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夜色温柔》 趁夜色温柔 第1节 ?  《趁夜色温柔》作者:萌尔 文案 傲娇嘴硬vs温柔坚韧 圈里人都知道风头无两的影帝梁束不接感情戏,突然传出他接了一部亲密戏丰富的电影,搭档三线小花安涴。大家都捏把汗。 开拍就是吻戏,导演以为两人不熟会不顺利。ng后,梁束抹掉唇边的口红,“害羞了?以前不是挺会的?” 安涴不甘示弱,“对你没之前的感觉。” “没感觉是吧?行,我帮你找感觉。” 开拍后,安涴被吻到满面春光。男人在她耳边哑声,“这回有感觉吗?没有再继续。我这人吧,最大的优点就是乐于助人。” 后来又一场戏,他轻轻按住她水润洇红的眼尾,指腹沾上那抹水渍,轻捻后笑道,“有人都要被亲哭了。” 上映前,电影名改成《夜色》。有记者问梁束,“为什么突然改成《夜色》?” 他凝视安涴,笑道,“有些事想趁夜色做成。” “什么事情?”记者追问,“您做成了吗?而且亲密戏很多,您不担心另一半介意?” 梁束扭头看安涴,“你介意吗?” 安涴一愣,茫然回望,“我不介意啊。” 然后众人看到梁束那张霁月清光的冷脸上浮现浓重笑意,“我的另一半说她不介意。” 话音微顿,“所以我要做的事情也做成了。” 现场沉默,而后恍然大悟,闪光灯亮如白昼。 很久后,安涴在书柜最深处找到剧本手写初稿,居然是梁束的字迹。最后一页是他遒劲的字迹—趁夜色温柔,趁夜色吻你,趁夜色找回你。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涴,梁束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打死不吃回头草,除非…你喂我! 立意:不要意气用事,控制住情绪才是成功 第1章 夏日蝉鸣阵阵。 安涴握着手机凝神听那边说话,表情越来越不好,半晌后才咬着唇嗯一声。挂断电话后,只能望着长廊外垂柳静湖发呆。 “安涴!” 听闻有人叫她,她才回神,听出是王哥连忙诶了一声。 王哥名叫王希慷,是她的经纪人,爽朗的东北男人。 上部戏收视不错,投资方张罗了导演组和主演们来了场庆功宴。不过宴上如狼似虎,王希慷赶紧趁着敬酒的功夫把安涴给支出来,生怕她真被哪个虎狼之人给盯上。 王希慷冲安涴挤眉弄眼,趁包房门敞开大部队出来之前连忙拽着她从蜿蜒小路绕到停车场。直到二人上车之后王希慷才松口气,抹把额头冷汗,侧头冲她呲牙咧嘴道,“你有没有认识的朋友能护你啊?” 刚刚宴上,安涴离开时盯着她窈窕身段绿了眼睛的可不止一双。 安涴气质清冷,可眼角眉梢长的浓艳,杂糅交错到一起愈发有韵味。这两年脸颊上婴儿肥去了之后,线条明晰,再加上一身冰肌玉骨,如蒙尘的明珠,开始亮眼。 勾人得很。 在这纸醉金迷利欲熏心的圈里,没有后台,怀璧就是罪。安涴现在越来越显眼,他一小经纪人三头六臂也护住她啊。 听到他的问题,安涴眯眼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对他摇头。 没人能护她,她也没有后台。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王希慷老妈子心态爆棚,要愁哭了。等代驾来了之后他还缩在副驾上苦口婆心的嘟囔。 “现在就两条路,要么你一飞冲天。要么你找个一飞冲天的男人。” “要不然,哥把肝都喝吐出来也拦不住那帮畜生。” 还有句话王希慷没说出口——这个势头下去,哥也捞不了你了。 轿车平稳行驶,路边高楼上的广告荧幕在车窗上映出光怪陆离的光影。 红灯车停。 堪黑的天,右边光亮刺目,安涴望过去,定住片刻,又若无其事收回来。 副驾上王希慷也被巨亮的灯光闪瞎了眼。酒间歇醒了,他扒在车窗上看着商场外壁上巨大广告牌,自己将之前的话头成功续上,满含醉意的指着六层楼上的巨幅广告牌,“你找个,这样的,就行。” 那可不好找,安涴心想。 广告牌上是当下声名最盛的影帝——梁束。 三年前他横空出世,老天爷喂饭似的追着他给他奖。他戏也好,每部片子都能演进教科书。三年间他已经把国内三大三小的影帝都拿到手,国外几大电影节也晃悠一圈获得提名。 时下圈子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颇有一点说一不二的架势。 听说投资也玩得好,总的来说就是有钱有势,未来可期。 安涴望向巨幅广告牌。 梁束端坐在洁白的幕布前面,一身淡色,垂眸睨着镜头,漆黑的眼眸仿佛能看破人心。 “你有没有信心!” 王希慷突然扯脖子大喊,吓得代驾小哥一哆嗦按了喇叭滴一声。 “王哥你醉了。” 安涴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从后视镜里给代驾小哥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在心里默念五个数,果然响起熟悉的鼾声。 马路畅通,没一会儿就回到小区。 王希慷住安涴隔壁,两个人一起上楼。 待安涴开门前,王希慷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忙扒拉住她胳膊。 “对了,今天有个新剧本,我发你邮箱里了。” 说罢就塌着肩膀对她摆手,满身疲累,“你快进去吧,哥要睡觉去了。” “辛苦你了,王哥。” 王希慷努了努嘴,“真心疼哥,要么拿个影后,要么找个男人吧妹妹。” “追你的人那么多,我看王家的小少爷就挺好的,人品端正私生活洁白如雪。” 要不然哥要喝死了。 王希慷再次苦口婆心,回答他的是一声关门闷响。 他望着眼前紧闭的房门无奈长叹,继续喝酒倒是没啥,可自从三年前那事之后,妹子这副断情绝爱都快出家的模样,他怕等最后一点念想没了之后,她再想不开啥的。 恨不得把她团成面团塞进滚滚红尘里,让她染点人气儿。 “唉。” 他这经纪人当的跟老妈子似的,可操碎了心。 安涴进门,等隔壁关门声响起之后才迈步往里走。 “好累啊。” 她端平的肩膀一下塌下来,抬手揉乱精心卷过的长发,随手拿了个簪子挽好头发。而后直入厨房酒柜,取出一瓶还剩一半的白葡萄酒,又回身打开橱柜,手指依次滑过,最终拿了一个最大的玻璃杯。 倒满,仰头一饮而尽。 拎着酒瓶走到走到落地窗边席地而坐又倒了一杯。 出去交际好累。 应酬累,笑着累,说话也觉得累。 安涴颓丧地垂下肩膀,长呼口气。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她恨不得长在家里,蹲在角落当一株蘑菇,再也不用出门才好。 这毛病之前那个男人带她去医院看过。 他以为她是贫血,或者是别的毛病。结果医生唇角颤抖,一言难尽地瞪他,“你女朋友没毛病,就是不爱说话不爱出门。” “怎么会有人不爱说话呢!” “医生你再好好看看,她每回出去玩完回来都往我身上一趴不动弹,还跟吸猫似的吸我。但是就是不说话,这正常吗?!” 医生爱怜又同情地看她一眼,低头写病例时哼笑道,“小年轻感情倒挺好。” 那时安涴脸霎时通红,面无表情捂住他的嘴。 陷入回忆,安涴眼眸微弯。 目光远远落在几条街外的那块巨大广告牌上,唇角渐渐落下。眼波里游荡的笑意也归于平静。 抬手机械地一口一口喝酒,直到酒瓶都空了。 王哥想让她拿下梁束?做梦呢。 她之前倒是拿下过,可结果不大好。 或者说,挺惨烈。 但是他俩这段她瞒得紧,除了王哥谁都不知道。 盯着那不知多久,安涴起身,步履平稳到浴室洗漱,草草裹上浴袍回到床上,拿起手机要打开邮箱。 王哥说得对,她现在处境有些险。 进入邮箱之前,她先打开掌上银行的app,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 更重要的是,她又要没钱了。 趁夜色温柔 第2节 有些人表面光鲜亮丽,实际上账面上就五万九千八百六十五块三毛二。 “真惨。” 她忍不住怜惜自己。 安涴拍拍脸,戴上眼镜认真看了一遍。 越看越入神。 剧本是好剧本,待看完时已经凌晨一点。 她摘下眼镜放到一旁,闭上眼揉了揉酸涩眼球,手指微动翻到最后一页。 垂眸一看不禁愣住,页面上赫然几个大字——男主角:梁束。 他不是不接感情戏吗? 还是跟她这种五线小演员搭戏? 他是不是欠人钱了。 百般心思按捺心中,安涴好不容易睡着。 结果刚睡着就做梦了。 梦中有个身材颀长的男人站在不远处一直看她,目光锐利如刀锋,割得她血肉剧痛。她咬牙扭头望过去,就看到他委屈怨怼的目光,还有满面清泪。 心脏狂躁猛跳,安涴吓一哆嗦,瞬间惊醒,起身靠着床头发呆。 静下心后一看已经八点多,直接给王哥打了个语音。 接通后没等王哥开口,她就直白道,“这部戏我不接。” 一阵诡异的沉默,王哥宿醉发哑的嗓音都变态了,“你不接?为啥不接?!” 安涴坚持,“不接。” “你怎么能不接呢?!这么好的机会!” “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再把他泡了你就安全了!” “你给我个理由。” 王希慷油盐不进。 “王哥,你知道我和他……” “我不知道”,王希慷断然出声,闭耳叭叭,“别说你俩只是谈过恋爱,就算是离过婚!到嘴的肉谁吐出去谁是傻子。” “啊对了,魏导今天要跟你见一面,下午一点,魏导工作室。” “……” 啪,没给安涴选择的机会,王希慷直接把语音挂了。 -=- 午后艳阳高照,璀璨阳光将窗边的芭蕉叶烤的油光锃亮。 梁束靠在沙发上,神情懒散用手指在冰美式杯壁画哭脸,画好一个又抹出两滴眼泪之后才抬头。 “魏导,你说女主角你选的谁?” “安涴啊,就最近《麒麟》的女主,我发现小姑娘演戏很有灵气,有股韧劲又勇敢,简直是我女主现世!” 梁束闻言捻了捻指腹泛凉的水珠,低声冷嗤。 有韧劲? 又勇敢? 呵。 呸! 扯出西装胸前的丝绸方巾,“我不同意。” 慢条斯理地擦干手指,“她要演女主我就不接,你换个人。” 魏玮大惊,忙抬头看向梁束的经纪人容钦。 一脸震惊,跟容钦打眉眼官司。 怎么不同意,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啊? 一旁容钦面黑如锅底,“一会儿品牌活动,这方巾是品牌精挑细选的。” “不是给你擦手的。” “哦。” 梁束不为所动,他甚至还敢。 听到这句话之后还卷起方巾把装冰美式的塑料杯整个擦了一遍。 容钦眼皮直跳,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别在这离医院五百米的地方被气死,“那你想跟谁搭戏?” “左容,闻濛,杨箐。” 容钦盯着梁束,不错过他一丝神情,“你选一个。” 梁束侧头望向门口,眯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噗嗤轻笑一声。 “女主角设定身高168吗,左容158吧?也不合适啊。” “闻濛演技不错,但是长相太甜了,没有女主清冷的味道。” “杨菁啊……我听说她老公不让她拍吻戏,这部剧里亲密戏挺多的吧?” “……”,容钦重重闭眼,“那你想怎么办?” 梁束将方巾团成一团随手放在茶几上,指了指门外笑得一脸人畜无害,“我想出去降妖。” “?” “?” 说罢不管二人反应,起身扬长而去。 走廊尽头。 安涴垂着头站在电梯前神色不明。 他……还是老样子,不太着调。 不过他说不想跟她对戏,倒是给她省事了。 安涴松口气。 叮。 电梯来了,安涴提步进去,刚站定准备抬手按下关门键。一道人影带起一阵疾风,唰得一下冲进电梯轿厢,使得轿厢来回轻颤。 安涴愣了愣,按下按键。 银色门徐徐合上,几静的镜面倒映身后颀长的身影。 和那道落在她身上的阴沉目光。 熟悉的眼神,好像生气了。 他生哪门子的气? 安涴有些紧张,转念一想反正跟她也没关系,旋即压下心头起伏的情绪。 电梯往下,轿厢里静谧非常。 安涴双手握着包带,背脊紧绷。 轻轻的摩擦声,余光中她看到身后的男人站直身子,往前一步。 与她仅有一步之遥。 在那股熟悉冷香钻进鼻腔里时,安涴下意识屏住呼吸。 男人换了个方向直面着她,跟没骨头似的重新倚靠在轿厢壁上,跟人前成熟沉稳如松竹的模样真是半点不同。 垂着眼好似不在意电梯里还有个人,嘟囔一句好热。然后依次解开衬衫上的两颗扣子,好巧不巧刚好露出他锁骨窝里那颗景致的红色小痣。 安涴顿时一凛,目光不受控般被吸过去。 这颗红痣,他们曾经每次热烈欢爱时,都令她“爱不释手”。 “往哪看呢?”梁束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作者有话说: 开新啦~存稿丰沛,请各位宝子放心入坑。球球你们走过路过收个藏吧,爱你们~ 【下章预告】“为什么不接?难道是对我余情未了,不敢?” 第2章 安涴猛地回神,旋即垂眼压下翻涌的,全是马赛克的回忆。 好在梁束好像只是不喜陌生人的注视,只说了一句就挪开目光。 叮。 说话间电梯到达一楼,轿厢门敞开。 余光瞥见电梯间外零星等电梯的几道人影,梁束好像真没认出她,目光平淡滑过而后迈步离开。 安涴没下,脚步还往后退了退,站在电梯角落后才抬眸望过去。 梁束正站在大门口在打电话,唇边浮着一丝温柔笑意,远远瞧着还真有那么点端方君子的味道。 如果不是知道他骨头芯都是黑的,她也会被骗过去。 正好梁束走了,估计魏导那估计空下来,她准备上楼跟魏导打个招呼。 准备感谢魏导青睐,再委婉请辞。 趁夜色温柔 第3节 能被得魏导选中,像做梦一样,对她来说是莫大的鼓舞。 但,这部戏……亲密戏份太多,因为之前不大体面的分别,她不想跟梁束再有什么交集。 重新回到二十二楼,在魏导工作室门前站定敲门之前安涴侧耳倾听,又仔细看了一眼。 透明玻璃门里隔着一扇乳白磨砂琉璃屏风,此时看过去只有一道人影。 大概容钦已走。 安涴这才屈指敲门。 她不愿意跟梁束有瓜葛,更不愿意碰见他的经纪人容钦。 咚咚。 门内魏导扬声,“进来。” 魏导正起身泡茶,侧眸一看是安涴,连忙脸上带笑回身又端了一杯热茶过来。 亲历亲为,一点没有知名大导的架子。 魏导招呼安涴在会客区坐下。 弯腰将茶杯摆在安涴面前之后才淡笑开口,“剧本看啦?” 嗓音和蔼温和,带着长辈对晚辈的宽厚。 安涴先是恭恭敬敬点头问好,之后才平稳回答,“看了。” 见魏导殷切的眼神,她犹豫一瞬,还是顺着他的期待继续说了下去,把自己对剧本和对女主角的理解浅说一番。 魏导看得起她,她也应当回以同样尊重,即使可能演不成。 她很喜欢这部戏,言语间这种喜爱一览无遗。 魏导一边听一边不住点头,“对,就是你理解的这样。” 最后闲散倚靠在沙发的身子都坐的笔直,魏导忍不住抚掌感叹,有种难遇知音的欣慰,再看安涴的眼神里多了丝赞赏,“很好,很好。” 之前剧本他也给别的女演员看过,但是她们的见解回答他都不是很满意。浮于表面,没有深度。 就刚刚安涴说那几句话,他就知道,女主角非她不可。 怎么说呢。 魏玮摸了摸下巴,他觉得她好像戏中人走出来似的,要么就是她有相似的经历。 她坐在这,他就有种看到女主角的感觉,有骨有肉。 不过他对他人的过往不大感兴趣,一心只有自己的戏。 于是问道,“女主我已经属意你,你还有什么其他问题?” 他见安涴面露犹豫,索性开口,“你大胆提,只要我能解决的。” 圈内都称魏玮为戏魔,他的确有为戏疯魔的魄力。 为什么大家对他选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作为女主都不感到奇怪,因为魏玮之前是能做出为了寻找合适演员花费时间与经历海选三千人的那种执拗的人。 他对他的戏有一股孤注一掷的决绝。 只要他能解决的啊…… 安涴垂眼,攥紧包带。 其实她很喜欢这个剧本。 甚至她知道,如果她推了这个剧本,可能再也遇不到这样合适的角色。 一个演员一辈子能遇到一两个这样契合的角色都算是幸运。现在这个机会摆在眼前。 感情上,她不愿意错过。现实上,这笔片酬应该极为可观,而她现在缺钱,等不得。 可理智上……她叹口气,如果男主不是梁束就好了。 她想大胆争取一下,于是她抬头望向儒雅的中年男人,悄悄攥住手心。 “魏导,这部戏的男主角,有别的人选吗?” 魏玮愣住,眼底一片惊诧。 安涴连忙接着说道,“刚刚不巧在门外听到,梁先生大概不愿意与我搭档。” 魏玮拍额,恍然大悟。 “怪不得你晚来几分钟……” 心下最后一点对安涴迟到的不满也散了。也是,刚刚那种情况,总不能让人家女孩子直接撞进来吧,多尴尬啊。不由面露歉疚。 他拧眉正思索,门口传来咚咚两声脆响。 两人随声望过去。 不知怎的,梁束居然去而复返,正抱胸倚靠在门口不知听了多久,见他们看过来低头轻笑。 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好像在说—梁先生?听着怪生疏的。 捉狭戏谑的眼神,安涴立刻反应过来他刚刚认出她了。 头皮一阵发麻,安涴定了定神,下意识绷紧下颚,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果然见梁束大步走过来,而后大刀阔斧坐在安涴对面,目光沉郁,“魏导麻烦您暂时回避,我跟这位女主角聊聊。” 女主角被他念的又缓又慢,还带着一丝狠劲。 魏玮与他擦肩而过时抬手按了下梁束肩膀,打趣横他一眼,小兔崽子以为自己是香饽饽呢,挑三拣四的,没想到人家姑娘也不愿意跟他搭戏吧! 魏玮乐见其成,他可开心坏了。 这俩人的状态跟男女主角初遇时何其相似啊! 他想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咔哒一声,工作室大门合上。 房间内重新安静下来。 “你怎么回来了?”安涴开门见山。 她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知道梁束刚刚就认出她,她也没必要再装。 梁束笑笑,摆弄着手机,“就下楼接个电话。” 往后一靠,手掌撑着下颚歪头兴致盎然地低声问道,“安小姐要辞演吗?” 安涴:“不是你说的,我接你不接吗?” “不装了?” 懒散尽消,梁束乌黑的眼眸泛着幽光。他上半身前倾,似乎又担心看不清她脸上细微的变化,撑着膝盖缓缓站起来,隔着矮几离她越来越近。 明媚阳光从窗口铺洒进来,落在他身上形成一道阴影。随着他的动作,那道暗影渐渐扩大,将沙发上不再伪装的女人纳了进来。 安涴抬眼觑他一眼,没开口,神情倒是落落大方的回答了他的疑问。 她倒想装,他不配合,那她再装,倒显得她才是冒傻气的那个了。 梁束垂眸,又往下,直到贴近她耳边闻道熟悉的洗发水味道时才顿住,微微侧头,“为什么不接?难道是对我余情未了,不敢?” 安涴侧头,往后退了退,与他对视。 半晌后,她学着梁束轻笑不甘示弱,“哪会呢。” 不知回答的是余情未了,还是回答的不敢。 “那怎么?”梁束又撇脸追过去,离她更近逼问她。 安涴起身,险些撞到他。梁束也随她缓缓站直,安涴仰头望他,他矜贵俊美一如既往的有欺骗性。视线下滑,落在他敞开的领口,锁骨窝中央的那点红痣。 以往两个人做那事时,他最喜欢让她坐在自己瘦窄的腰身上,然后如天鹅般扬颈,按着她的后颈让她亲那,咬那。在那留下印记。 还是那片皮肤,此刻莹白如玉。 她从翻腾的回忆里醒过来,抬手用指腹划过他优越坚毅的下颚。 到底被他激出了一丝怒气。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说罢转身拎起刚刚随意扔在沙发上的皮包,仔细理顺包带之后挂在肩上,往后退一步对他冷淡颔首,“定好签合同的时间,麻烦通知我的经纪人。” 仿佛垂头抬首之间,刚刚两个人若有似无的“亲近”烟消云散,只是用礼貌隔开的陌生人。 梁束站那没动,还维持着刚刚的姿势,盯着她离开,目光幽冷。 待远处电梯叮一声之后,他才重新规整站直身体,漫步到窗边,双手插兜往下看。 二十二层楼,七十米的高度。 她从正门走出来,明明挺高挑的人,此刻瞧着却像蝼蚁一般。 他抬起手,伸出食指,隔着玻璃照着她的人影摁下去。 眯眼瞧着,直到她消失。 -=- 开车离开停车场,直到路口红灯停下时,安涴紧绷的脊背才渐渐放松。 她下意识回头看一眼那栋满是幕墙的高楼,阳光将玻璃外壁映出一片金光,什么都看不清。 她收回目光,皱眉不耐地扯了扯领口,又将空调往下调低两度。 她总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这回真直了,戏接了。她开始担心别的事。 他们两个当初分开的……不太体面。 安涴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又按了按眼皮,总觉得不安。 绿灯。 安涴踩下油门,右转汇入车流。往右看时不经意瞥见夹在车窗右角的照片。焦躁的内心立时定了。 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搞钱。 已经过去的男人,过去的感情,不能阻碍她。 趁夜色温柔 第4节 想通之后她第一时间给王希慷打了电话,告诉他戏她接了,让他谈合同。 那边一声雀跃大吼,然后立马就给她挂了。 王希慷工作效率很高。 等她到家时,合同已经传过来,片酬也报过来。 五百万。 安涴在看到数字时,重重闭上眼。 值得的。 要早知道有五百万,别管是一个梁束,一百个梁束她也会接下来。 王希慷怕她不开心,遮遮掩掩提了一句梁束片酬五千万。 安涴没觉得有什么,这是梁束进圈之后拍的第一部 感情戏,再说他现在风头无两什么地位呢,片酬合该高。 倒是她的片酬比她想象中高不少。对她来说这是雪中热碳,她很知足。 上部戏虽然打出点名堂,但是合同早就签好,当时六十集才给了她五十万。那她都开心的不得了。 晚上王希慷回来时拎着酒,等她一开门跟她眼神对上就喜极而泣。 “还好你接了,咱俩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欠造型的账咱也终于能结了!” 说起来别人都不能信,安涴现在好歹能叫出名了,但之前一直负债前行。 “有了这笔进账,你也终于能松快点了,不用像之前那么累了。” “接下来咱就不接那些赚快钱的综艺了啊,太熬身体。” 找安涴的都是那种熬夜体能pk类的节目,她每回拍完回来胳膊腿都青一块紫一块,总受伤。要么就蹲在影视城在各个剧组里客串,也没多少钱。 一想这笔片酬进账颇丰,再加上搭上梁束和魏玮,都是圈子里一跺脚能震三震的人物,这几个月安涴躲进剧组里,倒暂时不用担心被有权有势的酒囊饭袋惦记。 老妈子王希慷非常开心,终于松口气,欣慰地直给自己抹不存在的眼泪。 安涴第二天一早就去魏导那把合同签了,这回没碰到梁束。 安涴没着急走,跟魏导说了会话,还将路上提前买的礼物送给魏导。 东西不贵,一份心意。 魏导挺开心,又嘱咐她一些备戏的事,把自己联系方式告诉她,让她这段时间有事随时练习。 接下来几天王希慷将之前小里小去的通告都推掉,让安涴安心在家看剧本。 将剧本看了几遍,安涴越看额头上黑线越多。 这部戏,亲密戏怎么这么多? 还怪激烈的。 怪不得梁束不愿意跟她演。 时光飞逝。 一周后,安涴接到魏导助理电话,通知她去剧本围读。 啊? 还没定妆就先读剧本? 还挺急,通知她一个小时之后到魏导工作室。 安涴赶紧换衣服,连妆都没化,洗了个头,清汤寡水换件白色连衣裙就去了。 魏导工作室离她住的地方有点远,路上又有些堵车,紧赶慢赶快一个小时终于到了。 推开门,走过屏风,气还没匀好,看清坐在沙发上的人后安涴一愣。 梁束听到动静抬头,看到她后对她弯唇笑得温和。 “……” 不对劲,他笑得好奸诈。 安涴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想往后退一步,理智制止了她。 她镇定地转头看了一圈,“魏导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挺大的工作室就梁束懒散斜倚在独坐沙发里,他面前摆着一杯热水,被沁冷的空调冷气一吹,起了袅袅白烟。 梁束察觉到安涴往后退一步的动作唇角落下,化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顿了一下才说,“魏导在楼下给剧务开会,一会儿回来。” 说罢不再搭理她,垂眼将剧本翻得唰唰响。 不知道怎么的,又不乐意了。安涴没理他。 魏导工作室会客区的沙发座位不多。两张两人座沙发和两张独坐沙发摆成回字。 梁束坐在正对屏风的独坐沙发上,安涴想了想,坐在一旁双人沙发远离他的那边。 坐下之后也没跟他搭话,工作室里落针可闻,只有两个人翻动剧本时纸张摩擦的声音。 三年前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很激烈,差点将床颠塌,他恨不得将他揉进骨血,吞入心腹。事后吵了一架不欢而散。直到分手,再没见过。 没想到会再见面,再次见面是这般景象。 三年后再次单独在一个空间里,心境已大有不同。 安涴静下心,投入剧本中。 “你知道要读哪场戏吗?” 梁束蓦地出声,沉磁嗓音打断安涴思绪,她下意识抬头看他,“哪场?” “男主他爸下药那场。”梁束缓慢说着,唇边带着戏谑不怀好意的笑。 说罢仅看她一眼,而后颇有兴致的将剧本卷起,举到面前。又不理她了。 安涴怎么也没想到,朗读剧本的第一幕戏居然是这幕。 这部戏以缉毒为背景,男主角应朔身世凄惨,少年时期纷纷失去父母庇护。他和女主角林怀阳是相互扶持长大的青梅竹马。应朔大学时发现母亲的死跟父亲应天良有关。恰逢此时警方主动找他合作想请他潜伏回父亲身边获得情报和证据。层层迷雾之下应朔这才发现他父亲竟然变成毒枭,他为了调查母亲死因与警方合作,为了保护林怀阳,忍痛和林怀阳分手。 ——他的血都是脏的,怪不得和他在一起之后她这么倒霉。 再见面是三年之后。这场戏就是二人三年后重逢。 应朔获得应天良扶持爬到四把手位置,但因为三年来应朔一门心思往上爬,不沾赌不沾毒,不玩女人。没有软肋,老头子不放心,把林怀阳掳到大宅。 除了林怀阳还有他们从他们从小长大的发小。 应朔看到林怀阳和过去的兄弟被押在那里,她双臂被剪在身后,狼狈的低着头。 应天良直接撂下狠话,“不管男的女的,你今晚必须上一个。” □□放在金丝楠木的木桌上咚一声脆响,“或者毙一个。” 要么沾欲,要么沾血。 必须得能有能被控制的把柄。 这算是这部戏里进入主线后的第一个小高潮。应天良笑话应朔, “你以为你把人藏起来就行了?” “应朔,你还是太单纯。” “给少爷房里点上花烛,带少爷过去。” “怕你舍不得,刚刚在你进门喝的茶里放了点好东西助兴。” 这是父子之间一场心知肚明的较量。 应朔羽翼渐丰,应天良找由头要把应朔一身反骨压下去,要让他顺从。 不到时机,顾及女主,应朔不得不低头。 应天良特别恶劣地安排了人等在门外,将应朔和林怀阳锁进卧室里,不成事不让放出来。 狭小卧室中的暧昧,气息炙热又绝望,不可抑制的情意掺杂着勇猛的药效和茫然。 应朔箍着林怀阳的腰将她掼到床上,然后扑了上去,将自己埋在她颈侧。 这幕戏刻画出了应朔和林怀阳的身不由己,又对比出了应天良的狠辣、不近人情、不择手段。也凸显出应朔和林怀阳之间浓烈的纠葛与深重的感情。 更重要的是,剧本后续没写清楚。 没台词,没设计。 接下来空白的地方仅写了两个大字——待定。 也就是说,这男主中药后的床戏怎么演,还没定数。 安涴悄悄用舌尖舔了一下唇瓣。 被室内强度超大的冷气冰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回神下意识看了一眼门口,又收回目光。打开托特包将带着的薄风衣套上。然后才凝神继续想剧本的事。 魏导这是什么意思? 今天叫他们过来难道让他们自由发挥? 第一次就这么猛吗? 安涴思考的时候习惯手指敲击,指腹擦过布衣沙发的扶手发出轻轻沙响。如果是自由发挥,她得好好想怎么设计对话才能接住梁束的戏,不落下风。 这几年她有看过梁束演的电影,他塑造的人物血肉丰满,灵魂入骨,为戏而生。 在安涴垂眸时,梁束悄无声息抬起眼眸,将手握的剧本往旁边挪了挪。 目光扫过她微蹙的眉心,滑过她身上的驼色风衣,最后落在她不紧不慢敲击的指尖上。 他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 趁夜色温柔 第5节 魏玮走路带风,推门而入风风火火。 他性格和戏风极像,说好听叫变化多端,说难听点叫想一出是一出。 本来叫他俩是来读剧本,可刚刚开了会之后,他觉得应该先让男女主多接触一下。 读剧本倒觉得不急了。 一看时间,不当不正下午两点,决定请他俩去吃个下午茶。 但是魏玮早上中午都没吃饭,饿了,于是下午茶就变成了下午饭。 附近饭店很多,但都不是精品私房菜。魏导泥腿子出身不在乎场面规格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安静、味道好就行。 “你俩想吃啥?” 