去。 于是背后那门路相同却格外雄浑的突传真气,不仅透过了疾飞刀柄先划散灰白的内劲气球,更势如破竹的朝前直闯;出乎意料的袁术吓得急忙在斜步闪避后怒问:「大耳贼,你为什么要来坏我的好事?」 「袁术,果真是你;」刘备此刻已从徒儿及陪同的贾詡后面现身,并指着这死过一次的讨厌傢伙问道:「依老兄毙命时日推算,本初便带着棺木离开洛阳,你的尸体亦该腐化了呀?说!陵墓里那人是用何法令你起死回生的?他是否连袁绍都一併糟蹋了?」 「你这话可不问得极笨吗?姓刘的,有看过醃鱼、醃肉没?那一大堆盐儘管弄得我全身皱巴巴,却也保存了爷爷所有器官的完整性---;而『他』曾施何妙手一事,莫道期间我未还魂啥都不明白,纵然晓得---,亦不会告诉你。」宛如地狱鬼王的袁术冷嘲着说。 当为之语塞的刘备尚沉思些什么,对方又已接着道:「至于我哥嘛---;他立志问鼎中原,尔后只要大权在握,又何须自残身体?」 就是这一句嘲讽话,驀然点通了刘备问题的关键处------。 没错,颇具野心的袁绍和那封諝观念一致,均想以原来的正常样貌睥睨人世天下,因此不太可能接受赢政的改造;但袁术可大不相同了,旧史中这不自量力的二百五起先为了私吞传国璽印,岂止脑袋进水的借兵让孙策遁取了江东诸多丰饶重镇,为穿铁定要得罪四方的龙袍更是连年征伐、劳民伤财,不顾一切打那许多势将耗尽国力的蠢仗。 然而明知无厘头小弟也有争位企图,袁绍他---为何要煞费苦心安排这步棋局? 第一百四十章 颠汉室 谋召狼夷 话秦陵 毒算 「那么---备可否请教公路一个问题,你的庶族兄长要怎样于日后『问鼎中原』呢?当『大权在握』时,本初又会对你做如何的安排?」为了摸清敌人的盘算,清楚这哥俩多年心病的他,不得不揭其疮疤问着说。 「姓刘的,竟也想学人家挑拨和刺探军机么?哼!瞧你即将授首于吾手中的份上,爷爷坦白讲给尔等听亦无所谓---」翻动一对绿光鼠眼的袁术微昂着鼻孔道:「我那非正统出身的哥哥欲夺此江山有甚难处?在秦陵主人未唤醒预伏兵马前,他仅需持前朝和匈奴王签订之血书亲往其部落,现任单于为恪守祖誓,必乖乖挥鞭南下助攻,而鲜卑、乌丸若见陵寝大批珍宝及联盟优渥条款,肯定亦会分兵袭扰辽、蓟各州;你刘家刚被百万流寇搞得精疲力尽,兼之这臭小子人又在离宫后发生意外,汉室焉得不復分裂兵变?只待秦陵大军扫平各处馀孽,兄长便可接替将要远征万里的那人,成为中原新帝。」 不由得暗自吃惊,但镇静的刘备却又说:「而你呢,会成什么?」 「哈,当然是仅略差于兄长的偏邦之主囉?大耳贼,爷爷劝你趁早死了离间咱的心思!自从他把我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我已不再与他计较旧恶,反正跟做皇帝没两样的爷爷---顶多不另称国号罢了;所以,你休想在咱之间动啥歪念!」袁术傲慢的斜视哼道。 「公路,你真的认为---事态进展一定有阁下所想这么顺利吗?」听他讲得信心满满,刘备终于一语中的叹着气復问:「先莫谈令兄誆骗你来行刺的企图如何,就算是那个救治你的秦陵主人,尊驾又对他瞭解多少?」 闻言不禁愣了愣,疑心病甚重的袁术果真立即追问说:「什么意思?」 「譬如说,你晓不晓得酈山陵墓内住的原是何等样人物?他为什么会有恁般奇妙的能耐?最重要的是,此君干嘛花这么多功夫在权轻职卑的贤昆仲身上呢?」瞧鱼儿已经上鉤,灵光一闪的刘备便趁他豆腐渣脑筋还未及转得过弯之馀,继续搧怂着道:「而南匈奴、乌丸、鲜卑乃华夏宿敌,那人是否想藉此机会一併诛杀,这也有待商榷。」 「莫非你研判他---是把咱兄弟当做了棋子来利用?」袁术又哑着嗓子问。 出乎大伙意外的摇摇头,刘备却立刻以退为进的说:「擅奕之辈是不可能连己军都想屠戮殆尽的;唯一的结论---,是他不想留下任何后患。」 「你意思是---,祖龙亦将于事成时杀咱兄弟俩?」袁术挑着快遭盐渍浸脱的稀疏右眉,难以置信的反驳道:「不会的!他一救活我,还开心告诉哥哥到时必叫我们领兵去肃清各州郡的顽抗势力,甚至示意兄长需好生代统夺回故土;小白脸,你别胡嚼舌根!」 像在看个小孩撒野般;默然的刘备半响后才替他分析着问说:「尊驾也曾举过『孝廉』,莫非已忘却了此君逐灭六国时,就有残忍处决四十万投降赵兵的纪载?后来又因沉迷炼丹製药,为杜悠悠眾口竟多遍坑杀见解不同的方士、儒生;公路,你不过是秦陵墓内的一项实验品罢了,人家既连你都能救,要把那些随其沉睡四百年的御林军改良得更厉害有甚困难?等贤昆仲帮他连络完异族及行刺陛下,他留你们何用?」 顿了顿,刘备又以同情眼神瞧着对方道:「而且除他之外,公路不觉得令兄对你亦没存善心么?尊驾为何不想想,你的『不死身』纵然了得,但弒君乃天下得而诛之的罪名,即使今日让公路侥倖离去,尔后必藉此怂恿秦陵之主将你杀却以坐收渔翁之利------」 「我哥---,有你讲得这么狠毒吗?」头脑简单的袁术此刻终于狐疑并喃问着说:「然而倘若如此,那他当初---又为何要冒险救我回魂?」 「把传国璽印带在身上太显目了,有尊驾棺槨做掩饰出京会较顺利;至于带你去秦陵嘛---,备猜他本待用公路尸体试探祖龙是否真有改造董卓的能耐,后来见无法接受残酷的过程,才如封諝般自愿放弃获得绝世武功的机会。」已渐悉其心思的刘备又推敲道。 气得双眼似欲喷火,袁术听罢不由得脸孔扭曲着怒吼:「搞了半天,这妾生的竖子让爷爷转回人间来---,压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啊?还有口蜜腹剑的赢政,竟跟着哄爷爷来当遗臭万年的出头鸟,枉我那时候还自告奋勇的一肩扛起此事,便是为了要替他两人加快计划完成的速度;好,你们这对狗娘养的杂种既先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那么公路现在---,应不会想要再行刺圣上了吧?令兄是绝对已靠不住的了,不知道你今后有何打算?」刘备虽无惧于又成为「活尸」的袁术,但能阻止逆举并探得重大的情报仍甚欣慰,即缓和气氛的问说。 「都明白杀皇帝是对方的阴谋,干嘛还要上当?」顿觉茫然失措,袁术答完后先发呆了一阵子,才像洩气似的摇头道:「我也不晓得该去哪边,从恢復记忆时起,这世界便跟我以前认知的不太相同---;反正我已无家可归,或许---会去蓟辽异邦找他理论吧。」 不难瞭解那已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且遭至亲设计的悲痛,心中颇感怜悯的刘备忽提议着说:「还是---暂回你叔父家,如何?狡诈的袁绍纵使作恶多端,圣上却未株连太傅;咱一揭过秦皇陵的这樑子,再由朝廷授予公路它衔。」 「大耳---呃,你是说尔等亦要上驪山---去寻那傢伙的晦气?」霎时又振作起精神的袁术急忙收回茫然思绪问他道:「我也一块同往,行么?秦陵之主住的地方虽难找得紧,可是我印象尚在;有我带路,各位亦将增加成功的机会。」 由于事关重大,本不怎么爱记恨的刘辩哪还计较这人先前之刺杀叛举,早喜出望外的说:「袁卿家若肯倾力相助,回京之日,朕必有重赏。」 「您能不责怪上当袁某适才的莽撞无礼,我就已感激不尽了,怎敢另再奢求赏赐恩典?微臣之所以斗胆央行,一方面---也是想为自己讨个公道罢啦。」已逐渐恢復成原来样子,袁术即赤裸着上体在厅堂跪叩说。 刚用眼神提醒徒儿须谨慎行事,刘备已接口的问道:「你的武艺皆乃那廝亲传,如今弃暗投明,便不担心对你瞭若指掌的他骤施毒手吗?」 「大不了再啥都失去一次而已,有什么好可怕的?」瞥了瞥仍不太顺眼的前世宿敌后,甫由刘辩赐许平身的袁术又语带迷惘着说:「假如以我目前的功力而论,就算是再多十个袁老二亦奈何不了他---;我只想问问祖龙,除了誆骗视其如父的袁某来干这桩蠢事外,为何真要置我于死?」 愈听愈糊涂,不解的刘备又忙着问道:「公路何出此言?」 并未急着答话;袁术先朝陵寝的方向发了好一会呆,片刻后方凄然的说:「若非你刚刚拿那票陪葬的秦军卫士团相讥,我也不曾细思他特地强化我身体的原因---;如今仔细回想起来,祖龙---确实有杀我的意图。」 言及于此,神情落寞的袁术即指着心窝这处旧创续道:「吕大个儿儘管一戟便戳烂了我胸口,但他却已用替代品恢復小弟所有的生理机能;那东西不大,可奇妙得紧,我亦猜不透祖龙是如何研发的,兄长曾问它的名堂,洋洋得意的祖龙仅说是叫『唤魂铁』。」 「你曾在秦陵里---见到此物?」刘备闻悉,忍不住又追问着说。 「嗯,而且还不止瞧过一回---」微微頷首,袁术接着又道:「这玩意体积虽小了一点,然而藉由水银便可发挥偌大功率;当然,因为有传国玉璽内的某种成份佐助,效果远比他早先的几项试验品都好得多。」 顿了顿,稍显疲惫的袁术继续回忆着说:「克服瓶颈的祖龙也许是高兴过度了吧,那时候非但立刻拉我两兄弟去看各偏殿尚未甦醒的地下军团,后来更领咱二人略睹他大批组装这种『唤魂铁』的石室;祖龙埋首工作的屋子里有不少怪异陈设与新奇物件,而我---亦于那天受其怂恿,答应了他在脑勺处植接一支可瞬添数倍力道的鑠亮银针------」 骤想起顏良、文丑,讶然的刘备忍不住脱口道:「是『针锁天灵』?」 这一次却摇了摇头,袁术像是自语的喃说:「我不晓得那是什么,别有用心的祖龙也没再详加解释,只告诉我此物虽极具威力,但仍处于观察的实验阶段,临行前还交代小弟务必在半年之内回陵寝让他检视成效,否则一旦失控将危及性命---;若真是这样,莫道他日后征战四方无暇返转中原,祖龙仅须来个装聋作哑,老子不就死定了?」 闭上双目逐一回想着与糜萱帮那对师兄弟拔掉「封魄钉」时的疗程;刘备隔了好一阵子,即睁开眼睛问他道:「银针纵使恶毒难缠,可还考不倒刘某;公路倘信得过我,待会便由备替你一举拿掉它,好不?」 「刘---玄德兄,这是件开不得玩笑的事情,你---真的会?」半信半疑的袁术不禁瞅着他问说:「那东西不仅非中土之物,更攸关到小弟的生死---;玄德兄得有十足把握才成,不然我---可就惨了。」 「袁兄弟宽怀,某对这些伎俩纵不敢说精通,却粗晓一二,何况于剿灭和祖龙亦有渊源的张角前,我早有为两名曾遭控制的豪杰移除针害经歷,绝不致失手;此二人公路应也听说过,即是随备征讨鉅鹿贼窝的顏伯昌、文季平。」颇具信心的刘备篤定着道。 第一百四十一章 伏羲掛 智佈巧阵 封魄钉 诡 耳闻是一战成名的两大猛将,袁术脸孔便显现较踏实的神色;但他仍有些不太放心,所以就又支吾着问:「那---你打算怎么开始?」 极快环顾了厅内一圈,刘备眼见除了徒儿与博学多闻的贾詡这位智囊外,其馀人等皆听不懂他们适才在谈论些什么;是的,秦皇墓及兵马俑起码要到十九世纪时方会被发掘,至于汉末时期,谁又能想得到那统一战国的暴君岂止没驾崩,且还拥有未知的神秘力量,因此待朝「万岁爷」恭揖后即模糊焦点的说:「啟稟陛下,举发胡寇扰边的袁公路既遭驪山妖佞蛊噬,微臣将尽全力加以诊疗;在此之前恳请圣上先降旨交代幽、并二州火速增派军队,严防匈奴、乌丸、鲜卑犯境。」 「准卿所奏;」刘辩心里面很清楚这才是燃眉之急的头等麻烦,同时晓得公堂中不好讨论对付始皇的诸般计划,便頷首的道:「皇叔放手去做就是,朕即和贾州牧商议调度官兵的细节,绝不叫番邦再有可趁之机!」 沉吟约莫半响,他又和蔼目视着马腾及厅心里的眾文武道:「征西将军,由于事态急迫,令郎既不愿入京为官,朕亦不再强留,明天一早你便率领两部兵马回西凉去;大伙今日全辛苦了,若无其它要事,都解散休息了吧。」 闻言的刘备先是一怔,不过立刻就明白首席大弟子的良苦用心;没错,硬留下野心勃勃的马超儘管能暂且避免再叛覆辙,可是朝廷终究无法一辈子将其软禁在并州,再说此君倘若真要造反的话,擅于军事的他既可掌握部份铁骑,即使人在中原不一样也得以作怪?反正他已避开株连殃祸的父亲马腾又没像演义或正史那么早掛点,倒不如顺水推舟卖马超个面子,待处理完了秦陵跟东北边来犯夷虏的威胁,到时候再找他结清总帐。 不料适才倖躲死劫的马超这时忽改变着态度揖说:「圣上,您要超长驻于关内替朝廷练马亦无不可;只是---,陛下需赐准末将一个恩典。」 「哦?『武威侯』有何条件,且说来听听。」好奇的刘辩忙问道。 难得瞧他俊秀五官微漾一丝靦腆的表情,马超便又继续说:「超不知陛下也如同大将军一般的武功卓绝,先谢过圣上刚刚的援救之德;某的请求极容易办到,就是刘大人去那驪山的什么陵寝时,务必要偕超一块往随------」 换刘辩一愣,正当不好拿主意的他望向师父,存疑的刘备已问道:「万夫不挡的孟起有心相助,备自是由衷感激与无比欢迎;然而刘某先前还耳闻尊驾极力推辞朝廷这番安排,如今却为何因驪山之事而即改决定?在下愚昧,便请孟起坦诚相告箇中缘由。」 「原因简单得很,我不过就是想去瞧瞧令袁公路復活的那廝模样罢了;」亦值弱冠的马超等支吾了一阵子,终于像童心未泯的男孩诚实说:「况且大将军曾在获胜后承诺要指导晚辈的功夫,这即是绝佳难得的机会,错过岂不可惜了点?超寧愿不回西凉,放弃圣上赠赐『武威侯』及『抚远将军』的封号,也要跟你们去闯一闯那座龙潭虎穴!」 暗自莞尔,刘备待衡量过后便笑着頷首答应道:「既如此,咱的行程可就多增添了一员猛将啦;但此行非比寻常,同往人等皆须气旺神足,孟起这些日子一定要好生养精蓄锐,方能为陛下解劳分忧。」 * ** 后堂那座偏厅里,袁术仍旧光着上身并闔眼盘坐于屋子的正中央------。 除了刘备外,以童渊、孙太君为首的门人关羽、张飞、赵云、赵霖、孙策甚至少帝刘辩,皆已分佔角落将其围在垓心,准备运本派内力为他逼出控制银针;当然了,那是待群英听完了大致经过后,因这件事曾专程奔回并州上党郡去向华陀讨教的童渊方决定採取此法,要处理那根「跨时代」的异物。 「各位,因植于公路颈椎上的针质特别,效果亦远比黄巾张角胁挟顏良、文丑的『封魄钉』厉害,所以老夫才召大伙联手,盼得藉诸君併用之护体气劲,为这捨命报讯的袁虎賁一举除弊;」瞥了瞥那刚受封为「中郎将」且已服麻醉药的袁家老二,童渊接着说:「这东西虽仅止一桿,深扎穴道的头部却另伸了七支细针分掌他后脑神经脉线,不仅歹毒狠辣,方法更是先进巧妙,稍有不慎,即回天乏术------」 见前世爱妻及眾门生均面色凝重,他又向作为主力的独子刘备续道:「儘管施针者是借别种力量达成遥控目的,不过瞧它在人体内运行模式,竟跟咱老祖先所创造的八卦原理契合;老夫因此突发奇想,打算抄袭你另个徒弟日后心血『八阵图』,来与之抗衡。」 「爹爹无须客气,我等皆听您老的指挥便是。」刘备微笑的答说。 最近能够常常看到妻儿的童渊心情显然不错,立刻就兴致昂扬的讲述道:「依那针势的走向而论,实属先天『伏羲卦』,按乾、兑、离、震、巽、坎、艮、坤顺序排列,与心、肝、脾、肺、肾之五行脏器固可相辅,却也可照银针的逆转引生互剋之害;我的意思是---它既有跡可循,咱即以正统的战阵兵法急攻,趁其不备强行除之。」 「以阵法拔除掉针刺?」从没听闻的孙策忍不住问说:「祖师爷,徒孙只看过佈阵破敌,而拿来对付一桿银针,却---却是头一遭。」 「傻孩子,兵法虽变化万千,但致胜之道乃存乎一心---」童渊不以为忤的解释说:「你自幼既惯于纵横沙场,便不能把它视作敌将吗?伯符纵未曾详加研究卦义,待会仅需守紧一处大穴就成;云长、翼德,适才老夫所传授的诸般因应口诀,你们都还记得否?」 一齐点了点头,嗓门大的张飞随即抢先着回答道:「全已记住了;阿爹宽怀,二哥与俺老张一定会按照您所教的法子,替袁公路摘去了针儿!」 「爹,您下得药剂分量可够?」愈来愈谨慎的关羽则提醒着问说:「今非昔比的他现在因体质特殊,万一中途恢復知觉,咱便功亏一簣了。」 再次看了看早已呈昏迷状态的袁术一眼,亦曾考虑过这个问题的童渊又道:「放心,死而復生的公路外貌虽与常人有异,可是身体内的结构并无太多更动;我刚刚已让他和酒服下了华神医日前调妥的『麻沸散』,那是元化先生专门为替病家开刀而配製的,相信必能令袁虎賁安稳睡到明天的清晨去。」 接着,环视诸君的他继续慎重吩咐着说:「此物既循卦理钳锁人身经脉,咱就用阵图中的克敌兵法相应之,孙太君修为精湛,即请她据坤位以『洞当』阵牵制『膻中』大穴,离位、震位、巽位、坎位则託云长、翼德、子龙、子凰担纲,各使『龙腾』、『虎翼』、『中黄』、『鸟飞』阵势牢控『巨闕』、『商曲』、『大椎』、『中枢』等穴道;至于辩儿及刚入门的伯符因火候尚浅,『魄户』、『志室』二处奇径便交给占艮位、兑位的你们佈『折衝』、『连衡』阵扼把坚守,而掌乾位的老夫就在他『百会』穴施展『握机』阵法坐镇大局,以助直攻『天柱』的玄德除针。」 「这穴位最是要紧吃力,您又已上了岁数,孩儿怕您的体力会无法负担;还是请爹爹一旁引导掠阵,让我来负责两处要穴吧。」孝顺的刘备忙劝道。 坚定的摇摇头,童渊随即否决的说:「不行,你的内力虽强,却没法子兼顾那方向截然不同的两大穴道,况且针体需从『天柱穴』移除,眼前仅你有此能耐---;用不着替我担心了,老夫纵使已有些年纪,底蕴可还扎实得很。」 于是,皆屏息蓄势的群豪待祖师爷一声令下,便由领军的童渊先朝袁术头顶运起本门真气来,而掌贴「膻中穴」的孙太君一发现他渐至之力道,就引眾晚辈也跟着将气劲慢慢注入各穴中;刘备见状亦不敢怠忽大意,覷准父亲预先在袁术银针植插位置上割裂的创口,即双手分按「天柱穴」前后紧要处,开始缓运「太乙仙身诀」的易筋神功。 赢政这不晓得用何质料打磨的针刺果真怪异绝伦,于感受九股外力震盪的剎那间,首尾竟突然自己左右啟动的传输近似内劲之电力,企图唤醒遭植者来加以抗拒;童渊早有应付方略,便在它甫回转时喝道:「『中黄』、『鸟飞』稳住阵脚了,由『龙腾』、『虎翼』二阵迎击之;『折衝』、『连衡』则护卫『洞当』,切莫让它横越雷池一步!」 关羽、张飞、赵云、赵霖、孙策、刘辩得令之际,也马上就跟着察觉到袁老二体内的萌生异象,即忙遵照指示把化作千军万马的「天元真气」圈紧了骤闯阴电;不过似具灵性的银针却未选择与他们面对面硬碰,等遇到了拦截阻碍,已立刻返折回人犹昏死的袁术脖颈,彷彿一名用兵高手般的冷静沉稳。 「童老师请留神,它似乎打算要改变战术衝撞你的防区,好直接瓦解掉咱的阵线;」汪蝶因惦掛着转世丈夫安危,便提议的询问说:「趁其锋锐金尚未显露,是否让就近的刘大将军于中途狙猎,以收偏师突袭奇效?」 已发现同样问题并严阵以待的童渊闻言忙阻止道:「万万不可!玄德扼守处乃破此针体的重大关键,绝不能因它诱战而轻举妄动;何况另七支子针如今都还没撤离,即使强行拔除,恐怕亦将危及到公路的性命。」 语罢略一沉吟,他便又豪气干云的冷笑说:「想不到这根小小的特製金属,也会用欺敌之术探咱的虚实---;哼,既欲考较老夫的本领,那就来吧!」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连环诀 阵锁敌电 仙身术 力 话未毕,始终在默默观察的刘备已向父亲提醒道:「它果真是要夺取您控制的『百会』重镇,且力量正不停的加强中;爹,请您务必提防。」 点了点头,童渊即胸有成竹的发号施令说:「当它一中『调虎离山』计与我缠斗时,尔等便听从太君的吩咐对所据守之穴道进行总攻击,直待各端的子针条全抽离了经络后方可来帮老夫;至于玄德嘛,你须把握此刻奋力除针,否则一旦使其有二度螫刺的机会,神仙亦难再救得了袁老二。」 「爹爹放心,孩儿明白。」刘备凛遵的答道。 就在这个时候,深植于「天柱穴」的主针体恰巧也已发动了攻势,窜升电流像一大队衝锋铁骑似的忽沿袁术鼻腔猛袭至脑门;双臂陡震的童渊只喝了声「好!」,即掌分阴阳的运开「天元功」与之周旋! 大伙只见吐纳闭目的祖师爷瞬间宛如老僧入定,不久后只瞧他头顶心上方渐冒凝聚成团的环绕白雾,便不再有任何的表情动作;仅同等级的汪蝶母子才晓得他现在所遭遇者,其凶险程度并不亚于和一名绝顶高手正激烈廝杀。 没错,那银针所展现出的力道确实超越了童渊预期想像,岂止如同海面波涛啸浪的层层涌来,更一次比一次的迅捷罡猛;幸亏取得地利的他先抢占了易守难攻之优势,加上数十年从不间断的练气修为,这时方能发挥「握机阵」的威力逐一化解,甚至还可稳扎稳打的予以还击。 汪蝶知道它已经久陷丈夫佈妥的困境而无法暂返,立刻代掌帅旗的说:「各位,就是现在了;咱一块合力,待逼退了旁支再齐去接应童师傅。」 眾门人不敢掉以轻心,闻言亦随着她将内劲源源不绝的陆续传入诸穴中,股股真气顿时如同七队精兵般悍然直扑骤缺领导的顽敌;那疑似外来科技的针刺终究是根死物,猝不及防下哪还拦得住这混以兵法的劲势围剿?只略加抵挡了一阵子,蛰附络腺的子针即于剎那间纷纷缩回了母体内! 但透过讯息知晓馀部皆败的针桿却未因而停顿了攻势,反藉机匯聚所有力量以便猛打守护「百会穴」的童渊;这令倍增压迫感的他除了忙运力道拼命抵抗外,也不禁暗暗佩服眼前犹如深通韜略的对手------。 是的,不去计较数城得失仍可沉着决战的敌人最是可怕,尤其是童渊直觉到它竟有趁各路援军未会合要先行击破帅营的思维;而一小支银针居然具备人所难及的智慧和勇气,如何不叫将遇良材的他由衷钦敬? 儘管要暂且独自招架那一束势在必得的强大电能,气血渐因年迈衰退的童渊可不愿被这细小玩意就此看扁了;陡扬雄心壮志的他即于睁眼骤喝之际,再次以毕生功力把那肆犯的阴电阻绝在「印堂穴」下方。 孙太君等门人的七股相同内劲,便恰好于这重要节骨眼适时到达! 「眾儿郎,摆『八阵连环诀』!」救夫心切的汪蝶马上果断喝令。 大伙听她决定施展预先安排的终极绝招,亦明白关键时刻已届,就同步将全移师「人中」部位的力量团团围住针体四周,并照习练的战略开始对它轮番攻击;那是擅长武当卦学的刘祖荫参考阵图自行研创的新发明,乃按天、地、火、雷、水、风、山、泽顺序加以变化,虽没把握比失传的「真武七截阵」厉害,这时一经发动倒也声势非凡! 在旁边不断担心的刘备待见群豪赶至,方替早满头大汗的父亲松了一口气;在此间虽属他武艺最强,但由于身系重责,刚刚即使晓得童渊危殆却又爱莫能助,现在后援既已合围,他便续运仙劲随时准备帮袁术拔针------。 压力顿消大半的童渊亦开始感受到它非得多头迎战之窘态;此刻纵然已疲累欲死,不过为了避免那根拥有怪异能量的针刺又另外横生枝节,就再度强打精神的咬牙接回了指挥权说:「敌锋力渐怯乏,正是咱们铲此錮灵祸害的大好时机!云长、翼德,命你俩分兵左、右以掩护子龙、子凰直衝它阵脚,伯符、辩儿则负责押后并策应各方;至于玄德移除银针时将遇到的阻碍么---,即交由我与孙太君一一克服。」 眾子弟齐声称诺,且立刻遵照祖师爷的吩咐行动;隔没多久,遭受关、张、二赵等人奋力围攻的针刺果然已经逐显了溃堤败象,只是诸君眼下尚未能够歼破它外面这一层护体的阴电,又得童渊交代需防其另出怪招,所以儘管明白银针已快要穷途末路,短时间内却也仍旧无计可施。 毕竟曾夫妻了多年,汪蝶一和逞强上阵的伴侣联手之际便已清楚其虚实;幸亏她发现得早,否则在势成困兽的针刺刚才如同「回马枪」电流之忽返剎那,根本无法及时帮力道锐减的丈夫抵御这一抹偷袭! 「辛苦童师傅了---,现在请您仍先坐镇帅位上,换老身来会一会它;」待那真气耗损过鉅的童渊頷首示谢,心下稍安的汪蝶就继续号令着道:「咱这阵法亦分生、伤、休、杜、景、死、惊、开等八门,翼德、子龙务必替我牢牢守住了『印堂』要地,云长、子凰则与老身各从『生』、『景』、『开』三缺口杀入,仅需哄骗随我进去的对方误衝其馀门扉即成,量那火候未到的人工智慧---,也参不透咱童师傅的新机关。」 说罢,交接好战斗位置的五将待它果真来抢夺「印堂穴」,便由修为绝不逊于刘祖荫的孙太君引眾佈阵,并诈使再度中计的深陷银针尾随三人闯进了连环诀图里;当然,汪蝶既敢志愿充饵,对阵法的诸多诡变自是瞭然于胸,所以她等关羽、赵霖佔稳「生」、「开」二要处,早扼据在「景」门前和已无路可退的顽敌激烈廝杀了起来------。 童渊与刘备虽瞧身为副帅的汪蝶确实依照原先计划般,把不明究竟的敌电诱锁于垓心,但因时值要紧的成败关键期,却是父子俩谁都不敢妄加施予臂助,仅能一旁静候她和主针体在此阵斗智的决定性结果出现;过了约莫快半炷香后,他们终于等到闯不破三重地的它猛然撇下了汪蝶纠缠,将残剩电流逕往靠自己距离最近的『死』门疾衝! 「备儿,欲除针刺得趁现在!」大喜的童渊见状就忙朝独子喝说。 久蓄真气以待的刘备亦清楚绝不可错失良机,闻言即以掌心隔空对准了袁老二后颈创口处,暗运起「太乙仙身」的浑厚气劲来;由赢政植入的它这时彷彿还想做困兽之斗,竟打算在被强行吸出宿主的颈椎前把七子针再次钉进脉络,然而领军的汪蝶哪肯任其得逞?于感应到阴电微有突发异象,便已联合眾弟子併肩将诸针尾又压制了回去! 那桿银针效果纵远比张角的手段邪恶歹毒,不过它因未似另在顏良、文丑脖子上附锁四根「封魄钉」,只要把其馀旁针抽脱倒戈的袁术遭蛰经脉,用更加精湛的拟仙内力拔除时反而较为简单些;不久,这根令他惶恐不安的细长针刺,终于让刘备拔露了寸许。 就在群英都以为底定的卸防下,怎料那甫离植创处的银针头顶竟忽环烁一圈红光,耀眼赤霞也顿使厅心围坐的他们目瞪口呆;曾任职于特殊科技军种的刘备潜意识惊觉不妙,无暇细想间早急运着双掌玄功,硬是将它「啵」声迅捷逼离袁术颈后的切割部位! 趁针桿尚在空中弹跳,他即再用绵密的力网裹住长针尾巴火速甩向了门边,并于动手之际大呼警告的高声喊说:「快,大伙全都趴下了!」 幸好刘备事先有提醒眾同门,因为这支周身泛白的针体才拋至屋外,已像颗手榴弹掺挟着巨响炸掉了一半墙角;又再度开眼界的孙策等满室烟雾稍微消散后,方对以身子遮挡袁术的他訥问着:「师父,那---那是什么鬼头赖蛤蟆,居然---有恁强大的破坏威力?」 本还期盼能从这牵涉到秦皇陵的奇物上面找些端倪线索,如今东西却被自己毁了个一乾二净,大感可惜的刘备不禁失望着回答道:「为师的亦不甚瞭解;看样子---,它确实是那傢伙用来箝制性命的利器。」 十分清楚爱儿心中的无奈,童渊在蹣跚起身时便安慰着他说:「别闷啦;反正既已知道这玩意出自于谁手,咱去造访一回,谜底不就揭晓了。」 刘备甫想和父亲探讨后续问题,却察觉原仍昏睡的袁术竟也因适才爆炸给震醒了;一搀稳显无大碍的对方,他即关切的问道:「公路,你还好吗?」 「玄---玄德兄,谢谢---各位了;」袁术的泪腺纵已丧失了功能,但他此刻却语带哽咽的说:「诸君刚刚为我做得一切,小弟儘管人在浑噩中,亦能体会到大伙和『它』力斗的艰苦,你们---对我真好。」 「那是备之前对尊驾的承诺,咱不过份所当为罢啦;公路病根初瘳,如此忒也多礼。」阻住他欲待跪叩之举,兑现保证的刘备即笑顏答道。 又扭头注视房里的每一位参与者,眼神已于醒来后转为柔和的袁术便再次拱手感激着说:「你们和在下皆曾有过节,却都肯冒生命危险替我拔掉这劳什子银针---;袁某非负义之辈,此番恩情---,术永生难忘。」 亦颇欣慰的童渊马上回着礼道:「袁虎賁太客套了,今日虽已将尊驾的针患移除,公路仍需善加休养;驪山秦陵内那个傢伙绝非是盏省油的灯,你可得趁咱于啟程前赶紧恢復最佳状态,届时方能出得你胸中一口恶气。」 「童老师宽怀吧---」一谈起始终没安好心眼的嬴政,袁术不禁略昂焦皱脸孔恨声的说:「既让我有幸逃过了这一劫,现在就换袁某---来加倍回敬祖龙的植针大德;各位放心,驪山一行某必有以报之!」 第一百四十三章 阻狼骑 密调王师 寻祸酋 夜 等荀或奉旨来交接了雍州刺使印信,并送託予重任的贾詡率归顺兵马回驻西凉,刘备即利用尚未痊癒的袁术养伤期间,召「特蒐组」组长兼「政战主任」的陈宫远赴长安城,商议边陲防堵夷侵之良策。 目前犹仍为「护国军」大本营的并州实力如何已甭探究了;据他所知,冀东各州郡因黄巾贼乱提早弭平的缘故,农业及经济诸多建设均步上了正轨,藉由坚定的基础做后盾,敌人若敢贸然偷袭想来亦讨不了好去,而凉羌既有贾詡、马腾坐镇于彼,短时间内应不致生变,所以思虑縝密的刘备现在较担心的,反而仍是刘虞主政的幽州------。 没错,一向保持良性互动的刘虞跟「乌丸王」丘力居关係看似可靠稳固,却也表示万一哪天人家忽萌异志,以往那方便措施极可能成为蛮骑挑做立刻攻击的防御弱点;尤其是幽州力主亲胡的政策方面如今还存在着许多争议,且军事上除老同学麾下的「白马义从」堪称精锐外,他这位叔父还可真没什么雄师劲旅挡得了强敌的背约来犯呢。 「公台,咱部署于边关的那些兵力足够吗?」纵使对自己先前的安排亦有着几分把握,刘备待与会的要员一聚齐,为求谨慎的他就先向这心腹智囊问道。 也才甫至内厅向微服的少帝叩过安,陈宫先抹去了额头兀渗的汗珠,即离开座椅恭敬答说:「回稟大将军,并、冀诸处紧要关隘已按您的吩咐添兵守把了,军械、粮餉亦在陆续增调当中,防御力量足足有馀;扼卫诸将闻讯皆同仇敌慨,尤其是雁门关的曹性、张辽二将,更誓言必叫犯境番儿匹马不回,所以您儘可高枕无忧------」 和义父母、关二爷、四弟、五妹都参加会议的手痒张飞忽插着嘴问道:「大哥,我看您还是早一点领咱们去驪山跟那傢伙做个了断好不?明知有痛宰夷寇的机会,目前却只能乾瞪眼,这不等于是要俺的老命吗?」 「翼德莫急,那票只敢趁火打劫的强梁定待中原有变,方肯挥军南下---」不以为仵的刘备推敲着说:「各位倒是不能对秦皇陵之役等间视之;俟咱解决了这桩汉室隐患,我再与大伙并肩战退寇疆狄虏!」 略加沉吟,示意情报头子入座的他又续问道:「蓟辽那里的情况如何?获报的刘州牧可曾提高了戒备?另外---,找到了袁本初没有?」 「这个嘛---」面有难色的陈宫待犹豫了半响,才据实稟说:「刘虞在接詔之后仅告诉钦差会注意辖内异族的举动,眼前---尚未有积极备战之传令;至于袁绍,下官已交代组织尽全力缉捕,相信快有消息了。」 不自禁的皱皱眉,但刘备仍不慍不火的分析道:「从他离开驪山那天算起,怎么赶路也得扣掉游说匈奴、鲜卑的时间,因此我研判这滑头脚程无论再快,亦还没越过并、冀州界,公台将部份探员抽拨在辽东附近,斩获性可能较大;反正乌丸既未和此君碰触,想来应不至恁早发难,策援幽州的琐碎么---,我再託已牧民于冀州的田元皓便是。」 等又叮嘱了陈宫须留心匈奴羌渠及鲜卑和连的动静,他就转身向新任州牧的荀或说:「典韦、许褚近日会从洛阳领五万兵马来报到,届时文若再派那哥俩务必严守城北的萧关;邓当、蒋奇、吕旷、吕翔、魏续、宋宪也将率豫州军跟趜义、高顺、张郃、甘寧的特种兵在此集结,您接手后即唤诸将随王越大人齐至驪山陵郊待命,不得有误。」 于是,均已调度妥当的刘备等袁老二伤口復原,这天傍晚便偕双亲、四个义弟妹、徒儿刘辩、孙策及自告奋勇的马超啟程出发,逕奔他早想来一探究竟之驪山目的地:秦皇陵;当然了,那座让后人亦列为疑团古蹟的巨大陵寝因尚未被公开,夜黑星稀的现在根本无法自山丘偏僻旷野中,察觉这充满神秘色彩的惊世坟塋斧凿跡象,若非有袁术领队,群英焉能晓得那处并不显眼的林涧洼洞,居然就是墓园的入口通道?即使刘备手上握有骆红莲于临死之际交付的备份地图------。 「便在这地方了---」再次重返旧地的袁术待大伙走近,就指着洞旁一片遭树丛遮掩住的岩壁道:「张角那年开啟的是皇陵正门口,但包括他偷偷跑来的弟子高昇与其师叔聂威,董卓及封諝、赵簧二师徒等人,可都是从这摸进陵墓里面;而袁绍携我棺木到此时因有那颗玉璽感应的关係,祖龙即藉由他独创的密音术,也引领咱寻至这石洞外。」 方把金钥取出,愣住的刘备不禁问说:「那么---公路可另有啟法?」 并未立刻回答他,袁术仅先盯视洞门的这棵大树好一会,接着便伸手去扳根部的其中几座秃石;群英正自大惑不解,却耳闻那长满青苔的山岩忽然传来了阵阵「喀喇」闷响,待转身一瞧,竟目睹刚刚没甚异样的石墙间,已逐渐裂开一道高约人齐的尺宽门径。 皆生长于汉末的关羽等辈因不懂其奥妙便罢了,同为穿越者的童渊、孙太君、刘备、刘辩见状则忍不住骇顏相覷;虽说机关门弓器之概念早在公元前十年的古希腊与中国隋煬帝时期已有雏形,不过看这巧将鍊锁连结于坚厚壁层内的技术,非但须有精确构思与设计,就是令门缝如何不着痕跡的存在,恐怕以二十一世纪的科学仍难办得到。 而起死回生的袁术适才亦曾提及到,赢政当初是用奇特传音方式指引二者来此,那他所谓的独创密音---,是否即为后世的「脑波」? 已率先走入了黑暗洞门内,袁术待向大伙示意踩灭手中的火把后,便又将身边一块薄板翻到面对门外上空的位置;眾人岂止眼睛骤然一亮,不久更藉由月光的陆续交互折射,瞧清楚面前已大放光明的通墓秘逕。 「这---这种怪异的照明法子,真是---真是特殊---」由于马超见孙策脸上也流露着惊奇表情,果真没失望的他就挨近了对方问道:「我在西凉十多年来可看都未曾看过;你们扬州那里---,想来亦不曾有吧?」 只小几岁的孙策因彼此年纪相仿,兼之爱才的恩师离开长安城前又已正式收此君为徒,所以与他都已被告知驪山之行目的为何及寻找对象是谁;与其颇为投缘下即白了新入门的「小师弟」一眼,孙策没好气答说:「莫道是江东,你便是踏遍中原也找不出第二个像这样燃灯的方法;如今信了没有,只要跟紧了咱师父,是不是就能一开眼界?」 忙点了点头,极为认同的马超还来不及回嘴,低喝「噤声」的刘备已压住嗓子叮嚀着道:「陵寝内危机四伏,我等行动均须加倍的谨慎注意,无论见到什么都别鼓譟喧哗;强敌当前,你我绝不能够掉以轻心。」 语毕,他又悄声向欲待举步的袁术问说:「咱们虽能顺利的摸入门径,但那充斥坟穴里的鉅量水银要如何应对?公路是否有解决的好方法?」 闻言不禁诧异注视着刘备,袁术隔了片刻才答道:「其实祖龙运这东西来,纯粹是为防堵窃贼误闯重要墓室,而且只分佈于前面可控制流向的殿厅中,大伙仅须随在下由环廊绕经正殿,即能回避那足以致死的毒氤;不过---,玄德兄却是从哪得知水银机密?」 「尊驾难道忘了备亦跟张角、高昇曾交锋过吗?」信口胡诌的刘备若无其事淡定回答说:「他们既败于刘某剑底,自当会全盘托出。」 微仰着脑袋长长一「哦」,恍悟的袁术便又交代道:「你刚才嘮叨的极是,这座皇陵里机关重重,各位务必要留神声量和放轻步伐;我曾亲见祖龙那些到处都有的陷阱厉害,稍加疏忽,一切就不堪设想了。」 警告过后,他即又领着群豪续往道路的另一端迈进;没错,这引起后世瞩目的神祕陵寝正如同媒体报导般巨大,除有仿秦国首都咸阳分里、表皆有数公里周长的二城外,更深入了土底三十五公尺,而听袁术说包括不计其数的人造兵马俑坑在内,不过全是用于迷眩盗墓者所盖的掩建物,始皇实际住居的宫殿,可还在遥远另一边的底层------。 行走约莫快一炷香的时间,刘备果然自并不令人体头晕胸闷且可俯瞰底下的悬空甬道里,见到了传言中赢政拿汞液圈示川江湖海的前秦疆域立体图;均具世界地理常识的刘祖荫、汪蝶只略看了一眼已便晓得,这把中原江山缩小到成为无比精美的模型,确实是座一比二万的标准军事沙盘! 由于不曾目睹真品,连刘汉龙往昔都觉得应是以讹传讹的夸张描写佔大多数,直到现在方从它周围久亮不灭的鱼油燃灯,及用无数代表天象星辰的夜明珠瞭解新闻所报不虚;然而始皇那个没卫星定位的年代,谁能有这上太空去拍照的本领?显已瞧出三人的惊讶眼神,袁术就主动解释的说:「那些水银是祖龙託巴蜀一个名叫『巫清』的女硃砂商代为购置运送的;儘管她是个孀寡,当时却垄断了中原近七成的水银交易;至于秦疆塑图的製作源由,祖龙则绝口再不提半字------」 讲着讲着,他们已来到可通往隐密墓穴的一条三叉道路上;沿途均留心观察的刘备等四弟赵云靠近身旁,即悄声的问道:「已带齐月英新研製的『霹靂火』没有?你教会子凰、辩儿、伯符、孟起怎么使用了吗?」 「除了袁公路未曾分配外,连咱的乾爹、乾娘都已在腰际间放了好几枚;」胆大心细的赵云先是点了点头,跟着便低沉的续答说:「他们出发前均全学妥了用法;陛下年纪虽轻,习练时却颇能抓住诀窍------」 第一百四十四章 释疑惑 祖龙现跡 斗辞锋 秦 顿了顿,他又迟疑的探问:「大哥,月英师姪这回依您指导改良的『霹靂火』确实厉害,体积非但比旧款的小,而且那变更比例的黑火药破坏性可多了一倍不止;但---,这深埋于地底的陵寝内,是否能投得此物?」 「那些手雷本是要拿来对付其他东西的---」刘备飞快吩咐道:「不过瞧眼前的情况,若真非不得已,当使则使无须忌惮;我刚有注意这周围的土质结构,万一用上时应还可承受得住『霹靂火』的爆炸,只是待会务必通知大伙小心投掷方位,别不慎轰塌了出路。」 正说话间,引带的袁术又已率先步往那条偏右甬道;等再度打了个叫眾伴当避开头顶弩箭机关的暗语,他就提醒着说:「莫小看了里面这些似无异样的凹凸乱石,倘走错一步,要嘛即是马上被绵密的矢雨射成刺蝟,不然便遭那突如其来的坠袭钩网捅糊了全身;从这到祖龙起居的墓室群还有一段距离,且路上陷阱重重,各位不可不防。」 「公路,你既请了恁多朋友来此,为何也不替我好好招呼一下呢?」群英才刚按照袁术指示绕过上方不知藏在哪的密集箭孔,耳畔却忽回盪一阵沙哑的嗓音道:「我猜公路大概是已把朕赏赐于你的『聚神针』给除却了吧?否则我怎要到现在方感应得出你?」 由于作贼心虚和一向敬畏的心理因素,无意识朝空荡另一边望去的袁术就结巴着反问说:「祖---祖龙,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咱进入皇陵的?」 皆已绷紧神经待变的刘备、童渊、孙太君一听他唤出隐藏者称谓,晓得对方即是此行要找的正点子:秦始皇;而赢政却没立刻回答袁术,仅以并不可怕的友善笑声反问道:「恕我眼生;在场贵宾中,可有一位官拜当今汉室『左将军』的刘玄德---,刘大人么?」 「区区不才正是;」刘备儘管内心忐忑,仍抱着四方揖向那隔空传讯的赢政说:「今日冒昧打扰,尚请阁下宽宥我等擅闯之罪。」 「好说好说---」赢政不带半点敌意的回应道:「反正这里又不是只有你们曾经造访;例如项羽吧,他带了三十馀万眾来掘朕外陵,甚至放火烧了几处坟坑,我亦未加苛罚过以前那些闯入者,因此诸君无须客气。」 沉默了半响,他又接着问说:「依玄德本身具备的政治天赋跟皇裔血统,若再加上预先的知识、武艺,应该老早便升官了,是不?」 直觉到对方这话似乎另有影射,小心应对的刘备就谨慎答覆道:「蒙天子厚恩,备于平定董卓、封諝之乱后,已奉詔暂任『大将军』一职。」 「哦?嘖嘖嘖,想不到汉少帝那个小鬼还挺识货的嘛---」纵使颇感意外,语带讚赏的赢政却仍立刻改口说:「失敬失敬,原来是人中龙凤的刘大将军亲临寒舍;嗯,气宇轩昂,果具英雄之姿。」 「不敢当,始皇谬誉了。」刘备听对方打哈哈,也即含糊的一语带过。 待结束了一小段尷尬的寂静,赢政又道:「说吧,你们来此找朕何干?」 先与双亲互望了一眼,已斟酌好词句的刘备方啟齿问说:「尊驾既先提起,晚辈这便斗胆请教;敢问阁下,你为完成自己的野心而研创『不死身』邪法就算了,明知张角、高昇、聂威、董卓、赵簧皆心术不正,为何还利用他们来为祸世间?据我所知,你当初连结长城是要防止胡夷侵犯咱华夏疆域,后来为何反倒去勾结番邦进兵旧土?另外,传国玉璽如今是否在你的手上?始皇夺取此物究竟有甚目的?」 「笑话!那颗璽印本是寡人用『和氏璧』所刻製成的,四百年前朕因故潜居,这才辗转落于窃我天下的刘邦掌握中;现在么---,亦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夺取』之论岂不滑稽哉?至于你讲得那些问题说来话长,如果有兴趣瞭解,即随着公路到我主殿内,朕会给你一个满意答覆。」理直气壮的赢政倒没太残酷打脸,而且还大方的邀请道。 一听他公开指名引路,袁术不禁又悚然的问:「你---你想对我怎样?」 微微一哼,赢政仅冷淡的答说:「人不是你花心思功夫带进墓园里的吗?现在---,当然是劳烦识途老马的公路再领他们来见朕囉;放心,脑椎后的『聚神针』既已拔除,短时间内,朕倒真的还拿你无可奈何呢。」 「袁兄弟冷静点,事情既到了这地步,害怕也已经没用---」刘备拍了拍他肩膀,忙劝解着道:「惟今之计,便是赶紧助咱找到那始作俑者的罪魁祸首;只有剷除此恶,你我方得安享无后顾之忧的太平岁月。」 惊魂甫定的袁术听完只呆呆出神,隔了好一会才頷首的说:「跟我来吧;反正咱们此刻亦没有其它的活路可退,仅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于是,眾人就在袁术的率先带头下,復沿另一扇绝不可能从外表看出端倪之隐藏石门渐渐进入到陵寝不为人知的内部中;因一路上总有异于普通灯具的不知名微弱光线照明之故,皆自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刘备、童渊、孙太君及刘辩竟愈走愈觉得诧异,好像这里已非古代皇帝的坟场,而是身处通往国家级地下科学实验中心的机密单位。 当然,许眾入内的赢政即从群英走进密门时起,便暂不再与他们交谈。 同行后辈纵不甚明白,却也被路途中许多奇怪的器物、陈设搞得眼花撩乱,尤其是在看见那幢巨大的巍峨主殿旁居然有座数丈高钢製熔炉,马超已如同逛大观园般的喃问道:「天爷,这---这又是什么东西了?」 不禁瞪大了眼睛仔细察看,微感诧异的袁术亦跟着自语说:「奇怪了,我怎么不记得殿前何时建造过此物?祖龙要拿它---做什么用?」 「莫慌---」也倒吸口凉气的瞠视刘备直隔了好一阵子,方稳军心安抚的道:「等看到了秦始皇本人,咱就可以悉晓所有的答案了。」 像是附和着他此一说法,群英还未及把视线从高耸的炉子上挪开,却已听见赢政的嗓音又突然回盪于身后说:「那是我用来处理一些失败品的焚化炉,相信不止玄德,你旁边这对先生、太太甚至后面那位与眾不同的小朋友,应该都会瞭解;诸君既已到了蔽居,何不移驾进殿来谈谈?」 大伙忙转过头瞧声响的来源;只见适才犹空荡荡的主殿门口,现在果真站了名头戴紫金冠的黄袍人物,且正从阶梯中央居高临下的注视他们。 是的,此人即为四百年前横扫六国并结束分裂的始皇帝:赢政。 亦跟着大伙一齐抬头往上看;刘备早发现他身高不仅真有传闻中超过一百九十公分的魁梧,而且蓄鬍面容更非后世戏曲演的恁般暴戾狰狞,若不是睥睨神色流露出一丝狂妄的气息,倒也带了几分书卷味呢。 「吾辈乃不速之客,怎敢劳祖龙先生玉趾亲迎?」为首的刘备待躬身见了礼,便道:「尊驾不责怪我等无端搅吵清修,实令刘某汗顏。」 「这遭是朕主动邀请各位前来,所以刘大将军不用内咎---」赢政亦不落俗套抱着拳说:「能与阁下为伍者,肯定皆是一方俊彦;儘管本初到此时已告诉我一个大概的范围,想必玄德仍会乐意帮朕介绍,是不?」 早已察觉到人家的话中另有弦音,然而待经二老缓以眼神示许后,刘备还是礼貌性的逐一引介;始终保持微笑的赢政从童渊、孙太君直至孙策都不过只点个头打招呼,但一到听见掛名他首徒且尚未遭刺杀的刘辩时,恍然大悟的他却又忍不住开口讥问着道:「欢迎欢迎,想不到连当今执掌汉室江山的少帝爷都来光顾敝蜗居啊,真可说是蓬蓽生辉了;玄德刻意隐瞒天子的身份,是否也太小覷些朕的肚量?」 知道对方已识破了底蕴,刘辩立刻就主动替师父打着圆场说:「此乃晚辈啟程前特别拜託恩师代为保密;由于事关重大,请祖龙先生勿怪。」 「嗯,能临危而色不改,确有一国明君的风范;只可惜岁数稍嫩,且略嫌妇人之仁了些---」赢政闻言不禁刮目相看,只是暗暗称奇间仍讽謔的道:「尊驾就不担心我忽施辣手,断了你刘家的皇脉吗?」 「人各有命,祖龙先生即使杀了在下,朝廷亦将遵照密旨拥戴吾弟刘协继位,何况诸州忠义与勤王之师更不会与您善罢甘休;此事取捨极易,相信秦君必有定论。」年纪还小的刘辩心虽忐忑,还是侃侃而谈的说。 又斜视对方一眼,默然的赢政等隔了好一会,才向那目不转睛的刘备酸溜溜道:「挺不错的嘛---;呵呵,看来玄德确实是收了个好徒弟。」 「小孩子家未知天高地厚,误承祖龙先生过奖了---」儘管保持着高度警戒,刘备表面上仍从容的说:「但他讲得倒也言之有理,您纵使可得逞一时,却躲不掉四方的群起围攻;此点---,阁下应该清楚得很。」 「刘大将军这是想吓唬谁呀?」再度冷漠一哼,赢政忽不屑的謔问道:「围而攻之便怎样?当初那齐、楚、燕、韩、赵、魏六霸中,哪一个不强于秦国,朕---又曾怕过谁来?尔等偷入我墓室,生死本就操在我手,但因朕与玄德、童老师、孙太君另有要事尚待釐清,所以才礼敬一二;刘大将军算是个明白人,如此相激,不觉太过了些?」 由于密行巨坟的正当性并非站得住脚,又未料人家辞锋会恁的犀利,还沉思对方想要釐清何事的刘备居然首次被质问到哑口无言;幸好气势佔上风的赢政也没藉故在这方面作文章,一摆手间已转开了话题说:「放心,朕目前暂无歹意;诸君来者是客,请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 解谜雾 陵寝揭密 身不死 玉 儘管已知道赢政可能比预料中更要难以对付,刘备一行人还是硬着头皮步上了梯楼;此刻双方距离皆近,群豪亦能加倍仔细瞧清楚他的面容。 照理说那时候果断弃位的秦始皇即使没驾崩猝死,于地底隐居了恁久也该早已形貌大变,然而眼前的赢政不仅仍像四十出头岁,洁净衣衫外的肌肤亦相当细緻光滑,甚至毫无半点缺乏太阳滋润的惨白色;百思不解的刘备才正想发问,始终闷不吭声的童渊却已先开了口:「祖龙先生在这陵寝一住便是数百年的辰光,非但未有龙钟老态,反倒愈见青春年少;莫非驪山确乃灵修之地,尊驾已悟得了归真玄术?若如此,你当时也就甭叫徐福远渡东瀛,无端替咱的子孙辈畜养了批侵华后患。」 瞳眸中阴狠戾色乍闪即歛;赢政默然注视着他好一会,方气定神间的反问道:「童老师说笑了---;你早晓得朕坑杀邀来的炼丹方士,不过是为了编造追求长生假象,又何必明知故问?派眾远航求药更是掩朕拓展疆域耳目而已,焉可把往后纠纷转嫁于我?」 「你---遣使渡洋,仅是纯粹想扩大秦土罢了?」童渊不敢置信的问说。 「否则单为寻觅药草秘方,朕真会笨到给他们数千童男童女和百匠、穀种吗?」别具涵意的赢政耐着性子解释道:「那时除了君房之外,韩终、卢生等辈亦曾陆续出海探境,足跡并曾抵达了美洲界,然而只这徐福老儿干得还挺不错,竟在亶洲立足且生了根;哼,他所谓的『天台乌药』纵使神奇,又怎会有我的『不死身』玄功来得效果迅速?」 话毕,他又续说:「至于童老师刚提的『侵华后患』可更无聊透顶了;咱子孙自己不长进,导致被那些发愤图强的外国军队欺负,能怪得了谁?朕猜你大老远跑至驪山,该不是找我争辩这问题的吧?我的寝宫便在那殿里头,各位若想知道答案,就跟朕来。」 群豪见赢政说完即再不理谁的转首迈步,皆碰钉子的童渊、刘备便只好领着大伙尾随入殿;当然了,由于听他适才论述显然还颇为瞭解未来的歷史,这对父子和汪蝶愈发相信磁场雷同的此人,肯定与其穿越时空的遭遇有着密切关係,但因为人家至今尚无摊牌的意思,他们也就跟着三缄其口。 沿裹铁殿门走进外表雕龙画栋的皇宫内部,映入群英眼帘中的却非什么雅緻厅廊楼阁,而是一排排皆设有精密电子仪表板的控制室;刘备眼尖,还远远即瞧见了其中一间厢房里,竟佇立两个呆若木鸡的农民------。 「你们看到的那些隔间,全是我入住后加盖的----」不待对方询问,走最前面的赢政便已主动讲解道:「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大量生產公路说的『唤魂铁』;这即多亏他族兄把朕之前内藏药剂的璽印给夺了回来,我方能提早让那时候一块进墓的御林军甦醒。」 眾人这时均已步入了堆满怪异器材与零件的殿堂内,一脸疑惑的刘备、童渊及孙太君正不晓得从何问起,赢政却先逕自坐在他的「龙椅」中;又示意大伙亦入座于事先摆好的席位后,他才接着问说:「想弄清楚那批物料是打哪来的,对不?实际上玄德、童老师与太君,又或许连小皇帝都已经有了确定答案,只不过要朕亲口证实,是么?」 「先生够爽快,我等确有此意;」刘备乃群英之首,便坦率直言的问:「且尊驾刚提到能重振贵部的传国玉璽,又与『不死身』何干?」 并不急着回答对方的问题,且抬头似在考虑怎陈述般,赢政待隔良久,才瞅着他道:「没错,陵寝内很多东西就如同各位所揣测,全不属于咱这个人世间,有些技术更比我们先进了不知多少年光阴,即使是也从未来穿越的朕,能领悟的部份亦有限得紧------」 见他已直承其事,群英更皆凝神细听,而陷入回忆的赢政则未理睬他们,仅茫然目视在某一点的继续说:「其实那也没啥可奇怪的,像比这地方还早完成的埃及金字塔,便亦出自那票『外星客』的手笔;寡人能数百年隐居陵寝下做研究,更是全仰赖其资助。」 愈听愈奇,但因晓得对方铁定会交代下文,满腹疑竇的刘备一行人终究不曾插嘴;只是儘管鸦雀无声,大厅里的气氛却更加诡譎。 「至于传国玉璽么,可就需从我借用这副身体后说起了---」又过半响,赢政果然接着道:「虽然我继位之初也才大现在的汉天子没几岁,然而因朕还保留划时代的知识概念,所以除运用『铬盐氧化』的原理来加强秦军武器、装备外,亦改良了『都江堰』旧有工程和开凿『郑国渠』以厚植国力,好为日后吞併他邦之策略预闢捷径;不过纵然如此,朕对相伴而来却无暇研究的重要物件仍找不出妥善密存之策,直等我统一了六国,才与他们自赵都搜获到的『和氏璧』中觅得了好方法。」 「那东西,是不是一条项鍊?」至今未语的孙太君这时忽开口问。 骤仰脖颈哈哈大笑,眼带謔色的赢政随即也默认着说:「看样子,弟妹早已经认出是老哥哥啦;汉龙、刘老弟,咱『好久不见』了呢------」 「想不到事隔多年,你贺佬居然变成了秦始皇;」童渊体内的刘祖荫亦反唇讥道:「只是你抢走的地盘不太稳固,早拱手让贤啦!」 「都几岁的年纪了,讲话怎么还像从前般恁的幼稚?」并不以为忤,贺柏灿仅冷冷的笑说:「我当初既可使不太强盛的西秦称霸九州,便能再次叫顽敌臣服脚底下;中原这片花花江山对我而言,根本和探囊取物没啥两样,想要什么时候拿回来全看我高不高兴,管它现在位子上的主儿是谁。」 厌憎他到极处的汪蝶跟着骂道:「为你的一己私慾,秦军征战六国时就曾令难以计数的生灵涂炭遭祸,阁下执政期间的诸般暴政,更把许多华夏子民弄到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姓贺的,如今你已过气,最好莫再增添恶业!」 突然扬手中断了母亲咄逼谴责,刘汉龙赶紧抓住重点的又问:「贺伯伯,价值连城的『和氏璧』虽为璽印原貌,毕竟是块坚硬之物,但你刚刚却说已从其间找出了存藏之法;姪儿愚昧,想请伯伯再讲仔细一些。」 「终究还是汉龙心思较细密,不像爸妈恁的死脑筋,总喜欢感情用事---」冷傲斜睨的贺柏灿待揶揄完仇家,即转视线又切回适才的话题说:「是的,那确是咱尚无可解的难处,因为我们仍侷限于既知的科学范围,然而在曾建设火星的『他们』眼中,便似融化冰块般的轻而易举;我之所以会这么比方,是由于目睹过实体重组的神奇全程。」 「『实体重组』?贺伯伯的意思是---,那些人可将物质随心所欲的分解,并再组合成需要的型态?」怀疑听错的刘汉龙忙再追问。 点了点头,贺柏灿就接着论述说:「乍听之下是颇为匪夷所思,不过即如同水能藉由浸蚀改变东西,空气再把它转换为另物的道理一样,只是人家耗费极短的时间,所获取的效果却更好罢啦;而且,该项技术非但有此妙用,还可使多种物品完美合成,传国璽---便是这么出现的。」 晓得那求知慾向来旺盛的对方仍有许多质疑,并未藏私的贺柏灿就续道:「当然,这是发生在西秦正式开国不久后的事情了;原来『他们』于发觉都江堰、郑国渠等均非属现代化的工程时,即在暗中观察我与朝廷里的一举一动,待确认了老子真有超越时空的科学基础,那夜便趁我的实验再度失败之际,飞入寝宫来授予重组和改造人体的初步秘诀,甚至把商后妲己的『铁针抑魄』奇术,全都一股脑传了给我。」 「既如此,生下你的吕不韦与刺客荆軻怎么会死于非命?你又干嘛要装驾崩躲在这里?」天性好奇的赵霖等他告一段落,终于忍不住的问。 因从未料及也是倾慕偶像的赵子龙竟会有孪生胞妹,贺柏灿对其印象既深且佳,更不在乎她当眾揭论自己的忌讳隐私,就和顏悦色的反问说:「傻ㄚ头,『他们』仅教个大概并吩咐预建陵寝即消失无踪,懂不到一成的我彼时焉有如今的本领?反正那两人亦是罪无可逭,暴毙不过刚好而已;我若没潜居于此早被谋杀了,还练什么『不死身』?」 顿了顿,他又陷入回忆的喃语道:「这批外星客说我的研究挺特别,具有共同参与价值,所以要我在依图施工的坟穴旁三百丈下另凿广阔密殿;哼,老子倘非急于见识人家的高科技设备,李斯、赵高那对畜生焉有机会兴风作浪,还害死了吾子扶苏、胡亥------」 「结果---,儘管这些人已盖妥了实验室,你却因丢掉随时可返咸阳城拿回的传国玉璽,而破坏了原订计画?」刘汉龙小心翼翼的復问。 「待此处的工程建造完竣,走出墓外的我才知道不仅接位之长孙赢子婴一家老小,均已遭也曾毁吾『阿房宫』的项羽杀害,璽印更早已落入了刘邦手头;」语气间满是懊恼口吻的贺柏灿忿恨着说:「其实那帮后辈离我原本的期盼甚大,便都死光死绝了亦无妨,然而未能先把传国玉璽带往陵寝,只能用一再复製的残馀药物摸索先前实验内容,导致被迫中断注定可统治全球的辉煌大业,真是我的一时失算,还好贺某当初为了预防不测,曾将引诱后人来此的各项武学载入皮卷内,现在东西又物归原主,眼见称霸世界的理想就快要达成,吾愿足矣------」 刘祖荫火气顿涌了上来,随即更离座骂道:「姓贺的,想不到你竟冷血至此;为逞勃勃野心,连亲生的子嗣都可罔顾,你还算是人吗?」 「祖荫老弟,别这么急着出手吧---;要过招,等贺大哥讲完一定奉陪便是,我也很想瞧瞧你夫妻的武功几年来到底精进多少了呢。」贺柏灿漠然的说。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叙前因 血盟制胡 施辣手 银 亦赶快起身挡于二者的中央,尚有疑团未解的刘汉龙立刻缓颊着道:「贺伯伯且莫动怒;侄儿还有一事不明,恳请您不吝释惑------」 「看到没?亏你自詡为武当派的嫡传正宗,定力却比令郎远远不如,好笑啊好笑---」故意讽刺几句的贺柏灿待宿敌气呼呼坐回了椅子上,方对前世颇为钟爱疼惜的侄子頷首着说:「汉龙你问吧;只要是伯伯晓得的事,定会跟从前一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脑海中不由得漾起他小的时候,总缠住来家里作客的对方说各种有趣軼闻的画面;不过刘汉龙现在内心纵使百感交集,却很清楚绝不能因此而动摇了立场,于是等情绪略一平復,已针对另一疑竇再次提问的道:「那请恕我无礼了---;侄儿想再瞭解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咱们都认为贺伯伯在位之年原本是要防止匈奴侵扰疆域,才不惜劳民伤财的修筑长城抵御之,然而以小侄如今所获得的线索来看似乎并没这么单纯,伯伯是否与那将犯界的单于---有啥私相授受的政治密约?」 「问得好---」又讚赏的点一点头,贺柏灿随即笑着答说:「殊不论你是自己察觉的抑或是经人转告而得知,能点出此一关键性的环节,证明你这『大将军』还挺有犀利的独到眼光;是的,先前匈奴王头曼单于确曾对着阴山与我军歃血为盟,立誓旦获吾令,必倾全族由河套一带助攻中原,目标便是替我先剷除掉復位时的任何阻碍势力。」 未明其意,有些糊涂的刘汉龙不禁又问:「里面也---包括你旧有的人马?」 并无丝毫的犹豫,那微微頷首的贺柏灿已解释着道:「我起初哪猜得到十几名不肖的子孙会恁快断送了大秦江山?这一步棋,就是专门拿来对付朝廷里那些愚昧老顽固用的;哼哼,不管是谁,挡我者死!」 晓得用词遣字稍激动了些;待把身体挪了个舒服姿势,他即恢復平淡语气接着说:「头曼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的羽箭射程没我的远,衣甲防不住我研发的特製箭鏃,因此便和追赶七百馀里的蒙恬签下了『血誓』书契;这桩生意他可不吃半点亏,不仅能到内陆来肆意劫掠搜刮,事后还能获封王位并佔有大片富饶州郡,怎么算都划得来。」 「然则---伯伯尚有另一盘算?」强忍住怒气,刘汉龙復问着道。 装作没看见他不以为然的神色,贺柏灿索性就翘起了二郎腿悠哉的说:「当然,那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罢啦,我岂能够让这些早晚必萌叛心的塞外久扰异族们,真有再度茁壮的反噬机会?如今袁本初非但将连系现任匈奴王羌渠履约出兵,见我邀战谢礼厚重的鲜卑、乌丸二部,到中原趁火打劫的可能性亦高;等吾大军一醒过来,即可免除掉跋山涉水及各个击破的麻烦,将那连同入关的胡夷全都一併宰杀。」 「贺伯伯的意思是---,贵部还锁定了其它屠戮对象?」听出他另有图谋的刘汉龙便顺着话尾劝道:「国以民为本,你杀业过鉅,终受其害。」 换嗤之以鼻的贺柏灿不以为然了;故意打了个哈欠后,他就用鄙视表情说:「好侄子,别跟我来这套老生常谈可不可以?你其实也明白世上该死的傢伙数不胜数,留太多那种无法提出有益贡献的败类,只会破坏咱的生活水准;人渣,才是破坏地球的癌细胞。」 这是入陵后第二次倒吸凉气了;刘汉龙不敢相信他居然能把骇俗谬论讲得恁冠冕堂皇,即忍不住又质问道:「若妄杀无辜百姓,那开创的疆域幅员便算再大再辽阔,亦没人能替你戍卫领土与生產;贺伯伯既曾为君,莫非不懂人民方是诸般建设的基石吗?」 「你这番道理儘管中肯,却仅适用在平常时节---」微微頷首,贺柏灿自豪的说:「我改良过的将士除了具有『不死身』可守住地盘外,更无须像先前那些实验品得耗费太多的粮草进食,所以兵源、后勤全不成问题;而且只要扫光了周边威胁,我干嘛养一堆人口徒增困扰?但你放心吧,伯伯还是会从中慎挑优秀者,来为我经营庞大国度。」 不待对方有任何反应,忽换了另一种口吻的贺柏灿又续道:「例如你带来的这几位汉末英才---,就是万中无一的好人选;嗯,『五虎将』已聚其四,那黄忠上了点年纪,不来也罢,何况你还有武艺不逊乃兄的赵霖与『江东小霸王』孙伯符,再加上咱远胜先祖的小皇爷,以及悟性、资质都蛮不赖的袁本初---,伯伯的基因库算是够强了。」 群英终于按耐不住满腔的怒意,但这回却是汪蝶先站起了身子骂问说:「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姓贺的,你凭什么敢夸下如此狂言?」 「嘿嘿,我凭藉什么,弟妹你---莫非还不晓得?」贺柏灿懒得再跟她斗口,转过头来即向眾小辈道:「顺我者生,尔等只须听命于我,保证让你们可存活在崭新且完美的天地;各位请试想看看,一个甭担心资源枯竭的永续环境,那不正是咱期盼的乐土吗?」 最后的这两句话,竟连瞪视的刘祖荫夫妇都不禁为之动容;是的,从进入文明社会开始,不知有多少生物因人类毫无节制的猎杀、滥垦,早已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踪影,海洋各式鱼种亦由于过度的捕捞濒临灭绝,而工业革命的转变与开发石油系列產物,更令地球污染及暖化情况日益严重,因此救人坠崖的刘汉龙在廿一世纪未穿越前,便曾经耳闻移民外星的报导,一些科学家甚至积极寻找适合居住的代替星球。 「我知道咱们日后发展的科技容易影响生态,不过---那都是可预先防范的;贺伯伯怎能用还没遇到的问题当作藉口,来大肆屠戮对环保尚未有什么概念的人民?」刘汉龙不死心,仍试图扭转他的偏激想法。 忽仰天狂声大笑着;也站起身来的贺柏灿待拭去了眼角笑出之泪水,方温言的反驳说:「得了吧,取决于短视近利的劣根性作祟使然,很多人不久就会拋开道德、刑律顾忌,干出些危害贺伯伯一手打造的帝国蠢举;我的做法可不同,所谓『去芜存菁』,被留下的幸运者只要照我规章行事,即能与吾共享新世界,尤其是汉龙和你所收的这位首席高徒,皆可能承袭我的理念,为贺伯伯司牧远洋诸大州------」 「那替叙利亚『圣战组织』截夺将貽害后世的生化药物,你做何解释?」一旁的刘祖荫这时却又忍不住揶揄着问道:「为了贪图不义之财而抹杀天良助其作恶,亏你贺佬还有脸说人家『短视近利』?」 冷冷瞥了他一眼后,贺柏灿便不屑的答说:「我起先确实曾因那笔丰厚的酬劳而卖命给is,但在与贤伉儷争抢鍊坠前,却已先弄清楚这东西除了可短时间内致数亿人于死外,更具有彻底改变人体的奇效,所以早就决定携此物隐踪潜析;那天追赶二位时是考量有『阴阳判』两兄弟在身侧,不得已才口是心非,哪知道你夫妻俩居然会牛成这个程度,导致我不仅没能实现原订计划,更绕回战国末年的西秦。」 「谁晓得你一拿到了那副藏有邪药的项鍊,会去做出什么样伤天害理的勾当?」恨得他牙痒痒的汪蝶仍质疑咄问着:「何况既已事先摸清楚它的药效,又干嘛不直接交给我们夫妻?你分明是另有居心!」 「交给贤伉儷?别再逗我笑了---;莫说你们军方是否具抵抗『圣战组织』恐怖攻击的能耐,即使真的把这东西送至贵单位,国安局又哪里去找研究它的技术?老哥哥偷渡入境前,已于东欧的几处落脚点故佈疑阵,当初若顺利带着它离开台湾,我那些朋友---,必可在两年内从中研究出突破医学界瓶颈的新物质。」回忆往事的贺柏灿昂首道。 顿了顿,他便又慨喟的说:「事情既已到此地步,再怎懊悔都无济于事了,一切就当作命运安排吧;但话说回来这亦算是不错的转变,至少---咱不用再顾忌那些假道学的舆论攻击,能直接从基本面下手。」 晓得他已讲到了关键处,跟着离座的刘汉龙随即又问道:「贺伯伯提及的『基本面』所指为何?莫非---,与『铁针抑魄』也有干係?」 「乖侄子真机灵,居然想得到此一环节,表示汉龙在处理事情过程极具思考逻辑---」贺柏灿先是得意一笑,接着便嘉许般的頷首说:「你这一点倒是与伯伯颇为相似;是的,我从一开始就致力于『抑魄针』的探究,不过因为和流传的商朝间隔太远,进了陵寝后又缺少结合药剂的璽印佐助,所以效果一直不佳,但玉璽现在既已重归我的手中,即无须像传授张角时均赖土法炼钢,而研发出更好的银针。」 「若按照贺伯伯先前之论,肯定是要将每个留下的倖存者皆安装此物,以方便你控制其行为吧;」刘汉龙努力调整由于愤怒导致微乱的呼吸节奏,好一会才道:「那样一来,你就不必怕有人再揭竿而起了------」 早已瞧出他的语气间显露愤色,但讲到兴奋处的贺柏灿却依旧视而不见;略瞥了瞥袁术这一直噤若寒蝉的「反骨仔」后,又接着笑说:「对极啦,透过针桿兼具监督的机能,我即使人远在万里外,亦可快速与适时的管理;嗯,趁此刻有现成的『白老鼠』,咱便一块去看看我新银针的功效。」 「白老鼠?你指的是厢房里---那两人?」一愣的刘汉龙忙问道。 「这两个倒楣鬼是我最近刚抓到的活体---」没理睬他的质问,贺柏灿逕自朝实验室迈步并边走边说:「以前没有璽印,我一直怕身子会出甚意外而不敢离开陵墓门口;如今情况可不同了,若非正忙着替吾大军改造配备,天底下还有谁能挡得住我来去纵横?」 赶紧偕双亲及群英尾随跟上,刘汉龙虽有心想阻止他施虐于那对可怜的农民,不过因尚未弄明白人家所谓的「大军」屯集处,以致至今都还拿不定动手发难的时机;而走在最前面的贺柏灿却像是背后长了一对眼睛般,又头也不回的突然告诫群英道:「无须白花搭救心思啦,这两位颈椎穴中除已植进强化过的针刺外,亦全被我用水银换了血;待会实验结束时,他们要嘛是成为超人,否则就是成为再进焚炉的失败者。」 第一百四十七章 解谜团 国璽乍现 验成果 铜 说着说着,贺柏灿与群英已来到了二农呆佇的室内;和爸妈无奈对望的刘汉龙因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瞧他将两副连结多根细缆线的头盔陆续戴置于农夫们脑门,并走向方桌型的仪表板边迅捷操控着繁琐按钮。 突然,位在殿首一条铸刻庭樑上的盘旋金龙竟似復活过来般绕柱而行,更趁爪攫柱墩时从昂啟的龙口里吐露了一样令大伙顿楞之东西。 没错,那即是少帝一行人等到此番寻觅的首要目标物:传国玉璽! 动作极熟练的贺柏灿却视若无睹,仅加快速度把电流传送至璽座和这两顶盔罩;于是首先產生异状的传国璽便在光芒四射剎那,转换成一颗诡譎蓝石,接着是收到讯息的双头盔也随后发出「劈啪」怪声,其绽映彩辉更令身体骤颤的二农喉管间不停荷荷作响。 「且住!」刘祖荫、汪蝶几乎是同时喝阻着吼问:「你干什么?」 