安涴还想着刚刚的事没反应过来,梁束就抢先开口,“吃点汤汤水水,热乎的。” 安涴大惊,难得直直看向梁束,像看变态。 今天天气预报35度,他傻了还是疯了。 梁束大大咧咧回视,得意挑眉,故意膈应她似的。 魏导闻言望着窗外璀璨的夕阳,猛吸口烟,一脸舍命陪君子的豪爽。 “夏天正好是祛湿排寒的季节,哥请你们吃砂锅去。” 安涴:“……” 如果她不是苦夏的体质,她一定很开心。 于是三个人简装便行去了后街唯一一家带包房的砂锅居。 一路上倒挺正常,魏导一直拽着安涴说话,梁束懒洋洋坠在后面,也没跟他们搭话的意思。 安涴余光不经意瞥过去几次,他都离她很远,过马路时离她近了还会特意绕到魏导那边,好像她身上有病毒似的。 后街人少,安涴和梁束都戴着帽子,也没人认出他们。 进门点完菜服务员问有没有什么忌口,梁束低头正在玩手机,眼睛都都没抬说了一句不要葱姜香菜。 安涴看过去,梁束飞舞的手指一顿,抬头跟服务员补了一句,”我最近咽炎,医生让忌口。“ 服务员一脸懵逼的啊了一声。 心道咋跟我解释这个。又忍不住想,吃砂锅不加香料,那吃个啥劲,多寡淡啊。 服务员看这三个人气度不凡,非富即贵,寻思富贵人就是不一样。点完菜赶紧往后厨走,嘱咐口淡点。 “你们两个多聊聊,熟悉熟悉,就当我不存在。” 魏玮说完龇牙咧嘴抹了把脸,实在受不了的起身双手合十表示歉意,“太热了,我去洗把脸。” 这砂锅店里热气腾腾,云雾缭绕的,凑巧的是包厢空调还坏了。 这哪是吃饭啊,简直是进桑拿修行来了。 一出包房,大厅空调没坏,还挺凉爽。 魏玮当机立断决定抛弃他的男女主,直接跟老板打招呼把他那份砂锅上到外面。他在外面吃就行。 反正是让男女主联络感情,然后认识他俩的又多,他俩只能在包房里猫着,没毛病。 魏玮守在包房门口的空桌坐下,抬起手一脸歉意地对他宝贵的男女主演笑笑。然后当机立断让服务员上完菜后顺便帮忙把门给关上了。 可别让人给认出来了。 梁束:“……” 安涴:“……” 因为刚刚就他们三个人,魏玮理所应当坐在主坐。他们一个在左,一个在右。 现在魏玮脚底抹油跑了,两个人之间只有一个空位。 “我们还需要联络感情吗?” 梁束将联络感情这四个字咬得挺重。 安涴看他一眼,含义挺复杂。 梁束不管安涴沉默,自顾自给自己盛了碗汤,顺手从桌上佐料碗里抓了一把葱花香菜扔到碗里。低头皱眉喝了一口才继续说,“女主人物性格挺鲜明,你就照着你相反演就行。” 女主勇敢,坚韧,怀着一腔热烈的情意。 说她跟女主相反么,不是什么好话。 安涴收回目光,往后靠着椅背垂眸盯着眼前热气腾腾的豆腐丸子锅。 又看眼他锅里那层翠绿的葱花香菜,蓦地开口,“梁束,你是不是想跟我复合啊。” 抬起下巴点了一下,“不是咽炎吗?” “现在跟我一样不吃葱花香菜了?” 前几天他激她,今天总算让她找回来。 安涴想着既然要搭档合作,总这样带刺相处肯定不行。不如她主动破个口子,解除误会就好了。 她没有跟他复合的念头,她知道以他浑身傲骨不肯低头的劲头,肯定也不会有。 把话说开就好了。 “安小姐想多了。” “刚刚出神,顺手而已。” 说着他放下汤匙随意抽了张手指擦了擦手,“我没有吃回头草的习惯,如果安小姐有这心思,还是别接这部戏了。” 他的目光幽深冷漠,矜持地对她再次颔首,“突然想起我有事,抱歉。” 理由都懒得编。 安涴看过去,他侧站在魏玮面前说了两句话,然后离开。 没想到这人一刺就炸毛,话没说开,反倒更怨怼。 她颓然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包房被热气熏得斑驳的天花板,又一次不欢而散,这戏可怎么拍啊。 不过她倒信梁束的话,他们分开的不体面,他那样倔强高傲,断然不可能与她和好。 现在包房里只剩她自己,安涴倒更舒展。 她过了一会儿就收拾好心情,坐好将砂锅小心挪到自己面前,为自己盛了一碗汤,还叫来服务员要了一碗米饭。 她今天生理期肚子有点疼,也没来得及吃早午饭,正好她吃一口。虽然热,但坠痛的小腹舒服多了。 至于戏嘛。 船到桥头自然直。 安涴一向心大。 至于梁束嘛。 以她对他的了解,等他把心里的郁气出了就好。 -=- 不过回到家中后,一想到今天的交锋和未来几个月交集,安涴情绪又低落下去。 事事不顺心。 一忧愁,她就又去酒柜里提了一瓶新酒,拿了容量最大的酒杯。这次没有去窗边,而是转向另一边,一头栽进柔软的沙发里。 陷入温柔的懒人沙发,好像被爱人抱入怀中。 醇厚清冽的酒液今日不知为何又酸又苦。 杯子够大,一瓶葡萄酒几杯饮尽。安涴揉了揉隐痛的太阳穴,抬起腿整个人蜷缩起来,往右倚靠看向窗外远处那幅巨大广告牌,微微阖上双眼。 然后她就做梦了。 梦见了他。 过去他总是笑着的,桀骜的,恣意的,温柔的,羞赧的。 不像现在,冷漠的,戏谑的,不留情面的。 几年不见,她好像已经看不懂他。 曾经他与人打架被她发现,会冲她讨好的笑。当她给他上药时,他疼的哆嗦,也只会抱着她的腰,闷声气短虚笑两声,软声讨饶。 连他心心念念的初次亲密“失败”不够英勇时,他都只是摸了摸鼻尖笑着与她逗趣,闷闷地打趣说他要是蟒蛇成精就好了,说神话里的蛇精化人都是双鞭郎君,一号小兄弟拉胯,还能有二号小兄弟往回找找场子呢是不是。 话虽这样说,他好像并没有觉得丢脸。那时他赤红着脸,翻身下来将她紧扣在怀里,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喷薄的鼻息令她又痒又麻,她笑着要躲,但被他牢牢制住。 男女力量差距可真大,但是他只闷闷地说,让我抱会。 好像与负距离接触相比,肌肤相贴更使他满足。 双腿被他霸道地夹着,酸麻难耐。 安涴拧眉推他,然后失去重心猛地睁开眼。 咚一声,她闷声倒到地毯上。 安涴怔愣着,抬手捂住胸口渐渐从梦里清醒过来。 梦中抽离,他白日戏谑冷笑仿佛还在眼前。 安涴舔了舔干涩的唇瓣,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他那口恶气怕是会让她未来几个月怕是不会好过…… 于此同时,君海豪庭。 “又喝酒了”,梁束垂眸摆弄手机,盯着上面那行字。 静默片刻,抬手将手机随手扔出去,咣当一声。俯身拿过打火机,咔哒,咔哒,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微弱火光映在他俊美的面庞上明明灭灭。 “可是我都说不吃回头草了啊。” 他仰头靠在沙发背上,眯起狭长双眸缓缓闭上眼。 大概白日太累,他阖上眼后就做了梦。 他梦见他狼狈的初次,他因为过于激动,还没碰她就一股脑倾泻而出。然后又羞又恼,整个人浑身滚烫地将她抱在怀里。面上端的稳,心里却想着可完犊子了,他不能不行吧? 趁夜色温柔 第6节 他要不行,难不成要让她跟自己柏拉图啊?天亮了高低得去医院看看。 面子跟她的“幸福”比起来算个什么东西。 梦里的时间线顺着往下。 他真去了医院。 结果没问题,医生说他只是过于激动。他终于松了口气。回到家中就将她掳到怀里抱着往床上一扔,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好消息身体力行告诉她。 床真结实,吱吱呀呀晃了一晚都还□□着,没塌。 咚。 打火机掉地,一声脆响。梁束立刻警醒睁开双目,猩红的眼眸转向一边看着地上映着月光的银色打火机,他突然喃喃低语,“除非你跟我道歉。” 他苦恼地揉了揉肿胀的后颈,双眸看向前方没有焦距,“我都说不吃回头草了。” “除非你跟我道歉。” “你得跟我道歉。” 他才能考虑考虑。 一想到未来三个月她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梁束浑身上下每一滴血液都像被高温炙烤一样,兴奋的滋拉滋拉的响。 他一声轻笑,隐入漫漫夜幕之中。 好期待啊……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翌日清晨,难得一夜安眠没再做梦。 昨夜睡前草草拉上窗帘,没注意中间留了一道缝隙。甚好的日光就这样灵巧的铺洒进房,将她的白色被子上镀上一片金色。 神清气爽,她伸了个懒腰。 每日唤醒她的可不是希望,而是每个月睁眼五万的花销。 可如今接了魏导的戏,日子马上就要好起来了,她之后也不用像之前那样累了。 昨夜酒精令她头稍稍有点疼,可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 难得无事,安涴早早起来去了疗养院。 今天没让王哥跟着,她自己开车轻车熟路绕到南玉山上,在山下的水果店停下买了水果和牛奶。 拐上蜿蜒的盘山路,余光看到金光拂过的粼粼海面,到达半山腰拐进院子之前突然停住,回头看了眼高高悬挂的太阳,不禁弯唇笑笑。 合同签完,首期片酬打来,她肩头轻巧了。 因为工作忙碌基本不在家,她只能为母亲选了一家最贵最好的疗养院。 之前她片酬不高,各项花费不少,加上母亲的医药费和疗养院一月三万的费用,她入行这两年多基本没攒下来钱。 她停好车,拎着买好的水果和牛奶往里走。 出发前她提前跟母亲打了电话,果然一出电梯就看到立在墙角那道消瘦柔弱的身影。 护士站的小护士李暖看她过来笑得可甜,忙迎过来,“阿姨知道你要来可高兴了,在屋里根本坐不住,一直站那等着根本劝不回去。” 安涴停下脚步,将水果和牛奶箱放下,拽过皮包打开,拿出来一个牛皮信封递给李暖。同时还对母亲摆了摆手,让她回去屋里等。 一看到女儿,安母心霎时定了,连忙乖巧转身回房。 站这一会儿,她腿也抖。 看到安涴动作,李暖一愣,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不会吧真的吗我的天,打开一看果然是言桥的to签照片,顿时眉开眼笑,感激的抱着安涴胳膊直摇。 “姐姐,以后您就是我亲姐姐,阿姨在这您就放心吧!” 言桥是《麒麟》的男主角,上次安涴来时李暖顺嘴提了一句喜欢他,没想到安涴居然上心帮她要to签! 顿时热泪盈眶,小心捏着照片扑进安涴怀里,小声抽噎,“呜呜呜,你跟言桥戏里be了,但是你俩戏外一定要he啊!给我们广大粉丝一点念想。” “我现在都不敢再看一遍结局,妈哒,简直太惨了!” 安涴哭笑不得,低声安抚一会儿李暖,又将水果递给她让她分给护士站其他同事,这才提步往母亲房间走去。 这座疗养院名字起的直白,因为坐落在南玉山上,直接就叫南玉山疗养院。 疗养院的格局装修与三甲医院无异,长长的走廊一排房间,东西各有两个护士站随时守候。房间分为四人间,两人间和单人间,家属可以根据经济实力选择。 安母喜静,当时安涴就咬牙上了整层楼景致最好,双面落地窗的单人间。 这里与冰冷直白的医院不同,布置的更温馨一些。 等她进房间时,就见母亲乖巧坐在床沿,安静地等着她。 安涴心一下就软了,像坚冰化水。 她仔细瞧着母亲日渐红润的面色,觉得之前吃的苦,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她先去房间里配套的卫生间洗了手,然后到床边跟母亲并肩坐下,顺手从一旁的矮几上摸过翠绿的青苹果和水果刀垂头削起苹果。 这青苹果一看就酸,不知道母亲怎么吃下去的。 她这么想着,就小声嘟囔问出口。 安母温柔地看着女儿,抬手将她耳侧的碎发掖到后面。 “挺好吃的,安安试试?” 安涴闻言打了个哆嗦,连忙摆手,“我可吃不了。” 母女俩聊着天,安涴手上动作很快,将苹果切成小块放进果盘里,又去拿了一枚银叉递给母亲。 安母接过来,小口小口吃着女儿精心切好,大小正好一口的果肉。 过了一会儿笑着感叹,“安安长大了,妈妈借光过上好日子了。以前妈妈在和田镇的伺候人的时候,哪能想到这辈子有一天还能过上这样锦衣玉食的日子呢。” “妈!” “好了,不提了,妈妈不说了。” 安母知道女儿不喜欢她提在和田镇的过往,安母安静吃完一盘苹果,将银叉放在空盘上放到一边,又用纸巾擦了擦嘴,才问她,“安安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安母担忧地凝视安涴,每回女儿都说挺好,但是女儿越来越不爱说话,像一朵失去阳光日渐枯萎的花。 可她还这么年轻。 哪里好呢? 自从三年前安安和梁束分手之后,女儿愈发沉闷,不快乐。 这样想着,安母牵过女儿的手,思前想后还是说出心里话,“要不然,跟小束讲清楚,和好吧。” “他如果知道……” “妈!” 见女儿一脸抗拒,安母无奈闭眼。 在心里叹口气,又柔声劝道,“不能跟小束在一起,你也看看别的男孩子。” “你这大好青春,正是谈恋爱的好时候啊,别荒废了。” 听到这话,安涴忍不住想笑,顺嘴驳了一句,“当年上学时……” 刚开口,就觉得自己失言,抿嘴不说话了。 安母知道她想说什么。 当年上学时女儿跟梁束在一起被她发现后还被她打了一顿。 可当年如果她知道以后他们两个小年轻会闹成如今这样,她断然不会动手。 瞧着女儿略显沉寂的眉眼,安母心疼的不得了,勉强笑着挑了新话题,“我看你新剧的搭档那个小男孩也不错,你俩相处的怎么样?” “最近你们见面了吗?” 安涴没想到言桥那么沉默寡言的人,在女人堆里还挺香饽饽的,反差有点大,她莫名想笑,“明天我们正好要一起参加一个活动,到时我一定转告他,他已经变成妇女之友啦。” “你这孩子。” 安母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安涴额头。 “好好生活,别让妈担心。” 安涴垂着眼点头。 难得有空,安涴在疗养院陪妈妈一直到晚上她睡着后才蹑手蹑脚离开。 走之前,弯腰掖了掖妈妈的被角。又拢了拢妈妈花白的发丝,坐在床边良久,才起身离开。 房门合上。 病床上安母缓缓睁开眼,望着女儿离开的方向抹了抹湿润的眼角。悄悄下床躲在窗帘后面,直到看不到女儿的车尾灯才回神。 但没有回到床上,而是转身慢悠悠走出房门。 李暖正在护士站里打瞌睡,听到动静抬头,见安母赶紧小跑过去,扶住她的手臂,“阿姨怎么了?” 又替安母拢了拢衣襟。 安母身体不好,年轻时做了太多活,胳膊肩膀都是老伤。见不得风,即使盛夏晚上也得穿长袖睡衣。 见阿姨没说话,李暖放软嗓音逗她,“是不是想安安姐,安安姐这么孝顺,等她不忙之后肯定会接您回家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安母轻叹,似想到什么赶紧握住李暖手臂,想说话却有些迟疑。 “没事儿,阿姨您说。” “你们单位有没有人品好的单身男医生?” “啊?” “麻烦你帮我留意留意,要有的话告诉阿姨。你看安安对自己也不上心,只能我多想想。” 趁夜色温柔 第7节 李暖一愣,忙应下来,“阿姨您放心,我帮您留意着,回头不管有没有我都告诉您。” 安母这才好受点。 跟李暖又说了会话才回到房间重新躺到床上。 自己的闺女自己了解,好好的一朵花都蔫了。 别人不心疼,她心疼。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多么,闺女自己不找,她给闺女找! -=- 安涴对母亲的心思一无所知,回到家里之后简单洗洗就准备睡觉。 闭眼躺了许久,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最终还是去厨房倒了杯红酒,带着醺然醉意才恍惚入梦。 前晚睡得晚,但第二天安涴早早起来,去造型工作室路上被车晃得又昏昏欲睡。 王希慷开着车,雀跃地一直嘚啵嘚。 “等片酬打来,咱就养个造型师吧?一个月也没多少钱。” “总不能每次还你自己化妆吧?” “要不然你说你一个有名有姓的明星还得去人家那造型,这圈里狗眼看人低得玩意可多了去了,说出去多掉价。” “咱这么说,圈里三线以上的人,谁没有造型团队,要么每次都重金请造型大佬。” “等你和梁束这部戏播出之后,我看你能直接进二线,到时咱可不能这么抠搜了,要不别人该咋看咱们。” “娱乐圈这踩低捧高吃人的地界儿,车咱也得换一个。你见哪家影后出活动开个家用小轿车啊!” 王希慷一路不停说,嘴皮子都没合上。安涴动都没动,就在他扯着嗓音扬声的时候敷衍的嗯嗯两声。 见安涴这死德性,王希慷都要气死了,“你说你这性子,不重物欲没有野心,你进什么娱乐圈啊!” 明摆着要让人给生嚼了。 为了不让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被生嚼了,他多费心啊! 到了地方,安涴坐直身子弄了弄散乱的头发,这才低声说了上车后的第一句话,也是回答了他最后一个问题。 “这不是因为娱乐圈赚钱快。” 说罢跟王希慷摆摆手,独自进了造型工作室。 王希慷看了眼时间,才六点半。 夏天天长,已天光大亮。 他长叹口气下车去早餐摊给自己买了屉牛肉丁包子,又给安涴买了一杯浓郁的板栗豆浆给她送去。 这一通化妆造型没两个小时下不来。 王希慷回车上将包子囫囵吞枣噎进肚子里就赶紧跟言桥的经纪人通话,商定今天扫楼活动的具体细节。 今天这场活动是前两天突然定下的。 因为《麒麟》厚积薄发,越到结局收视和点击越来越好,到结局直接爆了。金主爸爸特意联系他们,让言桥和安涴到他们影视中心的办公楼扫楼,再接受媒体采访,增加宣发。再薅一波流量。 今天言桥和安涴走的是cp发糖路线,两位主演的态度直接关系宣传效果。 安涴热情了言桥不配合的话可能会被媒体和网友说倒贴,要是安涴不热情估计又得被挑刺说小透明还摆架子。 时间紧任务重,王希慷赶紧和言桥经纪人联系,双方通个气。 对方态度很友好直接,“那就大大方方发糖呗。” “王哥放心,我们言桥虽然不爱说话,但他绅士啊,今儿肯定照顾好安涴。” 得了这句话王希慷这才松口气,忙道谢,“那就好,谢谢李哥啊,回头我请你吃饭。” “诶,不用改天,今天结束咱四个就一起吃顿饭呗?正好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啥事啊?” “嗨,我跟你还能商量啥事,言桥和安涴的事呗。” 王希慷闻言一脸懵逼。 啊? 别吓唬他。 安涴跟言桥有啥事啊? “行了哥,一会儿就见面了,我就不跟你唠了啊。” 啪一下挂断电话,独留王希慷在这边风中凌乱。 啥事啊? 王希慷心里直突突,在这个节骨眼上,可别跟他说,安涴因戏生情了啊!! 活动开始。 整座大厦沸腾起来,顶层会议室都能听到楼下跟人猿泰山在森林里游荡时的吼叫声。 梁束垂眼忍耐一会儿,见这声响没小,反倒越来越大。直接抬头看向对面的人,“你们公司今天养的猴全都成精了?” 坐在梁束对面的是光中影视总裁赵阔。 赵阔性子活泼,没什么总裁架子,闻言噗嗤笑了一声,一本正经纠正梁束的错误思想。 好脾气解释,“什么成精,建国后不能成精。” 他小心打量梁束神情,然后舔了舔嘴唇才解释,“《麒麟》剧组活动。” 赵阔和梁束是一个大院长大的发小,对于梁束和安涴那段轰轰烈烈的过去清清楚楚。算是历经全程的旁观者。 好几年下来赵阔和安涴也熟。他觉得安涴是个好姑娘。 当初他们知道梁束和安涴分手都大吃一惊,怎么说呢,反正那时候他们觉得以梁束对安涴那劲儿,就算世界末日,太阳沦陷,这俩都不带分手的。 可是谁知道咋回事呢。天还没塌,他俩分了。 自从他们分手之后,谁都不敢在梁束面前提安涴的名字,要不然他刚刚还笑呵呵的,立刻能上演一秒黑脸。 而且打那之后,安涴再没参加过他们聚会。 要赵阔说,安涴也心狠,他们那么多年,就算刨去和梁束的关系也算是朋友了。 这俩人,一个比一个心狠。 赵阔消息灵通,知道梁束新接的戏是和安涴搭档。 他觉得有异。 平常不敢提,这次他可敢。 于是在梁束挑眉问什么活动之后,赵阔大大方方回答,“男女主演cp扫楼活动。” “要去看看吗?”赵阔暗搓搓地试探。 “不去。”梁束丝毫不动,垂眼继续看手里的东西。 诶? 赵阔瞪大眼睛,这是真放下了? 真能放下? 过了一会儿,噪杂声越来越近,楼下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起哄声浪。 梁束下颚紧绷,扯了扯衣领蓦地起身,“屋里太闷,我去外面透透气。” 赵阔了然,“哦,快去快去,一会儿他们就下楼采访去了。” 见梁束一记眼刀过来,赵阔立刻举手投降,“说错了,你快去透气,要不然外面的新鲜空气就要跑到采访室去了。” 梁束:“……” 冷哼一声,转身大步往外走。 等门合上后,赵阔才终于松口气,抹了把额头啧啧两声,“梁束啊梁束,你这嘴咋这硬,天塌了都不用担心,反正有你嘴顶着。” 转念一想梁束出门之后可能的动线,赵阔立刻拿起内线电话,吩咐下去。 “立刻把天桥上的灯全部打开!” 秘书一愣,“啊?” “让你打开就打开,务必保证灯火通明,光线充足。” 光线不足,他兄弟怎么看清楚。 看不清楚,怎么吃醋? 不吃醋,怎么追媳妇啊?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梁束好像这才发现他们进来 第5章 《麒麟》突然爆火,堪称今年电视剧赛道的黑马。 安涴和言桥两个人的商业价值一天一变,飞快翻倍。找二人合体和单人的广告代言已经排满下半个月。 光中大厦气氛热烈不已,电梯口、走廊四处挤满了激动的人群。 干练的白领们眼泪汪汪的期盼二人到来。 “呜呜呜,结局那么刀,看他俩戏外这么甜可算回点血了。” “可不,我跟你说,结局那晚我失眠到早上啊!一想着将军亲手将心上人给杀死了,我咋都睡不着。” 《麒麟》剧情引人入胜,以架空朝代为背景,展示了被家国裹挟的情爱的悲剧。 言桥和安涴饰演的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已彼此倾诉心意私定终身。言桥饰演的男主家是武将,边关动荡,他奉命随父出征。等他终于德胜斩了敌方将领的脑袋要回京准备请圣上赐婚时,却得到噩耗,心上人已被皇子强娶。 趁夜色温柔 第8节 这是悲剧的开始,从此两个人越走越远。 皇子不择手段夺嫡登基,使计让将军家覆灭。中间剧情曲折,女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不得不帮皇子做了些事情,等知道造成男主家破人亡时,为时已晚。 最终男主起兵反了。 男主恨皇子,也恨曾经的爱人。 最终男主陈兵城下,他看着皇子与她站在城楼上,面无表情举手下令射杀。 前期两人青梅竹马时有多甜,后期针锋相对时就多虐。 导演还特别会,后期虐的时候还总剪辑之前甜的片段,这前后一对比,观众一瞧心肝脾胃肾全都疼。 结局男主报了仇,等他率兵杀进皇宫铲除余孽时,不自觉走到女主宫里。 发现了她给他未寄出去的信件,还有墙角成堆的画卷。 还有她新写的嘱托,她将朝中局势和皇帝私藏的暗桩分布,以及数目巨大的私库在哪,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他。 最后她为她当初被蒙蔽时做的事情说了抱歉。 最后一幕,男主捧着自己的画像倒在她冰凉的床榻上无声痛哭。 剧情吸引人,言桥和安涴演的好。广大群众格外上头。 电梯开,大家一看言桥小心护着安涴肩膀走出来时忍不住霎时红了眼眶。好像他们难得的亲近弥补了戏里的遗憾。 不大宽的走廊人挤人,即使有保安维持秩序,也抵不住大家的热情。排成一队的保安被人潮撞的跟波浪线似的来回摇摆。 言桥瞥了一眼,垂眸与安涴对视,看到她轻轻颔首之后抬起手臂将她揽在怀里。 虚揽着。 但周围人群激动地挤来挤去,护人为先,虚揽就由虚变实了。 言桥一米八五,健硕魁梧。虽然安涴个子不矮,但被他这么一揽,颇有点小鸟依人的感觉。 言桥厚实滚烫的手掌紧扣在安涴肩膀上,许久没有跟异性这么近距离,她有点不适应。但言桥是为了护她周全,安涴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只能抿紧唇瓣忍着。 眼前人山人海,叫喊声不断,还有断断续续的哭声传来。 撞击在安涴耳膜上,吵得她脑瓜子嗡嗡响,疼的厉害。她随言桥走出电梯时不合时宜的想,在人多的时候太费电了,她要没电了,晚上回家得多喝一瓶酒给自己充充电。 好不容易走到楼层中央,言桥没有松开抱安涴的手臂,抬了抬另一只手又落下示意大家安静。 声潮渐落,言桥这才笑着跟大家逗趣,“各位就当卿卿刚复生,别吓到她了。” 卿卿是剧里女主的小名,他俩分开后,男主再也没叫过。 于是言桥这声含笑温柔,又将大家惹激动了,周围离得最近的小姑娘们又忍不住哭出眼泪。 言桥单手接过剧方从身后递来的小礼物,又往后退了一步,右手微微用力将安涴推到自己面前,将她护在怀里。然后才把手里的竹篮编筐递给她看。 里面装的是《麒麟》的周边,他俩卡通形象的玩偶。还有各种糖果和两个人的签名合照。 竹筐不沉,但是有点大。安涴见状连忙帮忙搭把手。 顺着保安引导的方向缓慢移动,将糖果和礼物分给大家。 “呜呜呜,终于吃到你们的喜糖了。” “哥哥姐姐今天好配!” “你们什么时候官宣啊!”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全是真心实意的喜庆话。 安涴侧眸一看,这才发现两个人今天的衣服都挺喜庆的。 言桥的衬衫上有红色绣纹,和她身上连衣裙明显是一个风格。 “累不累?还能走得动吗?” 周围太吵,言桥俯身到她耳边。离得非常近才能听清楚。 刚刚他们已经将低楼层都走过了,言桥看她穿的高跟鞋好像有点高,这两层走得慢,怕她摔倒,这才到这层出了电梯之后将她护在怀里。 他一低头两个人离得近,她都能看清他脸颊上和脖颈上的细微毛发。 安涴悄悄往后避了避,“没事儿,不就这两层了。” 言桥又认真看她一眼,见她真不是推脱,才示意保安继续。但是将她护的更紧,时不常瞥她一眼。非常坚实可靠,男友力爆棚。 周围的剧粉们简直要磕吐了,也要感动哭了。 他们不光是真情实感的剧粉,他们还是工作人员,他们的奖金跟剧集播放成绩挂钩。 这可是他们光中今年第一部 爆火的电视剧,他们不光是从剧情上喜欢言桥和安涴。于感情上更是啊! 他俩,就是他们今年活生生的奖金啊! 这对金童玉女,此时在他们眼里那可是放着金光的。 言桥和安涴大大方方营业,可比剧还没播完就拆cp提纯粉丝强多了。 这证明《麒麟》余温还能再烧一段时间,他们的奖金还能再往上涨!!! 一对菩萨,真是好人啊!! 楼顶长廊。 四周灯光明亮,再加上从玻璃穹顶泄下的阳光,一丝阴影都无。 恨不得将一丝灰尘都照得清清楚楚。 梁束双手撑着扶手,透过脚下透明的玻璃面无表情地看向下方相拥的那对男女。 眼神落在安涴肩膀上那只碍眼的手掌上,梁束眯眼。 脚步声渐近,梁束侧眸,看到赵阔一手一个香蕉走过来。 “你咋在这呢,你说透气我以为你去天台呢。” 说着把一个香蕉递给梁束,“吃点香蕉,我看你今天火气挺大。” “可惜不能生吃菊花茶,要不然我就拿茶罐子过来。” “不吃。” 梁束冷脸扫赵阔一眼,站直身子想走,下面热闹的跟婚礼现场似的,什么百年好和,早生贵子扰的他心烦。转身最后看了一眼那道纤瘦的身影,他深吸一口气提步就走。 赵阔嚼着香蕉看戏看得意犹未尽,“咋走了?” “咋我一来就走?” 他还没看够! 梁束停住,回头看他一眼。 “我新剧的独家播放权你想不想要?” 赵阔大惊,一声卧槽,“我能要吗?魏导能干啊?” 一下子反应过来追过去,“妈的我当然要啊!” “我可以帮你争取,但是我有个条件。” 梁束语速和缓,透着阴凉之气。 “什么条件?” “过来谈。” 楼下。 安涴被激动冲过来的人群挤得来回飘荡,听到他们打趣的贺词勉强笑着抓把糖果塞给他们。 终于走到这层尽头,她松口气。 言桥接过空竹筐,往后退一步握着她的肩膀跟大家摆手再见。 安涴突然觉得浑身不舒服,好像有人狠叨叨的在看她,抬头莫名寻过去,结果只看到头顶天桥上一闪而过的人影。 “走吧,去接受采访。” 安涴收回视线,嗯了一声。 走进连接另一栋楼的连廊,在那扇门关上后,言桥松开安涴,与她并肩往前走。 “刚刚失礼了。” 言桥温声道歉。 安涴摇头。 虽然不大适应,但她知道言桥是为了保护她。 他们一同在剧组好几个月,言桥是什么人她还不至于不知道。他礼貌沉稳,做事很有分寸。 “突然火了,有什么感觉吗?”言桥问。 “暂时没什么”,安涴笑着打趣,“不过下部戏片酬涨了不少。” 言桥笑笑,没有冒昧问她片酬涨了多少,而是岔开话题,“公司建议我们继续炒cp吃一波红利,你有什么想法?” 安涴沉默片刻,“我不大喜欢。” “我觉得演好戏更重要。” 演好戏多挣钱比流量更好,安涴心想,当然她知道流量高了来钱更快,但是她并不想要那么高的关注度。 她计划等赚够钱,她就退圈,她并不喜欢过于热闹的声色犬马的生活。 “好,那就听你的。” 说话间就快到接受采访的小会议室。两个人没再聊天,他们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 言桥倒是给安涴提醒了。 这两天王希慷带了不少广告合约回来,她寻思着是不是要跟王哥商量一下不要接太多跟言桥合体的情侣合约? 但是估计拍是要拍一两个的,总要给剧方面子。 到会议室门口,安涴要去卫生间补妆。 