贺柏灿哪睬这对曾惨输于己的手下败将?右臂轻抬间,隔空骤袭的「少林派」罡猛内力早把夫妻俩硬生生逼退了数尺,而仍专注两个农夫表情的他并不理会欲扑群英,待闪光盔罩声响一停歇,方果断压落主机的送电阀;过没多久,当刘汉龙与一块上前搀扶老人家的孙策看着他把头盔掀开,只见二农兀自抽蓄的脸孔,皆已呈现恐怖的青绿色。 彷彿是名苦候骰子盅揭离的赌徒,神色严肃的贺柏灿好不容易等两个实验者有一丁点反应,就迫不及待从腰带内掏了支像特大号「抑魄针」的东西插入仪器中;赵霖因瞧得一头雾水,正想再度问他到底在搞什么把戏时,那两个农夫忽已自行走到了室外,且又看同伴们均随着贺柏灿踱了过去,别无选择之馀只能跟着大师哥一同步出厢房。 但离开之际,她却突发奇想的先绕至金龙嘴巴里掏出了微温璽印------。 「爸、妈,你们可曾遭这廝所伤?」未及时伸援的刘汉龙忙问说。 「刚刚幸好躲得快,无妨---」才被末劲稍微扫中即胸口鬱闷老半天的刘祖荫与妻子诧异互望后,已沉重的道:「看样子,比咱先抵达四百多年的贺佬修为---,又更上好几层楼了;待会若真交手,叫大伙务必要留神。」 孙策由于对他们的渊源亦略知了个大概,已坦然接受事实的当下便急问说:「奶奶,那傢伙的功夫---,真有祖师爷讲得恁般高强么?」 「孩子,你师祖并无半分夸大渲染---」甫定惊魂的汪蝶等体内紊乱真气稍一平静,方对孙家这长孙慈祥叮嘱道:「那廝的武学造诣在前世时本就远胜我两人,如今又加上隐于此处的长期潜修,我看这天底下恐已无胜他之辈;倘要动粗,你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话才说完,一语不发的贺柏灿已跟随二农转入侧殿演武厅内,群英见四周虽未陈设刀枪剑戢,却到处悬掛着乌沉沉铁皮沙包,角落里甚至还有几尊铜人,显为此君平常练功处所;而他待「白老鼠」皆至厅心站稳后,即遥控两名农夫朝各自选择的大铜像迈进。 刘祖荫夫妻以为他们是要拿那两铜人当挨揍的木桩,一旁仍浑噩的袁术忽讶然着喃语:「天,这两位一开始---便能战『赤铜神』了?」 「公路,那些东西叫劳什子『赤铜神』么?」刘汉龙瞧他面露骇色,忙悄问说:「你干嘛如此紧张?难道---,袁兄弟曾吃过它们的亏?」 颓丧摇摇头,袁术原认定自己才是始皇手底最成功的实验品,现在不禁失望的苦笑道:「吃亏?我彼时哪有这份火候---;祖龙说它们是依据祕法被造来护卫陵寝的,除非是另行加强针体运转效率,否则照我起初身体状况,拆没几招可能就得再赴阎王殿啦。」 半信半疑的刘汉龙本还想问他些什么,那甫由贺柏灿暗啟机关的一对铜像突然甦醒般也已迎向了二农,并于抬腿之际朝来者狠狠挥拳! 刚恢復行动自由的农夫们宛若没打算躲开这股巨大力道,举臂分别遮护面门、脇胸时虽即倒滑出丈许远,但一稳住了下盘便又继续昂扬走近,模样如同未将适才那均足可断岳碎鼎的猛攻当作成一回事;亦皆扑上的两座「赤铜神」更无丝毫犹豫,不输给顶尖高手的灵活跳跃过程已再度掌削腿踢,每一招都挟带雷鸣似的「轰」、「轰」响声! 再无须变作怪物的二农这次却不肯白挨了,较为瘦小的那个在轻巧腾挪闪避间,非但以更快的速度溜转于敌周,还藉由高机动的优势频以冻形气波偷袭对方;另一名壮硕农夫则直接硬碰硬的与来敌拳打脚踹,潜运的炽热内息彷彿欲把身旁物件全化成灰烬! 「赤铜神」既以戍守秦陵为设计基础,当然不单搏击功夫高明;尤其是一发觉这冰、烫各异的敌劲岂止雄浑,且兼有破坏机械的效果后,已改变战略先拉开了彼此距离,而隐藏腕背的乍现弓枪并在跃撤中忽朝二农骤射数十支短箭,瞄准的均是人体诸处要害! 那壮硕农夫因应之道极为简单,只把猝燃烈焰的双掌一送,密集的箭鏃于飞至前就已全部烧熔;而瘦农更在一个大旋身间,用爆发的捲裹势道将射来短箭尽数撞歪,两者动作之俐落乾脆,儼然一代武学宗师。 瘦小农夫玩的这一手帅是帅得很,不过倒飞的受激箭雨却因而四下乱窜,其中两支居然还朝刘汉龙及专注观斗的贺柏灿疾射而至;「龙渊剑」冷芒一闪即隐,所辉映的凛冽锐光早已磕开来箭,贺柏灿先讚了声:「好!」,却等那箭尖快触及到前额,方用已聚「少林派」内力的右手食指弹出一抹呼啸劲气,顿把袭来之箭毁蚀得无影无踪! 「贺伯伯,这便是你『伏魔神通』的绝艺吗?」刘汉龙瞧他终于出手,且火候之精纯实乃前所未见,忍不住又像孩童时欣羡的讚问。 「孩子,你若是喜欢的话,伯伯另再找个时间教你------」也有如回到了穿越前与对方相处的情境,流露慈祥笑顏的贺柏灿亦顺口答说。 两人话语一毕才发现不对劲,但在尷尬窥望的同时又都忍不住意会而笑;刘祖荫夫妻俩则似未发现爱儿跟死仇刚才的互动,因为此刻练武场上,招法愈来愈凌厉的二农正与两座「赤铜神」打得天翻地覆。 二农不愧为始皇最新改造力作,与铜人对战时无论指戳、足扫抑或格挡、回避,法度均甚严谨,倘非穿着庄稼汉衣服,怎瞧都像是浸淫武功几十载的练家子;贺柏灿见一向疼爱的侄儿欲言又止模样,就主动讲解道:「除他们外,你也想问张角一大帮教眾的硬扎功夫是哪来的对吗?不用猜了,答案即是二农刚刚所戴的罩盔,那里面输入有中国两千馀年各门派密技的速成设定,仅需数十秒便可融会贯通,而我尚未进驻前更将它们全纪录在『羊皮捲』,以备不时之需;当然,这亦出自于前来助我的『外星客』之手------」 待视线转回练武场中,他又接着说:「首先察觉秦陵祕密的张角来找我时,就如之后封諝般均害怕肉体的全面更新,所以包括他胞弟在内的黄巾眾教徒,不仅皆需仰赖我保留的复製旧药维持生理机能,获授武功还大打折扣;高昇、聂威、董卓、赵簧甚至袁公路的状况即不同了,前几个倘没被你做翻,伯伯今日必可令他们更加完美无瑕。」 「两千馀年?速成设定?」深感匪夷所思的刘汉龙不禁喃喃自语着道:「那真的是太---太不可思议了,难怪功力陡增数倍的张角能创造出恁多武林高手;唉,我以为这情节---只有电影里才会出现------」 「总而言之,现在伯伯虽仍缺乏那些常杳踪的『外星客』若干方面指导,但也已自行突破了不少技术瓶颈,若此番加诸于两个农夫身上的实验成功,便是我地底四万勇士的先驱;他们目前的状态纵使还没能如二农般威猛,应付普通部队却已绰绰有馀,再加上有伯伯已顺利仿製的『形状记忆合金』做兵刃,像这么强盛的大军,天底下还有谁能是我的敌手?」意气风发的贺柏灿愈说愈得意,忍不住又透露了另一项秘辛。 刘汉龙却默然不再接口了;心情超沉重的他明白贺柏灿并未夸大其辞,而似那二农般难应付的秦兵莫说有四万之眾,就算只窜出去个百来名亦已足够搞垮中原啦,不过直到现在,自己仍想不出一个有效吓阻的好策略。 这时候,练武场上如火如荼的战局却已起了决定性骤变。 瘦、壮两农夫于缠斗过程间因已大致摸清铜像的招数章法,矮小的那位即在长啸声里跃往半空中首先发难;群英只见他刚轻易避开尾随而至的丛射短箭,便居高临下的将一团团冰冻气弹甩向了对手! 这壮农则于鏃雨猝至之际仅双臂叉护着头脸要害,并趁劲敌来检查插遍箭桿的自己时,忽用身体引燃之熊炽环抱住眼前的「赤铜神」! 正当惊噫群英皆不自觉后退一步的剎那,与瘦农夫斡旋的敌人已在连受重击下仰天翻倒,嬝冒白烟的周身更迅速结了一层蓝色薄霜;至于另座遭困的「赤铜神」也因壮农阵阵高温传送中,逐渐扭曲熔化------。 本以为这场震撼人心的较量就此分了胜负,不料那受热变形却动力尚存的铜像竟在断成两截前,猝以滚烫且重逾数十斤的头颅硬是把顽敌脑袋撞进了胸腔里,并等围绕焰氤消退方踣压于「逆转败」的壮农尸体上;但未曾遭敌袭的瘦小农夫似对惨死同伴视而不见,更完全没有获胜时的情绪反应,一落地后即目光呆滞的朝贺柏灿佇足点踱去。 只是才走没几步远,他的嘴巴、鼻孔、双耳间却突然溢流着涔涔黑血,恐怖的景象委实令人不寒而慄;而待其两隻眼眶亦沿涌出相同的稠汁,矮农整颗脑袋便如被m16子弹击中的西瓜般忽猛爆了开来! 毫不理会均张口结舌的群英,已上前弯腰查看瘦农夫后颈的贺柏灿等过了一阵子,方颓丧的自语说:「哼,又砸锅了---;真是他妈的奇哉怪也,我明明都已按照程序操控,怎还会產生像荆軻『气阻聚顶』的溃堤情况?这到底是---哪一环步骤或材料出了问题?」 跟双亲互望的刘汉龙倒松了口气,特别是在发现二农致命罩门皆是头颅要害后,至少已证明起初左慈点拨那梟敌首的「破尸」秘诀至今仍旧适用;心头既定,他就走近贺柏灿身边并询问道:「这活体实验,对贺伯伯那些土塑的兵马俑将士,亦具同样效果吗?」 第一百四十八章 伴君侧 汞锁秦兵 择继嗣 利 「你若是指我当年于外殿假坟周围故佈疑阵的惑眾泥偶,当然会毫无成效---」百思不得其解的贺柏灿随口回答说:「我这甘愿来此『陪葬』的四万御林军一到陵寝里,贺伯伯即以水银让部眾全进入了『冬眠』状态,静候我的改造;他们目前所迁扎的位置---,便在离那具焚化炉旁不远的地面下。」 刘汉龙闻言一凛,暗想终于探出了秦兵最终驻军点;而正自低头飞快盘算着怎样套他引往该处时,已听贺柏灿又慨叹的道:「反正一时间也找不到解决问题的方法---;你们要是有兴趣,就随我一块去瞧瞧吧。」 说完,又率先迈步的贺柏灿并不再退至主殿中,却是领大伙逕朝练武厅的另一侧离开,直接往殿门的焚化炉方向走去;瞭解爱儿个性的刘祖荫夫妻似乎已猜知了他迎合用心,汪蝶即藉着拐弯空档悄问带队的刘汉龙说:「儿子,你确定这么做妥当吗?贺柏灿绝不是一个厚道善类,他若是发现你的真正意图,以咱现在的力量---恐怕仍非其敌。」 「待会再看看吧;」刘汉龙徬徨的搔搔头,亦沉着嗓音道:「惟今之计,咱只能先虚以委蛇的见机行事,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错,趁他对汉龙尚存一丝眷顾旧情,我们除要想法子夺回传国玉璽外,更需阻止贺佬的魔鬼兵卒提早恢復行动力;那种怪物光一个便够咱头痛啦,何况其佈署军士有四万数之鉅?万一被这支队伍闯出了墓门,天下可就---大乱了。」刘祖荫同感无奈的说。 而如今贵为汉少帝但向来话不多的藤龙,此刻突然也凑近着道:「祖师爷所言甚是;陵下预伏大军倘皆有那廝说的恁般精锐,岂止首当其衝的中原将生灵涂炭,他们对全球造成的危害---势必亦远远胜过蒙古铁骑。」 「难得你小小年纪,也能体察到这一点,无怪乎贺佬适才会对你那样子的看重---」頷首嘉许的刘祖荫进而推敲着说:「的确,若真照他的『过滤』计划实施,这世上的人口---,恐怕仅剩不足千分之一的数量可倖存了。」 言谈间,群英已跟着表情肃穆的贺柏灿到达焚炉另一侧空地;大伙原本以为他又要开啟什么从所未闻的诡异机关,哪知道方绕经炉座的转角,即赫见均穿着鎧甲且闭眼的四万秦兵,皆整齐排列于那一大片广场上! 失魂落魄的袁术虽是第二遍目睹易位大军,心里仍充满了震撼。 「原来---,真正的地下军团都---都驻扎在此;」目睹奇景的刘汉龙瞧赢政禁军全是魁梧健壮之辈,忍不住第三次倒吸着凉气道:「有了这批虎狼雄师以供驱策,怪不得伯伯能速灭六国、屡逐夷狄------」 贺柏灿暂时撇开那实验失败的鬱闷,得意洋洋的微笑说:「他们的人数虽只一部三曲,然而能来做护卫我咸阳宫廷的御林军成员,无一不是千中挑、万中选的剽悍勇士,其至死不变的忠诚度更加无庸置疑;你信不?当年我若一声号令,前方便算是断崖、火山口,这些人亦会毫不犹豫的往里跳。」 「我相信;否则那赵高、李斯二佞也不致于要到了伯伯『驾崩』,方敢欺凌太子扶苏和朝廷旧臣。」刘汉龙点了点头,发自肺腑的讚誉道。 一提及无法挽回的辛酸往事,儘管在此隐居数百年的贺柏灿早已释怀,闻言却就又揪着心说:「犯一回错是疏忽,倘又重蹈覆辙即属愚蠢了;既有这前车之鑑,你觉得我还会把亲手缔造的世界---,再交付给孱弱的继承者吗?」 听他话中之意,居然犹存着预立后嗣的心态,顿感诧异万分的刘汉龙不禁纳闷着问道:「伯伯何出此言?如今您神功已成,兼之有外星客新颖的科技为佐助,怕是连阎罗天子都已拿伯伯没辙了,焉需再另觅付託?」 「『不死身』纵使玄妙,但我终究仍是个凡胎---」贺柏灿并未因顾忌于周边的群豪而压低声音,照旧坦率着直说:「它顶多是让我的肉体,延续机能到你无法想像的程度罢了;何况那些『考察团』亦不肯授我修正诸多瑕疵的秘方,我---能不先做个准备吗?」 语毕,他还无视刘祖荫夫妻俩的存在,便又瞟视着刘汉龙与藤龙这两名晚辈和蔼的道:「当然了,如今世上最有资格承继我衣钵的人选,莫过于你跟令高徒;二位仅须说个『好』字,以后---就可代替我主宰全球。」 先回眸瞧大徒弟一眼,接着復与双亲再度默然对视;心里古井不波的刘汉龙其实早已做出决定,因此随即转头朝侧目的贺柏灿说:「承蒙伯伯抬举,实令我二人愧不敢当;不过您刚提的『净化论』,小侄却无法理解和认同,所以---,请恕我师徒俩碍难照办。」 「哼,我的论调有什么地方不对了?」贺柏灿斜睨的咄问道。 「我们之能够创建歷史,不只是因为拥有较其它生物高一等的智慧那么单纯,而是具备了仁慈、怜悯之心,才可使那接续的文明更亮丽辉煌---」刘汉龙夷然不惧的侃言道:「伯伯的主张虽甚独到精闢,却大大违背了人类善良天性;倘真按您的构想去做,试问日后怎向咱儿孙解释这段杀戮的缘由?你我和残害同族的牲畜,又有何区别?」 头一次浮现敌意浓厚的阴騖脸色,但目光严峻的贺柏灿仍耐着性子说:「汉龙,膝下无子的伯伯向来是把你当成自己小孩般疼惜,且觉得你这位大徒弟乃可塑之材,方始破例擢用;如此大好机会,你切勿轻易错失------」 「多谢伯伯的错爱;然而我师徒二人恐怕将负荷不起您所託交的那副重担,还是请伯伯收回成命吧。」面带笑意的刘汉龙又婉拒着道。 牙关「克崩」一响,贺柏灿终于恼火的说:「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别以为辜负了我兀自能在世上安居,伯伯甚至会令你---离不开此处。」 起初由于不知跟宿敌说说笑笑的结义兄长是持何态度,憋一肚子气的关、张、赵诸弟妹才一直闷不吭声;现在既听大哥直接拒绝,张飞便首先开骂道:「过时的老傢伙,你真当此刻还是处于暴秦统治的年代哦?用一堆死人头就在这里唬大唬二的---;俺兄长是顾及于往日旧情,方对你客客气气,我老张可没含糊你那一套狗屁『不死身』!」 「民为国础,社稷与君王皆逐次之;阁下却欲凭一己邪术之力恣加妄为,有生之年不担心会遭受天谴吗?」嫉恶如仇的关羽也开口质问着说。 「你们这双仅懂恃强任性而不晓得动脑子的匹夫,不用急着强出头,我还有句话要问那位小皇帝呢---」压根没将三国时代武力值数一数二的两人放在眼底,满脸不屑的贺柏灿又冷哼道:「假如他的答案亦不能使我满意,我再仔细领教领教你哥俩的本事------」 想不到他才刚说罢,藤龙已毅然决然的搭腔:「我和叔父的想法一致,尊驾无须再问了;若为一己之私而罔顾天下百姓,晚辈寧死不从。」 闻言不禁愣了一愣,贺柏灿随即仰天不住的狂笑,直待好一阵子才杀机毕露的耍狠说:「很带种,如今一来我也不必再跟各位浪费时间了!等做掉了你们,纵使此刻尚有若干的技术问题需克服,然而这支已快復甦的部队仍可先踏平汉疆;只要那颗传国璽得能发挥作用,到时候还怕研究不出解决之策吗?至于后继者---,我要多少都有!」 环眼怒睁的张飞正想开口回骂,一旁的赵霖已自箭囊里把璽印取了出来,并装无辜的道:「伯伯,您讲得可是---这个刚会亮蓝光的东西?」 群豪甫乍喜噫呼,刘汉龙与父母亲已先抢上一步护住了赵霖;那百密一疏的贺柏灿待傻眼了良久,方脸色铁青的恨声说:「鬼ㄚ头,居然趁我不注意时干这偷鸡摸狗的勾当;你敢虎口捋鬚,实在找死得很------」 「贺柏灿,你从咱那边回到此处,好歹已曾叫西秦偏邦留名于歷史,亦该收手了---」刘祖荫明知他现在的功力已远超彼时数倍多,犹自冒着激怒之险劝道:「用这偏激方式血洗你所创造的世界,于心何忍?」 防他骤起伤人的汪蝶跟着直言諫说:「姓贺的!你多少积点阴德吧;既都已明白自己早晚也将化为尘土,便不怕日后有下地狱的报应?」 「放屁!你们以为这套假仁假义的说词,真救得了未来渐受糟蹋的地球吗?错!惟有照我的统治计划施政,方能永续经营人类生活环境---」那眼眶逐赤的贺柏灿咬着牙「嘶嘶」吸气道:「再给尔等最后一次机会;把玉璽交出来,否则我叫各位全死在这个地方!」 赵霖先冷冷一哼,接着更不已为然的质问:「贺伯伯的话可真是有趣极了;不将东西给你必死于此处,但一旦交付之后,未来不是亦同样要毕命于你控制的地面上吗?既然如此,那我们又何苦再把它递出去咧?」 竟阴惻惻的反常一笑,贺柏灿忽望着旁边尚未曾开过口的赵云说:「子龙,你龙凤胎亲妹子怎恁的古怪刁鑽啊?因为你的缘故,我原来是想对她手下留情的;现在么---,可就别怨我跟两位撕破脸囉。」 早从碰头开始即发觉除了结义兄长外,此君好像特别礼遇素未谋面的自己;这时又听对方如是说,赵云本要随着二、三哥开骂的字句不禁都吞回肚子中,一楞后便敛顏道:「请秦皇将厚爱收回吧,赵某兄妹二人无福消受---;尊驾意欲为何,我兄妹全接着就是。」 「很好,不愧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大将------」群英见缓缓頷首的对方目露杀机,均不敢轻忽的握牢兵刃准备抵御;也蓄势待发的贺柏灿正要踏步上前夺印,却因冠帽一抹忽传至的讯息而暂停了动作。 第一百四十九章 驻兵台 剑召军团 降龙印 力 神经已紧绷至极点的群英全盯着他目不斜视;隔了一会,贺柏灿才嗤之以鼻的昂首謔问侄儿:「汉龙,想不到你还专程调集那么多的部队至此啊?看状况,诸君这回造访驪山陵墓,确实是有做万全的准备哟------」 暗呼一声「糟糕了!」,未曾料及秦兵会提前现踪的刘汉龙晓得己军绝非其敌,即使以王越为首的高顺、张郃、甘寧、蒋奇等干部个个尽乃驍勇之辈,然而其它儿郎怎生是好?那可都是往后要对付眾番邦的精锐哪---;再不敢朝「螳臂挡车」四字去想的他仅管内心无比焦虑,表面上仍神色自若的回问说:「日前由于西凉羌骑侵界,雍州将士为吓阻蛮王趁机进犯,操演、移防皆属常态,伯伯岂可因此骤下断论?」 「是么?无所谓囉---」压根不信的贺柏灿鄙夷着耸耸肩道:「本初到这里时有提到你曾练了几团很能打的兵种,反正以现在的局势而言,你我交锋看来是迟早的事情了;我的四万禁军虽还不能像二农般发射气波伤人,更还未具本初答应蒐集火药製材而配备有划时代的新傢伙,战斗力倒还过得去,不如---咱便趁机会切磋、切磋一下吧。」 话一说罢,刘汉龙见已高举悬腰配剑的他仅喝声「三军听令!」,那原本静佇的四万秦兵非但全骤然睁开了目眶,更马上整齐划一的单膝恭跪候旨;贺柏灿瞧都不瞧神情错愕的群英一眼,待过半响方脸色萧煞的问说:「各位当初愿随吾同眠坟底,就是我大秦帝国最坚贞的勇者;如今叛佞簒窃国土,兼有压境之患,你们可敢再替朕肃歼敌眾?」 「我等誓为陛下杀尽外敌,以报提携厚恩!」四万秦兵闻言随即抬着头亢答,且同时奋勇疾呼着喊叫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颇为满意的贺柏灿终于又露出了一丝得意微笑,然而随后便立刻再敛顏的高喊说:「去吧!全都到陵寝外,用行动证明各位对我的不贰忠心!」 「诺!」 在简洁有力的轰然领命下,奉詔迎击的四万秦兵虽均已起身,但都未忙着鱼贯离开现场;束手无策的刘汉龙正自狐疑,却又看到他们站立的地表忽裂成了八片四方型巨大平台,并于「隆」、「隆」的沉闷声响间,朝亦逐渐从中一分为二的墓顶缓慢上升着------。 目睹此一「出征」奇景,群英七上八下的心里剎时便全凉了半截;不过贺柏灿可没给已变敌人的对方有任何因应馀裕,刚待侍眾倾巢而出,就剑尖指地向刘祖荫夫妻狠厉的道:「这笔总帐么---,即与贤伉儷开始算起吧!尤其是我的好弟妹,那年若非你一再做梗,老子我便已去了南美洲完成梦想;你这该死的臭娘们,瞧我今天怎收拾你!」 甫听他口吐怨毒恶言,刘汉龙一行人早运足了内劲准备应战;不过纵然如此,汪蝶仍是在毫无徵兆的猝袭中,险被那一股凝形罡风击破了脑门! 是的,倘「龙渊剑」刚适时疾捲的森森冷芒,未能来得及截阻的话------。 见仇人功力精进如廝,已绝了生离之念的刘祖荫就藉其再度追杀空档,挺枪尖迎上的说:「贺佬,别光只欺凌妇道人家,兄弟来会会你!」 瞬间又是两抹气劲直拋而来,硬生生把刘祖荫逼回了原处! 这时候,提防散置于练武场「赤铜神」来此增援的群英也即分佔各角落,将那根本没死的「秦始皇」围在垓心;未一举毙敌的贺柏灿则不急着继续进攻,静候对方皆已站定,才把带鞘剑头「啵」的一声半插入土,并气定神间的环顾道:「慢慢来,咱有的是时间呢---;既是早晚要与诸君对决,趁今日一併做个了断,岂不是更乾净痛快些?」 「伯伯,您真的确定---要用空手与我等较量吗?」由于是以眾凌寡的特殊状况,不想再占任何便宜的刘汉龙立刻上前一步询问说。 「应付各位,这个---已足足有馀啦;」抬起了右掌,贺柏灿满脸不屑的答道:「我那柄傢伙的刃沿太过锋锐,伯伯怎可胜之不武?」 不待群情哗然,他接着又跟这名曾视如己出的侄子说:「无须替贺伯伯忧虑;我纯粹是因几百年来好不容易方等到值得动手打发的能者,不愿一下子弄掛了你们,所以待会嘛---,贺伯伯儘管是单臂拆招,汉龙你大可放心出手,没关係。」 「那么---,你就别怪咱不客气了!」怒竖柳眉的汪蝶恨声道。 但受围的贺柏灿却仍不让这十一个人有夹杀契机,在看不见对方如何攻击的剎那,只听他喝了句「老子先封掉了你这张烂嘴!」,漫天掌影竟贯穿了情急挥刃的刘祖荫、孙策防御面,陡然再罩向汪蝶的上半身;所幸精通数家之长的她多年来亦不曾荒废了武术,兼之有刚才的惊险教训,化作层层金圈的「盘龙杖」已于千钧一发中挡住了敌招。 关、张、赵四兄妹虎将此刻也各持兵器的猛往他两侧招呼! 怪事即在这环环相扣的节骨眼发生了------。 明明瞧贺柏灿便已快要命丧于由杖、刀、矛、枪组成的夺魂网下,哪晓得他居然骤在绝无可能的角度腾跃而起,仍锁定目标的雄浑劲力更以「泰山压顶」之势,第二遭渗透进层层叠砌的芒彩直扑她面门! 一蓬宛如炸碎琉璃球的剑气恰于此刻介入了两人中央;暂避其锋的贺柏灿一看是刘汉龙再度出剑阻挠,先反手把变形袁老二、马超、藤龙的攫抓刃刺捲歪了势头,才转移目标向他的胸胁部位一掌拍去! 没错,源自少林创派祖师达摩的失传绝学:「降龙印」! 不退反进,「龙渊剑」霍霍冷芒亦在圈张的同时悍然迎至,双方皆甚猛烈的强大内息就于碰撞剎那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绚烂火花! 两人一触即撤;贺柏灿本认定招式灌入具有数百年修为的「伏魔神通」真气必可立见功效,但在驳火时除发现这小鬼所运内力特别与眾不同外,他如今还毫发无伤的站回原处,暗暗称奇之馀不禁喝问说:「好侄子,你刚使得那玩意---,应不是『天元功』吧?」 仅于樊娟临终前获授「斗仙诀」而自练「纯阳真气」的刘汉龙因不曾得玉璽佐助,累积的「仙元劲」毕竟不如人家多年火候,方才的正面衝突纵使未震及脏腑脉络,也已略显散错和无以为继的跡象;不过为避免自乱阵脚而影响战局,他仅能装作恍若无事的道:「伯伯明鑑,这的确不是武当『太极心法』;刘某明白家严亲授的气功虽博大精深,目前却非伯伯之敌,所以只好先用上别的功夫抗衡,您别见怪。」 「原来是有得高人指点的另一番造化啊,难怪不像你老爸进招时总软绵绵的不带劲头---」趁机揶揄世仇的贺柏灿讚许着说:「汉龙刚刚运行的那股气旋倒有点意思,能否告诉贺伯伯是叫什么名堂来着?」 稍微犹豫了一下,但刘汉龙随后还是坦言的道:「小侄所学者,是结合了『凌霄宫』左老师与『琅琊宫』于神仙的心血,谓之『太乙仙身术』。」 先长长的「哦」了一声,贺柏灿接着又鄙哼的说:「果然是这一对牛鼻子老道---;两个会些障眼法的神棍那天一摸入陵寝,我便已猜出二人没安好心眼,想不到为了对付贺某,他哥俩当真另闢了这门蹊径。」 「伯伯之前曾---邂逅过两位道长?」儘管担忧着秦陵外面奉己号令正陆续集结的十馀万汉军安危,欲知究竟的刘汉龙仍忍不住探问。 「这是当初张角依据羊皮卷的图引进墓来找我时,所发生的事情啦---」不避讳的贺柏灿简略着道:「我那时候因在地底枯等了数百年,正迫不及待怂恿只肯做局部手术的他潜于皇宫觅璽,哪晓得这两个循跡踵进的老傢伙却突然出面劝阻;而用分身法敌住『赤铜神』的左瘸子见我意志坚定,仅恐吓了几句就偕本欲动武的于老道离开了。」 接着,他又以「猫戏老鼠」的蔑讽口吻说:「可得此奇遇,委实算得上福泽深厚哪;可惜的是,你的好福气恐怕---只能到今天为止了。」 听贺柏灿语调不对,刘汉龙自是不敢轻忽,纵使体内紊乱的脉象才刚平抚归元,他仍随即运功准备迎敌;果然,在刘祖荫、汪蝶几乎同时惊喝的「留神!」声中,一大股超越视觉的澎湃力道已从对方甫扬之右掌缘直击而至,其狠辣与迅捷端的是前所未闻! 如同展翅的大鸟般忽跃起了数丈高,避其锋芒的刘汉龙不等身子下坠,交缠的弧形黑白剑光便于洒射之际准确锁定了敌首;一旁的群英全知道此役攸关着人类命运,亦忙使看家本领围剿势必分心的贺柏灿! 面对十一名高手的夹杀,他因应之道却颇为简单直接;眾人见贺柏灿仅陀螺似的快转数圈,千百掌印非但已先准确磕开了「龙渊」、「墨阳」二剑远为凌厉的攻势,任由袁术双爪和其它利刃触及的前一秒,在周身将要受创之部位更突然各浮出了一块块坚硬铁壳,把群英的兵器逐一弹回! 得意至极的贺柏灿忍不住又仰天狂笑着;或者是早就摸清那功力较浅的藤龙是里面最弱一环,他待眾人均尚未及回援的瞬间,即遥指改朝这具皇帝身份的少年「黑甜穴」连番按去,试图挟其为要胁的人质。 第一百五十章 破重围 梟雄逞恶 施援咒 二道 离藤龙位置最近的关羽、张飞见状,抡舞旋飞的「青龙偃月刀」与「丈八蛇矛」马上往那二抹呼啸指劲奋勇劈刺;于是等清脆的「噹啷」、「噹啷」声响过后,堪堪勉强制止住对方妄举的两兄弟虽还握得牢铁桿,原本红黑的面孔居然顿变苍白,张飞的嘴角边甚至更缓涎着少许鲜血! 「云长、翼德且先暂退,务必与孟起、伯符护妥天子的安全!」看他一出手便震伤了自己二员猛将,刘汉龙口中一喝令罢,点地时一对剑尖却已幻化成灿烂的倏射烟火,又马上向贺柏灿的上盘犀利攻来! 冷冷一哼,这拥有怪异护甲的前朝梟雄此刻索性连挡都不挡了,只一转头就让皆足以致命的蓬喷彩芒尽数落在肩颈、胸胁各要害处! 和适才结果一样,瞧不遮拦躲避的贺柏灿明明已快丧生于剑下,怎料其裸露肌肤上在挨剐之际忽又冒出许多莫名闪逝的小金属片,剎那间竟把来犯剑气全阻绝于外;而当大惑不解的刘汉龙再度扑空时,贺柏灿随即还以顏色的飞掌已也拍到他心窝部位------。 在这无从闪躲的危急当口,事实上刘汉龙亦已没有其它选择的馀地;牙关一咬,便竭尽所能用双剑猝展出一道宛似龙捲风的浑圆电炽光束! 当然,此乃驭剑术中最登峰造极的无上境界:「剑幻龙腾」! 像是颇讶异他有那样的使剑修为,但暗自喝采的贺柏灿也仅止于脚步略挫,待一覷准了对方劲力接续不足处的罩门,遍裹鳞铁的肉体就逕朝这真气柱中心点笔直切进,并狂笑着大喝:「汉龙,你输了!」 亦正惊讶的刘汉龙万万没料及贺伯灿竟能倾刻间即破此招,俟察觉到强敌已绕至门户洞开的左侧,他背心早结实挨了一记「降龙印」! 急速扭曲的剑光团影便在刘汉龙踣喷血雾时骤然消散,视线一黑的他隐约瞧见爸妈与子凰均慌张来扶,除了那瞠目呆看的袁术外,其馀伙伴更皆已挡于身前;一举奏功的贺柏灿倒未再上步进逼,只揹负着手间逸的道:「你年纪轻轻却已具精湛的『以气驭剑』本领也算难能可贵了,只不过遇上我这以实体重组当底子的『如意幻甲冑』,可是半分用处都没有啦;汉龙,是你先辜负了伯伯,怨不得谁------」 「姓贺的!想不到你真对汉龙下此毒手---」悲愤的刘祖荫一面紧紧搂住爱子,一面垂着老泪骂说:「他若有甚闪失,我要你拿命来抵!」 「要我抵命?刘老弟台,我看你是---还搞不清楚状况吧;」贺柏灿嗤之以鼻的蔑视道:「记得贺某刚曾说过『顺我者生』,各位既胆敢拒绝我适才的建言,那就全都得死,其中---,自亦包括了他在内!」 将璽印先转交到一旁啜泣的汪蝶手中,牢握「雪凤枪」的赵霖忽起身指着他恨声说:「姓贺的老贼,今天若不杀你,姑娘誓不甘休!」 「会啥臭本事,儘管统通施展出来吧,趁你们还有力气的时候---;我倒要看看,诸君尚能变出什么稀罕的把戏。」甚是自负的贺柏灿见刘祖荫、汪蝶夫妻俩已分别运功忙护住儿子心脉,不禁昂首睥睨着道。 语毕,盯住传国玉璽的他方又向群英这边一步一步缓慢走近------。 骤觉两股熟悉内劲正从「商曲」、「大椎」二穴灌入,险些昏迷的刘汉龙连忙睁开眼阻止着说:「爸、妈---,万万---不可------」 「你别动,快点潜运真气疗伤---」已恢復理智的汪蝶收起泪水悄声着道:「倘伤势未再恶化,我和爸爸一定会把你从鬼门关内拉回来的。」 刘汉龙无可奈何之馀,只能依言的盘膝照做,同时关注着前方战况;不料那率先发动攻击的人,居然是额冒青茎的「小霸王」孙策! 本已尽得「江东虎」孙坚真传的他打从拜了刘备为师后,武术上的修为早胜于离开故乡曲阿之时,兼之有枪法独树一格的师兄弟马超常藉切磋指点一二,这「霸王枪」的火候已较三国全盛时代更加威猛凌厉;这非但仅是孙策肯花心思勤奋学习的成果,最主要的原因么,其实是他不愿让提携有加的刘备觉得自己比几个小「师兄」差劲。 如今见视之如父的恩师竟伤在此人手下且危在旦夕,哪还顾及奶奶先前的告诫?刃端一挺即使上了压箱底绝活「枪霸九州」,猛朝贺柏灿头颅奋力刺去,明摆着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架式;马超和赵氏兄妹见状,二话不说也跟着出击,全向敌人致命要害招呼! 面对那可能为当世最厉害的四桿枪,有少林「伏魔神通」护体并身裹异甲的贺柏灿虽仍毫不畏惧,但瞧拼老命的孙策一上阵便儘往他脑袋狠戳,片刻后却不禁暗自恚怒了起来;恰巧此时又看稳扎稳打的赵云枪尖亦至,就在佯装还手之际,转朝孙策喉咙袭攫! 「伯符啊,快些退开!」急挥「飞翼枪」伸援的马超忙示警暴喝着说;然而贺柏灿这招出奇致胜的「声东击西」何等诡譎,马超的话语才刚一出口,他犹如鬼魅的手掌心,早已晃到那微微一愣的孙策咽喉处! 眼见壮志未酬的江东小霸王随即要命丧于此,一团雪白的「球光砲」忽向二者中央疾射而来;快得逞的贺柏灿似是极不愿沾惹到这种邪劲,毅然放弃追杀孙策后,便也弹指连连将另几波又拋至的光球都毁在了半途中! 「赶快撤退,你们均非祖龙之敌---」确是那临危出手的袁术看自己竟侥倖暂阻了始皇攻势,已跃于伴当身侧急吼着道:「各位快带刘大将军回到地面上去,我想法子拖延住他;别磨蹭了,再迟---恐怕就来不及啦!」 贺柏灿怒笑着说:「撤?事到如今还想撤往哪里去,全给我留下了吧!」 说完,斜踩错步的他居然亦单臂扼紧了中招袁术脖颈,还把异变的巨硕对方离地高举,同时恶狠狠的问道:「你这见风转舵、吃里扒外的王八羔子---;说呀!我对你恁的推心置腹,为什么你还要窝里反?」 「我---我会回到这里来,只想找祖龙问---问一个清楚---」喉咙「咯」、「咯」作响的袁术纵使即将气绝,还是断断续续的反问说:「你当初既已救我---重返人世间,又为何佈局---,派我去洛阳送---送死?」 漫不在乎的狞笑着,那如同抓鸡隻的贺柏灿便鄙夷答道:「若不是实验上所需,你哥又曾剖析了堆利多于弊的好处,我会耗费恁多心神让你这具醃尸还阳?哪晓得你果然是传闻中的废柴,岂止没按照咱原先计划杀了现任皇帝,更试图引那票敌人来刨我的根基;老子之所以先在你颈椎安一支『聚神针』,正是要防范你再干些愚不可及的蠢事!」 「你真的---也只将我当成是---随时可牺牲的一枚棋子么?我---我的确是傻到---无可救药了------」袁术临死前,终于凄苦的笑说。 贺柏灿一副弃之如敝屣的厌恶表情,又不耐烦的道:「原先本还指望着老兄替我去扰乱汉室以争取强化军团的时间,才花若干功夫传了你一身好武艺;如今既已没了利用价值,就乖乖再滚回你该去的地狱吧------」 随着对方手指又略微加劲,渐翻白眼的袁术长长舌头亦已外吐了寸许;而破脸的贺柏灿才要一举抝折其颈骨时,未料袁术竟在断气的前一秒,突然伸出臂膀把他顶戴的冠帽摘落,并使出最后的一丝力量将它捏扁! 由于一时粗心大意,儘管早令这死前兀仍反咬一口的傢伙再度往閰罗殿排队应卯,披发贺柏灿却大惊失色,忙弯腰去捡拾那刚跌在脚旁的扭曲金冠;直待确认此物果真已彻底的毁损,气急败坏的他终于怒至极点吼着说:「袁老二,我操你他妈的十八代祖宗!」 尽被这一幕震撼的群英,却都搞不清他为何如此失常------。 理由其实简单得很,因为那顶帽子么---,即是他除刚用来唤醒四万大军的配剑外,唯一得以感应到陵寝周围及每支「聚神针」发出讯息的接收盒;当然啦,这也是该批「外星客」起初为了要参与咸阳城内的人体实验,而帮提供那些药物的贺伯灿所製造的东西。 贺柏灿自不会向这些人多做无谓的解释;过了半响,馀怒未消的他等把冠帽又摔往一边,方以洩愤的态度对敌眾道:「各位---便安份认命了吧;此刻无论是何方神圣,都不可能再救得走诸君了。」 赵云、赵霖、马超、孙策见受伤的关、张二人已拉住了焦虑天子,童、孙二佬亦忙着帮生死未卜的刘备注入调养内息,就均握枪桿准备以死护主。 正在双方又即将要再次驳火的紧张时分,焚炉转角侧忽映现出两条人影,其中一个更以苍老却带詼谐的语气笑说:「于神仙,幸亏刚刚得你助左某眩阻了那一批行尸走肉的秦兵,咱才能及时赶到地宫;否则若让这杀胚先动上了手,你跟我的乐子便大了------」 「咦?道兄,你真确定来得及吗---」另一名飘盪大袖的方士因瞧不清楚地下是谁躺着,忙催促左慈道:「事不宜迟,元放快随贫道救人去!」 乍见是「桥头堡」曾解围的于吉,精神陡振的孙策差点就脱口叫出声来;而蓄势待发的贺柏灿一瞧是他们哥俩,早甩开了先前单臂迎敌的承诺,混运「伏魔神通」之猛烈气漩即从两隻掌心迅推至群英的佇足处! 于吉和也闻讯驰赴的左慈却不肯给他有机会另开杀戒了;各舞袖杖之际,一对由七色虹彩幻变成的巨大雀屏亦已分别撞向了来袭罡劲! 于是当那挟杂瀰漫尘土的「轰」声炸响过后,贺柏灿再顾不得遮眼的呛鼻烟雾便已衝进了场子中心;可是就如同他所担忧的最终结果般,这时空荡荡的驻兵台里除了只剩下他老兄一个人以外,哪还看得到那些敌对者的半分踪跡? 「左慈、于吉,你们---怎可以这样下流咧?」那呆愣许久的贺柏灿等喃喃自问一句后,随即又歇斯底里的切齿大骂说:「不要脸啊!两个牛鼻子老道---;缩头露尾的算啥英雄好汉?有本事便别作法施咒,快滚出来跟我一决生死,我非把你们挫骨扬灰不可!」 第一百五十一章 枯灯灭 二佬归天 前哨战 汉 就在贺柏灿正暴跳如雷的同时,左慈、于吉已用「遁影术」将群英和袁老二的尸身,全部平安移置到陵底的另一处偏殿内------。 「想不到这傢伙的武学造诣---居然恁的诡异绝伦,能与咱们两个的『仙元劲』斗个旗鼓相当------」那面庞已无笑容的左慈头一回垮着脸道。 甫替关羽、张飞兄弟俩治好脏腑遭震的伤势,于吉又走向为了义子皆已油尽灯枯的童渊、孙太君身旁,朝正帮闭目刘备检视状况的復聚道友问说:「依元放之见,他们---,可还有其它的活命良方么?」 「两位---仙长,我二人死不---足惜,您还是先---设法解救大将军;」瞥了瞥也奄奄一息的爱侣,刘祖荫又以最后的馀力道:「他身负---举世安全重任;倘有---什么差错,世界上的亿万人民---即危殆了------」 又睁开眼睛的刘汉龙忽于怀里颤蘶蘶掏出了颗白瓷蛋,缓朝左慈递去的央求说:「左老---左老师,求您用这个---救救我的父母亲------」 「傻瓜,莫说一枚『九转回魂丹』治不得两人,童师父与孙太君刚刚因为要止住你背心的创处扩散,早已把真气过度透支;」不接药丸的左慈摇着头叹道:「如今便是那神农大帝亲临---,恐怕亦束手无策了。」 「孩---孩子,你一定要听---听爸爸、妈妈的吩咐---」气犹若丝的汪蝶随后也开口劝说:「咱能和你---在这个时空团---团聚,已是上苍---上苍的格外恩惠;你此刻肩扛---无数百姓的未来---命运---,切勿因我们俩---罔顾大义,陷---全人类于水火之中------」 语毕,她又转头交待孙策道:「奶奶一走---,孙家就得---全看你的了;伯符---务必要答应奶奶,忠贞报国---,光耀咱孙家门楣------」 不禁泪眼迷茫,刘汉龙与跪地的孙策均已忍不住哭出了声音来。 明白汪蝶的心意,与她十指紧扣的刘祖荫亦跟着微笑说:「汉龙,尘俗间---有谁能不离开?但若能留芳---后世,才不枉费咱---读书、习武的初衷啊;别再---迟疑了,否则我和你妈都---难以瞑目------」 两人说罢仅彼此对望了半响,之后即双双闔眼垂下了脑袋。 见二佬皆已自绝经脉而亡,情绪激盪的刘汉龙险些便于孙策及子凰哀哭声中晕厥;而当左慈好不容易用『静心咒』撑住其薄弱意志力,那目眶犹盈珠泪的藤龙就走上前劝道:「叔父节哀---;赢政须臾即至,陵外更有尸军为祸,还请您善自珍摄,以大局为重。」 一抹额汗的左慈也跟着说:「小皇帝所言甚是,玄德如今须先替天下苍生的安危着想,方可抚慰你爹娘的在天之灵;咱门时间所剩不多了,快快服下这枚『九转回魂丹』吧,我和于神仙才能助你师徒俩参悟璽印奥秘。」 因藤龙乃天子之尊,他又想起临终双亲的殷殷期许,刘汉龙心头骤震下,便拭去了泪水道:「备一时糊涂---;谨遵陛下与老师的教诲。」 群英见主帅终于肯吞服那颗丹丸且已运劲自疗,才都稍稍松了一口气;不一会,在旁关注的于吉瞧他憔悴面容已逐渐转为红润,就讚许着说:「天柱山『凌霄宫』的续命之宝果然出神入化,贫道甘拜下风。」 「于兄何必太谦?但因这玩意的几味药不易寻觅,配製过程确极费时费心,等我将来有空一定要再多造几枚---」左慈随即恢復嘻皮笑脸的道:「别儘夸我了,咱还是赶快替他们打通跟玉璽间交流的脉络;否则待秦始皇那煞星抢先一步杀至,便功亏一簣囉。」 赵霖此时已把孙太君重行交付于己的传国玉璽印送了过来;不过她在递上之际却忽问说:「两位仙长请恕小女子无礼---;你们既有如此高强的本领,为何不亲自出马,消灭秦始皇这就快要殃及世间的祸酋?」 「非不能,而是因碍于清修戒律及三界仙规,即使凡尘间的人为劫难再怎困厄,我等方外之辈均不便直接干预;」于吉待将璽印转交给正在打量少帝的左慈,就代他解释着道:「若有违逆,势遭天谴!」 闻言不禁呆了一呆,回忆他们提到入墓前曾施法惑敌的刘汉龙,即皱着眉问说:「那么---仙长与左老师今日来援,岂不已为备所害?」 「儘管不知是哪位菩萨的召唤,但于神仙跟我既皆奉諭而来,应不妨事---」示意刘辩亦盘坐于身旁,左慈已捧传国玉璽接口道:「我看这位小皇爷资质过人,当可在与璽内药性融和时承受得起那番衝突;大伙莫再耽搁了,趁尚有馀裕,快点做完这项功课吧。」 他接着又对刘汉龙安抚说:「被初步改造过的秦兵表面虽可怕,却须藉由赢政金冠传达指令方可发挥破阵威力,否则仅属各自为战的乌合之眾;你那些部下皆久经训练,纵一时挫败,也不至有太大的伤亡,何况我和于神仙来此之前已另有安排了,玄德勿忧。」 「您老教训得有理,我确是不该过度的瞎操这份心------」赧然的刘汉龙其实亦明白歷史中绝无什么百战百胜之军队,心想偶尔让那伙早已倖免汉末动乱的兵大爷吃一点苦头,也未必不是件好事,便不再忧形于色。 见他已断然摆脱了红尘俗世杂念,坐下的于吉亦跟着续道:「这就对啦;你师徒俩若连此关都看不开,那我的『凌虚破』---你也别想学会了。」 一听人家居然要将「瑯琊宫」的镇殿至宝倾囊相授,刘汉龙不禁讶异的问说:「仙长,此係贵派不传之密,晚辈焉能潜越习练?」 「时值非常,我等岂能再固步自封、坐以待毙?如今唯有放弃门户、派别旧规,以此法破除掉他身上用『实体重组』技术所製之活甲外罩壳,方可为天下苍生除害---;玄德愿用『瑯琊宫』的功夫收拾这前朝遗患,反而是我需向你致谢呢。」于吉慷慨笑答道。 「剩馀时间无几,那傢伙又转眼即到,咱---这便着手吧?」从怀里拿六条绳索的左慈赶紧分交眾人说:「劳驾子龙、子凰把牢了正大门,云长、翼德、孟起、伯符则坚守在咱四人身周;如遇危急状况,拋出我『定妖鍊』自有妙用,莫要让强敌有靠近的机会。」 等一切准备就绪,分坐于各个角落的刘汉龙师徒和于吉、左慈即皆伸出双掌互贴,开始将体内所运行之「仙元劲」化为气流环绕在传国璽的周围;过没多久,那颗镶有金角的璽座便因四股真气回盪而先缓自飘升了约数尺高,片刻后更于逐渐迅疾的团转下,再次发出了比先前还更加倍耀目的蓝光! * ** 然而此时的陵墓外面,亦果真如刘汉龙预料,正要上演他适才所担忧的苦战------。 儘管曾遭于、左二仙以「五行大法」里的「锁金诀」把升起的驻兵台各石板硬卡在半空中,费劲爬上出口前又被「移形幻影」的假丛林给迷眩住,这个恐怖军团仍有将近快二十分之一的人数杀气腾腾闯出了阵外来;首当其衝的,就是邓当、蒋奇、吕旷、吕翔、魏续、宋宪所率之九万豫州军。 由于奉了代理指挥官王越之命先到此驻扎,志愿掛先锋印的宋宪即领前部来探勘骤裂之地表;待看清楚了那陆续接近之各小撮狰狞来人均穿着陌生甲冑,才慌张的横马喝令:「有---有敌袭;快列阵,准备接战!」 不过一切都太迟了,剑已全队出鞘的秦军虽皆徒步,奔驰时却比骑队的速度还要更快捷些,两边甫一交上手,官兵已有千馀数应声而倒;宋宪的总战斗值纵然非属顶尖之辈,毕竟曾为丁原麾下的资深驍将,见二把利剑已迎面剁至,勒韁绰枪之际便先机警闪躲,甚至寻隙向右袭者的胁腹刺去! 这一戳,果真如他所预期般直接命中了要害;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明明瞧那傢伙已弯下腰紧摀着肚子,然而对方在枪尖抽离后居然又若无其事站直了躯体,并跟着同袍再次对马鞍上吃惊的宋宪俐落挥剑狠斩! 因未曾遇见过这样的古怪,已无路可退避的他只好咬紧着牙关奋勇挺刃格档;怎知道两个全像普通士卒的敌人剑锋竟如此犀利,「鏗」、「鏗」连响下,他那桿质地也非凡品的「点钢枪」已硬生生断作了三截! 方始呆楞,早双双欺近的顽敌又立刻于左右侧迅速杀来;其中一名更等宋宪座骑哀嘶跪卧的当口,朝他肩颈处猛然劈落------。 一支疾飞箭鏃就在这要命的关头,「噹」声撞开了长剑! 仅止于身形略挫,可是当受狙秦军待和伙伴復跃向那刚倒地的惊恐敌将时,啸响的连珠四箭却更再次先分别射中了他们---;尤其是瞄准天灵盖的这两记,更随即把二人牢牢钉入那早已气绝的马匹膘腹! 「宋老哥先走;这伙鬼头癩蛤蟆---,便交给小弟的『特种部队』来处理。」遥遥拉弓发话的那位,正是兼任「羽林军」队长的甘寧。 死里逃生的宋宪瞧有活路,跳上了匹无主战驹就对自家眾儿郎唤道:「弟兄们,快撤---;只要咱还留得一口气在,日后再讨回这面子!」 第一百五十二章 传国璽 芒锻二龙 定妖阵 鍊 不过那为数仅一千多的驍勇秦军,却像是见血豺狼般仍紧破啣追着豫州兵马不放,即使周身已插遍着密集箭枝,只要没被射中头颅,依旧悍不畏死的挥刃杀敌;甘寧虽甚愕然,但猛想起郎舅诛灭鉅鹿黄巾妖佞的他,片刻后便果断下达正确的指令说:「孩儿们,都给我瞄准了脑袋射!」 全面溃败的残部于是就趁人家皆举臂叉遮头脸空档,脚ㄚ子抹油的卯足劲往本阵处急退;一见缓兵之计奏效,作风渐趋沉稳的甘寧亦不恋栈,又命机动性高的骑射队断后,即护着倖存己军火速远离。 等确定了对方无法再追及,甘寧始跟兀有馀悸的宋宪嗟诧互望,心里均想:「天爷,刚才---刚才是从哪层地狱跑出来的---阴间鬼卒?」 * ** 这一端,于吉、左慈与刘汉龙师徒融淬璽印的锻修也已来到了紧要节骨眼;其目不转睛的面庞,便随着绽彩玉璽忽蓝忽白而不停的闪烁。 看四人头顶都浮现一团蒸雾,亦皆个中翘楚的群英晓得此乃练气士最为关键时刻,大功告成前不禁全屏息严待;怎料甫经半响,那如鬼魅的贺柏灿居然已远远狂吼道:「不识时务的兔崽子,我瞧尔等能往哪里躲---;一旦再落入吾手,我绝对把你们碎尸万段!」 明白危机迫在眉睫,孤注一掷的于吉就边运功边断然决定说:「赢政已至,咱没得选啦!两位请仔细听好,习我『凌虚破』者除先要具备『仙元劲』的基础外,更不可或缺『气驭灵体』之悟性;你二人既都有这些修为,贫道即直接传授『以虚破实』法门------」 于是仍藉由贴掌吸收璽内绕行周天精华的刘汉龙师徒,便在于吉的转述中用心记忆每个口诀步骤;幸亏他们俩均为难得的练武奇才,尤其是功力急起直追的藤龙,纵然时间急迫,匆匆讲授间却也让他领悟了三、四成。 左慈见其进展神速亦甚窃喜;正面露欣慰的笑容,却突然听贺柏灿已佇于门梯厉喝道:「刘老弟台,还不快带着你婆娘及徒子徒孙前来领死吗?别以为有那两个牛鼻子就得以倖免,今日这偏殿---即是各位的新坟!」 「切莫搭理;道爷我既已有安排,你们师徒只管意守天灵,静候内力打通那最后的脉穴。」感受到他们真气略盪,皱眉的左慈忙悄声劝阻着说。 于吉这时也肃顏諫问着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两位若在如此情况前功尽弃,焉能对得住童、孙双佬的交代?又怎么去拯救天下苍生?」 闻言一凛,刚习全了那整套「凌虚破」的刘、藤二人此刻方復镇情绪,将所有心思都注入于和传国玉璽的互动中;可是已肯定敌踪落脚处的贺柏灿恰亦选在这个时候踹门而入,准备把来者一举尽歼------。 赵云兄妹俩岂能任他顺心如愿;儘管明知此君有那神奇的「如意幻甲冑」护身,不过当贺柏灿前脚才刚一踏进门槛,两支疾旋而来的银色枪尖仍奋勇朝对方颅颈戳去,1交手便摆出同归于尽的拼命架势! 纵使不害怕这样的攻击,潜意识后撤闪躲的贺柏灿起初还是被他兄妹俩吓一大跳;待瞧仔细了银枪之主,恼羞成怒的他立刻就挥掌逼退了两人! 「四弟、五妹,莫要与那廝做近距离的缠斗;」曾经吃过闷亏的关羽见状,忙出言提醒着喝说:「务须留神他的『降龙印』掌力------」 1入室即看到散发蓝芒的璽印与刘、藤师徒脸上变化,贺柏灿便清楚他们正在做什么了;怒火中烧的他这时再顾不得关、张、马、孙诸将有甚古怪,吼声「鼠辈!焉敢擅动我传国玉璽?」,大踏步间双掌就往前一送,把波涛般「伏魔神通」内劲推向了群豪! 那股巨力别说他们四人,即使刘汉龙毫发无伤的和左、于二仙联手也未必能抵挡得住;不过向来莽撞的张飞这一次倒聪明,既晓得绝非人家之敌,不愿白白送死的他忽灵机一动,按左慈所教咒语急拋那并不起眼的草绳后便道:「你奶奶的,俺老张跟你拼啦!」 哪知这细若烛芯但名为「定妖鍊」的绳子甫到半空,却化作一团粗逾儿臂的盘舞铁鍊环,其转动时所引发的风轮旋涡,更立刻把迎面而来的强大气劲给逐渐化解;而当震摄的贺柏灿还正张着嘴呆瞧,张飞身侧的马超忽喊说:「细绳儿当真有用,大伙快扔啊!」 其馀五虎闻言,亦边念咒边将绳索纷往敌人的头顶上拋去;贺柏灿见情况不妙,虽已甚为机警的向后撤闪,怎料那已组成「六合定妖大阵」的鍊网竟也从旁啣追而来,且逐渐扩大的烈旋更有向他吞罩之势。 看双掌兀奈何不了这团怪异的飞鍊群,当机立断的贺柏灿终于「鏗」声挥动着首次出鞘之鑠亮配剑,用蓬射锐彩反守为攻的加以还击;那材质特别的青铜剑刃果然锋利得紧,甫一接触,就马上削碎了其中两条! 阵法虽已被破,但另外四环却仍在长剑的霍霍光影下朝锁定者疾飞,其中未遭腰斩的一鍊更趁乱鑽隙,直接撞向他右腕的剑柄护把! 贺柏灿大惊之馀儘管赶忙着横剑回避,却终究躲不开这一记突至骤撞;若非他撒弃得快,那因碰触而引起的瞬间炸裂早已轰伤了手指。 不过如此一来,这唯一能联系到地底军团的利器,亦等于是又报销啦;悔之不已的贺柏灿待愣了半响,即转头向又挡在前面的六将忿恨着问道:「谅尔等便再投三次胎也无研发此物的本领;说,那些东西是谁给你们的?」 「你要杀就快快动手,何必多说废话?」不改英气勃勃的赵云立即圆睁着俊目向他怒呛:「只恨刚才的六条『定妖鍊』,居然没能取你首级!」 「子龙无须和这廝多言---」关羽亦竖起了卧蚕眉并倒持「青龙偃月刀」冷冷的说:「今日便毕命于此,也绝不再让他踏越1步!」 又昂首狂笑着;贺柏灿隔不久方环视群豪鄙夷的道:「单凭诸君,就想阻拦我的去路吗?哼!若说『蜻蜓撼树』,还算是高抬了你们呢---;不自量力的小辈,我现在即让各位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武功。」 但同仇敌愾的他们焉肯乖乖束手待毙?对方话语才刚说完,那1刀、四枪、1矛已于瞬间併力抢攻,且因事关天下生死存亡,所以皆都使出了压箱底的招牌秘技朝人家头颈猛k;然而犹自斜睨的贺柏灿却不怎么在乎,不仅于几个错步中便已巧妙避开了诸般兵刃,掌影翻飞之馀,「降龙印」超强真气更已各别拍向了纷纷跳跃闪躲的六将! 眼见这些当世顶级精英再无倖理,殿厅一团忽伴随轰声的刺目芒菱除已顿使贺柏灿火速收手外,两抹疾逾闪雷的罡烈劲道还令他不得不赶紧迂回后续馀势,把所有力量全拿来抵御那从未看过的无形锐风! 在更加震撼的巨响过后,不由得倒退三步的贺柏灿等硬压下体内翻涌内息,方瞧明了适才发劲方位正双双走来左、于二道及刘汉龙师徒俩。 「看情形,应该是刘老弟和他婆娘捨命救子,还有两个老神棍又擅违戒律来多管间事了,否则---你怎可能运出刚刚的气功?」接着「喀崩」咬牙,先前亦已见到刘祖荫夫妻尸身的他就挑眉问说:「我的璽印咧?若再支吾,贺某立即叫你们死得苦不堪言------」 这时候,大袖飘飘的于吉已先将一堆黝黑散裂石块扔于贺柏灿脚旁,而他身边的左慈则捻鬚笑指道:「尊驾错啦---;道爷我和于神仙从头到尾都不曾触犯过清规,要不然当你在蛊惑张角之初,以咱哥俩的能耐,何不乾脆真的让阁下永远长眠于此?你硬要拿那种非这时代的药剂满足狂妄野心,我们只是按神意助此君救世,何来违拗瞎说?」 「还念念不忘想寻回你的传国玉璽,对不?」于吉连向他多讲一句话的意愿都懒,仅嘴巴一努的说:「喏,眼前的碎石头便是了------」 闻言一呆,忙回神的贺柏灿接着就把踝边裂石全部拾起检视;这一看,他那原本雍容华贵的面庞几乎都快绿了半边,直待好一会,方萧煞的转过身道:「你们竟---一再坏吾大计,莫非不怕我刨了尔等根基吗?」 「如果你过得今日这关,再到『凌霄』、『瑯琊』二宫跟咱算总帐囉---」左慈翻着眇一目的独眼,又打了个长长哈欠说:「尊驾恶贯满盈,上天自会派人收拾你;我们要走啦,省得你再找着藉口说嘴。」 话一讲完,他已偕挚友化作两隻白鹤展翅高飞;而大功告成的于吉临行时却忽又回头叮嘱道:「玄德,生死有定数,你切勿太过执着拘泥。」 以为他在提及爸妈过逝的事情,刘汉龙鼻尖虽感酸楚,随即仍强抑住险又掉下的泪滴恭答说:「仙长交代,备将时刻牢记,绝不或忘。」 待二仙远颺,贺柏灿才恢復了威严神色道:「够了没?牛鼻子既都肯离去,想必已传了你俩更厉害的功夫;我等着领教呢,放马过来囉。」 不知怎的,明知观念已极度偏差的此君心术不正,双亲的逝别更与之有间接关联,然而浴火重生的自己仍无法对他狠下杀招;示意藤龙也解开了剑釦,暗喟的刘汉龙方答说:「伯伯配剑既已毁坏,小侄师徒以二敌一不敢另使兵刃,便均徒手再向伯伯讨教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 意凌虚 掌破幻甲 心图谋 指 难以置信的瞪大一双眼珠,但瞧小皇帝真将那悬腰的「太阿」、「鱼肠」剑身亦随之一一摆于地面上,满腹狐疑的贺柏灿纵感纳闷,还是不动声色的道:「此乃两位自愿弃神兵而不用;捨本逐末,遇险莫悔。」 接着,他又揶揄着身周六将说:「但这才算明智之举;不像有些人啊,仅管晓得抄傢伙浑没用处,却还是一古脑的胡戳乱砍------」 「老不死的,别以为仗着有一副活甲鱼壳就趾高气昂,待会即叫你嚐嚐我大哥与万岁爷的厉害!」不甘示弱的张飞马上还嘴骂道。 或许是未料及他们和皆碎裂成黑石块的璽印具甚因果干係,又断论对方必曾得左、于二仙相助,刚刚始能爆发拦阻自己下杀手的劲道,所以虽猜不着刘汉龙师徒为何有恃无恐,贺柏灿仍一面潜运已四百多年的「伏魔神通」真元,一面朝二人走过去并间散的说:「好呀,我现在便来见识见识---那对老神棍又教了你家主子什么古怪的手段!」 语毕,全身骨格「劈啪」作响的贺柏灿就趁抬臂瞬间,把两股更威猛的巨力骤往前推;而本认定修为远远难及的他们应不敢直攖其锋,谁知非但是神情坚毅的刘汉龙仅单掌即接下这招,便连个头尚矮的藤龙居然也不退反进,且于错步剎那就运劲化解来势! 这比目睹金冠、令剑甚至玉璽遭毁,更让贺柏灿吓一大跳;不过实战经验丰富的他可没立即打退堂鼓,辨别出藤龙还是较弱的那环后,绕避刘汉龙的身形已驀然腾跃,朝这位小皇爷心窝猛拍了一记「降龙印」! 若是在一炷香前,那时火侯兀浅的藤龙莫说抵挡,可能躲都来不及躲便先丧生于招法精妙的贺柏灿掌底;然而歷经完融合璽印的易筋鍊骨锻修,又已得到左、于二仙的加持,这功力跳昇十馀级不止的汉少帝此刻宛如已转变作另一人,在大旋身中除已使出师门承传武当心法的「飘絮定山掌」迎敌外,甚至还寻隙向他右腕处抹了一把------。 贺柏灿因不解其意兼之未曾受伤,刚开始亦不怎么理睬,直等藤龙试图再靠近自己的左肩部位,他方斜踩一步的喝问道:「你做什么!」 可是话甫出口,骤感微疼的贺柏灿忽察觉适才遭抹之腕背上,那附于体内的「如意幻甲冑」竟碎裂了数片;而当惊恐的他欲再追问,已挡在两人中央的刘汉龙就跟徒儿指正说:「陛下,您力道用是用对了,只不过技巧略为生疏些;嗯,容微臣来献丑一次------」 贺柏灿闻言大骇,顾不得手腕痛楚即运足了内力逕朝对方的胸胁要害打去;刘汉龙似也料及他将会有此反应,待大徒弟往旁稍稍挪后,便仿效其先前动作示范性的欺向敌人左肩,要让屏息的藤龙瞧个清楚。 然而称得上老江湖的贺柏灿又岂是泛泛之辈?一个「神龙摆尾」的回踢中,已灌注「伏魔神通」真气的脚踝立刻就狠扫他脖颈;没错,精准掌握的刘汉龙正是等对方来这一手,身体后仰间即藉滑行馀势,把右掌心顺利凌空抹至贺柏灿左侧的肩膀上面------。 怪事发生了;明明看人家手掌压根都未曾触碰到自己,可是贺柏灿左肩头的合金冑甲居然一部份便于剎那间化作了绽碎铁块,不过当他才刚感受到剧痛,刘汉龙运足「仙元劲」的另一道「凌虚破」又已接着迎面袭至! 早没有进门时的嚣张气燄,死命招架的贺柏灿虽想不透这两人武功为何一下子竟可增强数倍,亦不打算就此认输,所以在六将起鬨叫好之馀仍勉强咬着牙苦苦支撑;但心里系掛陵墓外十几万汉军安危的刘汉龙却不愿再跟他乾耗了,趁着贺柏灿欲使目前仅能倚靠的少林护寺绝学倾拼之破绽,即用于吉亲授的功夫配合着「斗仙诀」与之抗衡。 那是一场无法投机取巧的对槓,双方只得各自拿出体内积蓄真元来一决高下;而浸淫「伏魔神通」密技近五百年的贺柏灿见刘汉龙居然敢正面迎击,没有退路的他此刻终于头一遭萌生了怯战恐惧------。 习练「仙身术」一段期间的刘汉龙这时总算瞭解它奥妙所在了,儘管不确定是否跟淬取璽印精华有无关係,然而相较于先前应付许昌召唤「二郎神」的那种内息缺黜情形却显有天壤之别;因此待发现贺柏灿已呈不敌败象,便藉他劲道略挫的空档全力反攻! 「轰」声巨响后宛若被大铁槌狠狠敲中了心窝,不禁后退一步的贺柏灿此刻再也无法掩盖虚脱窘况,驀然蹲跪之际更喷出了乌紫血雨;刘汉龙见他彷彿一口气苍老几十岁,已快要伸至其头顶上的掌心竟忍不住停了下来。 「孩子,这套隔空碎物的武功---是你刚学的吧?」贺柏灿先拭去了嘴角那滩腥渍,方苦笑的问:「可不可以告诉伯伯它叫什么名称呢?」 并没有半点胜利的喜悦,心里喟叹的刘汉龙半响才道:「这是于仙长『瑯琊宫』非门人不传之密,他老人家取名为『凌虚破』------」 「既如此,那他必然是已下定了决心要诛除贺某,所以就破例的把这门功夫授之于你师徒俩---」因喉管尚有些残馀积血,咳嗽许久的贺柏灿后来方又黯淡着目光说:「你动手吧,赶紧照他的意思给伯伯一个痛快。」 想不到他居然会积极求死,刘汉龙不禁好奇的道:「伯伯的修为深厚精湛,小姪不过一时侥倖;其实奋力一搏,您还有很大的获胜机会。」 丧气的摇一摇头,贺柏灿心灰意懒的自语:「我不单已缺了驾驭四万禁军的剑冠,现在连那枚最关键的传国璽都付之一炬,再活下去亦没什么人生目标啦;不过这样结束也好得很,让『不死身』---,终究归于幻灭。」 不由得天人交战了起来,脑海里更马上浮现出小时候缠着他说故事的每一段回忆;后来虽有若干恩怨,但很快做出决定的刘汉龙随即收回掌说:「您走吧,别再惦记那些群龙无首的将士了---;以往的种种,咱便一笔勾销。」 未矫饰推却或显示情绪上的反应,缓缓站起的贺柏灿等呼吸恢復畅通,就头都没回的朝殿门口迈步;而当大伙全以为事情已告尘埃落定之际,经过诸将的他忽瞥了赵氏兄妹一眼,接着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欺至正对刘汉龙发愣的赵霖身旁,自背后勒制她臂颈的厉声道:「鬼ㄚ头,敢坏吾好事;贺某即使不想活,亦要你陪着我一块下地狱!」 赵云及刘汉龙见状虽立刻领头衝到了两人面前,可是贺柏灿却已缩紧掌指大声吓阻着说:「都别再靠近了,否则我第一个先掐死她作伴!」 悔恨不已的刘汉龙这时除了示意群豪莫再妄动外,也按照他的吩咐暂且后退,并试图劝解的道:「贺伯伯,有话慢慢商量,您先放了她。」 「放?在她捅了个恁大娄子之后?」眼眶赤红的贺柏灿咬牙切齿说:「若不是她先偷走了我那颗璽印,贺某怎么可能会一败涂地到连金冠、令剑全毁于一旦?今日没拉这鬼ㄚ头垫背,我便死了亦难以瞑目!」 顿了顿,他又向刘汉龙藐视的道:「早已说过你不该有婆婆妈妈的毛病;你对在战场上的敌人愈仁慈,自己就将碰到愈悲惨的后果。」 看着赵霖那张逐渐转为青白的痛苦脸庞,心急如焚的刘汉龙终于摊着牌问:「这样吧---;只要伯伯肯松手,您不妨开个条件,好不?」 用那早失去威仪光彩的三角眼狠狠一瞪,贺柏灿不置可否的问说:「当真是为救这个刁鑽女娃儿,无论伯伯想要些什么,你都会答允吗?」 儘管十分担忧亲妹子的人身安危,公私分明的赵云还是率先出言諫阻着道:「大哥,千万不能冒然允诺!此人丧心病狂,欲征服世界已无所不用其极;您倘受他胁持,天下苍生势必皆陷万劫不復之险境!」 仅以无奈的眼神回应四弟,刘汉龙接着即毅然对正在冷笑的贺柏灿说:「请伯伯示下吧;只要小侄力所能及范围,必尽量满足您的要求。」 「你既如此爽快,那伯伯便不客气了---」贺柏灿手指略松之馀就狮子大开口道:「很简单,首先我要你师徒二人挑断手足筋络自废武功,然后么---再领眾下属向贺某称臣;若有任何一件事未按照我的意思做,伯伯立刻扭断了她颈骨,让你一辈子去后悔个够!」 张飞闻言,不禁倒竖虎鬚怒骂着说:「狗头!竟敢这么漫天开价;莫道我大哥与皇帝师侄皆乃金枝玉叶之身,绝不可能因此而残害自己,咱每个人均是大汉子民,更不屑于向你臣服,你别再做春秋大梦了!」 「很好,那我现在即让各位欣赏欣赏---她香消玉殞的样子。」面目狰狞的贺柏灿说罢,便要紧收指掌一举捏碎人质的喉咙;但已快没呼吸的赵霖这时却趁他不注意迅速抽离了右手,并拉开腰际的一枚「霹靂火」引线! 「子凰,不可以啊!」当赵云和大惊失色的刘汉龙同声阻止间,贺柏灿也已经察觉到了烟雾异状,忙喝问:「臭婊子,你干什么?」 「大师哥,你---绝不能为了我---而称他心意---」赵霖此刻已藉对方因愕然松懈剎那反扣其脉门,于尚未爆炸前幽幽惨笑道:「这人既要我---一块陪葬,那小妹就顺道---拉着他报爹娘的仇;只是万分---对不起你,往后再---无法跟着大师哥---东征西讨啦。」 看不到一寸之引线火花愈来愈靠近榴弹的中心点,被互相牵制的贺柏灿随即叫骂说:「疯---疯婆子,再不放手,我先杀了你------」 正当刘汉龙要冒险衝过去解围,子龙非但已抢上前拔出胞妹左腰的弹柄,更奋起神力拉开她后送并死命熊抱住措手不及的贺柏灿,回头交代的喊道:「子凰便託大哥照料了---;小弟先走一步,来世再与各位兄长相见!」 第一百五十四章 殞将星 赵云殉难 破赤铜 刘 刚接住人的刘汉龙与诸将瞧赵云在猛烈势道下已推贺柏灿「哗啦啦」撞出了殿门,哪来得及搭救他;于是待一声爆炸巨响过后,全争相衝出外头的群英除见到轰坍的阶梯四周只剩些衣物碎屑外,天幸还发现早全身血污的子龙居然斜躺在下面地板上------。 原来在爆炸的前两秒,及时把改良版「霹靂火」塞入敌人怀中的赵云就先跳下了台阶;但可惜为时已晚,瞬间的强大威力不仅仍造成了他半边身子鲜血淋漓,左腹部还被炸出了个拳头大小的致命窟窿。 「哥,你---你振作些啊---」率先奔下楼梯的赵霖赶紧抱住他蹲哭着说:「我们立刻带你去找华神医,让他治好你的伤势------」 缓缓睁开瞳眸渐散的茫然眼睛,赵云见三名结义把兄、皇帝师侄甚至马超、孙策均已虎目含泪,即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道:「你们不要---不要难过---,其实这对我---而言,亦未尝不是一种最好的---解脱方法------」 看子龙受如此重伤,刘备终于领悟于吉刚临行前为何要叮嚀那段话语;他这时已扭过头先拭去了盈眶泪水,才又转身问说:「好兄弟,你毕竟还是---没走出失去樊姑娘的阴霾;想告诉大哥什么便儘管吩咐,是不是打算回南海郡的番禺县那地方---去陪她?」 「到底还是大哥---明白小弟的心思---」已气若游丝的赵云又望向了关羽、张飞,微微苦笑着道:「此生得与---各位兄长结义---,实乃赵某---无上荣幸---;只恨小弟福---福薄,不能再---追随左右------」 鼻尖酸楚的关羽早已哽咽到说不话来;而最先与他认识的张飞则是一阵胡乱抹去了脸上涕泪后,方搓着手问说:「呃---,子龙一定是在---是在同咱们开玩笑的,对吧?你这小子向来就命大得很,又有一身连俺跟二哥都佩服的本领---,怎么会---;不成,三哥可不准你死,何况你我大兴山下尚有一场未分胜负的较量,我---我不许你闔眼!」 「三---三哥,那场还没---完成的比拼---,小弟老早于几年前即---甘拜下风啦---」赵云缓缓的摇头道:「此乃赵某---生平头一遭---爽约,算你---算你老兄赢了便是;如果真的---还有来生,你我再找机会---打个痛快------」 接着,他又吃力回头向掛名侄辈且已泪眼模糊的汉少帝说:「忝为陛下本门师叔---,末将无时无刻皆谨记---匡佐社稷的重任,盼替我主復创---大汉盛世,不敢稍有---稍有轻怠;今日半途---捨君,还盼圣上恕云---不忠之罪。」 忆起他于上党黑山寨点拨武艺时的种种恩情,刘辩再也忍不住的大声哭道:「四叔一生忠肝义胆,是侄儿没这个福气;您---,何罪之有------」 露出一抹甚是欣慰的笑意;快油尽灯枯的赵云半响后,忽喃喃自语着说:「娟妹,你等---等我;云哥现在---,就来和你---做伴了------」 赵霖瞧兀睁虎目的他手驀然一松,即紧搂住尸体泣嚎着:「哥,哥啊------」 *** 陵底之战虽已将穿越为秦始皇的贺柏灿一举击杀,但亦陆续折损了袁术、童渊、孙太君和赵云四人,群豪久久仍无法于哀伤的气氛中释怀;最终,还是率先恢復理智的刘备安抚着大伙道:「逝者逝矣,你我均要节哀顺变,留着有用之躯准备对付赢政的数万尸军,此乃义父、义母、公路、子龙生前的遗志;现在---,咱便去替他们完成。」 语毕,望向不远处的他又分析着说:「如今既已少了袁虎賁引领,绕回原来甬道不仅将加倍耗时,更势必面对重重机关之险挠---;依备浅见,倒不如藉由那已通向地表的『驻兵台』缺口,直接觅径出墓。」 「来应援的部队全不晓得尸军弱点,正面交锋必徒增伤亡;」掛念子弟兵安危的刘辩随着接口道:「这全是咱们它日赖以抵抗四邻外侮的劲旅,绝不能放任那些丧尸军团为所欲为,削弱我大汉的国防基础。」 「事不宜迟---」眼见除了仍呆抱气绝兄长的赵霖尚未回神外,馀眾皆已恢復状况屏息候令,刘备于是就分派的说:「待会若得顺利上去,即请云长、子凰、孟起、伯符护卫天子的安全,由翼德跟我去接应诸部。」 等与大伙轰然应诺后,关羽便对赵霖关怀的安慰道:「五妹,人死不能復生;你这样子,相信九泉之下的子龙也会难受得紧------」 「不,二哥,他没死---」未回过头的赵霖待片刻后,忽以坚毅的语调说:「从现在起,世上已再无子凰这个人了;我---就是常山赵子龙!」 此言一出,连最沉着的刘备不禁都呆了一呆;张飞怕她因伤心过度而混淆了正常意识,即唤魂般的朝赵霖急呼道:「霖ㄚ头,好五妹,你---千万别吓唬三哥---;求你清醒一点,咱可不能---再失去你啊------」 「三哥放心,小弟没事;」已扛起兄长遗体的赵霖又摘下并拋丢了一双金耳环,且神色严肃的向刘备躬身说:「一切谨遵大哥口諭!」 虽搞不懂她此举用意为何,不过因为外面的战况急迫,摸不透其心思的刘备亦只好先把赵霖异常举止暂搁一边;于是当群英二度返抵「驻兵台」仅剩一根根支撑铁架的空地上,便分头寻觅控制昇降的枢纽。 不一会,他们就在贺柏灿之前和左、于二仙初交手的某一处地板下,终于查觉了那块直径约莫数吋但不甚明显的方型踏石------。 随着再次发出的「隆」、「隆」巨响,这八片超大型石座即又缓缓降回了空地;不过群英才正要踩上前去,却骤闻远远传来一阵鏗鏘且急促的脚步声,扭颈一看的孙策更立刻惊呼道:「啊,是『赤铜神』!」 见那贯彻搜敌指令并闻讯追至的难缠铜像居然一口气跑来了六个,刘备便当机立断的说:「大伙保护天子和殉难者遗体上平台,这些破铜烂铁交由我处理。」 「叔父,敌人来的甚多---」谁知神功初成的刘辩竟忽道:「为了争取时间,不如让徒儿协助您一同迎击,以免错失救应我军的机会。」 看他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知徒莫若师的刘备不忍拂其意,就交待的说:「也好;那么请万岁在施展『凌虚破』时,务须小心它们袭射的短弩。」 既有恩师的这番鼓励,刘辩胆气顿时亦壮了不少,即于跟着腾迎剎那间俐落的截住其中两尊,并将「飘絮定山掌」融合在新学的武术内;刘备瞧皇帝首徒应对之际明显游刃有馀,知道他已深悟本门真传,了无罣碍后便逕切入另四座铜像的中心点,一转身更已拍瘫右袭者的头部! 群英见主帅一上场就立刻毙敌于掌下,顿时爆出了串串如雷喝采;而正专注战斗的刘辩似也不惶多让,在急运「仙元劲」引偏了一丛箭鏃后,亦先用「凌虚破」迅速震裂眼前这已闪躲不掉的「赤铜神」胸口! 诸将暗拊若是自己下去应战,儘管终究可以获胜,却非得多折腾些时候不可,哪能像他师徒俩恁的快捷乾脆?不过由于功力的深浅有差,因此当刘辩还在跟另一尊铜像纠缠不清,飞舞于钢铁拳脚暴风圈里的刘备只略错了数步,即令两座原本生龙活虎的中掌大铜人又立刻萎顿在地! 然而他可不愿再继续跟剩下的鏖战机器人乾耗;优雅避开仅存对手的连环扑攫后,宛如通灵的出鞘「龙渊剑」便于刘备单掌牵引中忽盘旋至丈高天际,并随控制力道将阵阵剑气洒向那刚远撤的「赤铜神」! 怪异奇景就在它抬头昂视的时候发生了------。 当「龙渊剑」旋飞成轮状的光圈尽皆拢罩对方时,这尊偌大铜像即于呆佇之际从体内传来绵密的「劈啪」爆响,不久更在各接缝处腾冒烟氤的过程中缓缓仰天翻跌;那于旁瞥瞧的刘辩见猎心喜,忙问:「这一招当真厉害极啦---;叔父,您可不可以教给徒儿?」 「圣上老早已学会了---」轻松干掉那四座铜人的刘备便走近掠阵道:「您目前虽还无法以气驭剑,但若勤加练习不缀,就能日渐纯熟。」 「鏗」然收剑,他又微笑的指导说:「不过即使这样,陛下现在仍可握佩剑领悟个中三昧呀;于神仙传授他的『凌虚破』功夫纵以徒手示范,然而变化之妙存乎一心,灌注『仙元劲』的剑锋---也足以破敌。」 当师父一边解说,刘辩亦等不及先拔出改成揹掛的「太阿剑」来,且一边把剑刃逐按两种匯聚武术的要诀运息;而待那唯一存留的「赤铜神」又已恶狠狠杀至身前,抓准时机的他便一剑刺进了铜像心窝要害处部位! 这种击刺本难奈何由不速外星客所设计的护陵铜人,可是当已凝结「凌虚破」真气的刃尖才一插入械壳中,那股强大震盪力道马上就粉碎它身体一些主要运作的零件;于是等沉闷内爆「砰」声一响,这硕果仅存却再无法动弹的战斗机器即冒着黑烟颓然跪倒。 其实打从刘备剑克「赤铜神」开始,面面相覷的诸将便被如此绝艺所镇摄,直待小皇帝又迅速手刃敌械,若非亲眼目睹过程,实难相信世上居然会有恁般神奇功夫;所以虽瞧六尊体型硕巨的大铜像已瞬间倒了满地,张嘴发呆的他们竟全忘了喝采叫好------。 第一百五十五章 英烈魂 血阻秦兵 修罗场 战 偕徒弟同返平台的刘备看大伙表情有异,忍不住问:「怎么啦?」 「呃---,没---没什么---」猛的回过神来,张飞就先尷尬的打哈哈笑说:「跟随大哥恁久的时间,俺老张可真是开足了眼界啦---;莫道是兄长刚才那招飞剑令人叹为观止,即是皇帝侄儿的身手,咱也委实佩服得紧。」 赞同的微微頷首,关羽亦喟叹不如的道:「我等毕生习艺,却从未像今日得以饱窥上乘武学;这在以前,根本是连想都没想过的事。」 「叔父于剑术上的造诣确是震古鑠今,纵不敢断定后无来者,但至少绝对堪称当世第一;小侄何德何能,敢与之相提并论?」少帝谦虚的说。 「你们别尽夸我啦---」刘备靦腆的道:「那全拜于神仙不吝将『瑯琊宫』祕技倾囊传授,否则以备的修为,焉能立刻精进如廝?」 语毕,他又转开了话题说:「这里的大事既了,你我便赶紧回地面上去收拾那些都已汞尸化的出陵四万军团吧;大伙动作须得加快,要不然咱们来驰援的各路劲旅,可万万不是这批皆经改造过的怪物对手呢。」 就在群英点头称是后,用「龙渊剑」遥点那颗方型石钮的刘备即令平台已再度上昇;隔了好一会,他们终于才又重行返回到了陵墓外面。 然而现在偌大的空地,除了剩下先前汉军交锋撤退时的兵马狼藉尸体外,再见不到一个活人;有点着急的刘辩不禁问道:「糟了,看这情形---部队肯定是已碰上了大钉子;叔父,您说咱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陛下勿忧---」知他终究因年纪轻及欠缺实战经验而较无主张,刘备于捡拾了枚「羽林军」专用的箭鏃稍加分析后便研判说:「据此推敲,我军虽败走却未呈溃逃之态,想必只是转换有利地势;依微臣之见,咱不妨沿着那些足跡往寻,相信不久将可发现端倪。」 急返转入墓前的洼洞旁各自牵回了战驹,七个人就趁暮色未暗朝官兵撤退的路线快马疾奔,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他们果然从灞桥的旷野附近耳闻到阵阵喊杀喧喝;群英不敢怠慢,随即挥鞭向声源的来处策驰。 「眾儿郎,全给我覷准了脑袋狠狠的戳---」还没骑至混战的辽阔平原,忐忑的刘备已远远听见张郃正喝令道:「歼尽来犯者,替魏将军报仇!」 纵使不明所以,但瞧有扩充万馀的本部精锐「大戟士」在场,刘备终于卸下了心里一颗千斤巨石;而当他正欲偕身边的张飞前往接应各部,驰至赵霖忽请缨说:「大哥,小弟想讨个将令,与两位兄长一块上前衝阵。」 听她又一次以男儿身自居,期期艾艾的刘备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便转头交代道:「既是这样---;二弟,那就请你多多费心,务必和伯符、孟起护妥天子的圣驾和殉难者遗体,我三人1联系到几路王师,即与诸君会合。」 待马鞍上的关羽横刀恭诺,刘备便率张、赵二将分挺兵刃杀进了人群中;或许是陵底憋了太久窝囊气的缘故吧,张飞「丈八蛇矛」及改持兄长「白虹烈日枪」的赵霖才1闯入战斗圈内,各自迎敌的秦兵早已有数个被刺破了头颅并挑上了天,而刘备看似双手空无1物,可是经过敌人旁边的黑白剑芒,却已既快且狠的令1堆首级四下飞拋! 「你们瞧,是大将军赶来了!」另1支儘管没「大戟士」剽悍可仍浴血力斗的豫州部队等确认是睽违主帅后,为首大将蒋奇就在欢呼声暂歇时嘶喊着说:「兄弟们,大伙拼啦,让大将军知道咱亦不是泛泛之辈!」 因倍振士气高昂,这1直到四路特种兵来援犹处于挨打劣势的地方军,即卯起劲朝身手矫健的强敌奋勇砍刺;无惧那添加「形状记忆合金」锻造的青铜锐剑,只要一息尚存,便是手里的傢伙已刀口捲钝或枪桿断折,许多受伤者仍不顾性命的再扑上去扭打撕咬,就算腿臂已被斩落,许多人还是用尽最后一丝力量设法拖住秦兵,让同袍趁机袭杀! 拟定打「口袋战术」的趜义、高顺二将见主战区出现了逆转变化,忙令麾下包围的「先登死士」、「陷阵营」分从左右侧渐朝中央逼近,而担任坚守封锁底线任务的「羽林军」即改由王越统领坐镇,甘寧则亲率「两栖部队」跟着杀上去会合;只不过这没把死亡当一回事的活尸军团压根不晓得痛为何物,除非重击头颈令他们丧失行动力,否则纵使周身已佈满透明的乌黑窟窿,挥闪剑锋照样能轻易划开官兵的盔甲血肉,因此双方纠缠甚久的拉锯战不仅未获紓解,反倒更加的混乱胶着------。 眼睁睁瞧着自家儿郎惨遭屠戮,愤竖虯髯的张飞便在暴雷似吼了声「气煞我也!」后,就以圈回抡舞的鑌铁刃桿瞬间敲碎好几颗秦军脑袋瓜,更于1矛刺穿骤扑来者的天灵盖时,将他头碰头的甩向另一个倒楣傢伙;那厢,刚用「凌虚破」手法震毙身前1大排人墙的刘备待四周暂无敌踪,即抽空往均正奋勇衝杀的三弟与赵霖所在处瞥去。 见她策马持枪闯荡敌阵的样子,若不是形体太过于纤秀,刘备1时倒真有赵云还魂復活的惊喜错觉;回想起这英年早逝的四弟以往种种,心里面好不容易才强行压抑住的伤感,差点又令鼻酸的泪水夺眶而出。 然而耳畔边残酷的激烈廝杀声很快便把他又带回了现实世界;算来亦是那双1同率队诱敌的吕旷、吕翔两兄弟命大,当恢復思绪的刘备甫拉韁远盼,却恰巧看见均已失去战马的他哥俩正给1堆秦军围在某角落处。 随行部属早被衝散并全数战死,而浑身血污的二将于群獠环伺当下也仅能背靠背相互救应;可是因对手委实太强了,两兄弟惯持的斩马刀这时非但已被削损,连那赖以自保的佩剑亦遭砍断,幸亏他们机警捡拾死去敌人拋跌兵器与之週旋,方支持到这个时候。 「哥,蒋兄的队伍就在那个方向;」吕翔等又剁翻了1名偷袭者后,即抹去汗渍对受伤不轻的兄长道:「您再忍着些,我保护你过去。」 剑横于胸,吕旷气喘吁吁的说:「咱面前的傢伙都难缠得紧,我怕自己撑不到了---;这样吧,让为兄来断后,你先去找他们求援------」 可是那些前秦活尸哪会任其如愿?两兄弟还正你推我让,十几支利剑已毫不留情的朝他哥俩再度兜头急罩,虎吼的吕翔虽奋起馀威架开了部份攻击,却仍有数把剑锋寻隙往他胁腹狠狠的刺来;身后的吕旷大惊之下忙出剑截阻,无奈伤后乏力,剑柄遭打落之馀索性便上步要以身代挡------。 眼见这捨命护弟的冀州大将就要死在乱剑中,1蓬适时洒降的亮丽碎彩即于此时穿透了眾秦军头顶,另一抹冷森森黑色寒芒更接着把围攻吕翔的敌兵首级斩断,颗颗人头瞬间「咕咚」、「咕咚」滚了满地! 「贤昆仲无恙吧?」从马鞍上疾跃而至且藉越踏之劲又踩折了数名活尸脖颈,刘备落地1搀稳了吕旷后,便表示关怀的道:「来敌甚为悍勇,二位将军请随备杀出重围;待觅得了军医,再好生包扎你们身上的创裂伤口。」 瞧已贵为「大将军」的刘备居然仍那么照料昔日下属,吕氏兄弟内心有多感动就甭提啦;因此在这具「战神」封号的主帅开路过程,他们终于跟豫州部队主力的蒋奇聚首,不久更与关、马、孙等人会合,而沿路询问的刘备也从蒋奇口中得知了个军情概况。 原来当救出宋宪的甘寧一回到己阵营帐,即对诸将略述了遭遇战古怪经歷,纵使猜不出那穿着前朝衣冑且难以杀死的敌兵确切身份,但从对方亦颇惧头颈受创的罩门来推敲,极可能与到过秦皇陵的张角有关联。 也合该是恰逢巡戍的魏续命中有此1劫,儘管不久后亦曾获同僚告知这些事情,然而向来不信邪的他总以为是班底搭档和甘寧吃了亏故意夸大来犯者强处,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兼之因急于立功的傲性作祟,所以奉令诱战的当下,魏续竟未按照计划固守阵地,而是率本部人马逕朝已全出墓外的秦军衝去;后果不用想也知道,他老兄才1交锋不仅连喊天的机会都没有,更把数千名豫州儿郎给赔在那里面。 主战区此时的激斗虽仍呈白热化,可是由于官兵已逐渐摸清了毙敌诀窍,又新得了关羽、马超、孙策甚至刘辩这几位好手加入廝杀阵容,那支早已不足四万人的地底军团殞灭速度便愈快了;何况还有神箭部队「羽林军」从旁相助,因此在二更天前,他们终于将敌伍皆困进了包围圈里。 「全歼来敌,1个不留!」无须待刘备第一次下达有别以往的「尽屠」口諭,诸将内心均极明白绝不能叫这伙重现凡尘的恶鬼离开此间;而暂代指挥官的王越1得到主帅令旨,把兵符託与了副队长后亦分领那三千生力精锐直接往人稠处猛闯,亮晃晃的剑刃立刻让更多敌首拋上了半空! 只要是在这1回拼搏得以幸运存活的参战将士,日后均能很臭屁的向其它同袍炫耀着说:「倘没打过『驪山之役』,别告诉老子你有多勇敢!」 是的,满地的残骸断肢,那1个个浑身浴血的大汉子弟,不少人于隔了多年仍会从这幕宛如修罗场的梦魘惊醒;但他们却不后悔并庆幸得以投入今日的战斗,因为有自己在,方能阻止那已毫无人味可言的秦军危害中土,使天下苍生免于毁灭性的浩劫灾难! 第一百五十六章 言肺腑 少帝议禪 起狼烟 北 等不惜代价的把秦军尽数击毙,这位在灞桥旁的平原也早已尸横遍野了;不过打赢的刘备可没有半点喜悦骄傲,只因那份死伤的数字表一统计完竣,心里淌血的他清楚得很,这场仗---仅能以惨胜二字来形容。 殊不论豫州军只剩下不足三分之1生还者,连好不容易都扩充到两倍的「大戟士」、「先登营」、「陷阵营」亦皆折损逾万;「羽林军」虽仅伤亡四千馀数,可是甘寧那三万人的「两栖部队」却也战死了一半多。 儘管因对手乃是经邪术改造过的非正常人类,能用如此比例肃歼顽敌算赢得漂亮之至,但对刘备而言这些将士们均为来日吓阻外蛮犯境的抵御主力,亦是往后替无数百姓保卫家园的国防基础;今天一口气就损失那么多训练有素的儿郎,怎叫他不感到肉痛? 很多朋友也许会提出质问,导致夷寇入侵的真正因素,实际上是肇始西晋时代长达十六年的「八王之乱」耗空了内需,方令久覬蛮邦获取了蹂躪中原北部的契机;他恁的提早紧张,是否太过于「庸人自扰」些了? 没错,倘从整体观的角度分析,这种说法方符合歷史学家的推断,然而诸君不妨回忆1下,若非三国时期的兵连祸结,使得多少菁英陪葬在每一次的争战中,那些人才各方面的专长或者即得以延续留存,甚至有机会凌驾于西洋文明之上;穿越至此的他先前考据史书因无能为力而感慨便罢囉,现在既身逢其世,岂可再消极以待的重蹈覆辙? 「叔父,从长安城来协助善后的部队已把这地方都清理好了---」始终和大伙同甘共苦的刘辩瞧恩师皱眉不语,就转过身去悄问的道:「您老是不是又为了阵亡将士而在难受?还请恩师保重,切勿过于伤神。」 在他身边的刘备忙揖说:「多谢陛下的关怀;其实全因微臣缺少通盘规划且调度失策,才造成我军重大伤亡,回京时---还请圣上降罚,以正视听。」 「那并非是叔父个人过错;公路引咱入陵寝前纵曾提及四万秦军,却连他自己都不晓得这票活尸竟有此等能耐吧?何况您于不知情的状态中,亦已妥适安排了各路劲旅来候令,实属善尽本份的非战之罪,无须太自责了。」刘辩摇了摇头,温言安慰着恩师道。 顿了顿,他又问说:「今日既解开了由贺柏灿转附赢政的未死迷团---,依叔父之见,咱现在要怎么打点才刚被开啟的秦皇陵地宫?」 「那地方至今仍到处充斥着汞与可怕机关,儘管其本身极具史学和未知科技的探索价值---」刘备沉吟一会后,方答道:「而且咱目前可还没有维持古跡的技术,即使挖掘也无法完好保存;为避免多事者冒险入陵而遇害,微臣建议陛下不妨将它列为管制区。」 点头称是,心有同感的刘辩跟着附和说:「叔父言之有理,陵寝内遍佈陷阱,确实应该暂加封錮;待咱解决了边患胡寇,再派专人加以控管。」 师徒俩正交谈间,奉令而来的徐荣忽走上前恭稟道:「啟奏圣上,末将已遵照大将军的吩咐葬好了我方阵亡者遗体,四万秦军甲械亦全部收缴完峻;敌尸如今均堆放于斜坡旁;该如何处置,还请万岁示下。」 「辛苦徐将军了---」刘辩对他积极认真的办事效率颇为讚赏,便按恩师稍早的交代裁示说:「这些尸身因均曾遭高浓度的水银浸蚀,掩埋恐怕会有污染之虞;还请徐将军费心就地火焚,以免又衍生出其它的问题。」 当徐荣正要抱拳唱诺,考量秦陵之议的他即接续着道:「等焚化完敌尸,劳烦延武再分拨人手先日夜监控陵寝的周围,切莫让任何人靠近;朕一回到长安,会请荀州牧另行派员接替,并为将军记上功劳簿。」 大喜过望的徐荣赶紧跪地诺谢;微笑旁观的刘备待他离去,才嘉许的说:「陛下现在决断事情,可愈来愈明快啦;微臣相信倘假以时日,您将会成为復创汉刘盛世的一代英主,功业甚至必定远超尧舜禹汤。」 「恩师别逗了,您很清楚徒儿压根---不愿做那劳什子皇帝,先前之所以会答应您回宫继位,纯粹是为了顾全大局;」岂知身为九五之尊的刘辩却垮着脸道:「您还记得洛阳城相遇之初,小侄便已说过这个理念,甚至曾提议要把帝座让给叔父了吗?其实我反而极羡慕恩师能笑傲江湖的生活,如果可以的话,徒儿真想跟您换一换位置------」 虽见刘备古怪盯着自己瞧,略感靦腆的他却仍继续说:「那1日进皇宫前,若非叔父举了个大理国『段皇爷』的例子,徒儿确曾考虑过要不告而别;讲句实话,这回私离京城是我登基以来---最快乐的辰光。」 「孩子,委屈你了---」暗自轻叹,怜悯之心油然而生的刘备趁着无人靠近,就低声劝抚的道:「因兹事体大,等咱解决掉那四夷兴兵之祸,再抽空仔细讨论;这段时间,你暂且还是先以天下百姓为重。」 忽换他用古怪眼神瞅着刘备;隔了半响,刘辩即囁嚅的探问:「叔父,小侄有个不情之请---;我要是说了出来,您能否别责骂徒儿?」 「那你便甭开尊口囉;我和以往的此人绝不相同,没有想穿龙袍的兴趣------」知徒莫若师,猜到他啥念头的刘备已早1步婉拒着说。 「您的才华胜徒儿多倍,且极富救民于水火的菩萨心思,不来当皇帝实在太过可惜啦---;」叹了声「唉」的刘辩接着又道:「不过就如恩师刚刚说的,这档子事可非比寻常,咱再找一天好好的研究细节。」 见神色认真的大徒弟不像是开玩笑,刘备方要再劝他些什么,那跑得比战驹还迅疾的胡车儿忽从另一端边衝边问着说:「快!大将军人咧?」 无须看对方的表情,也明白事有蹊蹺;向「掛名老闆」略1躬身后,内心又紧绷的刘备忙踏上前问:「胡兄弟,长安城里出了什么事?」 「回---回稟大将军,出事的不是长安---」慌张到连要先对小皇帝行礼都忘了,胡车儿先狠狠抹了把汗渍,又忙着传讯道:「朝廷适才遣使来报说,匈奴、鲜卑、乌丸三族日前突然一块动手,分别率领十馀万人马围攻我雁门关并偷袭了幽州;刘州牧他---因防范不及,已死于乱军之中!」 「这么快?」刘备随即追问的说:「那并州界的雁门关呢?咱们可有守住?」 艰辛的嚥了口唾沫,期期艾艾的胡车儿方接着续道:「守---是守住啦,但协御城防的曹性将军却---却为了追杀统兵单于次子呼厨泉冒险出击,在离关口的二十里外陷入敌阵,最后亦---力战而死。」 怔了怔,连听噩耗的刘备虽脑袋轰隆纷响,仍马上镇定住心神冷静的思考;倒是闻讯而至的诸将群情激动,张飞更马上虎吼着说:「这简直是造反啦;大哥,俺老张也跟您讨个将令,让我去帮曹诛夷报仇!」 「翼德莫要莽撞,一切有兄长作主。」远为稳重的关羽忙劝阻道。 关二爷的言语确实够得上份量,话方1啟齿,便叫那亦待请命出战的孙策、马超全乖乖闭起了嘴巴;刘备皱着眉头沉吟了好一会,才又问说:「青、冀、并三州于此如何处断?郭奉孝可曾调拨部队驰援否?」 「这个嘛---,其实末将也不太清楚;」胡车儿抓了抓额腮尷尬的道:「朝廷差使如今就在州牧府静候大将军的回音,荀大人要我赶紧前来通知。」 不再犹豫,復向少帝抱拳的刘备立刻恭稟说:「啟稟陛下,边夷反心已露,咱须得马上增派王师救应;事不宜迟,还请随臣速回长安。」 刘辩亦不摆什么架子排场,微1頷首即道:「贤卿之奏甚是;并、幽二州郡素乃大汉屏障重镇,今既有紧急军情,咱们便马上回长安城吧。」 于是等交代完那参与战斗的各部队缓缓起程,刘备原班人马就偕仍步行的胡车儿火速回到西京城郭;一路上,他也才从这傻大个的口中问出皇宫所派遣的快使,即是那曾帮助活逮叛贼李儒、牛辅的闵贡。 「仲叔,朝廷1获知三虏犯境,可有预先作好调度没?」踏入州牧府的他待向天子行过了覲见礼节,便向因功升做侍郎的对方如此问说。 闵贡亦不客套虚礼,仅1拱手就回答道:「郭总长1接获雁门关急报的当下,即先指派孟德、仲达两位『军师中郎将』分率曹仁、曹洪、曹纯、吴匡领八万兵星夜往救;而在幽州战场方面,田元皓所统之冀州军虽未能及时防堵鲜卑王和连、乌丸单于丘力居及渔阳张纯、张举的叛兵肆虐,却也已和『范阳相』兼『都骑尉』的公孙瓚将军把敌人成功阻绝于平原、渤海二郡的高唐、安德、南平、广川诸县外,更致书辽东郡守公孙度约襄平、临渝挥师夹攻,令其无法首尾兼顾。」 心下稍寧,素知曹操、司马懿能耐的刘备一听有这双顶尖军事专家赴役,雁门关算是已无沦陷之忧;等命近卫摊开了地图,他却在盯视幽、冀交界处片刻,把目光逐渐移至司隶及其相邻的二州上------。 官拜「镇东司马」且谋略亦不逊于前二者的荀或闻弦知雅音,见他若有所思便笑问说:「大将军,恕某妄语;您莫非又想效法降顺凉州马、韩之策,欲诱诸蛮深入腹地?此计虽好,但您真捨得---那些领土吗?」 「文若既有此问,想必已猜到备的用心---」差点忘记身边还有一位头号智囊在,弯腰刘备立刻直回腰桿肃容的反问道:「如今唯一要顾虑的,就是这个难题;怎么营造诱敌空间,俾利咱执行『坚壁清野』的战术?」 略加沉吟,荀或随即也注视着图面答说:「法子虽有,然则某叔侄俩投奔前曾闻使君一开始便致力于并、冀各州郡的建设上,除以上党为中心的各郡县均已有了卓越发展外,冀中亦渐成为咱北方另一重要的產粮地区;届时儘管仍有司隶与青、兗二地可供应足够的军需器械,只可惜大将军早先的投入,恐怕也难免因此而付之流水------」 第一百五十七章 除狄患 谋士策议 续宿缘 君 「倘可一举解决危害华夏近千年的边夷祸患,就算要备一切从头来过,亦属值得;问题是---,咱该怎将『停损点』降到最低,在短期间内尽可能的疏散辖境黎民?」神色坚毅的刘备兀皱着眉心问。 「使君念念不忘天下苍生,某甚钦敬之,不过欲成霸业者,须得有本末取捨的果断魄力---」听人家一连讲出那两个心有戚戚焉的新名词来,暗自佩服的荀或即坦言道:「依卑职浅见,公不妨先命并、冀前线将士有技巧延长与敌人的拉锯战,更立刻下令波及区域之官兵协助民眾蒐罗物资撤往青、兗后方;待咱1佈置完竣,谅其插翅难飞。」 刘备发觉自己牛角尖真是鑽得太过头啦;既有这份破虏决心,怎么把当初国军拖垮日本鬼子的「时间换取空间」缓兵之计给忘了?于是等向荀或报以感谢微笑,他便转身对皇帝奏问说:「啟稟圣上,您认为荀州牧之议当否?」 「二位所论者虽为兵家至理,但仍须考量那些迫撤百姓的感受;」想法愈加成熟的刘辩在听完两人策略,就参与意见的裁示道:「这样吧,还请大将军于执行『焦土计划』时,即代朕宣知务必妥善照料那迁撤民眾,并在战火平息后优先替他们重整家园------」 颇讶异大徒弟竟能有这样的爱民思维,果不枉费他到汉末以来的数年调教;心下甚是欢喜的刘备感动之馀,便恭诺说:「微臣遵旨!」 诱战政策的大方向既定,刘辩也找到以处置紧急军情的藉口拖延回京行程;刘备因已瞭解徒儿的烦恼,兼之又忙于发佈着各项令諭,亦就陪着他耗在长安城内,将未央宫议事厅暂且当成了临时指挥所,同时为均已先火化的童渊、孙太君、赵云、袁术及阵亡眾将士设案祭奠。 适才的那番讨论纵使简短扼要,实际推动起来却颇煞费周章,仍掛帅主导的刘备非但得先分别通知田丰、张辽传达「瓮中捉鱉」的诈诱之计,更须火速进行并、冀二州部份郡县的净空琐务,且嘱託刘岱、孔融、公孙度安排避难百姓的栖身处所;除此之外,如何分拨王师和粮草以贯彻策略尤其为首当要事,务必叫来犯的胡虏匹马不回------。 小皇帝可也没有偷间,不仅需天天一大清早即随恩师到处忙得团团转,有时候连跟与会眾臣用膳都还要丢下了碗筷,先应付些赶着出城关的要紧公文;唯一能消遣的空档时刻,便是入睡前的例行练功------。 息聚丹田,缓步错踩;于栽植梅树的庭园里已吐纳三周天的刘辩就趁体内「仙元劲」方遍走筋络之际,忽加快了环绕速度,并在奔行同时运起于神仙所亲授的「凌虚破」口诀,朝习练场上的一支木桩拍去。 随着愈来愈迅疾的腾跃身影,他出掌的次数亦愈来愈加频繁;不过这根约丈许高且粗逾人腿的结实巨木,起先似未因那掌风而有丝毫毁损,直待刘辩赫然收势,它坚硬桩体内部隔了好一阵子,方传出串串宛若闷雷般的密集「劈啪」声,片刻后更于轰然巨响中,从受拍处硬生生的爆裂成两截! 然而他斜揹肩膀的「太阿」、「鱼肠」二剑却没任其倒下,双双辉映的两抹锐彩早将两段木头又捲上了半空,转为蓬射的交错寒芒还即把这各三尺多硕巨断桩缠围疾绞,并瞬间化作了散炸碎木喷满了四周------。 学足恩师手法将双剑刃「鏗」的俐落归入鞘内,自知功力已大有长进的刘辩等真气尽数导至了「巨闕」穴潭,才回过身来向显无急事的佇候荀或问道:「荀州牧夤夜而来,莫非是我恩师另有它务託公代转?」 「耽误了圣上功课,微臣甚感惶恐---」连忙走近却被皇帝微笑阻住了叩跪礼仪,荀或由衷诚服的恭稟说:「或冒昧晋见并非因刘皇叔託事交代,纯粹是想来跟陛下---求个恩典,尚请吾主幸勿推却。」 「哦?公但说无妨。」听他居然有所求,刘辩不禁好奇的道。 难得瞧此君露出一丝靦腆神色,略整思绪的荀或隔了半响,方先试问的说:「敢问陛下---,您还记得去秦陵前,到此探望臣的一位姑娘否?」 抓抓后脑勺的刘辩直待好一阵子,才驀然忆起的答道:「想起来了;是不是那个与我年纪相仿,却始终红着脸跟在尊驾身旁的小姐?」 「是的,此乃荀某的故里潁阴县同乡表亲唐瑁之独生爱女,单名一个『真』字---;」荀或见万岁爷对她有深刻印象也松了口气,便再接着说:「她从小就极精通音律歌舞,且善使剑,因此亦叫唐姬。」 随手拭去脸庞汗珠,刘辩不解的反问:「这---,与公所求何干?」 换对方支吾的搔脑门了;好一会,那硬着头皮的荀或甫开口道:「微臣明瞭这件事情非常踰矩,尤其是当陛下正忙于佈置剿灭夷寇的节骨眼;只是那女娃儿极仰慕您剑法上的造诣,故託臣来---臣来------」 「没关係,她想同我较量较量,是么?」忽来了兴趣,刘辩笑问说。 脑袋摇得像波浪鼓似的,荀或忙解释着道:「臣族妹即使再给她多生十副天大的胆,这孩子也不敢稍有此一狂妄幼稚的念头------」 更加迷惑了,皱眉的刘辩忍不住又问:「那---唐姑娘意欲为何?」 又齜牙咧嘴的迟疑良久,鼓起勇气的荀或最后方再啟齿说:「是这样子的,唐真她为了要突破武术上的瓶颈,因此---想跟着陛下学剑。」 当刘辩才张口结舌间,他又已跪伏着稟道:「微臣虽懂此举太过孩子气,但见她足足瘦了一大圈委实不忍,只好犯顏以求,还望陛下恕罪。」 赶紧搀他起身,那仍错愕的刘辩半响后才为难着说:「朕的剑术和恩师相较简直连称『班门弄斧』都还不够格,更不到可做人师父的年龄,如今误蒙唐小姐高看,实在受之有愧,何况若没叔父的准许,我亦不好私下授徒;此番顾忌---,尚请荀州牧务必见谅。」 但他可没令荀或太下不了台,立刻又接着道:「这样吧;因为咱们目前全正忙着要准备围剿三蛮,不如等歼胡的大事底定,再另行商议则个。」 不料刘辩话语甫毕,刘备的声音忽自另一端远远传来说:「且慢!」 待行过了君臣之礼,也方从临时官邸办公处离开到此的刘备便先奏知着军情道:「啟稟圣上,郭奉孝适才遣快马报说并州已把雁门、太原,新兴三郡大部份民眾移至上党和司隶的安顿处所,等北冀的平原、中山国、广平、渤海各郡县亦将百姓往冀、青州界疏散完竣,咱就可以跟辽东的公孙郡守四面夹杀,把那来犯胡骑一举成擒于境内。」 「好,辛苦大将军了;」明白他先公后私性格的刘辩这时即尷尬提说:「恩师既已听闻徒儿刚与荀州牧的对话,便请您---拿个主张。」 想不到曾在旧史被曹操誉为汉杰张良的荀或,竟是帝后的远亲舅父;刘备朝他友善点头后,就直接了当的建议道:「那位唐小姐恁有心,圣上切莫辜负了人家---;您若是因岁数相若而有所忌惮,索性让备再将她收录门墙中,却由陛下代授本派武艺,如何?」 「妙啊---」荀或闻言大喜,马上拍手附和着说:「大将军之论果然两全其美;除了能使下官回去交差外,又不至于令万岁难做人。」 儘管搞不懂恩师的用意,刘辩仍乖乖的答应道:「辩谨遵师命。」 看冥冥中注定邂逅的良缘得以圆满撮合,乐见其成的刘备也颇感欣悦,即对疼爱姪女如己出的荀或说:「今日时刻已晚,我师徒俩不便登门打扰;就麻烦文若回府先告知唐小姐一声,明天咱再行拜收仪式。」 待荀或喜孜孜的离开,刘备这才边走边向引领入内的大徒儿略做解释;当然,脱胎少帝此世既已非那任凭董卓宰割的孱弱小孩魁儡,他的妻子自亦摆脱了殃及悲剧,无须再当眼睁睁瞧丈夫迫饮毒酒的寡妇。 见脸红通通的刘辩一直沉默不语,隐约猜悉心事的刘备即在接过他奉茶之馀,和顏悦色的问道:「怎么,莫非你不喜欢唐姑娘吗?」 「徒儿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刘辩拉了张椅子陪他坐定,便老实的说:「或许她跟这小皇帝确实有姻缘名份吧,但我终究是个从一千八百多年后来此的第三者,兼且齿龄尚幼,总觉得有些不恰当。」 他所言亦不无道理,就像自己刚结识甘彤时即曾有那样的困惑,但歷经这几年岁月的心态转换,刘备早已改变了原先认知,便开导着大徒弟道:「我晓得你的感受,其实刚遇到甘阿姨的那年,叔父也有相同的想法;不过由于咱都接收了他生前记忆与一切,基本上你我就已成为重获新生的此君,亦须承袭他很多无可避免的命运、包袱------」 呷了口茶水,侃侃而谈的刘备又继续说:「即如灵帝及何太后般,不论他两人以往对你好或坏,全抹煞不了是你这一代父母的事实。」 苦着脸,那茫然愣视烛火的刘辩半响后方问说:「话是没错啦,可是徒儿目前还不满十四岁,现在便谈及此事,不是太言之过早吗?」 哑然失笑,刘备后来才劝解的反问:「孩子,你大概不怎清楚咱汉代男女,到你这年纪就可婚配了吧?尤其是皇族成员,为鼓励早婚期盼增加生產力,更常以身作则来带动风潮;所以即使不愿面对,你觉得到时候咱朝廷里一班老古板大臣,会放你甘休吗?」 第一百五十八章 晓大义 刘备论禪 思亡兄 子 「想不到连当皇帝居然也有一大堆的麻烦---」习惯性的起身踱思,刘辩等情绪稍稍恢復些,便坐回了櫈椅上重提老梗的问道:「叔父,依我看---咱还是换换位置吧?待弭平那胡夷犯边之祸,徒儿就仿效尧舜禪让方式,即刻昭告天下把帝位託传给您;或者小侄乾脆亦学压根没死的秦始皇搞个驾崩殯天,预留遗詔指定您来登基,如何?」 第一次拉下了脸,与旧史主角抱负截然不同的刘备便沉声斥责着说:「这是什么话?你如此任性,难道真想陷为师于不义,叫咱们好不容易才摆脱割据的中原再度遭烽火摧残?孩子,我当初教了你一身武功,无非是期许你用它来定国安邦,令华夏百姓永离荼炭之苦,哪知你竟连最基本的责任感都没有;下一回,别再让我听到类似的话语!」 见徒儿惭愧低头,他也不忍再多加苛责,接着就改顏安抚道:「我晓得你从做那劳什子皇帝后一直不怎快活,与唐小姐互动更非你本愿,但当一天和尚即得敲一天鐘;其实想卸下此一重担亦不算啥难题,不过你却要有耐心,至少须先挑妥可靠继任人选------」 「是吗?徒儿愿闻其详。」转忧为喜的刘辩忙打起精神仔细聆听。 「自古以来帝位传承便是件令人头痛的事情,能够和平移转固然最好,可是倘生波折,通常就是一连串流血政争的开端---」刘备捧搓着杯沿阐述说:「你之得能坐稳龙椅大宝,主要是因勾结十常侍的董卓被咱在宫中及时根除,并迅速消灭各州郡危害汉疆的民变团体,加上你近几年来勤于施政,又深获军民爱戴,方掌握住快分崩离析的局面;我若贸然取代之,不管你是假死或真的让位,首先均要面对外界的质问,即使最后能顺利的完成权力交接,到头来仍不免元气大伤。」 顿了顿,他又目视聚精会神的徒弟道:「所以便算是找人接替这位置,也要选择合乎法统的对象,譬如说---你那同父异母的胞弟;只是协儿岁数比你更小得多,因此你在离宫前,须先将他调教成有能耐扛起这担子的明君,不至于令咱这几年心血功亏一簣。」 长长的「哦」了声,刘辩略经消化思考,就归出心得的说:「恩师的意思是---,倘可叫已满九岁的伯和现在即开始学做君主的一切,那我仅需等他到我相仿的年纪,德行又皆符合咱的期许,便能名正言顺的把帝位相让了------」 「不错哟,总算开窍了你---」报以和蔼笑意的刘备頷首道:「我曾听闵侍郎说你在宫里非但很用心练武习文,且将每天餐食均改为单人份的四菜一汤,甚至儘量缩减无谓的开销花费,是不?你这样做就对啦;如果伯和亦具那勤俭治国的理念,到时候你即使仍决定要飘泊五湖四海,叔父还是会竭尽全力的加以辅佐协儿,以昌盛咱大汉国祚。」 起身一揖,彷彿剷掉了心中一大块巨石的刘辩诚挚感谢着说:「若得偿此愿,皆乃叔父惠赐;小侄先代天下苍生,谢过了恩师匡政之德。」 「无须致谢,这只是做好我为人臣子的义务而已;倒是你呢,届时倘真拋开了富贵荣华,有何生涯规划否?」刘备待他回座,又关怀的问。 「凭两柄青锋行侠仗义,学您一样替社稷惩奸锄恶;」刘辩极有把握的道:「执政者无论再怎么泽被黎庶,人世间总还是会有咱们约束不及的黑暗角落,我若能适时伸援,也无异于是另副万家生佛的慈悲菩萨------」 见他满意的微笑点头,忽想起什么的刘辩隔约了半响,方转开话题问说:「您适才既以唐姑娘之事劝諭,徒儿亦有句话,未知当不当言?」 好奇瞅着大徒弟,原已打算辞别的刘备便道:「没关係,你说吧。」 「恩师去年赴江东剿灭阳明偽帝许昌那廝贼佞前,小侄曾抽一趟空回上党郡探视忽患寒疾的奶奶;」刘辩小心翼翼斟酌着遣词用语,又说:「华先生一碰面就告诉小侄,她老人家其实非得了什么难治之症,但因心里常有个牵掛,才导致病情不断加重------」 脸上显现出愧疚的神色,刘备明白自己从入宫勤王后即无暇再归返并州孝亲,儘管晓得慈母健在,这时仍惦记着问:「奶奶如今可安好吗?」 「叔父宽怀,有元化、仲景那二位当世神医坐镇咱黑山寨内,奶奶早痊癒了---;不过临行之际她殷殷託嘱徒儿要转达恩师,说山上的几位阿姨已痴等了叔父两年多啦,叫您千万别辜负她们。」忐忑的刘辩坦诚直稟道。 这一次却换他起身皱眉拊踱了;时常为了此事伤透脑筋的刘备待沉吟良久,方在一声长叹里喃语的问说:「你又不是不瞭解我绝对没有存心耽误那些姑娘的意思;眼见亿万生灵将于群雄无止尽的混战中颠沛流离,社稷家园动盪不安,叔叔怎么能视若无睹的拋开一切,去和她们完婚?」 过了一会,他便对欲言又止的大徒弟问道:「孩子,你意若何?」 礼貌性陪同站起,刘辩此刻就把已想好的主意拿出来说:「这事并不难解决,关键仅瞧叔父肯不肯给个答案罢了;目前纵使尚有诸夷压境战况,但在您运筹帷幄指挥下,势必很快即可尽破来犯虏寇,小侄返京时倘先绕回山寨传此喜讯,相信便能安抚奶奶。」 「好吧---」刘备也不想将问题再就此拖延下去了,即一口答应的道:「过两天等吾军全调度妥当,你便前往咱寨子里告诉奶奶说,只待一处理掉此番歼胡大事,我就马上回上党与她的几位儿媳妇成亲。」 「那---关于霖姨部份,您可有规劝善策?」支吾的刘辩又问说。 叹了口气,颇为头大的刘备随即望向了窗外道:「她打未出秦皇陵前,便已直称是你已故的赵四叔,我虽想找机会和霖儿谈,无奈最近总腾不出时间来;子龙是为了救胞妹而丧命,或者---就因这样方导致其性情大变。」 亦跟着喟然,刘辩之后即訕訕的安慰恩师说:「既如此,那叔父可先别太刺激她;小侄等遇见了适当契机,再试着帮霖姨开导开导------」 * ** 这一场师徒间的挑灯夜话,便持续至快二更天才告结束;次日,依约而来的荀或就偕唐真父女进宫行入门仪式,刘备更刻意安排眾门人及文武官员聚殿观礼,让无缘出任会稽郡守的唐瑁倍感荣幸。 也一直到现在,非以天子之尊出席的刘辩方瞧清楚那位唐小姐长啥模样,而待行过了拜师礼数,简单宣达恪守戒律的刘备即从张绣开始,先为这新收的女徒弟引见本门师叔伯;只是他刚一介绍到男装打扮的赵霖,她却再次沉声的否认道:「大哥您又说错啦,我是真儿的四师叔赵子龙。」 正当大伙尽皆愕然的面面相覷之际,那亦略晓隐情的张绣忙用「大师伯」身份缓颊着说:「呃---没关係、没关係,真儿以后便唤她子龙师叔吧。」 无助的唐真看刘辩于一旁对自己点头暗示,就乖巧的张口改呼称谓,并在神色黯淡的师父带领下,向他怯生生的叫道:「大师兄------」 刘备等她又跟孙、马二徒见过了面,即温言告诉唐真说:「今日虽已入我门墙,但为师与几位师叔伯因正忙于堵剿外患的军国大事,恐将耽误你的锻修,所以暂由大师兄代授武艺,盼你好生鑽研以光大我派;真儿前头还有周瑜、郝昭、诸葛亮、黄硕四个师兄姐,他们练功均甚辛勤,你须常常自我鞭策,切勿怠惰而辜负咱的一番期许。」 待她和大弟子都红着脸恭诺,这传为一时佳话的美举便在群宾贺喜声中落幕,不过当厅内还正洋溢着热闹气氛,有条纤瘦人影却于此刻悄悄的离去;是的,那刚刚差点令掌门人下不了台的「四师叔」:赵霖。 方踏出殿门口,她起先还漫无目标的在长安城街巷到处乱绕,然而脑子里一片空白的赵霖等晃了约个把多时辰,却又不知不觉返回到未央宫西侧某座无士兵看守的偏堂,更推开了门走进摆列三罈骨灰的屋子里面。 除了已由少帝敕旨追封为「卫国虎賁将军」且下令厚葬的袁术外,如今堂中并排的,就是童渊、孙太君及胞兄赵云的灵位------。 面对生前最疼她的至亲,赵霖不论外表有多坚强,终于仍再度落下了泪珠来,而向两佬一磕完头,她索性即抱着兄长的骨灰瓮嚎啕大哭。 也不晓得哭了多久,俏脸兀梨花带雨的赵霖才刚举起袖腕想去拭泪,旁边突然已递上了一条洁白手巾;她抬头一看,居然便是掌门大师兄。 「霖妹子,你怎丢下我就独自跑掉了?」眼角亦湿的刘备笑问道。 像一根绷紧的弹簧迅速往后跃离,赵霖待一拉远了间距,即不甚自然的反问:「大师---大哥,你不是---不是在正殿吗?怎么也来到了这里?」 深情望着她,刘备亦叹气的问说:「你---要如此折磨自己多久?」 双掌握拳却微微颤抖,又泪水盈眶滴落的赵霖等隔了好一阵子,方濒临崩溃的啜泣道:「我---我不清楚,我只是---好气自己,那时候死掉的人---,为何不是我,而变成是不顾性命与贺柏灿玉石俱焚的哥哥?」 「这桩憾事,都归咎于我错用的仁慈纵敌与误判,方叫那廝有了可趁之机;」轻抚四弟瓮罈的刘备自责着说:「全怪我没将于老师的叮嚀牢记心中,更忽略子龙犹未解开的悲痛情结,这才---害死了他------」 第一百五十九章 斩情丝 赵霖断缘 赴国难 刘 转身注视着赵霖,他又凄然续道:「算起来,我方是间接杀你兄长的元兇---;你一掌打死我为子龙报仇吧,切莫别再独自伤悲了。」 摇了摇头,不敢再面对那双温柔目光的赵霖立刻否决着说:「我不怪你,相信哥哥天上有知,也会和咱们一样---,绝不后悔帮你卖命;是我怨恨当时未能多加防范姓贺的大恶人,才让正值英年的他魂断贼窟。」 顿了顿,她復以哀戚口吻接着喃语道:「之前每次听你说些后世记载哥哥的诸般勇烈事跡,我总感到与有荣焉,更替他开心---;现在,只要一想起兄长是为了救我而跟姓贺的同归于尽,便觉得他---好不值。」 「因此你才打算代替哥哥的身份继续活跃世上,让大伙以为子龙尚在人间?」渐渐的,刘备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本事不逊乃兄,但文献里却从不见有赵霖这一号人物,更进而猜到并列「五虎将」的赵子龙在三国前期,竟老是担任保护主公家小的近卫统将原因,而且孤意倾全国之兵为关、张二弟伐吴报仇时,连孔明都噤若寒蝉,却只有赵云敢当眾反对;坊间野史,甚至还流传他压根就是个巾幗红顏呢。 不过---,她又怎会生下了赵统、赵广两个小孩? 咬唇默认着,已缓缓收泪的赵霖待心神稍定,方说:「大师哥把子凰忘了吧;从今起,世界上再无赵霖此人,以后---我即是赵子龙。」 那相对无言的气氛不知持续了多久,见她心意已决的刘备这时才首先打破僵局,又幽幽开口问道:「既如此,咱哪时候陪他去南海?」 「等我们打完了歼夷之战,届时小弟会向大哥告个假,送他去那里和樊姑娘廝守---」突然又恢復了兄长角色,赵霖神色冷淡的说:「大哥因日理万机,战争一结束犹得返回并州省探家小;这种事,我来做便行。」 刘备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刚要啟齿,却被那疾驰而来的马蹄声中断。 「儁义,麻烦你先去瞧瞧大将军有没有来过灵堂;」荀或沉稳的嗓音于远远催促着道:「须得赶快找到他,切勿延宕了紧急军务------」 晓得事有变化,所以未待下马的张郃入室查看,率先推门而出的刘备已踏上前唤问说:「我在这里;荀州牧、张将军,发生了什么事情?」 亦跟着跃落马鞍,快步而至的荀或忙稟道:「使君,雁门郡的前线急报说,张辽将军已和增援部队分别退守至太原郡晋阳、平陶附近要塞,将亲自率领三十万匈奴骑兵的羌渠单于成功引入并州内地;『黑山军区副司令』张燕也遣快马表示均已做好了迎战准备,只等您一声令下,就可跟绕去断其归路的徐晃、高览二路军呼应会合,尽灭虏寇。」 「好,漂亮!」精神为之一振,刘备随即又忍不住的问说:「冀州田元皓与辽东公孙郡守那边呢?鲜卑、乌丸二部可有什么进展没?」 荀或摇摇头道:「没有;或许是因为隔着战区,拖延了信使脚步。」 「再打探,有甚消息要先给我知道。」眉心微皱的刘备扼要指示说。 回首望了望仍旧敞开的灵堂大门口,刘备瞭解兀未露面的赵霖是不想给外人撞着他们曾私下聚晤,便边走边道:「文若,劳您传我号令集结数日前整编好的军马,待咱返回后,我就偕圣上火速啟程------」 「大将军,末将斗胆稟报---」张郃这时忽插嘴问:「趜义、高顺、甘寧要我向您代为请命,是否能让我们那票孩儿一同参战?」 愣了愣,甚体恤这几支特殊兵种的刘备不禁反问说:「可是贵属眾儿郎的元气均尚未恢復啊;如此涉远与役,岂不太过冒险了?」 臂膀还留有多处和秦兵驳火时包扎的绷带,但愈显剽悍的张郃却不当一回事,又即抱拳央请道:「我等皆受过大将军的再造之恩,若非您于『讨贼枢密使』任内怀柔招安,原本为害四方或势沦饿孚的他们哪有重生机会?因此大伙---都坚持要随您上阵杀敌!」 「儁义的意思是---,你们招训的那些精锐,全部都是从当初归降俘虏跟收容难民群里---挑选出来的?」刘备有点不敢置信,便追问了句。 「原先编制的七成五,及后来扩充新兵员均属之;」张郃肯定且引以为傲的说:「我四人旗下和陈叔至手创的『白毦兵』差别在---,他所合意者皆乃曾经习武之辈,这伙练家子本就身手矫健,咱各营的儿郎们却均为白纸一张,倘过不了终点的最后检测,那只有刷下来再回去普通单位的份。」 内心说不出有多感动;庆幸早先义举终得善果的刘备即道:「正因如此,我才要各位留下几缕香烟,替朝廷再训练这样的勇猛劲旅。」 「您老放心,我们全已择妥有家眷的十数名干部,当种子教官负责来日的换血特训事宜;有那些资深战士的薪火相传,相信绝不至会砸了咱这几面金字招牌。」显然曾做最坏打算的张郃立刻恭答着说。 「那么---,待会便託儁义去通知他们整装待命吧;」刘备点头嘉许的道:「有驍勇善战的各位加入阵容,咱这场仗就更好打了。」 瞧他兴高采烈的先行策马离开,已从转角处牵回座骑的刘备亦偕荀或匆匆赶回未央宫;由于战事一触即发,仅留邓当、蒋奇、吕旷、吕翔、宋宪等尚在休养的豫州兵及胡赤儿、张济、樊稠、徐荣、胡軫、杨奉诸将代守长安城与萧关后,以天子为首的各部队便于翌日清晨开拔上路。 歷经了一番晓行夜宿,十万大军这一日就先抵达了汉室首都:洛阳。 离除夕已近,但因不时有和蛮族作战的传闻缘故,比昔日又更繁华些的司隶辖境各处郡县并无该有之热闹气氛,民眾只害怕是否会被几部来犯胡骑夺走现今的安稳日子;然而等一确认是刘备的「大将军」旗号,很多人不由得即簞食壶浆、鲜花素果的夹道以迎,且雀跃欢呼着说:「你们看,是『战神』回来了!那咱便甭担忧匈奴人打过来啦!」 既已回宫,本还指望能去替叔父宣婚的刘辩因局势日渐紧张,也不得不取消再赴上党的念头,只好乖乖待在这里教小师妹本门的功夫、剑法;而等一晚的稍做歇憩,集结此处军马的刘备立刻就率王师直奔并州界。 为坚定羌渠南下洗劫的决心,于雁门关一路到太原的各县城内,官兵均按计划遗屯足够的粮草财物当作诱饵,所以其长子于夫罗不久后,亦倾全族的二十馀万剩馀兵力增强声势,而且现在都进入了汾河谷地;刘备儘管人已回到黑山寨中,不过也仅能跟家里面的老小短暂相聚,隔天一大早,他即统领着三处亦逾二十万的劲旅要赶赴前线。 临行前,老夫人便在甘彤、貂嬋、糜萱的陪同下,偕司马徽眾门徒及周瑜、郝昭、诸葛亮、黄硕四名徒弟一块送他出征,愈来愈亭亭玉立的尉迟嫣也牵邻居吕怀小手佇立于旁,均睁着可爱大眼睛注视那又要远离的义父;无比愧疚的刘备忍不住蹲低腰身,拥着两姐妹道:「嫣儿、忆嬋,爹这次打完仗就回家了---;我不在时,你姐妹俩务必要听严妈咪和三位姨娘的话喔,义父会带好玩的东西给你们。」 岂知牙牙学语的吕怀却摇着脑袋说:「怀儿---不要好玩的东西。」 尉迟嫣亦强忍珠泪坦率的低喃道:「嫣儿也不要礼物------」 剎时没了主意;刘备瞥了瞥刚踏出自家门口的吕布遗孀严氏,并无助望向皆微微苦笑的未婚妻们,随即又关切的问说:「那---嫣儿、怀儿要什么呢?只要是爸爸的能力范围内,一定帮你们做到,可以吗?」 吕怀歪着头仔细想了好一会,方天真的反问道:「妈咪说,我另个爹爹死掉前有一身傲视天下的好武艺,而且他曾将毕生所学託交于义父---;怀儿力气渐渐大啦,所以你下次回来,能不能开始教我武功?」 「好啊,爸爸仗一打完便着手教你---;」慈祥抚摸着她后脑勺,一口答应的刘备又和蔼看着大女儿问:「你呢,有没有其她愿望?」 虽一连问了好几次,紧咬下唇的尉迟嫣却始终不发一语;无奈的起身,刘备正待转过头去吩咐琐碎家务,以为父亲要离开的她忽大声哭着说:「我什么都不要,嫣儿只求你别走,别像娘一样又丢下我不管------」 赶紧再次蹲下搂住泪眼汪汪的爱女,晓得她尚未忘记丧母之痛的刘备忙安慰着道:「嫣儿乖;等这一战结束,爹立刻回来陪你。」 亦伸双臂环抱义父脖颈,尉迟嫣纵使明白他此行是要为国家去跟那伙蛮夷拼命,仍依依不捨的泣问:「你上回和小皇帝哥哥进宫前,也是这么说---,可是我却到昨晚才见着爹;他---就不能找别人去吗?」 更加健壮且父亲有幸参战的郝昭忽近前劝解说:「嫣妹,能上战场为百姓驱逐韃虏,实乃我大汉好男儿无上的光荣,你应该替恩师感到高兴方是;何况他老人家本事恁的高强,相信很快即可跟咱再度团聚。」 那娇美如昔的黄硕亦拿着另一张人皮丑面具接口道:「对啊,尤其是月英姐与孔明哥哥这次有再给你义父能加快获胜的玩意,要对付些许只懂恃强逞兇的北蛮子绝对足足有馀,必能使他提早凯旋返回山寨------」 「真的?」恢復萌娃表情的尉迟嫣又问说:「爹,你没骗我吧?」 「当然,我怎会捨得离开嫣儿太久?」刘备爱怜亲了亲她额颊,又对未婚妻们深情的道:「而且下次回来,爹还要正式迎娶你三位姨娘。」 第一百六十章 研利器 志破胡虏 佈歼网 计诱 此话一出,不仅老夫人笑开了嘴,清楚大将军重诺个性的旁闻者更向他们纷纷道贺;糜萱俏脸虽与两名姐姐一样红,但已知悉秦陵变故的她仍悄悄提醒着夫君说:「霖妹子在那里呢;这事情---不急。」 远远望着和关羽、张飞、孙策、马超一块守于路口的赵霖,他晓得现在确实不便讨论此事,就转身对那年纪尚幼的徒弟们交代道:「为师出征期间你们务必要努力跟水镜先生学习,切勿怠惰偷懒;至于本门艺业,身为二师兄的公瑾更须善尽职责,用心督促。」 待二徒弟周瑜毕恭毕敬的应诺后,注视孔明及黄硕这一对发明天才的刘备又嘉许着问说:「亮儿、硕儿,那些『木牛流马』、『地雷』与加了枪托箭匣的『损益连弩』,当真是---你们俩自己想出来的吗?」 见师妹还正陪「准师娘」糜萱在哄抚尉迟嫣,诸葛亮即低调的代为答道:「回师父的话,『木牛流马』是月英于製做器械驴、犬前老早便有的点子;而地雷及连弩么---,虽是徒儿的突发奇想,却也是经由她改良设计,亮不过只是按图而为、依法组装罢了。」 「咦,你现在怎变谦虚啦?」亦抱住吕怀亲热的她忽微笑说:「不过孔明这回想的主意,用来修理那些胡虏倒是刚好,加上有机动性强的『木牛流马』减低粮草运送风险,咱要输---都难;要不是您回寨时才提及秦陵的『赤铜神』,否则我一定也跟去开开眼界。」 心里纵使窃喜,更庆幸自己之前曾授权军区可大量製造他两人研发物品的先见之明,但刘备仍叮嚀的道:「你们有勇于创新的想法是不错,却千万别玩物丧志;倘若为此耽误功课,可就辜负了为师当初的一番心意。」 领新学生送行的司马徽此时反倒过来解围着说:「玄德多虑啦;你这几位高徒儘管都还年幼,可是全聪颖好学得紧,亦各具独特的见识,在老夫那边,他们程度可毫不稍逊于早数年进修的前辈呢------」 「水镜先生太过抬举他们了;」闻言颇感欣慰,出征在即的刘备又向他致谢着道:「俗话说『玉不琢不成器』,他们要是能从老师这里学习到经国治世的专长,则为社稷之福,备代百姓谢过了先生。」 「好、好---」捋鬚大笑间不禁仍讲着习惯的口头禪,司马徽随后却谦逊的说:「使君无须客气,算来其实应该是老夫要衷心感谢你呀;先前若非玄德极力邀某来此,我焉得有聚天下英才而教之的机会?」 语毕,他又慨叹着道:「徽与你义父纵仅止数面之缘,但对童老师武学和易理上的精闢见解可向来推崇;那位孙太君虽无缘结识,想必也非泛泛,昨日乍闻噩耗实颇伤怀,玄德务必节哀则个,为国保重。」 又称谢了几句后,刘备等与家小交代完竣,便挥别亲友急率各部连同黑山寨内久练之兵,逕赴将按计划所衍生出来的新战场:「太原盆地」,要与早集结候令的其它部队展开筹措已久之反攻计划;这里儘管是中国后来產粮和棉花的富饶区域,但此时由于尚未整治因汾河支流衝击而常酿灾的河床,目前仍是一大片犹待开发的处女荒野,而以羌渠为首的五十馀万匈奴大军,就暂驻在离此不远的晋阳县城。 跟兵力总数亦约有十二万多的张辽及曹操、司马懿等退守诸将刚碰头,已略知概况的刘备即对两名左、右「军师中郎将」问说:「孟德兄、仲达老弟,羌渠那廝和于夫罗合兵后,可曾预留过什么退路吗?」 「啟稟大将军,您安排的战术进行到目前为止都还算顺利---」掌握全局且愈来愈佩服他果断用计气魄的曹阿瞒便道:「他见咱在各处廩仓留下的物资颇丰足,待其长子召集的部队一赶至单于大帐,只命少数人马于后方负责警戒,就沿途搜刮到了晋阳城内。」 更加稳重老成的司马懿随即跟着稟报说:「大将军这招『引君入瓮』,的确高明得紧;那伙北蛮子一瞧光几个小小县城便全屯有满仓库的粮草酒肉、财帛银两,都想着一路杀向司隶京都去再恣意劫掠个够,哪里肯轻易就此折返塞外?如今徐公明、高元伯的西河劲旅已重行扼守住雁门关口,咱仅须三面包抄,谅他们插翅也难飞离中土。」 「辛苦各位啦---」刘备看二人一副歷尽风霜的样子,又见张辽、潘凤身体四周皆有掛彩的旧伤痕跡,即温言勉恤着道:「要不是有你们替咱争取到那段无比珍贵的佈署时间,这场硬仗打起来---便更棘手得多了。」 顿了顿,他更关怀的问说:「除了诛夷那支在追击过程殉国的队伍外,引敌深入的诱战期间,咱弟兄们的伤亡情形如何?军需充足否?」 张辽面露窝心笑意,却只轻描淡写的恭答道:「多谢大将军惦掛,因为得您事先预授机宜,我守关及增援将士只战死、重伤了四千五百二十八名;至于粮草器械方面,薛太守和枣祗先生在咱边打边退时均曾透过各种办法妥善提供,所以弟兄们并未饿肚子。」 平常爱喝两杯的潘凤忽一旁唉声叹气的说:「只可惜大将军犒赏咱的那几十谭美酒了;一想到全被那伙匈奴兵糟蹋掉,我心里就来气。」 心有同感的曹仁、吴匡闻言不禁都咧嘴笑出声音;微愣的刘备立即莞尔道:「别难过啦,我们今日虽稍稍亏了点本钱,但若能一举解决边夷久扰之患,都算值得;等再打垮了幽州鲜卑、乌丸二处的来犯胡骑,备会多酿些好东西请各位浮一大白,以共享太平。」 看诸将仍士气高昂,他又接着说:「如今当务之急,是趁匈奴王羌渠再度南下前做好一网打尽的歼战准备;这一遭,除了各位不陌生的『霹靂火』外,我还带了一样小徒的新发明,相信应该能够派得上用场。」 「哦,卧龙先生和月英小姐---又有惊世创举了么?」眼睛一亮的曹操像未把此二人当作少年看待,以一副甚为景仰的表情道:「操自于譙郡之战见识了令高徒神机妙算后因由衷的佩服,便曾抽空前往黑山寨造访过他一次,原本是想再讨教用兵之策,那天却碰巧看他与黄姑娘正在实验一种空飘灯;卧龙先生说这物件倘加大尺寸并改用皮革替代灯罩的话,非但人可居之远渡,且能浮于高空侦查敌军动向。」 呆了一呆;刘备好奇的绝非因诸葛亮、黄硕没跟他提类似热气球的「孔明灯」研发,而是对曹操称呼他的用语感到纳闷,就忍不住的问说:「抱歉;孟德兄,您刚才如何叫小徒为---『卧龙先生』?」 「那是操见他资质不凡,往其住处长谈时即提赠『卧龙居』三字做留念,孔明亦甚欢喜,故曹某后来便以这名号敬呼之---」捻了黑瘦下巴的短捲鬍鬚,曹操又笑道:「其实凭此君才华,日后必像龙飞九霄云外,悠游翱翔在寰宇间;操称其卧龙,并不为过。」 暗思宿命就是宿命呢,那人中龙凤的孔明于此世虽曾不住隆中卧龙冈上,却仍阴错阳差的得到这称谓;胡乱想了好一阵子,回过神的刘备方言归正传说:「羌渠那廝既胆敢倾巢犯我疆域,咱这次可不能再和他善罢甘休;等所属均熟悉了小徒『损益连弩』的用法,即拿来回敬那五十几万匈奴兵,势必要让他们知道咱大汉好男儿的手段!」 待热血沸腾的呼诺稍歇,他便开始派遣任务道:「张辽、潘凤、关平、寇封,命你们各领本部牢守炉峪口两侧,俟敌骑衝进盆地中央,再把『铁蒺藜』洒在他们必退之径堵死退路;曹操、司马懿,尔等分别率兵十万置于左右,听我信号就以弩箭、火弹击杀!」 诸将闻令皆唱诺凛遵;刘备又转身向一旁肃候的张绣、胡车儿说:「大师兄、胡老弟,待羌渠尽率匈奴兵离开了晋阳城,即偏劳两位跟刘某前去诱战;若能骗他们进入咱在此所设的圈套中,便是大功一件。」 一分拨完竣,运筹帷幄的刘备就把大批新式武器发送各部,试用后的大伙见二者设计精巧但破坏力甚强,无不嘖嘖称奇,只是经黄硕修改的「地雷」由于太过霸道,向来慈悲的他即决定先不使用;而食髓知味的匈奴单于这边,此行展获比原先想像还丰厚的羌渠则因儿子们不断怂恿,果真又提早挥军南下,将矛头逕指司隶屏障的上党地界。 见敌人已大举出动,埋伏妥当的官兵便按照着事先计划,由刘备统带张绣、胡车儿等一班雍州将领,率五万铁骑至前方十里处佈阵以待;不过因为是扮饵的缘故,所以他们在机动性高的快马上皆仅携带普通装备而已。 遥遥望见那些裹着毛毡皮甲,却一度将汉武帝围困于白登山腰的剽悍外夷,仔细观察的刘备可不敢因敌人马匹普遍矮小而有所轻视;事实上,他虽不知道日后击溃欧洲联军的「曼古歹」打法在成吉思汗前是否曾被匈奴或鲜卑运用过,但从掌握了辅政大权以来,自己就一直致力于军马的品种改造,期许能借速度优势打破对方高超的骑术战略。 是的,这即是某部电影中「无坚不破,唯快不破」的至理------。 儘管己军还比那伙北蛮子更早安装了势必将左右输赢的新式「马鐙」配件,然而为了令来敌一网成擒,刘备也只好暂且撇开较量的好胜想法,方一交锋便催促着全队转头疾奔,以减少死在箭袭的人数。 第一百六十一章 佈奇兵 匈奴丧胆 扣降骑 单 纵然如此,撤退过程间仍有不少人阵亡于敌箭下,其中还包括了赵岑、王昌、宋果、左灵、杨密等五位老将;或者是因已遭接连的胜利冲昏脑袋,羌渠见官兵照旧不堪一击,二话不说就命部眾加鞭追赶。 亲自断后的刘备看计已奏效,俟诱敌队伍均已驰越炉峪口,即朝半空甩出烟火讯号弹;昂首骇望的甫至羌渠虽知有异,但在这北高南低呈簸箕状的地形要立刻阻止大军前进哪有恁简单?扬起漫天尘沙的匈奴骑士便于喧扰呼喝声中,陆续闯入了汾河谷地内。 任右前锋的呼厨泉待察觉此处有预候军马先是一愣,然而乍瞧对方的主力不多,稍缓奔势就跟后来居上的兄长商议道:「南人一向诡计多端,依小弟之见,不如趁眾儿郎现在正士气如虹,一傢伙踹掉他们的队伍!」 「言之有理---」还没发现两侧埋伏的于夫罗先点了点头,亦赞同附和着说:「汉室因几代昏君的倒行逆施而积弱了数十年,看来已无可战之师了;兵贵神速,咱确实是该把握难得的机会,将他们打到一蹶不振。」 语毕,呼厨泉更不再理会刚才的火讯,高举指挥刀即又率先往已在托枪瞄准的官兵疾驰,企图一口气撞散敌人阵脚;说来算他倒楣活该,由于那支部队尚有万馀名「羽林军」神射手坐镇中央,在初波箭雨过后,首当其衝的呼厨泉便与所属全成了血淋淋刺蝟! 当于夫罗目睹他和一拨拨前仆后继的儿郎惨死间,才正讶异对方弩箭射程能达恁远的距离,却在周遭将士的大呼小叫中又警觉到左右草丛里居然出现了另两批包围兵马,并也开始向这里拋洒无数桿致命的短弩;他大惊之下忙勒韁收势,且幸好身旁还有层层的人肉盾牌代挡猝飞箭林,已被自己人困住的于夫罗方免步入像弟弟后尘之悲剧。 亦骤陷同样的窘境,羌渠正想要领亲信们掉头回原路去,但从后赶上的督战队忽急报道:「不好了大王---,我军才一进谷,那个入口处就立刻---给人家堵死了;队长率眾突围,却全被地上的怪钉子扎落马下!」 毛茸茸的横肉脸不禁跟鬍子一般苍白,懊悔不已的羌渠方要传令结阵抵敌,刘备转换成匈奴语的喊话声已在暂缓发箭之际远远传送着说:「别再做无谓挣扎了;都乖乖下马弃械,要不然尔等全得死------」 见雨点似的箭阵已暂时停歇,羌渠毕竟不甘心因中计而认输,立即举刃大喝:「莫听他胡说八道;各位,让他们也嚐嚐咱的厉害,准备放箭!」 不过蓄锐良久的官兵哪肯给对方如愿还击,未待匈奴眾骑队握弓扯弦,几十颗绑牢于箭鏃且皆拉开引线的「霹靂火」早从三面纷纷飞往愣视敌军头顶;纵使统帅曾諭知部眾尽量别朝人丛里射,可是当震耳欲聋的爆裂声陆续作响,这些已都吓傻的化外之民仍被炸死、炸残了不少人,现场霎时因一大堆四处奔窜的无主战驹而更显得乱哄哄! 深晓心理战且不忍赶尽杀绝的刘备很快便传达了停火令;然而他还未及跟那瞠目结舌的羌渠再度劝降,人群中一名匈奴军汉居然挺矛趁机将这亲征单于刺落马下,并疾呼道:「羌渠愚昧,欲陷吾族死地;我须卜骨都侯主张和南人议和,避免全军覆没在此!」 「须卜骨都候!你胆敢暗算咱们狼主?」见父亲飆血落鞍的于夫罗不禁眥目欲裂,抡起了兵器就拨开挡道士卒衝向他怒吼着说:「我同你拼了!」 公然弒君的须卜骨都侯明白人家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又考量既已犯了那等造反重罪,何不索性再斩草除根的永除后患?想到这,他亦二话不说即拍马朝对方恶狠狠的迎去,顿时与此人激烈廝杀了起来。 刘备看在眼里却不急忙出手干预来敌的内鬨,稍稍约退诸部便遥望着二胡驳火;成功剷除敌酋的他知道,这两个傢伙无论最后是谁获胜,危害华夏近千年的匈奴均已不足为虑,仅剩下该如何处置战俘的问题罢了。 各自呆瞧着那正咬牙相互拼命的族长们,方从弩箭和未知恐怖火弹死里逃生的眾胡骑一时间也都你看我、我看你不晓得该怎么办,而于夫罗、须卜骨都侯亦顾不得尚处强敌环伺的窘境中,只想把平昔早不顺眼的对方杀之后快;但这样的僵局仅持续至须卜骨都侯长矛遭劈断为止,在险被那柄刃锋划破胸膛之际,他一名手下已用刀桿截住了于夫罗,气愤斥喝着道:「够了!你不可以这么对待搭救咱的豪杰!」 「不要脸!两个打一个算啥英雄,亏你俩还敢称是从小生长在草原上的好汉子吗?那傢伙既已害了狼主,于夫罗要杀他是天经地义---」另一位旧主派的千夫长忽挺身骂说:「须卜骨都侯以前就嚣张得紧,可是若想以多欺寡,得看咱肯不肯呢;兄弟们,上!」 站在敌对的一边却也不甘示弱;于是过没多久,这场原本发生在上位头领的血仇纠争,终于演变成两帮拥护人马的斗殴火拼------。 此时匈奴兵力总额尚馀四十多万人,虽说参与廝杀还不到全军的半数,然而在箭鏃纷飞、枪刀戳砍的混乱状况下,不少骑士瞬间成冤死鬼的那种场面仍是够壮观的了;由于从未见过这样的阵前自残,除略知其癥结渊源的刘备外,所有官兵无不看得面面相覷。 在羌渠帐内久存贰心的须卜骨都侯纵使亦私聚将近八万之眾,只是毕竟没人家有恁多的子弟亲信,不到一炷香的鏖战过程,岂止手底下儿郎已伤亡逾半,体型未如强敌壮硕的他也因兵刃折损缘故,随即遭柄沉甸甸的厚背刀锋拦腰斩做两截;于夫罗俟下属把刚梟首的头颅递上来,便抓住那颗鲜血淋漓的脑袋大吼道:「须卜骨都侯虽聚党谋变,用卑鄙的手段刺杀单于,但某既已将之就地正法,馀等皆不论罪;南人愿意招降我们倖存的眾兄弟,咱即趁势归顺,避免遭受灭族之祸!」 儘管听不懂他们在讲些什么,刘备倒亦猜得准此一血腥政争的戏码已告落幕;果如他所料,双手空空的于夫罗不一会便仅带两名随从走到前面,以不甚流利的汉语问说:「这位元---元帅,我是吾军新继位统领;您刚才的意思是---,真肯接受我们的投降吗?」 「当然了,否则刘某适才何必下令停止攻击?」待见他居然可沟通,已完成头一阶段平蛮计划的刘备就故意摆高姿态道:「不过尔等既杀我守关将士在先,且曾沿途大肆洗劫吾境各处城郭,莫非都不用付出代价吗?你们若想求饶活命,可也没那么简单------」 因让刚刚的短弩、爆裂物给彻底吓怕啦,所以知道对方肯定会提出条件的他并不感到意外;于夫罗先点了点头,随即又用生涩的语调说:「我瞭解,同时对造成贵辖的损失---亦深感抱歉;纵然这都是我父亲受了袁绍蛊惑怂恿,坚持要履行和前秦皇帝旧约而导致,但吾军仍会尽力配合。」 对颇通情达理的此君虽萌好感,然而刘备却不打算令他们再有坐大为患的契机,便强硬的道:「既如此,那尊驾就听清楚了---;首先,我要你把在这次侵略的不法所得全部还回来,而且拿各位携行军械、马匹做赔偿之费用,倘有差错,即叫你个个身首异处!」 「若能重归大漠,我答应你。」面不改色的于夫罗立刻爽快依允。 「对不起,你们短期内恐怕无法离开中原了---」心想他终究躲不掉那须流浪汉土的命运,可是半步不让的刘备仍摊着牌继续说:「这便是我的第二项要求;要不是趁虚而入的各位恃强凌虐大汉疆域,我万千百姓又何必远离家乡,任由铁蹄践踏辛苦经营的一切?所以刘某要你们至少留在吾境十年,用协助建设之举以偿还居民的损失。」 呆了一呆,于夫罗不禁勃怒道:「真是叫欺人太甚了!那咱与俘虏何异?」 「谈判要破裂了是么?没关係,为了不让人家质疑吾军欺负尔等,我给你一点时间去另整兵马,你我重新一决胜负,好不好?然而这一次刘某可不会跟你客气了---;反正我也不打算养太多敌军,将令贵部再死多少我亦拿不出个底限,总而言之,尊驾要有心理准备。」因成竹在胸,刘备也不待他火气稍降,就耸耸肩表露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 接着,他又板起脸来斥责着道:「敢犯吾境,即得有承担战败风险的勇气;而且事到如今,各位本来便是『俘虏』的身份,还有什么斤两想跟咱谈条件?要嘛,就给我乖乖留下做工,否则我绝对会叫你们片甲不回!」 像颗洩了气皮球似的,甫当上单于即碰到难题的于夫罗待隔了一阵子,方颓然的喃语:「那么,请你等我回去和---族人稍做商议。」 结果便同料事如神的刘备所推测般,只剩三十几万的蛮兵儘管仍有顽固者提出反对意见,却拗不过大部份保守之士的降顺决定;而早已自愧不如的曹操、司马懿瞧他竟再以最少伤亡,弭平了长久危害中原的匈奴边祸,更对这获封「战神」的领袖敬佩有加------。 待吩咐张燕就地押解投降眾胡回太行山军区的琐碎,又唤张绣、管亥、吴匡代徐晃、高览把守雁门关隘,并密嘱曹操、曹仁、曹洪、曹纯、许褚、典韦另统三万轻骑自陘岭绕道深入襄平后,刘备即率那批精锐再奔冀州北部,打算一口气处理掉远在辽东之隐患。 第一百六十二章 施铁腕 汉军埋伏 议劫寨 蛮 因久驻西河且始终无法参与杀敌,差点闷出病来的徐晃、高览见旧主肯让他哥俩出征幽蓟自是万分雀跃;至于郝先虽找不到机会帮妻子报仇,但瞧人家居然用这方式替他讨回一个公道,也是心悦诚服。 