趁夜色温柔 第9节 周围没有其他人,言桥就在门口等了她一会儿,而后才一同折回会议室。 言桥率先推开门,看清门内之后先是愣了一下才提步走进去,然后往旁边让了一步让安涴进来,礼貌地虚扶安涴后背一下让她往前。 穿着高跟鞋走了一栋大厦,安涴刚刚在卫生间停下才觉得脚后知后觉疼的厉害。 这会儿走得慢了感觉更难受,跟在言桥后面有点心不在焉地想着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结果被言桥轻轻碰了一下才回过神,她连忙提起精神拿出好状态,结果一抬眼就不禁愣住。 她立刻屈肘碰了碰言桥低声询问,“我们走错房间了吗?” 言桥眼里带着疑惑,对她摇头。 安涴这才转眸看过去,这才发现对面沙发上的装饰,还有沙发对面单人椅旁的摄像机,还有他们剧组的周边。 的确没走错。 “梁先生。” 言桥出声。 梁束好像这才发现他们进来,缓缓转过身。 作者有话说: 梁束:不在乎不好奇什么玩意儿哼。 过一会儿。 梁束:去看看。(冷脸叉腰)只是去看看。 赵阔:地铁老人手机.jpg 第6章 梁束回过身时,安涴才发现他耳垂上有一点亮光。 定睛一看,是枚极小的银色圆形耳钉。和他今日穿的亚麻白色衬衫颇为相称,为沉闷素雅点缀。 安涴惊奇。 不可遏制被抽回回忆中,他陪她去打耳洞的时候。 那是她十八岁生日,梁束兴冲冲要用攒的私房钱给她买一对钻石耳钉当成人礼,可她没有耳洞。那时候小镇街上买化妆品,理发的小店都能打耳洞。他俩随便找了一家,五块钱打一对。 钢针快速打穿耳垂嫩肉,安涴后知后觉疼地呲牙咧嘴。到另一边的时候,安涴可怜巴巴地看梁束,视线落在梁束的耳垂上。梁束大惊,一手捏着棉花团抵在她刚打好的耳洞上,一边凑近恶声恶气地打消她的荒唐念头,“老子可是老爷们,不能陪你打这东西。” 说着顿了顿,耐着性子哄她,“别的都陪你,现在感觉还疼吗?” “那你以后会打吗?” “如果你好好求我?” 他笑得暧昧,没说出口的不是什么正经话。 突然眼前光线被挡住,安涴猛地回神,一抬眼就看到梁束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安小姐发什么呆呢?”笑意温和。 “梁先生怎么在这?” 说着悄悄看向言桥,用眼神询问。 不是定的两点在这间会议室接受采访吗? 言桥轻摇脑袋表示不知道怎么回事。 梁束站在那看他们眉来眼去,眯眼轻笑,“我今天正好来这办事,听说你们扫楼。” “我之前光听过,来见识一下。” 说罢也不管他们什么反应,率先转身走向窗边坐好,“你们该干嘛干嘛,我就是来学习的。” “毕竟等魏导的戏杀青之后,估计也得这么走一遭。” 有理有据,再加上梁束是安涴下部戏的搭档。人家咖位还在那呢,不好赶人。 倒是言桥忧虑地看向安涴。 安涴下部戏跟梁束合作,这看起来这人好像不是个好合作的性子啊? 娱乐圈就是这样,咖位、资源、背景,大一级压死人。 言桥跟安涴一样也是这部戏才有了点名声,平常跟梁束这样的天才顶流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言桥跟安涴合作几个月知道她不大爱讲话,于是率先一步过去,坐在离梁束更近的位置,而后笑着与梁束寒暄。 有言桥解围,安涴松口气。 梁束现在……有种说不上的感觉,好像总阴阳怪气的。她不知道怎么与他相处,生怕他一时嘴上没把门的再说什么不该说的。 安涴拿起面前的矿泉水打开轻轻抿了一口,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梁束过去的纠葛。 最好下部戏合作完,两个人桥归桥路归路。 微凉的矿泉水顺着口腔滑入胃里,安涴心定下来。坐在言桥身旁礼貌微笑听他俩聊天,像个乖巧的听众。 梁束目光扫过他们并肩而坐的画面,看安涴像个小媳妇似的依偎在别的男人身边。黑眸冷寒闪过幽光。对门外的人使了个眼色,来采访的工作人员鱼贯而入。 工作人员准备非常快,五分钟就调试好设备,主持人也将采访大纲再递过去给言桥和安涴看了一遍。 梁束托腮瞧着。 赵阔刚刚特意下来打了招呼,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就当这祖宗透明隐身不在这。进来的几个人眼睛都不敢往这边撇。直愣愣地盯着言桥和安涴。 一看就忍不住感叹,“真配。” 不光古装配,现代装扮也相配。 没人注意到梁束面色更沉。 采访开始,主持人示意两个人坐得再近点,最好肩膀抵着肩膀。 理由很冠冕堂皇,说是这样方便入镜和拍照。 摄像师先拍了几张照片,低头查看质量不错能当封面之后退到后面等待时机抓拍。 怕安涴不自在,言桥悄悄往后,然后将手臂往后放了放。他没发现这样从远看像他把安涴拥在怀里一般,主持人倒发现了,但她乐得如此,索性没有提醒。 梁束也发现了,他轻嗤一声,用鼻腔发出极轻的不屑。 周围人都在忙,但安涴听到了,她不禁将后背挺得更直。 采访开始。 主持人提了几个常规问题,言桥和安涴配合默契,回答的很好。 梁束干脆撇过脸看向窗外,不再看他们,一副百无聊赖又没法离开的模样。 采访很顺利,半个小时后只剩最后一个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是从网上筛选的——如果男女主角穿越回现代,他们能破镜重圆吗? 这简直是观众被结局刀傻了,千方百计想在玻璃渣里挖点糖吃。 言桥先回答,他想了想。 “之前男女主角之间隔着家恨还有误会,他们已经获得结局。如果他们到现代,我觉得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主持人面露喜色,连忙看向安涴。 “您觉得呢?” 梁束也不动声色扭过头来。 安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想了一会儿才道,“大概很难。” 主持人追问,“哪里难?” “您都说破镜重圆,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他们也许跨不过这个坎。就算他们能跨过这个坎,但也许不会相信对方能跨过这个坎。猜测怀疑更伤人,我觉得不如重新开始更好。” 安涴笑笑,“这可能是大家更喜欢白纸的原因。” 主持人大惊,双唇微张半天都没有合上,过了一会儿才道,“原来您是悲观主义者吗?” 言桥没想到安涴会这样回答,也侧头垂眸看她。 女人清冷婉约,男人俊朗温柔。 主持人连忙示意摄影摄像拍下来。 又寒暄几句,采访顺利结束。 “采访结束了,您二位要不要拥抱一下?” 主持人双手合十,她也是《麒麟》的粉丝,被虐的心肝疼,“就当给我们粉丝一个好结局吧!!” 全剧里男女主角两情相悦时发乎情止乎礼,变成敌对时更是只见剑光,他们唯一一个拥抱还是女主被乱箭射死坠落城楼之后,男主冲过去抱着她的尸体。 安涴愣了一下,忙抬头,结果发现言桥正在看她。见她看过来,对她眨了眨眼,意思听她的。 一个拥抱而已,安涴觉得没什么不可以,刚点头正要抬起手臂时,突然一声滋拉刺响,众人一愣。 寻声望过去才发现是梁束推开沙发,他握着手机目不斜视穿过他们,扬长而去。 刚刚的气氛被骤然打破,失去了刚刚的兴头,众人默契的没再提这个事。 工作人员收拾东西时,言桥又与安涴闲聊几句,而后言桥接到经纪人电话先跟她颔首道别。 大家纷纷离开,最后这间会议室里只剩她一个人。 刚刚热闹非凡的空间骤然安静下来,安涴坐回沙发缓了一会儿。 她需要从独处中汲取力量。 今天见了很多人,笑了许久,说了不少话,她有点累。 而且她还懊恼的发现,梁束对她依旧有很大的影响。 -=- 梁束转过走廊后,面色彻底冷下来。 趁夜色温柔 第10节 胸膛里积的那口郁气横冲直撞,惹人厌烦。 从那间会议室出去,他直接回到楼上,钻进赵阔的盥洗室打开水龙头,接了把冷水直接泼到脸上。 半晌后他直起身子,看向镜中面色惨白的自己。 慢条斯理擦干手,他拿出手机直接给魏玮打电话。 “咱们什么时候开机?” 电话那头魏玮一愣,“等定妆,还有片场还没搭完呢。” “咋回事,你着急吗?” 虽然魏玮比梁束大十多岁,但是俩人关系不错。魏玮欣赏梁束,把梁束当小兄弟。 “嗯,临时接了部电影,得早半个月杀青。” “咋这么突然,前几天容钦不还说你要多休息几天?” “休息几天?他怎么说的?” “啊……不是楚时卿要回国了吗?”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梁束女友现身】 第7章 楚时卿是梁束公司,楚氏集团老板的女儿。 当时楚总破格同意签一点名气都没有的他还是因为楚时卿,那时候梁束拍了个平面广告,楚时卿喜欢的不得了,有一次去公司找父亲,在明亮的公司大堂偶然遇见梁束眼前一亮,问了相熟的叔叔才知道梁束上门自荐,但已经被经纪部门拒绝。 楚时卿二话没说冲到爸爸办公室,还好楚总是个女儿奴,再心软也没挡住楚时卿的软磨硬泡。终于楚时卿好说歹说连撒娇带磨总算让爸爸开了后门,同意让梁束再来面试一次,他亲自面。 梁束抓住机会,用实力令楚总认可。这才摆脱艰难困境,从那开始迎来新生。 楚时卿算是梁束的贵人,他自己心里也清楚。 所以每次楚时卿来找他时,即使不愿意,他也会耐着性子应酬。 刚刚赵阔跟他说完之后他就接到楚时卿电话,约他吃饭。 梁束没跟容钦说,打开导航,独自开车过去。 楚时卿挑了一家人少清静的日料店,梁束戴好口罩和帽子下车。 推开榻榻米小隔间的门就见楚时卿黑了两个度,晃的他一眼都没认出来。娇俏的大小姐现在跟黑珍珠似的,灯一晃,锃亮! “挖矿去了?” 楚时卿气的直接捡起团成一团的湿毛巾扔过去,“你嘴这么毒,活该你老婆不要你。” 梁束睨她一眼,撕开毛巾卷包装,慢条斯理地擦手,“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事,难得回来,跟你吃顿饭,聊聊。” “你跟我有什么可聊的?” “我听说你接了部戏,安安也在?” 梁束脸上浅淡的笑意瞬间烟消云散,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楚时卿。楚时卿一下就怵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跟你商量件事,你能不能把我安排进剧组去?” “进剧组?找你爸去。” 楚时卿不答,“你帮我进剧组,我帮你追安安。” 还安安?叫得还挺亲密。梁束轻嗤。 “我为什么要追她?”梁束夹了一块三文鱼,送入口中缓慢咀嚼。 一下一下非常缓慢,狠叨叨怪吓人的。看得楚时卿一愣。 “嘴硬的狗子吃不上肉,我这录音呢,梁束请你理智发言。” “……” 楚时卿看他一脸不耐地哽在那,忍不住笑了。说梁束对安涴没意思,狗都不信! 梁束懒得搭理她,埋头吃饭。 说是吃顿饭,还真是吃顿饭,也就二十分钟,填饱肚子梁束对楚时卿点点头,起身往外走。 “就这么点事,下回电话说。” 还折腾他跑一趟,“油不要钱吗?” “不行,打电话要让容钦接到怎么办。” “接了说打错了,挂掉再打。”梁束不以为意。 “不行,他有前车之鉴,我信不着他。” “什么前车之鉴?”梁束狐疑。 楚时卿却闭嘴不说了。 出门时突然起了一阵狂风。 滨城临海,夏季风大。 梁束瞥一眼楚时卿穿的裙子,不耐地往后退一步帮她挡风。 街旁的树丛里,闪光灯白光骤闪。 等梁束扭头望过去时,墨绿色的低矮灌木丛正被风吹得簌簌响。 梁束绕到驾驶室,拐出停车场时看到一道人影从树丛后面快速跑出来,胸前挂着东西。 他只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扭头对楚时卿沉声道,“我还有事,就送你到前面路口。你自己打车。” 楚时卿一言难尽地瞪他一眼,“你能不能绅士一点?” “让你坐两分钟副驾够绅士了,你又不是我老婆。” 到下个路口也就十几秒钟,都不够她系安全带的麻烦,车停下之后楚时卿立刻下车,嘭地推上车门以示不满。 梁束不惯她毛病,踩下油门,一溜烟跑了。 楚时卿:…… -=- 另一边采访结束后,安涴还要再赴一场饭局。 从办公楼出来,上车后换上王希慷准备好的拖鞋,安涴这才松口气,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晚上他们跟言桥还有言桥的经纪人吃了一顿饭,言桥经纪人姓李,是个敞亮人,拜托安涴问问魏导,男二的演员定没定。 男二就是男主的发小,跟女主一起被绑来的那个。 戏份挺重,比较出彩,跟言桥以往塑造的形象都不同。 而且是魏玮导演的戏,是个人都想分一杯羹。 安涴答应只能问问魏导,但不保证结果。 李哥连声应了,哪怕是个试镜的机会都行。 吃完饭,两个经纪人在搂脖子抱腰的走,言桥跟她坠在后面,两个人都没说话。在拐出走廊时有醉汉撞过来,言桥才抬手托了一下安涴后背帮她躲过去。 临走时,言桥对她伸手,温热的手掌握住她,微微用力,“希望能再次合作。” 言桥一双桃花眼里映着星辰,安涴这才知道,言桥真的想要这次机会。 回去路上安涴想了很多。 最后只化成一道若有似无的叹息。 王希慷开车到楼下,先让安涴上楼,他去附近的小超市买点东西。 安涴提包上楼,心里想着片酬头期款已经拿到,她浑身酸痛,要不要找个按摩技师放松一下。 正跃跃欲试地要拥抱新生活,绕到单元门口一抬眼,看到站在那的人,她唇角若有似无的笑意彻底消失。 安涴没想到会这么快再次见到容钦。 若说安涴和梁束还能好好说两句话,那安涴和容钦就跟敌人似的。她和梁束还在一起时,容钦就是梁束的经纪人。 梁束一忙起来,她根本逮不到他人影,给梁束打电话多半是容钦接的,然后冷冰冰地说梁束在忙,别打扰他。 明明是个工作搭档,容钦就跟封建时代的大房太太似的,把安涴当成个姨娘严防死守。要不是她知道梁束和容钦都是直男,真以为他俩蓄意把她当同妻了。 不对,现在一想,何止是大房太太,容钦明明更像是恶婆婆。 安涴不知道容钦为什么对自己恶意这么大,她现在也没兴趣知道。 安涴性子淡,对不喜的人也能如常迎来送往。 但对容钦不行,一看到他,她浑身的恶意就会像黑雾一样沸腾。 她目不斜视,与容钦擦肩而过时果然被拦住。 “安涴,我们谈谈。” 安涴冷眼看他,“我跟你有什么可谈的。” 容钦对安涴浑身是刺的状态并不在意,只是往前一步开门见山说了来意,“我想请你放弃这部戏。” 呵。请? 安涴冷笑。 “你说放弃就放弃,容钦你以为你是谁?”安涴厌恶地瞥开眼。 “楚时卿回来了,你不怕她误会,影响梁束未来的发展吗?” 容钦像个恶魔一样藏在漆黑的夜色中低声絮语,“就算以梁束今天的地位,跟楚总也难以抗衡。” “你忍心看他前功尽弃吗?” 趁夜色温柔 第11节 容钦又往前一步,咄咄逼人。 “安涴,他以前对你不好吗。” “请你不要做伤害他的事情。” “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跟梁束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安涴冷眼看他。 说了该说的,容钦隐于夜色利落离开,像从未来过一样。 七月的晚风明明温暖宜人,她站在原地抬头望向弯弯的月亮却觉得冰凉刺骨。 等了一会儿,王哥还没回来,安涴提着包独自打开单元门。 一整日的好心情毁于一旦。 将自己扔到床上,安涴想了许多。 跟梁束分手之后她很少回忆从前,因为只是想一想,就觉得浑身疼的厉害。 她过得并不好,她很想念他。 浑浑噩噩坠入梦里,又回到他们同住过的那间小房子。 她坐在沙发上,唇角衔着一丝笑环顾四周。 她在梦里,也知道自己正在做梦。她放松地,彻底将自己投入梦境。 咚咚。 门响了。 安涴转眸,脸上笑容更大,雀跃地跑过去开门。 结果来的不是她的情郎,是腥臭恶心的浓雾。 -=- 翌日一早,安涴醒来习惯性打开微博准备看一下新闻。 点开热搜页面,刚睡醒眼睛还不太聚焦,她眯起双眸晃了一遍,乌黑的眸子突然顶住。 【梁束女友现身】 点进去,这回居然有照片。 安涴打开照片细细打量,以她这几年的经验已经能分析出狗仔的拍摄角度。 估计是蹲在草丛里拍的。 这狗仔还能尽心,拍得跟连环画似的。 梁束护人出门,帮人开门,扶车顶,一幕幕拍得清清楚楚。 有女友了啊… 安涴情绪并无波动,还感叹一句,“还真出息了。” 知道护着人了。下一秒她就退回主页,该看什么看什么。 赖了一会儿床才去卫生间洗漱。 洗完脸,她双臂扶着洗手池直起身子直视镜中面色苍白的自己。 水珠淋漓顺着她的脸颊往下落,她眨了眨眼,睫毛上挂着的水雾凝结从眼角坠下。像眼泪一样。 她认得照片里的女人。 是楚时卿。 在她和梁束还在一起时,她就知道楚时卿。 虽然没见过楚时卿,但是楚时卿就像鬼魂一样在她的生活里来回飘荡。 曾经她给梁束打电话不止容钦会接。 楚时卿也会。 他们果然在一起了。 她很轻地笑了。 作者有话说: 梁束眼巴巴。 第8章 接下来时间过得飞快。 魏导那边不知怎么,突然提快进度,直接通知主演和主要配角提前到剧组接受培训和定妆。 再找空剧本围读。 接到通知后,王希慷赶紧领着助理,带着安涴大包小裹进驻剧组。 这次剧组主要在怀城取景。 怀城内陆,山多树多。 魏玮找了一处在山坡上的小镇作为最开始的拍摄场地。 叫团结镇。 等安涴到怀城时,天色半暗。怀城的天不如滨城蓝,像是蒙上一层纱雾,灰突突的。 生活制片在片场附近包下唯一一间四星级酒店。 低楼层给工作人员,高楼层分给剧组的大咖们。 安涴的房间在顶楼走廊尽头最里面那间。 规规矩矩的小套间,不大,白色基调,干净温馨。 安涴挺喜欢。 王希慷和安涴助理柳白住三楼的双人间。 办好入住也没人联系他们,安涴打开剧组的群,看到现场那边正在布置,给魏导发的信息他也还没回。 她估计暂时没人找她,于是窝在床上又看了一遍剧本。 说实话,这部戏对她来说挺有挑战。 《麒麟》算是她的成名剧,几乎没有什么亲密戏。《吞雾》不同,男女主的情感转折通过九场重要亲密戏传递,因此对演员双方的契合度和拉扯感要求极高。 她突然想到之前看过同行的采访,记者问她对因戏生情怎么看。 那位同行坦荡回答,在那一刻,在戏里,我的确是爱对方的。 那她和梁束拍戏时,也会这样吗? 她没拍过亲密戏,她没有答案。 更令她担忧的是现在梁束对她颇为排斥,到时候影响拍戏效果怎么办。 他贵为满冠影帝,拍不好不会有人说他什么。 只会说她接不住戏。 安涴垂眼,睫毛颤动。 咚咚咚。 有人敲门。 安涴开门看到王希慷和柳白站在门口,“吃饭去啊?” “你们吃吧,我没有胃口。” 王希慷大惊:“咋回事?哪难受?我给你买药去!” 安涴:“……就有点累,我早睡会就好了。” 有人从走廊那头走过来,柔软的地毯已吸附大部分噪音,但动静依旧不小,三个人循声望过去。 几道人影映在地毯鲜艳的暗纹,变长又变短。下一秒绕过转角。 梁束目光扫过他们而后颔首,继续扭头跟身边的人低声交谈,等近了收声,沉默地离他们越来越近。 安涴呼吸微滞,心道不会吧。 然后下一秒就见他在她旁边那间客房门前站定,拿出房卡利落开门,目不斜视进去。 跟这尊大佛成了邻居,得挨着住三个多月,安涴脑瓜子嗡嗡响,更没心思出去吃饭。 跟面前二人说饿了会叫餐才把老妈子二人组送走。 王希慷临走之前对她挤眉弄眼,满眼都是对她殷切的盼望,像期待儿媳妇怀大胖孙子的老婆婆似的。安涴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隔壁开门关门声不断。 等到快十二点才安静。 四星级酒店隔音居然不大好。 咯噔,床头后面的墙壁传过来一声闷响。安涴细细辨别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隔壁充电器插进插座的声音。 一时间安涴心里只有两个念头。 ——两张床是头对头。 ——这酒店的插座真紧。 她躺在床上麻木地盯着天花板,听着隔壁不断传来细碎的声音。 没有酒,她睡不着。 翌日安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她支起身子,后脑勺如针扎一般剧痛。昨夜不知道干躺到什么时候才睡着,缺觉使人脑供血不足。 趁夜色温柔 第12节 揉把脸,安涴先解开酒店门上的自带门栓,又拆了她自己安的防护锁,然后才按下把手拉开门。 一抬眼就看到梁束站在门口俊脸不郁,锐利的目光扫视她,最终定在她脸上。 安涴:“……有事吗?” 梁束:“八点剧组培训。” 安涴忙看眼手表,已经八点十五。 她连忙说声抱歉马上过去,同时立刻转身合上门飞快冲进卫生间。 她走的快,没有看到梁束目光牢牢粘在她的手腕上。 酒店冷气足,安涴快速换了一身运动服,揣上手机和房卡就出门。 快步踩在地毯上,同时将墨色长发挽成个丸子。 扎好正垂头调整时恰巧转过走廊,然后眼前一黑直接撞上一堵肉墙。 冲击力将她往后弹,她踉跄着刚往后退了一步就被人捞住腰。 陌生又熟悉的触觉让她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时,身体已忍不住颤抖。 一抹熟悉的淡香,安涴瞳孔微缩猛地抬头,就撞进梁束乌黑的眼眸中。他漆黑的瞳孔映着她瓷白的脸颊。 “急什么。” 他左手托住她后背,待她站稳之后右臂才松开。 见她无事后又催促道,“快走吧,都在等你。”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酒店会议室走,到门口要推开门时他突然止步开口。 “刚刚只是同事之间的互相帮忙,希望你不要多想。” 安涴自动翻译——希望你不要自作多情。 看都不看她,也没等她回答直接推门进去,好像多待一秒钟她会自作多情。 安涴:“……” 就很无语。 一进会议室,果然坐满人,安涴低声跟大家道歉。 讲台下面按人头只摆了两排椅子,等安涴扫视一圈后发现只有梁束旁边还有个空位,蜷了蜷手指,只好憋气走过去坐好。 坐定后才掏出手机打开群聊,发现凌晨三点时她突然被拉进一个新群。 魏导在群里说早上八点有培训。 安涴:…… 一个个,都是夜猫子吗。 她是不是得把晚间静音模式给关了。 台上教练突然出声自我介绍,安涴连忙回神,把手机放回兜里。 因为《吞雾》里有许多枪战戏,今天主要是科普枪支的构造,持枪姿势和一些小窍门用法。 起码拍出来之后像那么回事,别让观众出戏。 教练讲得很快,安涴之前没接触过这些,听得认真。 总觉得右面有道视线像跟羽毛一样若有似无的扫过来,安涴抿了抿嘴唇,装不知道。 昨晚没吃饭,早上也没吃,这老师看着挺魁梧凶狠,一讲起课来如开闸放水一般不想停歇。老师一口气讲到十二点,安涴饿得前胸贴后背。 悄悄按住胃。 突然一声急促的铃声,吓得安涴一哆嗦,忙扭头。就看到梁束捏着手机对教练摆了摆,“抱歉,急电。” 握着手机放到耳边,安涴听他低声说了两句。 然后自己的运动鞋就被踢了。 安涴茫然抬头。 梁束站起身,颀长的身子挡在窗前,逆着光他身后茫茫一片白,她看不清他的脸。 梁束先是对电话那头说稍等一下。而后弯腰捂住听筒,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让我出去。” 安涴:“……” 鼻息热辣一阵战栗,她猛回神,连忙起来将自己的凳子往前挪了挪。 梁束往外走没再看她,走过教练时低声致歉,“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你们先吃饭吧。” 教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犯老毛病,红着脸连声说不好意思,大手一挥下课。 安涴这才潜入餐厅,祭了自己空荡荡的五脏庙。 吃饱喝足,安涴回到房间像只猫饼一样瘫在床上。 又有人敲门,安涴还没问是谁就听到王希慷的叫喊声。 他过来给她送日用品,肩提胳膊夹,侧着身子进来,将塑料袋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房门大敞四开,王希慷没关,她也没管。 不过王希慷来了,她不好再在床上躺着,她就抱了个抱枕到窗边的贵妃榻上坐着消食。昨夜几乎到天亮才睡着,现在胃里热乎乎的,她有点犯困。 坐那看王哥忙活,脑袋放空。 采购整理,王希慷是熟练工种,不到十分钟就弄利索。 王希慷抹了把汗,叉腰喘着粗气歇了一会儿,然后扭头要跟安涴说话,结果一看到安涴,嘴一下木了。 安涴:“?怎么了?” 王希慷:“……你咋回事?” 安涴一脸懵逼,她咋回事? 她咋都没咋回事啊! 王希慷:“我怎么感觉,你突然活过来了。” 之前的安涴就像滨城台风来之前的天儿,沉闷,灰暗,死气沉沉。 一扭头突然乍晴了! “……”,安涴无语,“我不是一直活着吗?” 啪,王希慷使劲拍掌,“你看!你都开始顶嘴了!” “……” 安涴没理他,借口要换衣服送客。 送走王希慷后,安涴又回到贵妃榻上坐好,将抱枕塞进自己怀里。她揉了揉湿润的眼睫,蓦地笑出眼泪。 -=- 理论之后就是实践。 中午休息一会儿,下午教练带大家坐大巴到附近的靶场实地训练。 安涴上车扫视一圈没看到梁束身影,跟大家笑着打招呼之后随便找了个靠窗边的位置坐好。 到了场地,教练教了一遍“实战”。 怎么掏枪,怎么上弹夹,怎么收枪。 教练都教完,梁束还没来。 动作简单,但如果不熟练不自然就露怯,瞬间就会让观众出戏。 魏玮交代让大家多练,必须熟练无比。 “大家互相练习纠正一下。” “我来给大家分下组啊。” “我跟谁一组?” 分到最后都没听到自己的名字,安涴举手询问。 教练:“女主跟男主一组啊。” 安涴:? 可是他不在这啊。 “你等等他啊。” “刚刚男主说他去接个人,马上就过来。” 接人。 接谁? 楚时卿吗? 感情还挺好,如此分不开,热恋期啊。跟她那时还真是不同。 冰冷金属硌的手疼,安涴面无表情垂下眼。 作者有话说: 梁束咬被角:你别自作多情!(怎么她还不来找我,生气!) 【下章预告:“培养培养感情。”】 第9章 教练只说梁束去接人,也没说接谁。 安涴没问,一排靶位,她跟那些演员都不熟悉,打过招呼后就自顾自地躲在角落里练习。 从枪套里拿,把枪别进腰带里再拿出来,看起来挺简单,但要流畅好看就有些难。 趁夜色温柔 第13节 安涴做起事很认真,曾经梁束说她,认准什么就倔的跟驴似的。 安涴就是靠这股劲活到今天。 动作一直重复,手肘关节嘎嘣响,有点疼。 她摆了摆,可能稍微扭到筋了,站着盯着靶子上的红圈缓了一会儿。余光看到大家练的热火朝天,拧开瓶子喝了口水准备继续。 甩甩胳膊想忽视那股劲,手肘突然被捉住,安涴迅速回头,就看到梁束站在她身后。 “差点甩到我。” 他扫她一眼淡声解释捉她手肘的原因,又掏出来一片膏药。左手握着她纤细的手臂,先撕开一半贴在她手肘上,把胶纸递给她又撕开另一半。 安涴怔然,被他滚烫的体温惊醒,忙挣脱,“我自己弄就行。” “躲什么,你惯用的牌子。” 梁束动作利落,三下两下贴好,把她往前拽了一步掌心裹住她的手肘按了一下将膏药熨平,“好了。” “别耽误进度。”他拍了拍她。 见安涴还在看他,梁束扯唇笑笑,“不好意思来晚了,我们开始吧。” “……” 安涴还没反应过来。 他之前对她明明挺排斥抗拒,要么也是视若不见,早上还黑着脸呢,下午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接到女朋友,心情很好。 她无意深究,扭头继续练习。膏药虽然缓解手肘的不适,动作还是有些滞缓。 肩膀被碰了一下,安涴转眸望过去。 梁束一脸不赞同,“别练太猛,先练端枪姿势吧。” 正好教练过来听到了也跟着附和两句,“你跟他练就行,他专业。” 梁束之前拍得都是动作片,每部戏都不少枪战戏。 “人太多,我先教他们去,女主就交给你了。” 梁束颔首。 “……” 在安涴眼皮子底下,这俩人就这么把她给交接了。 “好了听我的”,梁束拍了拍她的肩膀,“摆个姿势给我看看。” 安涴依言行事,她没练过,但是影视剧看过不少。 “不对。” 梁束手指轻点她的手腕,又往后将她手肘往上托了一下,最后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都不对。” “……” “站着别动。” 梁束绕到她身后,他微微俯身靠近她,近在咫尺能看清她脸颊上的绒毛,眸光微闪。 浅吸口气将头伸到安涴右侧,视野与她平齐,而后伸出右手握住她的小臂调整角度,“瞄准靶心。” 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她几乎被他抱在怀里,只要梁束一侧头,就能吻在她颈侧。 而这个姿势,她熟悉到头皮发麻。 在梁束狂荡不吝的年少时光,他总喜欢这样把她困在怀里亲她。 一开始是亲她。 后来等他们长大一点,这个姿势可就不止用来亲吻了。 安涴定住,下颚微微抬起。 他滚烫胸膛抵着她的后背,安涴觉得她身后好像被低温火炉炙烤。他应该是从外面直接回来的,她能闻道他身上令她熟悉的,淡淡的冷香。 熟悉的让她鼻酸,轻颤。也不再属于她。 曾经,夏日里,在昏暗的小房间里,他们厮混时。