此时乌丸、鲜卑及渔阳的张纯、张举联军纵遭牵制在北冀高唐、安德、南平、广川各县城,不过由于尚未接获哨探的讯息,统领王师的刘备仍沿官渡口从黎阳驰赴鄴都,要先弄清楚现在的敌我概略;代田丰坐镇州牧府的崔琰看此君竟又提兵亲赴火线,不等他询问已主动匯整着军情简报说:「啟稟大将军,有鑑于二蛮及流寇诈称百万的人数颇鉅,元皓奉命撤离平原、渤海两郡百姓后,便与将士驻扎在中山国一带,和公孙伯珪、陈长文退守安喜、魏昌县的两州兵马呈犄角之势;至于渔阳叛佞则甚跋扈嚣张,张纯那廝不但已自封『弥天将军』、『安定王』诸匪号,张举更潜詔做『真龙天子』欲登逆位,这皆聚眾十万多人的二贼跟丘力居、和连均极顽悍,您应付时务必要留神。」 「多谢季珪先生的提醒;」刘备待府内近侍摊开了羊皮地图,就关切的问:「公孙升济所率的那些辽东会师队伍呢,可曾捎来消息没有?」 被他猜中,崔琰真如荀或所揣测般亦摇着头答道:「州牧府遣去的信使是从渤海搭船至带方郡,算算时间也早该回来了,但目前---仍无丝毫音讯。」 皱眉沉思,因料到居心叵测的公孙度或许会在这节骨眼变起肘腋扯后腿跟,所以他才吩咐曹操暗统轻骑兵深入敌背;只是那支须绕经荒漠的部队于远涉之际,不知还能否贯彻这项令敌人出奇不意的任务。 明白烦恼无用,把思绪快速拉回现实的刘备随即盯着图中描绘之地形,又向侍立旁侧的崔琰问说:「咱目前有多少人员在封锁区内?」 已将数字预先笔记于木简上面,崔琰忙据实回稟道:「公孙伯珪残存的幽州兵含『白马义从』共九万,那原驻南皮的陈长文麾下亦聚眾约六万左右;若再加上元皓带过去的十五万劲旅,合计有三十万人之数------」 刘备突然询问身边的司马懿说:「仲达,你对这一仗有何意见?」 晓得上司颇为看重自己的作战才能,司马懿便直言建议道:「那高唐、安德、南平、广川诸县不像汾河谷地平坦开阔,因此咱们很难再用『口袋战术』围而歼杀;我军虽仅来敌半数,惟今之计,只得採传统策略破贼。」 「倘如此,计将安出?」眉心愈皱愈深,广纳建议的刘备又续问。 「既有令贤徒研发的划时代利器帮咱,套一句月英姑娘的话---想输都不行,唯一需要考量的是他们沿旧路逃回幽州时,要怎么样把这些敌兵打到再没力气作乱而已---」指着地图上几条路线行经所在,双目炯炯有神的司马懿復说:「公孙度那里肯定是已靠不住啦,否则您也不会派曹家兄弟驰赴辽东以防不测了;所以依末将浅见,这一次咱们大可无须手下留情,趁着和连、丘力居尚未获知羌渠兵败消息而打退堂鼓,以雷霆之势迅速解决掉他们,方有馀裕来处理襄平人马。」 鹰视狼顾的他此论亦不无道理,其实对那些危害百姓的外族及叛臣贼子原本就不必太仁厚,而且当初要不是悲天悯人的毛病作祟,有大好前途的四弟赵云或许也不会死于非命---;一想到这,刘备即果断的下令道:「吩咐将士们三更造饭、五更开拔,各部务必检视『霹靂火』的存量数目,并儘快补充弓枪的弩匣箭支;那『木牛流马』的军需运输工作,则请季珪先生调度预备兵力送往平原、渤海战区。」 翌晨一大早,铁起心肠的刘备便立刻亲提大军,又朝田丰暂驻在中山国郡的唐县出发,要先跟此1镇冀栋樑会合;而歷经数天的晓行夜宿,不停赶路的后援部队这一日,终于抵达官兵与叛眾对峙之最前线。 因已和企图凌越的眾敌交战几次,拼命守住阵地的田丰正忧虑军队折损渐增,看到刘备自然是大喜过望,一迎入主帐就在聚议中汇报说:「那倾巢犯境的和连、丘力居及张纯、张举果然来势汹汹,除了渔阳二十馀万附逆外,鲜卑约有三十万人马,乌丸更召集了四十多万铁骑侵袭汉界,纵无百万数亦不远乎;田某虽得陈长文、公孙伯珪助御,且与许子远、审正南设计勉强死守,却仍阵亡了很多将士------」 刚坐于帐上的刘备接过递呈资料簿,见里面真满满写有李孚、苏由、尹楷、韩范、梁岐、赵叡十馀位冀州将领名单,而幽蓟王师亦列载了魏攸、公孙纪、程绪、鲜于银、鲜于辅等辈,士卒们更已死伤近四万之数,不由得恚怒道:「这伙北蛮、流寇好大的胆子,敢到吾土恁的肆虐;元皓先生放心,备此番前来,誓必为我河北儿郎报仇!」 从肃清黄巾馀孽之役后,田丰即常耳闻他去别处征战时的那些传奇,现在又见刘备如此信誓旦旦,心头立刻踏实了不少,便松口气的微笑说:「既有『战神』蒞临,何愁敌人不败?田某终于可卸下此项重担啦。」 「这段期间实在辛苦各位了---」铁青脸色渐缓的刘备待向此君致过了谢意,就断然下令道:「那和连、丘力居可能不懂兵法,但张纯、张举二贼若探得我军来此,今晚或许会趁机劫寨;马超、孙策、华雄、胡车儿、赵岑、李蒙、王方、薛兰、李封、崔勇、张先、雷叙,尔等入夜即率各部伏于帅旗大帐四週,闻得礮响便一块杀进营内!」 待诸将诺遵,他接着指派说:「张郃、甘寧、高顺、趜义,命你们在群匪必经之处铺设『地雷』;等炸散其队伍,就可现身夹击贼眾!」 顿了顿,刘备又续道:「司马懿、关羽、张飞、赵云、郝先、张辽、潘凤、徐晃、高览、关平、寇封听令,俟接应夷兵驰往,即随我上前破敌;他们不来便罢,否则定叫这伙悍酋后悔当初进军中原!」 改系男军装的赵霖看以往爱侣真唤自己为身故胞兄,轰诺时嗓门喊得比谁都大;而当旁瞧的田丰正暗暗佩服人家发号明快果决,离席的刘备忽拱手说:「元皓先生,长文及伯珪那里就劳驾您派员连络了。」 「份内事,何劳之有?」田丰立即頷首应承,并由衷讚誉道:「见大将军用兵,丰如今方知所传不虚;圣上得使君为辅,天下无忧矣。」 于是严阵以待的汉营兵马,便在细雪纷飞间静候着敌踪------。 *** 如他所预料般,皆曾担任过太守且颇具军事概念的张纯、张举一探获朝廷增援情报,立刻就来向正一同饮宴的和连、丘力居建议说:「二十万援兵无庸为虑,倒是这刘备却不怎好打发;我等的意见是---乾脆趁着来敌远涉乍到时,即藉由夜色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顺便除去咱迈进皇都的障碍!」 「你俩是说---只要今晚踹掉那群南蛮子的营盘,大伙就能直扑小皇帝住的京城?」已被华夏繁荣景緻眩惑的和连早对洛阳垂涎不已,与同帐共饮的丘力居互望一眼,即颇有兴趣的问道:「可是俺瞧跟咱硬碰硬的田丰并非泛泛之辈,他岂会算不到这一点?」 企图心较强的张举邪狞一笑,又自以为是的分析说:「那块毛坑臭石头给你我折腾至今,也已疲累不堪啦,看援军抵达势必将指挥权交付给这凭裙带关係升官的刘备;哼,才几岁年纪便官拜『大将军』能有啥真本事?到时候还不是得沦为咱的阶下囚------」 「那若按照二公的意思,我们晚上该怎生佈署,方可把眼前的挡路傢伙全都趁机剷绝?」丘力居放下了酒碗,精神亦为之一振的问道。 「田丰可和咱顽抗,主要是仰赖安喜、魏昌县战友的交相掩护---」张纯忙将拟定策略献宝说:「所以我们今夜,最好别再像先前恁的乱打一通;陈群及公孙瓚这里就由我跟公彦来牵制,至于两位大王则集中全部兵力,直接踩烂那伙绝对尚在歇憩的傻瓜。」 一听有理,和连的猥琐面庞随即显露残酷笑意讚许道:「看不出子淑还挺有头脑的嘛---,一言为定!待过二更天咱便各自行动,等解决掉这些碍事汉狗,我们共同进洛阳皇城摆庆功宴去;此事切勿磨蹭,否则倘给羌渠夺得了先机,你我可只剩下碎肉可捡了。」 事既安排妥当,二族首领到了约会时间就以鲜卑的数万铁骑为前部,人衔枚、马裹蹄的悄悄摸至官兵寨栅;领军头目见对方真如张纯、张举所说的疏于警戒,一呼哨即率先衝入了有高掛敌帅旗帜的主帐中。 正待放火杀人,但那头目却在发现帐内空荡荡的呆瞧之馀,又听其它部眾也纷纷怪叫着说:「中---中计啦,这里面---啥都没有!」 便如同是应合他们的骇喊,几支均綑黑色冒烟棒槌的羽箭就于此刻射进诸帐里;不久,那在后头押队的和连非但险遭多声爆炸巨响震落马背,更赫然惊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居然已佈满搭弓人影! 波波箭雨很快即造成胡乱窜奔的鲜卑骑士重大伤亡,而奉諭候敌的马超、孙策、华雄、胡车儿等悍将瞧劫寨军马果已踏入了陷阱,便按原计划分从四面合围,求战心切的他们还逕朝和连黑大纛处疾驰,企图拿下匪酋脑袋夺得首功;和连身旁纵挤遍密密麻麻的部属,不过一看这么多凶神恶煞向自己衝来,不禁吓到想勒韁转身逃命------。 刚改用「新式环首刀」的雍州将士哪里肯给他机会溜走,怒涛般衝撞间不仅已斩瓜切菜的瓦解敌人队形,以鲜卑王为目标的每件兵刃亦猛朝他身上招呼;不算魁梧的和连怎么抵敌得了那虎狼雄师一次次无情砍戳?遍体窟窿的他不到片刻就已活生生被剁成好几块,脑袋瓜子更早让华雄抢头彩的率先割下! 担任接应的丘力居这时虽听闻前方频传隆声,却还当作是伙计已得逞的正常情形,即催眾部加紧奔往敌寨;埋伏已久的张郃、甘寧、高顺、趜义待蛮骑皆进入了「地雷区」,便由受过童渊教导特种技能的甘寧动手引爆,猛烈火光顿把乌丸军炸得人仰马翻! 第一百六十三章 敌丧胆 诸夷宾服 群策力 二 丘力居刚愕然回头愣视着后队悽惨模样,张郃、甘寧、高顺、趜义统率的精锐已从两旁密林朝其前锋狂射弩箭,直到所携箭匣尽皆告罄,方和战驹嘶吼的「羽林军」各持兵刃扑上狠杀;看来袭者仅约三万人,他惊魂甫定后刚想吹号迎敌,适才烟雾迷漫的轰响处竟又闪出一彪军马来,为首大将正是张举口中那靠攀亲腾达的小白脸:刘备! 「鬼娃儿,居然以这等卑劣的伎俩坑害本大王---」不知已用土语骂了多少脏话的丘力居不甘中计,转头就喝令那一向好胜心极强的从子蹋顿道:「带上你所有的人马,去给我砍了这南蛮子元帅的头颅来!」 因自负异稟神力,蹋顿早想和眼前号称为「天下第一勇士」的此人较量,闻言即昂然率眾来战汉军;刘备见入壳的敌人为数犹鉅,压根没有与对方比划的兴緻,吩咐麾下仰头扯弦,便逕朝胡骑拋射了一大排「霹靂火」。 随着相继爆开的猛烈肆炸声,壮志未酬身先死的可怜蹋顿连人家衣角边都没摸到,就如同其它下属般变做了破碎尸块;而待第二拨免费奉送的火弹又发完威,一马当先的刘备即亲领关羽、张飞、赵霖、郝先、张辽、潘凤、徐晃、高览等数万将士,势如破竹衝进已乱成为一锅滚粥的乌丸军内! 那些从小生长于苦寒大漠的塞外战士们,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厉害武器,又瞧官兵都一副杀气腾腾的神情,很多人未及交锋便欲拍马遁逃;结果可想而知,四面埋伏的汉军根本也不必怎出手,丘力居这尚有四十万的骑兵队很快已跟鲜卑后撤残部撞在一处。 若曾亲眼目睹此一震撼天地的浩大场面,看官会晓得二零一二年开罗塞得港的足球暴动根本就是小儿科;没错,由于人心惶惶的两边异族全用马匹作为代步工具,所以巨大的衝力顿使乌丸、鲜卑各有不少人落马而被同袍或盟友踏死,兼之领军的头目亦忙着逃命,慌乱间均未想到要射箭还击。 瞧刘备始终没下达「禁屠令」,他那帮不像旧史常有大展手脚机会的眾虎将即大开杀戒了起来,其中又以赵霖最狠,「白虹裂日枪」枪尖岂止从后军直挑到人丛深处内,见大纛旗歪偏的丘力居已遥遥在望,把几个碍事傢伙戳翻后便朝他策驰;这原可于故里安享晚年的北蛮王看来人竟恁般勇武,惊骇到不及呼天叫娘就拋撇亲兵转身急溜! 但势在必得的赵霖焉容他生离?迅速拿起兄长遗留的神叠弓,即向丘力居「嗖」、「嗖」、「嗖」连发三弩;流星追月似的箭鏃立刻越过人群骤然射至,而罡猛劲力除已穿透其背心、后颈及脑勺外,更撞得他跌落马鞍! 眼睁睁瞧本为继承者的大王子蹋顿和狼主接连死于非命,给吓破胆的乌丸馀眾哪还有心思抵抗,纷纷寻找没甚敌兵的空旷处窜避,为求活路之际甚至不惜与自己人抄傢伙驳火相对;赵霖既已得手,当下便绰枪往遭击杀的猎物奔去,结义情深的刘、关、张担心她独自冒险,就也跟在后头暗地遥护。 「兀那娃儿,胆敢害了我家大王!」辽东酋长苏僕延看邀盟同至的丘力居惨死于这个俊面小将手下,立刻偕右北平郡的乌延挥斩马刀来敌,而上谷郡难楼则拉满了弓弦,打算叫对方亦嚐嚐冷箭的滋味;妙目怒睁的赵霖因专注迎战二酋,居然没留意身后有异状,待耳畔听到物件破空呼啸声,那支较寻常粗硕之疾飞箭桿早已接近她的左胁要害! 一抹拟形锐气即在这时候精准的磕开箭尖,馀劲未消的寒芒还顺势震掉了苏僕延那把沉重巨刃;赵霖却不先瞧是谁出手相助,反倒于二酋的顿挫瞬间将对方又一一刺下马来,并再抽箭朝难楼回敬了一记! 復击毙上谷郡酋长的动作非但一气呵成,更兼瀟洒俐落至极;已约束鲜卑倖存人马向汉军归顺的次代首领魁头远远望见此一幕,忍不住在张辽的座骑旁喊问说:「尊驾好俊的身手,这位将军能否留下名字?」 「某乃常山赵子龙是也!」鎧甲遍沾鲜血的赵霖傲然睨视着道。 要知道鲜卑目前虽不算强盛,但族人个个皆十分崇拜豪杰勇士,见赵霖宛如天神恁的剽悍,能通汉语及乌丸话的他便呼吁着眾盟友说:「各位,中土既有如此英雄,莫道人家的武器比我们犀利先进,上阵交锋咱亦绝非其敌;投降吧,别因为你我狼主的贪婪错误决策,都莫名其妙的葬身于异乡。」 剑刚入鞘的刘备儘管听不太懂他在讲些什么,倒也能从他表情猜出一个大概,就立刻传令各部暂时停火;由于为首的几名主战派酋长均已身故,那仍剩三十万左右逃过死劫的乌丸馀眾即在此人劝諭下全军弃械,愿意接受官兵的整编处置,而继任的魁头因早已无谈判筹码,只得像亦不清楚袁绍行踪的于夫罗般,全盘答应刘备的严苛条件。 这里的大事既定,尚未收到另两处战报的刘备便在留下大部份兵力以控制俘虏后,与司马懿、关羽、张飞、赵霖、马超、孙策、张辽、徐晃、高览、甘寧领了万馀骑,先赶赴公孙瓚所守把的安喜县要塞增援。 来到那处旧史中自己曾任县尉,但只为了狠揍贪污督邮就不得不跑路的「老地方」,他却无甚缅怀的心情;理由简单得很,因为这边现在即如同刚刚的唐县般,也正陷于矢石交错、枪来刀去的搏拼混战里。 老远便可听到两军激烈的廝杀声,然而战局可没刘备起先预料的那样顺利;张纯纵未能如愿暗算要去接应主战场的幽州部队,不过佔人数优势的贼寇仍把「白马义从」及退守将士围到水洩不通,而官兵在无从结阵抵敌情况下,更有分遭各个击破的败象------。 冷静观察的刘备见局势危殆,一找出这劳什子「弥天将军」和「安定王」的偌大旗帜,就率眾朝犹自意气风发的张纯位置奔去;已发现远处扬起沙尘的他本是一怔,等瞧清敌人数量不多,即抓着一颗刚斩下的血糊糊人头向左右干部道:「连公孙瓚恁多官兵都死于俺手,才那么一点人马便想来捋虎鬚?孩儿们,给这帮傢伙一些狠的看看!」 或许是被初步的胜利冲昏了脑袋,他那多出一倍的轻骑就在连串吆喝怪叫之馀傻傻来迎;当然了,这支以「羽林军」为主力的劲旅自不会同他们客套,尚未开打即先奉送了一批都正腾腾冒烟的「霹靂火」。 结果自是令张纯险掉骤然睁大的眼珠子;没多久,自己近三万的心腹精锐除已于阵阵轰响中遭猛烈火光炸得七荤八素外,未受殃及者亦有不少栽在连弩枪下,而刘备所率虎狼之士更毫不留情的接续攻击其它人,导致情急逃命眾贼寇很快便又奔到原处------。 「没用的饭桶,捡起你们的武器来,统通全给我滚回去迎战;」既惊且怒的张纯方挥刀桿杀了几名倒楣鬼,忽遥见另端通魏昌县城的路口竟也闪出一彪军来,不禁白着脸喃问:「我操!莫非公彦那里失守了?」 令他搥心肝的答案立刻就揭晓了;早已察觉的刘备待看清楚来者显是陈群兵马,明瞭魏昌寇眾亦刚被他们击败,随即传令说:「渔阳张举既已伏诛,只要再擒杀了张纯奸佞,大事定矣;兄弟们,活捉此酋!」 幽州部队瞧两处援兵已适时赶到,大喜过望后也都士气大振的奋勇衝杀;局面逆转的贼军因人心惶惶,马上便于心怯相覷中节节败退。 晓得大势已去的张纯差点没魂飞魄散,匆匆勒韁就撇下了眾部属转头遁逃;但刘备岂能够轻易放过此人,身形提纵间即怒矢般朝他飞去! 作梦亦想不到人家的速度居然可以快成这样子,张纯讶骇回首之际便向腾空而至的刘备拋射三支袖镖,更趁他下坠躲避前举刀狠砍! 见其腰悬之物竟是那阔别许久的公孙瓚首级,儘管对这老同学的生平为人颇有些微词,刘备仍不免满腔悲奋,藉「龙渊剑」磕截刀锋的换劲空档就怒喝着道:「好杀才,胆敢算计吾友,今日饶你不得!」 以他现在的火候修为,毕生军旅的张纯纵使武艺出眾,却怎能招架预先灌注「凌虚破」劲气的非凡剑式?双眼略花,那削断大刀之冷冽锐影又已把这勾结外夷为恶的求荣汉奸硬是切成了两半------。 「渔阳附逆之辈全给我仔细听好了;」手刃匪酋的刘备终究不忍心屠戮过甚,稳稳点地后即朗声呼吁说:「再不投降,叫尔等个个都脑袋滚地!」 一听居然还有活命的契机,那批随二张谋叛的残部哪还丝毫犹豫?待均已罢斗的围剿官兵暂退,便纷纷丢下了刀枪矛戟蹲候整编;于是,这场动摇国本的三胡之乱就在刘备挥师亲征下,有惊无险的告一段落。 领救援将士们来与他会合,打从心底佩服的陈群碰头即由衷讚扬着道:「大将军果不负那『战神』美誉;虎驾方至,敌寇顿为韲粉矣。」 「长文过奖了,先前若无大伙替咱坚守北冀数个极具关键性的『滩头堡』,备短期之中焉得顺利平贼;」谦逊几句的刘备一看不仅有熟人沮授、陈震、辛评、辛毗、卞喜、王双,他身边还多了些以往不曾接触的生面孔,便拱手的肃容敬问:「这两位是------」 「在下审配,那个老兄是许攸许子远---」陈群后侧一名瘦高戎装文士忽主动的介绍说:「我等皆因仰慕大将军威名,去年特偕关纯、耿武、严敬、牵招往访元皓先生;今日一见,确不枉我倾心来投。」 一拍前脑额门,刘备故作惊喜的道:「难怪魏昌县的守军可先击溃张举及早来此接应了;田州牧虽曾提及诸公名讳,备则待此刻才明白诚不我欺,社稷能得经天纬地的公等鼎力襄佐,实乃圣上及万民之福。」 瞧秉性耿介的审配闻言后,与一副洋洋得意的桀傲许攸表情完全不同,暗自观察的刘备心知史载无误倒也不形于色,只对这满脸风霜的陈群问道:「公既至此地解围,未审曾否擒得那已潜称天子的张举?」 「有大将军这洞烛机先的神机妙算,兼在此处的各方俊彦群策群力,他如何再能有逃生的本领?」捻了捻文士鬍的陈群微微一笑,就指着卞喜跟愈加高大健壮的王双略述着说:「三更初,贼兵见士诚所统的诱敌人马甫出营寨,即多面围合的逐步踏进咱预设陷阱内;张举那廝察觉是计刚想开溜,截住死战的子全却已使流星锤将他伏法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拟征策 田畴荐才 投明君 李 用嘉勉的眼色先望向卞、王二人,刘备接着又对陈群关切的交代道:「贵部能以寡破眾诚乃不易,备定把与役有功者如实上报洛阳;至于我军的具体伤亡么---,还请长文费心造册,让朝廷从优抚卹。」 这番话听得在场诸将无不心里暖和熨贴,尤其是后来入伙的新进文臣武将,更相信有关于他之前体恤部属的传言是真;而待三队获胜劲旅把併同魏昌的俘虏押回至唐县,便立刻展开琐碎的善后復甦工作。 首先是要清点战俘及统计汉营的死伤人数;除了并州已晓得的三十二万多匈奴降骑外,乌丸亦归顺了有将近二十万人,鲜卑则仅剩不到十万之眾,而亡于魏昌的张举残部因难以圈擒,只活捉了万馀贼兵,倘再加上张纯那三万来名的鏖战倖存者,总共掳得了士卒约六十六万左右。 但官兵的折损也不算小,扣掉增援前就已阵亡的四万馀战士,这几仗打下来包括快全军覆没的「白马义从」在内,亦多死伤了近八万之数,其随主帅后撤到此地的幽州军将领因皆已战死之公孙瓚、公孙越、公孙范三兄弟错估敌情,更仅田畴、齐周、孙瑾、张逸、张瓚、尾敦等几位侥倖存活;虽赢得漂亮,却也是场付出不少代价的惨胜。 让肉痛的刘备唯一感觉不无小补,则是三蛮携行的逾百万马匹。 由于狄夷皆用马做代步工具,临阵时必定会带数战驹来节省体力,高阶军官动輒十馀骑者亦属寻常,所以每次作战总是马比人多的场面;不过纵然如此,刘备也没办法立即投入三州的战后建设,因为在遥远的蓟辽那端,还有一个令他头疼的公孙度要待解决。 这颇富野心的傢伙虽很狡猾讨厌,但他长子公孙康却是个曾挥兵攻陷高句丽京都的牛人;基于爱才的考量因素,把安顿降俘的麻烦事一丢给了镇冀智囊团,已补充妥军需并调司隶徐荣随往的刘备便又亲率原班底和幽州旧将,悄悄统领十馀万人马再奔北域,要一举处理掉辽东潜在隐忧。 既有那黯熟途径的田畴带路,他踏进满目疮痍的北平郡后,就先指示齐周、孙瑾、张逸、张瓚、尾敦负责管制通往辽东的城防事宜;这不再像史载负义逃窜的老实人明白刘备急于扫荡公孙度之心情,即献策说:「时值天寒地冻,而东去二百里内更缺水源;大将军何不先放些败战假讯引观望的升济兵出临渝,令他曝露恃远不臣的贰心?」 「倘依子泰之意,备下一步该当如何?」见久征大军渐显疲态,且此刻便算是真找上了人家,亦难以让那似狐狸般老油条的公孙度安实趁乱据地罪名;这时听田畴旁加提点,搁下桌边公务的刘备就请益问道。 「久闻公孙太守日前曾经公开自詡为『辽东王』,出入亦常潜用那甚犯忌讳的皇室鑾驾---」知无不言的田畴随即又依其个性推敲着分析说:「他这一次之所以敢间瞧虎斗,应是算准了朝廷没法子抵御多路夷寇的联袂掠境;此君涎覬幽州富饶内地已非一朝一夕之事,若可骗得了辽东探子叫他驱兵越过郡界,咱讨伐他---,便师出有名矣。」 瞥了瞥侍侧的司马懿,刘备又问:「仲达,你认为子泰之论怎样?」 「倘如此,既已被咱封锁了他传递情报的来源,按耐不住的对方会选择之最佳战略地形么---非乌丸昔辖之柳城莫属了;」司马懿一摊开手中军图,就直指那位在辽东郡百馀里外的某座城池道:「公孙度欲作称王坐大的壁上观,必藉此地作为是否南下吞併各郡县的落脚处,只要能哄犹豫不决的他到此驻军,咱马上从卢龙口横越白檀之险隘,悄出关山摸近柳城,并趁其不备火速进兵,将可一战而擒贼也。」 「但问题是---谁能使这墙头草坚定叛意?」沉吟半响后的刘备随即点出了关键环节说:「各位均曾参与歼胡鏖战,如果没有一个立场客观之辈提供朝廷乏力抗虏的情报,生性多疑的公孙度或许不会上鉤。」 田畴此时忽道:「某举一人,肯定可让那隻老狐狸自陷于绝境。」 「子泰想举荐谁?」记不得这里还有什么英才,刘备不禁訥问。 对乡土甚是瞭解的田畴便恭答说:「此君为代郡平舒县人氏,姓韩名珩;韩子佩少丧父母,独自奉养兄姐,宗族皆称孝悌,公孙度仰其德曾欲私募为官,却屡遭珩婉拒,今日若得他充当说客,大事必成。」 暗猜重塑的歷史果真改变了许多轨跡;不过已别无善策的刘备却没空去研考其原典故,点了点头就续问道:「那么---子佩现在何处?」 「他因为不怎么认同伯珪制夷的铁腕手法,很早即与家属迁居至本郡的土垠县---」田畴接着又说:「鲜卑、乌丸一向敬重子佩的为人,相信他应不至于受到这次战乱的波及;大将军要用,某愿往招之。」 「如此,便有劳子泰了。」刘备闻言大喜,又怕那韩珩会如同曹操延聘时一再拒绝,忙亲笔写了封书信让他带去;等甚有把握的田畴一啟程,心疼幽州遭创的刘备就和身旁军师继续商议着肃清细作方略。 他顾虑是对的,麾下这支精锐从打匈奴兵马开始,即披星戴月的陪自己一路廝杀至今,大半年来几乎没什么歇憩的馀裕;目前虽仅剩下辽东的公孙度尚未弭平,然而要他们马上再远赴寒地征战,确实不太人道。 现在除担心曹操所领的三万轻骑能否按计划完成袭敌任务外,刘备亦只好把希望託付于田畴所说的那位韩衍身上,并让将士们藉此获得充分的休息机会;不过这段期间内他可也没间着,为了要一举打趴辽东叛军,待受召而至的韩珩答应了前去临渝怂恿公孙度挥师南跨,静候音讯的刘备便率那些「特种兵」亦赶赴柳城预作战前佈置------。 幸好黄硕给他的地雷仅截断丘力居主力时曾经使用一小部份,否则在「连弩」和「霹靂火」均所剩无几的情况下,想迅速击败这支雄踞边疆的队伍倒也颇费周章;而当大伙极不简单的把四道城门地底都埋妥了炸药,陈宫那批原就安插于此调查袁绍行踪的「特蒐组」成员,忽来稟知刚从昌黎县郊逮获了几名敌谍,刘备闻报后立刻亲往提审。 因事先諭令过不得刑求,这衫发凌乱的为首细作只略显惊慌,并未曾遭受任何的折腾;单独召见的刘备等下属皆离席,即如拽麵线般扯下了他腕上皮製的坚韧绳索,开门见山的问道:「尊驾是公孙升济的什么人?来此何干?」 「我---我叫李敏,现为---郡府『西曹掾』;」瞧人家摧枯拉朽弄断那条有手拇指粗细的麻绳,已清楚他为当朝「大将军」的李敏才知耳闻不假,便期期艾艾的说:「太守要我---来打听这地方的消息。」 虽不晓得那嗜杀的公孙度竟曾有焚毁他亡父遗骸,并诛灭其族亲之纪录,但刘备锐利的眼光却已隐约发现此君言语间似不怎么对东主敬重,就试探着问:「他与备同是汉吏,干嘛像对付敌人般的蒐集情报?」 「这个嘛---;李某乃聊尽本份、奉命行事罢了,实在无权得知箇中的缘由。」李敏纵已遭擒,仍极有「职业道德」的例行冷漠答覆道。 沉默半响,他却突然语带玄机的再悄声反问说:「不过您既提及和咱太守均是一殿为臣,又何必要把依令---到此公干的我们私行扣留?」 「那得先看你家主子是存什么居心---」亦听出些端倪的刘备见对方已松了口风,即突破他心防坦白的道:「日前为能减少鲜卑、乌丸铁骑扰境的危害程度,冀州牧田元皓先生曾藉由海线派信使约升济从后夹击,未料暗封自已为『辽东王』的公孙太守除一直按兵不动外,更有趁乱吞併邻近各郡县的念头;备不得已之馀,只好委屈诸公了。」 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早做好心理准备的李敏便叹着气喃语:「公孙度若真想再恣意妄为,利用边蛮入侵的机会坐大自己,这场仗不用打---也输定了;莫说他压根没有名正言顺代朝廷收復幽州失地的理由,光是『拒绝参战』那条于法不容的罪状,就够辽东军民百口莫辩啦,何况有您在这主持大局,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焉可取胜------」 刘备虽暗自窃喜,仍耐住性子的待他语毕方再续问说:「公既有此认知,其举事前何不先向他剖悉劝諫,让公孙太守免于犯下错误?」 「他若听得了劝,亦不会狂妄到背着洛阳称孤啦---」李敏颓丧摇了摇头,又接着道:「入主辽东的公孙度才刚掌政,即託言违反新颁刑律苔杀了襄平令公孙昭及一干旧部,士绅田韶因不满他强制徵收农地,居然给胡乱安个私通匪盗罪名,硬是被抄掉了家传基业;李某要不是还有族亲在公孙度辖境中,也不会来做这将身首异处的勾当。」 「倘备有保贵家眷平安万全的能耐,李先生可肯去恶从善?」有识人之明的刘备一确认对方非甘愿附逆,便开出了条件问说:「只要能使多疑的公孙度相信朝廷已无力北伐,事成后吾荐先生接替他的辽东职务,如何?」 旧史中亦原任何内郡守的他闻言立刻顿扫阴霾,并精神为之一振的答道:「幸为汉室效命,诚某之所愿也;大将军有何吩咐,还请示下。」 于是刘备等向此君面授机宜后,就对别字嘉佑的李敏说:「备先前曾託韩子佩往赴临渝内应之,嘉佑仅需审慎用计,北疆指日可定。」 「敏既得大将军青睞,胆敢不留神耳?」李敏待抱拳恭诺,忽又悄声道:「与某来易京之辈,尚有沮阳、居庸二县数人;为避免风声外洩导致前功尽弃,您最好能如此如此---,方可叫公孙度无从辨别真假。」 第一百六十五章 围柳城 枪挫悍将 见旧交 词 等那两个举足轻重的「卧底」陆续抵达辽东阵营内,犹豫不决的公孙度果在「偶经」韩珩允赴宴饮之「间叙」中先动摇了观望意念,俟幡然来归的李敏又提供完印证情报,更铁了心打算要赌上一把;于是当长子公孙康自襄平运来足以支撑此处二十万人马的粮草器械,即令担任前锋的他率本部兵真先去柳城开路,自己则统大军随后接应。 不过公孙度可没忘记要留一条退路转圜,几经考量后便在途中对李敏吩咐:「嘉佑,我瞧你就回延里接替王彦方照看二公子吧,顺道叫他再押送一批军需过来;恭儿生性怯懦,你须得帮我多担待些------」 求之不得的李敏恰巧亦正苦苦寻思着脱身之计,当下即爽快点头允诺;老谋深算的公孙度见情势都渠成于原先计划,便再无忌惮跟着驻扎在刚落入掌握的柳城内,准备把早已垂涎的幽蓟各郡佔为已有。 久候汉军于探知讯息后倒也没马上搅碎他的扩势美梦,等奉命截断辽东兵马三面后路的司马懿、张郃、高顺、趜义、华雄、胡车儿趁夜封锁完竣,与公孙度同乡旧识且远从长安听调而来的徐荣亦刚抵达大帐,一切就绪的刘备这时方率眾出现在柳城大门前。 城垛警戒卫士们甫察觉有异,随即火速通报都还蜷窝于炕铺里的公孙度父子;而睡眼惺忪的两人乍见对方竟已兵临城下,起初均吓了一大跳,待看清楚了人家仅区区五万左右的队伍,公孙度便用尚挟带起床气的暴躁口吻骂说:「妈的,从哪个鱉洞鑽出来的一群王八蛋?康儿,老子分拨你一半的部队,务必去把为首者脑袋瓜给我摘回来!」 顿时振作起委靡的精神,一直想找机会表现给父亲瞧瞧的公孙康立刻就与麾下公孙模、张敞、韩忠三将领着十万兵,杀气腾腾的衝出城外;但他总算还保持一些清醒的思考逻辑,瞧对方个个气定神间的镇静样,即令眾部暂停攻势,决定先探虚实的勒韁遥问道:「尊驾是谁?报上名来!」 刘备却不急着与他火拼,一拍马上前便朗声的反问说:「公孙康,尔等既肩负镇守边陲重责,忒也不知好歹,为何敢萌生私自吞併之意?」 「混帐东西!我父子为拯救此处遭夷虏荼炭的居民,特不惜辛劳自辽东提兵来援,你凭什么说咱们歹萌贰志?」那体格魁梧的公孙康挺为机灵,闻言居然喧宾夺主的呛问道:「倒是阁下---,在非常时期却带了恁多假装官兵的狗头二愣子来这地方,意欲为何?」 「真是做贼的喊捉贼了---」纵使感到有些啼笑皆非,并未动怒的刘备仍有条不紊的驳斥说:「当冀州牧田元皓遣使约会令尊前后夹击鲜卑、乌丸铁骑之初,各位那时就早该出现啦;你们要不是覷准了和连、丘力居的联军将一路洗劫到洛阳去,又怎会迟至如今方挥师南来?公孙康,你虽颇有打仗的本事,却不代表亦具隻手遮天的口才。」 望了望顿时语塞的对方,他又以大拇指点着自己鼻尖问他道:「至于我是谁么---;你听过『讨贼枢密使』的头衔没有?在下姓刘名备字玄德,目前官拜『大将军』一职,而这些你嘴中所谓的『狗头』,则是我大汉的『护国军』。」 「刘---刘备?你是传说中那个---于数年内即踏平黄巾教的『战神』?」面对眼前小白脸似的儒生,喉咙乾涩的公孙康不禁愣然骇问说。 「既已清楚我的身份,你现在做何打算?若还想硬来也没关係,看你要斗兵、斗将亦或是斗阵法,我全奉陪。」刘备落落大方的道。 先瞠目呆望了对方好一会,但他毕竟是辽东出名的勇士,尤其临行前更已揹负了父亲偌大期许,此时再如何都丢不起这副脸面;于是待衡量过得失利弊,公孙康才色厉内荏的怒顏叫嚣说:「大将军?凭你那副乳臭未乾的相公模样,配吗?哼!只须胜了我这把刀,你便是自称玉帝---我也信了!」 「好吧,你既有心比划,我就成全你---」先伸臂阻止了张飞、孙策那两名火爆猛将的衝动出阵,缓缓前进的刘备即在马鞍上微点着头道:「不过较量之后,阁下却须规劝令尊臣服朝廷,永不再叛。」 「笑话---;八字都尚未有一撇呢,你便真以为自己准赢啦?等打败了本将军,尊驾再来猖狂不迟!」语毕,拍马而出的公孙康就抡舞着「碾狼铡」乌沉刀桿,并于接近之际迅捷无伦的朝来敌项颈狠狠斩去! 这在旧史中摧毁过高句丽都城的东北二代军阀果然有些实学,非但把一柄重达六十馀斤的阔面铡刀耍得虎虎生风,随之而来的破坏力亦相当可观,刃缘未至但已刮得敌人衣带微飘;刘备暗自讚许下却不忙于还击,待刀缘将切到了咽喉五吋处,「三截枪」的倏至枪尖才「噹」声磕开巨铡,更在歪斜之馀猝化成那抹冷冽芒影猛朝他的面门疾射! 哪能料及对方的动作居然有如此快法,公孙康见状忙压低了脖子避其锋锐;然而他的反应可也不慢,没收回兵刃即又顺着馀势劈往劲敌的胸口,蓝汪汪的烁映异彩,彷彿要把这位新任「大将军」给当场开膛破肚! 飞腾而起的刘备滴溜溜身子便于此刻跃上了半空,几十道宛如炸碎琉璃的璀璨寒芒亦在瞬间向下骤然罩甩;那打遍辽东未逢敌手的公孙康纵极自负高傲,但一辈子哪曾见识过这等玄奇腾空怪枪?虽使尽吃奶力量舞起顿变为沉重的「碾狼铡」方挡住雨点般枪刺,却也彻底丧失了再战信心,顾不得睽视眾目就仗着马快向后头情急奔窜------。 眼见一向神勇的爱儿竟狼狈败阵,居高观斗的公孙度即代为喝令迎击部队说:「还傻看些什么鸟?一群饭桶,都给老子併肩上去迎敌!」 碍于他长年作威作福的权柄,下面的那十万辽东军果真在吶喊声中纷朝官兵衝去;可是刘备可不想让捨命随征的战士再徒增伤亡,稳稳坐回了马鞍后,便示意各部把剩馀「霹靂火」全都奉送给对方正冒死来迎的结阵行伍。 儘管库存的弹数不是很多,然而拿来吓退这一帮久居于边疆的兵马倒还颇有用处;公孙度睁大眼瞧着所属眾儿郎在一团团不知名火光下已被炸得不成队形,尚未交锋就尾随着公孙康纷纷转头朝城门急撤,煞时间亦惊慌失措,即赶紧叫开了门关,要让自己窃据蓟幽的筹码安全回城。 「公孙升济,事到如今,你还不快点迷途知返,尚待做困兽之斗么?」成竹于胸的刘备并不急着打落水狗,只昂起头来对忙着吩咐属下搭弓的公孙度道:「快投降吧,朝廷会念着你昔日功勋网开一面的。」 「放屁!本太守原是心里惦掛幽州万千苦难百姓,方挥军至此欲向胡夷弔民伐罪;谁晓得你却不分青红皂白,提兵胡乱来攻,我可听不懂尊驾为何要咱们投降。」公孙度缩身偎靠墙垛边,兀自强辩的说。 刘备闻言也没怎生气,仅神情淡漠的驳问道:「升济若真有心何不在接见田元皓使者时,便于襄平啟程助战?又何必要龟缩在临渝候那鲜卑、乌丸显无回防动静才南下柳城?你挑这节骨眼来辽西郡,却抝说丝毫未萌趁火打劫企图,试问有谁会信你的鬼话?」 「田丰那傢伙哪一天曾遣使到襄平,我不知道---」死不承认的公孙度仍咬牙诌骂着说:「你若再乱扣我无中生有的罪名,就休怪本太守翻脸!」 「升济的意思是---决定要继续跟朝廷对峙于此地囉?」亦懒得再与他多费唇舌,眉儿一扬的刘备即斩钉截铁道:「尔等倘真仅要倚仗着城郭坚固欲作顽抗,恐怕将悔之莫及;公孙度,你最好别犯傻。」 瞧对方仍旧是现在的一丁点军马,器械、粮草均准备充足的公孙度便有恃无恐反问说:「亏你还敢自称是大将军哪---;孙子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你人数只有咱们的四分之一,凭什么跟我讲这个?」 刘备却不再言语了,仅朝后面的甘寧微微一招,「特种部队」的几名弟兄二话不说就立刻点燃了预埋引线;于是待数声天崩地裂的巨响过后,笼罩在瀰漫烟雾的柳城四片门墙,居然都被硬生生炸出个大洞来! 当公孙度为查看究竟而险些摔下城去的当口,适时扶住他的公孙康不久也因乍瞧两侧忽曝踪之敌人而紧张叫道:「爹,您看---!」 由于坚守的优势已荡然无存,又不清楚人家尚有多少那种可怕的新式武器,脸色青绿的公孙度不禁喃语:「糟糕,咱中计啦------」 始终跟在召他来此的刘备后头,徐荣这时即现身的高喊说:「升济还记得昔日故友的小弟吗?你别再执迷不悟了;如今当朝的天子与大将军皆英明神武且宽宏大量,老哥哥只要肯悔改,必能重获新生。」 一见居然是那阔别甚久的旧交亲临,公孙度揉了揉双眼便略微靠近的问道:「延武,真的---真的是你吗?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某本投靠雍州董卓麾下,不过由于没看清楚此人狼子野心,险因附逆而获罪---」努力搭救知己的徐荣朗声答道:「幸有大将军不嫌小弟曾误陷贼营,破例收录擢用,如今某已官拜『威北将军』了。」 顿了顿,他又续劝说:「切莫自毁前程啦;老哥哥与朝廷虽在一些理念有差异上的误会,若能认错归降,你我将来仍可同殿为臣。」 第一百六十六章 平叛臣 天下一统 欢聚晤 师 先与长子互望了一眼,心中不安的公孙度又忐忑问道:「徐老弟,你---你确定哥哥于降顺之后,朝廷真的不会跟我---追究为难吗?」 「升济想太多了---;当今圣上及新任大将军皆惜才明主,且时值用人之际,肯定会网开一面的。」徐荣相当有自信的拍胸脯保证说。 公孙度沉吟半响正要点头答应,后方一彪军飞扬的沙尘忽又燃起他一丝希望,可是当看清来者仍是打官兵的旗帜后,方彻底绝了抵御妄想;而刘备细瞧自家人马中竟有袭敌背腹的曹纯在内,生怕闪失之际就拍马迎上问道:「子和,孟德兄率领的队伍怎么啦?」 「我大哥所统带的骑兵队?全都好好的在辽东啊---;」曹纯一听先是愣了一愣,随即又下鞍恭稟:「末将此来,是奉兄长之命快马回报说,我等侥倖不负大将军之寄望,已于日前把敌都襄平成功占领了。」 未料征东进度居然恁的平顺,喜出望外的刘备忙说:「愿闻其详。」 原来不辞劳苦的三万轻骑才一驰至襄平郡,李敏恰巧亦刚接替了王烈所掌理的城池防务;他出昌黎前因已得知主帅有暗中兵袭的举动,岂止便设法拖延欲运军需的王烈行程,待统兵而至的曹操部队一抵达,更里应外合的悄开门锁引其入内,让这支远征军几乎是兵不血刃就完成了使命。 「兄长既得知嘉佑先生乃咱的人,出榜安民后即押那公孙恭、王烈等一干叛臣来易京候讯,剋日将至。」简报完的曹纯接着又补充道。 「做得好,这一次真正辛苦各位了---」待问明辽东郡内仍无袁绍行踪的消息,刘备纵使微觉悵然,还是松口气的笑说:「此番能顺利攻取襄平,诸君的功劳实不在我等之下;备一返回洛阳城,必请圣上重加犒慰。」 正和曹纯说话间,劝諭公孙度投降的徐荣也已偕辽东弃械将士前来听候发落;眼见那昔日甚为跋扈的远北军阀竟不安到发抖,靄顏以迎的刘备便亲手解开了他父子俩自缚麻绳道:「升济无需如此;天子一向宽大为怀,你只要能诚心悔悟,与某赴京随朝侍驾,仍不失为兴汉栋樑。」 「您是指---朝廷肯让我到洛阳为官?」既惊且喜的公孙度忙问。 「公久镇汉、胡交界杂居的边疆,还让辽东百姓们多年得以温饱于苦寒之处,彰显阁下确实颇具施政长才;」刘备悦色安抚的说:「今动盪社稷初定,尚需藉公之力量建设中原,焉可叫你错失表现良机。」 接着,他又望向了公孙康温言嘉许的问道:「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就有恁精湛的使刀功夫---;现在怎样?有无兴趣再替朝廷建功立业呀?」 瞧武艺多倍胜己的人家并没有官架子,心服口服的的公孙康终于像匹给驯收之野马,诚挚拜伏着说:「罪臣---愿供大将军驱策。」 * ** 这比司马懿要提早将近四十年的平叛辽东战争,即在和曹操会师之馀有惊无险的落幕了;赢得算很漂亮的此役之所以能缩短征伐时间并大幅减少死伤数字,除须归功洞烛机先的刘备指挥得当外,各支参战部队群策群力与将士用命,亦是加快获胜的最大关键。 当然,好不容易才拔除了公孙家根深蒂固的权势,刘备连公孙康都不让他有再去找新太守麻烦的机会,便直接调派徐荣及辽东原降顺部眾返襄平城匡佐李敏,自己则復提随征劲旅沿幽、并旧路班师回朝。 洛阳京畿外的「候旨亭」两侧,闻讯而至的少帝就亲率文武官员、小师妹唐真与夹道百姓来迎接凯旋王师;阔别经年的刘备见两名徒儿又更茁壮了些也是心下甚喜,把部队交予左、右军师后即先入殿叙晤。 由于天子目前尚无婚配,刘辩又以「优退」方式让父亲那些均无情感基础的嬪妃拿一大笔钱去外面重获新生,便有自愿留下者,亦全都搬到了「永寧宫」去安养晚年,因此刘备是日与郭嘉、王允两位朝廷栋樑简单会面后,就在「麒麟阁」旁的一间偏室内过夜;师徒三人难得有这空暇相聚,他即于缓啜奉茶时间聊着问:「你一口气裁撤了先帝恁多后宫旧妾及随侍的丫鬟宫女,不怕『遣散费』金额过鉅吗?」 「与其每年要编列她们的冗置费用,倒不如买断性『资遣』来得划算---」曾为此跟眾元老槓过的刘辩赧答道:「其实自从咱把几座陵寝宝贝拿来做国库基金,且有您创办的『中央银行』护持,政府财经收支都颇充足;何况我又尽力节省开销,所以没啥问题。」 微一頷首,掛名师父的刘备又问新收女徒说:「真儿,宫里的日子还习惯吗?你大师兄可曾按照为师吩咐,将本门武学逐一传承?」 比起刚入门的娇羞生涩,面前的唐真显已较开朗活泼;她先一瞥刘辩,方点点头恭敬的道:「大师兄虽成天忙着决断军国大事,每天仍会督促徒儿勤加练习;您的『天元功』徒儿已刚打妥了基础,我眼下正依他的叮嚀,在学本派那套『飘絮定山掌』掌法------」 「哦?才事隔年馀,你居然能有如此的进展程度?」刘备怕她操之过急,便对大徒弟交代说:「咱们这些功夫讲究的是循序渐进,尤其须视悟性择艺而授;你切莫一时贪快,坏了她日后另练它项武技的修为。」 「恩师千万别误会,我并没有赶小师妹逾越练功规则的意思---」支吾其词的刘辩忽红着脸顿了顿;等与唐真忸怩互望了一眼,方又解释的道:「是她说要加紧追上徒儿的水平,才能够---才能够------」 纳闷的刘备正听得一头雾水,也俏颊通红的唐真却已代他澄清着说:「师父,是徒儿央求大师兄教我练的---;他既有志行侠仗义于天下,以后我---若跟着大师兄一齐闯荡江湖,绝不能让他有---后顾之忧。」 愣了愣,刘备待又细瞧大徒弟那副默认表情,才恍悟到是怎一回事;不过乐见其成的他却未有取笑之意,反而提醒唐真问道:「但真儿可得仔细想清楚哟,假如确有那一天,他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了---;归于普通百姓的平淡生活,你---不后悔吗?」 「只要能和大师兄在一块,不管他是一国之君或贩夫走卒,我都甘之如飴;」语气坚定的唐真先低着头喃语,随即又斩钉截铁的回答说:「真儿喜欢的是大师兄淳朴善良本性,而不是当皇帝的他------」 「不过你们俩私许终生的事情---,唐佬可知悉了没?」此事虽为他有心撮合,却亦须顾及到社会舆论,所以思维週虑的刘备又问道。 「我是想---等到四海清平之后,且能把这副重担子放心的交付给协弟,我再前往提亲;」刘辩囁嚅着说:「当然,因徒儿那时已非当朝皇帝的身份,如果真有什么周折,还请恩师不吝出面转圜------」 这桩婚姻别说无须待他小俩口啟齿,刘备一旦得知遇到麻烦,也必定会运用人脉事先妥善处理;心下大定的刘辩等师父承诺打包票亦喜不自胜,接下来方对那几场征北战役询问着道:「匈奴、鲜卑、乌丸各部由于咱汉室积弱日久,均壮大到可对邻邦进行侵略的地步,尤其是匈奴王羌渠几乎是已在整个北沙漠称霸;而张纯、张举二奸佞更皆拥兵十万眾以上,但恩师此行却能逐一弭平,甚至还将远据辽东襄平城且早怀贰心的军阀公孙度诱往内陆擒获,诚乃我大汉无穷福泽。」 一想到这儿,并未居功自傲的刘备便谦逊着说:「那都均仰赖我出征儿郎能不畏艰辛、奋勇作战,才有今日的辉煌功勋;何况若无你月英师妹及孔明师弟所研发的诸般破阵法宝,为师焉得恁顺利的破敌------」 待呷口茶水,他又续道:「可是话说回来,这次咱把三夷的六十馀万精锐和百万马匹扣留于中原,已使元气大伤的他们一蹶不振,十年内再无法扰患边界;幽州既剷除二张隐忧,又拿下那久未臣服的辽东叛军大本营,往后这几年---将是咱的黄金建设时期。」 「只可惜跑了兴风作浪的罪魁祸首袁绍那廝;」刘辩先叹了口气,方语带忿恨的说:「敢以私慾乱我中土,这一回---我绝不轻饶!」 极少见他恁的愤慨,唐真就在一旁安抚着道:「大师兄不必恼怒;如今狼烟既灭,除非他远渡重洋,否则天下虽大,仍无其容身之所。」 「真儿之言有理,袁绍纵仍下落不明,然而人单势孤,谅他已无造反本钱;」心里对他行踪成谜之事儘管大惑不解,刘备还是顺着小女徒的话劝皇帝说:「只要他尚藏身朝廷辖境内,以咱广发各州的通缉肖像及海捕公文,相信很快即可将他擒回洛阳正法。」 「惟今之计,也仅能如此了;」一想起因那盗印的袁绍所惹出之接连战祸,亦稍微看过伤亡名单的刘辩突然又问道:「至于这次随您征讨而死伤的将士及有功人员,恩师之意---该怎么抚卹犒慰才算妥当?」 略一沉吟,其实早已拟妥腹案的刘备便试探着说:「此番倘非集四方官兵浴血奋战,汉室必危,若依为师之见,殉职者除了以旧律再多支两成安家费予眷属外,灵位入『义魂祠』受香火供奉,重残人员则另拨田舍补偿之;其馀就照俸禄增发薪资三个月为奖励,并按功劳簿加倍赏赐吧。」 担心自己狮子大开口,他说完即又补了一句:「你意下如何?」 「成!」不料刘辩一听完,便立刻爽快的赞同頷首道:「徒儿明日就叫大司农顺便把重建幽、并、冀三州的那笔经费一块核拨下来;朝廷去年的税收虽不是很多,但总比先前充裕了,相信绝对可以应付。」 第一百六十七章 初拜相 刘备辞爵 再还乡 左 「奉天承运,皇帝詔曰---」翌日清晨一上朝,殿侧的当值太监即按天子昨晚召集吏曹尚书及职司人等,连夜所拟定包括秦陵战役在内论功行赏的清册向入宫议政官员宣读;待唸罢了卹犒方式与一大串奖励名单,他便又继续朗声颂读说:「至于卫将军『涿鹿亭侯』刘备,既肃清驪山久匿盗匪在先,又接连弭平了匈奴、鲜卑、乌丸入寇三夷,厥功甚鉅;剋日起正式接任『大将军』并行相国事,钦此谢恩。」 「谢万岁、万岁、万万岁!」昨晚夜谈时早已知晓的刘备正要依例叩谢,尚有话说的刘辩却先挥手阻住他跪拜之礼,并目视着远从益州来京且刚擢升为内殿侍读的「瑯嬛阁博士」譙周道:「爱卿先别急着谢朕;关于卿家平乱之功---,允南先生似乎另有高见。」 刘备正纳闷回眸,这习惯在殿堂大放厥词的「墙头草」已自末班出列上奏着说:「刘丞相从先帝委牧上党兼『讨贼枢密使』至今,先是剿灭黄巾教鉅鹿隐密总坛,还于几年内就荡平了冀、青、兗、徐、豫州逾百万蛾贼馀眾,非但令我汉疆不致崩裂困厄,更让无数生灵免遭涂炭之苦;功勛彪炳实极天际地,伊周莫能及之,理宜进爵为王。」 亦在百官行伍中的郭嘉、王允闻言均眼睛为之一亮,暗暗替他雀跃;而譙周如此率倡甚至连未受侄子殃祸的太傅袁槐都因心中感激,也赶紧开口附和着道:「譙侍读所奏甚是;自古以来,人臣未有如刘丞相之功者,櫛风沐雨,扫荡群凶,与百姓除害,使凋零汉室復存,岂可与诸臣宰同列乎?合受『武亲王』之位,荣加『九锡』以彰功勋。」 「袁卿家与譙侍读併议之事,朕于登基以来,亦具深切感受---;」刘辩随即看着恩师微笑的说:「大将军实至名归,未审尊意若何?」 「此举万万不可!」哪晓得避嫌唯恐不及的刘备先沉着脸瞪了瞪袁槐、譙周,接着方躬身婉拒回稟道:「微臣纵忝属汉裔宗亲,但既身荷朝廷厚恩,为吾主解忧尽忠乃臣下份内义务;今蒙天子封相已是太过,袁太傅、譙侍读之议,微臣不敢妄受之。」 见师父神色不悦,弄巧成拙的刘辩怕他因此掛官求去,忙移转话题说:「此事不急,咱日后有空---再谈吧;如今四海已定,爱卿虽肩负社稷重担,却也不可罔顾天伦,朕特准卿家和此番随征战士返乡三月以资慰劳,好不?您回上党却别忘了请朕喝喜酒喔。」 刘备自也不能让那贵为皇帝的大徒儿太下不了台阶,便于眾人贺喜声中诺道:「微臣遵旨---;等一切就绪,臣即请圣上屈驾主持婚礼。」 没错,如今局势已跟歷史上的汉末世界迥然不同了;以前是因拥兵据地的群雄为拉抬身价或满足一己私慾,才会妄想着称孤道寡,现在既已提早结束乱世,又有他一手调教且倍受各方爱戴的英明仁君治理朝政,性格与原主角差很多的刘备可不愿徒惹非议。 然而他倒未苛责刘辩,待临别之际又趁着与郭嘉、王允、王越一次晤谈中把心里顾虑说清楚,刘备便望向刚满十一岁但亦来送行的刘协说:「伯和,这段时间---你要随皇帝哥哥勤练武功和读书写字喔;等学成了一身本事,以后就不必担忧人家来欺负你啦。」 「多谢恩师的谆谆教诲与不吝收录---」终于如愿列入胞兄习艺的门墙,刘协仍带童稚嗓音却以极早熟的口吻道:「侄儿一定日夜用心苦练,将皇帝哥哥及叔父当成榜样来学,也做个令人尊敬的英雄。」 见自幼即懂事聪颖的刘协恁般有礼数,庆幸做出正确决定的刘备亦心下甚喜;待与宫外曾经并肩作战的眾将士告别,他方偕关羽、张飞、赵霖、马超、孙策、郝先、甘寧、关平、寇封等一班战将,及未婚妻貂嬋的义父王允、授业恩师王越啟程,缓缓返回并州上党的「黑山寨」居所。 之前既已许下承诺,刘备便暂把搜捕袁绍之事交付给陈宫那批「情报特务」去处置,先分邀尚在河内的岳丈甘胜、徐州舅子麋竺来参加婚礼;当然,这绝非因他官大架子大,而是碍于少帝将会蒞临的缘故,所以只好请两处亲家破除成规,跋山涉水的勉力配合。 不过另一项潜在的头痛问题来了------。 由于战功提早封做「虎威将军」的赵霖仍坚持以亡兄名字现身,有心迎娶的刘备此时可真束手无策啦;而知悉内情的甘彤、貂嬋、糜萱虽欲从旁相助,可是赵霖似已铁了心肠,说啥都不跟几位嫂嫂讨论那回事,连差点成她「婆婆」的刘老太太也徒呼奈何。 「萱儿,你是咱里面脑袋最聪明的一个---」甘彤眼见「准丈夫」儘管一句话都不提,却始终愁眉不展,忙和亦烦恼的貂嬋来寻麋萱商议说:「这件尷尬事情你好歹替咱相公拿个主意;子龙会出意外纯粹是贺柏灿那傢伙使诈因素,霖妹子根本无须恁的自责嘛。」 「彤姐姐言之有理;」貂嬋也跟着加入讨论道:「难得他们师兄妹俩先前如此情投意合,若真因为这样而分开,确实是可惜得很------」 先邀两位「闺密」进房,那噘起可爱小嘴的麋萱却故意佯嗔说:「他方回山上来,就老跟你们腻在一起;这个忙呀---,我才不帮呢。」 听完后俏脸不禁和拙于言词的貂嬋一样红,啐了一口的甘彤随即呵她痒笑问道:「小妮子刚灌整缸子醋吗?怎一开口便酸不溜丢的;谁叫你整天都忙着教那各处州官如何杜绝瘟疫及落实饮水卫生的措施,否则以相公平常疼你的程度,哪轮得到我姐妹俩的份?」 忽「噗哧」的与两人亦笑作了一团;麋萱待隔了好一会,方拉着她们手正经的说:「这个霖妹妹忒也多心了,竟把子龙的死全怪罪到自己头顶去---;她性格那么倔强,要打开其心结,恐怕难度高得紧。」 「唉,如果当初促成彤姐姐和相公邂逅的左老师有在这里,事情就好办得多啦------」貂嬋见她亦无善策,忍不住偏着头望向了甘彤。 想到曾缠着自己要传授「房中术」的左慈,脑海浮现是日情景的甘彤先愣了愣,退烧双颊立刻又酡晕一片;她晓得生性谨慎的貂嬋不至于会胡乱放话,即轻捏其手背嗔问道:「怎讲着讲着却扯到我头上?小嬋倒是说说,为何有那老---老先生便可解决问题?」 听刘备提过此佬的一些通神咒法,常能举一反三的麋萱就抢先着说:「嗯,抑或是授予相公『凌虚破』功夫的于神仙,也成------」 当甘彤犹疑惑呆瞧同侍一夫的好姐妹,貂嬋已主动解释的道:「满怀憾愧的她既是谁都不买帐,或者只有子龙才劝得了霖妹妹---;然而能够将他从另一个世界里带回人间的,大概仅此二仙长方有这样的本领。」 嘴巴长长「哦」了一句,反应较钝的甘彤才恍悟着点头;但过半响,她即皱起柳眉喃语的说:「可是如今,咱要上哪儿去找那老色鬼------」 「彤ㄚ头,都隔了几年啦,怎的还在背地里偷骂道爷?」一阵让她感觉耳熟的爽朗笑声,便于这时忽从走廊一端的角落远远传进了房间。 「啊,真的是老色---老先生!」甘彤喜极而呼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并率先衝出门去寻找声音的源头处;不久,果见左慈仍旧顶戴藤冠且身穿破烂青衣的拄杖而至,而他旁边那人则是就快当新郎的刘备。 等与三姝见过了礼,眇了一目的左慈即捻鬚笑道:「你们这几个女娃娃不错,全没有一般妇人家爱争风吃醋的毛病,咱傻小子可有福了。」 顿了顿,已掐指算清楚来龙去脉的他又转身问刘备说:「其实于老兄那时候在秦陵内早预知了赵将军会碰什么样的遭遇,但因碍于仙规而不便直讲罢了---;要化解此事甚易,但届时她的小孩若没跟你姓,玄德忌讳否?」 「倘能叫小师妹回头,备不介意。」为情所苦的刘备立刻答道。 「那就好办多了---」左慈微一頷首,又坦白的告知他道:「霖娃子虽会帮你另生两个孩儿,然而她因太过内疚的缘故,即使答应了婚事,亦可能要求子嗣姓赵来承继胞兄烟火;这一点,你心中得有个底。」 谁知那身为元配的甘彤马上抢着替丈夫允诺:「没问题!反正还有咱们三个在为刘家传宗接代呢---;这一环,便由我来向婆婆稟告。」 颇讶异甘彤性情的明显转变,暗自嘉许的左慈就再继续说:「既如此,贫道今晚即张罗她兄妹聚晤的细节;子龙儘管已由赏识他的玉帝敕封为神,但南天门当值的中坛元帅,好歹会卖左某一个薄面吧。」 「霖妹妹平常都独处于子龙昔日的旧居中;道长夜里若需要咱三个援手,我们义不容辞。」麋萱因对那个赵家妹子极有好感,便帮腔道。 「也好---」左慈略想了想,就点着头说:「有你们几位在,她立场上或许会不再恁的坚持;总之这件事情啊,贫道是管定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有情人 终成眷属 忠义者 名 初更天------。 由于晓得鬱鬱寡欢的赵霖尚未走出阴霾,寨子里谁都不敢跟她提起刘备即将成亲的事;而赵霖打凯旋回乡后亦鲜少和眾人说话,虽早从喜气洋洋的佈置间猜悉了个大概情况,不过她若非独自去山林中寻古访幽至晚方归,便是窝在屋内呆捧兄长骨灰罈发愣。 儘管知道会碰软钉子,不愿放弃的刘备还是硬着头皮前来敲门。 良久,劲服的赵霖才应门问道:「大哥夤夜至此,不知有何吩咐?」 「没---没什么;」见对方仍是不打算请自己进屋,刘备内心先凉了半截,又瞧她似正收拾行囊,忙问说:「咦!那么晚了,你要去哪?」 「交州南海郡的番禺县---」赵霖目光并不与他触及,只抱拳恭答道:「出征前,小弟曾向大哥告过假;明日天一亮,云就啟程。」 忍不住丧志慨叹了一声,有些绝望的刘备随即苦笑着说:「这样急呀---;过几天是大哥的婚礼,其实你可以喝完喜酒---再出发不迟。」 沉默了好一会后,心里淌血的赵霖才强作镇静道:「朝廷给的假期仅三个月;那地方路途又不算近,因此小弟---只能回来再补喝了。」 当两人正陷入难堪的尷尬气氛,偕甘彤、貂嬋、麋萱赶赴的左慈却已笑着说:「要去也无妨,可是须得让道爷我送你们进了洞房才行。」 「左老师,还有三位---嫂嫂。」纵略觉惊讶,赵霖仍躬身见礼。 「霖娃子,怎么才年馀没见,你便学人玩起了女扮男装的游戏来?」左慈拄着木杖嬉问她道:「好端端的女孩子家,穿这样子岂不彆扭?」 不敢正眼去看一向精通「读心术」的对方眼神,顾左右而言它的赵霖兀自支吾强辩着说:「老师,您---认错人啦,我是子龙------」 亦懒得再跟她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嘴里悄悄念咒的左慈仅右臂突然微抬,赵霖那扎于后脑勺的簪箍已无风自解,一头乌溜溜秀发更剎时间随肩披落;而当眾人还正纳闷此举的用意,他却已哈哈笑问着道:「看,这样不是漂亮多了?你又何必为个故逝至亲,强要压抑潜蛰的灵魂?」 「对不起,我---真的听不懂您刚刚讲些什么---」那依旧固执的赵霖至今犹嘴硬否认说:「赵某敬重您是远来尊长,老师切莫一再戏弄在下。」 「嗯,想当初咱彤ㄚ头于河内郡跟我们偶遇时虽也老爱扮作男儿身,却终究与玄德修成了正果,然而你现在这个憔悴样子,道爷我可着实担忧得紧哪---;」左慈先瞟了瞟旁边脸蛋红晕的甘彤一眼,又试图劝化赵霖心结的道:「你哥哥因樊姑娘骤然仙往的缘故,早就暗萌死意,秦陵地宫内即使未和赢政那傢伙同归于尽,按照他原有的寿数来推算---亦再撑不了多久,所以你根本毋须为子龙的意外自责。」 没理会她疑惑的表情,有先做功课的左慈忽把怀里某本黑簿册打开朝上一拋,并遥指已定格之页面接着解释:「莫说是道爷在胡言乱语;这是我于九泉下向老阎借来的『生死簿』,不信的话自己瞧瞧去囉。」 眼眶忍不住泛泪的赵霖不禁随其手指处昂首细看,果见立刻放大多倍的册子中不仅真註记了赵云人间生辰,更写明他死亡时间确实是那个年底;左慈瞧她逐渐不再恁的矜持,便又续道:「其实对子龙而言,这未必不是个最佳的解脱;至少现在嘛---,他已如愿的与樊姑娘廝守于天庭了。」 「我哥跟樊姐姐---在那里过得好吗?」赵霖这时终于松口的问。 将极不容易方从冥界阎罗王那借得的「生死簿」先收回了衣袋内,已成功引她转回原身份的左慈隔了半响才点头笑说:「这个么---或许由你亲自去问会较妥当些;要找他们两位不难,一切让贫道来安排吧。」 语毕,眾人看他只扬起竹杖再度朝头顶上面一扔,但那支黄竹棍却像已被注入了生命力般,居然就这么停留在半空中自己旋舞了起来,更于盘飞之际划开暗黑天色,立即在大伙眼前映出直径两丈馀的金黄光柱! 「三太子,劳您驾给个方便;我要请刚受玉帝封为督掌『地居天』禁卫的『武魁』、『懿德』星君下凡一趟。」左慈忙捏诀对空朗声道。 「既是『乌角大仙』相请---,」如他预期,一个孩童嗓音就于亮光深邃处礼遇的答说:「『武魁』、『懿德』二星斗,速去速回。」 待往那话语的来源尽头屏息注视,刘备等人即在万道彩芒中泪眼迷濛的望见两条人影竟真随着嬝绕氤雾缓缓飘落;而思兄心切的赵霖一瞧果然是赵云、樊娟现踪,再也按耐不住的哭唤道:「哥、樊姐姐------」 先向一旁的左慈躬诺行礼,又偕面貌已回復如昔的樊娟来到了兄长身侧后,仍英气勃勃的赵云便抱拳招呼说:「大哥、三位嫂嫂。」 「四弟---;不,该称你为『武魁星君』了---」略拭滚滚涌溢的珠泪,改换笑顏的刘备就还礼道:「恭喜你啦,得与樊姑娘团聚。」 待与四人寒暄罢,赵云这才走向胞妹跟前微笑的说:「妹子------」 看确实是为因救己而亡故的哥哥亲至,赵霖哪还有甚顾忌,一扑上去即抱着他呜呜咽咽的啜泣不停;轻拍其背的赵云等她情绪稍为平復,方温言劝慰的道:「傻妞,别再难过啦;哥还有些话要跟你说呢。」 「樊姐姐,你和我哥哥终于---」胡乱抹去了落颊泪水,撇开悲伤的赵霖待从兄长怀中暂离,才破涕为笑的说:「你们真坏,明知小妹恁的思念,却只顾着自己在仙班逍遥,到此时方晓得来与人家见面。」 「我俩亦是于青城天都一直候到玉帝旨令,才能重行聚首在『地居天』---」樊娟先替她擦拭兀滴残泪,便接口道:「他怜我二人生前情深爱篤且恪守忠义,特敕封吾等为神;你于此间一切咱都看在眼里,但今日若非『乌角大仙』召唤,我们也无从和你会晤。」 赵云瞧胞妹犹为了秦陵之事而不停折磨自己亦是不忍,就跟着开导的说:「子凰还记不记得哥那天离去时曾交代了什么吗?我既把你的终身託付给大哥,即表示兄长于人世间已再无任何的罣碍;不料你却因此而陷溺愧疚的深渊,甚至连累到对你挚爱的伴侣,这可完全背驰为兄的初衷。」 待赵霖低下头咬唇默想,他便拉着妹子的粉腕走到刘备那里,并将两人手心紧握在一起的道:「切莫再为我的牺牲耿耿于怀囉;好好珍惜与对方相处的时日,否则就算我已羽化成仙,也不会有真正的快乐。」 「是啊,而且你若继续这样子,咱那块『木头』铁定亦会跟着你痛苦一辈子欸---」偕貂嬋、麋萱两姐妹一同靠过来,甘彤也帮腔的问说:「子凰别再辜负你哥哥的一番心意了;那天,即随咱三个统通嫁进了刘家好不?」 见渴盼的刘备亦正含情凝视着自己,俏颊顿红的赵霖却未立刻答应;她等闭目沉思了约莫半响,方微睁星眸的道:「可以,但我有两个条件。」 「小师妹有---什么要求?」刘备因担心赵霖变卦,急忙颤问着说。 「首先,你要允许我在平常时候,仍以哥哥的身份投入军旅建功立业---」赵霖坚持的道:「我可不愿意让兄长的一世英名,因我而中断。」 看玉成的赵云已欣然点头,他便承诺说:「成!朝廷得你这一员猛将坐镇中军,实乃社稷之福,备答应你就是了;你下个条件是------」 「另外,我万一要是怀有你的孩子,你却须让他们---过继予我哥哥,以延续我赵家的那一脉香火。」微感忸怩的赵霖又斩钉截铁着道。 由于事先已得左慈的提醒,早做好心理建设的刘备即爽快应承着说:「没问题;母亲知道四弟的情况,这一节相信她必会体谅则个。」 「那子凰现在---愿一齐嫁给咱们相公了吗?」与她颇有私交的貂嬋忽问。 其实压根便不想和始终倾心的大师哥分离,赵霖这时既已松开了那道死结,就主动搂住刘备脖颈害羞的道:「你呀---真是块『大木头』。」 「好极啦,看样子道爷我准能喝到你们的喜酒了---」一旁的左慈见事情得以如此顺利解决,即笑着从衣袋另掏了本紫皮书册递给那「正宫」的甘彤吩咐说:「这是我原本要口授彤ㄚ头的『续命九方』,能令依法施为的男女延年益寿;道爷身上没带什么钱来,今日便把它当做祝贺之礼囉。」 当甘彤珍而重之捧过那并不算厚的手抄本,仅翻了几页就发现人家起先说的「房中术」,确实为道教正宗的养身祕技;而左慈待向五名新人简略指引了入门诀窍后,即对赵云、樊娟合十为礼道:「二位能帮此大忙,贫道甚是感恩;如今既功德圆满,左某这便恭送『武魁』、『懿德』星君返回天庭。」 「大仙客气了,此乃云份内义务---;」赵云闻言马上谦逊的回礼说:「为舍妹而劳烦左老师一再的耗费心力,其实是我该向您致谢啊。」 接着他又向送行的刘备续道:「兄长大婚吉时,还请原谅我们两个---无法来贺喜啦;玉帝知您麾下除二哥、三哥外,尚有诸多忠义之辈,目前虽仅那曹诛夷也同归南天门,但他已于仙闕替天子及多位贤良预留下了缺额,你我兄弟后会有期,今夜就此别过。」 话一说完,牵手走进光柱的赵云、樊娟已在凌空扬升之际,再度慢慢消失于眾人的眼中;与大伙尽皆仰望的赵霖儘管仍是一脸泪痕,但她却十分清楚此刻已非是先前的苦涩滋味,而是兄长给她的满满幸福------。 第一百六十九章 开盛世 力营汉土 引船翁 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啊------」当刘备和四位美娇娘按照唱礼官之高声宣颂完成例行的程序,以少帝为首的眾宾客群随即爆出了热烈拍手喝采声;另外,由麋家兄弟、甘胜出资且坚持不收礼金的丰盛晚宴亦在这时候陆续开桌,黑山寨里到处洋溢着欢欣喜庆气氛。 虽向来节俭,身兼军政两要权的刘备还是推不掉首徒那番好意,接受了朝廷于洛阳城赐建的「大将军府」,并决定收假前把眷属迁往新居;这绝非他心性骤转,乃是考量到人在官场的客观环境,不然届时若真栽进那繁琐公文堆中,自己哪得空蜡烛两边烧? 而有了赵云、樊娟的亲临劝解,赵霖这剽悍英雌终于暂且换回了红顏装束,也随那三个改称「姐姐」的新娘与如意郎君逐一喝交杯酒。 现在天下已定,又偿宿愿抱得美人归,刘备便露出难得轻松的笑容说:「纵使歷经了多年波折,但幸亏有你们,备才得以放心在外奋斗。」 「你这大耳朵晓得就好啦---;」双颊已微显酡晕的甘彤忽吃吃笑问着道:「既如此,咱的刘大将军兼相国,要封我们做什么官呢?」 「当然,愚夫确有此意---」回忆起那时候独处的调情话,心里一阵温暖的刘备虽不至于真叫她做劳什子「御夫中丞」,不过因发觉甘彤颇具某方面的领导能力后,即正经八百的说:「咱这时代儘管仍是以父权为中心思想,但有才华的女性同胞可着实不在少数;所以我想请彤儿来当『慈联社』执行董事,于推动妇幼安全工作之馀,顺便强化保障孤苦贫困家庭的福利政策,更从中挖掘社会各种急难救助的人才。」 接着,他又向另三位各负专长的妻室问道:「嬋儿是爸爸生前唯一传承谍探技术的衣钵子弟,萱儿在上党闢建的『济世医学院』如今亦小有规模,就分别替我掌管新成立的『国安情报员培育中心』及『中央医药研究所』吧;至于霖儿---,还记得咱那时提的从军少女训练营否?你虽延用子龙的名字,仍担任这『巾幗预校』的校长,好不?」 「听你讲的那些职衔,是都还挺不错的啦;」和姐妹们先咭咭咯咯窃议了一会,见丈夫并非开玩笑的甘彤突然又歪着脑袋认真说:「但这么一来,咱们整天忙也忙死了,哪里还有时间让婆婆抱孙子咧------」 「因此---」离座将那欲迎还羞的四娇妻一人一个抱上床,刘备亦藉併坐之际搂住了甘彤道:「我们只好趁现在加把劲,赶赶进度囉。」 俏脸通红的甘彤仅淬了丈夫一口,却已未再抗拒;正所谓「良宵一刻值千金」,这一晚即随他扬指弹熄了烛火,遍室皆春------。 * ** 严格的说,握有施政实际权柄的刘备于走马上任要为自己一手打造之「乌托邦」所规划事项,可不只在「洞房花烛夜」讲的那几桩而已;他瞭解一个朝邦强盛条件不仅需有诸多经济建设,倘不根本杜绝蚕食国家基础的索贿贪风,再怎努力都无法真正的替人民谋福祉,所以把届龄愿退将士转成地方公衙维护治安的警力后,便将一向刚正不阿的崔琰从冀州调来执掌「肃贪查缉部」,负责举发及会审全国贪案。 其次,为了不使眾百姓辛苦耕种的农作物跟栖居处所輒遭洪水毁于一旦,他也下令各州须限期内勘明辖境容易泛滥之区域,列举整治费用并持续回报防灾成果;而在稳定民生物资供需方面,刘备还特别委託见多识广的挚友简庸及小舅子麋芳成立了「交易审查衙门」,配合崔琰吓阻不肖商人的联合哄抬,以确保国内不至有「虫害」作祟。 另有鑑于就连他的年代亦常发生司法不公之弊端,主张诉讼不得再由地方官员或刑部职司垄断裁决的刘备为避免误判和冤狱,更大刀阔斧的率先使用「陪审团」制度,遴选在地通晓律例的仕绅、学者参与定讞,绝不让引起詬病的「恐龙法官」有出现可能;至于为非作歹抑或是姦杀掳掠者,则採重惩跟赔偿双罚制,好落实彰显社会正义。 幸亏数处皇陵陪葬金帛与他创办的「中央银行」替朝廷扎稳了根基,刘备才得以在许多政策上大展身手,甚至甭藉发行几近乎诈骗行为且败坏社会风气的「彩券」来筹募资金,已尚有馀款来进行军火的改良;而积极筹设「大汉理工学院」的黄硕因不断致力于研究工作,除之前几样上过阵的武器均已升级外,这常从师父言谈间获得灵感的女发明家还偕诸葛亮又搞出了第一支「霰弹枪」和首尊大砲,并将水师依设计图稿赶製的那批战舰船身周围,做了若干可安置砲架的修正。 不少老臣也曾质问过在这太平时候,何必多花公帑製作用不着的器械?但把目光定向未来的刘备却独排眾议反问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咱若不趁今日提升官兵的作战能力,莫非要看临滨各外族驾着舰队挥师来攻,我们再骑战马仅以血肉之躯抵抗么?」 当然,有贵为皇帝的刘辩力挺到底,他那些措施方得顺利上路。 没错,人民只要能够安居乐业的养家活口、有不再动盪流离的美好愿景,谁会介意这位正替他们缔造盛世的大将军厚植国力?所以各项暂时还见不到成果的革新计划,即在刘备入阁后逐步着手的稳定推动------。 既已解决掉那侵略企图较积极的匈奴、鲜卑、乌丸等北夷,谅尚未统治诸部的南蛮及东疆百越短期内亦不敢来捋虎鬚,于是中原回復生气之馀便因主政者的强势领导,慢慢朝日渐茁壮的超级大国门槛迈进。 岁月荏苒,光阴似箭;如此和谐的日子,不知不觉已过三年了。 在这段平静无波澜的辰光里,非但年纪稍大的尉迟嫣和吕怀已跟他开始学武功,甘彤更先帮那算很晚婚的刘备生下了第一个男娃娃:刘禪;至于诸葛亮、黄硕这对欢喜冤家则比皇帝大师兄还早成亲,连郭嘉、陈到、司马懿、关羽、张飞、甘寧、马超、孙策甚至是曾暗恋赵霖的太史慈、黄叙及许多旧属,也在那期间陆续完成了终身大事。 而歷经少帝的长久教导,刘协这本质亦颇仁厚的接班储君于各方面表现上,都令刘备师徒俩十分嘉许,所以当刘辩重谈退位之说,他也不再坚持立场反对;可是就在二人欲瞒着那并不知悉的刘协研究琐碎时,託他之赐替代辽东太守的李敏,跟亦官拜「按察司」的陈宫连番两项情报,却令已先接见前者密使而震惊的刘备不得不暂缓此议。 「公台,你确定从乐浪郡取得的线索---可靠吗?」为求谨慎,与少帝共同宣召陈宫后,刘备一开口即问:「袁绍那廝,果真于此地偷渡离岸的?」 似恐惧消息错误而影响决策的陈宫立刻点头答道:「卑职担心这已事隔数年的指证会有出入,不仅曾往辽东访查,更与探得隐情的『特蒐组』成员,将当初歷劫生还的渡翁给带来洛阳了;如今人已在殿门候旨。」 「快,请他进殿!」怕风声走漏,特地选德阳殿内议事的刘辩忙说。 不一会,由特蒐组两名干探引路的那条五旬削瘦汉子便于一步一拐间,走进门内向皇帝叩着头道:「草---草民王荣,叩见皇---皇上。」 「免礼,老丈起身回话吧;」虽迫不及待想得知其中原委,刘辩仍望向恩师尊重的说:「大将军,就有劳您亲自来询问这位王老丈了。」 「既如此,微臣即放肆潜越---」先仔细瞧那仅五十岁左右却已头发花白且满脸沧桑的王荣,确定此乃穷苦人家特徵的刘备便问道:「王老丈,你在乐浪郡的遂城县外已住了多久?平常都以何为业?」 见传闻中的「战神」居然恁和蔼亲切,王荣这才放下忐忑的心恭答说:「草民打出娘胎就没离开过咱『蚌坞口』,一直靠渡客维持家计;不过直到五年前遇上那煞星落水逃难,方把营生担子给结束掉------」 「王老丈,因事关重大---;请你再说得清楚些。」刘备切入正题的道。 「是、是---」纵使已隔了不少时间,但想起这段往事的王荣仍不免心有馀悸,即艰辛嚥了嚥唾沫说:「那天一大早,我和岸上的十几位客倌才正准备收锚开船,有个国字脸的骑马壮士忽求我也载他一程,言明只要答应了,岂止便能获得三倍的过渡资,他更将胯下的座骑一併相赠;全怪老汉贪图这笔优渥的报酬,才让此人临时挤上了船舱。」 略作停歇,他又回忆的道:「草民世代所谋生的舫舟虽不算太大,可是由于可直接通往朝鲜县的平壤『浿水渡』,几乎每遭都能满载,还颇有生意---;而那日早上其实人数已超过了,因此当我快航行至目的地时,就听到有不少人埋怨,未料最后搭船的这位仁兄却突然开了口说『想叫舱里空旷些倒是不难,袁某立刻成全你们』,接着他---他即抽出了刀子不住乱砍乱杀,我亦在后背、左大腿上各中一刀之馀掉进河中,若非老汉的水性不弱,否则哪还有性命可漂回遂城------」 讲到此处,王荣已解开上衣露出背心那道从左肩砍至右腰的伤疤,儘管时隔数年,蜿蜒如蚯蚓的痂痕仍极怵目惊心;示意他先穿回衣裳,沉吟片刻的刘备微一踱步后,方又对陈宫问说:「这件事,当时的管辖衙门可知晓?受害者的家眷是否曾状告过县令?」 第一百七十章 起风波 聚论贼踪 析疑阵 难测 「遂城县衙确曾如此纪录,官府更存有王老丈的口供画押;」办起事情向来颇牢靠的陈宫忙把调阅公文双手呈上,更补充道:「不过那时因公孙度正忙于图谋南侵,又不愿以尚未稳固之兵力与高句丽交恶,此事便在遂城县令遭撤换不久,跟着不了了之------」 一面细看文字内容,刘备一面纳闷为何唯恐天下不乱的袁绍,当初不找覬覦幽州的公孙度起兵?然而一想到彼时辽东军反相未露,急于离境的他或许担忧会被这条老狐狸出卖,所以没再冒险去襄平游说也是很有可能的状况;等招呼两名特蒐组探员先带瘸脚的王荣出了殿门,就接着续问:「依宫台之见,袁绍依附高句丽---意图为何?」 「那廝虽颇具城府,但咱们终究未曾掌握明确事证,所以卑职不敢妄加揣测---」陈宫坦承以告,突然又好奇的反问说:「摆脱追捕的袁绍既已到了异域,应该会选择远离才是;大将军是如何篤定他仍藏在高句丽?」 「这是李嘉佑自辽东郡捎来的文件---」亦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书信来,待皇帝和他陆续看完,心中兀存有诸般疑竇的刘备即道:「倘徐延武所言无虚,他半年前恰巧撞见的那场军事演习,证明高句丽也已经拥有了类似『霹靂火』的火药运用技术;而迄今为止,晓得这种知识并能改装于战争武器上的,仅有袁绍那傢伙的嫌疑最大------」 不知秦皇陵原委的陈宫表情倒还没有什么,亦身为穿越者的刘辩听完却着实吓了一大跳,急忙问计说:「若真如此便糟糕啦---;这东西杀伤力甚强,假若外流出去,势必造成偌大的危害,叔父可有因应善策?」 「陛下勿忧,信里提说朝鲜军只懂利用导线引爆弹体,表示他们尚停留在入门的摸索阶段;不如让臣往赴一趟辽东,以利定夺。」刘备答道。 心里很想要跟着一块前往,但刘辩毕竟不是个任性昏君,马上克制的頷首说:「那就请叔父再次费神了;此番既有驳火之风险,随征将士、军需器械,即由大将军自行调度徵用,倘有不足,朕会立刻拨应之。」 而陈宫这时的神色,却有着一股阴晴莫定的晦暗变化------。 * ** 为加快抵达东北的速度,等交代妻舅甘寧亲统已扩编近三十万的半数「两栖部队」随后赶至,仅偕那特务头子先出发的刘备便直奔远于数千里地外的襄平城;中原这时虽已渐入秋高气爽的季节,可是因滨邻长年白雪覆盖的边疆,越近辽东郡界越是天寒地冻。 穿着爱妻麋萱所赠之「雪狐皮」绒袍跟甘彤缝製的御寒衣物,刘备在冀北处渤海港口改搭舟舫的同时,除了已吩咐陈群通知徐荆水师基地的鲁肃增调战舰朝带方郡集结之外,也答允那自告奋勇的「参谋官」许攸一道随行;而才登陆换骑快马,他于鞍上忽对身边亦裹棉袄策驰赶路的陈宫问:「公台,你到洛阳恁久,怎不把母亲妻小接来团聚?」 「呃---」彷彿不太愿意提起故乡的琐碎事情,陈宫只乾咳了两声后就含糊带过的答道:「自贱内病逝,我现今十岁的女儿一直是託交家母抚养;老人家因习惯了旧有环境,所以坚决要住在兗州武阳县的旧居。」 「唉,你怎么不早些讲呢---;东郡离咱先前的路程其实并不算太远,否则我们大可绕过去探视一下贵宝眷。」微皱眉心的刘备关怀着说。 暗暗吁了口气,眼光未正面迎视的陈宫忙頷首谢道:「多谢大将军的好意与照顾;只是咱们目前有要事缠身,某不敢以私废公------」 许攸这时也于一旁帮腔的说:「老太太纵已年近七旬,身子骨却还硬朗得很,加上公台的千金锦儿小姐相当懂事,大将军倒是无须太过自责---;高句丽既有隐患之弊,下官认为您不妨先以国家大计为重吧。」 不知怎么搞的,那打圆场的许攸儘管言词中肯实际,但刘备可能是因对他存着先入为主的若干成见,导致其话语听起来总有些不是滋味;他不自觉的哼了哼,待马匹又朝前奔了好一段路,方头都不回的讽问道:「子远这『参谋官』做得还蛮称职的嘛,居然连公台家的情形亦恁瞭如指掌。」 闻言先是呆了一呆,许攸尷尬之馀却又一时语塞的愣在当地;陈宫趁机怒瞪了他一眼,这才主动跟上的解释说:「许兄弟的住处由于离卑职故居甚近,经常代我照看一二,所以较为清楚陈某的家境概况。」 「原来是我误会子远了---」长长的「哦」了一声,立刻肃容致歉的刘备随即道:「多亏尊驾的急公好义,公台方能无后顾之忧的替朝廷效力尽忠;嗯,你那个位置也干了许多年啦,事成后我再想办法调整调整。」 本已涎着脸连连称谢,但等刘备透露是类似幕僚长且并无带兵实权的「长史」职务后,尾随的许攸眼中竟闪烁着一丝丝怨毒光芒------。 在披星戴月的兼程攒赶下,这晚终于风尘僕僕来到了襄平;而「威北将军」徐荣和继位太守的李敏等三人进入议事厅内,已由目睹实情的徐荣先稟告说:「末将那天原本是要去追查密报私卖军粮的违纪官差,岂知一到了跟高句丽交界的侯城近郊,却惊见彼军正在安装类似咱『霹靂火』的引爆物;他们研发的砲弹威力虽不甚强,仍能炸破周围的石片,我待这伙蛮兵离去,才拾了些散碎弹体回来告诉李大人。」 「下官从延武的口中得知此乃吾军不传之祕,晓得兹事体大,只好赶紧遣使把讯息带到洛阳---」李敏忙将那时候捡得的碎裂铁块放置于厅桌前,又接着道:「逐渐茁壮的高句丽新大王伯固在国相明临答夫全力拥戴不久,政治、经济和军事各方面都已提高了许多,更有承先祖遗志再吞併扶馀、沃沮、东濊甚至是咱乐浪、玄菟、带方诸郡之旺盛企图,以往是考量人口欠足,方勉强与咱们和睦为邻,如今既具备了如此器械,两国日后---恐怕不再乐观;天幸得大将军到此,或者能先弭祸于初萌。」 拿起其中一小片破铁凑闻审视,发现里头确有火药成份的刘备虽觉得事有蹊蹺,但却整理不出个所以然来;等独自沉吟了半响,才转身向徐荣问说:「延武,你接获检举之日的文件,可还有留存么?」 代替这位得力臂膀答覆上司的问话,已在柜子里捧出一捆木片的李敏忙稟:「此因攸关郡治的纪律,下官获悉后便开始积极着手交办;可是由于字跡难以辩认,至今仍查不出个结果,还请大将军过目------」 把那堆特地用普通竹简写成的多封上呈匿名书信灯下来回细阅,刘备头一个直觉是有人---佈下这假像刻意叫能传递情报的徐荣看见敌营机密事;既推敲出了关键处,他就站起身来分析的道:「各位,欲盗售那公衙物资纵非极难,揭发弊端却焉有骤然踵至之理?侯城郊野是够隐僻啦,但高句丽辖内空旷山林颇多,又何必挑邻国的交界地区试爆新式武器徒增洩漏风险?若要解释这一切,仅剩下『故佈疑阵』四字了。」 赞同的点点头,可是李敏随即又垮着脸喃问说:「大将军所言甚是---;不过那幕后策划者,又为什么要煞费周章的安排这步棋局?」 亦研判不出对方的居心,盯住那散置小铁块苦苦思索的刘备待隔了好一阵子,才向陈、许二谋士问道:「公台、子远,你们有什么看法?」 未料平日极富急计的陈宫这时候却失常恍神了起来,直待刘备问了第二遍,才楞然着说:「那廝恁的狡猾,宫实不解其用意为何。」 「挑衅!明临答夫必是欲藉此举来惶惑我守边将士---」反倒是许攸发挥智囊功能,立刻篤定道:「他以为咱并无这等犀利砲火,绝不致贸然插手过问他吃掉周遭小国的政争;某敢断论待那贪得无厌的高句丽併灭了四邻弱邦,便会把刀锋直指咱的其它领地!」 斟酌词句鏗鏘的许攸这一判断之可能性;刘备等沉吟片刻,方保守决定说:「子远之论虽颇有道理,但因相关事证尚未明确,现在实不宜对高句丽反应过度---;而且谁是始作俑者及其目的均有待咱进一步探究,等我明天亲往遂城县一趟,或许会有所发现。」 「大将军,那处所已太接近高句丽的势力范围了---」曾听他问过这个地方,担忧其安危的徐荣不禁劝諫着道:「那『蚌坞口』虽是不利人居的贫瘠村落,但因位于两岸的必经要地,尤其紧邻之『大城山』又为蔘药、毛皮、木材等山產的集散处,向来就龙蛇混杂且藏污纳垢;您若真要前去,即让末将率一支精兵随驾护送三位大人吧。」 「不,你要留在这里以防范高句丽有所蠢动---」婉拒他好意的刘备解释说:「有鉴于子远适才不无可能的推断,辽东务必保持高度警戒状态,况且追查线索也不便如此打草惊蛇;甘兴霸的部队过几日将会抵达贵郡城,你若不放心,就叫他到那里接应我们吧。」 许攸听罢方稍稍松懈紧绷的神经,然而陈宫这时却忍不住暗自叹息着;刘备眼尖,随即关切的问道:「公台怎么啦,莫非身体有甚不舒服?」 「没---没什么---」不自觉偷瞥着一旁脸色淡漠的许攸,忙以咳嗽作掩饰的陈宫便回答说:「应该是旅途太过劳顿;卑职---休息一晚就好啦。」 回想沿途日夜奔波,心疼这得力部属的刘备即离座裁示道:「既如此,咱便早点安歇;更换战马及补充乾粮的事,就劳烦嘉佑费心张罗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蛇鼠窝 暗藏危机 狼狈奸 预 「蚌坞口」。 那座落在乐浪郡遂城县郊的一处偏远小村中,儘管真正居住于此的人家不多,但仅有的几条街却酒馆、饭舖林立,里面亦不乏乌烟瘴气的赌档与窰子窟;而现在虽已二更天,路上仍可见鱼贯穿梭不绝的各地旅客,及不少横眉竖眼壮汉或妖艳妇女夹杂于内。 当然了,他因生了张秀气的娃娃脸,自免不了常被鶯鶯燕燕主动搭訕;其中更有一名女孩,还打他一进村即不断的从后悄悄尾随------。 「大将军,咱现在便去王荣提及的港湾瞧瞧吗?」许攸悄声问说。 瞧向陈宫颇显憔悴的面容,刘备不忍的道:「咱已攒赶了多日路程,也不急于这一时三刻;走,找个能打尖的客栈,我们好好的吃一顿去。」 似乎亦甚疲惫的许攸闻言大喜,四下略一张望后,已领着他俩步往那间规模最大的酒楼:「醉月阁」;三人甫踏进了门槛,歪戴皮帽的麻脸店小二马上哈着腰跑来招呼,待引入内堂里较温暖的一张桌子边,又忙拉开椅子的陪笑问说:「各位爷们,全头一次来啊?喜欢用点什么,我给您安排。」 「店里头有哪些好东西呀?」先行入座的刘备随口问问。 「吃的呢,有咱浿水当季醋溜鲤鱼、蒸胖头鰱,大城山的爆炒疣猪、烤猐腿,咱厨子拿手的有酱汁蜜肘、燜牛腩、关中名菜菇拼腰花、白菜锅、药膳鸡,喝的则有状元红、竹叶青,另有带劲些的二锅头和烧刀子;客倌您---,要点哪几样?」小二如数家珍的道。 听到都不自觉饿了;刘备想了想,就吩咐说:「咱即弄个清蒸鱼、燉牛肉、猪腰子和一锅白菜囉,不过你得先上一笼肉包来暖暖胃------」 「顺便---也打几两状元红吧?」殷勤的店小二又识趣问道。 「就打几两状元红---」等他拉开嗓门朝灶室吆喝毕,亦刚环顾罢几桌食客的刘备即再问说:「小二哥,这里可有三间洁净的客房?」 「有、有---,」店小二忙回过身来答道:「我们『醉月阁』不只有洁净客房,还有很多可以玩的乐子呢,您若想押两把试试手气或找花姑娘解闷,咱后院的馆子不仅有牌九、骰子盅、百家乐,伺候的妞更一个比一个温柔嫵媚、风骚火辣;当然,爷要是不喜欢喧闹吵杂环境,也可以单独叫姐儿去您房里;三位,可要小的为您介绍几个么?」 神情原本委顿的陈宫此刻却不耐烦挥着手说:「得了得了;你只管把酒食赶紧送上来便成,其馀的事---,就不需要你在此多耍嘴皮子啦!」 绿豆大的瞇瞇眼迅速闪掠一丝狠毒寒芒,但那凶色骤敛的店小二随即低声下气訕訕离去;刘备跟着便安抚这最近情绪不太稳定的老搭档道:「算了,公台;人家亦不过是挣碗饭吃的贩夫走卒,别跟他一般见识。」 刻意闪避许攸那阵揶揄的眼光,陈宫待店小二送食物上桌就一语不发的张嘴大嚼,再不和两人交谈;一起动筷的刘备为了要缓和气氛,咬了一口牛腩并喝下大半碗的酒水后,即微笑着称讚说:「嗯,伙计推荐得的确不差,厨子的料理果然高明;这儿的状元红也挺够味,你们都来点。」 「下官向来不饮,还请大将军见谅。」摇摇头的许攸笑着婉拒道。 「卑职---身体的状况,恐怕不太适宜喝酒---」瞧那散发芬芳的褐色浓醇液体,心虚的陈宫却像是看见了蛇蝎毒虫般恐怖,急忙转过头说:「我有些---有些不大舒服;您二位慢用,陈某先回客房---休息去了------」 「醉月阁」掌柜此时亦与又返回的店小二来到桌边;这相貌敦厚的壮硕老闆甚是亲切,一走近便满脸堆笑着问道:「客倌,本店东西可合口味否?我听小二说你们是头一遭光顾,怕爷们吃不饱,特地叫主厨又弄盘炙烧羊肋招待各位;冯麻子,还不赶紧上菜?」 礼貌性向对方拱手道谢;刘备等颇具生意头脑的掌柜替他斟过了酒碗,就捧敬的问说:「两位武功根柢不弱啊,怎会屈居于此处呢?」 掌柜那执壶的手先是顿挫了一下,但他很快即恢復自然的道:「要在这种复杂的地方讨生活,不稍会些庄稼把式可太没保障了---;『蚌坞口』因经常有些存心不良的江湖人来捣乱,咱开业的很多均略懂得拳脚功夫。」 「原来如此,委实失敬了---」起身回礼的刘备待乾掉了碗中新酒,便讚誉的说:「贵宝号的菜色确实不赖,老闆你想不发财都难。」 谦逊了两句;那又倒满酒液的掌柜此刻就藉故告辞着道:「能得爷们的青睞赏识,咱们也脸上增光,今后即靠您费神关照小号啦;喏,这是我店内窖藏二十馀年的上等佳酿,请客倌多喝点,小的待会再过来伺候。」 「不敢劳驾掌柜的,你忙;」刘备一入座后便代为招呼那神色稍显忸怩的陈、许二位谋士说:「这道羊肋似嫩得紧,两位亦嚐嚐吧------」 为表示接受人家善意热忱,他就率先挟起一块肉欲朝嘴巴里送,然而不知是肋排过油或一时手滑,那片喷香扑鼻的羔羊柳条居然半途中即掉落在桌上;微醺的刘备起初以为是自己粗心,可是当他想再去挟眼前肉块,一股渐剧的麻痺感却已从指端扩散到全身。 刘备第一个直觉是:他中毒了! 若非体内日渐浑厚的「纯阳真气」护住心脉,这时他可能便不是只手脚痠麻无力恁简单了,况且以那迅捷瘫痪的速度来瞧,这肯定是麻醉性极猛烈的药物;而甫离开椅子的陈、许二人与掌柜、小二甚至几桌同谋见状,也如临大敌静观已落入圈套的刘备反应。 这顿时陷于死寂的情况就持续到刘备端坐不动之头顶心缓缓腾冒着烟雾,才由那五官瞬变为狰狞的掌柜打破僵局吼问道:「陈宫!现在到底怎回子事?你给咱的『无色封喉散』不是沾唇者立毙吗?为何姓刘的能连喝两碗毒酒?他头上水气又代表了什么?」 「我不知道!药粉是袁本初转交给我的,陈某又不曾尝试,焉能晓得它的作用有多强---」表情痛苦的陈宫颓丧着摇头说:「至于你问我那白烟是啥则更好笑啦;会武功的岂仅止陈某而已,还请各位自行判断去。」 忽「磕嘣」的咬牙搥桌,这化名「冯麻子」的店小二亦在旁恶狠狠恐吓道:「好笑么?陈宫,你给我听清楚,今日要是做不翻姓刘的,莫说他绝放不过我们,咱更会把你老娘跟女儿分尸,再将各位一块剁碎了餵狗;总归一句话,我冯礼会先拖你下来垫背!」 「事到如今,咱已全是同条船的伙伴了;公台,你还是依从季雍、冯礼两位将军的吩咐吧,免得自讨苦吃。」许攸以幸灾乐祸的口吻劝说。 一提到母亲、女儿,陈宫像是被点中罩门似的立刻态度软化;他犹豫了好一会,方叹口气的道:「鼎鼎大名的『战神』,各位又不是没听过;人家的内息深厚,刚刚的那阵白氤,确实是---确实是排毒------」 彷彿让蝎子螫到的跳起脚来,这叫季雍的假老闆随即破口大骂说:「去你妈的狗头陈宫,竟浪费咱恁多辰光;你以为替他如此拖延,姓刘的便会饶你一命?别做白日梦了!咱既已跟随本初公起事,就等于没了退路,若因而耽误大事,回去瞧我们怎样收拾你!」 「季大哥,事不宜迟---」那甚是忌惮刘备的冯礼忙催促道:「现在不急着找陈宫算帐;你我须得趁他功力未復,先解决这条落水狗。」 早离开远避的许攸立即附和着说:「是啊,季将军---;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先处理掉此人,否则一旦横生枝节,岂止无法向本初公交差,以他权倾当朝之影响力和一身惊世骇俗的功夫,我们便得吃不完兜着走。」 想到那些几近神话的绘声绘影传闻,考量过风险的季雍当然明白今日倘1个不小心纵虎归山,后果将会有多么的严重;于是,决定动手的他就在示意乔装下属们散开包围时,迅速分派着道:「圈牢这正点子!子远,劳驾你再去把咱待命的儿郎---还有另一票友军全给调来,我们豁出去了;不管多少牺牲,绝不能让姓刘的有任何溜掉机会。」 等许攸点头且踮着足尖悄悄走出客栈,店内三十馀名均握诸般兵器的獠嘍即压低脚步声慢慢朝前围拢;其中五个并于季、冯二将的頷首下,分别覷准犹凝神运功的刘备颈项、背心袭去,打算一次便取他性命! 直待呼啸刃沿快触及到肌肤袍杉的剎那,刘备原本静止的身体方从椅子上骤然跃起腾空,而抖手洒落的一阵亮晶晶剑雨,更使来袭者均胸口激喷血柱的仰天嚎跌;可是他下坠之际却未因此而停歇了动作,连连踢翻的桌子和几张木椅,也叫另三名疾扑大汉砸破脑袋的摔出数丈远! 险被他突如其来的凌厉反击吓湿了裤档,季雍见对方在喝了毒酒后仍能这么使剑及俐落还击,顿时看到傻眼;冯礼虽亦感到震惊,却尚有一点冷静的基本理智,就赶紧对周遭那磨磨蹭蹭的手下斥吼说:「都呆呆愣着做什么?全给我并肩子上啊;谁再有怯步的念头,老子连他都一起宰了!」 这番言词恫吓确实收效,其中较勇悍的两位仁兄果真各抡舞着腰刀、鍊子枪,又朝落地略显踉蹌的刘备奋力杀至;然而立即遭蓬射焰束撞飞的他俩到断气前却怎么都想不通,对方那抹忽映紫芒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肘外抝 叛将积怨 窝里反 鞭 歷经这均只一眨眼的电光石火接触战,客栈里仅剩两亭人马的伏敌却谁都不敢再上去抽冷子了;而脸色已由红润骤转成青白的刘备便于喘息稍歇时,微微沙哑着嗓音沉问道:「季雍、冯礼,袁绍人在哪里?」 「大耳贼,你---已自身难保,居然还妄想见到---本初公?」不禁后退几步的冯礼儘管有些恐惧,但碍于眾手下的仰赖目光,还是色厉内荏的骂说:「别以为今日能生离『蚌坞口』了;适才算你运气,不过咱既在此佈下天罗地网,就誓必要取汝狗命,你认栽吧!」 那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季雍亦心虚着道:「对---对极了;刚刚只是咱太---太不小心,方使你有了可趁---可趁之机,然而我们早于『醉月阁』里里外外安排妥不少硬把子,一定会叫你直走进门,横躺着出去。」 「换言之,各位是早已预谋很长的一段时间囉?」刘备眼神茫然的盯瞧前面某处,并一面暗暗抚平体内犹自乱哄哄的真气团,一面復问着说:「我曾在冀州歼夷战功簿册上看过两位的名字,朝廷的赏赐不可谓不厚;已成丧家犬的袁绍开给你们什么条件,竟让尔等吃里扒外?」 「厚个屁!亏你还有脸讲这件事---」火一上来,季雍终于恢復了点胆识怒声道:「那年倘没咱拼死拼活的帮小皇帝挡住鲜卑、乌丸及张纯、张举近百万联军,你们焉能有今天昌盛太平?但朝廷却只给了官升三级与数月俸禄;奶奶的咧,这是在施捨穷化子吗?」 冯礼随即跟着愤恨叫嚣说:「季大哥骂得对极!哼,想当初咱若任胡骑、叛兵全横过了那条封锁线,洛阳京都老早炸翻锅啦---;本初公则比尔等要大方多倍,不仅承诺事成后便封我兄弟为开国拓疆列侯,更允和咱们平分天下税赋,这条件---岂不令你汗顏?」 「公台呢,袁绍另许了你什么好处?」目不斜视的刘备忽又问道。 默然半响,神色万分愧疚痛苦的陈宫隔了好一阵子,才低垂着头颅啟齿说:「『铁帽子王』,但已被陈某拒绝了---;待那些人放了我母亲及小女,宫就立刻偕她们离开华夏,一生一世永不会再踏进中原半步。」 不怎么认同他这份厚赠的冯礼随即桀桀怪笑着道:「算了吧你;连子远都只能勉强捞个『太尉』兼『车骑将军』做做,到时候你会捨得摘下本初公恩赏的那顶铁帽子?陈宫,你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呀------」 不带丝毫表情的点一点头,刘备这时就对季、冯二叛将揶揄着说:「先不管那爱藏首缩尾的袁绍是否能遵照诺言---;凭心而论,公台任何一方面都远胜于两位老兄,你哥俩即使给他提鞋、洗尿壶都还不够资格。」 明白人家是在行内鬨的「离间计」,立场尷尬的陈宫晓得这番外褒内损之话语一旦传入敌对者耳中,他日后于袁绍阵营便不必混了;果然如他推测般,冯礼本就心胸狭窄且脑筋没几条纹路,听完即哇哇叫道:「原来你们到如今还仍惺惺相惜啊,无怪乎那包药毒不死他;姓刘的,便算是这样,今日你也休想再活着走出『醉月阁』的大门口!」 「冯将军,我从头至尾都听你仅敢嘴巴上吆喝哪---;」嗤之以鼻的刘备嘲讽说:「其实要留下我人还不简单,你上来试试---不就得了?」 「狗娘养的!你以为我不敢?」被激怒的冯礼忍不住大声道。 刘备立即还以顏色的叫阵:「别只光说不练,刘某等着呢!」 忽阻止便待抄傢伙硬碰的搭档;忽起疑心的季雍先朝人家遥挥几次手臂,见无甚反应的刘备连眼都不曾眨,就悄声的对冯礼问说:「你注意到了没?那廝为什么始终不向其它地方瞧,又干嘛要『听』你吆喝咧?」 经他提醒,顺势看去的冯礼这才发现不对劲之处,马上即跟着在刘备攻击不到的距离嚷问道:「大耳贼,你猜我手中拿得是何物呀?」 先是难堪沉默了片刻,面庞僵硬的刘备等良久后,方不情愿的回答说:「若想动粗,便爽快些;刘某何须理会你的手有啥东西------」 「讲错啦,我手里压根是他妈的什么玩意都没有;」此话刚说完,四周已爆出了一大串轰笑声,而冯礼待眾人笑响甫毕,就接着戏謔道:「你瞎了!想不道堂堂的『战神』居然会有如此下场,糟糕了你------」 陈宫不忍卒睹的闭上眼睛;季雍则是洋洋得意的笑说:「姓刘的既已瞎掉一双招子,即等于是老虎失去了爪牙;孩儿们,不用再怕他了!」 彷彿已经忘记刚才受挫的窘况,周围伏敌们便又挺胸凸肚的缓缓靠近,前面两名分持短斧壮汉亦在自我感觉良好的气氛中,未获首领的号令就再度朝刘备左右腰胁狠狠砍劈,完全一副吃定人家的轻松神情。 乍映且划去他哥俩头盖骨的冷冽晶虹,很快即恢復了眾獠嘍记忆;然而丧失视力的刘备可不打算供对方乖乖包抄,紧倚墙角的身体仅略踏上了半步,猝化四溅星菱之剑锋更叫另四个不及后撤的汉子胸膛开花! 「稳着点,莫胡乱蹭挤的让他反咬一口!」见部眾转眼间又躺了一地,慌张急退的冯礼便高举一柄下属递来之狼牙棒呼喝着指挥道。 不料他那句高声斥吼,却变成刘备容易辨识的攻击目标,一抹宛如九天降雷似的锐影马上就袭向了冯礼面门;儘管乱哄哄之际因跌跤幸运躲过了死劫,但此举却也带走他歪带皮帽与一大块血淋淋的头皮! 「大耳贼!你---你竟敢伤我?」摀住头的冯礼忍着痛喊问道。 「伤都已经伤了,还有什么敢或不敢?」又站于原处的刘备微喘着说:「只可惜这一剑没能削掉你的脑袋;下次,我会再瞄准一点------」 没胆量朝里凑,已拉住他的季雍忙劝阻道:「兄弟,在其它人尚未到此前,咱先别急着动手;待援军一抵达,再跟姓刘的算总帐!」 「我知道---」亦无另外的妥善解决办法,冯礼边抹满脸的血渍边咕噥着骂说:「想不到既中毒又瞎狗眼的大耳贼,本领居然犹能如此的高强,你我三十多个硬把子非但连他衣角都没碰着一片,还刚交锋即死了快半数;妈的,咱当时怎不开口向本初公索要个几把『喷子』来压阵咧?看情况若不等高句丽的佣兵后援来,确实拿他无可奈何。」 季雍紧握手里的鬼头刀柄愤慨着道:「高句丽和朝廷一样,对新武器管制都甚严谨,哪会给非正规军的你我用?本初公真是的,也不晓得从哪去聘僱了那一票人王来助拳?『响鞭』的修为怎样至今还不甚清楚,嘴巴上戏謔的火侯倒一个比一个高明,而且打开始便跟咱索价三千两金子;哼!他们待会最好能发挥作用,否则这笔钱就冤大啦。」 气呼呼的朝地下吐了口浓痰,必曾领教过对方嚣张气焰的冯礼又忍不住咒骂说:「可不是吗?仗着鞭梢功夫有点稀奇古怪,即跩得有如武林至尊---;若非领导咱的本初公于事先曾一再告诫,你看我理他们个鸟!」 「冯礼,委屈自家人去迎合那些非我族类的扰境外蛮,你们却又是何苦来哉呢?」刘备忽冷冷的讽问道:「不自量力固然可悲得很,然而摸不清现实状况却是更加的可恶;尔等今天引狼入室,便不怕它日养虎为患吗?」 「给我住嘴!」生怕动摇军心的季雍忙斥阻着说:「只要能够诛杀你这假仁假义的偽君子,再多的委屈与付出---都划算,人家纵使狂妄跋扈,总还算是光明磊落的真小人;姓刘的,你少在那里挑拨离间!」 就像呼应他的论述;一名声音低沉的白衫客于进门时,即用生涩的汉语謔笑道:「季雍,这是我们认识你以来,听过最中肯的一句人话。」 随季、冯二将视线望去,当客栈里馀党见到许攸引五个同装束瘦汉出现的剎那,脸上全是既鄙夷又欢欣的复杂表情;而适才开口的这位仁兄待环顾罢遍地死尸,便用不屑语气说:「躺地上的那些尸体,莫非就是你起初对咱吹嘘的『好手』?嗯,果真厉害------」 「朴俊泰,你这是在消遣谁?」闻言不禁復动了肝火,额头仍淌血的冯礼随即呛问道:「咱哥俩请尊驾到此,是叫你来数落我的吗?」 「兀那麻子脸,你算是哪根葱!胆敢跟我掌门师兄这样放肆?」朴泰俊身边一名尖下巴汉子立刻上步的指骂说:「何况原本便因各位的本事不济,方导致眼前的一蹋糊涂;否则,你们又何必找咱来串场?」 另一矮个壮汉亦于旁侧操那怪异口音接续道:「就是说嘛,自己不中用,还不准旁人诽议欸---;车二哥,这若在咱高句丽,早被笑死囉!」 以大局为考量的季雍赶快打着哈哈缓颊说:「唉,都是坐一条船的弟兄,可千万别再闹什么内鬨啦---;朴大掌门,本初公既不吝重资的远邀贵派来跨界鼎助,您务必得看他老人家的面子,帮我们一帮。」 「你也晓得咱是碍于收了那几箱亮澄澄的黄金,才勉强涉水助拳的喔?」矮个壮汉再次轻蔑至极的大剌剌道:「要不是军师礼敬有加在先,不然以我师兄弟的个性,非得瞧你们死光死绝,方肯亲自出马呢。」 「裴老三,我好歹亦算是这里的总头头儿,你讲话一定要他妈的恁不留脸面?」难耐心中的怒气,季雍终于爆粗口的问说:「拿了那堆钱却不办事,还动不动即揭人疮疤,莫非你真以为我怕了各位不成?」 一摸系在腰腹间的藤鞭子,「裴老三」夷然不惧的叫阵:「人不要脸,又干嘛裴三爷明示---;但衝着你此刻的态度,我今日便饶不了你!」 眼瞧斗殴之势已悬于火线,手臂一扬就阻止师弟躁进的朴俊泰忽口吻淡漠道:「车二弟、裴三弟,即使有甚不愉快,咱也先替他们擦完屁股再说;等解决掉袁大军师吩咐的事情,你我便向季总头领讨教一二。」 「老子含糊你个卵蛋!」恼羞成怒的季雍才一开骂,充和事佬的许攸已拦住了他悄声说:「季将军,大敌当前你切莫衝动啊;待这件要命的事处理妥了,我再好好的跟『鞭宗五杰』交涉,你先忍着些------」 第一百七十三章 犬戏虎 狂词謔敌 眾凌寡 藤 不理会他哥俩的窃窃私语,朴俊泰等打量完亦另号称「天下第一勇士」的刘备,就逕自摇头的喃问道:「看情形---,那傢伙岂止如子远所说的身中剧毒,他甚至连两隻眼都已毁啦!然而面对一个双目失明的残障者,你们除了仍一筹莫展外,竟还折损了恁多部属;这到底是刘备在装孙子,或是委以重任的袁大军师压根即---找错了託付对象?」 「姓刘的原本便武功卓绝驍勇,再加上有内奸于起事之际就先从中作梗,方令他有了排解毒质之馀裕;」冯礼儘管不甘心,却还是把目前所遭遇的概况略叙着说:「我们虽已尽力截杀,仍无法叫对方授首。」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他一发难即靠住墙壁以缩小受攻击的范围---;倘能让姓刘的离开那处所,咱或许便可叫他再无立身之地。」 用毒蛇也似的锐利眸光瞪了他一眼;在高句丽一向狂傲惯的朴俊泰待隔了半响,才目中无人的抬起头问说:「咱跑三山五岳、闯荡武林的江湖阅歷,可不见得会比你来得少;该如何处置,还须阁下指点么?」 「我是好意提醒,你不爱听就算啦!」碰钉子的冯礼气呼呼道。 「朴某原没请教过阁下的尊见!」朴俊泰等他咬牙切齿的往后略退了几步,即问仍如泥塑土雕的刘备说:「你---便是汉邦的『战神』?」 维持纹风不动的姿势,刘备良久方冷然的反问道:「是又如何?」 「这可是我答应南下中土的主因呢---」满意的点点头,语调难得显现激昂兴奋的朴俊泰就再次踏近一步说:「袁大军师给的那一大笔酬劳虽诱人,但远远比不上你这隻猎物让朴某心动;多少年来,咱即不断寻找值得一战的劲敌,希望你不至于令我失望才好。」 纵使剧毒未解,颇感荒谬的刘备还是忍着笑意道:「朴俊泰,我瞭解你出身的国度向来人人自大得紧,不过目前为止却以阁下为最;或许贵派耆宿曾教了你们一些不错的本事,然而亦无须---恁的夸张吧。」 认同的頷首,并不以为忤的朴俊泰又接着问:「若无实力为底子,讲那种话确会给人有虚夸声势的感觉;可是当你一直站在高处不胜寒的顶尖位置上,铁定也萌生过渴求一败的期许,是不?刘备,你便是咱要找的强者,尊驾可知这天朴某已盼了多久吗?」 「所以,各位是想趁备如今误喝毒酒,和我一决胜负?」对他那种论调不以为然的刘备,索性打脸的直接问说:「这般落井下石的行径万一日后传扬了出去,朴大掌门就不担心您的一世英名---,会毁于一旦?」 「还记得季雍刚才给了我什么样的评价吗?」朴俊泰一副不甚在乎的表情道:「没错,只要能够做翻『天下第一勇士』,朴某并不介意当个趁火打劫及以眾凌寡的『真小人』;反正不管怎么样,你今天是非死不可!」 终于明白了该地区人民为何在他那年代的诸多国际赛事中,常会用卑鄙贱招坑害与之较量的别队选手,及干嘛老是爱将它国的文化专利非法独占---;刘备生平见过无数形形色色趁人之危的痞赖,然而以厚顏无耻的程度来看,这大言不惭的朴俊泰无疑是其中佼佼者,因此懒得再争辩的他即不置可否说:「既如此,『鞭宗五杰』便请赐教吧。」 「哦?想不到中土『战神』亦曾耳闻过咱的字号啊---;」朴俊泰颇沾沾自喜的道:「那么打从今日起,就要换我五兄弟名扬四海了!」 「刘某视力虽暂时受损,耳朵却还无恙---」无言以对的暗自摇头,有点哭笑不得的刘备随即又「吐槽」着说:「备是从许攸适才的窃语,方得知世间尚有贤昆仲这么『无愧于天地』的门派;何况我目前仍好端端活着哪,待各位将刘某打趴了,再高兴不迟。」 自责未记取谗献「乌巢烧粮」计策的歷史教训,他接着又往人群里的许攸道:「恭喜啊子远,或者该改称你『许太尉』啦;但阁下既处心积虑谋得了高官厚禄,可别再滥受民间财帛且放纵令姪多科粮税饱入己囊喔,否则以袁绍现在脾气可不会与你甘休呢。」 一听对方居然恁清楚他见不得光的私下齷齰事,许攸羞急之馀便开骂说:「大耳贼,死到临头还想分化某与本初公的情感---;我看你那对眼珠老早就瞎啦!放我这才干足以经天纬地的朝廷栋樑不用,却只派了个小小『参谋官』来敷衍许某,谁能像你那么无识人之明?本初公乃瞭解千里马的伯乐,方懂得找我来幕后策划商议,这才是聪慧英明之主,许某更打算一辈子替他卖命,因此你休想从中挑拨离间!」 「卖命?」终于忍耐不住的哈哈笑出声音,刘备用那空洞双目望向已胀红脸的许攸问道:「你以为依附边蛮的袁绍只需除掉了我,即可挥师中原、登基大位吗?许攸,亏你还敢自夸身负匡佐奇才,也不想想以汉室目前国力,怎能给你们再有这混水摸鱼的机会?备便不在尘世,赢得人心的当朝天子亦将指挥劲旅追杀尔等于万里间;是的,阁下既转奉袁绍为君,届时窜逃之馀,『许太尉』势必得拿全副身家来替他开路。」 「大耳贼,你就对小皇帝那些兵大爷有恁大的不败把握啊?」未被激怒的许攸忽以诡异笑容阴惻惻问说:「攸久居军中,深知贵属的虚实;你麾下的部队儘管全训练有素,却也是靠某几种器械来吓唬敌兵藉而提高战斗力,但若碰上武器较尔等同样先进的对手咧?一旦到了双方驳火的时候,可别是咱这驍勇善战的『护国军』逃之夭夭呢------」 心头猛然一惊的刘备方欲再追问,那在旁候佇的朴俊泰立即打断二者对话,并提醒许攸道:「子远无需再和他多费唇舌;别忘了军师交代。」 「好吧,如今姓刘的既已成为瓮中鱉,攸便不用怕这桩秘密会外洩出去---;朴大当家,那就劳驾您动手处理了。」发觉失言的许攸忙说。 待眾师弟均站于袭截的战斗位置,朴俊泰即神色一沉的道:「莫说朴某欺负瞎眼者;刘备,此刻便用你的剑术---让我们大开眼界吧!」 「反正老兄都敢承认是以眾凌寡与趁人之危了---,何妨再彻底的不要脸些,仍由各位先行出招?」宛如古井不波的刘备冷然回答。 「姓刘的,这可是你甘愿放弃机会;万一连还击的馀裕都没有,临死莫怨。」目露杀机的的朴俊泰缓缓解下了鞭身,靠近一步的说。 话犹在耳,他那綑挟带「劈啪」轰响的籐鞭已雷霆万钧骤然捲向刘备脖颈,而朴俊泰的四名同门跟着也分从上下、左右随侧围攻! 以目不视物的状况,若猝袭者仅有一条鞭子,听力极佳的刘备尚可凭藉啸音预作抵敌;但由于对方所施展的那种兵器皆具嘈杂声,这却严重混淆两耳判断,因此当首先挥来的响鞭已将要触及肌肤,他似绷紧弹簧的右臂才迅速回剑自保,把鞭端磕离丈许远! 另四副软韧藤鞭很快就尾随而至------。 虽凝神倾听,不过现在除仅得耳闻周围「咻」、「咻」的破空异啸之外,刘备竟研判不出鞭索走向与瞄准的位置,直等遇劲飘盪的衫袍传递了敌刃正确袭处,耀眼倏闪的霍映剑光才护着他衝离缠绞包围圈! 幸亏千钧一发之际果断跃出了危境;只因险些掛彩的他方弃守那块墙隅,这皆遍佈细小鉤刺的四鞭居然硬将身后坚壁给生生砸塌! 然而这亦代表---,他已丧失了可暂且避敌的守御优势。 瞧人家一开始即把顽抗的对手逼开砖墙,适才口角的季、冯二将不得不赧然心服,均甘拜下风的暗思道:「袁本初还真是找对了强援,『鞭宗五杰』确有实才---;咱刚怎么全没想到要用扰乱敌耳的法子修理他呢?」 「老二、老三,堵死他的后路---」朴俊泰见刘备躲得十分狼狈,料知他已受制于恰巧能混淆其听觉的响鞭杀招,便用本土话语居中指挥着说:「金四弟、姜五弟,你们各自从两边欺进,让我来替他送终!」 儘管不晓得对方嘰哩咕嚕的讲些什么,刘备左支右絀格挡间也能猜得出他们在打啥主意;果真,待车、裴、金、姜四人所组之鞭网一圈牢了他,正面截迎的朴俊泰就错步踩上,手中祖传的「九雷鞭」并已迅速轰至了胸口,隐含黏性的锐势不仅真如骤劈炙雷,力量更宛若泰山压顶般的霸道! 若相较于先前曾交锋过的「蛟岭七蟒」,聂威门下那彼此甚有默契的「屠灵阵」反而还比这五条鞭子较倍具杀伤力;但两眼失明的刘备现在可无法像那时悠哉破解,只能被动的等候敌刃再随机招架------。 既是身为高句丽「鞭宗」的当今掌门,朴俊泰的火侯当然强过于眾师弟,疾砸藤鞭除了力沉招猛之外,速度上亦超越刘备原先的预估;「龙渊」、「墨阳」二剑虽及时将它隔开,只是这质地怪异的鞭稍却似蕴有生命,遭剑锋震离的剎那竟「呼」声转弯,再次迅捷点向了刘备人中要穴! 第一百七十四章 刃龙魂 剑破五鞭 故人子 窖 趁后撤的馀劲以蓬喷之剑芒压制住车、裴双鞭夹攻,苦撑迎敌的刘备纵使勉强躲避掉适才惊险围杀,不过势在必得的朴俊泰这条鞭索,仍令他胸襟破裂部位留了一条皮开肉绽的血糊糊伤口;五杰中的金、姜二獠见猎物已然掛彩,求功心切下即再次追上前去,摆明要把刘备毙于当场! 车老二与裴老三却哪里肯给师弟们独占鰲头?待真气略顺,便也跟着旋身復上,劈啪声四起的啸风立刻又交织成网涡将他团团围住! 朴俊泰宛若灵蛇的响鞭,亦在此时三度狠抽脚步踉蹌的敌人------。 隐忍那股撕心裂肺的火辣辣疼痛感,犹处于挨打劣境的刘备清楚知道若是不儘快杀出重围,这样的鞭伤只会有增无减;所以吃力应战的他虽已疲累欲死,还是决定要施展「人剑合一」来化解目前的危殆僵局。 因为在「剑化龙腾」那毫无死角的光柱中,对方绝无再进袭可能! 于是猛一咬牙间,「龙渊」、「墨阳」二剑猝裹他身躯的炫灿芒彩岂止骤把四周藤鞭反激回原处,强大引捲力道更将离最近的金、姜两人困罩在里头;大吃一惊的朴俊泰急忙喝道:「老四、老五,快躲开呀!」 但一切全已太迟了;刘备儘管也因中毒过鉅而无法长久运功,可是这仅持续转瞬的「驭剑术」威力,仍令二者顿成拋出丈许的遍剐死尸! 「四弟、五弟!」车老二及裴老三瞧大师兄已步履蹣跚检视着他俩的尸身,同时悲吼下就又挥舞兵器衝向脸色越发苍白的刘备------。 眼看内息乱作一团,且连叉举剑柄力量都快没有的他即将伤于鞭底,那条随厝瓦碎片攀绳跃落的纤秀人影忽以手中点钢槊挡住了车、裴攻势,招数虽不甚精妙,然而一落地便拼命的凌厉架式却叫这两人不得不暂退;朴俊泰见事生变卦刚欲提刃来援,驰救者已用绳子紧紧捆绕刘备的腰腹,并昂首朝屋顶坍塌破洞娇叱说:「哥,就是现在!」 当剩馀三杰与赶赴的季、冯二将亦跟着抬头望去时,半空中洒下一蓬不知何物的雪白粉末早蔽住眾匪酋双眼;而那体态显为少女的蒙面客等接应兄长上拉之际,还抖袖甩拋出一排短箭射倒数名追兵,其中一支更误打误撞的把许攸直接钉于门板,眼见不活了。 用手臂机警遮挡的朴俊泰仍最先恢復视觉;只是待他躲过贴耳掠逝的箭鏃后,刘备与这突然现身搭救的女子却已鸿飞冥冥,不知去向了。 「快,掉头去追!」忙跃至塌洞外查探,朴俊泰等确定对方尽皆消失无踪,惊愕交集的他即怒吼道:「谅那娃儿小小年纪,姓刘的又毒性发作,便有人手帮助,应该也跑不了多远;搜!这次就算将『蚌坞口』及整座『大城山』翻了过来,都要给我找到他们!」 看车老二与裴老三在师弟遗体旁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那全灰头土脸的季雍、冯礼儘管幸灾乐祸,这时亦訥纳的不好再讲些什么,忙招呼倖存手下统领着外头儿郎去分批追赶;满地横尸及血污的客栈内,顿时仅剩面如死灰的陈宫一个人呆佇于原处------。 *** 「小妹,刘叔叔他---,无恙否?」听头顶上嘈杂的遍搜声音再次远离,被那女孩称为兄长的少年即悄声问说:「打从咱进了地窖,他便闭目盘坐至今;依你看叔叔是不是因刚才的格斗过程---又受了伤?」 又仔细端详仍额颊冒汗的刘备,这已摘下矇脸布的姑娘待隔好一阵子,方摇头道:「只怪爹传给咱的功夫都太过粗浅,所以我也无法判断---;但就适才的情况而论,除开始的那一鞭曾叫刘叔叔不小心吃了点闷亏外,其馀人等倒不至于有多大本事伤得了他。」 顿了顿,她又感慨续说:「其实明刀明枪的干全不算什么,可怕的是背地抽冷子的暗箭;咱虽已事先察觉从中搞鬼的许攸佈这局,却仍没办法提醒叔叔留意,你瞧他纵有万夫莫敌的能耐,最后还是落入身边亲信的预伏圈套,甚至连---两隻眼睛都被弄瞎了。」 沉吟了良久,少年忽然喃喃自语着道:「父亲往日因屡受刘叔叔关照大恩,才有办法立足幽州,你我无以报答,仅得尽咱之所能护卫他的周全;希望我刚故佈疑阵的那匹马儿,可成功把对方引入『大城山』的山区中。」 「不过即使他们一时上当,山里面若寻觅不出什么踪跡,肯定还会转进村子里来细搜---」女孩担心的皱起柳眉说:「这些坏蛋的武功造诣都远胜于我们,尤其那自称『鞭宗』掌门的朴俊泰,身手更是特别的诡异狠辣;如今刘叔叔又毒质未解,万一真的被他们发现,咱的处境便十分危险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那名少年握紧样式相同的点钢槊道:「他们如果又转头找回来,这个所在恁的隐密,相信对方应不会那么快就会发现。」 相貌颇为清秀的小姑娘正待接话,刘备忽已停止了运功开口询问说:「今日得脱此难,备极承二位的情;可否告知刘某,令尊是哪一位?」 「啊,您终于恢復过来了---;叔叔可还记得昔日的同窗『范阳相令』么?」少女见他已有反应,即掏了块巾帕边拭抹其汗水边回答的道。 仍无法视物的刘备闻言亦愕然说:「你们是---伯珪的公子与千金!」 「小侄名叫公孙绪,她是我的妹妹公孙綾---」少年尽可能压低了音量道:「家父与两位叔叔生前常提及刘叔叔的恩德,儘管他们在四年多前的冀州歼夷之战中均已不幸阵亡,我弃世的母亲仍是透过了朝廷抚卹安排,带着我兄妹俩回到她这阔别许久的故乡生活;此事说来凑巧得紧,舍妹前两日将猎得的野味拿去给『醉月阁』时,非但发现原本的掌柜与店小二皆已更换,还偷听到对方计划今天的陷阱,我们担心您的安危,便于昨晚提前摸上屋顶守候,并由她设法提醒叔叔------」 公孙綾跟着略叙说:「侄女因小时候曾在代郡见过您,所以刚才叔叔一走进咱村子口,我老早就已发现;只是碍于那两个同党作梗,没能适时先告诉您这项讯息,方使叔叔蒙受那些恶棍的歹毒逼害。」 用已失去光彩的黯淡瞳眸直视着前方某一处,刘备心怀感激的称谢道:「想不到在数千里外的苦寒边陲,居然是故人之子仗义来援;只不过连累你们也陷入了极具性命之忧的险境里,刘某---委实不安。」 「叔叔别跟侄儿恁的客套---」这年方十六却很稳重的公孙绪忙安慰他说:「爹曾告诉我兄妹俩,那时叔叔若没向朝廷举荐『范阳相』一职,他或许早被排挤到无立锥之地;事后乌丸、鲜卑造反证明父亲所料无差,听易京溃逃的将士提及刘州牧临死前亦很后悔错怪家父,即使咱辖土久蓄的精锐人马有限,爹爹却极钦佩您起初剖悉利害的劝諭。」 频呼惭愧;极觉内疚的刘备哪晓得自己当年为了防止公孙瓚蠢动而佈下之暗桩,岂止成为幽州反制乌丸、鲜卑及二张近百万联军的唯一劲旅,其子嗣更于若干年后的今天救了他一命,便感慨吁叹:「伯珪倘地下有知的话,也应当心满意足了;贤兄妹非但承继令尊的优秀血统,亦皆具侠义精神,刘某此番如果侥倖不死,必定有所回报。」 「这是咱二人聊尽晚辈的份内义务,您无须耿怀---,只怪我兄妹两拳脚兵刃上的功夫太差,刚逃离时虽曾用袖箭把姓许的奸贼射死当场,犹没能为叔叔分担多少打发那些坏傢伙的压力;」帮他斟了碗开水递上的公孙綾突然又问:「对了,乐浪郡的遂城县离京都洛阳城有数千里之遥,您这次---为什么仅自个儿前来『蚌坞口』犯险?」 等呷了口冷茶润一润乾涩已久的嗓子,刘备隔了半响后就道:「我是为了缉捕一名勾结外夷、卖国求荣的叛贼,同时问究高句丽拥有超越现代科技军火的内幕,才从司隶远赴此地查访---;备一开始也因深信得力下属提供的机密情资,并考量到其后果足以动盪中原的严重性,方决定先孤身来探,不料却误中奸计,险些命丧宵小之手。」 待地面上另一拨喧嚣的人马又离开,他继续说:「朝廷虽有批精锐会赶至,却要在日内才能抵达『蚌坞口』;不过由于备刚刚已把握时间将所中的毒质排出了七、八成,目前纵仍失明,应该亦可足够自保了。」 「太好啦!」公孙绪看他脸庞已不再是原先的惨白青灰,不禁松了口气道:「既得叔叔迅逾电闪的神妙快剑护持,我们即无须再恐惧那伙恶人的追杀逼迫;唉,咱兄妹俩若有如此的武艺---,便好了。」 「孩子,这有何难?」一向爱材的刘备已微笑问他们二人说:「两位倘不嫌弃,等备解决此间谬轕后,就把一身本事授与贤兄妹,如何?」 听叔叔愿收录他们到门墙里,早耳闻其所教弟子皆人中龙凤的兄妹俩大喜过望下,即双双拜倒的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参拜!」 一扶起礼数甚周的公孙绪、公孙綾,刘备便改了口问说:「绪儿、綾儿,你们骗敌人过去的那座『大城山』,离此大概有多少距离的路途?」 「回师父的话,约莫仅十来多里的远近。」公孙绪恭谨的答道。 微微頷首,若有所思的刘备片刻后才说:「对这里地形也很熟悉的朴俊泰颇有头脑,到那边一旦找不出什么东西时,绝对会立刻绕回头搜寻;这村子人口没几个,你们住处的地窖纵使隐密,却不能再待。」 「师父,依您之见---,咱下一步该怎么走?」公孙綾认同的问。 第一百七十五章 染血路 刘备脱困 杀人林 冯 「往遂城县的方向,可还别有路径?」刘备却不答反问的道。 常独自于附近荒郊狩猎的公孙綾忙点着头说:「有,通往县城除了只二十馀里左右的坦直官道外,另有一条经由『黑巖林』的偏僻山路;可是沿途非但崎嶇难行,且较平地要多约一倍的距离------」 「为师旗下来接应的那支『特种部队』,这两天必可驰抵遂县,我们仅需与大军会合,或许能够免除掉远追的麻烦,就地歼敌---」侧耳注意风吹草动的刘备随即决定道:「事不宜迟,咱现在便出发。」 * ** 梆敲三更------。 亦趴俯于屋顶上的公孙绪等街尾暂无声息,就对一旁的师父悄问说:「不出恩师所料,朴俊泰真只交代了季雍、冯礼各留部分人看守着进出通道口;师父,我们是否趁对方人马均已离开,赶紧溜出村子去?」 双目虽见不到眼前景象,刘备仍可藉由敏锐感官及环境些许动静辨认敌之所在处;待确定四周已无贼党其它奥援,又向徒儿问明白地表建物概略位置后,刘备即当机立断道:「何必用『溜』的?咱大摇大摆的走便是;等我解决下面阻碍,你们再一齐过来吧。」 掛虑师父状况的兄妹俩还没开口,身子如同魅影的刘备早跃于那群獠嘍头顶心,左手一抹宛似紫电的猝映剑气更已将底下三恶天灵盖削去一半;而当眾人正被这挟带黏糊脑浆的激洒血雨吓傻了眼,另一蓬晶莹炫丽冷彩也刚叫五个胸膛开花的汉子摔出数丈! 七名险破胆的同伙才想抄举兵刃抵敌,刘备那柄「墨阳剑」骤逝之黝黑寒芒竟在他落地的大旋身间,又把其中五个拦腰斩成了两截! 剩馀两位老兄见状哪敢再往前凑?方转头急奔,收剑回鞘的刘备已于再次腾越之际将双掌朝他们额脑处凌空按去;公孙綾看恩师似不想啣击这窜逃二嘍,正挺钢槊欲追,却瞧那一对漏网之鱼忽停下脚步摀头的仰天喷血,连一句哀嚎都不及出口就跌跛而死! 「绪儿、綾儿,你们下来吧。」刘备朝着他们面无表情的说。 长这么大,却曾几何时见过恁神奇的功夫?尤其是人家最后那招看似轻描淡写但能立即远毙对手的出掌,更令兄妹俩为之瞠目结舌;待跳落至地面,公孙绪便呆瞧着遍佈尸骸喃语的道:「好---好厉害------」 「师父,您毒伤未癒,还撑得住吗?」颇担忧的公孙綾就忙问说。 「无妨;不过敌人既在这里授首,另拨羽翼不久必将察觉,咱得利用他们尚未调度的馀暇赶紧离开。」像不曾动粗的刘备悄声着道。 与妹子搀引他出村的公孙绪等步离了大老远,又看身后暂无追兵的踪影,即趁着赶路空档问说:「官道坦直迅捷,恩师为何不选呢?」 示意公孙綾持槊尾让他紧握跟上以加快速度,刘备便边走边回答的道:「朴俊泰和同谋反叛的季雍、冯礼眼下党羽犹眾,平地有利于他们包抄袭杀;『黑巖林』纵需远绕山涧,咱却较具躲藏的优势。」 惭愧低下头,公孙绪訕訕的说:「我们俩倘有师父半成的本领,现在就可替您分忧解劳了;师父的剑式真快,数招间即摆平了一堆匪徒。」 「你与綾儿皆资质聪颖,干嘛要妄自菲薄?」明白那位老同学公孙瓚的武艺原本便不算顶尖,再加上能教导儿女的时日有限得很,离多聚少的他们自然学不到什么东西;瞭解这一点的刘备于是就开导着他道:「事在人为,贤兄妹今后只要能勤于用功,突破瓶颈即指日可待。」 在前方引带的公孙綾亦跟着说:「哥,师父所言极是;冰冻三尺非一夕之寒,涓流虽细终可匯成江海,我相信咱的本事会越来越好。」 又说说谈谈了大概片刻,三人不知不觉间,已奔到「黑巖林」的郊外边界处;由于时值夤夜,那座占地宽广的树林子看来特别深遂幽暗,若非公孙綾乃识途老马,否则连久居的公孙绪也辨不清入林方向。 「綾儿,这里的地形你都熟悉么?」隐约听见了马蹄杂沓与人语喧哗声响,儘管刚走进林内便一脚低、一脚高,刘备仍保持冷静的问。 「熟悉啊;」耳畔未闻异状的公孙綾待谨慎绕入了那一大片矮灌木丛,就回答道:「我因为常到此处打些兔儿、崽猪回村里卖,对这地方可说极熟,即使闭上两隻眼睛,亦能摸着走出『黑巖林』------」 稍稍研判来袭者的数量,没先言明的刘备又问说:「所以出发前你所携带的那些绳斧、箭支,便是打算沿途猎点什么牲口来裹腹的囉?」 一面注意着潜藏在落叶层底的洼洞,公孙綾一面解释道:「这林子里,随时都会偶遇不经意出现的动物---;而且到那遂城县还有一大段的路程,咱若不预先备妥些能做乾粮的工具,饿着肚子可危险得紧。」 「那么---,请你留神附近是否有能面对开阔空间的大树;」刘备主动停止步履的问说:「另外,为师倘跟你暂借捕猎工具,你可愿意?」 毫不犹豫就解下了背囊,一一递上物件给他的公孙綾忍不住好奇问道:「师父,您是不是已查觉到了什么?因此要在这里佈陷阱?」 「对极,但咱所猎的却不是飞禽走兽,而是一帮子活人---」指示公孙綾把两柄短钝斧头牢绑于弹性佳的细枝上,放开枝条的刘备等检视完其飞掠轨跡和斩落树干之高度,即拔起一双柴斧满意的说:「一将它缚回了原来位置,你们便各搭弓箭,准备狙击追兵。」 闻言不敢怠忽,公孙兄妹忙依吩咐隐身在丛林间待战,而刘备则也跃上树顶居高临下的等候来敌;不久,那若干支火把从远处辉映的亮光就渐往此地靠拢,屏息以待的兄妹俩见人数眾多,心中都极是忐忑。 「脚印确实是一路朝这边来的没错,叫后面的赶紧跟上---」于「大城山」扑空的冯礼忙对手下嘶吼着道:「姓刘的瞎一双狗眼必定跑不快;不过你们全得给我打点起精神来,别像村尾的那批饭桶,让他有再反噬的机会!」 他身旁一个心腹人却提醒的问:「将军,咱不等其他兄弟了吗?」 摇摇头,冯礼没好气埋怨说:「不必了!我原以为『鞭宗五杰』若出手即能收拾刘备,谁晓得除像咱仍奈何不了人家外,更一下子便折损两员;死掉师弟的朴俊泰和车老二、裴老三此刻就跟疯了没分别,季大哥禁得起使唤,爷爷我可干不来这份窝囊苦差事。」 然而他终究极忌惮用剑如神的刘备;艰辛嚥了嚥唾沫后,即补充吩咐的道:「虽说仅须处理了那廝便可高枕无忧,但我们还是得小心些---;交代大伙切勿莽撞躁进,发现不对就敲锣来扰乱刘备的听力。」 话才讲完不久,心中亦七上八下的冯礼忽被两道弧型横飞亮彩闪花了眼睛,接着他即目睹前面十几名哀嚎部眾早血淋淋的跌满一地上;而包括刚奉諭却再没机会去传讯的亲信在内,全是给不明铁器硬生生的开膛破肚! 「有---有埋伏!」冯礼忙后退多步的高喊说:「撤,都先撤出去!」 不过公孙兄妹俩焉肯让他们恁的称心如愿?只闻「嗖」、「嗖」声数响,连发箭枝又已令六、七条不及躲开的汉子摀着胸腹翻身摔倒! 再也不敢轻离皆拋炬但仍足资掩藏的漆黑树丛,摸不清有多少敌对者的冯礼便与其它倖存同伴暂时蹲俯于各密林处;过了一会,他待惊魂甫定的跟周遭下属打完手势,并试着悄悄躡出这座险恶森林之际,一大蓬宛如飞刀并挟带啸响的树叶已纷纷射来! 十馀个倒楣傢伙立刻惨叫倒地;冯礼命大,幸运躲开后方用吃奶力气爬回原点,三枚长叶子擦过脸颊后又「夺」、「夺」钉在了树干间! 呆瞧一排皆入木三分的「暗青子」,终于相信世上有「摘叶伤人」功夫的冯礼才正感到头皮发麻,忽听不对眼的裴老三已在另端呼斥道:「狗娘养的混帐麻花脸,叫你来这地方来搜,你却连一整队人马全不见了踪影;敢再摸鱼,三爷我就先宰了你当祭品!」 「裴老三,咱盯牢那瞎子啦;」冒着变作瞄准目标的风险亦要拖他下水,冯礼忙转头跟这替死鬼喊说:「你快来,别让他跑了------」 显然大脑里没几条纹路,闻言大喜的对方想都没想即携刃衝进了林子中;便如他所料般,当那报仇心切的裴老三才刚现踪于攻击范围内,两桿羽箭果真又朝其腰胁、左胸袭至,一把飞叶更已射到了面门! 然而这位邻近异域的使鞭宗匠毕竟与眾不同,在闪躲不及的情况下,索性就以围裹周遭的层层鞭圈先护住了要害;至于那成功製造逃生机会的冯礼和剩馀人等见状,随即从藏身处纷跃而起的欲待拔腿逃命。 一抹来自半空的冷冽芒彩,便在这时中宫直进撞散了藤鞭护网! 料准对方必惶然后撤,但得手的刘备并不追击,反藉回势将「龙渊剑」指向惊慌窜奔的谋叛馀眾;于是,以冯礼为首的八名骇呼敌人就在霍霍剑光中齐掉脑袋,他没用过的狼牙棒上更全是自己的鲜血。 第一百七十六章 洩军情 二邦联袭 曝行踪 群 举剑柄准确缠住裴老三猛烈捲来的鞭子,刘备俟使劲拉扯的他稍喘口气,方神色悠间的问道:「贵派仅存二杰,应该也离此不远了吧?」 「姓刘的,你们别嚣张得太早---」瞪视亦跟他出现的公孙兄妹,压制内心恐惧的裴老三虽震惊人家适才那招快剑,仍色厉内荏的喝说:「季雍与我两名师哥即将追随亲提长征兵团的袁大军师到这里来,等咱皆更新武装的主力抵达,保证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阁下意指者,莫非是那已然命赴黄泉的叛佞许攸---,先前所提及的贵国部眾么?」心头復震的刘备强作镇定,只语调淡漠的随便一问。 潜意识望着压根没听见援军动静的林子外,裴老三料想今夜再无倖理,就口不择言的威吓道:「我新大王既先有明临答夫推举支持,不仅国力已蒸蒸日上,待得袁大军师又提供划时代技能的佐助,将士更比以往精锐;尔等即使人多地大,岂是吾军对手!」 「只单凭你们这一些人---便狂妄得要『长征』我汉室辽阔疆域?」为了套他话,刘备故意讽刺的探问说:「就某所知,贵国人口单薄,且有邻侵之患;儘管一时得逞,日后焉可抵御大汉源源不绝的驰救王师?」 「倘令遭围攻的汉军首尾不能兼顾,只有挨打的份呢?」始终不肯放掉那副藤鞭的裴老三待回夺无功,即再负气的反呛道:「眼光甚远的军师已先算到了这一点,早联络也奉其为上宾的扶桑国派舰队前后夹击;咱的船隻都已经他重新设计改良过,到时候哼哼---,看尔等怎么血染沿海!」 想起那尚未短寿毙命的小碓尊,有些懊悔当初错放的刘备不免暗自担忧;但事既至此,烦恼亦无用处,便冷然的说:「我们未来如何难料得紧,至于你的下场我倒十分清楚;裴老三,好好的去跟你两名师弟聚晤吧。」 话语甫毕,刘备左掌仅轻描淡写的在他头顶凭空一按,原本牢握鞭子的裴老三没多久居然就主动撒撤了刃把,并神色惶骇捧住正七孔流血的脸庞失声嚎叫;公孙兄妹纵使甚难明白,却也看得怵目惊心! 不一会,裴老三终于颠跌倒地身亡;松开缠鞭的刘备待吩咐徒儿拾回斧绳,即讲解道:「适才诛除此獠的这一手,是『瑯琊宫』于仙长亲传之技,若有机缘再教给你们俩;袁绍与追杀的高句丽兵转眼便至,咱得加快速度跟援军碰面,儘快通知海滨各州备战。」 亦晓得事态紧急,不敢有所耽搁的公孙兄妹就引领恩师再朝前赶道;已打从心里佩服的公孙綾见刘备大获全胜仍闷闷不乐,猜他是尚未适应双眼无法视物的状态,又在为外敌联袂入侵之事而忧愁,即温言的劝解说:「师父,卖国求荣的袁绍虽唆使高句丽与扶桑勾结,但咱已非往昔的积弱旧汉,谅他们短时间内也不能恁易得逞;而关于您的眼睛---,徒儿曾听闻当世齐名的华神医跟仲景先生如今都在上党郡,有他二位帮您诊治,相信不久便可復原,恩师莫再为此烦心了吧。」 「那高句丽、扶桑的联军纵然来势汹汹,咱大汉劲旅亦不是省油的灯,而且我已预作安排,暂时不必多虑---」由于还没接受双眼失明的事实,无甚把握的刘备就苦笑着道:「我的眼睛倘真治不妥倒也无所谓啦,只需能顺利摆平这回的骤至兵祸,为师即能趁机卸下辅佐重任还乡;目前唯一令我掛怀的,反倒是公台遭掳家眷的安危。」 不敢置信的望向师父,纳闷不已的公孙续便问:「那姓陈的不是此间逆举主谋之一吗?他既害了您,恩师为何还要替他眷属操烦?」 默不作声,刘备隔了良久方说:「备瞭解生平至孝的公台係为母亲、女儿皆落入了歹徒手中,才不得不对我下毒药,何况这件事严格讲起来,他亦算是个被害人;总之,我看得出公台---原先并无叛意。」 「那---万一真的和他碰头,师父会怎么做?」公孙綾忍不住问。 「到时候,再瞧着办吧---」心里难免唏嘘的刘备约莫沉吟了半响,就转移话题的问道:「綾儿,咱现在的位置离遂城县郊还差多远?」 抬头瞥了瞥坡巖样貌,熟悉地势的公孙綾随即答说:「回稟师父,大概尚有三十里左右的路程;等咱过了那座林子,便较容易走啦。」 不禁愣了一愣;刘备本以为折腾恁久后,应该已快抵达了目的地才对,谁晓得这条山路---竟还走不到一半?于是他待向公孙綾又再次确认无误,就皱眉喃语道:「那可不行,看来我们得加把劲了------」 彷彿是迎合他的咕噥般,在刚途经的另一端树林外,这时又已传出一波波人声喧嚣;其中,还包括了朴俊泰、车老二、季雍的暴烈遣促! 「快,全给我仔细的找;」红赤二目的朴俊泰大老远即指挥并斥吼着说:「朴某便不信那姓刘的有恁大本事,瞎了狗眼还可跟两个小鬼溜出『黑巖林』?搜,无伦如何都要将他们三个揪出林子来挫骨扬灰!」 没见过阵仗的公孙兄妹虽甚感胆怯,终究不忍见恩师栽于贼手,忙跟兀在侧耳倾听的刘备道:「已被这伙恶徒追上了,请师父您先离开,由我兄妹断后阻敌;咱俩下辈子若尚有福份,再拜于恩师门墙吧。」 「未到那种程度呢,别尽讲些丧气话---」刘备拍拍两兄妹臂膀,沉着嗓子说:「对方来得既多且快,此地不宜久留;綾儿,麻烦你瞧一下这附近有无像溪涧的所在?最好是有类似可供掩蔽的芦苇地形。」 公孙綾忙道:「溪涧要经『三叉峡』才遇得上,只是那里离咱还有些远;佈满长草的隐密处旁边倒有一个,不过需从前面绕点路。」 点了点头,不及解释的刘备立刻与这兄妹俩潜行到她所说之处;别看那片山坡仅一丁点的距离,师徒三人可花不少功夫方鑽进了草丛。 蹲俯于这能窥视坡下周围的洼洞里,公孙续已按他指示悄声回报概况的说:「幸好咱溜得早,朴俊泰跟他师弟已各领三十个门下正从左右搜寻我们刚离开的林子,季雍也统率一队劲装嘍囉靠过去会合,人数约百馀名;唔,那别字叫公台的傢伙亦在里面------」 「师父,您想---他们会搜过来吗?」颇紧张的公孙綾忍不住问。 「綾儿莫慌,就算真被对方察觉了,为师仍会护着你们;」刘备轻抚皆悬于腰际的剑柄,精緻纹路随即令他產生一股扎实的安全感,便对她道:「等这些肆进我疆界的高丽句蛮移转寻觅路线,咱再出发。」 话才讲完,他已听到那早憋一肚子气的季雍忽咆哮着骂说:「陈宫,你在恍惚什么?打从咱离开客栈时起,就没见你提振过精神来;这篓子是你捅的,再不给我用点心办事,瞧我会不会先宰了你女儿、母亲!」 「季雍,你别欺人太甚---」肩头揹了把长剑的陈宫面带寒霜,立刻回嘴呛问道:「客栈中是各位错失先机,又没能有效防堵人家突围,焉可将责任全推到我头上?何况那个局是你和许攸、冯礼一块设计的,我只答应帮你们骗他上鉤,如今凭什么怪我出岔子?」 环睁怪眼的跳脚季雍方待动粗,已匯聚一起的车老二随即阴鶩着表情说:「干嘛跟这迂儒恁多的废话;砍下那婆娘的一条腿后,瞧他还听令不听!」 「车老二!你敢?」陈宫闻言再忍受不住,便骤握剑柄的怒斥道。 「看见没,连邻国友军『鞭宗』都这么讲了,你还有胆子反抗我吗?」季雍先桀桀怪笑一阵子,却马上挥舞着鬼头刀锋,并拉下脸道:「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再跟爷爷囉嗦嚼舌根,我即把你六十多岁的老母碎剐了,再让阁下的掌上明珠缺鼻子、少耳朵!」 气到发抖,但受制于他的陈宫却又无计可施;过了一会,他便松开剑颓丧问说:「用家眷迫人就范,你都不怕会有报应?阁下威逼陈某背叛故主在先,进而挟持我赶尽杀绝于此刻---;枉费陈某生平以恪守『忠义』为傲,各位非得将我彻底变作畜牲方罢休吗?」 「别跟我讲得那么高尚清廉---」嗤之以鼻的季雍嘲讽着道:「本初公即是晓得尊驾不满姓刘的总叫你干些幕僚琐碎,迟迟不肯委予军权重职,方要我等藉此举拉你入伙;他倒挺看得起你欸,刚开始便赏了尊驾当『铁帽子王』,再说这种足够抄家灭族的勾当既已做下来了,谁还有回头路能走?所以,你就只好给我乖乖认了命吧!」 「卑---卑鄙------」陈宫不禁咬牙切齿的握拳低喃骂说。 那厢草丛里,隐约耳闻争执的刘备才正暗自感叹着,公孙续居然因一尾彩斑毒蝎突然冒出眼前而脱口大叫;儘管一抹弧形剑芒早把斩做两截的偌大蝎子挑上了半空中,三人的藏身处所却也已经完全暴露。 「人在这里了,你们全都过来圈稳他!」懒得理会适才口角的朴俊泰见状大喜,响鞭子一挥之下,即宛如大鸟般跃至了对方跟前。 「师父,我---我不是故意的------」自责的公孙续忙致歉着道。 刘备先挺身护住了兄妹俩,便温言的安抚他说:「没关係,反正是早晚都要面对的事情---;若无端遭蝎螫咬而受伤,才真不值呢。」 第一百七十七章 苦肉计 剑诛敌酋 窝里反 贼 「姓刘的,想不到你竟如此心狠手辣,于那座林子内又杀了我裴三师弟;」朴俊泰极怨毒的怒视道:「这笔帐,亦该同我结清了吧!」 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临危不乱的刘备冷漠质问:「我屠戮你的同门亲信,就像阁下想除掉我一样,何来『心狠手辣』之说?