她仰头望着他皮肤上因努力进攻析出的汗滴,就会被这股男人味包围。 安涴眨眨眼,生生咽下喉间酸涩,压下脊背的战栗。如果梁束往下看,就会发现她颈侧大动脉正在怦怦狂跳。 “保持住。” 他是个尽职尽责的教练,她维持多久这个动作,他就弯腰在她身后站多久。 鼻息可闻,心脏狂跳,连口腔都觉得发干。 梁束缓缓站直身子,双手插兜往后只退了一步,目光依旧落在她身上。 看到她鼻尖的汗珠被日光照得璀璨,蓦地收回眼神,喉结滑了滑,瞥开眼看向门外,又等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今天就到这吧。” “魏导刚刚打电话,说找咱俩有事。” 其他人训练还没结束,梁束跟教练打声招呼,带着安涴先行离开。 梁束刚刚没坐大巴,自己开车过来,回去倒是省事了。 靶场外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被热辣的日光照的发亮。 即使梁束把车停下树荫下面,打开车门后果然一股热浪。 梁束:“把车门打开,先透透气。” 说罢俯身进驾驶室,启动引擎把空调打开。 安涴依言行事。 半山腰的靶场四周都是密林,风一吹,树叶沙沙作响。 蝉鸣阵阵,远处还有清越的鸟鸣。 安涴环顾一圈,透过层叠的树叶眯眼看了看高悬的烈日。 梁束不知何时在她身侧站定,掏出烟盒碰了碰她小臂,“聊聊?” 安涴忙回头,看向烟盒摆手,“戒了。” 梁束看她一眼,将烟盒塞回口袋里,蓦地笑了一声,“第一次抽烟还是你教我抽的。” 哪是她教的? 那时明明是他总跟狐朋狗友去打游戏,她气不过,去网吧逮他缺发现他手里夹着烟。居然还会抽烟了!那一刻安涴怒火中烧,抢过来,拽着他手腕把他拖进楼道里,猛吸一口烟一把拽住他的脖领凶狠亲上去。太使劲,撞了一嘴血。 烟雾呛的他俩不住咳嗽,安涴凶巴巴问他还抽不抽了。梁束笑得吊儿郎当说不抽了,又说要抽跟你一起抽。 后来他们只在接吻时才会偶尔燃一根烟。 安涴没有瘾,跟他分开之后就再没抽过。 想起过去和现在,安涴唇角短促的笑迅速收起。 他没应声,梁束也静下来,半晌没人说话。只有树上的胖蝉依旧嗡鸣。 “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梁束突然问。 “挺好的。”安涴想想,扭头看他,“你呢?” 目光交会,梁束轻笑着挪开眼,“我现在也算事业有成,也挺好。” 两人之间难得平静。 不是剑拔弩张,也没有冷漠排斥,平和的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大敞四开的车门开始往外冒白雾,梁束瞥一眼对她伸出手,“没人说分手不能合作,虽然我没有跟前女友做朋友的癖好,但做同事没什么问题,新戏好好合作。” 安涴垂眸,看着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掌,缓缓抬手与之交握,“承蒙关照。” 即使分开三年,可他们之前有许多个三年的默契。 有许多话不用说清楚,彼此都明白。 “走吧,上车。” 安涴跟在他身后,目光锁在他宽阔的后背上。怕她女友介意,手指搭上后排车门,扶住时梁束回眸扫她一眼隐有不满。 “拿我当司机?” 安涴只好往前坐好,想说怕楚时卿介意,但她这个前女友的身份,如此说反倒画蛇添足。干脆沉默不语。 车内冷气救命,两个人终于活过来。 默契缓了一会儿才出发。 安涴扫一圈,并未看到车内有可爱标识,副驾上没贴什么女友专座的标签,这才松口气。 因为刚刚简短的交谈,二人之间透明的阻隔被打碎。 安涴不知道梁束的真实想法是怎样,但是既然接下这部戏,她当然希望能跟搭档愉快合作。所以在梁束刚刚那番话之后,她悄悄松口气。 不然他如果还像之前那样阴晴不定,她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熬过这三个多月。 “你上部戏成绩不错,最近还有商务吗?” 梁束单手打过方向盘,拐上主路之后看看她一眼解释道,“魏导不喜欢演员总请假。” “基本都拍完了。” 这小半个月除了看剧本,剩下时间安涴都在跑商务,赚了一笔小钱。 “还有一些我经纪人给推掉了。” “你经纪人?王希慷?他业务水平挺好的。” 梁束难得认真称赞他人,安涴诧异。 而后他欲言又止到安涴都察觉到,待红绿灯时踩下油门后他才转头直视她道歉,“之前……我有点事情心情不好,哪些话不是针对你,你别往心里去。” 安涴微怔,盯着他漆黑的瞳孔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无非是不愿合作,不吃回头草的那些话。有了新恋情,当然不可能回头。 安涴有自知之明,知道合格的前任得像死了一样,她瞥开眼嗯了一声,“没什么。” 趁夜色温柔 第14节 缓过神之后,心底拂过一丝掠影,她还没来得及抓住就被车外的阳光晃花了眼。 “魏导找我们有什么事?” 梁束闻言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口中无声呢喃着我们,过了一会儿才答,“我也不知道,一会儿我们一起过去问问。” 安涴哦了一声,奇怪的感觉更甚。 下山很快就到酒店。 魏导昨天熬了个大夜,刚起床不久,正在餐厅吃饭。 两个硕大的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上。 魏导看他男女主相携过来,掀起眼皮扫了一眼招呼他们坐下。 熬夜熬的他没力气寒暄,直接单刀直入,“我找你俩来就一件事。” “咱们还有一周就开拍,最开始要拍年少的谈恋爱的戏,我这个人不喜欢ng,你俩这几天得形影不离找找状态。” 魏导抿口热茶,湿润干渴的喉咙。 “培养培养感情。” “还有,之前咱们说读剧本也没读成。我最近事情老鼻子多了,你俩先回去琢磨琢磨,觉得差不多了过来找我,读我听听。” “行了,从今天开始,你俩除了不同住,别的都在一起。等开拍那天我要看到你俩状态大不相同。” 魏玮要累死了,昨天晚上都吃了一颗速效救心丸。咂摸一下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就大手一挥,工作状态中的魏玮颇有点说一不二的架势,“好了,你俩这两天再把恋爱戏走一遍,等片场搭好了,直接去那边开拍。” 等安涴被梁束带出餐厅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之前听闻魏导一开拍就如同换魂,百闻不如一见,果真戏痴。 梁束用手背碰了碰她的,安涴回神,“怎么了?” “晚上没事过过剧本?” “行。” “那去你那还是来我这?” 安涴欲言又止。 晚上单独去他房间,楚时卿不会介意吗?他怎么一点都不避嫌,安涴只想安安稳稳拍完这部戏,一点都不想掺和到他们情侣之间。 看安涴这样,梁束不禁挑眉,“你想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狐狸尾巴摇摇~ 【下章预告:睡了吗?没睡的话过来一起讨论一下剧本。】 第10章 梁束说完,安涴还没来的回答时,他的手机响了。 梁束对她轻声说抱歉,侧身接起电话。 “有什么事?” 语气温和,但安涴实在太了解梁束,她能听出他的些许不耐。 “我问问她。” 安涴离得近,依稀能听出是一道女声。 她大概能推断出来是谁,侧身避开,想走。 手腕被轻轻握住,看他转过头,眉心拧着问她,“晚上有个朋友想找你一起吃饭。” “谁?”安涴好奇。 她好像跟梁束身边的人没有这么熟。 “你应该知道她,楚时卿。” 安涴抿紧唇瓣往后退了半步,远离话筒那边的女声。她想问你中午去接的人是她?后又觉得果然是,她没猜错。 安涴将话又言回去,她压下心中厌烦轻缓摇头,“你们吃吧,我就不去打扰了。” 说完不等梁束回答对他摆手,“我先回去了。” 转身那刻眼底笑意尽失,安涴不禁嘲笑自己,步伐渐快。 梁束望着她走远的背影心里有丝异样的感觉,他侧头对手机继续道,“她不来。但如果今天吃饭如果她不来,你也不用在剧组留了。” 不知怎么,有股浓重的危机感紧箍着他。 梁束踩着刀剑舔着血混到现在,事业上一直没出事靠的就是他敏锐的第六感。 他莫名觉得如果今天不把安涴叫出来一起吃饭,他就完蛋了。 “虽然我倒不在乎。” 他捻着指腹焦躁低喃,“我就是出于礼貌。” 还好楚时卿和赵阔不在这,他们俩若在这听到这句话必要呲牙感叹一句——好一张硬嘴! 被挂断电话后,楚时卿急切,立刻开展行动。 握着手机要去安涴房间找她,都走到门口又止住脚步。快速转身换下连衣裙,随意挑件t恤换上,冲进卫生间把脸上的妆洗得一干二净后匆匆出门。 到安涴门前时,额发上的水珠还往下滴呢,她胡乱抹一把,紧张敲门。 咚咚两声。 里面没人应,她又敲了两下。 不能不在房间里吧? 情报不准她上哪请人去?楚时卿在心里咒骂梁束狗东西不靠谱,怪不得追不回媳妇。 正要拿手机给梁束打电话再问时,楚时卿敏锐听到门内脚步声渐近,连忙揣好手机规规矩矩站得乖巧。 房门打开,看清门外的人,安涴一愣。 只一眼她就认出门口的女人是谁。 “梁束的房间在隔壁。”安涴觉得厌烦。 曾经的事情她没兴趣再探究,现在梁束和楚时卿有多甜蜜她也没兴趣观摩。 她都躲远了,这怎么还带找上门呢? 楚时卿一把握住门板,精致的美甲映入眼帘,与她此时装扮极不相符。 “不带梁束也行,我主要是想请你吃饭。” 安涴看楚时卿小心翼翼又讨好的对她笑,疑惑更甚。 “求求你了,就当帮妹妹一个忙。” “我有话跟你说。” 安涴不耐,要拒绝,下一秒手臂就被对方攀上紧紧抱在怀里,“求求你了安安,你要不来,我就要被梁束赶出剧组。” “我这回可是破釜沉舟最后一战!” 什么破釜沉舟最后一战? 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不想掺和他们小情侣的事。 安涴还没来得及思索,就被这一声安安惊得虎躯一震。 三年前楚时卿和梁束总同进同出时,她并没有跟楚时卿接触过。只是梁束回家时偶尔会提两句。 可他们相携离开的背影,被楚时卿挂断的电话,始终是她心里的刺。 虽然她和梁束三年前就已经结束,那她也必要上赶子给自己找气受啊。 念及此,安涴推开楚时卿紧攀的手掌。 楚时卿大惊,见安涴油盐不进头皮一紧直接撂了底。 “我进剧组是为了追容钦,不能被赶走,安安求求你了!” 诶? 安涴愣住,“……叫我名字就行。” 她们好像没熟悉到喊昵称的这种程度。 她想问你不是跟梁束在一起了吗?但是她一个不招人待见的前女友问这个不合适。 话音微顿,她又低声道,“你追容钦找我有什么用?” “我跟他关系并不好。” 何止不好,几乎能算作仇敌。 “我跟梁束有个交易,就是……” 楚时卿左顾右盼,“在门外说不大好,你让我进去行吗?” 说着她双手合在一起像奶狗似的来回搓,水润双眸闪着波光,“求你了。” 半个小时后,安涴沉默地看着大咧咧坐在地毯上大快朵颐的楚时卿。 她不禁恍惚,如果昨天有人跟她说她会躲在房间里跟当初令她心酸难过的大小姐悄悄吃炸鸡喝啤酒,打死她她都不信。 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楚时卿坦荡赤诚,并且对安涴有股超出一般的信赖。安涴觉得颇为诡异。 那种不得不与昔日情敌会面的酸涩像浇上了辣椒面又搅了盐,变得稀奇古怪。 楚时卿啃完最后一块鸡翅,吃得太急噎住,连忙又喝口啤酒把肉顺下去。 拍着胸口打个嗝后脸颊羞红,“让你笑话了,我从昨晚就没吃饭,实在太饿了。” “……没事,你现在不晕了吧?” 趁夜色温柔 第15节 “不晕了不晕了,你真是个温柔的好姑娘。” 怪不得梁束那么喜欢你。 楚时卿笑得一脸诚挚,漆黑的大眼睛圆溜溜,像三个月毛茸茸的小金毛。 安涴:…… 刚刚楚时卿好不容易进屋,结果长时间没进食,再加上一激动就有些低血糖,眼前发黑,连忙扶住水吧台才没摔倒。 安涴顾不得别的,询问清楚之后赶紧给前台打电话叫了最快的餐。 炸鸡最快,也很快送来,酒店特意贴心赠送啤酒。安涴眼巴巴地坐在这看楚时卿把她自己喂饱。 就这一会儿,安涴已经知晓,楚时卿这人不藏着掖着,当初如果喜欢梁束也得走横刀夺爱的路数,她不是找借口黏黏糊糊没完没了的那种人。 但安涴实在没预料到楚时卿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楚时卿吃饱喝足,怕安涴误会赶紧解释。一开口就投下重量级炸弹。 “之前别人总觉得我粘着梁束,其实我是跟着他旁边的容钦啊。不过我也没法明说,那时候我没成年还暗恋容钦。一方面是为了迷惑我爸,一方面是为了追容钦。” “我怕我爸知道我喜欢容钦打折我狗腿逼我去联姻。哦,你还不知道。” “容钦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哥哥。” 看着安涴越瞪越圆的眼眸,楚时卿噗嗤笑着赶紧解释,“他妈妈是我继母。” 安涴:“……” 没想到一不小心听到豪门秘辛,安涴不知说什么,半晌后点了点头。 楚时卿继续解释,“我爸爸老糊涂了,他还想着古代招赘那套呢。之前他相中梁束,但梁束对你情深似海断然拒绝,你别多想哈。我对梁束真没意思,这回我俩就是互相打掩护。” “打什么掩护?”安涴问。 楚时卿歪头看她,犹豫片刻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省得我被容钦赶走呗。” “不过这是咱俩的小秘密,你可别告诉别人呀。” 安涴凝滞,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又没品出来具体是哪里。 楚时卿适时挪开眼,该说的都说了之后就准备打道回府。她起身拍了拍手掌,结果一手油,她一边嘟囔着这不白戴手套了,一边扭头去卫生间洗手。 将手洗干净后楚时卿没再过去,而是靠在门框上懒散道,“一会儿我就不打扰啦,明天我再来找你玩。” 离开之前楚时卿扔了一句,“你见到梁束可得帮我美言两句哈。” 楚时卿走后许久,安涴依旧坐在原地没动。 原来不是女朋友啊。 半晌后她扭头看向窗外,突然想了很多。想到了他们遥远的年少时光,想到了与他重逢的这大半个月。 他冷静疏离,有时还忍不住对她阴阳怪气。 还有他斩钉截铁说自己不会吃回头草。 但他还是善良的。 会假装打电话让大家先去吃午饭。 眼睛发酸,安涴伸手揉揉,疲惫地躺回床上。 刚刚没有喝酒,她倒是困了。 一觉醒来,冷月高悬。 摸过手机一看已经八点多。 打开微信,最下排的通讯录红色加一,有人申请加好友。 她有股预感,点开一看,果然是梁束。 他的头像没变,还是那条熟悉的清溪。 指尖轻颤,点了通过。 刚刚通过,他的信息就来了。 ——睡了吗?没睡的话过来一起讨论一下剧本。 ——把前十幕戏过一遍。 安涴深吸一口气,下床洗了把脸。缓过精神就去隔壁敲门。 刚敲两下门就开了。 梁束侧身迎她进来,若有似无的目光探究地扫过她略带疲色的脸颊。 “如果太累,明天再讨论。” 安涴看他一眼,轻轻摇头,“刚睡醒,一会儿就好了。” 梁束知道安涴刚睡醒的时候得迷糊一会儿,反应会慢。梁束让安涴先到沙发上坐会,他去水吧拿水。 于是就让安涴先去客厅。 安涴从善如流,边走边浅浅打量一番。 梁束套间比她的大上许多。卧室有两间,还有一间书房。正正经经的三室一厅。 大佬的待遇果然不一般。 她估么整个酒店都没几间这么大的套间。 与她相隔的房间房门紧闭,安涴扫一眼收回目光。 等他过来时,安涴还在发懵。就他们两个,他的房间充斥着他的味道,让安涴有些无所适从。 听到他的脚步声,安涴垂下眼帘,她不看梁束的眼睛。 “先喝口水。” 他在她面前放了一瓶矿泉水,“然后我们一会儿我们过一下剧本。” “对了,你之前要跟我说什么?” 安涴指尖抠了抠塑料包装,浅抿一口水后抬眼看向他。 “刚刚楚时卿来找我。” 她突然开口,梁束眸光霎时凛冽,在她抬眼看过来时,梁束忙垂眼,若无其事问道,“哦?她找你做什么?” 捏着剧本的手指不由发紧。 作者有话说: 束束:我真不在乎。 下章预告:她的这种安定平稳,让他心里不安。 第11章 安涴仔细观察他的神情,不错分毫。见他面上端的四平八稳,低声说了句没什么,而后翻开剧本,“你习惯怎么过剧本?先读一遍?” 梁束又看她一眼,也没追问。 悬在半空的心脏就这么被没滋没味的放下。 梁束压下满腹复杂心绪,随她打开剧本,“明天去片场踩踩点,把第一幕戏过一过吧。” “好。” 梁束刚已经看过剧本,又道,“这部分台词不多。” 他的剧本上面都是批注,黑色笔迹,还有各中彩色标注。安涴瞥眼看到,惊讶于他的用心,随即也压下其他思绪,将心思都投注在剧本上。 “先各自看看,然后交流一下意见。” 两个人职业信念都很强,没一会儿都投入到剧情中。 魏导首先挑出来的戏份是回忆部分。 男女主是青梅竹马,两家是邻居,关系不错。男主叫应朔,应朔的父亲应天良在他五岁时与他的母亲秦婉离婚,再也没出现过。从此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在应朔十五岁时,秦婉意外坠楼而亡。 女主林怀阳比应朔小两岁,家中也是母女二人。林母温柔和善,在应朔失去母亲后就嘱咐女儿要照顾哥哥,应朔承情接受照拂,就这样到二人成年。 应朔和林怀阳自幼相识,多年相知,理所应当在成年后在一起。 不过因为《吞雾》主线故事从三年后他们重逢开始,所以这部分以回忆闪回的形式出现。因为要与后来惨烈诡谲相比,初识凸显美好沉静。 故而初识篇章主要是五幕戏,甜蜜四幕——表白,初吻,初夜,吃醋求吻。 最后一幕是应朔提出分手时,两个人的吻戏。 因为一上来就拍热恋,所以魏玮才嘱咐他俩这段时间要形影不离培养感情。 第一场表白戏很简单,应朔高考后打工攒了钱,带林怀阳去镇上唯一一个游乐场。在镇上唯一一个破旧的摩天轮,他从怀里拿出藏了一路的金项链,打开丝绒红盒,紧张地绷紧嗓子跟女主说,“哥要出去读大学了,你在家好好读书等我。” 林怀阳见他嗓子抖,也跟着紧张,“等就等,哥你拿这个干嘛?” 林怀阳咽了咽口水,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哥怕你被别的坏小子迷了眼,想把你先定下来,懂吗林林?” 林怀阳懵懂地点了点头,应朔猛松口气,额头汗珠汇聚往下漫过浓眉,眼瞅着要留进眼睛里,林怀阳连忙抬手俯身帮他抹汗,手指被他猛地握住,林怀阳顿住,“我,我怕你沙眼睛。” 应朔漆黑的眸子像狼一样,直直盯着她,拽过她将她手指上的汗珠擦到衣服上,而后垂头狠狠亲了一口她细白如葱根的手指。 “等哥两年,下回不亲这。” 即使之前已经看过这段,可跟梁束面对面再看这段,即使安涴信念感很强,心脏也不由地轻颤两下。 因为这与他们当初太像了,虽然梁束比应朔更“粗鲁”。 安涴睫毛颤了颤,压下翻腾的回忆。梁束也很快看完,握着剧本稍稍侧眸用余光看她,见她还一脸认真劲,咬着牙悄悄扯了扯领口。 转瞬间安涴已经平静下来,抬眼平静看他,见他已经放下剧本,也跟着开口,“开始吗?” 梁束嘴唇微动,他轻咬下唇干裂刻痕,“……我突然觉得前几幕戏适合临场发挥,情绪积攒到时候倾泻而出效果更好。” 挺有道理,安涴点头。 趁夜色温柔 第16节 “那我先回去了?” 梁束看眼时间,没答,反而问她,“之前拍过这种戏吗?” 亲密戏,吻戏。 “没有,我就上一部戏拿了主角。”还是因为之前的人不演了她运气爆棚捡的漏。 “再之前的戏,戏份都很少。” “没拍过?” “嗯。” “演戏的方式无外乎几种”,梁束好像心情不错,突然非常耐心向她讲述体验派、方法派、表现派的不同,甚至还给她圈里各个流派演的好的代表人物。 他说会把她当作同事好好合作,真的说到做到。 “但其实方法流派不可能泾渭分明,好的演员也会融合摸索适合自己的表演方法。” 这是两个人重逢以来,难得的心平气和交流。 安涴仔细聆听,时不时发出疑问,梁束为她解惑。 他们并肩坐在沙发上,两个人中间隔个空位。 一个说得认真,一个听得仔细。 梁束摊开剧本放在手掌上凑过去指给她看,两个人越离越近。 灯光昏黄,拢在他们身上,莫名有种岁月静好的味道。 时光飞逝,等梁束将这段感情戏掰开了揉碎了讲完之后已经快十点。 见梁束说得口干舌燥,安涴连忙将水递给他,梁束眼睛还粘在剧本上,下意识伸手接时手掌一张彻底包住她的手。 两个人动作一凛,同时顿住。 梁束没有松手,掀起眼皮缓慢抬头,盯着她那双黑眸,“还有哪不懂吗?” 沉磁的嗓音微微暗哑。 安涴撇开视线微微挣开,轻摇摇头,“暂时没有了。” “时间不早,我就不打扰你休息,先回去了。” 等安涴走到门口时,梁束才反应过来似的,目光定在她瘦削的肩头。 “明天早上八点一起吃早饭。” 关门声响起,梁束向后栽倒在沙发上,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他怔怔地坐了一会儿,又去草草洗漱,然后将自己砸到次卧床上。 恍惚间快要睡着时,他惊醒起身去客厅将充电线拽下来,拔下满电的手机随意扔到床上,步伐虚浮走到床边又重重将充电器插进插座,累了一天这才放心闭眼陷入昏暗。 咚。 隔壁熟悉的一声闷响。 撑着手臂坐在床边的安涴回神,侧头看向墙壁,又捞起手机看眼时间。 “这么早就睡了啊。” 酒店隔音不好,这两天她听隔壁的动静大概琢磨出来,插充电器是他睡前的最后一步。因为这声闷响之后隔壁就会彻底安静。 刚离开时冷气开大,回来时有点凉。安涴钻回被子里,将自己缩成一团。 闭上眼刚刚在隔壁,剧情里的摩天轮,她十八岁的钻石耳钉不断在眼前变幻,最后一阵烈焰,将它们通通烧成黑色灰烬。 其实她有很多话想问他。 可现在身份不对,时机错过,她只能藏进梦里。 双眸酸涩,安涴屏气忍耐,还以为今天没喝酒依旧会失眠,可没想到再睁眼时窗外已天色大亮。 难得神清气爽,拿过手机看眼时间才七点。 她下床洗漱,喝杯温水后坐在沙发上拿出剧本继续揣摩。 果然一到八点,敲门声响起。 安涴看到重逢那场戏,正琢磨怎么才能把悲剧美学发挥到极致才能打动观众,好不容易把目光从剧本上拽开。 就听到渐渐门外又咚咚两声渐渐烦躁,门口好像有人在小声争吵。 安涴赶紧加快脚步,结果打开门眼前一黑。 定睛一看,门外居然有两个人。 梁束和楚时卿像两个门神一样一左一右站在门口,见她开门,灼灼目光同时射过来。一瞬间她的心还是痛了一下,不过碰到他们眼神后又散开。因为他们挺默契,都是那种看“负心汉”的眼神。 她突然想起来,好像昨天不光梁束约她一起吃早饭。下午楚时卿走时也说早上来找她。只是睡了一觉又去找梁束之后她彻底给忘了。 安涴:“……” 在楚时卿伸手要拽安涴时,梁束往右跨了一步挡在安涴前面。 “我突然想起来,一会儿有事要交代容钦。” 楚时卿动作顿住,眼神疑惑问然后呢。 “你帮我去搜集一下一会儿要给他的资料。” 楚时卿不得不屈服:“……好。” 安涴一直安静站在一边没出声。 主要是她还没想明白昨天楚时卿说的话,也暂时还没想好要怎么办。 更重要的是以她和容钦的关系,她不想跟容钦的任何事有关联。只要一想就像浑身爬上水蛭一样,难以忍受。 目送楚时卿离开,楚时卿用力踩在地毯上,走出了咬牙切齿的气势。 “她是以什么身份来的?” “容钦助理。” 梁束继续低声道,“容钦最近有事来不了剧组,她替容钦镇守剧组。” “…容钦知道吗?” “不知道。” “?” 好家伙。 虽然她跟容钦不对付并且不欣赏容钦的行事风格,但是以她对容钦的了解,容钦到剧组那天一定很精彩。 能让容钦吃瘪,她倒不禁有些期待。 两个人并肩往外走,路上偶尔跟人擦肩而过,两个人都没说话。 酒店提供自助早餐,梁束找了靠窗的桌子。他们都去取了餐点坐好之后,梁束才宛若随意般开口试探,“你跟楚时卿突然这么熟了?” 他握着筷子的手指紧了紧,垂下眼。 他不知道楚时卿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会不会没有分寸,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昨夜,今天,安涴的情绪都非常平稳,让他一直摸不到头绪。 而她的这种安定平稳,让他心里不安。还不爽。 “昨天她找我说了几句话。” 梁束闻之颔首,然后转眸仿佛不经意般问道,“说什么了?” 昨天今天他已经问过两次这个问题。 安涴抬眸看他,“你怎么这么好奇?” 作者有话说: 束束:怕楚时卿嘴上没把门的给我卖了(傲娇人设不能倒 第12章 安涴觑梁束一眼。 觉得他问得有点怪。 以他们现在的同事关系和重逢后他不爱搭理她的态度来说,他关心这个未免有点越线。 而且不管她与楚时卿的关系怎样,虽然她还没决定好怎么答复楚时卿。 她不会把楚时卿的隐私当作谈资与别人聊天。 即使这个人是跟楚时卿更熟悉的梁束。 于是只摇摇头,没打算回答,拿筷子夹起瓷碗的白软面条,“你要不要也要碗面吃?” “刚听人说这的面挺好吃。” 四两拨千斤把梁束的问题给避了过去。 梁束探究看她,见她姿态松散自如,心想大概楚时卿没说什么有的没的。 这才放心。 转念一想,要楚时卿敢胡说,他就给容钦介绍相亲去。 梁束在各个剧组泡了三年,因为时常赶戏,吃饭很快。 等他吃完,安涴那碗面还没见底。怕她着急,他说要出去给魏导打个电话。 走到走廊无人的角落。 在给魏导打电话之前,他先给容钦打了一通电话。问他哪天来剧组。 容钦不只带梁束一个艺人,并且梁束这边运营成熟轻易不出乱子,所以容钦现在几乎不在梁束这放什么心思。 趁夜色温柔 第17节 所以一接到梁束电话,容钦似乎没想到,先是一愣,而后又想到安涴,心思微动,“这边处理完,过两天马上去。” 梁束这才心满意足挂断电话,立刻又给现场导演去了个电话。 他不愿意让助理跟着,基本进组就他自己顾自己。他看安涴也这样,这两天没看到她经纪人和助理。 他觉得这样挺好。 所以这些细枝末节的事他就随手问了。 一会儿去摩天轮那个点踩一踩,梁束想带安涴顺顺第一幕的戏。 结果没想到对方忙抱歉,摩天轮场地遇到问题,还没搭好。 梁束说没事,又给魏导打过去,魏导那边听着忙得直脚打后脑勺,背景里许多杂音,还有人在挺远的地方喊魏导干嘛。 具体梁束没听清。 “你俩要不然就先熟悉剧本吧。这到时候没见过片场更能激发新鲜感,有助你们创作啊!” “……” “对了,跟你说一声,开机往前提了两天。你这两天跟安涴好好培养培养感情。”魏导恨不得从隔壁修仙剧组把捆仙绳偷出来给他俩缠到一起,“咱回忆戏争取尽快拍完,然后大部队就该进组了。” 现在除了来培训的演员,其他大部分还没到场。 其实除了梁束和安涴,其他主要演员都还没到。所以这几日他们过得安生,没有应酬没有招呼,一门心思都在戏里。 这也是魏玮提前将人叫来的主要原因。 至于次要原因嘛…… 魏玮那边有人催,他忙得脑袋直大,顾不得跟梁束多说,捡了两句话嘱咐之后赶紧挂了。 等梁束挂断电话后跟旁边的副导啧了一声,“梁束之前说接了电影着急开机,这他来剧组之后我看他也不着急啊。” 天天泡在酒店跟大家闺秀似的不出大门二门不迈,来两天了也没来催他。 都没来见他! 不对劲,魏玮觉得有点不对劲。 思前想后没有思绪,魏玮头昏脑胀也没时间细想,他咂么咂么嘴,“我管他哪不对劲呢,不来催我就行。” 说着把手机往副导怀里一扔,大步回片场,一进门看一眼气得就跟炸毛公鸡似的扯着脖子喊,“这蓝牙音响谁放着的!道具组呢!你家九十年代有这样的蓝牙音响啊?你们是不是要把我气死!!!” 他就最后检查一遍居然发现这么多小毛病,气死他也,要了血命! 那边魏玮被气得气喘如牛,这边梁束却想着提前两天开拍的事。 九场重要的亲密戏,回忆戏里就占了多半。 魏导要高效高质拍完。 梁束在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那五场戏,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喉结不住滚动。 他诚实地自我审视一遍,对于魏导的进度期待,他觉得够呛。 回到餐厅把通话内容告知安涴。 得知还有两天就开机,安涴久违地感到紧张。 若有似无的疑问彻底被抛到脑后,当初魏导力排众议直接邀请她演女主角,冲着魏导的信任提携,冲着五百万片酬,她都不能有一丝懈怠。 于是后面两天她心无旁骛,彻底投入到剧本里。 除了交流心得,即使跟梁束在一间屋子里也没别的话。 梁束:…… 至于楚时卿,好像那天只是来找个由头跟她见一面能在剧组留下。 那之后楚时卿也很有眼力见地没再来打扰她。只有一次在餐厅偶遇时趁梁束不注意满脸讨好的跟她说等她拍戏不忙时再来找她玩。 还塞给她一把糖。 伸手不打笑脸人,安涴没说什么。 -=- 两天后,《吞雾》正式开机。 安涴早早起来去楼下服化组的楼层,她到时梁束已经到了。 面前桌子上放了两杯豆浆,见她过来示意她,“楚时卿早上给你买的。” 安涴点头,接过来。 “台词都背下来了吗?” “背下来了。” “开拍后你代入人物,跟着我走。” “嗯。” 两个人底子好,现代装好上。 尤其今天拍的戏是少年戏,难度是让他们贴合角色。 好在安涴长得幼态,杏眼清澈,穿上校服,扎起马尾真就像个高中生。 梁束硬质英俊的眉眼间也带一股意气风发的少年气。 “魏导眼神真毒。” “光坐一起就挺有cp感的呢。” 之前梁大影帝都没接过感情戏,因为没女演员能压住他。对手戏碰不出火花。 在房间角落扎堆的工作人员小声嘟囔,本来魏导选了个刚有点小名的女演员大家还有点疑惑。 现在倒明白了,反正不知道怎么回事,虽然安涴名气不够,但是他俩搭啊! 议论声钻进耳朵里,安涴若无其事般侧眸看他。 与过去不太相同的校服,但刚刚他将鬓角的头发剔短,将额发拢起之后,恍惚她好像看到过去那个与她耳鬓厮磨的梁束。 他原来像一丛烈焰,呼啸着、长牙五爪着要将周围烧得寸草不生。 安涴定了定神,目光落在他眉心,彻底冷静下来。 现在他像被罩在冰屋里的火炉,火势更加凶猛,却隔着一层寒冰。 他眉眼间的执拗与朝气已不见,如今总是垂着眼颇为温和,还有过去的影子。曾经他就是一只在外头横冲直撞的坏刺猬,回家前会把尖刺的外皮脱在家门口,进门用柔软的身子贴她。 现在嘛,他像变幻的琉璃灯,她看不懂。 安涴收回目光,抬手轻抚胸口。 在她垂眼的同时,梁束望过来,眸色极深,乌黑瞳仁压抑着沉甸甸的情绪。 深深看她一眼,梁束才收回目光,闭上眼任化妆师收尾。 妆发完毕,两个人并肩往外走。 坐上剧组小巴,安涴走到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闭目养神。梁束没看她,在驾驶室后面那排坐下,侧目看向车窗外。 安涴的第一场戏,王希慷早早到了,在不远处搭个小棚子,摆了俩沙滩椅。 “去火的凉茶准备好没?果盘准备好了吗?” 王希慷看柳白蹲那没抬头,急得直拍腿,“快点,一会儿有点眼力见,给在场的大哥大姐都发了。” “你安姐头一回拍感情戏,我跟你说,要挨骂了就赖你提前没热乎好人。” 当事人不知道什么心情,王希慷一颗老妈子心反正已经高高悬起,坐立不安,在他搭的小棚子里来回转悠。 也不知道这凉茶够不够劲,一会儿能不能把魏导的火气给浇灭。 听说魏导导戏的时候发起火可疯了。 片场。 摩天轮伫立在老游乐场的空地上,一共才十几个轿厢,轿厢外面涂成彩虹色,有的地方还起皮掉漆。盈满岁月痕迹。 摩天轮停在最下方的轿厢门已拆下来方便拍摄,摄像机架在轿厢口。 不一会儿,小巴到达片场。 梁束率先下车,在车边驻足片刻遥望不远处的苍翠山林。 漆黑的瞳孔蕴藏风浪,猛烈卷起又迅速归于平静。 安涴紧随其后,站定后余光看到梁束站那出神发呆,惊诧一瞬。过去用手肘轻碰了碰他,“走吗?” 梁束回头看她,过去像幻灯一样在眼前快速流连。 安涴像湖水,平静时温柔波荡。可遇怒作狂风时,你才会发现这湖巨大,望不着边际,像海一样会掀起数米惊浪。梁束曾被这浪拍得落花流水,粉身碎骨,如今他不敢张狂。 凡她认准什么,可拧巴着呢。 喉结滚动,他艰难咽下被片场掀起的惊涛骇浪。 梁束若无其事笑笑,屈指指了指远处的树林,“山里风大,不知会不会影响收音。” 安涴恍然,而后颔首。不过她觉得以魏导御用收音的功力,这点事情不用担心。 念头晃过,梁束已经迈步往前走。他身高腿长,已走出两米,安涴赶紧跟上。 魏导已经坐在导演宝座上,指挥场务继续调整。听到动静看他俩过来,快速扔了一句, “现在光线不是最好,你俩在旁边等一会儿啊。” 严苛细致,追求极致。 安涴心里感叹,果然大家有自己的坚持。 路上平静下来的心绪突然起伏,开始紧张。 她怕ng。 魏导之前说了,他要省钱,不喜欢一场戏拍来拍去没个完。 过了一会儿,阳光穿过层层密云铺洒大地。 “好了,再给你俩五分钟,就过来啊。” 趁夜色温柔 第18节 梁束走到她面前垂眼询问,“过一遍?” 几息后,安涴摇头,“直接拍吧。” 她跟梁束这种天赋极佳的天才不一样,她吃情绪。 情绪走太多遍就会稀薄。 五分钟很快到,副导招呼他们过来。 安涴跟在梁束后面,深吸口气,余光瞥见王哥和柳白在后头连蹦带跳的给她加油。她朝他们摆摆手。 梁束绕到轿厢另一侧,长腿一迈跨入轿厢。然后微侧身向她伸出手,轻握住她手肘,微用力将她拽进轿厢。 自他俩进入轿厢坐好之后,整个片场落针可闻,只有魏导的对讲机偶尔滴一声。 “action!” 安涴双手撑着座椅,紧张地蜷了蜷手指。 七月闷热,轿厢里更如蒸笼。 长袖化纤校服密不透气,她闭上眼让自己入戏,正想着台词。 下一秒,微凉的手指就被男人猛地攥进掌心。力气之大,她失去平衡往他怀里栽去。 如铁一般的大掌握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雄性荷尔蒙扑面而来将她彻底淹没。 安涴心脏怦怦跳,她错愕抬头看梁束,就见梁束手臂更紧将她揽在怀里,缓缓低下头,暗哑地喊她剧中的名字。 “林怀阳……” 薄唇吐出浅浅的气息,他垂眼看她,漆黑的眼眸如不见底的漩涡要将她吸进去,男人攥住她的手指送到唇边狠狠吻住,“放学跟你说话的那个男同学,有哥好看吗?” “?” “怎么光看他,不看哥呢?” “哥得罚你。” 被他用力拽住倾身,骤然撞进他坚硬的怀里。手腹紧贴他下颚上新长的青茬被他蓄意按在那里来回轻柔摩擦,引她后脊骤紧。 安涴:“?!” 等等,这跟剧本写得不一样啊?!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梁束漆黑的眸子像狼似的,狠叨叨盯着她。乌黑的眼仁大且圆,眼神坚定。深邃的五官,棱角分明的骨骼,在明灭的光线下梁束硬质凌厉的英俊极有质感。 他刚一拽,安涴失衡半伏他身上,一只手被他握在掌心,另一只手伏在他胸口蓬勃的肌肉上。 炙热的体温,有力的心跳。 安涴渐渐迷失在他眸中深潭。 对视良久,梁束不舍放开她,从怀里掏出红色绒盒,递给她。紧张地绷紧嗓子跟她说,“哥要出去读大学了,你在家好好读书等我。” 安涴垂眸凝在似曾相识的小盒子上不由怔忪,半晌没动。 不远处魏玮双眼浑圆紧盯显示器,后槽牙咬紧。王希慷也不由紧张,攥着柳白的手一用劲,疼得柳白疼成红灯笼,还不敢出声。 这是梁束第一次拍感情戏,也是安涴初次涉足电影,对双方都是初次,大家都捏把汗。 梁束空着的左手轻轻捏了捏安涴消瘦的手腕,暗中提醒。 继续哑声道,“哥怕你被别的坏小子迷了眼,想把你先定下来,懂吗林林?” 总算听到相熟的台词,安涴这才回神,抬眸盯着他额头上正往下淌的汗珠,心里怪道,这都能按剧本演吗? 眸光微动,指尖蜷了蜷,缓缓抬手用指腹抹掉他浓眉上的汗珠。肌肤相碰,梁束猛地打了个哆嗦,耳朵尖红似骄阳。安涴往后要躲,手指又被他迅速箍住。 “我,我怕你沙了眼睛。” 梁束狠狠盯她,拽过她将她手指上的汗珠擦到衣服上,而后垂头狠狠亲了一口她细白如葱根的手指肚。 “等哥两年,下回不亲这。” 颊边红霞翻飞,安涴睫毛震颤,想说什么,最终垂下眼将恼人的话语吞了回去。 狭小的轿厢陷入宁静。 “cut!” 魏巍抻着脖子的喊声打破这抹静谧,“ok了!非常好,安涴不错接住戏了!” “怔忪迷茫的状态演的非常好,就是这样,保持啊。” 说着招呼大家,“准备下一场!” 下一场拍初吻,不在这。 整个剧组得换场地,所以初吻戏安排在下午。 那边忙活着,轿厢里的两个人都没动。 她不是演的,她是真怔忪迷茫。 红色绒盒还在安涴掌心里,因他刚刚的力道,硌得她掌心还疼。她侧眸看他低声问,“刚刚怎么没按剧本演?” 剧本没有因为女主看别人男主吃醋这一段,剧本上她也没被他拽进怀里。 刚一开始她都懵了。 静默良久,轿厢里才响起梁束沉磁的嗓音。 “抱歉,临场发挥,没提前告诉你。” 听到解释,安涴嗯一声,又说下回提前知会,梁束应了好。 轿厢外面剧组已经开始收拾,梁束还坐那不动,安涴起身迈出去之前回眸看他一眼,“不走吗?” 梁束没答,反而问她,“我看今天你的经纪人和助理都来了。” 没等安涴回答,梁束垂眸说了句挺好,才又看她弯唇,“你先走吧,我再坐着缓一缓。” 安涴扫他一眼,见无异,心想可能这是他拍戏的习惯,于是没有置喙只是轻轻颔首,然后离开。 在她转身时,梁束抬起眼牢牢盯着她的背影。 看她走到那两个男人身边和他们有说有笑。 王希慷眼瞅着安涴朝他们走过来,定睛一看她手臂僵直地垂在身侧,手指轻颤着。他忙三步并两步上去,担忧拧眉,“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安涴瞅他丽嘉一眼,摇了摇头。 一直到坐上回去的大巴都静默无语。 王希慷瞧着不对劲,但安涴闭口不言,他只能干着急。 大巴上除了安涴他们几个就是剧组其他人,没瞧见梁束和魏导。王希慷扫一圈心中大概有个猜测,悄悄拿出手机。 中午回到酒店吃饭,简单休息片刻。 这几日奉命和安涴“形影不离”的梁束不见踪影。 安涴也没问,独自默默吃了午饭然后回房休息,等剧组通知下午开拍。 安涴手握剧本,坐在沙发上垂着头。 目光却虚散着。 不知道在想什么。 手机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看是邰枝的信息。 邰枝问她有没有空出来吃饭,安涴这才想起来还没有跟她说自己已经进组的事。不光这个,之前邰枝闭关赶项目,邰枝连安涴的新搭档是梁束都不知道。 安涴顺手给邰枝回通电话,浅浅把这段时间的事情简单概况。邰枝的性子比安涴更淡漠,直接问,“那你现在怎么想的?” 又说,“之前我们看你们一路艰难走过来,你真忍心?” 安涴握紧手机,抿紧嘴唇。 邰枝点到即止,默了半晌低声感叹道,“不过梁家那摊烂事,你离远点也好。” 挂断电话,安涴走到窗边长舒口气。 邰枝说得对。 在房间里等了半天,没等到剧组通知。安涴让王希慷去问,过了一会儿王希慷回——说是梁束上午拍完戏好像突然生病,联系不上人。 生病了? 上午她离开时还跟他说话,看起来好好的,怎么突然生病? 安涴站起来快步走到床边站了一会儿,又坐回床上。 隔壁一点声音都没有。 寂静的像没个活人。 -=- 剧组小巴,梁束助理余遇跑上跑下拉开车门,终于发现孤坐的老板。 这才松口气。 还以为那么大一个人失踪了呢。 余遇觉得不对劲,小心打量坐在暗处的男人,一时看不清他神色,在门口踌躇着不敢进退。 “她回酒店了?” 余遇忙应声,“回了回了。” 余遇跟老板时间不长,知道老板少言寡语。 但这次进组之前,老板特意拎着耳朵嘱咐他,进组后多照顾点别人。 照顾别人? 趁夜色温柔 第19节 这话让余遇摸不着头脑。 他是梁束的助理,并且这次老板还不让他跟着,他一直在楼下房间里蹲着都快长毛了,还能照顾谁呀? 等到剧组看老板寸步不离女主角之后,他聪明的大脑袋瞬间顿悟。 哪有别人,就一个人。 虽然不知道老板咋突然开花了,但他是个依言行事的聪明人。 “老板,下午……” 话音未落,被打断。 “你去说声,我不舒服,晚点拍。” “不舒服?”余遇大惊失色,“您哪不舒服啊?” 隐在暗光里的梁束抬手点了点自己,“胸口。” “您胸口怎么了?” “疼。” 余遇上前一步,被梁束挥退,“你看不了。” “那我去找医生……” 梁束微垂的眼睫轻颤,“医生也看不了。” 说罢撵人,“我自己坐会。” 车门重新合上,四周归于寂静。 梁束捂住胸口,面无表情地望向窗外。 “你可真没出息。” 他自我厌弃地低喃着。 -=- 傍晚十分,等待许久,安涴终于接到剧组通知。 大巴在酒店楼下,安涴走过狭窄的甬道时目光微滞,默了一刻又敛眉随意找个位置坐下。 路途不长,很快到达片场。 为求真实,魏导没在棚里搭景,而是选了一个即将拆迁的老旧小区,租过来一栋三层小搂改了改。 安涴下车,余光看到梁束跟在后面,回头看他一眼,却看他低着头不知道缓慢走着,不时踢走脚边的石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一秒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抬头看她一眼对她点点头,然后又低下头。 安涴收回目光往前走,看着挺正常,没瞧出哪病了。 病没病也不是她该管的。 上午的戏拍完之銥嬅后,他就有点怪。 她都没来得及跟他讨论他“临场发挥”的事。 这么一想,安涴脚步顿住,等他。 梁束身高腿长,没两步就追上她,见她没走,侧头对她挑眉。 “你拍戏喜欢即兴吗?”她问。 梁束缓下步子,眉心轻拧似在思索,“还行,上午是想带带你的情绪。” “上午我看你有点紧张,崩太紧反倒不容易入戏。我加了几句台词一是为了衔接情景,二是有利于带入。” 他耐着性子一字一句解释。 安涴点头。 其实她不大在意,毕竟上午那场戏已经拍完。只是被他狠狠亲过的指腹好像还是烫的,她有点紧张接下来要拍的戏。 “那一会儿呢?” “一会儿怎么?”梁束不解。 安涴:“一会儿,林怀阳和应朔的初吻戏,你还会临场发挥吗?” 见他垂头看她,安涴想了想,继续道,“如果可以,你提前跟我通个气?” 看她这公事公办的神情,梁束突然笑了。 像天边的乌云终于被风吹开,露出火热的太阳。 梁束舔了舔嘴唇,垂眼看她水润的唇瓣,开口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这三年,亲过别人吗?”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给哥亲口。 第14章 他的灵魂仿佛被撕成两半。 一半劝他稳妥行事,好好装,千万别发疯。 另一半看着她风淡云清的模样嗤之以鼻,说自己反正不吃回头草,结果看她对别的男人笑靥如花后燃起熊熊妒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鲜血淋漓。 他就像表面平静的木油桶,这些日子她信他忘却过往,他也快信了。可惜早上这场戏像场烈火,顺着引线已经烧到油桶外壁。 桶内满满的热油已在燃爆边缘。 回想这段时间,他装好同事装得得多好啊。 上午那场告白戏,把他虚伪的伪装全部毁了。引他不可遏制地想到从前! 他想用力攥紧她的手腕,最好留下深红的痕迹让她疼,让她哭!让她求自己! 他问问她,问问这个没长心肺的女人当初为什么那么做?为什么头也不回的走了? 连句话都不给他留。 刚下床就把他给踢了,把他当什么了?慰藉获得快乐的物件吗? 他可是个活人! 不见他,不听他解释,彻底消失。 不就是吵个架吗?他说不改了吗? 当这一刻,他对扭曲纠缠他三年的情绪终于释然。 他就知道,自己的冷漠淡然一到她面前就是个狗屁! 别说过三年,就算是过三十年,三百年他都没个长进! 梁束又气又恼,憋得他一股气从胸口直冲天灵盖,半边身子都酸疼难忍。 他恨自己不争气,更恨她没有心。 平静的表象终于被撕破一个口子,露出溃烂流出脓水的血肉。 他固执拦在她面前,重重闭眼压下眼尾的酸涩。 掀起唇角,若无其事地问她,“这三年,亲过别人吗?” 安涴抬头,目光惊愕。 察觉到她的眼神,梁束扭头避过,弯唇笑笑,“没有也没关系,反正是我主动。” 他垂眸想了想,“你的反应跟当初我跟你表白一样就行。” “还真巧。” 梁束喃喃低语,似乎陷入回忆。 他们的初识并不愉快,甚至一开始梁束是讨厌她的。 “十六岁到现在,咱们也认识十年了吧?” 梁束侧眸重新看她,“在一起七年,分开三年。” “我对你哪里不好吗?你不告而别。” 傍晚,夕阳洒下金色光芒。 在他们身上也蒙了一层金粉似的。 安涴仰头看着他发梢那抹光晕,往后退了一步,“梁束。” 她轻声喊他的名字,咬音略重。其中的含义,被时光侵染了七年,彼此都懂。 梁束盯着她后退的脚尖眸色更深,轻笑一声,“管我?” 仿佛坠入回忆,“以前我每次惹你生气,你就这样喊我名字警告我。” “可是安涴……现在你以什么身份管束我?” “你冷静一下。” 安涴不知道他这是突然怎么了头皮发麻。但是马上要拍下一场戏,说这些事,时间和地点都不合适,在这又怕激怒他,“我先进去了。” 安涴往前走了一段,突然止步,“我给你留过信息,是你没回。” 梁束猛地抬头,满眼不可置信。 穿过不太平坦的碎石路,三层红砖旧楼房,安涴止步仰头,眨了眨眼。 也不怪梁束,她从看到剧本,到现在看到片场布景的这一刻就知道她避不过这一场对话。 跟他们的过去,太像了。 安涴眨干眼尾泪光,再提步时神情已与往常无异。 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她信步往前走。 趁夜色温柔 第20节 在对方滚烫的指尖碰到她手腕内侧时,她触电般往回收,心脏狂跳。还好绕过昏暗的走廊转角就是布置好的拍摄地。 人来人往,在她身后紧追不舍的人只好暗自收手。 远远能听到魏导豪爽的笑,好像在跟谁聊得很开心。 安涴在前面,梁束收回手后将手插在兜里,在她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缓慢地跟她走。 这场戏在女主林怀阳的卧室,剧组特意租下一栋老旧红砖小楼,把格局进行修改,将门换了方向,打通隔壁,方便拍戏。 所以镜头前看不大的卧室,其实镜头后面是个宽敞的客厅。 卧室灯光明亮,客厅没开灯。 魏导就在半明半暗的交界处跟人说话,安涴走近一看,居然是熟人,刚要笑着打招呼就被人突然握住手腕拽到身后。 魏导听到动静扭头,瞧见他的宝贝男女主过来顿时喜笑颜开。 朝他们伸出手,“快过来,你们三剑客这回终于齐了。” 梁束盯着站在魏导身旁的言桥没作声,言桥也平静回望。 蓦地,梁束突然笑了,轻轻拽过安涴替她介绍,“你的前任搭档。” 说话间,拇指还不老实,缓慢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她腕侧柔嫩的肌肤。 像冰冷的蟒蛇沿着皮肉攀爬,引得安涴一阵战栗。 她轻轻挣了一下,没挣开,怕引起他们注意不敢再动,往左前一步遮住他的小动作。然后对言桥颔首,“好久不见啊言桥。” 话音未落,皮肉就被人不满地掐了一下。 安涴:…… 魏导心思都在一会儿的戏上,没注意他们的小官司,见男女主都到了就寻思给他们讲讲戏。招呼梁束和安涴过来之前倒想起来问言桥一句,“小言你是不是也没拍过吻戏?要不一会儿这戏你留这看看?” “好的魏导,正好我也想学习一下。” “行,那我讲讲这场吻戏,你们仨都听听。” 《吞雾》虽然是以缉毒为背景,但感情戏也很重。魏玮故意这样设置,就是想衬托毒品的可恨,在这种情况下的爱别离,身不由己。 所以感情戏更讲究,要暧昧有情但不显欲。 要通过九场亲密戏来凸显人物情感的变化,被形势裹挟的无奈。 “这场吻戏是少年回忆里的,年少嘛比较纯情,不太好拍。” 魏导把这场戏的难点捡巴捡巴归拢起来,“梁束你要热情,但不能显得急色,一急色画面就不好看,容易不高级,显得下流。” 说完梁束,魏玮又看向安涴,双手搭成花似的往上拖,“你呢,承接得要羞涩,有回应,但不能多。” “这幕戏的基调就是青涩美好,你俩去布景里琢磨琢磨去。” 说着给人撵进镜头前面去了,把言桥留在镜头后面让他学习。 从某方面来说,魏玮觉得自己是个极好的导演,还是个好人。大气不藏私,愿意提携后辈。 可惜那边他的男女主对他自得的小心思一无所知。 直到进入布景,梁束才若无其事松开手。 环顾一圈,不到十平米的卧室,靠着木框窗户摆了一张半旧木床。木床对面是一张简易的四方书桌,书桌上铺了一层红白格桌布,又压了一块玻璃板。 窗户对面是老式木门,上下两个方块,四角雕着简易花纹。门后一排挂钩,满满登登挂了一门的包和衣服。 门边摆着一个木制衣柜,是那个年代最常见的样式,衣柜外面一整面银镜。 梁束打量时,安涴站他身边也将屋内陈设纳入眼底,视线一一扫过,微微怔愣。 “你觉得在哪亲比较好?” 梁束用手背轻轻碰了碰她,见她出神直接伸手捏住她的指腹。 安涴回头看他,有点疑惑,自从上午那场戏拍完之后,他怎么回事? 他就有种破罐子破摔的“豁达”? 剧本对这场戏描写很少,倾向演员自由发挥。 这也是之前魏玮一直让他俩在一起好好讨论剧本的原因,这部戏的亲密戏基本都放权给演员,让演员自己琢磨,自己发挥。 如果拍出来效果不行,魏玮才会出手干预。 他觉得情感爆发这玩意,自发的东西比预设的要好。 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安涴再淡的性子此时都开始紧张。 一是没在这么多人面前亲过人,二是还要被摄像机记录,三是刚刚梁束那个状态,她现在害怕他随时发疯。 虽然她不知道三年未见的梁束什么样,但她可太了解他之前的狗样子。 急了什么都能干出来的主儿。 手心渐渐沁出汗液,后背也一阵热。 梁束目光灼然一直没有挪开,咄咄逼人,安涴强让自己冷静下来思索一番。 初吻戏肯定不能在床上。 本来她觉得门后比较符合人设,但是门后东西太满,拍出来没有美感。 书桌和窗户,都还可以,但又都觉得不够好。 安涴没思绪,扭头问他,“你觉得哪好?” 梁束目光幽深,对她扯了扯唇角而后挪到另一边示意她看。安涴先是有种不好的预感,下一秒就看到镜面闪闪的衣柜,暗道果然。 “应朔是离经叛道的强势性子,他亲人肯定不会太平淡。” “我看衣柜这就合适。” “亲的时候还反光。” “两个人在这聊天”,梁束拍拍床面,一边说一边模拟想象中的动线,“应朔逼问林怀阳有没有想他,最近看没看别的男生,林怀阳白他一眼,恼怒地转身就走,然后被应朔一把拽住。” “林怀阳怕妈妈听到,轻轻挣扎,但是应朔不放手,直到林怀阳后背抵住衣柜。” “四目相对,应朔一低头就亲了上去。” “怎么样?”梁束说完问安涴。 安涴想想,点头,她觉得这种设计符合应朔和林怀阳的人设。 “怎么样?十分钟后开拍?” 魏导举起扩音器,“服化组过来给他俩整理一下。” 察觉到他的目光,安涴拧眉看他,用眼神暗示他。 梁束浑不在意,轻笑一声挪开眼并不接招,“提前酝酿一下感情。” 工作人员过来快速帮他们整理衣服,简单收拾发型。 少年青涩,没什么妆可补。 两个人相对而立,“一会儿跟着我的情绪,这段戏几乎没有台词,眼神和表情很重要。” 安涴点头表示听到。 整理完,工作人员迅速退下。 两人立在卧室中央,看魏导抬了下手,“action!” 刚刚噪杂的片场瞬间安静,像按下时间停止按钮一样,每个人都停在原地看像他们。 无数目光落在她身上,安涴呼吸凝滞。 下一秒就被梁束握住手腕,安涴下意识垂眼看过去,然后就看见他手掌缓慢地往下,强势地将手指塞进她的指缝,直至与她十指相牵。 安涴头皮发麻,心脏怦怦,任他把自己拽到床边坐下。 他侧头看着她,半晌无声。 漆黑的眼眸像深浓的漩涡,要将她吸进去。 “想哥了吗?” 梁束突然开口,压低嗓音。 似乎怕门外她妈妈听到。 知道他这是又不按常理出牌,有了上午那次安涴也有经验。 她歪头看他,半晌轻轻摇了摇头,小声说,“没想。” 梁束手指用力夹住她的,把她往身边拽,安涴一下栽倒在他怀里,梁束没扶她,垂首用鼻尖碰了碰她的,“那想谁了?” 嗓音哑得不像话,仔细听还有点酸,“又看别的小哥哥了?” 突然门外一阵脚步声,安涴迅速挣开他,红着脸起身。生怕妈妈进来瞧出什么不对劲。 梁束没给她逃的机会,一个跨步攥住她的手腕,两个人推搡之间,梁束将她抵在衣柜上。 他往前一步,低下头。 鼻息可闻。 “给哥亲口?”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时隔三年,安涴第一次离他这么近。 宝子们,0点加更一章,然后就入v哈。 第15章 时隔三年,安涴第一次离他这么近。 她觉得自己要呼吸不过来,心脏要跳出喉咙。 重逢以来对自己的催眠终于幻化成泡沫,她根本无法若无其事地跟他做同事。 趁夜色温柔 第21节 她艰难抬起手抵住他的胸膛,侧着脸。 不要,不要离她这么近。 下一秒,梁束一把握住她的手指,像上午那样箍住它们,送到唇边用力吻住,然后低头离她更近。 “哥上次说了,下次亲的就不是这了。” 安涴已彻底忘记不远处的摄像机。 他离得实在太近,压迫感太强,猛烈要被吞噬的感觉和他炙热的体温烧得她头昏脑胀。 相似的场景,一如回到他们的十六岁。 腿脚虚浮,她背后镜片冰凉,勉强抬眼看他,攥住他腰间的布料,红唇微张想喊他的名字。 他似乎笑了笑,松开她的指尖,两只手掌像捧花一样捧住她的脸颊。在安涴屏住呼吸那一刻,他柔软的唇瓣贴住她的。 重拿轻放。 她扬着头承接这朵轻吻,能感受到他浓烈的爱意与怜惜,与他的克制。 整个片场被他们自然流淌的吻戏镇住,寂静无声。 “action!” 片场响起如潮的掌声,纷纷议论声。 安涴雪面通红,要站直时踉跄一下。梁束侧身挡住她,箍住她的腰帮她站定。 魏导大喊,“非常好!” 紧接着说,“我们再拍一版,稍微不这么纯情的。一会儿安涴配合度再高一点,到时候我们从这几场里选。” “你俩用休息一会儿吗?” 梁束看安涴一眼,安涴摇头。 魏导:“好好拍,咱这可不兴上替身的啊。” 说立刻拍,真是立刻。 一声action,安涴还没站吻,就又被梁束推到衣柜上,后背又抵上那片冰凉的镜片。 这回双唇贴上之后,他顿了顿,而后侧脸,悄悄撬开她的唇瓣,而后并没再进攻,而是温柔含住她柔软唇瓣。 粗壮的手臂也穿过她与镜面之间的空隙,将她揽入怀里。另一只手掌撑在镜面上。温热的体温在镜面上氤氲出一小片雾气。 这个吻,温柔又磨人,到最后安涴眼睑都染上好看的樱粉色,忍不住低声嘤咛。可在娇声刚冒出头时,梁束抱她更紧,吞掉它,而后恶劣地咬住她唇内嫩肉,不让她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那声cut。 安涴抵着梁束胸口推了推他,力道柔软几乎可以忽略。 梁束唇瓣终于离开她的,头颅往后,手臂却依旧揽着她。他垂眸盯着被自己吻肿的红唇。 刚刚微微泛白的唇瓣被他亲的娇艳欲滴,一如往日。 今日的不郁瞬间被熨平,他复而低下头凑到她耳边轻笑,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调感叹,“这两年没亲别人?退步了。” 安涴恼怒瞪他,扒拉开他的手臂,连忙瞥向那头,生怕片场那么多双眼睛看出什么。 梁束一直盯着她,见她像只警惕的炸毛小奶猫含笑低声道,“魏导看回放呢,没时间搭理我们。” 安涴抿唇:“我要走了。” 梁束拽住她:“陪我站会,过来挡挡。” 安涴:“?” 梁束什么都没说,只是目光垂下。安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 瞬间定住不动。 相顾无言。 刚刚梁束还一副要发疯的样子,现在垂着头在安涴身旁乖巧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 梁束碰了碰她,“走吧。” 安涴面无表情转身。 魏导见他们过来忙招呼他们。 他以为刚刚他俩在复盘,就没出声打扰。 魏导:“一会儿晚上都没事吧?咱五个一起吃顿饭。” 梁束一抬头,就碰到言桥若有所思的目光,他弯唇笑笑,“今天晚上我找她有点事,改天吧。” 她是谁,不言而喻。 魏玮一愣,但是他没架子,“改天就改天。” 摆摆手,“行了,你俩先回去休息,我留小言再说两句话。” 梁束颔首,用手背碰了下安涴。安涴回神,跟他往外走。 穿过昏暗走廊,安涴抿了抿嘴唇,而后忍不住皱眉。 好疼。 那种酸麻之后,反射弧挺长的疼。 她瞪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男人。 下楼之后,外面已经彻底黑下来。 远处的路灯病怏怏地一闪一闪,微弱的光。梁束整个人隐于黑暗里,他突然止步,转身,“晚上出去吗?” 安涴警惕看他。 可惜只能看到男人模糊的轮廓,根本看不清他的神情。 别的时间倒好说,今天她可一点都不想跟他单独出去。 “我晚上有事。” 她整个人紧绷如弓弦,像警惕的虾子。 “哦,有事啊。” 梁束又带着笑意开口,一点都没有被拒绝的恼怒,反倒很愉悦地继续说道,“那别睡太早,给我留个门。” 安涴:“!” “不然,你想在这说也行。” 梁束拽住她手腕,“走,我们再回去跟魏导借点光。” 安涴:“……” 安涴沉默不语,往回拉他不让他往那边走。梁束知道她这是默许了。他见好就收,也没再逼迫她。 两个人上剧组小巴之后,梁束随意挑了个位置闭目养神。 安涴在最后一排,愈发不安。 回到酒店,安涴先去浴室洗去今天一身热汗。 之后她没心思下楼吃饭,眼皮直跳。 叫了餐草草饱腹。又拿出剧本凝神看了一会儿,今天这两场戏她都被梁束牵着演,让她非常有危机感。 更主要的是梁束说要来找他,她抿了抿还有些肿痛的唇瓣,心中焦躁。 一边看一边琢磨下一场“床戏”,安涴头皮发麻,在脑海里预测梁束会怎么发挥,思索着还真看了进去。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安涴惊醒打了个机灵。 僵硬地扭头看向门口,半晌未动。 咚咚。 门外人不耐,敲门声更加急促,安涴咽了咽喉咙,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到门口,心中祈祷着。刚站定,低声问,“是谁?” “开门。” 哦,老天爷并没有听到她的祈祷。 安涴没动。 