况且是各位先打滥仗的;刘某宰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彼此嘛---都无须客气。」 接着,他又遥对另一端朗声说:「季雍,你的搭档冯礼已先上路啦,可是备会好人做到底;稍候,我即让老兄你下阎罗殿去陪他------」 一想到冯礼掉落头颅的惊骇面孔,倒抽一口凉气的季雍不免油然生怖,连忙颤声着道:「咱恁多---恁多人马,不---不怕你猖狂;许攸虽曾提说你将有后援,但我们既已困牢了你,看你我---谁比较先死------」 「别指望能再拖延什么时辰啦;」扬臂阻止季雍怯懦叫嚣的朴俊泰便斥喝着说:「莫道是为了给军师一个交代,只凭你与我『鞭宗』所结下的血海深仇,你和旁边那两名小鬼,今日就没一人能活着离开此地!」 「朴俊泰,贵派『光说不练』的功夫可比藤鞭厉害多了呢---」刘备不屑的吃吃笑问道:「咱三个全在这里;有啥本事,干嘛不尽情施展?」 紧持鞭刃握把的指关节忽「格」、「格」作响,蓄劲待发的朴俊泰即于斜踏一步时沉着嗓子说:「好得很,那我们便---再来『裱』一下吧。」 尾音甫止,他手中的「九雷鞭」已似灵蛇出洞般又急速捲向了敌颈! 「龙渊剑」吞吐寒芒就在这一刻化为虹彩反迎鞭涡,二度廝杀的双方不仅都声势威猛,剑锋跟韧逾鑌铁的古藤于绵密触撞间,更爆出一串令旁观者为之目眩的绚丽火花;朴俊泰既掌此一门,武功自有独到之处,纵较逊聂威一筹,招式精妙却略胜「蛟岭七蟒」。 季雍见他俩刚动上手即斗得难分难解,便喝问那些呆瞧的随叛人等道:「我操你们祖宗八代!全杵在这做甚?还不赶快给老子敲锣?」 几个遭他一巴掌拍肿脸庞的嘍囉忙拿着备妥「法宝」猛打,有的并从嘴里塞支木哨肆吹了起来;没多久,林坡四周围立刻就「鏗鏘」、「嗶嗶」声响不绝于耳,不知道内幕的人肯定会以为那是庙里在办热闹。 这却苦了仅得倚靠听觉迎敌的刘备------。 单打独斗的朴俊泰即使技艺出眾,他原先总能闻风辨位的进招还击,如今周边儘都是扰乱杂响,无计可施之馀只好又採回被动的防守策略;朴俊泰一看出有现成的便宜可捡,哪肯错失截杀的机会?「九雷鞭」那挟带足以碎鼎的尖啸,已疾往刘备腹胁处挥去! 待察悉鞭刃已拦腰砸至,「墨阳剑」佐御的紫映电彩纵使后发先到,遭弹飞的响鞭芽鉤还是将他肚子旁皮袍扯落了一大块;藉此骤下杀招的朴俊泰瞧对方仅剩挨打的馀地,阵阵狂笑时就再度鞭罩敌首! 正当犹处于受制窘境的刘备势必躲不开这一砸,公孙续情急之中已忍不住地挺身上前,并大声警告着恩师说:「小心,它打到头顶来了!」 幻化成扬射锐矢的迎捲剑光立即磕歪了猛恶藤鞭,而另波随之侧攻的快剑更险些削掉朴俊泰一片肩头肉;差点吃亏的他既惊且怒,等一口真气运遍各大要穴,飞踩错步间便人与鞭合的欺身跃进,顾不得师授绝活兀有需待修正的若干瑕疵,仍决定要使出「雷鞭震九霄」的祕技接战! 「糟,鞭子已变作九条劈向胸口啦!」观斗的公孙续又喊叫示警。 那厢插不进战圈的车老二看他不停点拨着刘备,就偕一样愤怒跳脚的季雍衝过来指骂道:「死小孩,敢坏咱的好事?瞧我怎么抽你的筋!」 公孙兄妹见他们来势汹汹,纵知不敌,也只得举槊勉强招架。 还好刚刚适时获得新收徒儿公孙续的提醒,无暇细想的刘备即趁罡猛力道尚未触身之前,亦再施展击毙金、姜二獠的「剑化龙腾」来应付;若非刘备中毒之馀功力大大打了个折扣,事先曾领教的机警朴俊泰又来得及闪躲,否则这一回遭遇,他岂能仅止腿胯佈满交错但不致命的皮外伤而已? 不过暂保无虞的刘备却没空再去刁难朴俊泰,因为那边正遭车老二、季雍分别追杀的公孙兄妹早已左支右絀,处境十分的狼狈危殆。 无法接受覆败的难堪,硬忍剧痛的朴俊泰瞧他腾跃而去,便也咬牙跟着扑纵上前;刘备先是一剑逼退了车、季二者,料想强酋必定在后尾随,心生一计下索性就假装毒质发作,单膝跪于地面的等候敌人。 果如他所料;朴俊泰见机不可失,纵使脚步踉蹌仍即一拐一拐的挨近,手上的「九雷鞭」更已迅速挥落,存心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师父,留神后脑勺!」这次连公孙綾都不禁随胞兄开口大喊。 但低下头的刘备似乎未曾察觉,一看彷彿便是耗劲过度的虚脱模样,公孙续甚至还紧闭了眼睛不忍卒睹;而一旁掠阵的车老二、季雍瞧他已快命丧鞭底,狰狞脸庞尽皆流露出一丝期待的兴奋------。 就在藤鞭将要得逞之际,事实上刘备于偏过脑袋瞬间亦早感受左肩上如遭撕裂的强烈灼热,可是他却一直等到鞭刺破坏袍面且快扯落肌肤的剎那,宛如琉璃碎炸的黑白剑光才和捷弹身影同时倏射来敌! 原以为诛杀此君在即,正志得意满的朴俊泰哪晓得人家会突然暴起反攻?于是当大伙双眼一花,他便与拋飞的兵刃一同摔出了丈许外! 车老二眼睁睁瞧掌门师兄朴俊泰居然血淋淋的死在当场,悲呼声中就势若疯虎的挥鞭进袭;计已得售的刘备虽肩臂受创不轻,见他拼命倒也不敢怠忽,于忍住痛彻五内的痛苦后,即斜举着「龙渊剑」再度接招。 这硕果仅存的「鞭宗」好手纵使很想一举毙敌,惊恐莫名的季雍亦二度喝令眾人锣哨助阵,然而刘备既有公孙兄妹的预先警告,急欲雪恨的车老二又怎能再伤得了人家?几个起伏下来,呼啸响鞭非但仍旧拿攻势凌厉的对方无可奈何,内劲渐復的刘备还在回漾一波剑气时又挑去了他一隻耳朵! 「狗贼,我与你势不两立!」车老二甫死命逃出了战圈便吼骂着说。 也已累得吁吁气喘,但刘备待经确认四周围已再无重大致命威胁,便收剑并揶揄呛问道:「难登大雅之堂的跳梁小丑,我剑下侥倖不死的漏网之鱼;有胆量就别离开,备倒想见识见识你要怎跟我『势不两立』法?」 「二爷慢---慢些,且莫衝动---」立即拉住那满脸是血的跳脚车老二,季雍急忙劝解的说:「朴掌门既已死于他手,现在可不能让姓刘的有任何机会削弱实力;咱不妨先看紧他,俟本初公的征军一到再做打算。」 一想到情逾手足的师兄弟四人均折于此役,车老二不禁恨得牙痒痒;又瞧坐地暂歇的刘备与两名少年正谈笑自如,亦无善策的他便流着泪恨声道:「妈的,连废了双『招子』都还恁的难收拾,更把我三师弟、大师兄都陆续杀却,怪不得袁军师指名要保卫国相的『长白双鉤』随行护身---;没輒啦,现在只有等他们来了方能报此血仇。」 「我以前跟冯兄弟就常听闻这姓刘的武功莫测高深,不料竟真神到如此不可思议的程度---;如今可好,既动不得对方又没办法一走了之,真他妈叫『烫手山芋』了。」有点悔不当初的季雍亦跟着咕噥自怨说。 刘备在那边隐约听见车、季二酋的交谈,虽甚为着急袁绍即将率军而至,但目前却又杀不出重围,仅能温言安抚着公孙兄妹道:「放心吧,这些傢伙暂时已无法奈何咱了;你们先稍作休息,由为师来担任警戒。」 「师父手臂的伤---还好吗?」从囊里掏出了乾粮分递给恩师、兄长的公孙綾,忍不住关切的问说:「徒儿刚看您连剑柄几乎都快拿不稳了,委实担忧;我猜已然毙命的朴俊泰那一鞭力道颇大,您真的不碍事?」 撕下一小片醃渍过的肉乾放入了嘴里细细咀嚼,把握时间恢復精力的刘备待吞嚥后便缓答道:「朴俊泰鞭上的绝活果真异于中土,岂止具阴狠、威猛二长,响藤鞭刺更兼有破坏人体内组织的效用,且无惧先帝御赐之宝剑,为师纵因双目失明才出此下策,却也得付点切肤之痛的代价;幸亏他之前曾伤在我的剑底,所以没造成太大的危害------」 「全託您老的双剑够快,能将最难缠的朴俊泰先毙于当场---」公孙续庆幸的说:「这来自高句丽的使鞭高手儘管个个品格低下,一身诡譎的技艺倒挺特殊;我在辽蓟多年,可从没见过恁狠辣俐落的鞭术。」 「师父您无恙就好了---;如今群恶环伺,咱可不能跟他们再继续乾耗下去啦,得想个法子离开包围圈。」公孙綾等吃完手中的烙饼,即忧心的道。 师徒三人正自商议着,那厢已替朴俊泰收尸的敌阵却又起了争执;原来季雍瞧佇于旁侧的陈宫仍袖手旁观,忽着恼的骂问说:「死老鬼,你还杵在一边发什么愣?再不过来帮忙,看我会不会一刀剁了你?」 「你们的人手够多了,何必硬要我过去凑热闹?」陈宫不屑的斜睨反问。 哇哇怪叫了一声,满肚皮火无处发的季雍闻言便提着刀械衝过来怒喝着道:「还敢回嘴咧!你真当我是吃斋唸佛的吗?老子这就宰了你!」 「早瞧这个人不顺眼了;做翻他!待会我帮你向袁军师求情。」没地方出气的车老二见状,也抄起师兄所遗留的「九雷鞭」欲上前夹击。 第一百七十八章 心怀疚 陈宫请罪 眼復明 刘 犹未移步的陈宫夷然不惧,直等鬼头刀快劈到了心窝,方抽出剑刃准确磕偏它的势头,更攻守并重的还刺一剑;季雍哪晓得他以往即常跟徐晃的开山大斧切磋,待刘备又亲传了那套『六合剑法』,虽仍离顶尖的境界尚早,功夫却已较这二流武将要厉害些------。 本以为一向被瞧不起的他肩膀那把剑是掛好看的,但出乎意料之外的季雍才接十馀回合便差点哭了爹,刀锋始终够不到该去的位置就算啦,连格挡时都没人家的剑招快;而一个不留神,陈宫非但已于身形迂回之际先赏了季雍一巴掌,长剑还趁其跌倒仰坐迅速指向他的咽喉,且对一旁呆望车老二呛问着说:「你---,不是要一块称量我的么?」 拎着响鞭子的握把若有所思;犹盯视他的车老二待过了好一会后,方态度骤变的微笑道:「失敬、失敬,尊驾可真是深藏不露欸;我想咱们之前是误会您了,大伙既然都是自己人,老兄先收起了兵刃吧------」 难以明白对方用意的陈宫因不愿将这事情继续闹大,即俐落的剑归鞘中,并厌恶的说:「要不是陈某家眷尚在尔等手里充当人质,我才懒得跟各位打交道;别再无端招惹陈某了,否则莫怪我不再客气!」 「不会,从此刻开始,您陈老兄便是咱的主力,我们一切以您马首是瞻---」车老二刚扶起灰头土脸的季雍,就油嘴滑舌道:「当然啦,前提条件是---陈老兄必须领咱除掉那姓刘的;只要您肯杀他替我『鞭宗』报仇,咱立刻放了老夫人与令嬡,让您全家相聚。」 「要是我---不肯呢?」终于摸清他的意图,陈宫冷冷的反问说。 露出一丝狞謔的残酷笑意,不置可否的车老二却打着哈哈道:「诚如老兄适才所言,人既还在咱们的控制之中,我猜您应该不至于会做出令贵宝眷遗憾的抉择吧;团圆在即呢,陈老兄可千万别犯傻哟。」 没得抗拒的陈宫不禁骂说:「无耻---;车老二,你真是个败类!」 「若得藉由您的利剑诛却刘备这匹夫,我倒是不介意当个『无耻败类』;」颇有掌门人厚顏之风的车老二便摆明着道:「反正那廝亦放不过老兄,何况袁军师又曾交代务必要取此君首级,您根本---没第二条路能走。」 从紧咬的牙缝内嘶嘶吸气,陈宫良久后方就范的说:「好吧,但我要求先和家母、小女见上一面;若不答应,陈某寧可自刎于此。」 「成!此事让兄弟我来处理---」待挥手阻住季雍的无礼喝斥,车老二立即爽快的允诺道:「但三位碰头的期间,却须经咱们从旁监视。」 这一切过程,全由公孙兄妹转述给已察觉异状的刘备知悉;掛虑他伤势的公孙綾便探问说:「师父,对方好像是要逼那姓陈的剑客来为难您;可是他们还在等什么?是不是还有其它咱不知道的阴险图谋?」 「为师也不甚清楚,或者要先待他与亲属诀别,才会到这里来找我;」刘备叹息的道:「总之,公台的处境已是愈来愈尷尬了------」 既连架都打输,沦为副手的季雍就按照吩咐远从「蚌坞口」将人火速押来此地;等到天色矇矇亮的陈宫乍见老母、女儿,早已泪湿衣襟。 均被几把腰刀箝制的他们一家三口即于重重戒备下偿愿会晤;年逾六旬的老太太瞧儿子脸上全是斑驳泪痕,便举袖替他擦拭着说:「为娘一时不察,和小锦误中奸计,却累你受辱于贼;我猜他们一定是逼你做些你不愿配合的工作对不?事既至此,你就莫再惦掛着咱,谨记我平日的叮嘱即可。」 「请原谅不孝儿子的糊涂,让娘吃苦了---」陈宫忙跪稟着道:「不过您老宽怀;宫儘管一步走差,但绝对不叫娘亲再受半点的委屈。」 那名字叫「小锦」的十岁女孩亦扑到他怀里泣不成声,爱怜搂疼的陈宫又说:「孩子莫怕,帮我照顾好奶奶;爹不久便来跟你们团聚。」 「爹,奶奶说要您千万别以咱祖孙俩为念;」面貌清秀的小锦啜泣着道:「您是英雄好汉,就做英雄好汉该做的事,切勿因咱而退缩。」 万分不捨的朝她额颊轻轻一吻后,陈宫即站直了身体转过头去,毅然向正自謔笑的车老二与季雍说:「走吧,要动手便趁此刻------」 「好气魄!果真不愧为袁军师钟爱的首席大将---」车老二举起大拇指涎着丑脸讚许道:「姓刘的就在那边,我和季头儿会一旁替您掠阵;老太太与令千金也将跟着帮陈老兄助威,并随即迎接您的凯旋归来。」 明白他此举是要方便督战,面罩严霜的陈宫不再多话,立刻就往已起身而待的旧主这里迈进;示意公孙兄妹后撤至安全距离,峙迎的刘备等他一停步,即沉声的问说:「他们以贵宝眷为质胁,要你来对付我?」 「陈宫该死,一时鬼迷了心窍神魂,居然答应恶贼许攸誆骗大将军赴此受难---」满怀愧疚的陈宫頷首道:「他一开始便用家慈、小女的人身安危来威逼我参与逆谋;某迫于无奈,只好协助设局------」 「所以---起先那位险些死在『浿水渡』的王荣,亦是由对方所假冒的?」一直想不透引他到遂城县的关键问题,刘备就皱着眉心续问。 摇摇头,陈宫答说:「这王老丈确是当初袁绍刀下幸运逃过死劫的渡翁---;我下属那时候其实刚掌握线报,但宫尚未及查证,绑架得逞的许攸已先找上门来,而约某见面的袁绍晓得您仍未撤销追缉,事后即用此君做饵,要我领着他到洛阳去骗您到这探访。」 「没想到袁绍为加深我来此的决心,甚至不惜洩漏他已从秦皇陵取得火药技术的机密,故意让辽东驻军传讯配合---」渐揭开谜底的刘备沉吟一会,方又忐忑的压低音量问道:「公台于客栈中所掺放的毒粉真是『无色封喉散』吗?我的眼睛可还有恢復的指望?」 「那是某调过包的『醉不死人』,我本打算迷昏大将军再想法子私下解救,不料功力深厚的您却已先行排毒,才给不慎裹罩的烟氤影响视觉;」假借咳嗽动作扬拋了颗白药丸给他,故意遮掩后方的陈宫悄声说:「纵无此药剂,您的双目也会在三天内復原------」 刘备亦于接过时立刻吞药入口;陈宫见他想都不想便吃下肚去,微微一呆后忍不住问:「大将军难道就不怕我---会再害您第二次吗?」 顺着唾沫嚥下这甚为苦涩的药丸,神色如常的刘备即答道:「还记不记得咱们俩初遇那天我曾告诉过你的一句话么?『寧教天下负我,休教我负天下』;公台,我相信你从始至终---,均未存有害备之意。」 顿感惭愧到无地自容,一心想要赎罪的陈宫便又再说:「勾结外邦祸国的袁绍已统率征军赶赴这里,您快走吧;我来替你们断后。」 「那你的母亲、女儿要怎么办呢?」刘备摇着头断然道:「就算是会被袁绍立毙当场,备也要设法使她们脱困;车、季二贼既吩咐你来杀我,咱待会即照样比划,只须挨近胁持人等的范围,我便有把握营救。」 心中跟着燃起一丝期待;而当陈宫还正筹思环节,提议的刘备已催促说:「别再耽搁了---;我们一动手,你就全力施为吧,无须客套。」 「好久未向大将军请益啦,您多海涵些。」抽出剑的陈宫略一躬身,即按计策错步攻上,剑走偏门的直指旧主胸腹,端的犀利精准! 车、季二贼见陈宫果真已先出手攻击,便令眾嘍再次哨锣相助,而公孙兄妹亦同时出言警告;侧耳细辨,刘备等他的兵刃快沾到右胁,「龙渊」、「墨阳」双剑方仅用三分的力道格档回刺,只是其招式间特别加了巧劲来增强剑啸声,不知情者皆以为他也在拼老命了,均绷着神经关注战况。 正当「廝杀激烈」的两人刻意朝敌方进逼,犹受歹控的陈老太太忽趁看守贼痞贪瞧斗剑时,搂住了孙女就对旁侧的刀尖丛奋力撞去! 恰巧扭头的车老二见状大骇,「九雷鞭」马上即把那多名手足无措的嘍眾全扫了个狗吃屎,并惊问道:「老太婆,你这是干什么?」 陈老太太不回答他,仅向已发现不对的陈宫呼唤说:「吾儿听好了,那一再救民于水火的刘大将军乃是真豪杰,你万不可为了我们而做人神共愤的逆举;咱祖孙俩死不足惜,但你一定要赶快迷途知返。」 「贱骨头,莫来碍事!」车老二情急之下,鞭子便朝她的肩颈急速挥落! 「别伤害我娘!」陈宫遥望变故,却只能喊了句于事无补的话。 一抹雷闪似的身影就在这时候越过他头顶上,逕行扑跃至车、季二贼的挟持处所,灿射剑气更于落足剎那将藤鞭点得脱手拋出;魂飞九霄云外的车老二哪敢直攖其锋?机警猛拉季雍挡在身前,即连滚带爬的往人群里急逃,试图叫像天神下凡的刘备无从追击。 但一串惨呼声中,未及闭眼的季雍与数颗跌落脑袋竟令他顿愣于原处;车老二刚抬起脖颈仰视,猝映乍到的紫电亦把他剖成了两半! 转身用清澈双眸环顾周围呆若木鸡的傻瞧馀党,刘备「鏗」的收剑后,便冷然的说:「再不跑,我就让你们一个个全死在这里------」 场面即如地铁遭炸般混乱,如获大赦的囉嘍听完早拔腿窜奔;而待危机一解除,首先迎来的公孙续便喜问道:「师父的眼睛都好了吗?」 「当服下公台递过的丹药,我的两眼没多久就已经痊癒了---」和蔼的微微一点头,初次见到徒儿样貌的刘备等温言嘉许了公孙兄妹俩一番,即对那已跟老母亲、十岁爱女抱在一起痛哭的陈宫说:「顽敌虽皆伏法,咱仍不可久耽此地;老夫人与令嬡若均无恙,我们得立刻啟程。」 「大将军,请您下令处决陈某吧---」忽「咚」的朝他一跪,陈宫便拜俯于跟前道:「某之罪孽,神鬼不容;倘非我一时胡涂,您又怎么会来这里遭受折磨,还险些命丧贼手?我再不死,焉对得起汉室千万百姓。」 他女儿陈锦忽马上跪地央求的说:「不,我爹爹罪不至此;他常讚誉您是个宽弘仁厚的好人,您务必念着他赠丹之德,手下留情。」 第一百七十九章 释前嫌 刘备议敌 话旧怨 袁 陈老太太却道:「小锦起来,切莫为难了刘大将军;你爹爹既铸错在先,接受刑律制裁是应该的,否则人家于日后将怎么服眾安天下?」 目眶泛红的公孙兄妹亦面露着不豫之色;而就在大伙哭成了一团时,刘备突然皱起眉心的问:「公台以此谋助备纠逆御外,有功无过啊;谁说我要治他什么罪责了?你父女俩都快请起,咱们尚有要事待办。」 正当所有人全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又对已然扶起父亲的陈锦说:「你爹爹非但是我向来信任的得力臂助,更是备一开始即结交的挚友;小锦宽怀,刘叔叔和他是一辈子的知己,绝不致为了那些误会而影响交情。」 「大将军,您这样做---,叫宫何以自处?」感激涕零到泪眼迷濛的陈宫不禁躬身称谢道:「陈某有生之年,皆拜大将军之恩赐。」 「你我之间还讲那种客套话作甚?」向他简单介绍完公孙兄妹的来歷,拍拍其肩膀以示安抚的刘备便说:「敌军不久将届,备与兴霸约定的遂城县可还有一大段路程;事不宜迟,我们须得加快脚步了。」 陈宫一把揹起了年迈母亲,公孙綾则牵住刚结识的小妹妹陈锦继续朝前赶路;因为此刻早已是清晨时分,快下雪的天际儘管仍是黑压压,但一眼望去却能看得老远,刘备遂趁暂歇空档问道:「许攸临死前曾提及高句丽兵皆已换发了新式武器,裴老三更挑明连暗中勾结的扶桑舰艇也都经过了改良;公台与袁绍接触时,可见过这批部队?」 「宫从未目睹,却听颇引以为傲的他略叙一二---」让女儿代为服侍着老太太饮食憩歇,亦接了一份烙饼肉乾充飢的陈宫就据实回答说:「谋叛的袁绍旧任『中郎将』职等,深知吾军虚实;此酋言道咱的将士皆因『霹靂火』才无敌于战场间,如今他既掌握了提升诀窍,汉疆纵使人多势眾,却怎能是其对手?我曾看袁绍展示过一支随身携带的短銃火枪,将小铁珠塞进倒有硝磺粉末的銃道底端,再引燃线头瞄准射击目标,震耳巨响中真能把石块轰碎,的确是无比威猛厉害。」 囫圇吞下食物,他又续道:「他说高丽句新大王伯固、国相明临答夫甚至扶桑的倭建命全很支持其兵械改造建言,那几年中也按被奉作顾问的袁绍点拨,将士卒及海舰都配备他所创新的武器;卑职推判---,依袁绍现今在两国的地位,所言属实的可能性极大。」 「我亦猜此人确有这般能耐---」頷首的刘备一想到秦陵里那些诡异设施,与贺柏灿交代他蒐集军火原物料前定曾将这类智识倾授于他,即忧心的说:「那咱们更要儘速和来接应的『特种兵』会合了;吾军虽也拥有月英研发的新火砲,但骤然交手,死伤必重。」 老天爷似乎故意在跟他作梗;刘备话刚讲完,公孙续已从那边警戒的土坡上跑过来慌稟道:「师父,对方的大批队伍追---追上咱了!」 闻讯忙奔向可瞭望的制高点看去,保持镇静的刘备果见无数高句丽兵正沿着他们旧时路成群涌至;由于这地方离匯聚的官道已没多远,周遭并没有什么可供遮蔽的东西,追敌亦很快便察觉六人的置身处。 「糟糕,来不及了---」陈宫因母亲、女儿在侧,关心则乱的他一时哪拿得出主意,只得先抽出剑刃挡于她俩身前;刘备却清楚绝不可以被围在这进退不得的坡顶,略瞥了四周地形,就断然下令说:「快,咱退到离官道较近的那边平地去,能走多远算多远。」 经提醒的陈宫立刻明白用意,忙护着各揹其一的公孙兄妹随他移往这条碎石路径,不过锁定敌踪的高句丽将士行动迅捷,不久即赶上来把他们团团围住;保持沉着的刘备马上发现对方纵仍抡持兵刃,背后却均携了支像于十五世纪末才会有的「火绳枪」------。 待其沿它路会合的轻骑队到达,那阔别多年且已蓄鬍的袁绍便在两名扎辫武士戒护中,策马至刘备面前故示雍容的问道:「玄德,久别无恙否?」 「袁绍,恭喜你飞黄腾达了哪---」反正既已跑不出去了,暂时无计可施的刘备就虚以委蛇着说:「想不到尊驾仅用了一颗传国玉璽与令弟的尸身,即换得了秦皇陵中不为人知的智识;厉害,且值回票价得紧。」 国字脸上一副无动于衷的神色,尚未下马的袁绍便道:「你也很高明呀,谁可料及阁下除能够生离驪山的地下皇宫之外,甚至还弭平了四万殭尸侍卫和匈奴、乌丸、鲜卑诸部的百多万联军?我原本打算趁你无暇兼顾之馀,鼓动高句丽国派兵从中取事,怎知非但未能听到你兵败身亡的讯息,名不见经传的李敏跟徐延武更接替公孙度职掌辽东政权;害我只得压抑住满腔愤恨,先韜光养晦的隐居平壤------」 偕同左右辫侍离鞍并示意前军让开,袁绍接着又说:「但拜玄德所赐,我方有馀裕进行这项次要计划,将那人传授的技术实现在高句丽及扶桑的军备中;袁某知道你一定是用『霹靂火』剿灭夷寇,亦晓得必先除掉你,才能令吾军携更加先进之火器驰骋于復陷分裂的汉土上,故设计尊驾来这里引颈就戮,俾利我日后称霸中原的辉煌大业。」 「为了备区区一介武夫,你下的赌本---不也嫌太重些了吗?何苦放弃自己大好前程,还叫其它人替你垫背?」刘备词锋犀利的问道。 「若能诛却横加出现的你,再多付出都算值得,何况我给的酬庸可挺优渥呢---」转头望向陈宫,轻捻短鬍的袁绍忽对他笑问说:「我的话不假吧,公台?你那顶『铁帽子王』封赠,倒是连许攸亦眼红得很欸;但我想不通的是,你为何不要这份唾手可得的功名?」 气到浑身发抖,悔不当初的陈宫立刻驳斥着道:「是你们用挟胁人质的下三滥方法,叫我不得不同流合污;陈某压根不稀罕你的青睞!」 伸手阻止他跟对方作无谓争执,想釐清疑竇的刘备随即问说:「袁绍,殊不论你是使啥卑鄙伎俩迫人同谋;我想瞭解的重点---,是你明知手段残酷的赢政欲血洗凡尘,如何还甘愿沦为他的杀戮工具?甚至还引狼入室的替高句丽、扶桑那两头恶虎添翅膀?」 「刘备,你何必装糊涂?」表情骤转为阴沉的袁绍忽斜睨反问。 「府上四世三公,阁下又蒙圣恩官拜宫廷的『西园护卫统领』,可说荣耀已极;但你适才却言明乃备『横加出现』,导致须压抑住『满腔愤恨』,这---到底是怎一回事?」儘量拖延辰光的刘备又咄问道。 不以为然的哼了哼,袁绍过了良久方说:「正如你所言,袁某身家显贵、朝廷遍佈人脉,且曾受前大将军何进的重用,照理讲应可以在洛阳政坛里大展鸿图才是---;不过因为你的误打误撞,从客栈中救了刘宏那对狗皇帝父子,更莫名其妙获得封为上党太守暨讨贼枢密使等厚赠,无缘无故便取得了领地和军需,要我如何能不为之气结?」 顿了顿,他接着续道:「你若因此安于现状也就罢了,可恨的是你非但真把原该能让我等多立战功的黄巾邪教独自剿抚,还在京都平叛将会令汉室分崩离析的董卓及其馀党;袁某本料定中土必因刘宏的倒行逆施而各自为政,这样一来我即有表现的绝佳机会,没想到却被尊驾几年间便消弭于无形,那份窝囊---叫袁某怎生吞忍得下!」 刘备听完不禁一愣,待隔了半响方啼笑皆非的说:「亏尔族亲袁隗还是位居朝廷三公之一的太傅要职,你却心怀这等唯恐天下不乱的该杀念头;乱世中最苦的就是那些黎民,咱即使有雄踞疆界的实力,亦须拿民眾温饱为优先考量,所以备才不惜一切要缩短征战的时间,否则便无所不用其极的取得想要之物,终究会遭世人唾弃而灰飞烟灭。」 「少来这套满口放屁的仁义道德,袁某没兴趣听---」略感厌烦的袁绍待先挥手阻止他再说下去,跟着又反驳道:「以袁某的身份地位,那些老百姓顶多只能乖乖纳税、生產,没资格谈啥权利;我算慈悲啦,要换成了赢政,泥腿子可连活着的可能性都不会有。」 「正因如此,打算大开杀戒的赢政方授予你製造砲火、枪械的技术,要你来外头先张罗原物料?」听到这里,心中犹存疑的刘备就顺势另问说。 彷彿极为自豪当时阳奉阴违的伎俩,袁绍邀左右近卫武士一走上前,即得意洋洋的道:「那廝真以为袁某与充当实验品的公路---不过是他棋盘上的两颗弃子吗?笨到差点喊他爹的袁术或许称得上囉,我却晓得天性凉薄的秦始皇压根没打算将兵权、领地交付给咱俩兄弟,所以即佯许回陵寝后再学盔罩里的武功,仅拼命牢记足可改变战场胜负的火药及械弹配製要诀;只要我一觅得能提供量產的奥援国,哪怕赢政的四万重生部队全有『不死身』,也无法禁得住我这批利器的破坏。」 「你花恁大的功夫,便仅是为了想达成称霸中原的一己之私?」刘备窥瞥那群高句丽兵所揹者像还只停留在须枪口中塞入火药,并以铁条桩实弹丸及燃烧纸媒发射的原始型枪种,腰带间亦缚有类似「霹靂火」的手榴弹,心想我徒儿黄硕搞出来的霰弹枪和滑膛砲可比你先进得多啦,暗松了口气后就接着续问:「阁下都不担忧高句丽、扶桑国若取得製造秘诀,将研发出更加厉害之军械,吃掉你辛苦打拼的领域?」 成竹于胸的袁绍似乎也曾考量过这个环节;但见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门,随即笑着说:「你觉得袁某是什么样的人物,会去干那等猪脑袋的傻事吗?伯固与景行天皇亟欲吞併四邻,见我改良的『轰天雷』效果良好,几乎未经犹豫便答应袁某其中不公开配方的一项条款;我的做法其实跟你相同,让诸多不知情工匠先各製若干正确、错误的材质,復由其它產线照吾諭令组装,他们纵有铸造零件的模具,仍无法摸透枪砲整个结构原理,而且这就百分百杜绝了外洩可能性。」 真怀疑此君和歷史上无甚主见的河朔军阀是否为同一人;语塞的刘备刚要再寻找些话题发问藉而筹思脱困之计,袁绍却已掏出了那把陈宫曾提及过的短銃,有如猫戏老鼠的燃绳道:「好啦,应或不应叫你知悉的,袁某全掬心以答囉;玄德亦该识相点,让我早些一圆送你下地狱的愿望。」 第一百八十章 要命枪 陈宫护主 急行军 甘寧 眼看迅速烧窜的浸油细索即将引爆内膛药室,非常清楚它杀伤性的陈宫不禁急喊了声「危险!」,想都没想便朝刘备的身前奋力挡去! 巨响过后,只见果真右胸挨枪子的他早已仰天踣翻;扶住陈宫平躺在地的刘备晓得对方重行射弹尚要不少程序,待双剑骤化弧状芒彩把四周围靠近的敌兵一一斩毙,就「擒贼先擒王」扑往丈许外的袁绍。 一对特大号的「人」字型巨鉤忽从两侧堵死其去路,另二支鉤戟更分别罩住了刘备上、下盘;力道之威猛,彷彿打算一招间要把他砍作三截! 颇惊讶来敌身手,尤其是当锐芒倒迎猝射时,他们不仅可从容招架应付,格挡之馀居然还能藉劲反攻;而硬遭敌将封住剑势的刘备也是等对方皆受阻于双刃灌注「凌虚破」之真气,方得细瞧亦感诧异的两人。 「大耳贼,叫你临死之前嚐嚐国相府『首席护卫』的厉害---」袁绍边手忙脚乱装填着下一发弹药,边情急的怂恿呼喝说:「大、小李兄,这傢伙即为咱们中原里人称『天下第一武士』的讨厌鬼了;仅须做翻了他,换我赠两位此一封号,好让你哥俩日后能回乐浪郡去光宗耀祖!」 那祖籍乐浪郡的两孪生兄弟听了当然颇为心动,刘备却不知道他俩乃长白山「天鉤老祖」故逝前的唯一门人,非但全数传承了这边陲怪杰所有精湛狠辣的技艺,还凭聪慧资质悟创了套「四象鉤锁大法」;只不过人情事故啥都不懂的二者那年因擅盗高句丽兵粮而遭伏获,倘非甚具慧眼的明临答夫刑场上亲自赦救,如今早化成了异物,所以两兄弟为报此德,才甘愿捨弃功名,始终死心踏地的充作国相府侍卫。 而当四鉤正要发动另一波奇袭,远远传来一阵足以震动地表的蹄响,忽中断了他们刚踩上的步伐;眾人闻声眺望,竟是一大批汉军! 「啟稟---啟稟军师,有超过十万的刘汉骑兵---,正朝我军逼近中;咱是否要列队迎击,还请军师定夺。」一名翻译官忙上前稟道。 才领三千人马的袁绍终究没甚急智,虽明白若杀为首的刘备便可瓦解彼军士气,却也怕反遭有万人敌的此君诛掳;慌到把刚塞好的铅弹、药末又全掉出了膛外,天性自私的他就下令说:「全体备战!敌人不知咱携有这项法宝,待轰散其前部再衝锋破阵!」 转身瞧了「长白双鉤」一眼,他本想叫诸军先乱枪毙敌,却又怕若伤及借将的两人不好跟明临答夫交代,又忙着改口吩咐道:「伯亨、仲亨,刘备亦交由你们处理了;我先去调度咱在后方的主力人手,等一下即来接应各位。」 看袁绍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李氏兄弟心中顿觉不齿;然而碍于明临答夫曾交代须听他的号令,立刻就大马金刀的拦在路口------。 由于担忧陈宫的枪伤,打算速战速决的刘备亦不再客套,黑白双剑待甫踏近前时即辉映数抹炫丽虹彩,均呈弧线的分罩对方头顶心! 因有一次的驳火经验,那称雄异域的李氏兄弟晓得此君乃生平罕逢劲敌,故一上手便使出压箱底的绝活「四象鉤锁大法」来,逕以错综复杂且诡譎阴狠的秘技左右夹攻;刘备见二者所踩步伐纵未像小碓尊忍者术恁的玄奥,兵器、招数更没有典韦「双铁戟」的霸道及太史慈「雪戟锁刃枪」恁般灵活,却也颇具攻守互补的妙用,但他此时已兼修「瑯琊宫」两项足可斗仙的神奇武术,很快就发觉李氏兄弟的细微破绽。 是的,似有心电感应的他们在动作上虽比常人迅速多倍,可是正因过于仰赖那份超佳默契,所以当一方遇难,另一个即使拼命亦会尽全力救援;既覷准了这罩门,屡试不爽的刘备便改变目标把星菱般点点锐影都洒向李仲亨,要破对方那无懈可击的四象鉤! 果如其所料般,手足连心的李伯亨哪知道此为诱计,见他卯起劲来猛攻胞弟的左胁处,就奋不顾身的衝向偏侧,想「围魏救赵」的解除危境! 刘备等候的,即为李伯亨的「奋不顾身」;于是,在一个中宫直进佯刺中他便抓住后者关心则乱的弱点,先用偷学师的「幻隐步」绕到了对方视线死角,接着更以挟带「凌虚破」的急旋剑光绞飞其双鉤! 「莫伤我哥哥!」见状大骇的李仲亨忙踏上前挥斩敌颈;然而早料及这一环的刘备却不让他有可趁之机,一大蓬爆射紫芒不仅使磕歪的鉤戟跟着脱手远拋,二剑的灿然尖锋还已稳稳指住了哥俩咽喉要害! 「刘某之所以不杀你们,一来是基于皆为汉室子民的渊源,其次乃念及二位忒眷恋兄弟情谊的份上---」向错愕的对方略加解释为何手下留情,刘备剑一归鞘就劝諭着说:「战场里纵是各为其主,不过高句丽君臣既存侵我疆界之意,你们最好别做出残害同胞的坏事;卖国求荣的袁绍罪不容赦,我早晚擒诛正法,二位现在可以走了。」 话讲完,他亦不再搭理那兀仍相对愣瞧的李氏昆仲,马上奔往原处探视早已奄奄一息的陈宫;吃力睁开了似乎有千斤的沉重眼皮子,这一生悲剧的谋臣似也苦候着旧主回来,而才刚见到满脸关怀神色的刘备,陈宫即勉强挤出笑容的道:「天幸---大将军无恙,否则宫便万死---万死莫赎了;请您---宽恕我,今后再不能---为您效劳啦。」 「公台再忍着些---;援兵人马既到,他们随身都有携带华神医配製的药物,或者能及时处理你的伤势。」刘备赶紧出言慰抚着说。 「卑职---恐怕等不到---那时候啦---」瞭解中枪于致命部位的自己就快油尽灯枯,匆向母亲、爱女望一眼的陈宫随即把握时间请求着道:「某死不足惜---,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她们两个---;还请大将军看在宫---平日恪尽职守的情面,好生安顿---家慈与小锦。」 先向全已哭成一团的老太太祖孙点了点头,亦感悲慟的刘备就慨然许诺说:「你放心,尔后备会把她们当作一家人,不令其稍受委屈。」 「爹,你---你千万别丢下奶奶与锦儿---」泪汪汪的小锦啜泣着道:「只要你能好起来,我---我再不会缠着爹教锦儿使剑了------」 「傻女孩,爹是因为学---学艺不精,怕坏了你练武的根基,才迟迟不敢---妄加传授小锦功夫;咱大将军剑术---剑术通神,有他取代爹爹---,自能叫你习得---习得一身的好本事。」陈宫说罢又向刘备瞧去。 悄悄拭去滴落于胸的眼泪,晓得他正用最后一口气「託孤」的刘备即问道:「是啊,小锦若不嫌弃,从今起非但由叔叔与其他哥哥、姐姐陪你练剑,更让我来代替你的爹爹,照顾奶奶与小锦的生活,好么?」 「孩---孩子,你还不快叫他---义父吗?」大喜过望的陈宫忙说。 福至心灵的小锦闻言便拜倒叩头,并怯生生唤道:「义---义父。」 在露出了无牵掛的微笑后,陈宫就安详闭目的离开人世;而待她祖孙及跟着难过的公孙兄妹泪水稍歇,刘备即吩咐说:「续儿、綾儿,此非久留之地;老太太与小锦便交由你二人保护,咱一块去跟兴霸会合。」 于是等将断气的陈宫遗体揹妥,领头的刘备就避开了高句丽阵营,从另端迂回绕过战事一触即发的官道;大伙见这票番兵枪枝均已上膛候命,刚目睹其威力之馀,不禁都替正在急速接近中的大军捏了一把冷汗。 由于深信袁绍的器械必收破阵奇效,那名军官甚至已叫部下轮流打完枪子便可再用「轰天雷」衝锋杀敌,因此倒也不怎害怕对方的人多势眾;然而他才刚要諭令开枪,尚未进入攻击距离的这群汉骑兵忽洒来之漫天飞物,却让所有高句丽军士全傻了眼------。 「是『肩扛式霹靂火』?」刘备先愣了愣,不过细看拋往敌伍者确是冒烟弹体,立刻就喜喃道:「莫非月英真把我的『冲天炮』点子搞成功了?」 原来之前和黄硕间聊时,那针对「火箭筒」及「迫击砲」兴趣亦颇浓厚的鬼灵精女徒曾与他讨论构造细节,可是在蒸汽机还没发明的这年代,很多精密零件都碍于技术未臻成熟,导致无法克服製作的困难瓶颈;没想到鍥而不捨的她纵未造出那两样东西,却将自己所说之建议应用在「霹靂火弹」的射程方面,并实际拿上战场来印证效果。 当然,这些被黄月英改良的炸药经铁製「筒座」弹射后,用途绝不是仅给来敌傻眼那么简单而已;无论是着地或飞于上空即引爆开来,隆隆作响的四溅要命烟火皆轰得高句丽兵血肉模糊,顿时溃不成军! 「眾兄弟,叫这些北蛮子试试咱的手段,看他们还敢不敢再擅闯地界!」甘寧待座骑追上一马当先且刚驰进有效射程范围的赵霖,便与同援关羽、张飞、马超、孙策甚至均已长大的孔明、周瑜、郝昭等人,齐举新配发之「霰弹枪」瞄准乱窜的高句丽队伍! 一连串在行进中陆续发射的强猛火力攻势,很快就将无力招架的敌兵打得到处东倒西歪;过程间儘管也有顽抗者曾燃绳还击,但因准头太差且各自为战,中弹落马的汉军人数却委实不多,所以当那已换持传统兵刃的「特种部队」一衝到,未遭枪刺刀砍的倖存将士即慌张后撤,纷往林子内逃命。 第一百八十一章 算己彼 料敌机先 失计较 叛 瞧急奔骤至的关羽、张飞离自己最靠近,隐于树丛里的刘备待高句丽败卒窜遁而去,便跃出吆唤说:「二弟、三弟,我在这边!」 先听见声音的张飞扭头一瞥果真是兄长,挥蛇矛把身前几个倒楣鬼分别戳死,就咧嘴喜喊道:「是大哥!咱总算是找到你了------」 甘寧、诸葛亮忙领着麾下军士来一旁保护,而担忧丈夫安危的赵霖闻声立刻跟着拍马赶到;但刘备却无暇间叙,一从怀中掏出了令牌即吩咐关羽说:「云长,快快带着『虎符』马上到带方郡,去通知咱们驻守的水师须严密防范高句丽、扶桑舰队;对方船隻亦配备有大砲,接触时要小心应战。」 明白事关重大军机,躬身接过符令的关羽离开前便抱拳诺道:「遵諭!」 看出他们满脸存疑之色,略加介绍随行眾人的刘备就解释说:「袁绍那廝擅将吾军机密曝洩高句丽、扶桑二邦,这些外夷因之也都有类似的器械;公台为查此线索更送了性命,所以咱务必要弭祸于最初。」 「怪不得那些王八蛋有恁奇特的傢伙---」拿捡拾火绳枪细看的甘寧忍不住道:「这玩意确实和月英的手笔雷同,均可用弹药远距毙敌。」 「幸好它功能没比咱的优越,刚刚未使弟兄们遭受太大折损;备虽还不曾见识彼阵炸弹与砲火杀伤力怎样,不过那窃取技术的袁绍既做得出此等物件,倘再交锋切莫掉以轻心---;」刘备朝大伙慎重的叮嚀一番后,即问说:「对了,各位是如何知道备在这里?」 望了赵霖一眼,甘寧便坦答道:「是赵---呃,赵将军坚信袁绍和高句丽必存不轨之意图,愿担任先锋且建议某提前开拔,因此昨晚到了遂城县就决定一早啟程;她预感那丛林内有古怪,就领咱往这条路走,不料才抵达官道旁路径,果真即听见那声枪响------」 深情瞥了瞥鎧甲沾染血渍的爱妻,先公后私的刘备便又转头问孔明说:「我记得离开洛阳前,硕儿仅刚研究步战用的『迫击砲』而已呀?『肩扛式霹靂火』不是还没完成到验收的阶段,怎就搬到这来了?」 身穿岳父黄承彦所赠的白袍银鎧,英姿焕发的诸葛亮即于一旁恭稟着道:「月英说扛筒只剩解决震力大的麻烦,射程和精准度现在都已经没什么问题;趁此行恰可拿敌兵当实验品,回去再做若干的修正便是。」 见二哥已偕数骑前往带方郡,张飞亦跟着嚷说:「多亏子---子龙的直觉太准,我们才得以及时迎回兄长;那姓袁的既敢勾结外虏,屡陷大哥于死地,老张绝放不过他,若逮住非剥掉此贼的一层人皮不可!」 「欲取广阔辽蓟的袁绍志在必得,儘管将自败卒口中知悉我等已拥有更加进步的器械,以他个性研判,不久一定仍跟海舰左右夹攻,咱倒不能错失制敌的好机会---」待安排妥老夫人、陈锦与公孙兄妹至县城暂住,刘备就向也来会合的周瑜、郝昭、马超、孙策下令道:「孟起、伯符、公瑾、孔明,命你们率六万兵马分头进军,务须叫对方无法集中火力,其馀人员收拾战场后即随备接应之;只要挡得掉他们开的头一枪,绝对能叫这些覬咱疆土的蛮子全回不了高句丽国!」 俟群豪轰然应诺并忙着去清理敌尸与弹药补给,他才朝兀痴望的赵霖问说:「抱歉,让你担心受怕了;霖儿是如何知道我会出现于此?」 「便因咱俩个头一次碰面是在林子中,所以我对树丛的感应力特别敏锐,亦亏得二哥、三哥与兴霸肯听我意见,方能提早跟你相聚---」赵霖盯着他破裂衣衫和尚未包扎的受创处,又幽幽的道:「若知你会恁的不小心,我那时候早该要坚持同行;瞧你把咱给的袍子弄成了这样,萱姐倒好说话,但要依彤姐的脾气,不将你大耳朵扭下来才怪。」 「没关係,到时候有你疼我就好了;其实我人可以活着回去,你彤姐姐即应谢天谢地啦---」由于眾目睽睽,牵过一匹战马的刘备便保持着距离说:「为了要揪逮袁绍那恶徒,公台可是连性命都已丢在了此处。」 剔除他遭胁迫被逼下毒的枝节,刘备简略叙述完客栈喋血与夜林穷追廝杀的经歷,就慨然道:「无所不用其极的袁绍为了骗我到这来,岂止煽惑了冯礼、季雍、许攸等北冀叛臣于『蚌坞口』佈置陷阱,还故意洩漏拥有火弹技术的情报让徐荣送至洛阳;更可恶的是他还以此利诱条件交换高句丽、扶桑二国联合出师,欲强行瓜分咱的疆土。」 「既如此,可要从它处另调人手来增援?」担忧的赵霖皱眉问说。 「时不我予了---」先摇了摇头,胸有成竹的刘备待环顾了四周忙碌将士半响,即坚毅的道:「不过别太忧虑;对方纵使来得万分突兀,但咱们既厉兵秣马了恁多年,却也不用惧怕,我有绝对的信心能打败他们。」 把掛在鞍边的扛筒砲、霰弹枪全交给了丈夫,赵霖刚替他填妥了弹药便悄声叮嚀着说:「月英这些军火儘管厉害,可惜目前只能单发射击,且须控制力道方不至于震落马下;我用不惯,你将就着使------」 晓得她要自己藉由二样器械护身,刘备却又笑着递回去道:「袁绍那廝所研发的枪弹虽颇具杀伤力,却还没能达到应有的水平,我混以『凌虚破』的剑招已足够应付啦---;倒是你不辞迢迢千里的来找我,可绝不能有半点损伤才是,愚夫有空得叫硕儿再搞些防弹衣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夫妻俩叙晤间,奉命的甘寧又回报四将已先开拔迎敌,尸骸清除完竣的九万队伍亦皆整装候令;略加处理鞭痕的刘备等扎妥伤口,即在啟程前调度说:「翼德、兴霸、子龙、伯道,你四人也领六万骑从左右支援鏖战前部,剩下的儿郎便与我直捣敌阵中宫!」 于是,这支由丞相大将军亲提之劲旅就在离「黑巖林」不远的一处官道路径,隐约听到来自旁侧偌大草原的隆隆砲响;待得刘备1声令下,那蓄势已久的朝廷驍勇部队即按预定计划都往战场纷纷衝去! 亦统十万馀人马征汉的袁绍真如其所料般,明知来迎者有较先前更加犀利的新式火砲,仍固执已见要率队进袭,心存侥倖的试图击破远到疲师;然而他却算漏了这批将士不仅乃汉朝阵营中第一精锐的「两栖特种兵」,胯下驰骋之座骑还是从匈奴、乌丸、鲜卑降卒处缴获的耐奔马种,何况领头又是如今能文善武的诸葛亮和周瑜,所以近距离接触的双方刚1驳火,袁绍便因对方出的怪招而顿时傻了眼------。 原来同门学艺而相处日久的马超、孙策也素服两位师兄之能,大军才出发就对他哥俩请益;孔明1推敲出外敌製造的手雷无法像他们「肩扛式霹靂火」可及远,其倚持之火绳枪从射击完到再度装填弹药、点燃引线亦同样需若干时候,因此即把脑筋用于怎么耗掉对方的首拨子弹上。 结果他和急欲报陈宫血仇的二师兄周瑜看法一致,都思考如何拿类似步兵挡箭牌的傢伙来抵御;不过此刻可没间功夫回去调这些东西了,鬼灵精怪的周瑜便由部队携带物件中,突发奇想的将部份行军帐篷改做了折叠盾。 由于知道彼此全会用列序的方式接替开火,诸葛亮、周瑜就各派志愿的1万人充当「移动标靶」,叫敌兵把单发铁珠子都打在连座骑也厚层覆裹的皮革里面;其实那办法虽极简易,但应付穿透力不大的火绳枪枝却甚具成效,除了数匹战驹的四肢不幸中弹导致士卒摔马之外,几乎没造成什么伤亡。 这1来,即轮到高句丽的兵马倒楣了;抓准对方三波击发的上膛空隙,早摩拳擦掌的其馀汉军便将漫天「霹靂火」先投往他们行伍间,并趁血肉横飞的遭炸诸蛮乱了阵脚,拿起霰弹枪逕朝两边人丛狂射! 当率眾参战的刘备抵达时,就恰见均打完枪子的前部正举「环首刀」恶狠狠杀进了高句丽大队里;看到战况比预料中还顺利的多,他等左右翼皆奔往攻击目标,亦马上指挥所属三万人扑向外敌中军处! 遥望官兵另添1倍将士加入围攻的袁绍不禁又慌了起来,尤其是发现人家主力已衝着他接近,即忙着催促部眾丢掷手雷,然而由于力道还不够及至得能轰损对方的距离,大多数弹体在汉骑队驰抵前的那片空地便纷纷爆炸了;又因为这次是铁了心肠要诛杀袁绍以正视听,所以刘备1到范围就喝令全面开火,务必要见人见尸的缉捕他归案。 看过虎入羊群没有?那些1射光火力即拋下扛筒、枪械闯入被轰敌阵的精锐战士,抡起了刀刃便毫不犹豫往未遭炸死的高句丽兵脑袋瓜猛砍,顿时剁得头颅、断臂滚滚跌落,到处全是对方激喷四溅的鲜血;而刚开始就躲进人群里的袁绍远远看见彷彿地狱般光景,早吓得魂不守舍,1摸至也返回阵营的「长白双鉤」后面,即想再溜之大吉。 「袁大军师;」李氏昆仲瞧他又要不顾大局的脚底抹油,不屑其为人的李伯亨便冷然问道:「咱们眾儿郎尚在拼命哪,您眼下却待去何处?」 负责此番进兵中原的高句丽元帅,亦于这时拉着名翻译官满头大汗的跑来问说:「前线的部队快撑不住啦;军师可另有破敌良谋?」 他那优柔寡断的个性缺点就在此刻全表露无遗;其实袁绍若非凭藉着于秦皇陵底获得划时代之械弹概念,起先哪能够成为高句丽、扶桑的座上宾?如今眼看死仇的武器已远胜过自己所知,这票邻邦征军更绝对不是人家的对手,即愁眉苦脸的反问道:「事既至此,各位---有何因应之策?」 第一百八十二章 追祸酋 汉军鏖战 究败因 夷 那位元帅听完不禁也当场傻住了,心想:「妈的,你老兄最初在大王与国相面前拍胸保证会无坚不破,原来---原来只有这点本事而已哦?」 没错,除了权贵家世显赫外,弓马尚称嫻熟的袁绍实际上并无什么领导统御长才或临机应变之能;决定盗璽运尸去找秦皇陵和投奔高句丽,便如他三国初期当眾与董卓翻脸而远赴渤海发展1样,都仅仗着1时血气方刚的匹夫之勇,至于挟胁陈宫骗刘备到预设埋伏的「蚌坞口」,亦大部份是许攸那反骨仔筹措的计划,袁绍顶多只提供了包「无色封喉散」罢了,面对这兵败如山倒的困境,他哪里会有什么制胜策略? 但儘管内心咕噥,那沙场老将出身的高句丽元帅却无法放任部眾续遭歼戮,稍加沉吟就提出建议:「现在咱仅剩两条路走,要嘛即趁早投降,否则便得赶紧丢弃步军,率领兼『督战队』的骑兵团到港湾去跟船舰会合;情况危急得很,再不决定必将全部覆没。」 知道高句丽国对临阵怯退的刑律处罚极严,纵使很想快快跃上鞍逃命去,然而老毛病发作的袁绍又提防着此君会把这罪名转栽给自己,就犹豫不决的扭头问「长白双鉤」说:「两位李兄认为元帅之意如何?」 「军师所言差矣---」那打从心底轻视的李仲亨即讽问着道:「咱于临行前好像记得国相曾再三的交代,要我们一切按照您的吩咐作战欸;在这种情况下,身为最高指挥官的军师---怎么会问起咱的意见来?」 倒也不敢得罪那勇冠三军的李氏兄弟;袁绍等寻思片刻,便硬着头皮说:「若是这样,你我还是以大局为重先往带方郡出发吧;那姓刘的1向爱用假仁假义偷矇拐骗,亦未必就会宰光我们的步兵,待与扶桑的联合战舰取回了优势地位,再跟他要人不迟------」 基于现实面的考量因素,高句丽元帅和李氏昆仲又何尝不清楚这才是目前最正确的做法,只不过要等他从嘴巴亲自说出口而已;所以甫传令人数约两万多的马军悄悄抽离了主战区,被「严密保护」的袁绍即与首拨轻骑迅速撤退,直奔百馀里外长年不结冻的「胶澳港」;头1个发现异状的是孔明、孙策,当看到敌人有不对劲的调动,便立刻撇开早乱成1锅粥的高句丽右侧败兵,来向也已察觉的刘备回报。 「那傢伙铁定亦躲在队伍里面---」正对这些简直只能以「待宰羔羊」来形容的高句丽剩馀残部感到于心不忍,刘备索性就藉机下令道:「叫大伙住手!告诉他们投降不杀,全弃械蹲地的等候处置!」 「禁屠令」1传达开来,军纪如山的「特战师」随即停止了扫荡杀戮,而当都已面无血色的对方透过翻译辗转得知此讯,哪还敢有所迟疑,立刻鏘啷啷丢下了兵刃与身上的枪枝、手雷,依指示坐在地上静待整编;而急于捉拿袁绍的刘备只留孙策、郝昭那部人马善后,已统率补给好械弹的十馀万将士挥鞭驰骋,復循其蹄踏的足印紧追不捨。 当然,1向小心谨慎的他为避免中途遭遇伏袭,听从徒儿诸葛亮警告之下便叫两万先锋军仍裹皮毡护身,纵使晓得已如丧家犬的袁绍绝不可能有此气魄与见识---;但这一来跟遁逃敌人的间距就拉得愈来愈远了,等大队追至隶属带方郡的「胶澳港」,高句丽轻骑团早已集结在湾埠,甫用火绳枪射退那由关羽带头迎战的万馀驻地官兵。 在彼端海面上,己阵为数仅五十馀隻的舟艇也已倾巢出击,正跟逾两百艘的巨大楼船遥峙互轰,砲弹不停激发此起彼落的汹涌浪柱。 「他们想搭犯境的偷渡船舰脱身!」刘备这时候已明白袁绍至此企图,即拿周瑜刚刚的法子传令前部消耗来敌弹药,次拨接替行伍再跟上去用枪砲回敬,最后全军才抡挥「环首刀」直衝早不成队形的高句丽战马圈;而那硝烟瀰漫的黄海,二夷组合舰队亦藉优势数量猛朝渐受围困的敌船开火,准头虽没对方精确,但悬殊比例却也导致以寡击眾的汉船队颇多毁损,有八隻主力军舰更于突破防守后已逐渐逼近了埠岸! 这是在互相比快了;见援兵抵达,其中两艘甚至还掛有国相明临答夫及小碓尊的斗大纛旗,来了精神的袁绍便对高句丽元帅和李氏昆仲说:「我们的舰队既到,刘汉的狗官兵就不能再嚣张,咱得即刻赶去岸边!」 那已跟二弟会合的刘备儘管亦发现袁绍踪跡,但由于得考量受来敌砲攻的可能,无奈之馀只好放弃擒杀此酋机会,欲引部眾先移往安全地界;不过他才刚要下令后撤,却听颇不甘愿的张飞忽指着另1侧海面欢呼道:「大哥快看,是鲁子敬的徐荆水师到了!」 眾将闻言皆从他手指处方位望去,果真遥见均飘汉帜的近百艘楼船正急速往驳火区驶来,且1进入射程便向两邦联军密集发砲,陆、海紧张战局顿时改观;而赴岸来援的敌国船舟也不敢怠忽,各留1隻保护帅舰后就全部转舵回头迎战,连番砲击震耳欲聋! 双方的参战军士都把握时间补充火力,刘备并趁此空档运足了内劲大声喊说:「袁绍,你已是穷途末路,别再拉这些无辜的高句丽儿郎垫背了;朝廷海军支援部队已经到达,是条汉子即跳出来承担1切责任!」 回答他是1声没能打到位置的枪响;恼羞成怒的袁绍1丢踩那支短銃,便吼喝道:「举枪!把这满嘴放屁的织履编席匹夫给我杀了!」 但仅剩七千多的兵卒却不曾依令而为;高句丽元帅瞥了瞥亦有共识的李氏昆仲1眼,就向愕然的他冷冷问说:「袁大军师,国相既已驾到,您还要越权哦?人家讲得对极,事既至此,阁下都没想出面负责吗?」 「你---你此言何意?」袁绍惊疑不定的结巴问道。 「他的意思是,本初该怎向武尊及老夫做个交代!」1个沙哑的苍老嗓音已用汉话接口;回过头的袁绍1见确实是那国相明临答夫及倭建命下船亲临,即装傻的问说:「国相、武尊,你们要---要我交代什么?」 原来他起先到高句丽、扶桑跟明临答夫及倭建命毛遂自荐时,这二位当权者看袁绍所提供的祕方真有崩裂山石之能,又听他信誓旦旦保证刘汉阵营尚未着手研发枪砲的技术,才在不惜耗费本钱大量製造生產之馀,又决定按其策略合作一块进军中原,期待得用那些从所未见的新式武器于汉疆肆逞席捲野心;哪知刚接触便察觉强敌不仅也有此类砲火,且威力似乎还在他们之上,两人头1个反应就是:糟糕,咱被耍了! 「军师于出征之日离开平壤及丸都前,老夫记得是给了你十万馀的子弟呀---;」看到包围敌兵亦配备较已阵更为先进的枪砲器械,心里再凉1大截的明临答夫即又寒着脸追问:「咱们其它的人马呢?莫非都叫军师一路上耗光了?刘汉舰队能精准发射的砲弹是怎么一回事?那些傢伙手拿的又是什么东西?」 「我军因中埋伏,所以兵溃『黑巖林』预设的陷阱中;」含糊以对的袁绍一边瞎掰强辩着,一边飞快筹思脱身之策的说:「姓刘的生性狡獪,不知用何卑鄙伎俩剽窃了袁某悟创之祕,尚请国相明鑑并详查内情。」 明临答夫暗骂自己聪明一世,到头来居然会误信这骗子有真才实学而贸然的发兵中土,导致今天势必要面对战败的窘境;也深自懊恼不该在刘备仍执政时淌浑水的小碓尊却没像他恁具修养,鼻孔只习惯性的哼了一哼,便骤改先前客气口吻冷漠的质问道:「袁大军师的话不太对哟---;阁下当时于宫殿内好像是跟天皇讲汉朝并不晓得你有此等技术的啊,如今何来『剽窃』之说?况且我瞧来敌那种驾轻就熟的模样和武器型态,又岂是仓促间即可速成的?你到底在和咱俩鬼扯些什么东西?」 「我主力兵马于『黑巖林』之所以会吃败仗,倒不是中敌人的陷阱埋伏---」1旁快听不下去的高句丽元帅这时亦「打脸」说:「实际的情况是,当截堵而反遭歼灭的先锋残部在回报前,军师便已经晓得了对手有比咱倍加厉害的枪砲;但他却疾呼『若不决死战,必为所擒矣!』,更令吾军火速进兵,方使我十万雄师都蹈于覆灭绝境内。」 恨得不禁从牙缝中「嘶」、「嘶」吸着气,盯视袁绍的明临答夫待强忍住狂烧怒焰,就尽量控制住情绪的续问道:「本初,他---可有说错?」 「没---没那种事情,这纯粹是元帅刻意要---刻意要污蔑袁某---」魂不附体的袁绍潜意识后退了几步,又努力辩解着说:「我一心想为高句丽、扶桑缔造辉煌盛世,哪知道他们会有恁强大的武器,两位不可听信谗言。」 「袁大军师,小将虽掛帅印,然而调度兵马之令牌---,却一直是由您掌管的啊;」以朝鲜语立刻反驳,高句丽元帅又讽问着道:「咱从『黑巖林』撤退至此的弟兄可还没全死光呢,是谁主张事在人为,砲火犀利的对方哪有咱士气如虹,又是谁说偽君子的刘备未必会真宰光步兵殿后队伍,等与扶桑联军取得胜利,再跟他要回倖存的儿郎?」 藉由翻译听尽数推卸责任的他果真用这把柄坑害,袁绍不禁眥目咬牙的怒斥说:「鼠辈!我一路上待汝不薄,你竟敢陷袁某于不义!」 翻脸像翻书一样快的高句丽元帅正想再打「落水狗」,刘备那可及远的心战喊话恰二度朗传着道:「明临答夫、倭建命,你我之间胜负已分,又何必为了这无耻的袁绍而全师命丧异域?赶紧交出他来,某放尔等生离!」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了仇怨 袁绍自刎 平二夷 刘 举棋不定的明临答夫与旗下元帅闻言不由得迟疑对望,但两人还待沉吟犹豫间,岸边那隻护卫帅舰的战船却忽遭轰炸,眼见沉没在即。 倭建命不等他们俩有所表示,便接口的表态说:「刘大将军,本座很抱歉没遵守上一次的协定,1时糊涂就派兵来滋扰中原辖海,更由衷感谢蒙您再度不予追究的宽宏大量---;这袁绍害扶桑于日前耗费许多无谓的人力、财物,我也放不过信口雌黄的他,您要如何处理,本座绝不插手。」 「武尊既有此体认,回去后请即与天皇约束贵国上下,切勿再有挥军犯汉之妄举---」毫不客气的高姿态刘备待恫吓完日本,便走向朝鲜的实际领导者并问道:「国相,不知你对刘某的意见有何异议?」 先瞥了那命中数砲的翻覆战船1眼,明临答夫再转身看了看早已面无血色的袁绍,明白是彻底打败仗的他良久方说:「都已经到了此种地步,咱亦只能选择投降了---;刘大将军,我们答应阁下的条件就是。」 语毕,他又问身旁已及时认输的倭建命道:「武尊,你我是不是先和刘大将军号令双方的舟舰止斗,以免徒增不必要的伤亡损失?」 倭建命刚认同的点点头要回答,袁绍忽拔起腰间的紫金刀大吼着说:「你们这些良心全被狗啃掉的无耻外番,也不想想1开始若非是袁某提供新式武器的技术,尔等莫道进兵中原,即使要吞併四周弱邦也还是个大大的问题;现在可好,一旦出事便把我卖了,袁某寧死亦不让姓刘的得逞!」 「你拿刀子要干什么?」跟着抽出兵刃的高句丽元帅忙喝问道。 用眼角极快环顾着四周围,无路可走的袁绍看李氏昆仲已持鉤护于明临答夫身前,又自拊没招惹倭建命甚至高句丽元帅的本事,何况那两边三方的士卒也把箭头全指向了自己,忽跟刘备惨然的笑说:「枉费袁某穷尽毕生之力要超越你的成就,想不到最后却换得如此难堪的结局;姓刘的,我认栽啦,但即使这样,你亦休想抓我回朝廷折辱!」 话说完,他便举刀猛向咽喉处狠狠划去,迸溅鲜血顿时随摔倒的躯体染红了地面;那临危果断的明临答夫见袁绍已气绝,就先与倭建命叫所有人扔掉携持武器,并仰问独骑斡旋的刘备道:「刘大将军,姓袁的匹夫既已伏诛,未知尊驾适才的应承---还照旧否?」 「当然,刘某向来一诺千金---」刘备不带任何情绪的微1頷首,语调鏗鏘的说:「咱们现在即号令各自的舰艇归队,先停火止战吧!」 于是,两国的传令兵便奔至岸边赶紧挥舞着罢斗黄旗,然而汉军可不依法施为,却是由指挥官甘寧对空燃放了1枚蓝色信号弹;明临答夫和倭建命瞧人家连发讯方式都恁的先进,忍不住骇异的面面相覷。 在海面上的拼斗,这时也正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由鲁肃亲率徐荆基地赴援的战舰数量上虽不及联军,可是因为船隻的航速与砲体结构均胜于对方,交锋过程早已把高句丽、扶桑皆较巨大但欠缺灵活运转的舰艇轰毁一半多,而部份尚未置砲却配有「拍杆」的五牙船更以石块击沉了不少近身番舟;不过纵已取得压倒性优势,当纪律严明的汉舰队1察觉代表鸣金之火号,仍依军令循序渐退。 二夷仅剩四十多艘倖存之舰艇哪敢再招惹那些甲砲犀利的「怪物」,趁善念大发的敌人陆续转舵收兵,亦忙着划桨溜出了射程范围。 「国相、武尊兄,在钧部离境前,刘某有几句由衷的劝告,还盼两位勉强听之。」待双方已回归本阵,控制住局面的刘备忽开口言道。 「请刘大将军不吝示下。」明临答夫和倭建命立刻肃容的抱拳唱诺说。 「高句丽、扶桑乃新兴岛国,辖内刚开发的物资原就有限得紧,二公何苦为了不切实际的政治野心而轻啟战端?」仿效某位抗日领袖以德报怨的豁达,刘备又语重心长的奉劝道:「国以民为本,你我既执掌朝政大权,即应为百姓努力谋求福祉,肆兴干戈非但难以长久富强,也易陷于动盪困境中;两位皆是栋樑之材,相信甭须刘某赘述。」 顿了顿,他接着说:「在贵属治下单薄的人口未达到1定生活水准前,扩张军备无异于本末倒置;何况我汉室的疆域何其辽阔广大,若叫刘某知悉高句丽、扶桑再有妄动之举,你们便没这次的运气了。」 「多谢大将军指点,我等必铭记五内。」二人异口同声的恭答道。 明瞭此番训诫仅得暂止两敌的向外发展计划,尤其是小碓尊那些生就隐俱侵略性格的孙族辈绝不可能世代奉行,但不愿趁机灭国的刘备亦只有聊尽劝阻本份了;当然,他也知道对方在目睹砲弹、绳枪的威力之馀一定会暗中研究製造秘诀,可是汉军既先掌握了关键技术,自不怕他们用这东西作怪,到时反而还即具备名正言顺的出兵藉口。 待孙策、郝昭将那高句丽的万馀降兵押至,这场对决双夷之战便于亦留下枪砲的停泊敌舰分批载离后,大获全胜的宣告落幕------。 鲁肃此刻也已领着他那班水师悍将来见旧主,刘备一瞧久别的周泰、蒋钦、廖化、周仓、太史慈、徐盛、文聘都在里面亦甚欢喜,略加引介了马超、孙策、孔明、周瑜、郝昭,就问早晋升为「海军总司令」的鲁肃说:「各位辛苦了;不过子敬尽率麾下来此,咱东南的沿海无虞否?」 「啟稟丞相,某临行前曾託肩负指挥江东水师的程德谋代为照看一二;扬州这几年来均按月英小姐改良之图谱,赶製了许多配备砲台的新型舰队,警戒附近海面的安全相信绰绰有馀---」鲁肃连忙把护卫领海之兵力做个简报后,又稍瞥着败敌那缴卸于岸边的武器道:「幸亏她有洞烛机先的卓远见识,否则今日这一仗---咱非吃大亏不可。」 等眺望一眼已远颺的敌人,他即接着问说:「丞相,那些藩夷非我族类,日久必怀异心,何况二蛮皆已从授首的袁绍处窥闻了火械奥妙,势必不会放弃鑽研;难得有此一网打尽的理由,轻纵岂不可惜?」 「子敬,今天便算将其在此围而歼灭,你觉得咱就能阻挡他们子孙不再萌发掠夺外邦的慾念?我相信你心中一定早有答案了;这次我让高句丽、扶桑残部活着离开,一则是基于人道考量,再者即是为了叫你我后世看清楚那群好战份子的真面目,只要对方有所蠢动,刘某保证必令这两国的执政君主悔恨莫及。」剖析现况的刘备坦承以答。 正如他所料,待明临答夫和倭建命相继故逝,未曾中断军火实验的二夷多年后果真摸索出了造枪、铸砲技术,并试图对附近国家再度挑燃吞併领地的战争;不过彼时已渐由孔明及周瑜等接班俊彦掌兵符的大汉劲旅一获密探情报立刻分头讨伐,火力强大的陆战师、远征砲舰很快便攻克朝鲜平壤与日本京都城郭,彻底粉碎两国的狼子野心。 但那是后话了,咱且按下不表------。 这一役就像适时赴援的鲁肃所说那般,还好甫平息内忧外患的朝廷有小皇帝一再支持刘备革新军械政策,让将士们得已先更换黄硕创製的划时代武器,才能叫也用枪枝、砲火来袭却险些覆没的高句丽、扶桑鎩羽而归;然而儘管如此,对方猛烈攻势仍造成奋勇迎敌的部眾有若干折损,特别是「胶澳港」驻地在海、陆援兵尚未抵达前,首当其衝的近六十艘守御舰队即于鏖战过程遭击毁了一半多,万馀步防军亦因缺乏避弹设备而死伤了逾四千之数,连关二爷的右臂都不慎中枪。 甘寧亲率的十五万精锐和徐荆水师纵把敌伍痛宰到七零八落,只不过歷经数场激斗下来,那支特种菁英也阵亡或伤残三千多人,五牙船、快砲舰更在刚刚的接触中被轰沉了二十几隻,损失不可谓不小。 以整体战果而言,不曾料及会和二邦恁早交锋的刘备算是很满意这份成绩单了,殊不论相对比例上已远远超乎自己预定的标准门槛,便以仓促因应那未知突发状况的能力来评比分数,麾下亦与他所期待的表现差距甚微;最重要的是,刘备承受得起这种磨耗,高句丽、扶桑却吃不消如此的打击。 等交代妥鲁肃暂留旗下的三十艘战船协助守御,并通知带方郡速调另部兵马扎驻于「胶澳港」重镇,刘备就先去遂城县与陈老太太祖孙及公孙兄妹俩会合,方领着凯旋大军缓缓班师;因已把那护主而死的陈宫亦列入了殉职名单,这位最后还是没能躲掉鬱终悲剧的汉末良臣一回到司隶洛阳界,即由亲自出京十里候接的刘辩担任主祭,将他连同阵亡的官兵都移灵至「义魂祠」内受供长年香火,场面倍极哀荣。 当然了,在看完从高句丽、扶桑败兵处缴获的部份器械样本,温德殿上一批守旧派耆老哪晓得那些远于数千里外的夷邦居然也会有此物,全乖乖闭上了嘴巴再也不敢妄加干预军事的改良运作;而黄硕自从得到更充分的经费与人手,后来便研发出愈加精准的火砲、铁枪,大大增强了国防实力。 瞧首恶袁绍已在此役中伏诛,跟着皇兄奉行简朴生活的胞弟刘协又逐渐具备执掌政务之才能,刘辩俟师父处理好大战后的抚卹及昇赏事宜,就趁着某天退朝时復提旧议的问道:「恩师,如今四海清平,您原先预定的诸多建设亦都步上了正轨,咱是不是该换协弟---来挑徒儿肩上的这副重担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汉少帝 雏拟宪制 外星客 晤 「孩子,你---确实想离开皇宫了吗?」和他独处的刘备反问说。 「徒儿与真妹已打定了主意,一旦我卸下帝君之位,即前往她的家中提亲去---」甫年届二十的刘辩靦腆着道:「回想登基之初,徒儿曾于洛阳城内对数万存疑将士们许过要给辖治百姓丰衣足食的誓言;现在既全兑现了承诺,协弟更已符合咱的期盼,因此我想---是到了可以交棒的时候啦。」 见他早遣离随侍眾监,刘备便点头说:「你既有志行侠仗义于红尘俗世中,为师就不再勉强---;本门武艺及瑯琊宫『太乙仙身术』、『凌虚破』的绝学你都已扎稳了根基,江湖上已鲜有对手,但万不可高傲自大,须切记要谦恭待人,时刻留意有无危险陷阱。」 「多谢恩师的提点,徒儿会谨记在心。」刘辩执礼甚恭的回答。 又极满意的微微頷首,隐怀临别感伤的刘备又问道:「那---你有估计什么时候让协儿替代位置吗?莫瞧这小朋友今年才刚满十五足岁,人情事理倒挺通达圆融,且对百姓的福利制度颇具精闢之见;习武部份虽碍于体质不同而无法练到像你我的境地,却也极肯下功夫苦学,难得他性格又诚恳务实,等真的接班,你认为该帮协儿取啥帝号较妥?」 搔着脑袋想了想,思考片刻的刘辩随即答说:「若以您现在的政策方针来看,咱逐渐走向民主乃指日可待的事情;记得恩师早先跟大伙谈及三国典故时,曾提到他被謔称做『汉献帝』,徒儿见解是协弟帝号仍照旧,只不过他中间那一字不妨改成宪法的『宪』。」 「妙哇,看不出你竟能想得到恁棒的好点子---」眼睛为之一亮,刘备不禁拍案叫绝的讚誉道:「这么一来,便更符合咱为民谋福祉的初衷。」 等一讨论完禪让的时机与细节,刘辩于遂偿心愿后忽记起了某件要紧事,就皱眉探问着师父:「对了,在您往赴辽东追缉那叛国的恶贼袁绍前,恩师于上朝议政可曾发现过---咱们宫殿里有任何的异状?」 瞭解一向稳重且临危不乱的大弟子不会无端开口,观察他显露纳闷神色的刘备即问说:「没有啊;怎么,莫非你感觉到什么不对劲之处?」 「徒儿亦说不出个准---」斟酌表达用词,期期艾艾的刘辩隔了良久才道:「或许彼时为安排大军接应事项而较少休息的缘故吧,是日送您与公台出京,我一回宫便听见寝居屋顶有人在交谈;那是种咱从未接触过的语言,但待徒儿开门追去,却啥东西都没有。」 对首徒此刻的功力已极为肯定,刘备晓得他既曾察觉了声响,就一定有甚蹊蹺;果然还未及询问,刘辩即又接口说:「过了两天,当我从打点特战师粮草、补给的军机处回来,便于同角落再耳闻到上次出现的人声;这遭岂止特别清楚,且对方更是以咱的话在窃窃私语,不过徒儿听见的,却仅是『如何』及『等下回吧』两句问答而已------」 「你身周的监侍---,全无相同感应?」力求谨慎的刘备復问道。 「这就是最奇怪的一环了---」百思不得其解的刘辩先摇了摇头,即继续述说:「为了不错失逮住他们的机会,我那时便撞破窗户纵上屋顶去查探,还因疾追一团闪烁五色芒彩的飞行器之馀,用『太阿』、『鱼肠』二佩剑斩塌温德殿墙角;可是这约有鼎鑊般大的物体速度好快,而且待我放弃鸿飞冥冥的对方走回殿中,那些慌张来迎的太监、宫女和禁卫军都道只目睹我似疯了一样跃出大门,并未看到别物。」 心想怪不得一回宫就瞧温德殿补砌新墙,原来是这么回子事啊;刘备略一沉吟,即不予置评的续问:「关于此番际遇,你有何见解?」 十分感谢选择信任的师父没像那伙人用讥嘲目光看他,刘辩歪着脑袋想了一阵子,才小心翼翼揣测道:「恩师可还记得当年在秦陵底,贺姓佞贼曾对咱坦承过他于咸阳宫中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否?徒儿大胆推论,这东西会不会是他遇见的---『不速之客』?」 「不排除有此可能性---」毕竟未亲身体验,语带保留的刘备便说:「他们那时既会为了『铬盐氧化』与都江堰、郑国渠诸般科技去接触贺柏灿,或者也会因『霹靂火』及『孔明灯』而来找现在的领导人;但听你所言对方似无恶意,下次碰上且莫再轻易动手。」 看大弟子恭敬的应诺,他刚想再叮嚀首徒些什么,却忽闻殿外一个清晰嗓音爽朗的笑道:「刘先生颇有见地,不枉我们重回汉末一趟。」 由于确定侧殿已无间杂人等,师徒俩忙转身自声响传来的处所望去;这1看连刘备不禁都傻了眼,因为殿樑上不知从哪时候起早盘旋了1架有如铁鑊般的小型飞碟,金色外罩还闪烁着映室耀目光芒------。 「尊驾---晓得刘某?」严阵以待的刘备先昂起了头客气询问着说。 「先生两世皆为同姓,1千八百二十年前的名字叫刘汉龙,是台湾军械研发局的副局长,乃正宗武当嫡传弟子,精通剑术、三截棍、搏击和各式械弹原理,因在白帝庙救人坠崖而来到此处,把应该要落魄到快五十岁方发达的玄德公,摇身变为藉讨贼枢密使1再辅佐动盪朝政的丞相大将军;刘先生,我的话可有说错?」那声音不疾不徐的问道。 顿了顿,对方又接着说:「至于这位汉天子么---,他本名藤龙,到此前就是阁下在白帝庙崖际捨命所救的那名孩子;基于对种植作物的偏爱,居然以手中籽袋养活了乱世数千万流离难民,算来亦委实可敬。」 心里虽已然有数,但这对师徒听完后仍愣在当场;过了良久,刘备才续问:「恕我冒昧;您莫非即是之前与秦君搭线的---『先知者』?」 「好说,咱只是较各位早来一点、稍懂了些罢啦---」那「先知者」默认的道:「玄德公虚怀若谷,倒比锋芒毕露的贺柏灿内敛多了。」 晓得人家之所以会公然现踪,决不仅光是来「爆料」恁的单纯,拱手称谢的刘备便开门见山直言说:「承您谬誉,愧不敢当,某二人不过是聊尽本份而已;『先知者』远道而来必有指教,晚辈洗耳恭听。」 「刘先生切莫太谦,吾等儘管不常逗留于这个星体,两位却始终是我们观察的主要对象之一;阁下与赢政及另一名同际遇者全俱改变世界的能耐,然而贺柏灿係採清肃政策,你则宅心仁厚,可谓有天壤之别。」「先知者」坦白的道。 待缓缓下降至他师徒俩身前的丈许处,那小飞碟里的不知名外星人就再度说:「为了明瞭地球上的生物属性与地质变动,咱远自『白堊纪』时即从已没落的火星移往这来做研究,1直到逐渐进化的人类掌握了主宰权,方转换成多种型态或隐藏原貌以便持续察看,因此有些区域曾不经意留下我们足跡甚至是那几件没带走的实验品,不少族群更用载绘并世代保存咱们显现的诸般假外罩奉为膜拜神祇,然而如同刘先生师徒及愈走愈偏的贺柏灿这样例子倒挺特别,所以我才决定主动和各位接洽;当然,刘先生倘对整个过程有任何质疑,随时都能发问。」 「您意思是我们后来所发现1些无法解释的遗物,和若干壁画里的诸圣兽---,全是『先知者』的杰作?」刘备虽难掩骇色,却又问道:「但晚辈与几个弟兄在数年前,确实曾跟那四象中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蛇龟甚至是二郎神交手过,这---这又怎么说?」 「先生与之廝斗者,的确是中国仙人及祥瑞之物,只是遭宵小利用了啟动指令拿去为非作歹而已---」那外星客就他问题点剖析着说:「四象兽类乃依照吾等家乡牲禽而幻化的简易战具,至于显灵的杨戟、哪吒眾神官,包括西方耶穌、阿拉伯穆汉默德、印度释迦摩尼和已身故的令弟赵云在内,则是咱事先对这批符合条件的灵魂加以改造纳编之成员;嗯,转换成贵国的说词,即为佛、道二宗的『羽化登仙』吧。」 愣了一愣,反应快的刘备便恍悟道:「也就是说,那群列仙班或所谓可升极乐的天使,都是尊驾于另一时空筛选过的『新住民』了。」 当他还正忙着消化这1大团突如其来的紊乱思绪,始终一旁聆听的刘辩忽开口问说:「『先知者』既有如此通神能力,那么当年在秦皇陵底阻止贺贼逞兇的左、于二仙长,是否均受尊驾之召,方得及时赴援?」 「汉天子果真是人中龙凤;」见他举一反三亦颇诧异,但外星客马上嘉许着道:「不错,待咱从别的星球回到这时代,即发现贺柏灿竟滥用我们传授的『铁针抑魄』跟『形状记忆合金』,打算以『驭尸术』胡作非为,急于驰往遥远云系的我便託他二位至秦皇墓底先行警告赢政;而当咱再返回后又察觉贤师徒眾人居然已赴驪山陵寝寻觅那廝,为避免干预世界的运作,才又找他俩火速去帮绝非其敌的诸君。」 「刘某鲁莽妄为,在这里先谢过了『先知者』援救之德;但此事太过突然,我等还有几个未解疑竇,尚请尊驾不吝赐知------」刘备一釐清了对方确实没有加害意图,躬身礼毕就待「问道于大贤」的说。 「咱在各行星游歷已有不算少的漫长岁月,只是两位与始皇、童师父、孙太君的渊源奇遇,却纯属意外---;我猜刘先生必定是想探索关于穿越时空的事情吧?刘先生有话但说无妨。」外星客大方的道。 第一百八十五章 话前缘 议拟限武 卸重担 筑 等整理好那长久困惑他的问题,把握良机的刘备即讨教说:「公既晓得我们是藉莫名异象流落至此,请问---这箇中缘故究竟为何?」 「先生刚不是提及我们都持续在筛选过滤另一时空的『新住民』么?实际上你的双亲当年与贺柏灿一齐坠于崖谷时,咱原本打算只收纳令尊、令堂而已,坏便坏在那条互相争夺的项鍊---」外星客回忆着道:「由于汪小姐临终前仍和对方兀自拉扯不休,导致我们的辨识系统头一次出现了接引错误,不在名单范围里的贺柏灿首先因『实体重组』跟鍊条一块去到了战国西秦,阁下双亲则是分别往赴汉末。」 不待他发问,这「先知者」又继续述说:「同样情况就是发生于你那时候救他的白帝庙侧断崖---;刘先生未依已终的寿算前去天堂国度,而我们辨识系统再次错误的接引程式,居然把贤师徒又带到了这里。」 「您意思是说---本命不该绝的他,也已像刘某般再回不了以前的时空里?」倍感惭愧的望向徒儿,刘备心情沉痛的问道:「照理讲,藤龙应尚有可存活的岁数,莫非连『先知者』都无法修正此等误植?」 「很抱歉,那除势必扭曲后世的歷史走向之外,更将瓦解『六面平行宇宙』的影响力,严重性会超乎你所想像。」外星客斩钉截铁的说。 「『平行宇宙』?」刘辩先握了握恩师的手表示绝不后悔随他到来之意,接着即再问道:「您是指---这外头另存在五个相同的世界?」 并不直接答覆,对方只淡漠的反问:「你们全玩过『魔术方块』吧?」 便是再笨,亦听得懂人家那番比喻;略点就通的师徒俩待互视了一眼,即由逻辑较周全的刘备开口说:「『先知者』讲的是我等最初乃因巧合飞到这反向空间里,所以压根便没法子再回去原先的那区块内。」 「就是这个概念---」声音虽极单调缺乏起伏,外星客仍以那略带怜悯的语气道:「贺柏灿及刘先生师徒、双亲虽误从一千八百多年前的两处时空裂痕远绕至此,却不至于打破它均可包容自然变迁的平衡,即使不照既定的史实发展都没关係;但若欲作勉强的逆势穿越,岂止有角色重叠隐忧,未能接轨的断层且易损毁六向运作,实非智者所当为。」 「换言之,早转附赢政体内的贺柏灿在这时代中不论如何变本加厉,全无所谓了?」儘管十分不以为然,刘备还是尽量客套的质问。 「事实上若未曾交叉干预,便是出现了那种情形也不会有啥影响;」并不以为忤,针对问题的外星客就说:「然而刘先生真想问的,应该是我们明明晓得贺柏灿为人心术不正,为何仍要协助他做实验,是吧?」 由于双亲、四弟子龙均没于此役,克制住悲愤思绪的刘备随即点着头追问:「晚辈当时在驪山陵寝地宫,曾听遁居的贺柏灿提及『先知者』不仅以『实体重组』之法助其将生化药物与『和氏璧』融合成一枚传国璽印,更传授诸般新颖科技与闢建深达三丈多的研究室;不过这全变做他日后用来推动恐怖『净化论』的工具、手段,那年倘未成功拦截,咱这尚存活数千万无辜百姓的尘世凡间,岂不成了炼狱?」 「刘先生指责得很对,起初的确是我们不该姑息养奸---」没有丝毫矫情辩驳或掩盖过失,外星客坦言道:「那时候待咱一察觉辨识系统出了岔,虽立刻从另一个云系返回试图挽救,贺柏灿却已用先进技术改良的『郑国渠』快统一了中土,吾等好奇窥探之馀,又发现他竟携有划时代可迟滞并增补死亡细胞的『活化汞』;这东西纵使不及于我们的延寿配方,亦堪称人类基因学的一大进展,因此才决定找他一块合作。」 「问题是仅为了想解析莫名邪药的成份,而罔顾数以亿计的生灵安危---,是否有违『先知者』的初衷?」刘备正义凛然的问说。 习惯被视作「上帝」或「天父」的外星客儘管头一次遭人批评,待过片刻后,仍用平和的口吻道:「所以,咱那一年便赶紧通知于、左二道长火速赶去驪山秦皇陵寝助各位脱险啊---;其实吾等一开始就是来观察地球物种与环境的互动关联,兼之相信他有剷除人体劣根性的把握,能够且愿意妥善解决因开发居住地而破坏自然的残留遗患,方授予能铸造『抑魄针』及『形状记忆合金』的秘诀,直到发现说一套、作一套的贺柏灿乃是别有居心,才暗中设法阻挠他将祸害无辜的脚步。」 见外星客认错的刘备这时也不好再责难对方什么,何况一切皆已随衍惹战端的袁绍伏诛而事过境迁,逐渐释怀之馀即又问说:「原来『先知者』亦满腔仁义,倒是刘某失言了;既如此,未审尊驾远道至此有何吩咐?只要我师徒二人能力范围内,必竭诚代劳。」 「便因为晓得此世的汉少帝与玄德公均心怀坦荡且权倾中土,否则我们怎敢冒昧謁见?」外星客开门见山的道:「『吩咐』二字太过言重了,然而有件事因攸关此界和另五面的协调性,盼两位不吝垂听之。」 瞧那师徒俩已拱手应承,他也表明来意的说:「玄德公到腐败汉末之得以用最快的时间席捲纷乱天下,全拜先生藉旧有火药技术研发的利器所赐,但这终究非属正常的现象,同时有碍贵邦日后的国运------」 早就为此在伤透脑筋;刘备自亦明白那些砲火、枪弹若不想办法管制,来日必定造成武装的畸形发展,甚至将沦为有心人士争权夺利的作乱筹码,可是各部官兵如今都已用惯这种威力倍增的器械,而且朝廷待经歷了高句丽、扶桑联袂侵华的事件后,全支持他继续加强军备政策,听完即忍不住道:「那皆乃刘某之过,愿闻『先知者』高见。」 「吾等瞭解刘先生是为了减少百姓受兵祸之苦,方选择此法欲缩短内战的耗损,及对付东北、蜀境眈视狄夷和终将捲土重来的扶桑、高句丽侵扰;这样吧,等你们处理妥那些问题,便于届时起停止此类械具的鑽研,如何?」以退为进的外星客简要询问说。 「一言为定!」虽像极后世遭限制核武的谈判,但清楚势在必行的刘备仍立刻答允:「这事情就让晚辈来主导,相信不会叫尊驾失望。」 似乎极为满意他的回覆,外星客即于飞碟缓升之际又道:「素闻玄德公、少帝一言九鼎,向来不轻许诺;我猜快要交接的汉天子不仅都会遵守今日之约,更将设法降低所有人对大自然的破坏,咱很看好各位。」 眼见揭晓长久谜底的人家便要起飞,猛想起什么的刘辩忽对空追问着说:「那秦皇陵地宫足以撼动后人的设施---,难道就任它滞留原处吗?」 「天子宽怀,待咱们一离开洛阳城,即前往赴驪山把它移除乾净---」暂缓升势的外星客答道:「两位既能信守诺言,这批东西便没用处了。」 说完,那锅鑊般大小的飞行器已在师徒俩目送间再次透墙杳踪;等殿里的光线恢復本来样貌,刘备才慨叹着说:「想不到人类1向敬仰的『真神』,居然就是这小飞艇中的外星客;而你我因缘巧合踏足的世界,更仅为『六面平行宇宙』内的1座反向时空罢啦。」 「徒儿也直到今日方晓得那些所谓的『天堂』,竟是他们替选妥灵魂安排的另处新居---」刘辩亦如置身于幻境的道:「怪不得四师叔先前说与咱后会有期;不过『先知者』刚讲的头1件任务简单,第二桩可不太好办哪,要减低对大自然的破坏,谈何容易------」 「让我们尽力而为吧;」若有所思的刘备待沉吟了好一阵子,即乐观的拍拍他肩膀说:「幸亏现在的情况还不是很严重,咱如果能研拟些防止滥垦、滥伐、滥捕和奖赏復育的政策法令,或许将是个不错开端呢。」 于是,等对正1头栽入强化火枪、铁砲设计的黄硕知会这件事后,师徒俩便又召集谋士着手制订有关推动环保的诸项律例,盼以严刑峻法约束居民不去恣意毁损生态;而当一切大致就绪,看时机成熟的刘辩即在那天早朝,向文武百官揭颂由胞弟继任的詔书。 因已久让惯见储君刘协一侧「实习」的群臣有心理建设馀裕,又不叫提携恩师枉揹这桩「废立君主、胁持国政」的莫须有骂名,包办全程的他待到了退位日期,便亲执胞弟右手一齐踏上预先筑好的「受禪台」前,对受邀观礼的眾人朗声宣佈:「辩自登基忝称帝号以来,幸得多方群贤共扶汉室并重振积弱朝纲,更佐朕兑现了安顿百姓于四海之旧誓,令我大汉能够内平割据贼寇、外弭扰边夷祸,但不论施政再多么的周全完备,总无法遍及到社会的每1阶层;为了不令咱们苦心经营的福利制度產生死角,所以朕决定卸下此担,用别种在野的身份协助吾弟匡正天下。」 引领身后的刘协再上步与己并肩而立,他又续道:「刘伯和秉性恭俭仁厚、勤勉好学,纵仅年方十五,却已具备明君的气度与主政条件,且有造福人群的热忱;我相信由他来继承此位,必可开创汉邦的另一盛世。」 「小弟何德何能?还请兄长三思而行。」刘协私下谦让的劝諫。 「努力干出一番成就来给那批老古板见识见识,莫叫师父及为兄砸了招牌---」亦悄声鼓励了几句,刘辩1解开顶冠并亲自帮他戴妥后,即躬退三尺并率先屈膝的说:「恭贺圣上,臣等参见吾皇万万岁!」 「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和数十万军民看他对已然荣登大宝的宪帝称臣,便马上跟着伏叩于地黑压压跪满了1片。 第一百八十六章 代天狩 洛阳临别 现侠踪 蜀 「各位平身---」边潜运着内劲传颂要眾人免礼的口諭,边搀起参拜兄长的刘协立刻向台下百官军民朗声道:「皇兄既不愿被宫廷约束节制,小弟也不再强留;这样吧,朕就封您做『逍遥王』兼『代天巡狩钦差』,以皇兄惯使之『鱼肠』、『太阿』二剑为信物,上斩贪官污吏,下诛宵小奸邪,替我们消灭社会黑暗面的万恶渊藪,除暴安良。」 见那深受爱戴的刘辩果真仍用另1角色在保护他们,原本甚感失落无助的广大群眾顿时欢声雷动,又满脸喜悦的復跪地板上,1齐帮尚未开口的卸任少帝说:「谢圣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遭发自内心的真诚呼喊,随即震撼整个洛阳城,刘备瞧两徒儿皆极得民心亦颇欣喜,更为这有别于三国血腥初期的政权移转而感到无比安慰;没错,他穿越后会那么拼命,不也正是为了要创造如此令人热血沸腾的局面吗?现在,所有辛苦全值得了------。 待完成交接的授璽大典,刘协过了几天又再正式任命恩师为『丞相』,并封郭嘉任「太尉录尚书事」的尚书令,而原『大将军』1职便按师父、兄长早已商讨的结果,由累积颇多战功的曹操晋升之,司马懿则代掌陈宫「按察司」的遗缺;本还疑虑当权的刘备会排挤族兄,夏侯、曹氏诸将到这时候才信人家确实怀抱广阔胸襟,无不心悦诚服。 刘辩见胞弟把一切都处理得有条不紊,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亦随之卸落;而暂住恩师官邸的他等与师妹唐真成了亲,就于临别之前向送行的眾人道:「各位,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今后山高水长,请大伙多多保重。」 「哥,您与嫂嫂当真确定要以四海为家吗?」微服来送的刘协拉着他手腕,依依不捨的说:「我虽极少出过宫,却也晓得外面遍佈陷阱,到处充满了危机;你们倘遇上了什么不顺遂,请务必回洛阳来。」 流露出一派轻松愜意的笑容,颇有自信的刘辩即偕爱妻答道:「伯和放心,你大概不怎么瞭解哥哥我除了本门功夫尚称过得去外,更会耕田、种菜、做料理,甚至还可教小朋友读书写字呢,没问题的啦。」 语毕,他又面向带着眷属的恩师说:「师父,尔后徒儿们不能随侍在侧,您与师母及岁数已高的奶奶要好好珍摄自己身子;今已有孟德、仲达替您解劳分忧,恩师便能多花些时间陪伴家小,莫太劳累了------」 「江湖路险,你跟真儿亦相同,须步步留神---」反倒有点羡慕他的自由,刘备再度叮嚀的道:「常捎讯回京城来,让咱晓得你们平安。」 一旁的关羽不捨说:「大皇子,您与王妃---一路保重。」 「是啊;万一有碰到扎手的角儿,写封信来说一声,二师叔、三师叔立刻快马赶去帮你!」张飞激动到黑脸泛红,跟着虎目含泪的嚷道。 刘辩正要回答,和尉迟嫣、陈锦两个姐姐佇于一旁仍在牙牙学语的三岁刘禪忽开口说:「大师兄,我想---咱一定很快就会再见的。」 也许是未歷经长坂坡那要收买赵云及部属人心的「掷之于地」导致摔损脑袋,又或者是甭畏惧把持军政的孔明与晋公司马昭而得时时装笨,总觉得这位「阿斗」其实比史载聪明多倍的刘辩即弯着腰问道:「公嗣说说看,大师兄跟八师姐为何很快回京瞧你?」 「那挺易猜---」刘禪待憨厚一笑,接着便用简单的逻辑天真反问说:「您俩以后生了娃娃若找不到人帮忙照顾,我们不就又碰面了?」 在场人等无不哑然失笑了起来,但不久即将替丈夫再陆续生下刘永、刘理和两名女儿的貂嬋及麋萱却异口同声道:「阿斗所言倒是极为中肯---;外头总是比不上自家方便,这里好歹有咱替你看护真儿呢。」 「多谢两位师母的关怀;」刘辩瞥了那脸蛋红晕的爱妻一眼,甚为感动的说:「她倘真有了身孕,小侄一定返回洛阳来麻烦你们------」 眼见分离的时刻已至,刘协就趁着送兄嫂出门前又塞了个物件给他,并慎重的叮嘱道:「哥,这是您于任内跟恩师所创办的『中央银行』兑款户头;您虽坚持拒绝『逍遥王』的俸禄,不过小弟所委派的『代天巡狩钦差』却是算性质特殊之工作,各州郡每座支库都可提领朝廷编妥的预备金。」 瞭解首徒个性的刘备跟着劝说:「辩儿收下吧;你儘管有以往当太子时所攒存的积蓄,可是出门在外凡事都须使钱,留着总有用处。」 「伯和、师父,谢谢你们;」不忍拂其意的刘辩待把那枚金牌交予妻子保管,即向眾伴当拱手作别的道:「大伙还请止步,咱们后会有期。」 看这对神仙眷侣慢慢远走的背影,刘备心里不禁洋溢五味杂陈的感慨;是的,早不再是三国中那听凭宰割的少帝,如今非但已成名留青史的汉末圣主,他不输给尧舜的让贤美德更将传为世代佳话,而循胞兄步履的刘协亦于数载后,果真完成了首度以民主方式推选皇帝的宪政改革。 同是一抹夕阳逐渐西沉,但现在照耀大汉这片广阔疆域的,却已有别于旧史里那幕令人唏嘘的落日,到处充满着希望与温暖------。 * ** 一转眼间,已匆匆过了五年多的辰光。 在益州永昌郡辖的不韦县中,这气候舒适但临近蜀蛮的川境城镇虽才刚敲初更鼓,可是因介于对外贸易的重要地理位置,民风较为开放的街道里仍是处处人潮涌现,堆售南北货物的小贩叫卖声兀此起彼落。 离县衙不远处的那排红瓦厝赌档里,六个歪帽凸肚子硕汉便在眾目睽睽下正将一名嚎泣老嫗往门槛前的空地上推倒,其中带头的痞赖还无视于行人侧目,先朝她身边吐了口浓痰,接着更恶狠狠的骂说:「杨老太婆子,我耿大庆原是瞧你上了年纪且有病在身,才叫兄弟们下手轻些;谁知道你恁不识好歹,居然敢到这来找咱讨价还价!」 眼泪犹扑漱漱的滑落脸庞,杨老太太并不因此气馁或退缩,反还颤蘶蘶又爬近对方的脚跟旁求情着道:「耿爷,您可怜可怜我们祖孙俩吧;雍县尉既看上先夫所遗留的一亩三分地,老婆子让出来就罢了,但朱捕头怎能再假冒字跡说他曾积欠档子里三百两赌债,硬封了咱那座旧宅院,还强拉我小孙女抵偿不足的馀款?杏娘她才刚满十二岁,是我儿子、媳妇临终时唯一留下的根,求求你们把她还给了老婆子------」 「去、去!哪来的这么多废话!」趾高气昂的耿大庆如同赶狗逐乞丐般斥喝着说:「人死债不烂,咱们全是照那借据中的画押讨钱,你若交不出白花花的银两即须拿房地契、孙女儿充数,天公地道得很,便闹进官府里也没用;我警告你,此处可是他们罩的堂口,敢再来乱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您做做善事、大发慈悲啊!」声嘶力竭的杨老太太不放弃,仍使劲叩首哭喊:「只要能把杏娘还给我,我---我给您立长生牌位------」 猛提起脚将她踹滚于地,耿大庆毫不心软的捋袖怒喝:「给脸不要脸!老太婆,咱今日有南方来的贵客,不走即打断了你狗腿!」 他身后一名肥胖汉子立刻起鬨道:「老耿,早点打发掉她吧;三位洞主才刚到咱们地头,若耽搁雍县尉的事情,连我『胖胡』都得遭殃。」 「既如此,你---你乾脆杀了老太婆算啦;她还恁般幼小,怎狠得下心把杏娘送去蛮窟受折腾------」杨老太太又忍痛跪匍的说。 「操他妈的十八代祖宗,我瞧你这老太婆真是皮痒欠揍了;那群小孩虽是到洞蛮府里去作妾,又哪一个不成天吃香喝辣?你却在这边一直纠缠不休,看老子如何修理你!」面露戾气的耿大庆说完便又欲动粗。 正当他钵碗大的拳头就快要碰触到杨老太太,一股后发的凌空掌力忽朝耿大庆双颊先「噼噼」、「叭叭」甩了十多记耳光,接着更于及时抓住敌拳剎那间,将魁梧对方摔了个「狗吃屎」;浑噩惊疑的眾人忍不住向来者望去,却见一位妙龄女子已扶起了老人家,另一个挡在路中央的瘦高青年则冷然道:「交出杏娘小妹妹,否则我砸烂你们的堂口。」 由于刚被伙计们遮住了视线,没见到年轻人如何出手的胖胡先是愣了一愣,随即以惯用的嚣张口吻喝说:「不知死活的臭小子,敢打伤耿大庆算是你霉运提早到期啦;眾兄弟,把他和这女娃娃给我圈牢了!」 「胖胡,我只再问你最后一次;杏娘人呢?」青年不耐烦的问道。 「毛都未长齐的后生鼠辈,叫你晓得胡爷答案!」显为此间小头目的他似亦会些武功,仅一转身,「扫叶腿」便逕往那年轻人脑袋、脖颈狠踢,招式颇为俐落;而剩下四名嘍囉见为首者已经开扁,就跟着围上前来拳打脚踹,摆明要将这愣头青当场揍趴! 眼瞧腰悬两柄剑刃的青年即将因此而受伤,但包括胖胡在内的那五位仁兄竟连人家半根毫发全未曾触及,便于一抹迎面骤至的疾速快掌垄罩下纷纷吐血跌出了丈外;本指望同儕能帮他找回场子的耿大庆不禁看傻了,一直等对方踱至跟前,才记起该挣扎逃走。 这一脚虽没要了小命,不过被踢飞的落地间却叫他断了数根肋骨;年轻人待确认由那女郎搀扶的老太太无恙,就踩耿大庆腹胁的伤处问说:「想不到大汉明君统治的朗朗乾坤下,居然还有像尔等这样仗势欺凌妇幼的败类;你最好从实招来,杏娘人在哪里?」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官殃民 县尉作恶 戟仗义 叛 「少侠开---开恩啊,我立即去---带她来见。」气燄消尽的耿大庆忙哀求道。 趁青年的脚跟一松劲,强忍住痛楚的他已抱头鼠窜奔回了赌档中,而驻足围观的路人见状则无不拍手喝采;那气宇非凡的青年待向周围行了个四方揖,便走往妙龄女子身边关怀的问:「真妹,老太太没事吧?」 「这些囉赖好生无礼,居然朝她下恁重的手;」女郎怒视那伙仍昏倒于地的汉子们,就柳眉微竖的埋怨说:「相公你也甚是奇怪,干嘛对这种人渣留甚情面?适才倘换成是我出马干预,早已打进里头去啦。」 「此因关係到王郡守是否亦涉及部属违法乱纪,且有蜀蛮群酋牵扯在内,咱须谨慎处置,不可莽撞---」青年先委婉解释了一番,接着方对杨老太太和蔼的问道:「杨奶奶,要不要先找个大夫来看看你的伤?」 坚决摇摇头,感激涕零的杨老太太呜咽答说:「谢谢这位小哥与小姐,我的伤---不碍事;只需能让杏娘脱险,老太婆死都不打紧。」 被青年唤作「真妹」的女郎忽忍不住问:「我刚曾听您约略说过---,是雍县尉先覬覦你们家田產,接着朱捕头更捏造借据,方导致传祖的宅院遭封与强押杏娘抵债;一名小小『县尉』要你家一亩三分田做何用途?您---又是怎么认定那确实非老先生的字跡?」 「我那短命老头已瞎了快三十年啦,哪还会写什么字?」杨老太太喊冤的流泪哭诉道:「雍县尉为寻僻静处所建造仓库,已强徵几块附近住户的田產;他一辈子皆赖务农维持家计,来来回回只摸得熟去卖菜的几条路径,又岂能像他们所言到此地签帐滥赌?」 和女郎互望了一眼,打抱不平的青年暗暗松了口气后,即胸有成竹的安抚她说:「既如此,咱便已立于不败之地了;杨奶奶放心,晚辈一定替您把杏娘小妹妹要回来,并叫雍县尉、朱捕头还给你田產和房契。」 「小哥,你和这位小姐真是菩萨心肠啊---」仅差没双手合十膜拜的老人家由衷称谢着道:「当事情一发生时,老太婆的街坊邻居全像看见了瘟疫般远离我祖孙俩,有谁敢去跟那伙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霸多吭一句?而你们跟我仅萍水相逢,却肯帮一个快半截入土的陌生老太婆---;我瞧你们都慈眉善目,日后必会庇荫子孙,多福多寿。」 女郎听毕不禁耳根一片羞红,而青年却谦逊的说:「路不平、有人踩;我想稍具血性之辈若遇到相同的情况,全会为您挺身而出的。」 就像在回应他这句话似的,一个破锣嗓音即于此时忽从他们身后大剌剌的问道:「是谁打伤了咱儿郎?耿大庆,人全给雍爷我点了出来!」 回首朝声响来处望去,只见赌档门口内已鱼贯走出二十多条手携兵刃的劲装汉子,带队叫阵的那傢伙则是体型中等的壮年人;而犹双颊红肿的耿大庆便似个告状小孩,正指着挡住老太太的青年女郎,一副委屈表情的说:「雍爷、朱爷,就是这两名男女了------」 「你们是从哪个乌龟洞里鑽出水的人王,竟到雍爷的地盘来砸场子?都嫌活得不耐烦了是吧?」瞧对方仪表不俗,他顺势探底的呛问道。 被称做「朱爷」的那名矮子随即附和着问说:「岁数轻轻却整日游荡,咱不韦县倒从不曾见过两位呀;喂!你们两个是打哪里来的?」 「尊驾敢情便是---这儿的雍县尉及朱捕头了?」青年却没立刻回答,反单刀直入的问道:「那叫做杏娘的少女,可还在你们的红瓦厝里面?」 「是又如何,不是的话,你又待怎样?」雍县尉怒极反笑的问。 对于他这个答覆似未感到意外,往前踏一步的年轻人仅语气淡漠说:「很简单,我只给你们两条路走,要嘛是马上将她原封不动的释放出门,并归还她家的宅田;否则---,就别怪我下手再不留情了。」 「我朱褒活了四十几岁,还第一次碰见恁不长眼的兔崽子呢;且莫谈那是杨老汉往昔所积欠的赌债有他画押为凭,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光你两个娃娃即硬要朝身上揽,想在这尚未补县令的地面惹事,也未免太『螳臂挡车』了点!」自报姓名的他忍不住向雍县尉请缨道:「雍爷,便让卑职我把他们擒回公堂上,好好拷问个清楚。」 「别急---」愈看愈不对劲的雍县尉突然出言阻止,逕问那气定神间的对方说:「小朋友,你为何要淌这趟浑水?能否讲条理由来听听。」 不以为忤的青年则点明了道:「首先,我虽不晓得你们另建那冗置官仓的真正意图,但老太太的田区并非县府必要徵收之处所,尊驾此举未免引发争论,更何况故逝的杨老先生眼瞎已久,各位称他滥赌签债之说实难成立;雍县尉,我讲的这两样---该够了吧。」 当微微一怔的他还不知如何回答,一旁的朱褒已抢着反问说:「是谁告诉你瞎子就不会赌钱?你才多大年纪而已,曾见过几次人上牌桌的德性?至于收购私田建造仓库,阁下既非朝廷命官,有啥资格过问?」 青年正欲辩驳,一小队由两个高大武将率领的二十名兵丁亦涌进了此地,为首的那位更立刻喊话道:「雍县尉、朱捕头,小弟闻报有人滋事,特带兵戒护;是哪个不开眼的二楞子,让我们来讯问他。」 嘴巴朝年轻男女努了努,朱褒讥讽的说:「高监军,人在这里呢;也不晓得是从什么地方跑来的冒失鬼,咱还没有探清楚他们的底。」 先瞧瞧躺了满地的晕厥痞赖,又见来者一副夷然不惧的坦荡神色,那叫高监军的将领因亦颇不齿他哥俩平昔所作所为,环顾后即已约略猜知个概况;然而碍于资歷尚浅,却也不得不善尽职责的问道:「我是这不韦县的新任守城牙将高定;小伙子,你懂不懂自己今日得罪的是那代理县令雍闓雍大人?两位到底为了何故,硬要在这恃强行兇?」 「高监军,若您察觉到贵辖境有群不肖之徒,正不断倚仗势力为害四邻,尊驾该当如何处置?」已瞧出他犹豫表情的青年不答反问着说。 虽明白人家指的是谁,但受他管制的高定亦不好坦究其过,便于含糊中续道:「阁下既出此言,想必已握有实据,不如就随我去军帐揭发吧。」 晓得高定有心放水救人,青年暗暗嘉许之际仍坚持的说:「多谢高监军的好意,但现今人证、物证俱在,请恕晚辈---歉难从命。」 「他妈的,胡乱拉那老不死的来闹咱场子居然还恁理直气壮;你这刚报到的监军干嘛也跟他客套讲程序---」欲分散焦点打滥仗的朱褒随即吼喝着道:「我真要抓人,亦无需你帮手;滚开,看我怎么来摆佈他!」 一直怯缩的杨老太太便恰于此刻从赌档窗口内,瞥见那已落入人手的孙女身影;她这时哪还会有所顾忌,大步衝上前就哭喊着说:「杏娘,我苦命的乖孙儿哟;你莫害怕,奶奶很快即接你回家去------」 始终在里面小窗侧窥探的那些人看事跡已然败露,索性也不再遮遮掩掩了,便大胆逕行现身于门口处冷眼旁观;而保护老人家的青年见状亦跟着喝问道:「雍县尉、朱捕头,事到如今,你们还想作何解释?」 「要向你解释个什么鬼?她祖父欠咱鉅额债务,人由我们发落乃天经地义的事情,就算把她送给了南蛮洞主也是咱的权利;你是这里的山神土地公啊?凭哪根葱来横加插手?」那嘴硬朱褒兀自叫嚣的呛问说。 「朱捕头,话可不是这样讲---」再看不过去的高定亦道:「根据大汉例律,拐带良家妇女即是一等斩首重罪;您此举---实有欠斟酌。」 「大胆!你不过是我制下的一个小小监军,竟想逾越权限干预县政?」色厉内荏的雍闓怒斥着责问说:「敢再多言,我革了你军阶!」 「高大哥,看情形从军生活并没如你先前说的有前途哪;」年轻人正待要表明身份,高定旁边的那名驍将却突然插嘴道:「雍县尉、朱捕头,原有耳闻你们爱仗着官职之便欺凌老弱,更打算勾结眈视夷族,想不到所传非虚;我鄂焕今起不再听二位的狗屁命令了,快快交出了这女孩来!」 雍闓、朱褒见他手执方天画戟的模样挺威风凛凛,一时倒也不敢吭声;不料屋子里一蛮将忽持截头大刀衝出门说:「我忙牙长来会会你!」 身高九尺且面貌丑陋的鄂焕瞧那傢伙外形与自己不相上下,顿时间亦斗志旺盛,戟刃一抖就朝对方的心窝处狠狠扎去;头绑乱辫的忙牙长早防着这一招,横挥刀尖架开后即往他肩颈疾砍,战得极是猛恶! 知道鄂焕不致落败的青年则无心观斗,仅盯牢那三个兀控制杏娘的南蛮人物不停打量;只见他们全体格魁梧,周身散发着剽悍气息。 这忙牙长是甫承继王位孟获的心腹将领,此行乃奉命追随金环三结、董荼那、阿会喃三洞主商谈起兵事宜,并点收雍闓、朱褒进献可充当犒慰部属赠品的少女;膂力甚强的他因武艺不弱,在蛮军中算是一员勇将,本想藉此一挫汉人的声威,谁晓得首战便碰到天赋异稟的鄂焕,岂止具力负千斤之能,无师自通的画戟功夫更有别于中原诸派,极尽「挑」、「刺」、「劈」、「锁」之变化,三十六式杀得他险些握不住刀。 看事已闹大,担心无法了结的雍闓等朝下属拋了个眼色后,会意的朱褒忙指示旁边人手掏出怀里各类暗器,纷纷甩往鄂焕的上半身! 第一百八十八章 诛恶吏 替天行道 叙故旧 一 就在一堆铁珠子、钢钉、袖标快触碰到这犹自专注廝杀的浑大个要害之际,两抹炫目的猝映虹彩不仅恰于此刻及时挡住了他尺许前,凌厉弹回的物件更都一一奉还给了原射者;骇讶高定转头瞧居然是那青年仗义解救了鄂焕之危,即对雍闓、朱褒怒道:「不要脸,竟放冷箭伤人!」 逐渐心怯的忙牙长遇这接连变故不禁刀招略滞,乏力之馀正待后撤罢战,气无处发的鄂焕却岂肯让他再有生出机会?一声虎吼,敌将那颗怪眼凸睁的斗大头颅便在戟落瞬间滚地,洒溅的血雨顿时喷得漫天通红! 三名洞主见状大惊,其中紧抓小女孩的一个蛮酋五指不由得也松了松;杏娘一逮到空隙,使劲挣扎就跟着脱离了控制,忙朝奶奶的方向奔去! 弄巧成拙的朱褒一看连她这边都出了差错,没怎么多想即欲欺身拦截;但始终留心状况的青年却未令对方得逞,右臂疾振之馀,那道比他更加迅速的快剑已闪越过了女娃身体,直接把矮个子的对方透胸撞飞了老远! 「反啦反啦!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当街杀害县府官吏,你们眼睛里到底还有王法没有?」瞧狼狈为奸的伙计又再死于非命,气急败坏的雍闓忍不住手指着青年叫嚣;而蛮洞头领之一的金环三结看忙牙长已惨遭屠戮,亦用不道地的汉语吆喝说:「尔等仗着人多势眾,竟将我大王的心腹斩杀在此;各位完蛋了,咱数十万洞军来日必兴兵问罪!」 为报答年轻人适才的援救之恩,鄂焕便于梟首朱褒时高呼道:「好汉做事好汉当;人全是我宰的,要算帐统通都衝着我来,莫要牵扯无辜!」 「就是你这鬼头癩虾蟆在瞎起鬨---」雍闓趁势发飆喝令的说:「待把与乱者一网打尽,再仔细拷问其不轨意图;孩儿们,全部给我拿下了!」 「且慢!」看局面已快失控,跃于中央的青年即抓准了时机朗声问道:「雍县尉,如今你还要藉职务之便,继续干隻手遮天的恶行吗?」 或许是早已被他适才那种出神入化的奇幻剑术所震摄,眾嘍囉闻言居然没一个人敢奉命上步;而无计可施的雍闓等隔了好一阵子,方又囁嚅的质问:「无知小辈,擅离职守的鄂焕劈死南蛮使者在先,你又恃强杀害朝廷命官于后,我身为代理县长,难不成真要眼睁睁的坐视两位行兇?」 纵使极为厌恶他扭曲是非的口气,但青年一时间倒也想不出确切的言词来驳斥,只能针对既有事证据理力争的復问说:「私通番邦、欺凌乡里可跟你现在的工作一点关係都没有吧?而强带人口一节,你却要怎么交代?」 「笑话!咱永昌郡县中又还不曾颁佈规范它国人民入内的禁令,蛮王的部眾爱来我这里作客盘桓,请问是犯了哪一条法规?」雍闓先是冷冷一哼,接着就再续问道:「至于阁下『欺凌乡里』及『强带人口』两条欲加罗织的罪状则更叫荒谬了---;查封杨老太婆田宅么,纯粹是按照她死去丈夫遗留的债据所执行之处分,杏娘愿意远嫁到人家那边去享受荣华富贵的生活,你这啥都搞不明白的楞小子是凭了什么出头?」 听完不禁为之哑然的一愣;没错,目前为止因尚无掌握县尉勾结南蛮的确切实据,倘仅用那些现身在赌档的狄夷外宾即扣他罪状,的确有些于理不合,而老太太遭受的委屈儘管显藏隐情,但若未经律定的程序对簿公堂,更难令擅长狡辩的雍闓心服口服,所以语塞的青年霎时间亦拿他没法子。 「好,县尉既要论王法,咱便在这做个了断---」暗想难怪此君虽为高祖武将后裔,叔父却不肯委以重任;他不得已之下,终于决定摊牌的说:「雍闓,我姓刘名辩,乃当朝天子亲封的『代天巡狩钦差』,有御赐二剑为证;你若不信,可亲自过来验个清楚。」 是的,路见不平的年轻男女,正是云游四海的卸任少帝夫妇俩。 现场除了那三名蛮酋及唐真外,大伙无不瞪大了眼珠傻在当场;高定、鄂焕诸将士已连忙行单膝叩地的军礼,犹如离魂的雍闓则待恍神了片刻,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跪稟道:「卑职不韦县尉雍闓,叩见钦差大人。」 「雍县尉,你可晓得刘某出京之日,圣上曾赋予了我什么样的权力么?」刘辩虽刚开始就给他一个下马威瞧瞧,脑子里却飞快筹思着应对之策。 等压抑住瑟瑟发抖的害怕,雍闓边悔恨自己走眼,边期期艾艾的支吾答说:「天子说---,要您以此二剑上斩贪官污吏,下诛---宵小奸邪。」 「既是这样,你认不认罪?」要大伙先起身的刘辩又续问道。 「恕闓愚钝,还请---大人明示。」不料嘴硬的那廝却仍装着傻说。 有生以来还是首次遭遇恁刁鑽的不肖官员;然而曾为国君的刘辩毕竟已歷练数载,换他冷哼一声后,即再追问:「便从阁下霸佔人田、偽造欠债文书的事讲起好了;说,你非法徵收田区到底作何用途?朱捕头又干嘛要持虚构借据封杨家老宅并押走民女?」 「冤枉啊大人,这一切全是朱褒先前私自出的餿主意---」抱着存心抵赖的念头,口才颇佳的雍闓立刻逞其三寸不烂之舌鬼扯道:「他为了要资助刚夺取王位的孟获将地盘北转,就怂恿下官以扩充仓廩的理由收购私田来囤积南蛮军需粮秣;又因对方都偏好咱中原女子,兼营赌档的朱褒即把歪脑筋动到了杨家,设计老太太的孙女去蛮洞作妾。」 「阁下倒滑溜得紧,居然将所有罪过全移到了死无对证的朱褒头上;」听他把事情尽数推给已然毙命的部属,刘辩忍不住的骂问说:「但你既身为他的上司,具督考职责,又岂有毫不知情的可能?这分明是一派胡言!」 反正狼狈为奸的伙计已无法开口说话了,雍闓乾脆可怜装到底,且把蛮使拖下水的喊冤道:「卑职所说的句句属实啊,您别看那个子矮的朱褒表面上只是名衙门捕头,他非但人脉十分的广阔,更常拿与孟获的交情威胁下官给予方便;我这县尉仅是个傀儡罢啦,朱褒甚至连招待外蛮都是到了最后甫知会卑职,您不信的话就问问三位洞主------」 他之所以敢间接承认犯行,一来是目前局势对己不利,再者则是刚坐稳银坑洞宝殿的孟获因得知汉军已渐放弃使用砲火、枪弹,特别授权信使来联系侵夺建寧、牂牁、越雋、永昌四郡细节;只要侥倖不死,即能于中取得坐大机会,圆偿他据地为王的宿愿。 狐疑的刘辩才望向蛮酋,金环三结明白他先求自保的尷尬处境,已附和的谎称说:「爷爷名叫金环三结;我等确是经由朱捕头的引线方结识雍县尉;怎么,你不服气?」 「便算如此,你雍县尉也难辞其咎;」在不愿与南蛮另起衝突的实际面考量下,刘辩只好退而求其次的道:「那恶贯满盈的朱褒既已伏诛,待办妥了归还田產及杨府旧宅的事情,你就自己捲铺盖,滚离不韦县。」 心想你这钦差肚子里的料亦不过尔尔嘛,假装谢恩的雍闓即于叩首时又朝那三个洞主眨了眨眼;正欲藉故製造出兵事端的金环三结会意,立刻以嚣张口气讽问着说:「汉娃子大官,我家忙牙长倒毙在此,这事又要怎么交代?」 「他是我杀的,你们找我抵命吧!」额浮青筋的鄂焕又怒呛道。 「尊驾之言差矣---」先伸手拦住他的衝动,尽量隐忍的刘辩便驳问说:「各位因无端扣押我大汉女性,还企图将她带往境外蛮洞为恶,且是尔等存心阻挠鄂将军救人,方导致挑衅贵部亡于戟下;那情形是咱在场者均有目共睹,如今您却要我们『交代』什么?」 「放屁!人既栽于汉土内,你就必须扛起这份责任!」金环三结吼道。 强耐着满腔怒焰,刘辩又续问:「那万一---是我们的人不幸遇祸呢?」 忽仰天蔑笑,已获得新任大王密令可趁蓄意滋事惹战的金环三结即无理取闹说:「汉疆地大人稠,耳闻居民早增加到了几千万之数,死一、两人又打什么紧;刚刚若是你们所属掉了脑袋瓜子,便仅能怪他命短!」 「就是这话;」忍不住想反唇相讥的刘辩方欲开口,一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嗓音忽从另侧朗声答道:「金环三结,看来---你们也只好自认倒楣了。」 「叔父!」惊喜万分的刘辩夫妻忙转头瞥去,果见一袭白袍且已蓄鬍的刘备正缓步踱至,而他身边还跟着神情愉悦的师叔关羽、张飞、四师母赵霖、四师弟诸葛亮,和一名素未谋面的四旬儒生。 雍闓待往声音的来处细瞧,他得意不久的脸孔亦立刻刷白了------。 金环三结却哪里清楚眼前仪表非凡的傢伙是啥底蕴,听人家的话语极不客套卖帐,与皆露诧异之色的董荼那、阿会喃互望一眼后,想找麻烦的他即踏上步问说:「你老兄又是什么东西,竟敢在这边胡言乱语?」 「已被革职的雍县尉,便劳你代为引荐一下吧。」刘备笑着向兀冒冷汗的雍闓道。 「丞---丞相,您怎么会---到此地来?」雍闓五官微微抽蓄的问说。 「没办法囉,咱们虽费尽心思不让生性吃里扒外的你跟朱褒掌权,谁晓得二位还是大剌剌背着洛阳跟孟获纠缠不清;」甫走进中央的刘备仍淡然道:「我听你刚才言明不曾与那南蛮有所接触,但我这里的线索---好像不太一样欸。」 语毕,他就对一旁的文士招手说:「季平,你来向他解释解释。」 那岁数约莫四十的清秀儒生随即走上前去,并于揖诺后朝顿时全感到眼熟的雍闓及诸蛮使道:「雍县尉、三位洞主,好久不见了;在下吕凯,几年前咱曾于二王子的寝宫内聚晤过一次,真高兴大伙均无恙。」 第一百八十九章 斩二酋 沥血斥蛮 随军征 赤 「啊哈!我想起来了,你是去教咱汉语的吕夫子---」瞧清他面容的金环三结马上便拍着额门点头,并愕问说:「咦,吕夫子到这里做甚?」 此话一说出口,别提雍闓这副神情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了,连脑袋没几条纹路的董荼那、阿会喃也明白已踩中了对方陷阱;但另有任务的吕凯显非想针对他们,略一点头后即问脸如死灰的雍闓道:「吕某记得您和朱捕头那时是以二王子的拜把身份入席,咱们还聊到尊驾建寧故乡的景緻,对不?」 「呃---你在讲什么,我---我不知道。」雍闓垂首的否认说。 忽从怀里拿出一枚刻有职称的验关旧牌符,吕凯却不归还险瘫于地的他,反而恭呈给刘辩并续道:「这是您当晚喝醉时掉落的识别竹版,虽失之无碍,二王子翌晨仍託某代为转递;不过在下因忙于纪录蛮洞欲北侵的各处关卡,所以迟迟未能来造访县尉。」 「雍县尉,现在---你还有何话讲呀?」刘备笑吟吟的对他问说。 「妈的!反便反你,老子需再讲啥?」终于撕下假面具,那狰狞的雍闓一扬腰间兵刃,就豁出去的吼道:「姓刘的偽君子,你果真好手段,人远在洛阳城内,居然还恁清楚我和孟老弟的一举一动;带种的即马上做了我,雍某倒要看看你怎因应南蛮的报復!」 又不置可否的耸一耸肩,无视眾蛮使亦抽刀相助的刘备便问说:「要如何着手这桩免不掉的例行公事,你无需费神;我只是很想瞭解,阁下一直汲汲于串通孟获造反,难道就不担心会毁了你祖上的声誉吗?」 「大丈夫倘不能把握时机开创自己的基业,仅得仰人鼻息而活,无异是空来世间一趟;我若能在益州边陲先取得了立足之地,再联合蛮军励精图治,它日席捲八荒,方可光宗耀祖!」雍闓执迷不悔的答道。 心想无怪乎你连续两世都会输得恁彻底---;要是于天下动盪时混水摸鱼,或者能像某些军阀可称霸一方,但先前既有孔明治理东川、西蜀,如今更是已由朝廷统一了中原,哪还容得你有再盘踞为王的筹码? 不过暗嘲归暗嘲,刘备仍装投鼠忌器套问说:「你意思是---那一向窝居三江内的孟获早已全面备战,随时要做你与朱褒起兵的后盾吗?」 「好叫你这狗屁的汉朝丞相晓得,我梁都洞五十馀万精锐尽已集结在离永昌不到百里的地界,识时务的即快快投降!」恼怒上当的金环三结跟着叫阵呛道。 「雍某一旦未能将每天汇报送入他帐中,孟老弟便立刻兵分多处,先袭取犄护的建寧、牂牁、越雋三郡---;哼,你要是不忌惮烽火四起,就动咱一根汗毛试试!」又向不经意洩漏军情的金环三结瞪视一眼,已没退路的雍闓索性以此为胁,企图换得生离机会。 故意面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假作犹豫未决的刘备却于一个凌空腾跃间,忽剑影翻飞的疾速斩下他和金环三结首级,并以刃尖分别指住压根不及招架的董荼那、阿会喃咽喉,冷然的说:「当年匈奴、鲜卑、乌丸及张举、张纯的百多万叛军来袭时我都毫不放在心上,如今又岂怕你区区一方化外土着;把他们的四颗脑袋拿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有胆量即别忙着退兵,看看自我刘某以下的所有大汉将士会怎么奉陪!」 见对方老早被这断头溅血的一幕又吓得目瞪口呆,但刘备可没有空再去理会惊愣于当场的董荼那、阿会喃,而是偕关羽、张飞、赵霖、诸葛亮逕走到久未聚晤的刘辩、唐真面前,语气慈祥的嘉勉道:「你夫妻俩这几年来表现得确实不错哟;先是联袂挑掉了横行雁盪山马鞍岭『十三飞虎』的百馀匪党,又协助鲁子敬剿灭刚为恶太湖的『金鰲帮』水盗巢窝,尤其是领荔波县茂兰镇的军民抵抗作乱苗夷一役,更是干得可圈可点、有声有色,真正替那几处的老百姓做了件好事情。」 「全赖师父教导有方,才没让徒儿们砸您的金字招牌;」唐真陪着杨老太太、杏娘咭咭咯咯的笑说:「但他之前讲的倒挺正确的;这世界上存在有太多不公不义的黑暗面,若未踏出皇宫来瞧,委实难以相信------」 「原来是---万家生佛的旧皇爷贤伉儷及刘皇叔帮着咱们---;老太婆一定是有蒙菩萨庇佑,方能及时遇上了救星!」杨老太太泣谢着道。 连忙阻止祖孙俩的躬身跪拜,谦逊如昔的刘备便搀着她说:「此乃吾等习武之辈应尽的本份,你们不可多礼,一切有我为您作主------」 接着,他又招来一旁肃立的高定、鄂焕讚许并吩咐道:「两位于关键时刻得明辩是非黑白,实难能可贵,待咱一啟程讨伐蜀蛮孟获,正需仰仗尔等之力;雍闓、朱褒强佔民眾田宅的琐事,还有如何追查他们哥俩理应外合的残存党羽,就先劳烦两位处理吧。」 听位高权重的人家显有重用之意,高定、鄂焕即喜出望外的偕杨家祖孙称诺而退;刘辩见已无外人在旁,便恭敬的问说:「徒儿们今天纯粹是路经不韦县,方得巧遇那雍、朱二贼正欺压百姓;师父又是怎么会到此处来的?」 「咱之前虽一举平定了东北夷祸,西南这区块仍是个隐忧,仲达待一接替了『按察司』,就不停加强于对蛮王动态的掌控---」刘备顺势引荐刚刚那位文士道:「『特蒐组』儘管早握有心怀贰志的雍闓、朱褒叛变事证,南蛮各路部队的情报却是藉由季平才能明白;为师料想孟获发兵在即,前几日便亲统大军入蜀,哪知会意外的和你们相遇。」 「幸亏有吕先生的仗义相助,王师方可做及早的因应处理;」向及时伸援的吕凯揖谢后,关心战局的刘辩就復问他说:「先生适才曾提到已记录了蛮酋部队驻扎的诸般地形、要塞,可否于大军征讨时供我等参考一二?」 吕凯点头道:「某穷数载之功,已将入蛮后的路径、险恶山水及每一屯兵处所绘成了『平蛮指掌图』,在来此前即把它进献给丞相了。」 「为师老早便央请季平担任这次响导官兼行军教授,来帮咱对付孟获那廝;」信心十足的刘备续说:「既是要彻底解决蜀境蛮患,这回我除復统『特战队』的半数人马和你几个师弟随征外,孟德更把他那久御益州的族亲猛将调来助阵,实力应该够坚强了。」 顿了顿,他望向诸葛亮又接着道:「我晓得公瑾、孔明皆对制蛮具独到见解,不过由于年初已派瑜儿赴江东水师基地去佐助子敬,为师就找他来跟徐元直搭档策划;咱这次儘管不再倚仗枪械、砲火,然而既有一匣可装配十支短箭的『损益连弩』,要赢不难。」 看刘辩一脸沉吟不语的样子,颇瞭解他个性的赵霖即问说:「你与真儿是否也想趁此之便和咱去打蛮兵?那有何妨,问问你师父不就得了?」 「若能蒙恩师赐准,我夫妇俩愿充马前卒,为朝廷略尽些棉薄之力!」见满心期待的妻子已微笑点头,早有此意的刘辩即开口请缨道。 「大伙要是知晓极受爱戴的『逍遥王』伉儷亦加入了阵容,士气必然大振,为师如何会不答应?」刘备也不捨与他分别,便頷首允说。 随侍兄侧的直性子张飞跟着喜道:「太好了,这样咱们就有时间多聚聚啦。」 「能与被江湖上誉称『神剑侠侣』的两位并肩作战,诚乃我等荣幸;」关羽也捻那已至肚腹美鬚难得的笑说:「武林中人都对王爷夫妻俩平日的义举颇是心折,贤伉儷确实已将大哥爱民如子的理念发扬光大了。」 第一百九十章 初受执 首擒蛮王 再中计 復算 听关二爷把人家赠颂的封号当眾抖了出来,刘辩即不好意思的逊揖道:「二师叔谬誉,小侄愧不敢当;咱夫妇只是秉承师训,尽本分罢啦。」 「此乃两道上的朋友们赏脸,全肯卖我夫妻一个面子而已;」乐当丈夫副手的唐真亦开玩笑说:「『侠侣』或者勉强够资格了,但『神剑』一语嘛---,在师父跟前谈这二字,岂不是如同小孩找鲁班玩斧头?」 话一说完,连肩负讨蛮重责的孔明都忍俊不住笑了出声来;于是待处理妥肃清县衙内应的事情后,已掌握敌人踪跡的刘备可没等两蛮酋先行报讯,三更饭毕便按战略由曹操提夏侯惇、夏侯渊、于禁、李典、乐进领五万人马偷袭孟获位在云南县郊的右翼大帐,以徐庶统陈到、宗岳、李严、李通、张任的五万蜀师劫取他左侧寨栅,诸葛亮则率甘寧及已加入「特战队」的魏延、黄忠父子,和孙策、马超领五万兵直攻南蛮中军,关羽、张飞,赵霖、郝昭并引本部精锐于各路口埋伏。 至于那边仍期待讯息传达的孟获却哪里晓得汉室兵马正悄悄逼近中,仗着自己兵强马壮、粮草充裕,未过午就邀诸将到帐中饮宴,一直喝到黄昏日落方醉醺醺的入榻安歇;眾将领瞧这几天均安然无事,全带酒意离开时也没做甚防备,所以人衔枚、马裹蹄的大汉劲旅沿途压根未受阻碍。 终遇机会得一展身手的徐庶首先抵达预定攻击目标,他看眾蛮军的警戒极为松散,一砍开了鹿角即点火杀人;另一侧,已摸入寨子的曹操见对方因火光及人声喧杂而纷纷探出帐篷,亦立刻下令施放着火的箭矢,同时一马当先衝进了蛮寨内到处踹营,其馀人等皆紧随在后的奋勇歼敌! 孟获则待胞弟孟优与慌张来报的近侍唤醒不久,迷糊片刻才发现中军营帐外竟已遍佈袭至汉兵,吓得他连盔甲都不及穿戴,套上鞋子便拎「『狮头金环刀』」欲闯出重围;然而眼尖黄忠焉肯给此人有机会遁逃?拽开「神力弓」就一箭震掉其刀刃,黄旭动作敏捷,马背上轻舒猿臂,只一招即将他生擒,魏延见状便也赶紧下鞍,活捉孟优以为军功。 给夜劫敌军痛宰到没空还击的群蛮眼睁睁瞧主帅两兄弟全已落入人手,争相奔告下早无心拼命,五十馀万兵马顿时溃散瓦解,未能逃跑之洞丁见大势已去,皆丢弃了刀刃就地投降;那完成突袭任务的诸葛亮亦不过份追杀,吩咐部队一扑灭了火苗即于此安营扎寨,等整编完降兵并把亡殞尸骸与夺得的军粮器械处理毕,便恭请师父升帐。 可是刘备却不抢他风采,和均有培养接班人概念的曹操旁坐在侧后,就让这规划战略的年轻俊彦主导一切;而如今文武双全的孔明倒也没叫他俩失望,向亦师亦友的两前辈施礼完竣,犹穿银鎧的他即居中拍案道:「诸将听令,把犯界的一干俘虏押候议审!」 待如雷轰诺罢,皆神情狼狈的蛮王兄弟及遭俘酋群已陆续解至中军大帐内,暗自观察的刘备瞧孟获虽人高马大且一脸横肉,眉目间居然隐隐散发着一方王侯的威严霸气;所见略同的诸葛亮等虏犯到齐时却不忙于发落此君,反朗声喝问说:「董荼那、阿会喃何在?把人给我押上来了!」 话才刚问完,四师母赵霖、三师兄郝昭已从门口将五花大绑的他们两个迅速提至了帐下,并躬身抱拳的应承:「末将赵云、郝昭缴令!」 待左右卫士先拿回悬于二者腰际的四颗人头,孔明便语带模糊的假装斥责道:「枉你两人皆为一洞之主,竟连这么一点点小事都办不妥;今天误闯我军层层佈置中,係因未曾事先告知你们,算尔等走『不斩来使』的狗运,下次眼珠子都要给我擦亮些,倘再落入吾手---,定严惩不赦!」 搞不清楚状况的董荼那、阿会喃看人家没杀他们,既惊且喜之馀哪敢再讲什么?一松缚就唯唯诺诺的退出帐去;诸葛亮待士卒将孟优及为首的头目全推近阶前,又冷然的问:「败军之将,如今有何话说?」 儘管面面相覷,不解其意的群蛮在这种情形下自也不敢多言;已料到对方反应的诸葛亮即接着说:「凡侵我汉境者,原该处以极刑;但姑念尔等均未对本地百姓有所加害,放你们各回故土,切不可再犯!」 此话一出,帅帐中除知悉旧史的刘备不感到讶异外,包括曹操亦忍不住起了疑心;不过无视于周遭眼光的孔明待酋眾又全离去,仍用同样态度问一脸茫然的孟获道:「尊驾以为勾结了雍闓、朱褒二人便可横行我益州偏南四郡?相信若现在杀了阁下,谅你死也不会服气;把金环三结和忙牙长的首级顺道带走,我让你去重整人马前来决战!」 昂然起身,他口气倔强的道:「没错,要不是由于内应已洩,董荼那、阿会喃又没能及时通报本王,我等焉有此败?你这小元帅颇具器度,是一位值得较量的对手;倘任我回头调集部队,必与你战个过癮。」 「届时若再打输了仗,尊驾可不能后悔。」诸葛亮点头依允,并立刻将他送出了帐门;眾人待蛮王一走开,就由已得刘备示许的曹操带头发问说:「孟获乃作恶蛮族魁首,今幸擒之,南方遂定;先生何故放离?」 「稟大将军,吾擒此人如同囊中探物耳,但须降伏其心,蜀南自平矣---」亦像是在跟同袍解释似的,孔明随即离席拱手道:「南蛮恃其地遥山险久不宾服,今日虽破,明日必趁大军班师而復叛;为将者须知『心战为上、兵战为下』,否则徒乃劳师动眾、空耗人力物资,诚为智者所不取。」 眾人头一遭的反应便如史载般皆存未信之色,不过有鉴于他数年前那次计袭譙郡的料事如神,曹操对这已跟周瑜併升作「左右军师中郎将」的后起之秀却也不好过度质疑;刘备素知其能,就起身下阶亦帮他缓颊的说:「蛮荒之地离国甚远,人多不习王化,收伏甚难;备观那初继位的孟获虽一介武夫,实则胸怀称霸之志,倘不彻底弭灭其贰心,何日才得绝此边陲祸害?孔明之策可刚可柔,何况咱出师时既已拜他为征蛮主帅,即须全力团结,方可替蜀南百姓永除侵扰恶运。」 大伙一听甚觉有理,便在散会后按诸葛亮之计各自去张罗所需;是的,老早就想筹措此役的刘备因清楚这场战争提早了太多年头,恐名声威望均未显着的孔明无法照旧史驾驭三军,即与也坚持随征的曹操陪同来此,要藉平蛮之便,以成就他日后的掌权基础。 话说全遭释放的眾蛮兵见大王亦跟着策驰归来,本认定他难逃一死的满腔悲愤立即都化为欣喜神色;正召失散洞丁的三弟孟优与诸酋长问及过程,孟获便誆称道:「那廝纵欲置吾于死地,押往监斩途中却被我抢刀夺马杀出了一条血路;哼,也不想想某乃何人,居然用这下三滥法子来算计我?火速通知预备队增调军粮,随孤家与敌兵决一胜负!」 原来他担忧征汉期间会出现后援不继的窘境,除了吩咐雍闓、朱褒须大量囤积粮草之外,更沿途设置了多所转运廩库以防断炊;而隔天清晨一饱食战饭,重整旗鼓的孟获就復统尚存之四十几万部眾,以二洞董荼那、阿会喃分领五万人马为左、右先锋,浩浩汤汤的往汉师之前这驻军处开拔。 「赵云、魏延听令!」早在等他动手的诸葛亮得悉探报,即于升帐时指着立体沙盘分派任务说:「命你二人各引本部兵迎敌董荼那、阿会喃,记得不许赢只许输;若能叫他俩全进入界郊,便是首功一件!」 待他们均应诺离去,他又召来了张任、于禁、李典、乐进道:「二师伯,就偏劳您率文则、曼成、文谦兵分四角在这郡界地面上预设陷阱;等一活捉带队的董荼那、阿会喃即押于此帐,小侄另有用处。」 接着,孔明復望向了夏侯惇、夏侯渊吩咐说:「孟获溃败必往锦带山而逃---;给你们马步兵五万妥善设伏,务必把他生擒归寨!」 看诸葛亮目前仅一昧安排着伏击琐碎,刘备待六将又鱼贯诺退的出门去,便暗暗推敲这又正展露无比自信的四徒弟欲施何策;不久后,果然见他略一环顾帐下那些将领,沉吟间就再拍案唤道:「郝昭何在?」 「末将候命!」虽不知道将被这大自己多岁的四师弟派作甚用,但因平常对他的才识、见解均十分敬服,像抽中头奖的郝昭仍欣喜出列。 「董荼那、阿会喃的两路人马一旦给迎敌之师引偏了方向,急于雪恨的孟获肯定会直闯我中军---」已有计较的孔明随即炯视对方说:「等南蛮主力一衝阵,我要你诱使他进入咱所佈下的网兜;这蛮酋既能号令诸洞,或许除了亦懂些兵法外,更具一身廝杀本事,你须谨慎招架,不得有误!」 俟郝昭毫不迟疑的接令离开,成竹在胸的诸葛亮跟着又召关羽、张飞、陈到、甘寧、黄忠、黄旭、孙策、马超近侧交代如此如此,然后再唤徐庶、宗岳、李严、李通、高定、鄂焕来面前吩咐了片刻,才向那内心已大致有底的刘辩、刘备、曹操道:「孟获自恃其勇,不久必再遭我所擒缚;帅帐便请王爷、恩师与大将军坐镇,下官去去就回。」 「今日见诸葛卧龙用兵,果真令曹某叹为观止;」儘管尚未可得知胜负,原本也以擅长韜略为豪的曹操却由衷钦佩着说:「『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先生料敌机先,确怀孙臏之风。」 「晚辈放肆献丑,大将军忒也过奖了---」孔明谦逊的直言道:「想亮有何能,无非是预託三公虎威,方能激得盛怒的孟获鋌而走险,终犯『昧于细察』的致命性错误;不过这傢伙倔强得紧,即使待会一败涂地,小侄恐怕犹须再另行设计些花样,好让他世代不敢復萌叛汉的心思。」 正如运筹帷幄的诸葛亮所言,当董荼那、阿会喃两路前锋一抵达永昌郡郊,首当其衝的赵霖、魏延早依计来迎,分别抡舞刀枪驰向这两名屡屡躲过死劫的「幸运」洞主;双酋交战之馀等察觉到敌将的武艺似乎不怎么厉害,均以为汉营里类似鄂焕的狠角没几个,一佔上风便逕率麾下放心追赶。 只用不到三成功力应付的二将眼见那两隻呆鸟皆渐入圈套内,就按原订计划朝埋伏完竣的张任这厢奔去;于禁、李典、乐进待赵霖、魏延的人都已越过了警戒线,芦苇乱丛中一队忽起,举刀即对眾蛮骑的马脚猛剁,董荼那、阿会喃才正惊愕间,无数枪鉤又早把他哥俩给拖下鞍来! 这一边,孟获虽等不到前部回稟军情,确定对方没使用枪砲的他随后仍驱使集结群蛮进兵来攻;诸葛亮闻报,亦引了支不整不齐的行伍前来候峙。 两阵对圆处,官兵翘首向门旗开处看去,只见率眾出马的孟获头顶嵌宝紫金冠,身披缨络红锦袍,腰系碾玉狮子带,脚穿鹰嘴抹绿靴,骑一匹捲毛赤兔马,悬两口松纹镶宝剑,凛然生威;而他遥望来敌那般松散阵容,便回顾群酋说:「耳闻刘汉王师纪律严明,兵员素质天下无双,但今观此景诚为吾所笑耳;哼,若事先知悉,我老早就反啦!」 语毕,孟获已握着刀柄策鞭朝居中的孔明衝至;一旁的郝昭待四师弟拉转了轡头,奉命截诱下立刻挺枪接招,双骑顿时杀作了一团! 尾随的各旗蛮部瞧大王神勇如昔,也士气大振的卯起劲来狠狠扑向了敌人;然而宛若一触即溃的汉军却不直攖其锋,当真跟欲一雪前耻的多路洞丁作无谓缠斗,与郝昭边打边撤之馀,已慢慢退到了预定伏击地点内。 一声梆响便在这时险些叫他摔下马背;一刀逼开郝昭的孟获乍见林子里骤冒出恁多隐袭军士,就恍悟的惊喝道:「糟糕,咱上当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仗瀘险 两军对峙 起内鬨 三 看人家带头将领全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又瞧随己尽陷围困的儿郎正一个个身中连弩落鞍,他剎时间亦没了主意;已徒步死战的孟优等挥「螭尾金雀斧」杀退了首拨官兵,即挡于兄长身前提醒说:「二哥,快率领着亲卫队衝出包围!锦带山便在那里不远处---;你回去再整人马,来此接应咱们!」 真是一语唤醒了梦中人,孟获纵使极为不捨这一向力挺的胞弟,如今却也不得不壮士断腕,儘量把停损点降到最低的程度;于是待一咬牙后,召集三万多名心腹的他就暂撇了孟优火速朝锦带山撤退------。 俟情况均符算计的诸葛亮復领军攻击一阵,群龙无首的蛮兵败如山倒,被生擒者无数;而回顾族亲一一躺下的孟获心似刀割又无法可想,只能忙往锦带山急驰,不料才奔至十馀里外忽喊声大起,关羽、张飞更分从两侧赶来,他引部将奋力廝杀方始得脱,而奔走之际又闻前面人语喧嚣,拦路一彪军的为首将领正是陈到、甘寧、黄忠、黄旭! 「我等奉军师将令,早在此处久候多时了!」孟获见状不由得脸无血色,扬鞭即朝小径逃遁,所剩万馀骑大都遭汉军活捉;疲于奔命的他瞧追随之人已不满千仍未放弃,覷准了方向便继续在丛林间赶路。 看看终于来到了山脚边,倖存的诸将、卫侍方要松口气,那厢候伏在此的几队官兵就由孙策、马超指挥现身,一齐喝道:「蛮王早降!」 差点吓得魂不附体,慌不择路的孟获一见只剩下山谷可走,即与部眾弃马步行的纷往里面窜逃,而负责逼他进谷去的孙策、马超亦不穷追,捉拿了大部份落单将士便牢牢地守于入口处,任由他自投另一罗网。 在这地势陡峭的半山腰绝境中,孟获料想劲敌不会急着来赶反倒安了颗七上八下的心,转头就对眾亲信说:「那刘汉小元帅虽擅用谋,终究漏算了此处;咱得快些回后寨去调动预备队,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正说话间,久候于此的夏侯渊已先率眾自潜藏涧沟里列队而出,跟着与伏兵从一旁树林走来的夏侯惇更是哈哈大笑道:「追随孔明先生征战诚乃人生一大乐事;看,这个傻瓜不又乖乖落入军师的神算中吗?」 心头顿时凉了大半截,事到如今他甚至连攀山越岭的逃命念头都不敢再想,即和走投无路的无奈下属们一起弃械遭缚;而诸葛亮待折腾整天却再度被擒的孟获一解回了大帐外,便先对案下包括孟优在内的董荼那、阿会喃等蛮将说:「汝等皆是汉藩的好百姓,不幸被他所拘集,今饱受战祸惊吓,你们的父母兄弟妻子必倚门而待,若听知败阵,定然割肚牵肠、彻夜难眠;吾今尽放各位回去,以安家眷之心。」 言讫,各赐酒食米粮而遣之;群蛮深感其恩,皆跪地泣拜而别。 没多久,居高上坐的孔明又唤武士押过孟获来问道:「这次服了没?」 「山僻路狭,误遭汝手,如何肯服?」怒瞪着铜铃眼珠子,他脾气特倔的答说:「讲好要光明正大的对决一场,你却用这难登大雅之堂的伎俩来坑人,我死都不甘愿;有本事就放我走,和孤家一较高低!」 「枉你深通韜略,竟不晓得『兵不厌诈』的道理---」冷哼一声的诸葛亮随即道:「罢了,我便再让尊驾离开,做好准备与吾决战吧。」 已松绑的孟获也不跟他客套,憋了满肚子火一返抵洞丁聚集处,立刻欲回距此不远的「邛都」暂驻另做打算;不料残部才刚到城外,昂首一看墙上岂止早遍插了敌军旗帜,那偕宗岳、李严、李通、高定、鄂焕居高临下睨视的徐庶更说:「军师已命吾等先佔领这座城了;他要咱转告尊驾,我大汉决不容许异族欺凌,请蛮王回去想个清楚!」 那股子窝囊气莫说多呕就有多呕了;他见人家把唯一的立足点都已抢了去,即连夜渡过蜿蜒瀘水,下妥寨栅会合各洞酋长尽搜船筏于南岸一带另筑土城,要藉高竖敌楼储备的眾多弓弩砲石,与官兵做长久鏖战之计。 汉军接着便拔寨长驱大进;途中哨马忽飞报道:「瀘水之内并无其它船隻;又兼水势湍急,隔岸一带已筑起城垛,楼墙皆有蛮兵守把。」 时值大将严顏奉州牧卢植军令押送解暑药至营,孔明就偕眾至瀘水边观看;刘备怕他又如同拐骗马岱般叫此君做探险的实验品,随即提点的说:「当今炎天,河毒尽聚瀘水,兼且日暑甚热毒气正发,有渡水者必中其毒,饮之则必死;若要渡时须待夜静水冷,毒气不起,并饱食渡之方可无碍。」 诸葛亮闻言便差精壮士卒五万名随着马超、孙策左右先锋来到瀘水沙岸,扎起了木筏半夜渡水果然无事,二将领着壮军令土人引路,逕取蛮洞运粮总路口夹山谷而来;这谷拗两下是峭壁,中间小路只容一骑人马而过,官兵佔据此谷就分拨战士立寨,洞蛮浑然不觉正解粮到,被他师兄弟俩前后截杀夺了粮百馀车,蛮哨急忙报入孟获大帐中。 话说他在新造寨内终日饮酒取乐不理军务,并醉对眾酋长道:「孤若与其硬拚必再中对方的奸计,今靠瀘水之险要深沟高垒以待疲乏;来敌受不过酷热必即退走,那时某与各位随后击之,便可擒辱狡猾的孔明以雪旧恨。」 班内一酋忽建议他说:「该河水浅,大王当分军守把以防敌人过渡。」 举杯豪饮的孟获笑问道:「汝乃本地老乡,怎会不晓得其厉害?吾正要未明这河毒变化的孔明尽引人马涉水,渡则必皆死于水中矣。」 「倘有土人说与夜渡之法,当復何如?」另一酋长亦担忧的问。 「不必多疑;咱境内之民,安肯助敌耶?」正说话间忽报刘汉的军队已暗渡瀘岸,更打着左右先锋旗帜绝继了夹山粮道;他就尷尬的笑答:「量此小辈,何足惧哉!」,语罢即遣将领引数万后备兵员直奔山谷截迎。 两师兄弟见杂沓不齐的洞蛮已至,遂把队伍一字的摆在夹山前,两阵对圆处蛮将出列,与骤驰而来的马超交锋;只一合,被超挺枪刺于马下。 眾蛮兵大败亏输的来帐下细言其事,孟获又唤诸酋问说:「谁敢去战马超、孙策?」言未毕,董荼那出班道:「某愿往。」;他嘉许之际復授三万兵应付,又恐这渡岸之举再度发生,便遣阿会喃率另一支军去守把沙口。 孙策遥望復来的董荼那兵到,就纵马向前骂问说:「无义背恩之徒!军师多次饶汝性命,今却又领这行伍不整的乌合之眾背反,岂不羞愧?」 心虚的董荼那无言可答,不战自走,师兄弟俩趁这其退走机会又掩杀了一阵;董荼那回帐覆命道:「汉军将士均颇英勇,咱抵敌不住。」 「孤家知道你频受奸巧无比的诸葛亮恩惠,故怯战诈败,这正是卖好之计!」酒醉怒问的孟获遂喝教推出斩首示眾,待眾酋再三哀告方准其免死,叱令将他打了三十大棍放归本寨;诸多酋长不豫,皆往董荼那洞内议劝说:「我等虽居南方,未尝敢起丝毫念头侵犯中原,今因畏他势力逼迫不得已而出兵,想孔明神机莫测,况且咱皆曾受其活命之恩,无可为报;如今欲捨死杀愎用孟获去投刘汉,以免各洞百姓蒙承灭族的厄运。」 忍痛的董荼那瞧大伙看法一致,待约结拜的阿会喃也共同参与,即手执钢刀引了百馀心腹直奔大寨;当时酩酊大醉的孟获正卧睡帐中,眾酋长持刃而入将他执缚已定,便驾船直划过北岸埠,先遣使者报孔明知悉。 因有细作早探得了这事情,诸葛亮就重加赏劳并用好言抚慰;一嘱董荼那、阿会喃及群酋先行回蛮,才令刀斧手推孟获来问道:「服了吗?」 