门外的人也不介意,“再不开门,我可喊了。” 安涴咬牙,开门,带起一阵风。 抬眼瞬间撞入梁束幽深眸光,今日只怕不能“善终”。 梁束倚靠在门边手里拎着一瓶红酒,另一只手夹着两只高脚杯。 举起红酒轻轻摇晃,“聊聊?” 他的目光定在被他吻肿的唇瓣。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叫声我的名字,跟我说再见吧。” 第16章 安涴侧身, 让他进门。 房间里充斥着安涴喜欢的茉莉香,这股香味包围着他,钻进他的鼻腔,强势安抚掉他身上焦躁沸腾的情绪。 被锐利猫爪挠了一整天, 变得鲜血淋漓, 丝丝缕缕的心脏登时平静。像被放入冰凉的麻药液体里, 终于舒爽。 这是梁束第一次进到安涴房内,他大大方方环顾一圈, 目光扫过紧闭的卧室房门。脚步一转到客厅沙发坐下, 将两只酒杯放到茶几上,酒杯相撞,发出悦耳清脆的叮咚。 趁夜色温柔 第22节 他转眸看到安涴站着未动, 浑然自如地拍了拍身旁,“坐。” “……” 这是一场迟早会来的对话。当年不体面的分别像石子似的哽在两个人胸口, 令他们都不舒服。也许说开就好了。 安涴心知肚明,所以没有躲避。 在知道梁束并没有听到那条信息之后,往日埋在她心头的石堆也松散轻快不少。 迈步到他身旁坐下。 梁束似乎轻笑一声,收回目光没再看她。手指夹着酒杯, 酒红的酒液隔着纤薄的玻璃仿佛撞到他的手指上。 梁束很白, 是女孩子都羡慕的那种冷白肤色。过去他纤长的手指像白玉竹节一般总惹得她不忍挪眼。 他只倒了小半杯酒, 递给她。又为自己倒了整杯。 而后梁束轻晃酒杯, 垂眼看灯光下璀璨的液体来回在杯壁碰撞。 进门之后, 他只说了一个字,有种反客为主的悠然。反倒安涴一反常态, 整个人非常紧绷。 梁束诧异, 垂眼遮住眼底暗光。 她说, 她给他留过信息。 但他没有收到过。 所以以为她不告而别, 怨她恨她那么轻易地把他扔了,像拂掉灰尘一样轻松。 “给我留的什么信息?” 这是今天梁束听知道她有留过信息之后最想知道的。 可惜安涴没有给他想要的答案,“忘记了。” 梁束蓦地侧头凝视她,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掠过她脸上每一丝神情。 怎么可能忘记,他不信。 当时…… 她急怒之下离开,其实并没有真想分手。所以给他留了信息,不过后来又发生其他事情。两个人就这样断了联系。 至于那条消息,前尘已了,再谈无益。 房间内寂静非常。 窗外明亮的月光,将丝丝缕缕的光辉投入屋内。 “你还记得我们怎么认识的吗?” 梁束突然转了话题。 安涴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怔忪一瞬,而后轻轻颔首,眼睛微弯,“当然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他们相识简直充满了封建色彩。 “跟《吞雾》的剧本有点像,是不是?” 梁束眯眼看她,目光落在她身上,但仿佛在透过她看从前。 从前。 梁姓在滨城算是有头有脸的大姓氏,是个绵延三百年的名门望族。不过时间久,人一多,自然鱼目混珠。 梁束的父亲就是梁家的纨绔子弟。 梁束是梁父在外生的孩子。 当年梁父浪荡,除外游玩时不慎受伤在小镇上养病散心时认识梁母。梁母是个纯善天真的小镇姑娘。救了他,在梁父养伤时又与他互生情愫,待他伤好后嫁给了他。 小两口有过一段时间浓情蜜意的生活。 可惜梁父心性不定,过惯淳朴无忧的生活后又想念曾经的声色犬马奢靡浪荡。在梁束出生后,夫妻二人总是吵架,就这样过了两年年,直到有一日梁父一去不回。 梁父再次现身时,梁束已经三岁。 梁父漫是歉疚,说家里给他安排了门当户对的千金,求梁母同他离婚,放他自由。 梁母一身傲骨,不屑纠缠,干脆果断地应了。 梁父获得想要的东西后像风一样轻巧离开。 许久未出现。 他们母子二人就在这小镇上相依为命。 倒是梁家长辈知晓外头还有个孙子后,不时将梁束接回去。 梁束就是那时认识赵阔他们的。 然后也才知道,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只比他小两岁。 梁父后娶的妻子是个心思深沉的娇小姐。 对于梁父前头这个儿子如鲠在喉。 后来梁束十五岁跟人打架昏迷不醒,那时梁束母亲已经不在,她终于忍不住跳出来撺掇事。 在家中仆人的孩子里扒拉一圈,挑中安涴,说给梁束定个口头上的亲事,给梁束冲喜。 之后还真巧,安涴进病房给梁束戴上他们一对的红绳之后的那个下午,梁束就幽幽转醒。 所以一开始梁束非常排斥安涴。 更别提他那个弟弟梁延青梅竹马加娃娃亲的对象是个豪门小姐。 他后妈摆明就是故意恶心他。 不仅如此,还指使安母带着安涴搬到梁束居住的小镇照顾他。 思绪断,梁束用酒杯碰了碰她的,然后仰颈浅抿一口。 安涴淡笑,“是啊。” 这是重逢以来梁束第一次在安涴脸上看到真切的笑,目光不由定了一会儿。 他们相携长大,像粗壮的树根扎进深黑的地底,根须又向四面八方漫开。 所以梁束从未想过他们会分开。 当初他踏入娱乐圈也是为了她,结果她倒好,跟没事人似的拍拍屁股跑了。 想到这,梁束又问,“阿姨最近身体怎么样?” “还好。” “你在外面忙,谁照顾阿姨?” “我找了一间疗养院。” 梁束点点头。 又问她,“最近几年过得怎么样?” 这是他们重逢之后梁束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上次问时心有愤懑,此时不同。他想听她亲口说真实的答案。 安涴回答未变,“挺好的。” 她真觉得挺好的,母亲身体逐渐变好,她也开始赚钱。 可惜她眉眼间还有未散去的忧愁,被梁束看入眼底。 “这三年想过我吗?” 他突然问。 屋内又安静下去,只有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发出细碎的响声。 安涴垂着眼,伸手拿过酒杯,一饮而尽。动作快得梁束都没来得及出手阻拦。 “想过。” 她侧头平静与他对视,“你现在很好,如果阿姨看到,她一定会为你骄傲。” “那你呢?” “你为我骄傲吗?” 他胸膛里满溢的情感,终于困不住,往外溢出一点。 在知道她给他发过信息那一刻,他就想,算了吧,就这样吧。大老爷们儿对自己媳妇低头哪算丢人呢? 可她说走真走,他又有点憋气,有点委屈。她不哄他可不行。 但自重逢以来,他发觉安涴比之前沉默太多。如今她像个悬在悬崖边上的蚌紧闭着蚌壳,让他有种,如果他逼得紧,她就会掉下去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 而且他还知晓,她现在好像酗酒。 他不敢大开大合。 安涴久未回答,梁束难耐,站起身在客厅来回溜达。 “我当然为你骄傲。” 安涴说完,拿过酒瓶,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浑身放松,好像放下什么。 梁束瞳孔骤缩,立刻止步,隔着矮几凝着她。 “梁束,我想好好拍完这部戏,没想别的。” 她仰头平静地看他,“过去的就过去了。” 梁束突然侧过身,“我也没想别的。” “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不吃回头草。” 安涴:“那就好。” 梁束轻轻颔首,似乎很满意。 他来这一趟的目的好像就是跟她喝点酒,聊点过去的话题,打破今天下午的尴尬似的。 于是安涴也渐渐放松,虽然还有最后一根弦在绷着。 趁夜色温柔 第23节 梁束走近,弯腰拿酒杯,指节握住它时没再动,而是就着这个姿势盯着安涴的清凉的双眸低声说,“你叫我原来的名字,我们就当补一下之前的告别。” “真分手,谁也别惦记。” 安涴瞬间僵住,放在腿上的手突然蜷缩,直到指节都开始泛白。 梁束视线扫过,绷紧下颚继续道,“叫我安平,跟我说再见。” 他们在一起后,安涴从不喊他梁束,她知道他不喜欢自己的姓氏,不喜欢自己身上流着那个男人的血。她娇憨霸道,为了让他开心,带着祝福给他冠了自己的姓,取了个昵称——安平。 既来之,则安之。 安平,平安。 她希望他能获得内心宁静,未来漫长人生,他都能安然处之。 私下里,只有他们俩时,她就叫他安平。亲热时,他会用力逼着她娇声喊他安平,喊他老公。 所以从在魏导工作室再见到他,开口叫他梁束开始,她情绪并未如何波动。 她已将过去沉甸甸的情感彻底隔离到安平这个名字里。她一遍遍对自己说,眼前的人只是梁束,是与她差距十万八千里的影帝,是她下一部戏的搭档。 独不是她曾经的爱人。 甚至她之前在微博上看到他和楚时卿的绯闻时都没有反应。 因为那是梁束,不是她的安平。 不是那个会抱着她跟她撒娇,会埋她颈间哭,会缠着她不放的安平。 这段时间,包括今天两场亲密戏。 她都用一层透明但坚韧的膜将自己裹住。她好像在海底,四周是无边无际的海洋,可她的膜里有空气,她一点都没有窒息的感觉。 因为他不是他。 可现在,他口中轻念着安平这两个字。 化为坚韧锐利的箭羽,直直刺破她周身那层膜。被她藏起的情感、回忆,倾泻而出,像滔天洪水一样卷积着她。 她眼前瞬间起了一层水雾。 喉咙口积着锋利的碎石沙砾,堵得她鲜血淋漓。 身旁沙发陷落,她放在膝盖上的手也被纳入温热的手掌。 那只手耐心地掰开她紧攥的指尖。 她听到身旁的人似乎无奈轻叹了一声,又放柔了嗓音,“叫声我的名字,叫声安平,跟我说再见吧。” 她都听到了,她也应声张了张嘴。 可在要吐出安字的那一刻,眼泪再也忍不住,奔涌而出。 “……跟我说再见。” 在满腹情绪充斥着她令她无所适从时,梁束没有“手下留情”,又低声道,“我没有收到你的留言。” “当年对我来说,不就是吵个架,你就不告而别。” 他愤恨,他想不通,在彻底失去她的消息之后各中情绪混杂在一起变成绵延冗沉的病灶。 像长在身上溃烂的疮,一碰就痛。 温声的话语宛如细针将紧裹着她的保护膜划到溃烂。 眼泪啪嗒啪嗒无声坠落。 梁束忍不住展开双臂。 算了,跟她置什么气呢。 梁束的细微变化,安涴丝毫没有察觉。 憋忍三年的泪水终于开闸,将她彻底淹没。她双手遮住脸低声呜咽,水珠从指缝流出。然后就被揽入温暖的怀抱。 可能哭得头晕,也可能是怀抱太熟悉,她忍不住抬手扯住他腰间的衣服,将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 恍惚间,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梁束心疼的厉害,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 过去安涴虽然话少,性子却没冷到现在这种地步。现在她就像,按部就班,循规蹈矩地生活着,甚至像……没有精气神的行尸走肉。 她原来清亮的双眸现在也雾蒙蒙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温热的指腹轻柔滑过她湿润的眼尾,可那像潺潺的小溪一般,水流不停。他垂着眼,充满耐下地一下下抹着。 梁束胸口的布料被洇湿,他的动作愈发轻。不知过了多久,像把眼泪要哭干的姑娘终于渐渐收声。 他的手掌还按在她身后,安涴稍稍用力挣开。梁束瞥眼悬在空中的孤零零手臂,默默收回,看向她。 窒息般的沉默。 渐渐地,眉梢唇角淡淡的笑意消失,梁束面沉如水。 就算他给她铺好台阶,她都不想下来跟他和好。 梁束收回手臂,端坐好。 “我没复合的意思”,他轻嘲,“毕竟我说过不吃回头草。” 梁束转眸,眼神锐利,“当时到底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安涴闻言艰难地眨了眨哭得红肿的眼睛。 克制着,不敢看他。 喉咙塞满沙砾,她只能用带着轻颤气声回答,“都过去了,问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呢?” “死都死了,我想死的清楚一点。” 是他的性格。 “没有什么原因,只是跟你在一起很累。” “跟我在一起累?” “嗯。” 长久的沉默。 他点头,“好,我知道了。” 起身,最后看她一眼,“那之前辛苦你了。” 脚步声渐远,关门声响起。安涴睫毛震颤,刚勉强挺直的肩膀颓丧地垂下。 她向后靠在沙发上,眼睛因为肿胀有点睁不开。 她眯眼盯着昏黄的灯光,过了一会儿,缓缓抬起手遮在眼前。 又有眼泪从眼尾滑落。 她骗了自己,也骗了他。 她好想他。 安涴紧紧揪住胸口的布料。 咚咚。 有人敲门,安涴愣了一下扭头望过去,反射弧有点长地眨了眨眼。 走到门口,开口时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谁?” 没人应。 门外的人又敲了下门。 迟疑一瞬,安涴还是打开门。 还没看清来人是谁,手上就被塞了一个冰袋。凉得她打了个哆嗦,反应也因此加快。 这才看清居然是梁束去而复返。 安涴盯着他冷硬的面庞,轻抿嘴唇。 还有被他吻后的肿麻。 他说得对,她欠他一个道别。 “安……” 刚开口,就被他出声打断。 “我叫梁束。” 他面无表情,“我不想再从你的嘴里听到那个名字。” “……好。” “用冰袋敷好眼睛和嘴唇,我不希望因为你耽误拍戏进程。” 见安涴看过来,梁束戏谑道,“毕竟我很忙。” 说罢,梁束不再看她,转身打开隔壁房门,然后嘭一声,利落关门。好像身后有什么让他嫌弃不已的东西在追。 安涴定在原地,收回目光。 关上门,背抵在门板上缓缓滑落,她双手垫在膝盖上捧着冰袋,低头抵了上去。 这样也好。 她对自己说。 拍完这部戏,她准备带着这笔片酬带妈妈离开。 她厌倦声色犬马的娱乐圈,厌恶踩低捧高的生态,就最后在他身边贪婪地度过三个月。 对他才好。 回到房间,梁束定在门口良久未动。半晌后又扭头恶狠狠地瞪向门口。 趁夜色温柔 第24节 听到隔壁关门声,他走到距离隔壁直角线最远的位置拿出手机,在通讯记录里找到容钦的号码要按下去时又顿住。转手退出去,给赵阔打过去。 赵阔一接电话,那边音乐震天。 “咋了,找我啥事?” “你帮我查件事。” 听出梁束情绪不对,赵阔立刻像灵巧的鲇鱼一样挤出人群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捧着手机小心地问,“什么事啊束哥?” “帮我查查三年前……” 挂断电话后,赵阔被震在原地,琢磨着刚刚梁束的话。 他怀疑当时安涴跟他分手有内情…… 其实要赵阔说,管他有没有内情,不都已经分开三年了。反正现在朝夕相处,不舍得再追回来呗! 但当事人好像不这么想。 三年前的留言,不好查。 关键不知道是在哪个端口的留言,手机还是微信啊? 回到卡座,赵阔还在琢磨这事,连放在面前的酒都没再动。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手机屏幕,屏幕明灭。 一抬眼,与对面的容钦对视。赵阔连忙敛神,对容钦颔首。 容钦目光沉静,望着他突然开口问道,“梁束的电话?” 想到梁束刚刚说这事只有他二人知晓,赵阔摇头瞥开眼。心道这大兄弟耳朵可真尖。 虽然他们一个圈子,但赵阔一直有点怵容钦。这人深不见底。 容钦眸光幽深,捏着手机一角转了一圈,又若有所思地扫过赵阔,起身离开。 回到车上,他打了一通电话,听对面说完后,平整的眉心拢起一块褶皱。 “我明天就去剧组。” 三年前他能做成的事情,三年后还能。 -=- 翌日清晨,梁束早早起来到楼下化妆间。 坐下闭目养神,任凭化妆师摆弄。不一会儿,梁束的助理不知从哪冒出来,一瞧就知道老板心情极其不好,在心里嗷呜着痛哭两声然后硬着头皮问,“您吃饭了吗?” “没有。” 果然。 “那您想吃什么?我去买。” “没有胃口。” 然后就是死一边的寂静。 大家都敏感察觉到梁束心情不佳,非常默契地保持沉默。 除了化妆师发出的细微响声,偌大的化妆间里一声没有。 死寂般的安静让人喘不过气,化妆师跟梁束合作过两个剧组,于是壮着胆子开口,“您今天黑眼圈有点明显,我打点遮瑕。” “您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半晌之后,梁束才嗯一声。 “有点事,没睡。” 化妆师下意识看眼梁束助理,两人目光相触,梁束助理都快哭了。 说实话梁束是个非常好相处的老板,但他在某些时间会走向另一个极端,变得难以琢磨且无法靠近。 昨天在他收到老板信息要冰袋时,他就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送冰袋时看到老板沉郁的面色心道果然。 百般思虑,他还是往前一步,然后在化妆椅旁边小心蹲下,“老板,今天容总要来。” 梁束睁开眼,垂眸看他,半晌后点头,“知道了,跟楚时卿说了吗?” 助理一愣,而后立刻反应过来,“我现在就去通知。” 梁束重新阖眼,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儿,梁束睁开眼时,化妆师瞧见他眼里密布的血丝心里啧啧,忍不住劝道,“要不您跟魏导说一声晚点拍吧?” “不用。” 说着,往门口瞟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 化妆师察觉到,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突然反应过来,“咱们女主怎么还没到?” 疑惑地小声嘟囔,“平常跟您前后脚下来啊。” 虽然化妆师是第一次跟安涴合作,但对安涴印象不错。既踏实又有灵性,还一点架子都没有的明日之星谁不喜欢,谁不愿意交好? 化妆师小心开口询问,“要不派人去问问?” 梁束轻嗤,“随便。” 说来巧,刚刚屋里好几个人呢。就俩人说话这功夫都跑出去忙了。 化妆师左右看一眼,“要不我上楼看看。” 话音还未落下,言桥从门口进来。 两个男人目光透过明亮的化妆镜碰撞到一起。 言桥颔首,挪开眼,转头问化妆师,“安涴呢?” 化妆师刚要开口,梁束突然站起来,扔下句我去,就大步走向门口。 言桥目露疑惑,还没来得及问,梁束已像一阵风从他身边飘过。 直到看不到梁束,言桥才收回目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结果刚看向化妆师,视线相交刚要询问时,化妆师就跟受惊一般猛地避开他。 言桥:? 梁束乘电梯上楼,穿过走廊到隔壁门前站定。 沉默站了一会儿之后才屈指叩击门板。 咚咚两声,没人开门,门内没有声响。 梁束拧眉,又敲,这回叩击动作显得有丝急促。 “安涴。” 他沉声喊她的名字,耐着性子等。 然后就听到一声很细微的呜咽。 梁束立刻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 没两分钟王希慷喘着粗气从走廊转角出现,在看到梁束快步走来时诶了一声赶紧从兜里掏出房卡。 “电梯满了,我跑上来的。” 梁束没理他,接过门卡转身疾步回到安涴房门,迅速扫房卡。 滴一声,他推门。 居然没有推动。 梁束焦急喊了两声安涴,门只开了窄窄一道不透光的缝隙,手上想用劲又不敢。 王希慷在一边,也急得一头冷汗。 “这可咋办,安涴是不是在门后晕倒了?” 梁束垂眼思考,没应声。 王希慷正想要不要打119时,就看梁束突然蹲下,伸出手探进那道细窄的门缝。瞬间愣住,而后赶紧出言阻拦,“不行这太窄了,你手伸不进去。” 强行伸进去也会受伤。 梁束没看他,也没出声。 左手手掌扶住门板,右手缓慢钻进门缝往里探。 因为缝隙太窄,梁束皮肤被挤压先是变红又变成没有血色的白。木门边缘细小的瑕疵随着他坚持往前的动作划过他手心,又划烂他手腕内侧皮肤。 王希慷看得呲牙咧嘴直皱眉,想说话,瞧眼梁束面沉如水又咽回去。 梁束好似感觉不到疼痛,心思都在指尖上。他艰难往前探寻,终于碰到毛茸茸的头顶。小心将这颗毛茸茸的脑袋往里推,可手腕被门别着,使不上劲。他只好一边哄她一边轻轻推她。 “若若,往里一点,听话。” 嗓音沉磁,柔情似水。 王希慷惊悚地瞥开眼。 可惜毛茸茸的脑袋听到他的声音觉得这边更好,无意识地往梁束掌心上蹭。 “不是这边”,梁束无奈低声诱哄,嗓音带着蓄意的喑哑,“往那边点,你再挤我我就要掉床下了。” 王希慷:…… 悄悄往后退了一步。余光都不敢往那边看,跟见鬼了似的。 门内往这边挤的动作果真顿住,而后咕哝一句什么,转身往另一边翻身。 门缝骤然变大,光线争相恐后钻出房间,梁束松口气,右手脱力撑在地上缓了一秒钟,而后立刻起身推开门。 走廊光线昏暗,房门被推开一瞬眼前被晃一片白。 眼睛适应后,看到安涴躺在门口,白皙的脸上浮现不正常的潮红。手里还握着他昨夜送来的冰袋,此时已经融化,在地上洇出一圈水渍。 梁束弯腰将她牢牢抱入怀里,大步走进卧室。 王希慷小心翼翼在后头跟着,看眼梁束面色,一声都不敢言语。 梁束小心将人放到床上又盖上薄毯,然后用手背轻碰她的额头。 趁夜色温柔 第25节 转眸看王希慷,“有体温计吗?” 王希慷连忙应道,“没有,我再去买退烧药。” “她吃不了布洛芬,换一种。” 王希慷转身离开,房门被从外关上。 梁束站在床边垂眸看她,看她眉心紧蹙睡得不安稳,上床在她身旁躺下。刚抬起手臂还没揽她,她就跟机敏的小动物一样,往他这边挪。 直到找到熟悉的位置才不动,安心陷入昏睡。 梁束放下手臂虚拢着她后背出神。 过了一会儿垂眼看着怀里把自己烧得红彤彤的女人,不满地嘟囔,“你不是不跟我和好?” “不是不吃回头草吗?” “现在抱我倒是抱得紧。” 梁束又想到之前。 这三年,每次怨她恨她时,每一个无尽的黑夜,他只能靠回忆坚持下来。 他们以前在一起住时,别看安涴平时看起来清清冷冷,实则是把自己粘人那面藏得深。睡觉时一开始她睡自己那边,一旦睡着不仅挤他,还往他身上骑。 如果骑不到他身上,她的小脚丫就焦急地一直蹬,像寻不到台阶似的,着急。 不骑到他就睡不安稳。 梁束束手无策只好躺平,任她为所欲为。 她会软软地贴过来,手臂也揽住他,就乖巧了。 但是梁束被她像八爪章鱼般紧紧攀住,晚上睡不大好。早上起来眼下一片青灰。 醒来后,安涴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安涴红着脸指天发誓,“我今天晚上一定不骑你!” 梁束幽幽,“是你说不骑就不骑的吗?” 她每天晚上都这么说,每天晚上还是骑。 闻言安涴像熟透的水蜜桃,脸更红,“那你晚上看着我,别让我骑你。” 梁束无奈叹气,“是我说不骑就不骑了吗?” “我说的,不算啊。” 安涴抿唇,芙蓉雪面爆炸红:“……” 搭在腰腹上的纤细手臂热得跟暖宝宝似的,梁束从回忆里清醒过来。握住她手指要掀开她手臂去卫生间找湿毛巾给她擦擦身体。 别烧坏了。 刚还松散的手臂察觉到他的动作,立刻收紧,不让他走。 梁束顿住,目光幽深地看她。 过了半晌才哑声道,“这可是你先动手的。” 索性往后一靠不再动,闭目养神任她抱。 手机震动。 梁束这才想起来忘记,赶紧给魏导发条信息。 ——安涴发烧没醒,拍不了。 魏玮也没问梁束咋知道,寻思可能俩人住隔壁,再说有他之前的嘱托走得近正常。也就没细问,说了两句用不用去医院什么的之后话锋一转,问梁束几点到片场,先拍他的戏份也行。 梁束看眼屏幕,又伸手捏住她细窄的手腕。一碰,她受惊似的收紧手臂。梁束轻笑一声,“睡着之后倒挺诚实。” 然后回魏导——去不了。我也头疼。 魏导虽然粗犷,但也是人精。捧着手机咂么出点东西,恍然大悟啊一声。他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再薅把羊毛。 ——不用你赔,我先拍别人的。 ——但上映时排期你多上上心。 发完信息,梁束将手机扔到一旁。 安涴又把他挤到床边,那边空大的能再躺下俩人。他把那边空着的枕头拿过来两个,一个放到脑后,一个垫在虚空的腰下。 伸手捏住她粉红的鼻头,“怎么还这么能挤人,小霸王龙。” 昨夜梁束几乎没合眼,刚沾枕头时还强撑着精神等王希慷回来送药。没一会儿就挺不住,被身旁的小姑娘一起拽入黑甜。 浅眠片刻就听到开门声,掀起眼皮望过去。就看到王希慷顿在卧室门口,梁束用力按了下太阳穴,“药买到了?” 要坐起来时怀里的人呜咽着将他抱得更紧,他轻拍她手背安抚她,“ 不走。” 然后看向王希慷,“去卫生间打点温水,再拿条毛巾。” 王希慷目瞪口呆。 他虽然知道一些前尘旧事,但是他没想到梁束在安涴面前居然是这样的? 顿时,居然有些,与有荣焉? 王希慷动作很快,水打来时梁束已经给安涴量好体温。 38.9。 还好是盛夏。 这要秋冬,躺一晚上不得肺炎。 梁束靠着床头给她擦额头,手心。又给她喂了药,直到夜幕低垂,她体温彻底降下去后才离开。 听到说话声,安涴强睁开眼,那道身影一晃而过,眼前都是虚影怎么都看不清。 恍惚间,安涴好像看到了梁束。 想再仔细看时,抵不过沉重的眼皮,转瞬又昏睡过去。 翌日清晨,光辉丝丝缕缕从窗口撒入。 安涴缓缓醒来,头还有些昏沉,侧眸瞥见矮几上的药盒还有温度计,隐约有些印象。夜里她靠门坐着,然后不知何时睡着,后来昏昏沉沉起不来,应该是发烧了。 具体记不清,只觉得有一段睡得很好,好像有人喂她吃药。 现在几点了? 别来不及拍戏。 掀被下床,一下没站稳又跌坐在床上,正缓着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安涴心顿时悬起来,忙抬眼。 就看到楚时卿赤着脚急匆匆跑进来,“你醒啦?” 楚时卿揉揉眼睛,“你昨天一天没吃饭,外面小锅炖着鱼片粥刚好呢,正好,你快去洗漱我给你盛粥。” 安涴定住没动,“昨天?” 楚时卿一瞧,立刻解释道,“你昨天发烧睡了一天呢。” 安涴瞬时焦急要起身,楚时卿一个箭步冲过去按住她,“你听我说完啊姐姐。” 想说梁束,又想起梁束耳提面命不许让她提自己,楚时卿当场表演吞音大法,把到嘴边的名字声声咽回去。 “……给你请假了,昨天拍得别的戏份,魏导说你什么时候好了再拍。” 安涴心这才将将放下。 又觉得不对劲,侧头看她,“你怎么在这?” 还不是你老公给我拎来的。 楚时卿敢想不敢说,暗自打量她的神情笑着打哈哈,“王哥,就是你经纪人,说那什么,物理降温他不方便,让我来帮忙。” 安涴迟疑地嗯了一声。 她觉得有点不对劲。 但是她还有点头晕,索性扔到一边。 对楚时卿道谢后,往外走时楚时卿在一旁小心护她,想扶她又怕她介意,急得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办。 可能因为生病,看楚时卿这样心里好像下了春日细雨。 楚时卿好像真的跟她想象里的大小姐很不一样。 吃了粥,安涴看时间提早跟魏导发信息说自己没事了。 魏导很快回复说那今天拍第一场床戏。 往楼下走时,楚时卿小心翼翼问安涴,“那我们是朋友了吗?” 安涴想想,笑着点头。 因为昨天安涴发烧,楚时卿在剧组也没什么事,就说今天在她身边照顾她。安涴想拒绝,但是看到楚时卿水汪汪的大眼睛之后最终还是没忍心开口。 安涴化完妆都没看到梁束,想到前天他们不愉快的谈话,她还是没问。 化完妆换好衣服登上剧组小巴,一路颠簸,昨天睡得多没有困意,但是身体还是虚,有点疲惫。 二十分钟后抵达片场。 还是那栋三层红砖小楼。 楚时卿第一次过来,乖巧跟在安涴身后,好奇地瞅瞅这,又瞅瞅那。 “姐姐,今天你跟梁哥要拍床戏吗?” “是啊。” “姐姐,床戏怎么拍啊?” “……”,安涴忧愁地摇头,她也不知道怎么拍。 楚时卿心里啧啧,昨天晚上梁哥求她照顾姐姐时心疼的眼尾都是红的。她也不知道这么好的表现机会梁哥为什么不抓住,照顾都照顾了,人醒来之前他却走了。 不说这个,心尖上的姑娘亲他抱他,跟他演床戏,梁哥能忍住吗?忍不住吧? 这要起反应怎么办? 趁夜色温柔 第26节 想到一会儿她磕的cp会火花四溅,楚时卿有点激动,甚至后悔没有带单反过来偷偷录点高清花絮等他们结婚时当礼物送他们。 安涴对楚时卿小脸通黄的小剧场一无所知。 离片场越近,她心攥得越紧。强装平静的水面掀起波澜,心脏像被拴上铅块一样往下坠。 他一会儿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 失望?厌恶? 上楼,穿过昏暗的长廊,踏入棚内。 就见梁束独自一人站在中央,半身□□。 安涴止步,突然回头问楚时卿,“昨天一直是你照顾的我吗?” 作者有话说: 恭喜嘴硬心软队再上一分! 下章预告:下一秒她就被抱进温暖的怀抱里。 -- 预收文案《猎物》,走过路过球球收藏~ 酸甜暧昧/蓄谋已久/我就是你最好的猎物 【心机腹黑男狐狸*翻脸记仇小甜甜】 顾筱之暗恋沉珂,从高中到大学毕业,贯穿她整个青春。 高中他们不分彼此,大学却渐渐疏远,散伙时他酒气微醺,挺阔的眉心微蹙着张开手臂,在她往前迎时却立刻惊醒一般立刻转身。 暧昧使人受尽委屈,七年等不到一句喜欢,顾筱之悬在空中的心彻底放下。 曾经雨夜电话里他句话支撑她七年,也后继无力。 