「此非汝之能;乃孤的手下人等自相残害,导致某失察被擒,叫我如何肯服?」他现在早已清醒了,深恼醉酒误事之馀,即忿忿不平的说。 「既然如此---,亮便亲自送你出寨栅吧;」已有听到这种答案的心理准备,不以为忤的孔明就陪着解绳对方边走边道:「尊驾既为一方霸主,所许之诺形同千金;待下次倘又失手,切莫再食言而肥了。」 见此君神情间甚是敷衍,他亦不怎么生气,仅于沿途逛看库屯时间逸的问说:「你不降汉,真乃愚蠢;吾有精兵猛将和充裕的粮秣军械,君安能胜哉?若早降,某当奏闻天子令汝子孙世代永镇蛮洞,意下若何?」 「某虽肯降,无奈洞中之人未肯服从;若小元帅能打赢我,孤当招安本部人马同心合胆,方可归顺。」表里不一的孟获低头答道。 擅长观顏察色的诸葛亮假装欣喜,即唤士卒牵来马匹赠他;孟获返抵了寨子便先伏刀斧手在帐内候命,差心腹到董荼那、阿会喃居洞赚二者至此就尽皆屠戮,一弃尸溪涧后更向胞弟说:「孔明的虚实吾已尽知,今夜三更你即领一支部队前去劫寨;他屡胜之际必不设防,孤随后便来接应。」 依諭而行的孟优当晚就照兄长指令统率五万多胆大之士,前往汉营外准备摸哨,而瞧对方果真疏于警戒,遂通报他火速来这偷袭;久候的孟获再不耽搁,亲提二十万人即夹带着怒炽復朝敌兵奔去------。 孟优不等他那部主力后军来援,撞破了寨阻拒马便待举火烧帐,不料才闯入就嗅出异味,杀进营棚亦发觉全是浇过菜油的碎柴;惊骇间正欲撤离,埋伏外头的宗岳已现身喝道:「贼番奴,你又中我家军师之计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诱劫寨 四缚酋首 过毒泉 五 话刚说完,一枝枝火箭已朝群蛮所在的陷阱射去,腾腾烈焰顿时裹向四下窜逃的来敌,尾随宗岳的李严、李通更领着本部精锐拦截狠杀,疲于奔命的孟优还是靠身边牙将垫背方得脱困;另一边,孟获在愤怒驰骋下遥望前面烟漫夜空以为计已得售,心急雪恨之馀即催促洞丁前进,但才刚过半途和沙散的袭兵遇上,便被孟优这狼狈样吓一跳。 「兀那蛮子,快快束手就缚,省得咱们浪费时间!」原来候驻于彼的甘寧、魏延、黄忠、黄叙四将等他队伍一到了包围圈里,即与夏侯惇、夏侯渊、陈到、鄂焕各路兵马一齐衝阵;暗暗咒骂的孟获无奈中也只能硬着头皮咬牙应战,却哪是以逸待劳的人家对手?未及一盏茶辰光,他所带的残存预备队早被对方切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军师有令,擒孟获者,赏金封侯!」听四下里到处都是汉军的捉拿口号,愈加慌张的他不免萌生惧意,便与千馀亲随弃了部下朝旁边的狭路策驰急窜;甘寧等人亦不啣追,仅忙着整顿周遭的降蛮军士。 见身后并无敌兵来抓拿自己,怯心稍定的孟获就与群酋逕奔大寨,谁晓得还没抵达营门,又见本应留守的败逃士卒纷纷涌报道:「不好了,咱寨子适才已给人家名叫关羽、张飞、赵云的三将---踹烂啦------」 恨得牙痒痒,然而无计可施的他却没笨到不知躲避,一拍马颈即果断的领眾往南后撤;幸运捡回小命的孟优刚欲出言安慰,一旁的某酋长忽指着不远处愕问说:「大王快瞧,那独坐林荫前的---不正是诸葛亮吗?」 「此人辱我太甚,孤家非把这小子抽筋剥皮、挫骨扬灰不可!」孟获一看那确实是单枪匹马的宿敌孔明,怒火中烧间未曾细想便带头直衝;哪知耳畔一声「哗喇喇」轰响,復中圈套的他已跟着战驹摔入了坑底! 孙策、马超、郝昭、高定、于禁、李典、乐进、张任、严顏待目标人物已上当遭擒,就引伏军控制住剩下的蛮骑;充当诱饵的下鞍孔明索性连回去议审都懒了,等左右将额冒金星的绑缚孟获一提上来,即走上前去笑问着道:「希望这个坑没把你给跌糊涂了;现在---,尊驾又怎么说?」 「那是我自投罗网,误遭尔等刻意佈置的假象所设计,方落得如此地步---」他摇了摇晕眩的斗大脑袋,兀自强词夺理的抝说:「你这狗汉军师恁的奸诈狡獪,如今既栽于汝手,有死而已;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倘真要杀你,阁下虽有十颗头颅不也早砍了?你带他们一块走吧!再若被吾军逮住,必不轻饶;汝可勤攻韜略之书,再整亲信之士择用良谋,勿生后悔。」环视群蛮的诸葛亮只稍作沉吟,就吩咐卫士把他们逐一松绑。 孟获亦不多讲甚废话,一转身即偕那伙亲信离开;随征的鄂焕忍不住问:「呃---,咱好不容易才又抓到了为害祸首,放走岂不可惜?」 「亮要取他性命易如反掌,但这一来,便大大违反我的初衷---」孔明待唤信使去交代前军可就地纵俘,接着方语重心长的对诸将解释道:「吾引诱此君遍观各寨虚实,正欲令其劫营,颇晓兵法的孟获看某破绽必用火攻,我顺势用计,他焉能不败?咱四番擒而不杀,诚欲服其心耳,不欲灭其类也;今明告汝等,勿辞劳顿疲累,可用心报国。」 眾人闻言不禁讚说:「军师智、仁、勇兼备,虽子牙亦不能及。」 话说孟获连连受了四擒之耻,忿忿归到银坑山即差心腹齎金珠宝贝往八番九十三甸各处并蛮方部落,借使牌刀獠丁壮健数十万剋日齐备,各队人马云堆雾拥俱听他调度;孟优荐至交朵思大王来援,妻祝融氏之弟带来洞主也举「八纳洞」木鹿大王为盟,另银冶二十一洞主杨锋引三万兵助战,其五子入拜皆虎体彪躯、威风抖擞,群酋大喜。 引军入驻其居所的朵思遂献策道:「汉军屡挫吾锐势,切不可再攖其锋;某有一计,肯定叫他们片甲不回,与那诸葛亮皆死在此处!」 待诸蛮询问,他便继续说:「我这『秃龙洞』只两条路走,咱所聚之东北一途地势平坦且土厚水甘,倘以木石垒断洞门,虽百万军士不得寸进,西北上有一条路却山险道狭,其中小径多藏蝎蛇,黄昏时刻烟瘴大起,直至已、午时方歇,惟未、申、酉三时可以往来,而此处更有四个毒川:一名哑泉,若饮之则不能语,不过旬日必死,二曰灭泉,此如汤水,倘沐浴却皮肉皆腐,三叫黑泉,其水清澈,若溅之于身则手足皆黑而亡,四为柔泉,其水冰冷,倘饮之身躯就软弱如绵;此四处均无虫鸟,唯有汉伏波将军曾往赴,今断我东北一路令大王、各洞主稳驻蔽洞,若敌兵见东路截断必取西径,保证尽灭耳。」 以手拍额的孟获喜道:「任神机妙算的孔明再有通天本事,亦难防备;谅那四泉毒水,必足以报我兵败之恨,届时加倍奉还方快吾意。」 而王师见蛮酋始终不出,沿途高歌南下的这一日也已渡过了西洱河到达秃龙洞数十里外,正行之际忽哨马飞报说:「孟获龟缩洞穴并垒断脐要路,内有兵丁守把,不能前行。」察看过的诸葛亮果然即朝西侧进军;事先知晓的刘备便赶紧点拨着徒弟道:「那条路虽可走,但会遇上四毒水,又有仅未、申、酉三时才可通行的癘烟,须找潜居正西山谷的万安贤隐请他赐赠『薤叶芸香』,才可确保我军中平安无事。」 孔明拜谢完立刻备妥信香、礼品,请「逍遥王」镇守中军后,就随他及曹操率侍卫往寻「万安溪」,一到该处即真见到长松大柏、茂竹奇花环绕着一所庄院,篱落中更有间雅緻茅屋,闻得扑鼻馨香;他正欲唤门,早有一名竹冠草履、白袍皂絛的碧眼文生出迎问说:「来者莫非是汉丞相、大将军暨诸葛军师?」 原本还半信半疑的曹操不禁讶问:「高士何以预测吾等会来?」 贤隐笑着反问道:「久闻三位大纛南征,区区焉可不知?」 寒暄毕,遂邀他们进入草堂;待分宾主坐定,已听闻访意的贤隐便大方答说:「量某乃一山野废人,何劳贵客枉驾;此物就在庵后。」 于是等那些侍卫採好了足供全军含用之「薤叶芸香」,贤隐即再叮嘱着道:「这山间多有毒虫恶癘,兼之柳飘溪岸,须掘地为泉汲水煮饮。」 刘备虽早已清楚对方的真实身份,他仍任爱徒求问其姓名;而那果自称孟节的贤隐随后亦解释着说:「贵客勿疑,某因两个弟弟强恶,不听教化且屡諫不从,方弃大位潜隐此处;今为他们造反而偏劳王师深入蛮荒,节合该万死,些许『薤叶芸香』不过聊谢军师活全族之恩罢啦。」 「如今才晓得人世间确有盗跖、柳下惠之事---」诸葛亮欲以携带金帛相赠,坚辞不受的孟节只婉拒道:「我与世无争已久,要此何用?」 待返营中令三军陆续开挖水井,直掘到半夜方泉涌之,部队既得饮食歇宿,不久便直达秃龙洞前安营下寨;哨卒探悉,连忙来报孟获和群酋,朵思大王不信邪,自跟他偕眾来高山上窥瞧一二,却见汉军确实平安无恙的在担桶往来运水,不由得大惊说:「能无惧于瘴癘与四毒泉者,此乃神兵也!」 当看傻眼的孟获亦随其慌张失措之际,其妻祝融氏却忽道:「尔等枉为男儿身,居然恁的无胆无谋;怕他怎么的?我替你出气就是!」 见擅使飞刀、长槊的妻子请缨,孟获甚是喜悦,即邀各统十万人的朵思、木鹿二王前去搦战;帅帐闻讯,便派陈到、宗岳、鄂焕迎敌。 三将瞧他身穿犀甲、头顶朱红盔,左右手分挽刀牌骑着赤毛牛领军到此,急欲立功的鄂焕就舞方天戟奔驰而来,不料敌伍内一名背插五口飞刀的女子非但立即挺刃拍马接招,凌厉攻势更险把他胸膛刺透;从旁掠阵的陈到、宗岳看她槊法精湛,无不嘖嘖称奇。 已在丈夫面前夸口的祝融氏眼见这傻大个难缠,调转马轡的她一覷准了时机点,摸着刀柄便向对方咽喉疾射,而鄂焕未曾留意的剎那间虽赶紧避开,被袭中肩窝的势道仍将他撞下鞍来;陈到、宗岳瞧祝融氏正回槊制敌,就并举双枪齐喝说:「番婆休得逞兇!」 这一边,朵思、木鹿二王看人家已然救出负伤的鄂焕,也各骑战象前来护驾;奋起神威的宗岳待挥枪桿力敌三人,即对伙伴们道:「叔至快率儿郎去拿罪魁祸首的孟获那傢伙,这几个浑蛮便交给小弟处理!」 身为主将的陈到见他丝毫未落下风,一转头就领着军士往敌纛处汹涌杀去;孟获刚想提刀应战,后方却忽又报说:「啟---啟稟大王,协助坐镇『秃龙洞』的杨锋父子突然阵前倒戈,已把三王爷与您的妻舅绑去了!」 差点从牛背上摔下来,他才张嘴欲骂,可是一瞧左右二侧亦骤闪出了一彪军,又把连串脏话囫圇吞肚的孟获随即号令行伍列三面守御队形;然而那两支人马的速度竟快得超夸张,仅片刻便衝破了第一道防线! 纵渐听腻一声声活捉他的熟悉呼喊,跳脚孟获这时仍习惯性的遍寻逃脱路径;于是等亲族洞丁帮自己顶住了四周敌人势如破竹的凶狠衝杀,就骑着赤毛牛往小路狂奔,不过才走没多久,一队隶属银冶洞的铁甲兵却已铺索绊倒牛隻,杨锋匿藏军阵的么儿更亲用预置绳网将他牢牢困缚。 那注定要惨输的败仗,很快即因蛮王被逮而结束;早升帐上坐的孔明待人犯逐一押至,便问五度遭擒的孟获道:「这一回,你又有何说词?」 第一百九十三章 欺骄兵 计破藤甲 佈连弩 六 看无言以对的他只垂首不语,未过份刁难的诸葛亮仅淡然说:「这地方已离各位窝巢的『梁都洞』不远,我也不怕老兄跑掉;你可以带尊夫人及那些战俘走啦,但下次若再让我捉住,可就没现在这么幸运囉。」 孟获等快要踱到掀起的帐外,忽回眸瞥问:「你屡屡放我,到底---是何居心?」 「南蛮叩边之举儘管一直困扰着朝廷,终究属癣疥之疾,亮要破你巢穴实乃易如反掌---;」孔明心平气和的道:「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为了要彻底免去二邦人民的荼炭之苦,咱只得一路苦候蛮王的真诚降顺。」 仅略微頷首后,他即不发一言的跟上群酋脚步离开;刘备瞭解徒弟的用意,便安慰的说:「你的作法虽要多花费些周折,却能治标兼顾治本;那甫统各族的孟获瞧来不像个极恶之辈,他不久必将幡然悔悟。」 没错,就如同熟悉歷史的刘备所分析般,孟获回银坑山一想到诸葛亮苦口婆心的劝告,纵使已存归降的念头,然而碍于木鹿、带来二洞主的报復怂恿,即又听信妻舅的建议亲往东南「乌戈国」礼聘兀突骨率藤甲军来援;汉营这里见他连日豪无动静亦不藉机进取,重赏过弃暗投明的杨锋父子,便至「三江城」外百里处驻扎,命兵将暂作休歇。 而既有恩师透露眾蛮可能找那不惧刀枪的乌戈部队与役,诸葛亮很早就在筹思因应之道;当然,基于避免再蹈尽灭该族人的错误及自毁禁用火砲前诺,他已想了个两全其美的计策,要静待对方上鉤。 话说得到相助允承的孟获看此君除人高马大外,且长有鳞片兼以生蛇恶兽为食,手底下军士也皆雄壮威武,心甚喜乐,他遂与其两俘长土安、奚泥尽领三万兵返梁都洞,经大宴数日后,这天即向敌营下了战帖;蓄锐以久的孔明等回批了「准战」,隔天便率关羽、张飞、赵霖、甘寧、魏延、黄忠、黄旭、孙策、马超、夏侯惇、夏侯渊出迎。 眾人遥望那藤甲兵团个个容貌狰狞丑陋,为首的兀突骨、土安、奚泥亦魁梧壮硕、不类人形,均面面相覷;幸亏事先已得到主帅的指示,所以当对方汹涌衝来时只稍加驳火就诈败后撤,故并未造成太大的伤亡。 一夕扬威战场的他瞧官兵脓包,是夜即在堆满酒肉的夺佔营棚犒劳三军,次晨更再度拔寨趁胜进逼;闻报迎敌的诸葛亮立刻遣陈到、宗岳、李严、李通、张任、严顏列阵以待,但很快便又佯作溃退。 语休絮烦,话说边打边溜的王师转眼间已连连打输了六仗------。 是的,孔明为了加强敌人追袭的决心意念,岂止效法恩师雁门关内採取有技巧的装孬诱计,还于撤守寨栅里放置大批军粮来製造不及迁运的假象;而曾哄数十万匈奴上鉤的这一招,也确实令急需激励士气的群酋陷入错觉,孟获在久遭暗算下虽隐约感到有甚不对劲,可是碍于身份又不好讲些煞风景的话,只能一面闷不吭声乖乖跟着人家屁股后头追,一面祈求千万别再出什么岔子。 兀突骨倒是没被那连串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表面上纵尽情享受汉营内遗留的粮食,亦懂得先验毒的他私下居然到处设桩,以防败走之敌「回马枪」劫寨;然而因几天来啥影子都未曾见,警戒心态也就逐渐松懈。 是日,战无不克的藤甲兵团即又随其来与诸葛亮交锋,已憋了满肚子气的官兵则由郝昭、于禁、李典、乐进、高定、鄂焕轮到挨打;不过他们这一次却还有另个目的,便是引对方进入早已预伏妥当的「赤砾谷」。 就和之前一样,两肋露出生鳞甲的兀突骨骑象当先破敌,那聚眾同往的孟获即在后接应;六将等骗乌戈军士皆进了谷内便朝旗插处遁走,土安、奚泥看地势险恶,亦于旁提醒他小心有诈,不料兀突骨急欲求功且瞧两边草木并不丛密旺盛,就断然道:「咱们赢狗汉多回,夺了敌人六营寨,早无能为力的孔明已计穷;只此一战,必尽灭之!」 负责引诱的郝昭生怕他不上当,临去前还转身呛说:「臭蛮子,有本事即来打个过癮!」;轻敌的兀突骨怒不可遏,刀尖一指便再向这小鬼疾衝,哪知他才一追进仅丈许宽的窄路没多远,咚声鼓响中竟见到周围山坳边已赫然冒出扣箭待发的层层汉军,入谷的路口也遭推落木石堵绝,居高下视的诸葛亮更现身道:「乌戈国主,投降不杀!」 「我们藤甲不惧枪刀,又岂忌惮你的弩矢?」兀突骨冷笑反问。 懒得与其就此事争论,孔明叫身旁将士先在淋油锐鏃上点燃火苗,即朝他左右数名亲信射了过去;由于那是黄硕针对连弩加以改良过的箭头,莫道是区区藤甲,有效距离内便麵饼厚的铁板片亦皆穿透了。 幸好这均为甘寧一手调教的特战师并没有要他们的性命,都只向蛮兵的肩膀瞄准罢了,但就算如此,那几个近卫从不曾料想自己的甲冑居然会中箭,着火之馀忙下马跳脚的脱去笨重藤衣;诸葛亮等与全队挤在一块的兀突骨骇异仰望后,即换他冷笑的问说:「这箭桿的滋味还不错吧?兀突骨,再不投降,亮保证你们都回不了乌戈国去!」 对方竟不像他原先所预测般恁的顽倔,示意大伙扔弃刀械的兀突骨立刻举高了双手道:「切---切莫放箭,我答应---答应归顺便是。」 于是边安排整顿降卒的琐碎,胸有成竹的孔明就边唤随从至耳畔吩咐,准备做下一步行动;另外,在后方旧寨中静候消息的孟获看人家屡战屡胜虽不太平衡,倒也期待能一口气打垮难缠的敌帅,所以当卫侍押了名刘汉逃兵进帐门,尤其是探悉藤甲军已把大败亏输的诸葛亮一举成擒后,他更是乐得差点手舞足蹈,马上传令各部啟程赴援。 「孟大王,我---仅是个无名小卒,还望您饶赦。」那兵丁哀求说。 「你家元帅之前几次既都没有滥杀我的族人,我焉能比他还小气量窄---」孟获甚好心情的挥挥手说:「快点逃命去吧,千万别再回尔等即将覆灭的本营了;不过记得路上要避开我的部队,否则孤可保不得你。」 语毕,他亦无暇理会这傢伙要往何处安身,跨稳了战驹后便急朝「赤砾谷」进发;而奔驰不到一炷香,已遥遥瞥见兀突骨的黝黑大纛。 尾随于兄长后面的孟优瞧谷口前方空地里,果有大批乌戈国人马正绑缚遭困的汉军眾将领,其中隐约还有孔明那套显眼的银白甲冑,就兴奋的叫道:「哥哥快看,不负咱所託的兀突骨真逮到了诸葛亮啦!」 早望见这一幕的孟获更不打话,当先即往那边衝去;但当也急于雪耻的朵思、木鹿才堪堪追上两兄弟,却瞧他们全是一脸呆愣的神色。 不禁亦朝二者视线聚焦处扭头查看;不久,朵思、木鹿方跟着傻眼并惊恐骇问说:「天,这---这都是穿戴冑盔的草扎假人啊!兀突骨的三万藤甲军呢?」 「已全被某制伏了---」诸葛亮清澈嗓音便又随那都紧扣箭弦的现踪官兵接口道:「你的兵员人数虽和我势均力敌,然而蛮王必极明瞭咱这连弩的杀伤效果有多厉害;若再执迷不悟,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原以为他定要做困兽之斗,哪晓得孟获只授意那已全遭包围的部眾放下兵刃,即黯然说:「诸葛元帅确实有一套,连藤甲军都打不过你。」 「亮不过是预先探悉到此蛮所倚仗之甲冑畏惧火攻的弱点,其实胜得颇嫌侥倖---;尊驾倘仍不愿服输,待我将他们释放便任你带走吧,返『银坑山』去好生研究迎敌策略,勿又重蹈覆辙。」给足台阶的孔明未曾期盼他能就此罢斗,令送来了乌戈国全体缴械的将士,即头也不回的偕眾欲离。 「慢---慢着;孤有话讲。」神情反常的孟获这时忽叫住了对方道。 莫名其妙的诸葛亮止步转身,便頷首问说:「蛮王有何指教?」 「阁下用兵如神,战场上我是打不倒你啦---」先环顾四周那亦愕视的群蛮、妻友,他就坚毅的道:「但获既忝为一方之君,这口气却无论如何难以吞嚥,因此---我要求循本地规矩和你单独死战;当然,小元帅若赢,孤的继任者都会世代臣服,永不再萌贰志。」 以跃跃欲试眼神先向那旁观的师父示询;等刘备缓缓点头,孔明即微笑的答允说:「尊驾既有这份兴緻,某便捨命相陪;蛮王请。」 说完,脱去盔帽的他已先插枪于地,解开了配剑就跃身下马,另从怀内掏了柄鹅毛羽扇续道:「我学艺不精,由您先行进招吧。」 「小元帅即以此物敌对我的『狮头金环刀』?」孟获见翩翩飘落的他只用那东西迎战,忍不住狐疑的问:「你是在与孤---,开玩笑吗?」 「亮愚钝不才,蒙收录数年仅习得敝业师些许皮毛---」诸葛亮扇交右手说:「枪法、剑术纵为亮所擅长,但晚辈因近日刚从此物件悟得了一套武学,所以想藉难得机会与尊驾印证、印证;然而需先提醒您的是,我这羽扇兼具暗器、擒锁功用,阁下务必留意。」 儘管对方说得十分含蓄,他闻言仍不禁再次细瞧那把不起眼的扇子,良久才道:「既如此,孤家---可要佔你这桩便宜了;得罪莫怪。」 嘴巴上虽说得客气,但始终没得以能发挥战斗力的孟获攻敌速度却迅捷得紧,「呛啷啷」的响声呼啸下,锐利刀锋已往他的肩颈部位猛砍! 马上滑踩学自小碓尊「幻隐步」的师授口诀灵活闪绕,暗运「飘絮定山掌」的孔明接着更使四两拨千金之技瀟洒游走于孟获快刀间,并用钢骨为里的鑌铁参差扇沿趁虚反制锁拿;原来属性恰正适合武当派的诸葛亮岂止将本门功夫已练到极纯熟,某天与黄硕餵招时因怕误伤爱妻,就别出心裁把招数全投进了代替傢伙中,结果除令妻子讚誉有加外,若有所悟的他还立刻埋首研创此项兵刃,且取名叫「卧龙扇」。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七擒纵 南蛮归心 双霸天 北 「小心,暗器来了!」孔明待预喝罢,三片铁製扇叶就疾朝他腹胁、左胸和面门三处要害射去,倘非先行通知,确实令人防不胜防! 赶忙几个滚跌躲开了「偷袭」;而看自己沉甸甸的沉猛大环刀居然拿人家一柄薄扇半点輒都没有,愈打愈焦躁的孟获在虎吼连连后,即决定施展他的杀手鐗「三十二式金雷刀法」,要挽回丧失殆尽的威望。 诸葛亮见他忽气敛于剎那晓得必有蹊蹺,运足了「天元功」内劲之馀也暗自防备;果真未经多久,便瞧孟获骤舞的大刀已捲起闪耀夺目黄芒,扑面袭至的旋风更刮得肌肤隐隐生疼,宛如一阵乍轰雷殛! 这由刀光所组成的风暴破坏性当然非仅如此而已,据说那年因机缘巧合传授他武艺的荒野怪佬,就曾以此举劈断在方圆丈许内的所有树木;至于承继衣钵的孟获后来纵使为了忙争王位而缺乏这份能耐,但只有原创者一半火候的他却仍不可小覷,尤其又有天生神力的加持,其声势亦颇浩大。 留神的孔明自不可能与孟获硬碰硬,急速绕至他身侧后非但照样採「以柔克刚」的手法拆解着啸响乱刀,掌指并用下更使出恩师因材施教的「真气驭刃术」应战,一把扇子顿时在那光圈中翩舞如蝶;敌我双方哪曾瞧过这种精彩决斗,均不分彼此的叫好喝采。 不过未逢劲敌的孟获毕竟养尊处优惯了,而那套刀法又每一式皆颇耗内息,何况从没想到看似文质彬彬的诸葛亮居然还有这些绝活,不久即现出了疲态;孔明见他逐渐显露破绽处,接回之薄扇便于左掌翻飞的牵制之际倏化成层叠笼罩白影,与那团连续磕撞的快刀发出绵密「叮噹」声! 是的,攸关二者生死的胜负之判,就决定在这一眨眼间! 「小元帅,扇下留人!」与刘汉群杰都已瞧出输赢的祝融氏由于担心丈夫安危,即忍不住踏上前开口求饶;但她话语未毕,诸葛亮和孟获早已双双从瞬灭的纠缠影像里倒翻后撤,又各自站回了适才位置。 儘管他俩全面无表情,可是在场人等均已看清楚蛮王除神色有异外,身上似乎完好无缺,反倒是仍带微笑的孔明右肩有条兀自渗血的裂痕;不知究竟的孟优还以为是兄长得胜而正待举臂欢呼,忽听浑然不解的孟获已纳闷问说:「你---为何寧可受伤,也不下杀手?」 「亮曾讲过,想要尊驾性命与探囊取物相差无几---」无视那处刀伤的诸葛亮摇头道:「这个答案其实简单得很,因没有置阁下于死的必须性;南蛮虽冥顽不化,然而在你继位后却颇团结,一直到蛮王率眾谋叛,方导致银冶二十一洞主杨锋生变;我之所以再三对你礼遇,是期盼藉由尊驾来约束眾蛮领袖,好让两边百姓得能太平安居。」 顿了顿,他收起铁羽扇又接着说:「此番比试,亮不过是欺蛮王轻敌才承阁下让招,咱便把它当作是朋友间相互切磋技艺,别太认真---;你走吧,等尊驾返回了『梁都洞』重整旗鼓,再来和我们一较长短。」 那段话方讲罢,孔明亦不管暗暗感激的眾蛮有甚反应就待离去,不料才一转头,居然见到孟获早主动叩伏于地上,后面群酋、各路洞丁更随他黑压压跪满了一片;而当诸葛亮正想着要如何应对,王冠顿裂的孟获已散发披肩道:「七擒七纵自古未尝有也,某虽化外之人,素知礼义,岂能不识羞耻乎?军师恩泽遍施我族,南蛮誓不復反!」 「若如此,诚为苍生之幸耳。」赶紧搀他起身的孔明等涕零蛮眾拜谢毕,即面朝始终笑看后辈用兵的师父、大师兄和曹操逊揖说:「末将在各位行家面前班门弄斧恁久,还望王爷、丞相、大将军切莫见笑;託天子洪福,亮不辱使命,又为汉室添这坚固屏障。」 撕下衣襟的刘辩待帮四师弟扎妥了肩膀伤处,他已夸奖的道:「好小子,你那一手『真气驭刃』的功夫耍得可真帅气,难怪师父对你青眼有加。」 「诸葛先生允武允文,兼怀神算机谋,实令操---屡屡大开眼界。」马上回一平辈礼的曹操亦頷首讚许道;而刘备等徒儿谦谢后,便跟着说:「全因你平日勤学不怠,方得成此大功;这从头到尾皆汝亲自策划的平蛮之战打得确实无懈可击,连我都自叹弗如。」 待嘉勉完竣,他就捧起朝廷出征之际预先拟妥的那纸詔书宣颂,当场册封孟获永为洞主,所夺之地尽皆退还;这天黄昏,那儼然已成定南英雄的诸葛亮即叫营寨杀牛宰羊犒慰双方将士,群酋感念他始终怀柔的宽大恩德,翌日便由率队送行的孟获亲赠「护民幛」,与眾人涕泣不捨的下拜而别。 南方既定,凯旋王师就沿川道晓行夜宿的返回洛阳;宪帝领满朝文武和眾百姓出郭十里迎接,并设太平筵会以重赏三军,人心懽悦自不在话下。 刘辩、刘协两兄弟重逢也是叹愾良多,留师门群英和曹操夜叙时忽道:「如今方得体会兄长当初求去的心情,这个位子---确实不太好坐呢。」 「圣上何出此言?愚兄看你自继位以来,把国家打理得甚是强盛富裕;兴建水坝、防波堤等许多工程,亦改善了不少地区长年饱受洪、旱灾肆虐的处境---」温顏慰劝的刘辩瞧宪帝眉宇间闷闷不乐,猜想他必定碰到了头痛麻烦,即探问说:「若发生任何不便于上朝明讲的难题,今得咱师父与曹伯伯在此,天底下还有什么不能排解的苦恼?」 「承王爷谬誉,操愧不敢当;吾主倘有用我之处,某必『鞠躬尽瘁』,为圣上解忧。」曾听孔明引述其师论己为「乱世之奸雄、治国之能臣」的曹操颇喜此评,跟着也搬出了诸葛亮那句经典座右铭来对答。 再无三国时期面对此君的懦弱胆怯,此刻亦成长为英姿焕发青年的刘协待眾人均停杯注视他,才叹气道:「就当各位于南讨孟获回程的这几天,被师父提早放回阴山的匈奴于夫罗单于忽遣使来稟,说西方有个罗马国王叫『塞普蒂米乌斯.塞维鲁』的人物透过他向咱传讯,要约日子和我们到雁门关地界会晤;听使者讲,那老头仅在短短的数年即陆续征服了邻近阿兰、东哥特、帕提亚等帝国,委实不容朝廷小覷。」 接着,他又从衣袋拿出了一封书信,恭敬递给正蹙眉凝思的刘备说:「想不到这不知是敌是友的外国人,竟也能写一手流利的汉字------」 悉晓徒儿不当眾直接点破的用意,刘备摊开皮革文书和刘辩共同细阅后,果见那上面居然言明要大汉开发出炸药武器的原创者一块参与;而为了怕引起曹操的误会,他待这智谋亦算顶级的知交看完了信件,便问刘协道:「陛下获得的消息是,那始终採取传统策略打仗的罗马君主---目前已进驻至匈奴部落,犹等咱过去雁门关跟他交涉?」 「于夫罗的族使们儘管语带保留,不过他几年前既被恩师、兄长及曹公大大削减了实力,恐怕挡不住此君扩张版图的入侵军队,若不是又输给了人家,怎么可能让外敌到界内来和咱接触---」忧心忡忡的刘协点头推敲着说:「本以为待消弭蜀中蛮患就能安享太平,谁知道方打败高句丽、扶桑的虎狼之师,却来了更难应付的罗马兵团;唉,想不到我汉室命运如此多蹙坎坷,边疆百姓注定要饱受战火的折腾。」 「圣上先别这么愁眉深锁,微臣觉得此事,似乎还没到您所想像的恁般严重地步---」虽和首徒都纳闷对方何以晓得他们提前成功研创火砲的机密,沉吟良久的刘备还是保持冷静并分析着道:「那叫『塞普蒂米乌斯.塞维鲁斯』的洋鬼子皇帝既敢交代匈奴单于前来捎信,而非选择与朝廷直接开战,即使是先礼后兵都倒颇有转圜的空间,况且等双方说僵了真要动手,凭我军以逸待劳的优势也未必能让他为所欲为;不如命信使带咱们答应会晤的旨意回去,届时便清楚这傢伙究竟想来中原干啥了。」 得「战神」叔父在旁加持,刘协哪还有什么可再犹豫的,遂令于夫罗的使节和罗马国王迅速敲妥日期,就准备要出关口赴约;当然,纵即将面对那是否心怀不轨的并世强国君主,刘备仍坚遵与「外星客」慨许绝不先碰枪枝、砲弹的承诺,只调另一半「特战师」及「铁骑队」护驾前往,大批军火则安置在邻近驻地备用,以防其它变故发生。 这一日,亲率马步兵三十馀万的刘协终于抵达了雁门郡;早已替代张辽把关的霍峻便来稟说:「啟奏圣上,那由多支装束怪异队伍组成的八十万罗马联军昨天就先在离界约百里处下寨,目前尚无犯边之举。」 「仲邈辛苦了---」亦着戎装的宪帝等唤这擅御良将平身,即对乃恩师拔擢的此人吩咐道:「并州驰援人手、军需全已到位了吧?逍遥王、刘丞相和曹大将军都亲自随朕赴会,便劳爱卿向他们简述一下概况。」 「谨遵上諭!」头一次见到素未谋面却很赏识自己的刘备,霍峻待收敛溢于言表的感谢情怀,就指着军用地图说:「稟王爷、丞相、大将军,末将在接获通知时即派助守的关平、邢道荣、寇封、纪灵领本部至关隘左右安营成犄角之势;等州牧分拨的部队一到,更速拨蔡阳、黄权把月英小姐改良过的『脚张弓』跟『火油罐』遍置于城楼;但那群金发夷虏甚是乖觉,皆只远远屯粮驻扎,毫无挥师来攻跡象。」 不解其意的刘协才正暗暗揣测对方企图,这时忽有近卫入厅道:「报告陛下、各位大人,敌阵刚刚遣使送来了一封书信,文件在此。」 代为接执的霍峻立刻毕恭毕敬呈至皇帝座前;而刘协待瞧完了皮捲内容,便转递给刘备观视,并狐疑的问说:「那个罗马国王忒也胆大,居然敢独自邀咱于此关正门口聚议;丞相,这其中是否有诈乎?」 「除非他本身暗藏古怪,否则倒是没什么可顾忌---」等与那亦看妥皮捲的刘辩、曹操交换意见,曾考虑这问题的刘备就道:「塞维鲁斯既有此胆量,咱也别让人家给小覷了;圣上可即依允,您的安全由臣负责。」 待回覆了那名使者明日会晤承诺,对方阵营里是夜马上派出一小队士兵来搭营帐,天刚亮更陆续送入一些他们未曾在中原见过的酒食;于是以天子、刘辩、刘备、曹操为首的大汉领袖便在关羽、张飞、赵霖、甘寧、孙策、马超、黄忠父子簇拥中,要正式和这已年逾六旬的塞维鲁斯碰面。 瞧他除了仅带那数个随扈前来伺候饮宴外,身上亦全无携掛任何兵刃,本还略觉不安的刘协此刻才放心入棚;而为了表示没从食物里做甚文章,塞维鲁斯又主动在每一样东西都吃喝了点,方用极溜的汉语开门见山说:「在下妄邀各位到此餐叙绝无歹意,只是有些话想跟刘相国、逍遥王请教。」 第一百九十五章 杜后患 协议限武 点战火 洋 一听这外国君主讲起中文恁的字正腔圆,同坐的刘辩兄弟俩、刘备、曹操四人虽颇感好奇,讶愕剎那间却也都没急于追问缘故;过了片刻,吞嚥嘴里一小块烤牛肋并自斟了杯葡萄酒的塞维鲁斯就再续道:「你们铁定难以猜出一个不知如何会超熟悉贵邦文化的洋老头,干嘛要劳师动眾跑到万里远的华夏边境吧?其实我之所以这么做,一则是想来瞧瞧久仰的『三国歷史』至今已变成了怎生光景,但最重要的是---为了要根本杜绝日后那危及欧洲的匈奴西迁祸害;或者在座的某几位,亦能瞭解罗马军团不惜一切东征的初衷,且可与老夫达成另一共识。」 讲到这边,他视线已停留于同时坦迎的刘备、刘辩两师徒脸庞;刘协因不懂三国一词究竟,即挑后面话题问说:「尊驾所谓的西迁匈奴,莫非是指犹在此地生活的游牧居民吗?那已与咱和平相处的于夫罗单于人很好欸,您的线报---是否有什么落差问题?」 「他们才被贵邦刚打趴不久,现在当然是很善良,不过仅需再歷经数十年的休生养息,这伙胡番的后世子孙便会横越顿河、里海,逐往东、西哥特的领土朝西姦杀掳掠---」塞维鲁斯并不责怪他唐突发问,只语气温和的解释道:「到那时,生性兇残的匈奴更将兵临多瑙河畔,甚至袭取君士坦丁堡胁持整个罗马政权,强迫割让纳贡;我这辈子既身为一国之君,绝不能眼睁睁看势必遗患境内的他们又日渐坐大。」 「倘操所料无误,阁下应该早就达成预定目的,把不及向我们求救的那些匈奴儿郎再杀得溃不成军了,对不对?但区区不解的是,如今您都已完成战略指标,又约咱到这何干?总不会是单为了要来目睹与您间隔万里的汉疆风貌吧?」神情不豫的曹操忽问。 「曹大将军的确是思维縝密快捷,无怪乎已非晚年腾达的玄德公敢委倚心腹,将百多万的兵马全权授予孟德掌管---」显极欣慰与他相见的塞维鲁斯随即頷首着说:「记得一开始我便言明了不存歹意,因此各位大可宽怀;在下以往也曾取过姓龙的中国名字,你们不妨称老夫龙先生就好。」 先把一饮而尽的杯子搁于桌沿,他接着又道:「相信各位亦曾听那传讯的匈奴使者讲过,咱一路东进前即已併灭了周遭任何有威胁性的国度,但说来惭愧得很,老夫若非使用了一种名叫『手榴弹』的武器,此刻恐怕还在跟帕提亚的难缠军队拼命哪;于是当匈奴将士提到你们也是拿同样的东西打仗,我便冒昧的託他邀诸君来此地作客。」 听人家果真承认用过火药去攻佔敌国的秘辛,且详细点明了自己底蕴和未来的歷史发展,刘备此时早已得悉这具同等特质的「龙先生」亦是另一个穿越者;待与大徒弟互望了一眼,他就坦言的问说:「看样子,龙先生起初的良苦用心确和我们一般无异,全是想提早结束战争对百姓的磨难;但您刚才所提的西迁之祸却要等近百年后,才会出现一个叫『阿提拉』的残暴君主引兵肆虐,尊驾又何必---现在即搞垮了匈奴人?」 「也许是老夫操之过急了些吧---」并不以为忤的龙先生仅叹了口气,隔一会方反问道:「可是我不像两位有恁多馀裕能处理那堆头痛的麻烦,尤其是置身于缺乏合适接班人选的环境中;老夫年纪大了,万一哪天翘了辫子,岂不是要遗憾九泉之下?」 见其毫无作假的神态,心有戚戚焉的刘辩便安慰他说:「龙先生太多虑啦;咱们只不过有幸恰逢盛世,一切尽力就行了,后人自有公断。」 听他话中带话,塞维鲁斯才正要开口,深有同感的刘备亦拿贺柏灿先前在陵底之比喻跟着劝问道:「有位仙故长辈曾告诫过我,他说『咱的子孙若不长进,导致被发愤图强的外国军队欺负,以后的受辱能怪得了谁?』;尊驾通晓古往今来,『八国联军』一词想必有所耳闻,备难不成也为了要防范尚未萌发的事件,即预以屠戮这几个族群?」 「老夫因此便手下留情,没将于夫罗军队全数歼灭囉;」亦颇后悔先前滥造杀业的龙先生忽离席说:「逍遥王适才之言讲得很对,骑士阶级出身的我掌权至今虽不断在各方面加以变革,试图打破平民与贵族间诸多不合理的制度,然而碍于既得利益者的眾元老消极阻止,班底又没你们有那么多的菁英帮老夫忙,未来会怎样---就看天安排啦。」 一扔抹去嘴边酒渍的绢巾,他即问在座似懂非懂的刘协、曹操道:「倘陛下和大将军不介意,我想找王爷、刘相国到帐外谈谈,好吗?」 「龙先生请自便。」刘协知道人家必定有关于火药的什么军事问题要商讨,反正和他接触的均为父兄,就拉住了曹操很大方的点头说。 「孟德公放心吧,我曾听大汉陆续两任皇帝皆中国『战神』的高徒,老夫不会笨得想在虎口捋鬚;与他们所协议的事情,随即将请王爷和相国奉告两位。」龙先生对果真多疑的此君揖道后,便先步出了帐门。 待笑着向负责警戒的群英頷首招呼罢,他就偕刘备师徒俩朝一处乱石堆走去;而当确定四周已无间杂之人,再无罣碍的龙先生即感叹着说:「此番东进,想不到除这传闻的『五虎将』外,居然连江东『小霸王』都可见到,我也算不虚此行了;演义里的那些文武俊彦应全已让你们网罗了对不?两位真是幸运,不像老夫仅能单打独斗------」 「其实我们刚到的时候亦极徬徨无助,倘非持续努力,根本难有如今成果---」瞧他已先松口,刘备便也表态问道:「晚辈刘汉龙,和小徒藤龙自西元二零一五年从台湾到彼前因在国防部研发局任职,所以稍具军火概念;冒昧请教龙先生,您---是打哪来的?」 似对他自曝的这段前世颇感讶异,目光炯炯的龙先生待沉吟了半响,就坦白的回答说:「搞了半天,咱们竟都是从那个年代来的同伴---;老夫龙安北,尚未到这边时,乃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福建军区的弹指部司令。」 愣了愣,恍悟的刘汉龙良久才道:「先生大名如雷贯耳,您确实是个比我们俩要更早到数月的穿越先驱,因为那年的台湾情报曾显示解放军鹰派高层,已篤定要对台发动『斩首』的飞弹攻势,不过由于主策者的莫名失踪而作罢;原来---,尊驾是跑到了这里。」 「台独终究只是少数人的极端理念,何必因即将再次进贵辖总统府的某些偏激政客操弄,而叫其它无辜民眾牺牲陪葬?我虽看不惯你们滥用人权纵容犯罪及舆论霸凌的假民主,所以坚决主张藉强大武力接收彼岸的一切,但并非是透过这样方式来达成目标;」对部份同儕不以为然的龙安北嗤之以鼻哼了哼,又接着说:「或许便是跟别的军委对台用武意见不合,巡视舰队那一晚,老夫就趁谈判破局者的下手禁錮前自己跳落外海------」 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转世到了一千八百多年后,更加怜其处境的藤龙即道:「龙先生悲天悯人情操实在令吾等敬佩,我以台湾百姓的身份向先生致上万分谢意;然而话说回来,那亦表示于冥冥之中有股不知名的神祕力量,驱使您来这替现在的黎庶谋福祉。」 「感谢你的安慰,儘管对龙某目前的瓶颈仍于事无补,可是我心里面已觉得舒坦多了---」龙安北对他的印象似乎极好,便微笑的点头说:「刚闻知你竟寧愿做那行侠四方的平凡布衣,也不肯贪恋国璽龙袍间的无上权柄,起初老夫还不怎么相信;现在一席话才晓得传言不虚,藤小朋友果真爱民如子,丝毫不输给宅心仁厚的令尊师喔。」 先以嘉许的眼神瞥了瞥刘汉龙,他就再揹负着双手续道:「而这亦切入了我邀两位到此一谈的正题;坦白说吧,老夫先前攻克四邻的宿敌时,即有批外星客来皇宫找龙某,密商内容则是要我渐降炸药的使用率。」 「『先知者』?」脑海中浮现那圆鑊飞碟影像的刘汉龙稍微推算了时间,便脱口问说:「难道它们也是---大概六年前去找尊驾的吗?」 頷首默认,面朝久违家园方向凝视的龙安北又道:「这些来跟老夫劝諫及阐述『六面宇宙』理论的先知者除聊过你们外,连转换成秦赢政的贺柏灿与刘老弟双亲都曾约略提及;实际上,我亦瞭解那种东西干涉时空平衡的破坏性极大,于是就如同贵邦预对朝鲜、日本备战般,答应待消弭匈奴即不再生產类似武器,并趁此机会来瞧瞧故土。」 「先生的意思是---要确定我们是否会遵照上次诺言,着手停用械弹么?」刘汉龙这时便斩钉截铁的表态说:「其实自从那回会晤了外星客后,吾军就已终止了继续製造计划,一年前讨伐南蛮时更压根没用过火药取胜;今日若非不明白尊驾的意图,否则也不会将它搬来以备不时之需。」 「听你这么一讲,老夫即踏实多啦;」龙安北甚感欣慰道:「等结束了此番『限武会议』,我或许便能腾出手---,处里那边的许多麻烦了。」 就像在印证其所顾虑的事情般,他这话才一出口,那大嗓门的奔至张飞突然边跑边喊着说:「大哥,这洋老儿耍诈,对方的人马已杀过来了!」 「三弟,不可胡言乱语!」向对方点头致歉的刘备待看清远处确然有罗马军团于推进时扬起之滚滚沙尘,塞维鲁斯已恨恨的咒骂:「劳伦狄尼和索瓦戈尔那两个王八蛋,果真趁我离开时跟其它队伍搞鬼!」 「龙先生,莫非您的部队里---有背叛者?」刘辩谨慎的问道。 难堪的微微頷首,有些懊悔失算的塞维鲁斯随即解释说:「这两人在买得上任皇帝的尤利安努斯一遭斩时,便曾煽动潘诺尼亚的驻军与我争位,老夫那年基于爱才,击败叛兵后不仅未深究其责,反再三拔擢以为左右臂助;哪知他们恩将仇报,的确如我长子所称常私通各将领企图谋窜军政大权,龙某这次出访,连我么儿都劝老夫三思而行。」 「那---龙先生可有因应之策?」刘备不禁皱起了眉头问道。 「我临走前,已交代妥长子卡拉卡拉及么儿盖塔接掌坐镇在主力军正副指挥官的职务,照理讲该不至于让他们会有可趁之机;但依现在的情势来看---,难不成两个孩子全出甚意外了?」塞维鲁斯摇着头喃喃自问。 纵使知道不能错过先行克制的机会,然而顾及对方立场的刘备仍礼貌性问他说:「这地方太危险了---;倘先生愿意的话,不妨随吾等入关一避;我们『特战师』均已待命,军火亦马上运到,咱们何不先应付再做打算?」 见自己作乱的敌眾压境,目前别无选择的塞维鲁斯已无法可想,就道:「既如此,老夫只好暂託贵邦庇荫了;他们的火力强大,各位务必留神。」 第一百九十六章 战罗马 精锐尽出 诛叛将 宝 赵霖此时也与扣住罗马亲随的群英护着宪帝、曹操来到乱石堆边,刘备等对甘寧吩咐好先去张罗迎敌的要紧事,即偕他至城关中佈置备战琐碎;塞维鲁斯看人家兵强将勇、训练精实,己军虽亦装配他所发明的鞍蹬、十字弓」和手榴弹,但瞧对方居然连火箭筒、霰弹枪甚至是滑膛砲都造成功了,心里难免有种被比下去的挫折感。 听气定神间的刘备讲那全出自女徒黄硕之手,不太是滋味的塞维鲁斯便慨叹说:「幸亏你们台湾没有类似这样的菁英,不然那年---乐子可大了。」 「晚辈总不能像以前的轮流主政当局,輒花鉅额经费却只能向美国买些不给零件与技术的高级玩具吧?」刘备不怕他揶揄的傲然道:「钱要花在刀口上,咱若没扎稳内部的实力,将如同浑没意义的金援外交般会迟早垮台;要不是与外星客订有承诺,否则我这已嫁孔明的徒弟不知还会再做出啥来呢。」 两人正说话间,那数量约六十万馀的欧洲军团也逐渐逼近至离城关前里许处;诸将见这乃由罗马、波斯、埃及、希腊与凯尔特几个藩属部落所组成的洋蛮联军儘管个个人高马大且刀阔斧巨,却毫无怯色,待马超亲自教练的三万先锋铁骑列队完竣,关隘上将士们更已全就战斗位置,仅需一声令下即可给来者迎头痛击。 那端,由劳伦狄尼、索瓦戈尔为首的罗马主将看塞维鲁斯并没按计划中被愤怒敌人诛斩或擒以成质,亦颇诧异懊恼,又看对方底下结阵的人数不多,急着捕捉本国皇帝的哥俩立刻喝令五路前线兵马开始杀敌攻城。 欢迎他们的,首先便是超大型弓架一整排「咻」、「咻」射出的粗长箭雨;原来黄月英嫌传统的脚张弓欠缺稳定优点,早把旧式机具全改良成可钉锁的发箭台,还把木造长箭均换为穿透力倍加的铁铸箭桿,而这砸朝廷大钱的防御利器也未负眾望,甫贴地直飞就将来敌都变作串串糖葫芦! 「别怕,等一到了手榴弹发威距离,即叫那群中国矮个子嚐嚐咱们的厉害;是罗马勇士的,便跟着我衝过去!」险遭叉毙的索瓦戈尔甚是剽悍,无视于周围尚未断气的士卒悽惨哀嚎声,就抡着大铁鎚和执长戟的劳伦狄尼率眾策驰;可是负责守城关的霍峻哪肯让敌人有靠近机会,待各砲口皆调整了瞄准目标,即挥舞令旗大喊:「开火!」 一道道伴随巨响的红艷火花,便在这时朝对方狂轰,劳伦狄尼、索瓦戈尔之前仅听匈奴军队说汉营亦有与己类似的炸药,但哪晓得对方武器杀伤力竟能恁的猛烈?每一砲打下来,岂止到处人仰马翻,尸体更是破裂缺残、创口模糊;不过蓄锐已久的马超并没给他们有空档撤退,等砲击攻势一止,几排仿自罗马正规军的沉重标枪就先对前部来敌掷去,首当其衝的波斯队伍虽举盾抵挡,仍被透胸刺死了不少人。 「孩儿们,同去杀他个过癮!」马超俟所属的两支标枪射罢,一挥手中的「飞翼枪」即率先往人群里衝锋,重骑军团也各携「肩扛式霹靂火」及霰弹枪紧随于后;另一边,分别由关平、邢道荣和寇封、纪灵统领的左右翼各五万将士亦从两侧奔至埃及、凯尔特部队旁,朝正惊愕彷徨的敌兵大肆痛宰! 关羽、张飞、赵霖、甘寧、孙策、黄忠、黄旭则另率杀气腾腾的二十万特战师出关门待命,只需上面的命令下达,便要加入那场以寡击眾的搏斗;五味杂陈的塞维鲁斯由于心悬两个不肖子安危,就转头对皆已披掛的的刘备、曹操说:「麻烦请给老夫马跟一柄刀,我要去找他们问问清楚。」 帮他先系妥了一副普通甲冑,刘备将刀、弓、箭囊等物递上后即问道:「先生已年逾六旬,如今甘冒风险亲上火线,莫非全为了两位令郎?」 「他兄弟俩虽极不成材,终究是老夫这辈子的唯一骨血---」塞维鲁斯掂了掂那支勉强算称手的大砍刀,便无奈的说:「各位不用担心,我纵然有点岁数,战场上倒还罕见劲敌;劳伦狄尼、索瓦戈尔辱吾太甚,老夫若没和他们清一清总帐,死了也绝难闔眼!」 这时候,关前的鏖战又已出现剧烈变化;原因是大汉劲旅无论再怎么精锐,但起初就吃亏的劳伦狄尼、索瓦戈尔却仗着人多,仍以优势兵力勉强把三彪军逐渐团团围住,而且仅罗马、希腊两部配置有手榴弹的将士更已开始进行反攻,虽难免失误而炸死了不少自己人,还是企图一举歼灭悍勇的对方。 「报告丞相,蔡将军未奉号令指挥,已领本部兵杀出关了!」一名守关牙将忽匆匆来稟;闻讯的刘备忙上前望去,果见舞动刀桿的蔡阳正率所属三千兵马往人群直衝;暗骂那傢伙性格居然如同演义般的倔,但他毕竟无法眼睁睁瞧此人送死,即对刘辩、霍峻、黄权道:「王爷、仲邈、公衡,这里便交给你们了;记住,万万不可贸然出战。」 等交代完竣,刘备立刻与全副武装的曹操、塞维鲁斯统带特战师奔入重围;劳伦狄尼早就在防那票虎视眈眈的队伍,看索瓦戈尔已把适才抡刀敌将鎚毙于马下,即分一半兵给他说:「这几队汉狗由我处置,那批援军便劳你打发了;一杀光他们,我就去帮你。」 血染征衣的索瓦戈尔远远见到老国王塞维鲁斯似在行伍间,随即领着另半部人马正面迎敌;由于两边都是以先进炸药的武器驳火,所以尚未接触时便轰声隆隆、血肉横飞,俟双方械弹均告罄,才用手上的刀剑枪戟近身廝杀,只不过罗马军团皆已战斗了好一阵子,以逸待劳的刘汉赴援王师却全是生力兵劲旅,何况遭遇者乃尽可列「虎将级」的当世一等一好手,无以为继的欧洲联军不一会就渐呈败象------。 身为地主国领袖的刘备担忧这名罗马年长皇帝会有什么不测,早已叮嚀关羽、张飞紧跟一旁暗中加以保护;然而宝刀未老的塞维鲁斯可没他想像般脆弱,待覷明索瓦戈尔的所在方位,即调转了马轡疾朝仇人驰去! 「无耻之徒,居然趁我离开大营时眛下叛上!」用眼神向始终尾随的关、张二将致谢并示意切莫干预,决定要剷除内患的塞维鲁斯便严词质问他道:「说,你与背义忘恩的劳伦狄尼到底把卡拉卡拉、盖塔怎么了?」 「要骗那对活宝还不容易?等你亦成阶下囚,自明白我会『怎么了』!」狞笑的索瓦戈尔挑衅反问说:「你当初于潘诺尼亚招降我们既约好必将王位择一相让,为何耍心机私通眾元老拥举这两个傻瓜作继任人选?是谁较『无耻』,又是谁先『背义忘恩』呀?」 「劳伦狄尼和你都贪财索贿,且纵容手下向兼併城镇苛收军粮税赋,真以为我蒙在鼓里吗?你二者已把几处新佔领地搞到民不聊生,还妄想登基?我今日定把你们就地诛除不可!」塞维鲁斯转世前也是擅长武学的练家子,讲完即拍马朝索瓦戈尔肩颈疾砍! 大铁鎚便于此刻再度与他的「断门刀法」交手,两件重兵刃一碰撞马上就迸溅夹带巨响火花,剎那间你来我往打得甚是激烈;膂力过人的索瓦戈尔欺他所使非惯用傢伙,熟悉鎚招弱点的塞维鲁斯却算准这莽汉身形欠缺灵动,双方皆不停寻找对手的致命处! 索瓦戈尔毕竟久战疲惫,又瞧人家层层圈困的招数仍似先前那样难以捉摸,稍一分神即被刀锋在右胁处透甲划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他闷哼之馀不敢另行缠斗,一鎚逼开了皇帝便勒马往主力后队狂奔。 塞维鲁斯哪肯再给对方有机会的生离,掛刀拈弓下就朝他连射了三箭! 闻得背心箭鏃呼啸的索瓦戈尔来不及闪躲,厉声惨嚎时早穿胸而过的落马毙命;兀和顽抗敌人白热化拉锯的劳伦狄尼看伙计居然已死于国王手中,叫副将代为号令后即扬鞭喝道:「老不死的,休得猖狂!」 见这欲寻的目标竟又自送上门,心头一喜的塞维鲁斯便驰迎说:「你狼狈为奸的同党已然伏诛了;再不交出卡拉卡拉、盖塔来,我剐了你!」 「你问得是那两个草包哦?宰了!尸体全拖去餵兀鷲啦;」劳伦狄尼存心激怒这刀术精湛的皇帝,就一脸鄙夷神情的誆道:「塞维鲁斯,想要你儿子们的下落亦简单得很,我待会即让你一家在地狱团圆去。」 「该死的畜牲,枉费老夫视你们俩为最亲密的战友伙伴,居然敢对我的小孩下这等毒手,你纳命来!」咬牙切齿的塞维鲁斯闻言果真怒火中烧,一夹马腹便杀向引狼入室的死敌,而严阵以待的劳伦狄尼瞧他失去应战理智也跟着就挥戟来迎;刘备遥望塞维鲁斯彷彿是已中了人家的激将法,生怕他阵前有失,即请曹操率队,自己亦到此暗加戒护。 儘管与刚授首的索瓦戈尔同是皇帝手下败将,劳伦狄尼却没笨到又和擅使怪刀的国王硬碰硬,仗着座骑神骏迅捷,便绕着他不停打转偷袭;因丧子之痛扰乱思绪的塞维鲁斯看奈何不了此人,只气得快七窍生烟。 「你年事既高,与其死霸着王位不放,干嘛不趁此机会拱手让贤?豁达些,赶紧把权杖及火药的配方统通交了出来,我就给你一条活路走---;嗯,兄弟不妨也将『护国骑士』再转封于你吧?」狡猾的劳伦狄尼边打边揶揄着说。 第一百九十七章 雁门关 二强罢兵 洛阳城 宪 恨得牙痒痒,塞维鲁斯忍不住又张嘴骂道:「别作梦了你!我今天即使注定要兵败中土、魂断异域,亦不叫你这表里不一的人渣得逞!」 劳伦狄尼所等候者,便是他现在的暴跳如雷;一发觉对方上半身暴露了防御空隙,靴筒内抽出短刀就往疏于警戒的塞维鲁斯心口甩去! 因忘记敌人有此专长,他虽紧急侧避却仍被射中了左肩;幸好奸计得售的劳伦狄尼甚为忌惮塞维鲁斯那柄刀子,一刺伤他即远远躲开,以嘲讽的语调说:「讲你老了还不承认啊;我记得从前---,你总是能避掉的。」 「狗贼!你除了会用这种下流手段外,还能做甚?」嘶嘶吸气忍痛的塞维鲁斯不禁怒道:「别畏畏缩缩,有本事便跟我明刀明枪的打上一架!」 「我可不像索瓦戈尔那呆鸟,仅会用蛮力来解决问题---」劳伦狄尼捻鬚謔笑说:「待你的伤处血流到乾,咱另支困住卡拉卡拉、盖塔的二十万主力精锐也差不多该抵达了;兄弟届时就替你将中国兵击败,然后再押你们回君士坦丁堡去,在元老大殿正式继位。」 一听两孩儿没死,塞维鲁斯即睁大了眼睛颤问:「你---你刚才说什么?」 「哼!若不先使诈吓唬,老不死的你又岂会露馅失手?」志得意满的劳伦狄尼谨慎与他保持着距离,接着便于看到后线復扬尘土并飘盪罗马的旗帜时,方再度狂笑道:「见着了没?那不就是我讲的来援队伍吗?」 此言一出,连不懂他话语的汉兵亦愕然望向了蜂拥来敌------。 可是等一瞧清楚马车上的显眼标志,他忽凝结笑容的喃问说:「咦,这几面军旗怎么---怎么都不是我手下的图腾?莫非他们---掛错旗子了?」 「大军听令!全力搜寻劳伦狄尼与索瓦戈尔二名叛徒,且务必迎回咱的国王!」为首的罗马指挥官命前锋各部朗喝,声音顿时传遍开来。 「为何是---是已遭咱们拿住的卡拉卡拉、盖塔两个废柴?我那批将领---到底都在干嘛?」委实难以置信的劳伦狄尼又自言自语问着。 拔起肩膀中的刀刃,把握时机的塞维鲁斯待调稳体内紊乱奔流气血,即猛然上前的将劳伦狄尼头颅一刀劈落,更下鞍举高他神色惊恐的脑袋喊道:「罗马国的军队住手!我是你们领袖塞维鲁斯;煽惑咱阵营分裂的劳伦狄尼、索瓦戈尔全已伏法,都别再内斗了!」 掠阵的刘备知道大势底定,便也跟着下达停火口諭;而叛变的欧洲联军除波斯及凯尔特等少数好战份子仍负嵎顽抗外,一见是国王父子的正规军亲临此处,老早选择了弃械投降,乖乖静候处置。 由于一开始就未想过要跟中土打仗,所以待这哥俩领着最精锐的本部兵到此时瞧老父与刘汉将士同聚,即对那并列当世大国的劲旅消除敌意;刘备观察容貌与父相似的卡拉卡拉、盖塔虽都三十多岁,但全是一副庸庸碌碌的样子,才瞭解他之前为何要感叹了。 这场因意外所导致的战争,不久便在双方均急踩剎车的状况下结束;那又增加大批主力队伍与役的罗马军团纵使看来像较佔优势,然而捫心自问的塞维鲁斯却十分明白人家不仅装备、斗志上皆远胜于己,关内亦尚有另一支候命的生力军部队可用,倘真要继续作战,他想赢的机率几乎是等于零。 一问起劳伦狄尼、索瓦戈尔的谋叛过程,卡拉卡拉这未来会建造庞大公共浴间和荼害胞弟的独裁者就回答父亲说:「他们昨晚见您执意要来与中国皇帝碰面,即令心腹私聚波斯、埃及、希腊、凯尔特的盟军首领密商,打算趁此良机叫误以为中圈套的汉兵杀了你;我佈的眼线因遭那傢伙发觉,诡计多端的劳伦狄尼便假装欲讨论如何处置匈奴财產,约我兄弟到索瓦戈尔的大帐里喝酒,若非盖塔的岳丈及时相助,说服他几个已箝制咱军务的亲信倒戈,后果可就不堪设想啦。」 以惭愧眼神先瞧了瞧不知是否能听懂的刘备,塞维鲁斯随即对两个不成才的儿子厉声斥责着道:「为父的既把整个大权託交尔等,你们兄弟俩便该谨慎掌理,焉可双双擅离职守?这一次多亏有普罗汀纳斯伸援,否则我大好罗马帝国势必要拱手让人;日后需以此为诫,切莫再犯!」 顿了顿,他又指着原寄予厚望的卡拉卡拉骂说:「还有,身为家中长子的你,本应传承为父的衣钵光大门楣,但总一直叫我失去了信心;你要再这么的莽撞,看我会不会就把你在继位詔书上直接剔除掉!」 当卡拉卡拉挨骂之际,刘备早见到此君望向胞弟时的怨懟眼神;他纵不黯那个王朝的歷史,却猜得出这一次事件已为罗马种下了祸根殃苗。 然而一来与塞维鲁斯算初见面,二则那毕竟是人家的朝廷家务事,自己压根没立场也没必要去过问;于是待襄佐他整编完参与叛变的队伍后,即不捨作别的道:「龙先生,天下不如意事者十之八九;您若有任何须帮衬之处,便派人稍个信来中土知会一声。」 「多谢刘丞相盛情---」塞维鲁斯在鞍上向送行的宪帝、刘辩、曹操一抱拳,不禁由衷感激的说:「记得王爷曾劝龙某一切尽力就好,我想这或许是老夫东来的另一项最大收穫吧;山高水长,各位请多保重了。」 语罢,那罗马军团剩馀的五十多万部队,即尾随他的王旗大纛又渐朝西缓行,诸将回忆起适才与这亦配备炸弹的对手交锋经过,无不心有馀悸;已由恩师略提会晤重点的刘协明白他们疑虑为何,便主动的安抚道:「大伙宽怀;那位罗马国王也怕咱将再继续发展相同的武器,导致对后世有不妥的影响,已和我们商议好了『限武谈判』。」 以嘉勉目光环顾四周将士,他又续说:「这东西杀伤力虽甚强大威猛,总是有使尽的时候,不过当我目睹各位用传统兵刃肉博狠拼,早就发现个子均极魁梧的对方实非咱汉儿郎之敌;因此吾等人数纵不及那票洋鬼子军团,朕却相信最后胜利---必是我们的!」 有皇帝的一番亲口鼓舞,刚奋勇廝斗的官兵都听得热血沸腾;亦不知是谁先起的头,队伍里忽有人发自内心的叫道:「万岁!万岁!」 这具感染性的口号既经开始,城关里外上下立即就传来三军一致且连串的「万岁」呐喊声;而率馀眾回乡的龙安北远远听见欢呼,又想到自己有生之年未审能否将罗马帝国改造得像人家那样,已忍不住再次的喟然叹息。 而这次战果倒也真如刘协所言般,足够让他们骄傲了;名单一统计下来,虽无法掌握敌军确实死多少人,但大汉王师却仅阵亡了三万零八百四十四位,重残者则有一万五千零三名,相较起欧洲联合军团那逾二十五万之数,比例悬殊已明显说明了胜负之分。 不过终于瞭解啥叫「天外有天」的曹操可不敢怠惰,经歷此回「震撼教育」,他在任内反更注重渐採「精兵制」的整体规划,而这让汉军愈加勇悍的养成特训,后来亦于再讨高句丽和扶桑时看出成效;那个个皆能以一当十的劲旅,只杀得对方毫无招架馀地。 重返太平的时光,一眨眼间又匆匆过了数载------。 这几年,较旧史还长寿的刘老太太便在临终之际盼到媳妇麋萱与赵霖分别替她添了孙子刘永、赵统,而待貂嬋生完刘理、刘念慈龙凤胎后,那颇争气的赵霖更帮丈夫又陆续怀上赵广、赵承薰兄妹;至于其它人等,像关羽、张飞也早已接连有了关兴、张苞二子嗣,黄硕并为孔明產下诸葛瞻,连许楮、典韦、庞德几年前都各有男丁许仪、典满、庞会。 当然了,除了这些无法一一待举的后继者外(例如曹操之子曹昂、曹丕、曹彰、曹植,夏侯渊之子夏侯衡、夏侯霸、夏侯威、夏侯荣、夏侯惠、夏侯和,与他们因及时求华陀、张机门生诊治而未夭亡的曹熊、曹冲、夏侯称,诸葛谨之子诸葛恪,张辽、乐进之子张虎、乐綝),极重视接班菁英培养的刘备此刻亦做出了成绩;比方网罗到已和尉迟嫣、吕怀、刘禪同往司马徽学院就读的少年吕蒙、郭淮、孙礼、文钦,更提早把聪颖内敛的陆逊再纳为门下,让他也成为入室的传钵弟子。 刘备清楚得很,只要将那些得发挥非凡智识的下一代导进了正途,即使像史载篡取帝位的司马炎之辈,亦可能是振兴华夏的栋樑英才。 时间很快便到了宪帝执政的第十二个年头;蜡梅瑞雪,洛阳城里街头巷尾到处张灯结綵、除旧佈新,此刻已是传统春节前的小年夜。 德阳偏殿上,起居简朴的刘协难得叫御膳房烧了几桌菜,请兄长夫妇、恩师一家与曹操、司马懿、郭嘉、华陀、张机、枣祇、陈到、张燕、甘寧、王允、王越、黄忠、黄旭、关羽张飞、周瑜、郝昭、诸葛亮、黄硕、孙策马超、尉迟嫣、吕怀、公孙绪、公孙綾、陈锦、陆逊等门人至交宴饮;待遣去随侍内宦宫女,他就斟了杯师父监酿的美酒高举说:「今天之所以邀各位来此,一则是向诸君拜个早年,预祝各位来年闔家平安、心想事成;其次嘛,是为了庆贺咱远征大捷。」 「啊,皇帝师兄一定是讲我们接连踏平朝鲜、日本二地国都的胜仗,对不?」已亭亭玉立却尽得生父真传的吕怀忍不住嘟着嘴埋怨问道:「但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怎不等我满了岁数再发兵讨伐他们?」 第一百九十八章 庆盛世 曲载豪情 援天界 义 虽明白这女娃子亦承继了吕布个性,不过仍疼爱有加的刘备即笑斥说:「忆嬋,对外用武乃军机要事,岂能如此儿戏?别再为难你的皇帝师兄了;若想随军出征,待你从『水镜学堂』那边结了业再谈吧。」 「可是四方夷虏如今全叫公谨、孔明两位师哥收拾了,我哪还有表现的机会?」吕怀瞟着隔壁结伴长大的尉迟嫣,一副羡慕她曾参与辽东征战的模样;刘协甚爱她一身好武艺,便缓颊的道:「师妹放心,凤雏老师遣使报说山越悍匪周遗不遵教化,未来极可能会用兵力逼他臣服;你在司马教授这里乖乖的学,届时我让师妹到江东一展身手。」 等那兴高采烈的吕怀离座揖谢后,果真与孙策同娶桥玄二女大小乔为妻的周瑜也微笑说:「既得『女温侯』相助,咱们欲平山越又有何难哉?」 原来刘辩念吕布当时捨身诛杀董卓,就于日后追赠他「温侯」此爵称;而官拜尚书令的郭嘉则道:「打从士元代替病亡的陈温镇守扬州以来,一直令越、汉二族居民相安无事,倒不曾听他恁大张旗鼓的要讨伐谁;可见这周遗,是当真把咱的老好先生惹火啦。」 「那傢伙仗着林崖险峻地形,组训一批民兵与咱作梗---」久掌「按察司」的司马懿即使早将资料提供给朝廷,仍补充说:「继任族长的他虽原籍山越,父亲却是道地的汉人;只因自幼便常遭歧视,又不满居中调停的士元没答应自治要求,索性就公开造反了。」 「为对付这擅打野战的越寇,我已央张任将军率麾下新练的『无当飞军』来援,叫他们亦试试咱特种部队的手段;但周遗除偶尔抢夺咱运送的物资外,似未有滥杀在地的官兵百姓纪录,记得请凤雏先生别太为难他。」成竹于胸的曹操即交代周瑜、诸葛亮道。 师兄弟俩忙向频委重任的他诺揖应承;而刘备待酒过三巡,方询问神色欢愉的天子说:「瞧陛下春风满面,莫非遇到了什么喜事?」 「圣上大概是已愿和『不其侯』伏大人的小姐完婚了;恭喜你呀,万岁爷------」已为人母却仍调皮的甘彤因身份特殊,便调侃他道。 「不---不是啦,我跟她没有那么快---」脸颊顿时通红的刘协赶紧解释着说:「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天我邀集恩师、曹伯伯、郭尚书、司马按察使、王太傅商讨研拟的『制宪詔书』,昨晚已得多位大臣首肯了。」 「哦,他们同意了吗?」放下酒杯的刘备连忙问道。 由于担心会遭守旧派指责为破坏朝政,刘协就用九五之尊的名义徵召如马日磾、杨彪、韩融、荀爽、郑泰等耆宿们来商议其可行性;结果不出他所料,眾人一听皇上居然要让向来只能乖乖纳税、服繇役的百姓有权力监督政府机关,全纷纷表示意见反对,直待宪帝把从学自师父的「天赋人权」理论讲解给大伙晓得,那一大帮元老方愿让步。 「他们仅须建立个概念,即算成功了---」刘备知道改革之路千万不可躁进,尤其是当百姓都还未曾习得该有的素养,一旦获取太早赋予的自由和参政权力,很容易演变成法国初期或台湾解严后的暴民政治,便嘉许的说:「不过这样也好,起码已找到蛮不错的开端;只要你我肯用心打稳基础,为师相信咱会是最早率先施行民主的国家。」 忆起刚返回时那种悽悽惶惶的无奈,又环顾在座每一个皆陪同经歷患难的亲友伙伴们,一直铭记心中的他忍不住慨喟着道:「朝廷能有今日的成就,得要感谢各位的捨命鼎助与全力相挺,才可开创如此照料辖治民眾的乐土;虽与备的理想尚有些距离,但对于曾积弱到几乎快分裂跟遍地烽火、饿孚的大汉而言,咱算是交出一份漂亮的成绩啦。」 「丞相客气了;若非您高瞻远瞩的领导,我们莫道是要打败四方侵略的夷狄和罗马联军,或许在董卓入宫时即沦为他胁持的禁臠,哪还有什么机会谈安邦定国、治世安民。」亦是他岳父之一的王允捻鬚笑着说。 「此端赖大伙群策群力,备焉敢居功?」并不以此而傲的刘备先向这一直固守京城的中流砥柱頷首示谢,接着又道:「其实不单是诸君,像刚提到的庞士元,或替咱久镇益州、西凉、冀州的敝业师卢大人与田元皓、贾文和,还有叫扶桑、高丽句闻之丧胆的水师司令鲁子敬,全是功不可没的幕后推手;倘没大伙,中原仍是水深火热的炼狱。」 回想当初所克服的种种艰困局面,群英脑海里不免又再次浮现一路走来的许多惊险往事;是的,打从应付势必将崩裂汉室的「黄巾之乱」时起,进而化解了雍凉兵变、秦赢政復出驪山皇陵,一直到消弭各外族的寇边祸患,有哪一场战役不是稍有疏失便得山河易帜、国破家亡?何况过程间还有不少胝手胼足的战友,更因此而壮烈牺牲。 听他语调竟略显伤怀,想温言抚慰丈夫的麋萱就转开了话题说:「幸好咱的奋斗不懈,如今皆已换得眾百姓的安居乐业与天下太平;歷代先帝若于地下有知,也都会对你们的无私奉献深切感激------」 顿了顿,她即向姐妹淘貂嬋及女儿尉迟嫣、门生周瑜暗使眼色的问道:「前几天我瞧相公和你们窝在书房中研究一首曲子,还蛮动听的呀;嫣儿曾说名字好像是叫---叫『芦江舟』,那是哪里的歌曲呢?」 「哦?想不到玄德公还恁精于此道啊---」訥罕的曹操不禁示询着问:「今日既齐聚一堂,丞相何不稍展音律方面的才华,好让咱饱饱耳福?」 刘备知道麋萱提的歌虽甚受自己钟爱,但以其技巧程度却无论如何都飆不上去;他难得露出靦腆神情囁嚅答说:「别听她胡诌,备除了军歌之外会唱什么曲子?这样好了,公瑾的嗓子比我优美,兄弟便请内子貂嬋及小女嫣儿以琵琶、长萧伴奏,代备唱一次吧。」 晓得这三位歌舞造诣极深,在座人等无不拍手叫好;而他们由于对那支曲亦颇讚赏,欣然答应的周瑜待宫娥另再取出了古箏,就在两般乐器的合鸣下自弹自唱道: 「秋月夜,芦江舟,划破沧浪水------; 浩浩烟波上,何事春雨愁,飞雁一声惊遥梦。 问一声,君曾否,醉看月圆缺------; 回首风云路终将随波流,笙歌酣舞转眼空。 壮士弄剑志难酬,马嘶人语夕阳暮,孤灯白发人蹉跎,功名纸上说。 关山路迢烟云里,樽前叹尽人间事,与君唱首将进酒,忘尽千古愁。」 现场所有人曾几何时听过恁荡气回肠,且绕梁不绝于耳的曲子?包括眾太监、女侍在内全部听得忘我陶醉不已;直等周瑜已用悠扬的箏弦做结束,被字字词句打动的群英方回过魂来,剎时厅上采声大作。 「嗯,这歌儿果真『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把恩师偷学唐朝「诗圣」杜甫的名言用于此处,首先喝采的刘协即点头称许说:「原来师父非但用兵如神、武功高强,连作词作曲都那么厉害呢。」 「备焉有如此能耐?这首曲子是我从---从罗马国王塞维鲁斯那边听来的---」心虚的刘备忙摇着手道:「只因备发觉它所描述意境很符合咱彼时状况,所以便牢记在心;各位若喜欢的话,我将歌谱誊抄奉送就是。」 正当惊艷的大伙均抢着要登记一份,大厅半空中一个久违但极耳熟的嗓音突然朗声说:「玄德且先甭急着发表歌曲新创,快来帮贫道一把。」 群英抬头望去,刘备一看果真是又暌别数年的左慈,而他身边尚有位面带愁容的南华老仙,连忙离座问道:「左老师、南华仙长,怎么了?」 「乖乖隆咚不得了,『灵霄殿』外这会已乱成了一片啦,你居然还有兴緻喝酒唱歌?」忧形于色的左慈一落足即拉着他反问说:「还记不记得那曾多次替你解围的『先知者』?咱昨晚才正要上殿去参加昊天上帝圣驾的『万神贺典』,谁晓得与它们作对的另伙敌人却带了一大批洋鬼子神明与怪异兽队忽打到了南天门门口;值日的雷部星君刚刚力尽而死,率天兵天将迎敌的木吒元帅也已受伤,玉皇天尊知道玄德亦具斗仙本领,身手更胜过令义弟赵武魁,特地交代我哥俩来邀你助阵。」 闻言先是呆了一呆,许久未恁热血沸腾的刘备便马上慨诺道:「天尊既欲擢用,备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此事刻不容缓,咱这就走吧!」 「于道兄如今正驻留于彼帮伤者施救,木吒元帅听你亦是使双剑的行家,即允借他真身让玄德与役;待到那边,你的元神便入二太子躯壳内参战,吾等更将授你应急的仙术并暂封肉身。」南华老仙跟着说。 担忧他安危的刘辩忍不住问:「恩师,徒儿能否帮得上忙?」 「你修为还太浅,就算陪同前往也是徒劳无功;」左慈不待刘备开口,立即摇着头代答道:「咱这一次去灵霄殿的战斗非比寻常,何况王爷得在一旁替你师父看守那盏『护命灯』,万万不可大意------」 「大哥,咱兄弟陪您一块应战!」始终追随的关羽忽开口请缨,而猛张飞亦说:「对,否则咱结义时何必念『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想想有他们加入亦算是替天庭增添两名好手,略一沉吟的左慈马上允道:「好吧;反正你哥俩也已名录仙籍,或者有利于咱抵抗外侵。」 为避免再发生「共工」撞破臭氧层憾事,虽明白甘彤、貂嬋、麋萱、赵霖四姝不捨心情,出言安抚的刘备仍说:「放心吧,有他两位照看我三人,咱必能在战后平安归来;你们在凡间等候,我去去便回。」 语毕,他就向二仙道:「请左老师及南华仙长引路;这些不速之客既如此胆大包天,咱们即上灵霄殿去和那票西洋神话人物会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