她出了校门改头换面,孤身闯入时代洪流,放下妄念。 两年后,顾筱之工作被阴,被公司要求去大洋彼岸躲风头。 她选择去拉斯维加斯买醉。 在赌场酒吧里醉意朦胧,身旁立着一个穿着白t的亚裔男子,恍惚中她居然好像看到了沉珂。 她才发现自己还是好想他啊,但她更想断了念想。 男人将走时,她毅然拉住他,“陪姐姐喝点。” 豪气万丈地把手机拍吧台上,付款码赫然醒目,“姐姐给你钱!” 男人垂眸看向自己被攥住的手腕,笑了,“这可是你说的。” “别后悔。” 一夜沉醉。 等第二天清醒过来时,手机无数祝福信息,床侧两张婚姻证书。 顾筱之颤抖着手推醒身边的男人,惊愕瞪大眼,“怎么是你……” 放纵一夜,嗓子已无比嘶哑。 沉珂闻声睁开眼凝住她,张开手臂要抱她。 顾筱之被电到一样惊慌往后躲。 沉珂动作定住,目光幽深,“之之,我们终于结婚了,你不开心吗?” “结了也能离”,她用力拍开他又伸来的手掌,“为什么你觉得,你回头,我就会等你呢?” 沉珂低头睨着手上被打出的红痕,蓦地笑红了眼眶,“可是我好开心啊。” 第17章 安涴猛地止步, 同时抬手拦住跟在自己身后的楚时卿。 “昨天一直是你在照顾我吗?” 楚时卿正低眼看着脚尖想着事,冷不丁停下一脸茫然,“是…是啊。” 余光瞥见片场那道脊背结实的背影,恍然大悟, 摸摸鼻尖极有眼色地利落转身。 同时目光凛凛看了安涴一眼, 明明白白——姐姐我听话, 你男人我不看! 又往旁边踱一步,将手机掏出来来回乱摁。 安涴看楚时卿躲到一边玩手机, 压住心底异样。大概是她的错觉, 她就说梁束怎么可能去看她,屡屡被她下脸面,还能在剧组大概已经忍耐到极限。 想到前天夜里她与梁束不愉快的谈话, 他决绝离去的背影。 安涴仰头,让风吹干眼前的潮热。 眨眨眼, 像把沉重的思念藏进名为安之的盒子,她又把悄悄冒头的失落重新塞进盒子里。 浅呼口气,待情绪无异时才扭头对楚时卿开口,“走吗?” 门口细微动静在安静的片场格外明显。 梁束扭头看到两道人影, 回身拽过放在床上的衬衫随意套回身上。 视线扫过她们, 颔首。 跟对待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魏导临时去b组一趟。” 梁束垂眼铺平衣摆没看她, “正好你过来我们讨论一下今天的戏。” 跟在安涴身后的楚时卿像机敏的狼犬一样嗅到空气里的尴尬凝重, 她趁安涴没看到对梁束做了个走的手势。 梁束大大方方对楚时卿点头, “容钦在酒店补觉,你在这无聊的话可以去找他。” 他从裤兜里摸出房卡递给楚时卿, “他房间的。” 楚时卿大喜, 在心里高声大喊谢谢姐夫, 拽过房卡迅速跑掉。 梁束目光扫过安涴, 见她面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不错,又若无其事挪开。 她一脸沉沉暮气,好像单独跟他二人在片场钻研床戏都勾不起她的兴致和羞赧,梁束憋闷不已。 不再看她,豁然转身往片场里女主角的房间布景那走。 余光看她没动,梁束轻讽,“还要我请你吗?” 安涴悬浮的心脏彻底安定下来,松口气,这个态度,昨天他应该没来。是她烧糊了。 她在门口许久没离开,因为握着他送的冰袋发烧,她不想他知道。 舒气之后酸涩又像海浪一样涌来,不断冲刷她。 在梁束止步时她快步过去,“抱歉。” 梁束瞥她一眼没应,自顾自坐在床边,抱胸开口,“这场戏你有什么想法?” 看她面色苍白,梁束没等她答话挪开眼,眉心紧蹙,“没想法就改天拍。” 他不耐地抓过剧本捏在手里,看回忆的这几场戏。剧本因用力攥住变得褶皱。梁束轻嗤一声,“我看今天拍分手的戏正好。” 他把分手两个字咬的又狠又用力。 安涴面色更白。 看她那样,梁束胸口怒焰烧得更高! 攥的剧本吱嘎地响。 没长嘴吗! 不乐意也不说。 梁束把自己气的鼓鼓的,要来一阵风都能被吹起来。 索性扭头眼不见心不烦,不再理她。 安涴走两步坐在书桌前,也拿出剧本。 这会儿她情绪倒没被影响,开始思考这场床戏怎么设计比较好。 她摸爬滚打三年,已经是个成熟的演员,不会让私人情绪影响自己的工作。即使对手是梁束。 即使她心存退意,没想把演戏当作自己的终身事业。但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她得对得起魏导的赏识,对得起买票的观众,对得起共事的同事。 心思定下来,还真有点眉目。 梁束余光瞧见安涴认真的神情,一口气险些没顺过来,更气了! 在安涴抬眼看过来那刻,梁束迅速瞥开眼,神色平淡地盯着剧本。 “我觉得以男女主当时的年龄和状态,床戏……应该比较青涩。” “朦胧浪漫。” 待安涴说完,梁束才扭头看她,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嗯一声。 “等魏导来再说。” 没说自己的看法。 安涴抿唇。 想跟他说工作时别这样,话都到嘴边,又被她吞了回去。 算了。 做好自己就行,别要求别人。 片场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他们都不开口之后,周遭彻底静下来,只有剧本唰唰的翻页声。 梁束目不斜视,没再看她。 片刻后,一阵嘈杂,魏导被工作人员簇拥着走进片场。 趁夜色温柔 第27节 见男女主角早早到现场,魏导颇为欣慰,跟梁束颔首后先问安涴身体怎么样了? 安涴多谢关心,说身体已经无恙。 魏玮飞快睃梁束一眼,而后拍拍手,“那咱一会儿就准备拍第三场戏了啊,各单位都准备一下,趁今天阳光好,争取早点过。” 魏玮拍戏是个精雕细琢的主,曾经吃饭的日常戏他都能拍一天,直到他觉得达到他要的效果。 魏玮虽然话是说早点过,今天他把这边其他戏份往后推,已经做好磨一天床戏的准备。 毕竟他的男女主角在这方面都没有经验。 哦,这是他之前的想法。 昨天他接到梁束信息之后,就有了点其他别的想法。 就在剧组人员等魏导手势准备四散时,梁束起身走到魏导面前,弯腰。 梁束比魏玮高一头,弯腰之后魏玮视线正好定在梁束额头上。 魏玮茫然地眨眨眼,用眼神表示疑惑——你一个大老爷们跟我撒什么娇。 “魏导,我有点发烧。” 梁束双手插兜,弯腰弯得懒懒散散,见魏导没有摸上来的意思立刻直起身子,仿佛刚刚弯腰也就是意思一下。 “现在头疼,拍不了这场床戏。” 魏玮:“?” “你咋突然发烧了?” 话音刚落,他淤堵的脑回路猛然顿开,魏玮迅速扫安涴一眼,往前一步压着嗓子打趣,“被传染了?” 梁束没听着似的,眼神半点波动都无。 “昨天出去抓猫,让风吹着了。” “啊?抓到了吗?” “咱剧组有猫?” “没被挠吧?” 众人纷纷表示关切。 “被挠了一下。” 梁束意味不明地笑笑,“那猫还挺粘人,两只爪子抱着我不让我走,要不哪能着凉?” 魏玮一言难尽地看梁束信口胡说。 盛夏七月,着凉啊? 余光瞥见乖巧站在一边的女主角,不由暗嗤,这猫儿怕不是人变得吧。 “今天补日常戏吧。” 梁束敛神,认真提议道,“我觉得回忆闪回时都是亲密戏太刻意,不如加两场日常戏。浓妆淡抹么。” 魏玮闻言寻思一瞬,拖长音嗯了一声。 他觉得行。 “你有什么想法?” “补场日常戏,让道具组准备两碗面。” 道具组喜提新活,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梁束又道,“算了,我去煮吧。” “让女主打下手,煮的时候拍下来也是素材。” 大佬就是大佬。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片场还真有泡面和罐头。 工作人员多,走不开时就泡碗面囫囵饱个腹。 他们那边热火朝天,安涴一直在角落里安静站着。 一是她自知自己说不上话,她可没有梁束那般的话语权。 二是她昨天猛然病一场,现下虽然退烧,还有点虚弱。早上没胃口,那点粥她强逼自己吃了一碗,但都是汤汤水水的,现在也都消化得差不多了。 片场布景除了女主卧室,也有女主家的厨房。 泡面和罐头就藏在厨房碗柜里。 梁束大步往厨房走,与安涴擦肩而过时目光没偏半分。 他进入厨房,弯下腰熟门熟路从碗柜里掏出泡面,又翻出一盒午餐肉和一袋子小白菜。 跟在他身后的众人大惊,“束哥您还会煮面啊?” “没看出您还有这两下子啊!” 魏玮也啧啧称奇,不过他没过去看热闹,赶紧招呼导演组把设备摆好。 对于大家惊奇,梁束不以为然,站在电磁炉前单手插兜,“我还会做红烧排骨呢,这算什么。” 等水开时回头看眼站在门口的安涴,唇角笑意淡去,“还不快过来?马上要开拍了。” 众人收敛神色,赶紧为女主角让出一条道。 安涴顺利过去,站在梁束身旁,“都需要我做什么?” 梁束盯着沸腾的热水没看她,“跟以前一样。” 安涴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 众人往外撤,没有听到这句话。 只有举着话筒的收音师瞪大眼睛。 以前? 以前都是他做饭,安涴负责拿碗筷,切切菜。 知晓他的意思,都顾不上心情复杂,就听魏导喊了开始。 锅里水已经大开。 安涴赶紧把午餐肉从铁罐里倒出来,倒两下没成功。梁束自然接过,就着她的手拍下罐底。安涴没看他,动作利落将肉切成厚片,叠在磁碟里递给他。 梁束接过,下到锅里。 安涴转身立刻捡了两颗小白菜,去根,掐掉不新鲜的叶瓣,用自来水冲过。头也没抬往旁边一塞,正塞进梁束伸过来的手掌里。 微凉的指尖从梁束掌心划过。 梁束侧眸,深深看她一眼。可惜安涴忙着关水,没看到。 下了青菜和切成片的午餐肉,面汤咕噜咕噜冒着泡,热气将香味送得老远。 两分钟后,面煮好。 梁束盛了两碗,放到老旧斑驳的餐桌上。两个人相对而坐。 梁束捏着筷子,瞥一眼她那边,将三块午餐肉都夹到她碗里。 安涴一愣,抬头看他,梁束已经低头吃起面来。 犹豫一秒钟,她夹一片要给他回来。结果他跟脑顶上长了眼睛似的,左手按住她的手,轻缓摁着她纤细的手臂给她送了回去。 这一幕跟曾经一样,安涴恍惚一瞬,余光里剧组人影晃动,她才猛地醒神。 他是在演戏。 梁束没抬头,左手也没收回来。 待安涴妥协,没再给他送肉的意思后,他才收手。 一碗素面,梁束没两口就吃完,他放下筷子斜倚在墙壁上看着对面的姑娘。 耐心等待,面目柔情。 低头喝口面汤,又咬一小块午餐肉。 熟悉的滋味又掀起无边海浪,猛烈冲刷她。 他以前也常给她煮这样的面。 在他们小时候,条件不好时,最常吃。 那时候她妈妈要养他们两个人,总顾不上给他们做饭,梁束就会给她煮面吃。 他第一次做这面,是有一次她生病,她妈妈不在家。她裹着棉被在厨房陪着他,俩人一起研究的。 后来他也总做。 他娇惯她,会把所有肉都给她。她不要他就生气。 她吃了肉就吃不完面,他就再把她剩下的面吃光。 安涴不好意思,梁束倒浑不在意地说吃媳妇剩饭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后来条件渐渐好起来,他们各自忙碌,在一起的有限时间他总会带她去吃各种美食。 这口面,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吃到了。 喉咙酸得不得了,可能是因为昨天生病还脆弱着,安涴觉得自己口腔里都漫着酸涩。 每咽一次,喉咙就更堵。 她强撑着不眨眼,眼前一片水雾她什么都看不清,鼻子也堵住。 回忆措手不及,让她败得一塌涂地。 终于忍不住,她眨了眨眼。 大滴泪珠坠落。 当第一滴眼泪溃堤后,剩下的自然而然再也止不住。 她哽咽着,悄悄抬手抹把眼泪。 趁夜色温柔 第28节 整个片场鸦雀无声,她觉得自己演砸了。 明明是要拍男女主温馨的回忆,她却哭。 可安涴实在忍不住了,她平时不敢流的眼泪现在像流不停似的。 “哭什么。” “不好吃吗?” 她听到梁束沉磁的嗓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安涴摇头。 她想说好吃,但是已经说不出话,她觉得自己只要一开口就会失声痛哭。 安涴觉得自己实在高估自己。 她怎么能那么自负,觉得和梁束对戏她能坚持住? 苦涩,懊悔,种种情绪汇集到一起,无情地将她扭到一起。 正当她眼前一片灰暗时,眼尾突然被轻轻触碰。 安涴愣住。 梁束正倾身,抬头抹掉她眼尾的泪水。 她一动不敢动。 听到布料摩擦的细簌声,他好像站了起来。紧接着是塑料凳腿摩擦地面发出的咯吱声。 安涴更加不敢抬头,又夹一块肉,送到嘴边。 右手突然被更大更温热的手掌握住,那只手温柔但坚定地将肉片重新放回碗中,然后接过筷子放到桌上。 下一秒她就被抱进温暖的怀抱里。 梁束坐在她的位置上,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安涴刚刚还悲伤不能自已,此刻有点发懵。 不远处,魏玮摸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 在后面的工作人员们目瞪口呆。 然后当他们看到下一幕时,纷纷惊愕地张大了嘴。 梁束将安涴抱在怀里,双臂微微收紧。有一下没一下的来回轻晃,嘴里低哼着歌,又倒出右手轻轻拍她的后背。 安涴一动不敢动,像只受惊的兔子僵在他怀里。 下一秒,男人微凉的唇瓣贴上她洇红的眼尾。 “不好吃就不吃了。” 她听到他哑着嗓子说。 在这一刻,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戏里。 不知道他是梁束还是应朔。 是戏吧。他又发挥了。 可安涴再也忍不住,转过身钻进他的怀里,紧紧回抱住他瘦窄的腰身。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你以什么身份关心我?” 第18章 她骗了自己三年。离开梁束也无所谓, 她一样能过得很好。她不想他。 虽然他们在一起七年,可她未来的人生还有许多个七年,总有一天会不爱他。 谎言像金丝一样被她编织成网,做成衣服每天穿在身上, 时时刻刻牢牢紧紧地罩在身上。 而现在。 保护她的谎言被这一小碗堪称简陋的泡面彻底击碎。露出粉嫩脆弱的皮肉。 这三年她特别想梁束。 从离开他开始, 她没睡过一个好觉。 一开始倚靠药物还能睡着, 后来吃药也不管用,她就喝酒。只有把自己灌醉, 才能浅浅睡着。 诸多复杂感情塞在她胸口, 化成眼泪。 在她熟悉又贪恋的怀抱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彻底溃提。 那双手臂温柔坚定地环着她。 直到安涴哭得头脑发白, 抽噎着喘不过气时,眼泪才渐渐止住。 她安静趴在梁束怀中许久, 久到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悄悄扒着梁束手臂往外看,才发现魏导已经不知所终,摄像机已经关闭。工作人员早已四散。 吸了吸鼻子,想问梁束, 抬眼就撞进他幽深的眼底。 安涴:“……” 沉默半晌, 梁束哑声解释, “你自由发挥得很好, 魏导很满意。” 顿了顿, “他看你没有出戏,让你先休息一会儿。” 话虽这样说, 环着她的手臂却没有松开。 刚痛哭完的安涴反射弧很长, 双手扒在梁束见状的右臂上, 脸颊也软软地贴在上面, 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有点缺氧,她闭上眼缓了缓。 然后理智渐渐回笼,她对自己说不能贪心太过,这样已经很好了。睁开眼要说话时就看到他手腕内侧深红的血痂。 瞬间清醒,撑手从他怀里跳出来,听他闷哼一声,安涴腿有点软,险险站住,然后回头看他,“你不走吗?” 梁束看她翻脸不认人迫不及待地离开,心里又是一阵火气,冷哼一声,“腿麻了,缓会儿。” “……” “肚子也疼。”被她按的疼。 梁束意味深长地凝她。 想到刚刚她手下坚实的手感,掌心发痒。蜷起指尖,转身落荒而逃。 梁束目光追着她。 看她过去跟她年轻的男助理说话,年轻男助理惊讶瞪大眼睛,然后温柔笑笑。 梁束面色更沉,回头招呼余遇过来,“去拿个冰袋。” 余遇很快回来。 梁束起身,缓步过去,先是对她的男助理颔首,而后把冰袋递给她,离开时脚步微顿,又回头看她一眼,“眼睛消肿,别影响下一场。” 走了两步看见一张老旧木椅,随手拎过坐下,咯吱一声差点摔倒。安涴寻声望来,梁束浑身紧绷,将重心放到前面。 余遇刚送完冰袋又出去一趟,去而复返就看到这奇异画面——他英明神武的老板看似大刀阔斧坐在椅子上,实则两条长腿扎实地打着马步。 “?” 刚要感叹老板就是劳模就是拼,转瞬觉得不对劲,这部不是动作戏啊。 正要迈步,正巧安涴朝老板那走,余遇立刻将已经提起的脚丫子放回原地。看一眼老板,然后就见老板对他使眼色,余遇连忙小跑两步过去。 梁束咬牙:“拽我一把。” 余遇恍然,侧身挡住老板,暗中用劲将老板拽起来。 梁束踉跄两下刚站好,安涴恰好走到他面前。梁束松口气,抬手抹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 “有事?” 他冷淡地问。 沉默无声。 梁束抬眼,就见安涴正盯着他右手。 “手怎么受伤了?” 梁束下意识将手藏在身后,避开她的视线。又往下抻了下袖口。 余遇麻木地扭头,他英明神武的老板看起来冷酷无情实际妻管严的面目真是没眼看。 刚刚拍日常戏份,梁束煮面的时候她就发现他一直作用左手,不禁奇怪。他俩认识那么多年都没见他是左撇子,分开三年突然改了? 结果吃面时他右手手腕内侧一晃而过,她才发现他白玉似的皮肤上爬满了狰狞的血痂。 一道道划过,有几道血痂是深红色,看起来出了很多血,伤口很深。 刚刚在他怀里看得更清楚,这才确认。 杏眸里满是担忧。 梁束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满面冷淡,抬步就要走,“不用你关心。” “你上药了吗?” 安涴不肯退让,往左一步挡住他。执拗地盯着他的右手手腕。 一步之遥,梁束停在那,垂眼看她。 “你以什么身份关心我?” 这是梁束第二次这样问。 “我……” “我不需要同事的关心。谢谢你,但是不要挡路。” 安涴挡在他面前,不肯让。 趁夜色温柔 第29节 梁束气恼,冷硬英俊的面容紧绷,“你到底要干嘛?” “上药。” 她抬眼认真看他,“你的右手不能再受伤。” 因为刚刚哭过,她眼周红红的肿着,嗓音也带着浓重的鼻音。 眼瞧着她又要哭,梁束僵硬站在原地,不耐道,“那你快点。” “要不然我这伤口可就马上愈合了。” 安涴沉郁的心情淡开一瞬,转身接过柳白递来的药箱。 她示意梁束坐下。 梁束瞥一眼刚刚坐过的木椅,“……去你卧室里吧,那边光线好。” 安涴诧异看他,下一秒意识到他说的卧室是不远处的布景,随即点头。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那边走。 余遇和柳白非常有眼色的离开,并且招呼片场三三两两的大哥出去一起抽烟。 几秒钟后,刚刚隐隐嘈杂的片场安静下来,只剩他们两个人。 进到卧室,梁束示意安涴坐在床边,拎过书桌前的木椅放到她对面。但没第一时间坐下,在安涴疑惑的目光中大力来回晃了两下。 目光碰触她的,梁束咳一声忙挪开,“这椅子还挺结实。” 随即坐下,大咧咧伸出右手,“你弄吧,弄完别哭了。” 最后三个字念得很轻,像被风吹过的羽毛,安涴没听清,看他一眼。梁束垂着眼。 视野里是他的手掌,安涴顿了一下,伸手用指尖轻轻握住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肌肤相触那一刻,梁束猛地瞥开眼,耳尖霎时红得几欲滴血。 他飞快睃她一眼,咬紧下唇忙屏住呼吸。 安涴小心将他衬衫袖口解开,怕弄疼他,动作很轻。 冰凉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扫过梁束手腕内侧,梁束下颚更加紧绷,趁安涴没注意粗喘两口气。 搁在腿上的左手紧攥成拳,梁束不由后悔刚刚就不该心软,担忧地扫了一眼几欲蓬勃的小兄弟。重重闭了闭眼,开始默念道家清心咒。 梁束这边惊涛骇浪的独角戏,安涴一无所知。她正低头认真查看他手臂上的伤口,越看心越沉。 掀开衣袖之后才看清,不光是手腕,这几道伤痕一直延申到手肘,连手指上都有。近看才能看出他整个右手都有些肿。 不光如此,大概之前他不在意,伤口碰了水,现在伤口有的地方结痂,有的地方红肿着往外崩开,有点发炎。 安涴抿唇,心下又怒又心痛,早将微薄的羞涩扔到脑后,将他手指握得实实的。同时拧开液体创可贴,刺激气味扑鼻。 梁束闻见,顾不上刚刚的心潮涌动连忙回头,看到熟悉的标识连忙要将手从她手里抽出来。 可惜晚了。 柔软的刷子涂过发炎的伤口。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刺痛,火辣辣的。激得梁束眼圈都红了。 “这么疼吗?” 嘴上这么问,漆黑的眼仁却明明白白地写着——那以后还注不注意? 梁束凤眼通红。 他最喜欢她虚假温顺下真切的泼辣和霸道。 安涴垂眼捏着刷子扫过下一处伤痕,每刷一处都感受到他跟着战栗。手臂上的汗毛从她开始涂药开始就一直站着就没趴下。 安涴觉得好笑,梁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液体创可贴的痛。 伤口看着吓人,实际上用创可贴涂也没涂几下。 安涴拧好瓶盖,将液体创可贴放回医药箱里,这才抬头与他对视。 “要保护好你的右手。” “里面都是钢板钢钉,不记得了吗?” 安涴想问这回怎么弄的,有没有牵扯到旧伤? 话到嘴边怕他误会,又生生咽了回去。 她颓然耷拉肩膀。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的右手怎么会受伤,要打钢板遭罪? 如果当初梁束右手没有受伤,他就能去读警校,就能圆梦。 也不用为了替她赚钱一头扎进肮脏的娱乐圈,把自己喝到胃出血,狼狈地趴在自己的呕吐物里站不起来。 她的梁束不该是这样狼狈艰难,她的梁束是个大英雄,他的人生应该是华丽绚烂的,站在云端让所有人仰望。 刚刚因为气恼关心鼓噪起来的情绪又被银针刺破,哗啦一下重新干瘪。 最初因听到容钦名字起伏的情绪时也瞬间归于平静。 其实当初容钦说得也对,她不适合梁束,因为她总给他带去噩运。 他们的开始,她的存在,就是梁束的污点。 容钦说得对。 安涴突然被愧疚缠着坠入深海,浓烈的窒息迎面袭来。 下一秒就感觉到自己的指尖一阵尖锐疼痛,茫然抬眼,就见梁束正掐她指腹嫩肉。 “想什么呢?” 不远处,黑色摄像机上的红灯闪了一闪。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要不要,解开它?” 第19章 “没什么。” 梁束眉眼微动, 对这个回答一点都没觉得奇怪。 自重逢以来她就如此,把所有装进心里,谁都掏不出来。 别人掏不出来,他可以。 梁束轻轻颔首, 不再追问, “我下楼一趟。” 说罢松开她指尖, 仿佛刚刚紧攥不放的人不是自己。 起身站直身体后却没立刻走。 梁束垂眸理了理衣襟,抬起手肘系好扣子之后才说, “容钦来了, 要不要去跟他打个招呼?” 安涴低眉,睫毛颤抖,摇头。 梁束见状没再言语, 转身下楼。 容钦此次不光自己来,还特意运来一辆保姆车。 保姆车正在楼下, 这是刚刚余遇上楼时跟他说的。 白色保姆车停在树荫下,不管是跟充满岁月的红砖小楼还是层峦叠翠的山林都格格不入。梁束不爱奢靡,以往进剧组也几乎没用过这玩意。 开门上车,容钦正背对他坐在质地极好的皮椅上打电话, 楚时卿在他容钦对面眉眼低垂, 眼圈通红, 像是刚哭过。 梁束对她使了个眼色, 楚时卿揉了揉眼睛, 头也不回地下车。 梁束在楚时卿刚刚的位置坐下,看着容钦若有所思。 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大腿。 之前他让赵阔给他查三年前的留言, 赵阔今天回信, 说是没查到, 再需要一段时间。 然后梁束就想, 三年前安涴给他的留言,除了电信系统出问题,这个几率很小。再有一个可能就是人为删的。 他的手机除了安涴能碰,就只有容钦可以动。 他拍戏或者上节目不方便或者来不及联系安涴时,会拜托容钦送个口信。 梁束幽深的目光扫过容钦又转向窗外,可是为什么呢? 他想不通。 如果是容钦做的,理由是什么? 他原本不敢相信是容钦,可容钦这么一个冷漠淡然的人居然会急匆匆赶来剧组。 心思渐沉。 如果真是容钦,他之前丝毫没有察觉。三年前,三年后,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安涴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 那边容钦挂断电话,梁束移回目光,“怎么突然过来?公司那边没有急事?” 容钦平淡道,“母亲让我来看看你。” 梁束哦一声,过了一会儿又问,“楚时卿怎么哭了?” 容钦正低头处理邮件,闻言连眼都没抬,淡声回答,“闹小孩子脾气。” 梁束撇嘴,意有所指,“你以后可别后悔。” 一向冷淡的容钦听到这话倒是低笑,“我从未后悔。” 说罢抬眼,定定看向梁束。 “我也希望你别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两厢对视。 梁束弯起的唇角渐渐拉平,他往后靠到后面,双手抱臂。 “哦?我怎么听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趁夜色温柔 第30节 “你再讲清楚点啊。” -=- 与此同时,楼上片场。 因为刚刚安涴痛哭,眼睛肿的厉害,魏导特意将床戏留到下午拍。这段时间让安涴缓一缓情绪,更重要的是把眼睛消肿。 刚刚梁束走时安涴坐在床边,此时依旧,只不过手里拿着冰袋小心敷着眼睛。 没一会儿听到一阵低沉的脚步声。 安涴心跳跳乱两拍,扭头看过去,就见楚时卿垂头丧气地走进来。 她进来时抬头扫一圈,看到安涴的位置,又垂下脑袋,闷头往这边走,一屁股坐到她旁边。然后弯腰,双手捧着脸颊,盯着对面的衣柜发呆。 像一只被暴雨浇傻的小落汤狗。 “你怎么了?”安涴不由担心。 早上跟她分开的时候,楚时卿还好好的呢。 虽然最近跟楚时卿待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但是每天早上化妆时楚时卿总会来投喂她。有时候看楚时卿明显没睡醒,就为了给她送早饭。 再加上这次生病也是楚时卿照顾她,安涴心里已经把她当成朋友。 她刚问完,楚时卿就又抹了一把眼睛,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说,“容钦要去相亲。” “我不让,他说不关我的事。” “他说如果我烦他,他就随便找个人领证。” 眼泪又冒出来,楚时卿狼狈地撇开脑袋,胡乱用衣袖抹一把眼睛。 其实当时容钦说得更难听,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目光冰冷无情。 “兄妹不稀罕,你难道要上赶子当小三吗?” 仿佛她的一腔感情是臭不可闻的垃圾。 楚时卿第一回 心生茫然。 两年前他亲手将她送到国外,答应她如果她乖巧听话,回来会答应她一件事。 今天她只是试探说想在一起试试,他就说抱歉,母亲已经安排相亲。她回来晚了。 她拽着他的衣角,不可置信,“你明明答应我的。” 可他只是掀起眼皮冷瞥她,“答应你了,就一定要做到吗?” 楚时卿哭得浑身颤抖,磕磕巴巴跟安涴说。 安涴听完后沉默,拍拍楚时卿后背。 容钦会对楚时卿这样,她倒是没有想到。可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奇怪,容钦那人就这样冷漠无情,不是个东西。 “不合适没办法在一起,要不然换个人喜欢吧。” 安涴垂着眼低声喃喃。 楚时卿听清了,哭声戛然,猛地侧头甩出一串泪珠,被阳光闪出七彩光芒。 “不合适就要换吗?” “说不喜欢就能不喜欢吗?” 因为楚时卿问的问题,下午拍戏前安涴怔忪着,迟迟进入不了状态,基本第一个运镜就被喊卡。 她向大家鞠躬道歉,随后去卫生间捧了冷水洗脸。 回片场路上容钦隐在墙边暗处,安涴目不斜视,但她能感觉到容钦冰冷的目光像森冷的毒蛇一直粘在她身后。 她回来之后,魏导瞧她神情暗啧,对梁束使了个眼色。 “休息五分钟,你俩再好好商量商量。” 只要拍出来的效果好,他能给演员无限自由空间。 “安涴今天状态不好,你带带她。” 带带她啊? 梁束眸光流转,那还不容易。 梁束走到床边,单手插兜懒洋洋站着,另一只手掌握住床头的木栅栏狠狠一摇。木床可怜兮兮吱嘎吱嘎的叫。 安涴扭头,目光疑惑。 目光碰触,梁束懒散弯唇,“我试试床结不结实。” 安涴呆滞一瞬,然后红着脸诧异地瞪大眼睛,“!” 梁束低声轻笑,颇为轻狂骄傲,“也不是没塌过。” 话是这么说,可安涴瞬间想到他的言外之意—我猛不猛,你还不知道吗? 安涴猛侧头,心里有鬼似的扫一眼对面。剧组众人纷纷忙着,没人注意这边,安涴才松口气。 回头恼怒瞪他,咬着牙,“你胡说什么!?” 见她炸毛,梁束乐了,俯身压低嗓音用气声道,“你不记得了?” “就第一次出去玩住的旅店,后来赔钱才走。” “老板还夸我呢。” 夸他小伙子真猛! “!” 安涴怎么可能不记得! 当时他罩着她不让她跑,闷声干大事,热气扫过她敏感的耳朵。痒得她浑身发抖,侧头挣扎着躲,浑身震颤。 就那刻,砰一声巨响。 梁束立刻翻身抱住她,跌到地上。 后来的事安涴记得更清楚。 梁束害怕自己小兄弟坏了,死皮赖脸让她给自己“治病”。 “……” 安涴瞪他,又羞又恼。但又不敢说什么,怕他脑子一抽又语出惊人。她是发现了,他一点都不害怕被人听到。 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快步走到他身侧,咬着牙,“这么多人,别说了!” 梁束垂眸睨她,手上用劲又把木床晃悠的吱嘎响。 “人不多,你就让我说了?” “……” 仰头看他,这人下楼一趟再上来怎么不一样了? 正踌躇犹豫,梁束俯身到她耳边,“一会儿保持好这个状态。” 热辣鼻息扫过她敏感通红的耳垂。怔愣抬头就见梁束抬手对导演组示意可以开始。 原来是为了戏啊…… “action!” 梁束往前一步,在她面前定住,垂首盯着她的指尖,然后用手指缓缓揉捏。 安涴满脸通红,睫毛不住震颤。 梁束弯腰去寻她水润双眸,安涴被他体温炙烤的头脑发昏,但牢牢记得剧本中的设定-女主林怀阳在这场戏要害羞,要青涩内敛。 她躲过他炙热的目光,任他牵着往床边走。 梁束拽她坐下,老床嘎吱的响声在寂静的片场格外引人注目。 不远处工作人员们聚堆,纷纷捂住惊愕张开的嘴巴。 不是说梁束忌讳和女演员肢体接触,之前吻戏时他们以为已经是为戏做出极大突破。 可看现在梁束眼里燃烧的火光,大家都有点懵逼。 尽管魏导对这段戏的定位是朦胧青涩并全权交给他俩发挥,但该走的“流程”肯定躲不开。 梁束深深看她一眼,魏导让他带她。 他倒是想发挥,但怕她多想。他可不是借着剧本占姑娘便宜的畜生。 但是她要占他便宜他可没意见。 梁束是想通了,跟她憋气现在是第二位。排在第一的是得把这没心没肺的姑娘诱回窝里。 至于收拾她,之后也不迟。 这样想着,梁束就大咧咧往床上一躺。牵着她被他揉热的指尖放到他领口,从严丝合缝被系紧的第一颗扣子缓缓往下。 她柔软的指腹燃起簇簇火焰,梁束舔了舔嘴唇,眼底暗光流转。 想了想戏里男主应朔的性格,他温声诱哄她,“要不要,解开它?”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 “祖宗,别折腾。” 作者免疫系统受重创,这周躺平中,加更等恢复再加哈。大家也要注意好防护啊! -- 第20章 青涩! 哪能上来就解那! 趁夜色温柔 第31节 梁束笑得玩味, “我说的是衣扣,你以为是哪啊林林?” 林林是戏里应朔对林怀阳的昵称。 安涴敛神,制住颤抖的指尖,瞥他一眼, 往上揪住第一粒纽扣。 瘦削的指节轻轻扫过他的喉结。 这回换梁束僵住, 他迟滞一瞬, 脸颊浮上一层红晕,而后连忙垂下眼。衣领紧贴他的脖颈, 安涴解纽扣时手总会碰触他的皮肤, 当安涴解开最上面的纽扣时,梁束已撇开脸,耳朵尖鲜红欲滴。 被她无意碰过的颈侧一片艳红。 魏玮在监控器上看他的男女主角一来一回看得津津有味, 手掌紧紧攥拳,激动地咬着牙。看到安涴不动, 他顿时屏气凝神。 言桥站在导演身后的空位上,目光沉沉地凝着片场,眼神却有丝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束浑身爬满厌人的小虫似的, 动了动身体, 木床吱嘎一声发出暧昧的吟唱。 刚刚开拍前觉得没什么, 这会儿床一响, 两个人目光相触, 脸都红了。 被梁束激得,刚刚那一瞬间安涴觉得自己和林怀阳融为一体。 此刻床一响, 她头皮发麻, 清醒过来。撞进梁束漆黑的眼底。 接下来怎么办? 魏导让他们按照人物性格自主发挥。 安涴咽了咽口水, 想到这是两个人心意相通后水到渠成的初次。 她也渴望他。 于是支起身子往前, 缓缓俯身往下,轻轻贴住他热烈的唇瓣,一触即分。然后霎那间,她被箍着腰,瞬间颠倒。 她眨眨眼,仰头望着撑在上面的男人。然后赤红着脸,缓慢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脖颈。轻轻阖眼。 明明一句话没说。 可谁都看懂了少女青涩的爱恋,懵懂的试探和柔软的邀请。 片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梁老师的腰真好。” 不知道谁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然后获得魏导一记猛瞪。 梁束衣襟大敞四开,露出坚实的胸膛。他双臂撑在她左右,将她桎梏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狭小的空间,气温逐渐升高。 魏导说要拍得朦胧,应该不用脱光。安涴在里面特意穿了一件贴身白色背心。以他俩之前商量的场景,接下来他该脱了她的衣服,两个人“赤膊相见”,接吻,抚摸,然后拍他□□的后背和她颠簸颤抖的发丝和脸颊。 梁束撑在那里,迟迟没有下一步。久到他额前沁满细密汗珠,久到闭着眼睫毛不住颤抖的安涴都觉得不对劲,她睁开眼,拽了拽他的衣襟提醒他。 该脱她的衣服了。 梁束双眸猩红,捏住她衣领,狠狠捏下,又松手。 安涴惊讶睁眼,想提醒他剧本设定。然后就被突然吻住。 安涴被亲的发痒,侧头,露出纤长白皙的天鹅颈。梁束眼更红,右臂收劲,用手肘撑住床铺,遮住身后大半目光。 安涴闭着眼,鼻腔里发出娇柔低哼。梁束攥住她的腰,疼地她瞪大眼睛愕然看他。 他胸膛起伏,瞪大凤眸瞪她。 安涴茫然,然后就见梁束猛地扭头,看向魏玮嗓音哑声,“导演,麻烦清场!” 魏玮一愣,给身边副导一个眼神,副导赶紧让大家蹑手蹑脚赶紧撤出去。最后他也出去,屋里只留了魏导和收音。 言桥也随着人群离开,走到门口时,回头定定看了一眼。 大家动作很快,急促的脚步声远去,片场重新安静。梁束额头还抵在安涴的肩窝,保持状态。 “继续!”魏玮喊道。 就是这个感觉!千万别打断。 这种暧昧拉丝又克制的感觉! “再沉浸一点,梁束亲的再用力一点!” “安涴稍微收着点。” 话音落,魏玮扬声喊开始。 开拍,虽然点到即止。 但安涴颈侧已经被吹得麻酥酥,整个人像暴雨里的小树,被狂风吹得无力。梁束定了定神,侧头亲吻她,安涴立刻撑起精神。 又开始了。 攥着他衣角的手指不由更紧,她想仰头迎他,又羞赧不敢,双目闭得紧紧的。 他们有过千百次经验,彼此知晓对方身上每一处敏感的小秘密。 潜意识的碰触,点燃彼此,谁都不好受。 梁束浑身烈火燃烧着的难受,而安涴则如煮沸的水。离越近,水火愈发共鸣。 梁束起身,深深凝她。 虽然他表情和动作看起来大开大合,实则很轻。因为这种克制,他全身血液都鼓噪地流得更快。 周身都是她的香味,明明是在拍戏,他却觉得自己好像坐了时光机回到过去。 钝刀剌肉,他实在忍不了。 凑近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哑声道,“得罪了。” 再磨蹭下去,这戏怕是拍不完了。 他借着角度俯首,扯去衬衫露出宽阔坚实的后背,随着他的动作,后背肌肉凸显不同的轮廓,极具男性魅力的冲击。 鼻息碰撞到一起,凝出暧昧的雨露。 衣襟凌乱,他瞥见里面的白色背心,遂安心。 安涴像落在砧板上的肉,而砧板是轮船上的砧板。 她被他晕烤的头皮发麻,咬紧牙关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膝弯却习惯性地去寻他。 膝盖碰到他光裸的腰侧,梁束猛地颤抖,腰肢往前,安涴瞬间瞪大眼睛。 只有四个人的片场寂静无声,除了他们交错到一起的沉重呼吸。 还有对方鼓噪的心跳。 该演得都演完了,梁束脱力般地从她身上挪下来,趴在旁边的空位上闭着眼匀气。 魏导没打扰他们,在看回放。 看了一遍满意颔首,跟收音师示意一下一起悄声走出片场,给他宝贝的男女主角一点时间和缓恢复。 魏玮掀开黑色鸭舌帽透透气又虚戴上,叼跟烟点燃望着远山。 他突然想起安涴签合同那晚,他正好跟梁束在饭局碰上,他好奇问梁束之前不是从来不接感情戏,忌讳身体接触,这回怎么接的这么痛快? 当时梁束轻晃着酒杯说,“得看是谁。” 当时魏玮以为梁束的意思是得看团队和导演是谁,可这段时间他是咂么出味了。 又想到曾经关于梁束的传闻,说他因前女友情伤至深。 魏玮回头瞅了眼片场,满是兴味的抽口烟。 男女主火花激烈,他预感这部戏可能会极大高于他的预期。 片场。 梁束像事后力竭一样趴在床边一动不动。 一米二的小床没多大空间,被一米八六的他一趴,安涴只能侧身紧贴着墙壁。 安涴瞥他一眼,系好扣子。 结果系到最后发现上面三颗扣子已经不知所踪,大概是刚刚他撕衣服时崩掉了。安涴抿了抿嘴唇,然后顿住。 嘴唇疼。 他刚刚亲得好用力。 安涴说不清自己此刻什么心情,乱极了。她心跳失序,脸颊还红着。 百般交杂到一起,变成了稀奇古怪的滋味被她硬生生压下。 又看眼身旁存在感极强的男人,就算她侧着身尽量减少存在感,还是能碰到他。于是安涴又悄悄往后,身上衣服摩擦床褥发出细细簌簌的细响。 “祖宗,别折腾。” 梁束跟后脑勺长眼睛似的一下攥住她的手,闷声开口,“陪我安静待会。” 趴时间长不舒服,梁束翻身躺平,一只手遮在眼前,高大的身躯将离开的动线挡得严严实实。 “我想出去。” 梁束闻言纹丝不动,眼睛都没挣开,拽住她的手往下。安涴僵住。 她不再乱动,他牵着她的手没放开。 梁束清了清嗓子,颇为冷淡地解释,“它这样,跟你没关系。” 嗓音平淡,眸光却炙热如火,直勾勾地盯着她。 “床硬,硌的。” 安涴:“……” 良久无言。 夕阳余晖映照在他的脸上,梁束现在的英俊是硬质凌厉的。温柔的晚霞令这部分特质柔和下来,恍惚间她好像看到少年的他。 安涴没再睁眼,安静与他拘在这张小床上。 讽刺又荒唐,居然让她生出点岁月静好的酸涩。 不知过了多久,他好像睡着,外面也渐渐热闹起来,脚步声渐起。 安涴悄悄撑起身体,小心从他身上跨过。 趁夜色温柔 第32节 落地站稳,刚要往外走,突然被握住手腕。 “把地上衬衫捡起来,披上。” “柳白马上就送衣服上来。” “披上!” 梁束坚持。 安涴不想再刺激他,听话披上。 等安涴身影消失后,梁束才苦笑自嘲,“小兄弟,你还挺想她。” 等他缓好下楼时,片场已经没剩几个人。魏导正跟编剧聊天,看他出来两人纷纷看过来,意味深长地啧啧两声。 梁束没理他们,疲惫不堪回到酒店。 连着没有休息好,今天又演了一场极具爆发力的戏,眼睛都开始酸胀难忍。他躺在床上,想睡觉。 平躺许久,“草!” 黑着脸掀开被子,下床进浴室,开始浇冷水。 浑身燥热火气好不容易淡下去,梁束用浴巾擦着头发往外走,走到一直住的次卧门口时突然止步。转身打开对面主卧的门。 主卧里什么都没有,他去次卧拿枕头,快步过去又赶紧跑回主卧,好似身后有鬼在追。 重新躺下,他疲惫地叹口气。 睡衣朦胧时手机响了,梁束不耐拿过手机贴到耳边,那边问他认识这个手机的主人吗,他立刻睁开双眼。 “她在哪?我马上过来!”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小脸通黄的坏梦 第21章 昏暗的酒吧, 噪杂喧嚣。烟酒气浓烈。 安涴抬手将黑色鸭舌帽往下压压,扫眼周围,见没有异状才松口气看向对面耷拉着小脸的姑娘。 楚时卿正闷头灌自己啤酒,咕咚咕咚仰头又喝完一瓶。随手放到一边, 卡台上摆满了空的酒瓶。 今天她拍完戏, 冲击太大令她落荒而逃。 下楼之后没等剧组小巴, 直接给王希慷打电话让他来接,“气若游丝”的回到酒店, 刚拐过走廊转角就看到自己门前蹲个人, 走近一看,楚时卿坐在她门前,一见她就眼泪汪汪的说, “姐姐,能不能陪我去喝酒。” 尾音都是颤的, 安涴心软,加上自己心思也乱怕回去碰到人,就跟她来了。 一路无话,楚时卿来了之后要了酒闷头开喝, 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安涴没怎么来过酒吧, 不时观察四周, 浑身紧绷。坐了一会儿之后就给王希慷发了信息, 告诉他自己在这。 “姐姐, 你跟束哥在一起的时候,也会哭吗?” 楚时卿突然问, “喜欢一个人, 这么难过吗?” 她委屈地撇嘴不让自己哭, 飞快抹一把眼睛。 可根本不管用, 泪珠跟潺潺溪水一样不住地流。 安涴顿住,眨了眨眼想到从前。 没有,梁束是个特别好的伴侣,虽然他气人,但跟他在一起时,他从来没让她哭过。 倒是他总会被她的不解风情气哭。 曾经。 过去的回忆和今天交织到一起,安涴喉咙干渴,拿过在面前一直未动的酒瓶,喝了一口。冰凉醇香的啤酒压下堵着喉咙的酸涩。 压下记忆里温柔的他。 她也非常想念他。 安涴扬起头,眨干蒸腾起的水雾。 她再次觉得她太高看自己。 在他身边的每一日,她逃不出他的影响。 这才十天,她好像已经快藏不住对他的思念。 “姐姐。” 安涴猛地回神,望向楚时卿疑惑地嗯了一声。 “他是不是……不值得我喜欢?” 安涴闻言,抿唇未答。 她知道楚时卿口中的他是谁,她对容钦观点真的非常一般。 那个男人,适合在古代做将领,在战场无情厮杀。 这不是她能回答的,好在楚时卿好像也没想从她这获得答案。她脱力般趴在桌上,小声地说,“就最后一次,如果他让我再哭,我就不喜欢他了。” 抬手抹掉眼泪低声重复,“就不喜欢他了。” 不知是在说给安涴听,还是在说服自己。 不过听到这话,安涴倒心有赞同。 想起曾经容钦对她说的话,她觉得这个男人没长心,楚时卿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也捂不热他,不如早点放弃。 于是她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楚时卿居然被问住,愣了半晌才哑声回答,“我没想过,我只喜欢过他。” 过了一会儿,楚时卿又问她,“姐姐呢?姐姐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酒意上头,楚时卿撑着下巴强睁开哭肿的双眼,“姐姐还喜欢束哥吗?” 安涴哑然,沉默喝酒。 “我能看出来姐姐还喜欢束哥。” “束哥也喜欢你。” “你们互相喜欢,为什么不在一起?” “他不喜欢我。” 安涴咽下苦涩的酒液,将剩下的话压回去——他们也不会在一起。 他最恨被人抛弃,最厌恶不知感恩的人。他曾经对她那么好,为了救她打架伤了手臂不能当警察。他付出那么多,没有接到她最后的留言,对他来说,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 所以他现在总对她冷着脸,事先对她声明只将她当成搭档,言下之意是让她别动其他心思,她都懂。 他跟她说话时也总是不耐,教养让他强迫自己对她温和,其实他不愿意,所以说话总是硬梆梆的。她都知道。 他今天炙热的吻,温暖的怀抱都是假的。都不再是她的。 一想以后这都会属于别人…… 这些想法像无数小刀一样汇聚到一起搅动心腹,令她也不禁流下眼泪。 安涴心脏不断往下坠,连忙拿过酒瓶。 两个苦闷的姑娘闷头喝酒。 这块空中好像凝结了一块乌云,沉闷悲伤,滴滴答答下着雨,和酒吧的热闹格格不入。 人流来往,这块看起来太可怜了,都忍不住往这边看一眼。还有好心人送了酒。 手机屏幕亮起,是王希慷的信息。他说他进来随便找个位置等着她们。 安涴这才放心,大口吞咽苦涩的啤酒。 楚时卿抽噎着哭泣,她心情也不好。闷酒醉人,两个人没一会儿都喝多趴在冰凉的台面上。 梁束急匆匆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有男人好奇靠近她,梁束连忙冲过去,满是怒意将人推开。转身在她旁边坐下,伸手小心将人揽进怀里。 “安涴,安涴?” 容钦跟在他身后,闲庭漫步似的走过来,目光扫过对面,然后才俯身将酒醉的小姑娘打横抱起,头也不回地离开。 梁束没着急走,手掌捧着她的脸颊轻轻摇晃,“醒醒。” 她哼唧一声,循声凑他更近,清甜的酒气从她微张的红唇扫过来。梁束眸色发深,将人抱进怀里往外走。 躲在人群后的王希慷对吧台小哥使了个眼色,悄悄从后门钻出去,深藏功与名。 他的保姆车停在门口,余遇见他出来连忙将后面车门打开。见老板小心翼翼将安涴放进沙发,他傻站在门口等老板下来坐副驾。 结果等了半天就看老板将人搬到自己腿上紧紧环住。 余遇顿悟,赶紧关门。 一路上安涴乖巧窝在梁束怀里,下车时因为失重感,下意识抬臂揽住他的脖颈。梁束脚步顿住,垂眼看她,眼底一片漆黑。 抱她一直到楼上,等电梯时碰到剧组工作人员。一小群人惊愕瞪大眼睛,梁束面色如常对他们颔首,手上却将怀里人的抱得更紧。 到楼上,梁束大步走到安涴房门前站定。要拿房卡的动作突然停住,抱着她向右一大步,而后干脆利落打开隔壁房门。 刚刚主卧被褥凌乱,梁束脚步一拐,将她抱进之前住的次卧,小心放在床上。 回身扯过椅子坐在床边许久,直到明月高悬,走廊彻底安静下来之后梁束才起身去卫生间。 浴室传来急促的水声。 安涴好像做了个梦。 她浑身滚烫,身边有一大块沁凉的美玉。她渴求着靠近,贴近玉石,将它抱在怀里。 她把玩着冰凉的玉石,它在她手里渐渐被她的体温熏热,变得滚烫。 玉石又突然变成柔软的橡皮泥。安涴无意识地揉搓,将它变成自己喜欢的形状。 趁夜色温柔 第33节 玉石胀大,变成了摆在博物馆里最不可言说的形状。 安涴:哇! 安涴怔愣地看着掌心里柔软的玉石逐渐变得僵硬。 她惊愕微微张开嘴巴。 在这一刻她清晰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小脸通黄的坏梦。 因为玉石不会变成橡皮泥,她也不会把橡皮泥捏成那个东西…… 睡梦中的安涴不禁陷入沉思,自从跟梁束分手之后她就没再“运动”过。为太久没“运动”,她都不正常了。 大概是今天下午床戏刺激的。 下午梁束低沉的喘息声仿佛还在耳边。熏得她耳朵发烫。 她想睁开眼赶紧醒过来,但好像被梦魇住,怎么挣扎都不行。 安涴呆滞,放空自己。 别人的春梦。 断断不会这样奇异古怪。 都没个男人,干巴巴的在这做独角梦。 心里唾弃自己,手指却有自己的想法,捏了捏变成奇怪形状的玉石。 哦? 又软了一点,艮揪揪的。 这个手感好熟悉,她原来好像捏过这种东西。 什么时候捏过来着? “……别掐。” 完了完了,她居然还幻听梁束在她耳边忍痛的低求。 “安涴!别使劲掐它!” 听到梁束用这种嗔怒的嗓音喊她的大名,纵是在梦里,安涴都不开心,于是她又掐了一下。 嘶。 一阵激烈的抽气声。 “若若”, 安涴听梁束软声求自己,“宝贝,宝宝,祖宗,我的小祖宗啊!” 最近郁闷炸起的毛这才被捋顺,安涴慢吞吞地哼一声松开手指。 而后一阵黑甜,彻底失去意识。 晨光熹微,安涴被热醒。 睁开眼,眨动睫毛等双眼聚焦。目之所及熟悉又陌生,意识回笼,瞬间浑身紧绷。 昨天她跟楚时卿喝酒去了,然后呢? 她怎么回酒店的? 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这是在楚时卿的房间?安涴连忙要下床。 掀起被子刚一动,突然觉得不对劲,身后贴着一堵温热坚实的身躯。 安涴浑身僵硬,垂眼那一刻心脏骤停。 一条男性手臂正松散地搭在她腰间。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心脏狂跳, 血液逆流。 安涴登时脸蛋烧红,那只手上的每一根青筋她都无比熟悉。更别提此刻手上还有深红色的血痂作弊告诉她答案呢。 安涴屏气凝神,她一动不敢动。 活像只掉进鹰穴的可怜鹌鹑。 她捏着被角安静等待时机……逃跑。 由于过去紧张,紧贴着肌肉分明身躯的那条腿突然抽筋。霎时疼的额头青筋崩起, 呜咽一声, 安涴连忙捂嘴, 不可控制地伸直脚。 右手紧攥被子,等这段抽痛过劲。 突然身后响起男人带着浓重的睡意的喑哑嗓音, “抽筋了?” 一阵细簌, 他斜身往下,头顶抵住她后背,温热的大手往下握住她的脚尖, 往前轻轻掰动。 腿筋舒展,渐渐不那么疼了, 可安涴更加不敢动。 心提到嗓子眼,紧张的头皮发麻。 片刻后,他松手,又揉了揉她的小腿, 待肌肉放松后撑起身体倒回枕头上, 又睡着了。 睡着前右臂又揽住她。 安涴暗自咬牙。 身后的男人好像没醒, 她松口气, 伺机而动。 在听到平稳的呼吸声后, 安涴又等了一会儿,动作缓慢地悄悄掀开被子。竖着耳朵听身后动静, 每个动作宛如卡顿。 好不容易从缝隙钻出来, 她蹲在床边, 小心翼翼将床单和被子扯平。 明亮的日光落在他优越的脸庞, 安涴只敢看一眼就快速收回视线,蹑手蹑脚转身就跑。 回到房间悄悄关上房门后,安涴这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还是昨晚的衣服,抻开衣领看一眼,蓦地松口气。 两道关门声响起,次卧床上沉眠的男人才缓缓睁开眼。 掀被看一眼支愣起来的小兄弟,面无表情地栽回床上。 -=- 匆匆洗漱赶到片场后,安涴没看到梁束,等配角的戏都走完之后他还没来。安涴察觉不对劲,开拍以来,几乎他们都泡在片场。 趁中间休息时,安涴去问王希慷。 “梁老师请假了,你不知道吗?” 安涴怔愣,“不知道啊。” 没一会儿下一场戏继续,这场拍的是别人的室外戏。安涴站在人群后面思绪却不在戏里。 梁束请假了。 他为什么请假? 与此同时,五十公里之外。 怀城第一人民医院,男科门诊。 余遇捧着老板扔给他的包坐在走廊银色长椅上,他这座位紧挨诊室,门没关严,隐隐约约能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余遇想到来医院时老板浓黑的面色,咬牙说挂男科时的神情,就默默往旁边挪了三个位置。 离门口远远的。 双手合十在额头牵头来回晃悠,“阿弥陀佛,哈利路亚,千万别殃及池鱼啊。” 诊室内。 梁束面沉如水,“医生,真的没问题?” “没事,你这不是挺正常,没有挫伤。” “……那怎么还疼?” “说的是呢小伙子,就是家里的菜刀你也得珍惜着使是不是,哪能拿去坎水泥?更何况它呢。” 说罢医生往下瞄一眼,已有所指。 “……” 梁束真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他一口荤腥没吃着,差点让那没良心的小东西砸了家伙什。 医生:“对了,你刚还没说,你这咋弄的?” 梁束:“……我女,我老婆她昨天晚上喝多了。” 医生:“哎呀,那你也不能这么纵着她啊。你说说你们年轻人。” 医生愁的直拿手点他,恨铁不成钢。 “男人在家得支愣起来,年纪轻轻咋能妻管严到这种地步呢。” 梁束:“……” 静默一息,又问,“会影响以后吗?” 医生深深看他一眼,看梁束实在不放心,勉为其难给他开了涂抹的药。 梁束满心郁气离开诊室,站在门口用手机交钱买药。没让余遇去拿,自己下楼去二楼门诊药局。 过去之前压低鸭舌帽,又给自己戴了一层口罩。 拿到药,急忙回到车上。 梁束坐在驾驶座后面,沉着脸将鸭舌帽和口罩扔在旁边的座位上。 趁夜色温柔 第34节 拿出静音的手机一看,许多信息,眉眼微动。 结果打开一瞧,一条安涴的都没有。气的他直接把手机也扔到旁边座椅上。 没良心的女人! 从他床上醒过来都没句话? 他请假她也不问问? 还有昨天晚上,她…… 梁束生气! 从医院出来,瞥见路边的药店。 他沉声吩咐余遇,“你去药店,买点钙片。” 余遇:“啊?” “咱们剧组有多少人,就买多少盒。不对,多买一盒。有人得吃两盒。” 余遇:“啊???” 他们剧组人可不少。 余遇买了两大箱钙片,抱着箱子往外走时都感觉到身后药店老板对他行注目礼。 重新上车后,余遇小心翼翼透过后视镜想看眼老板。 可惜老板就坐在他正后方,看不着。 今天老板心情挺不好,他不敢薅老虎屁股上的毛。 于是回去路上一句话没敢说。 离酒店还有两个路口时,坐在后排的老板突然开口,“去片场。” “啊?不回酒店吗老板?” “去片场。” 余遇转动方向盘,依言向片场驶去。 正午时分,刚拍完一场戏。 剧务招呼大家吃午饭。 为了方便剧组在山下饭店定了盒饭,到饭点时饭店开面包车给送过来。 盒饭就一个标准。 两荤三素。 魏导和主演也跟他们吃一样的,所以后勤挺上心,菜品质量不错。 因为梁束临时请假,安涴今天跟别人拍几个片段。 搭戏的是女演员在戏里演梁束的母亲秦婉,是个气质优雅的阿姨,叫赵琼月。 巧的是戏里扮演梁束父亲的男演员刘仲和和赵琼月在现实生活里也是两口子。 两人都是老戏骨,人好,戏也好。 夫妻俩都挺喜欢安涴,觉得她悟性高有灵气还踏实。 如今在这个圈子里,踏实的人很少了。 所以他们就爱跟她多说两句。 梁束到片场时就看到安涴和两位老前辈在剧组简易的遮阳棚下面吃饭。脚步顿住,梁束没有第一时间过去,让余遇去问盒饭还有没有。 不一会儿余遇端着盒盒饭小跑回来,梁束说了句谢了,抬手接过。抬步往遮阳棚走去。 听到动静,棚下三个人扭头看过来。 赵琼月对他温柔笑笑:“小朔回来了。” 刘仲和对梁束颔首,回手拽过来个凳子,“坐下吃饭吧儿子。” 两位老戏骨演戏都是入戏派的,在剧组时都是以戏里角色的人际关系相处。 “你媳妇今天戏挺好,我抛出去的都接住了,可惜你没看着。” 赵琼月嗔怪瞪一眼丈夫,“剧本里是女朋友,没结婚。” “哦对,女朋友。”” 可以说是非常严谨了。 “儿子你得加油啊!” 梁束好脾气应一声,暗暗注意她。 自他过来,安涴动作就不如刚刚自然。 夹菜胳膊跟突然上锈了似的,有点卡顿。 梁束余光看到,愉悦地弯起唇角,自然接话,“是吗?下次有机会我好好看看。” 刘仲和:“听魏导说你请假去医院了?生病了?” 梁束:“……没事,有点小毛病。” 两位前辈上了岁数饭量不大,刚刚已经吃了一会儿,这会跟梁束说会话就不太饿,放下筷子。 “行了,你们小两口待着吧。我俩先走了。” 他们离开之后,遮阳棚里重新安静下来。 梁束揭开盒饭的塑料盖,盖子上水蒸气凝结的水珠四处乱蹦,不少全崩到安涴手背上。 梁束随手拿过纸抽,抽出两张纸递给安涴。安涴反应有点慢,没接。梁束就扯开她的手指,将纸团塞进她手里。然后埋头吃饭,直到吃完离开都没跟她说一句话。 安涴这心里不上不下的,怎么回事? 他怎么一反常态一句话没有? 今天早上安涴跑回房间冷静下来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简直是掩耳盗铃。 梁束的房间,她喝多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进去的他房间,他肯定知道啊。 她坐那许久,想问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后索性做把装死的骆驼,不问了。 反正看他刚刚也没提,估计也是这个意思。 既然他不会捏着这事当把柄嘲笑她,那就好。反正床戏都拍了,戏里亲都亲了,盖着棉被纯睡觉也不算什么……吧? 这么一想,安涴焦躁悬起的心脏居然诡异地安定下来。 梁束在不远处跟人说话,眼神一直没离开她。 于是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神情的转变,梁束冷哼,这死丫头跟以前似的又开始跟他玩起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是不是。 打不过就装死。 不知道余遇跑哪去了,他摸出手机给余遇发了条信息。 五分钟后。 余遇抱着大箱子站在片场中央吆喝,“梁老师给全剧组买了钙片,每人领一瓶都补补。” 将大箱子往地上一放,余遇第一个就将钙片送到安涴手上。 安涴突然怔住,倏地扭头看向梁束。好巧,他也在看她。安涴撞进他幽深双眸。 突然梁束弯唇,以遥祝敬酒的姿态对她举起手中的钙片药瓶。 安涴:…… 瞬间反应过来,那时他醒了。 啪。 握在手中的钙片药瓶掉落,砸到湿润的草地上扑棱弹远。 梁束目光往下落在上面,大步过来,捡起药瓶,向她走来。 “安老师怎么了?看起来,心神不宁的。” 他锐利的目光直直撞入她眼里,意味深长地问,“是昨晚没有睡好吗?”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容钦嗓音清淡,却杀人诛心。 第23章 “是昨晚没有睡好吗?” 话音落下, 安涴半晌没有回答,梁束也没有走开,好脾气地站在她身侧把玩手里的钙片瓶。 硬质的钙片随着她的动作在塑料瓶里翻滚,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安涴喉咙发紧, 咽了咽口水。 “我睡得还行。” “哦” 梁束挑眉, 瞥过她轻笑, “我睡得不大好呢,安老师知道为什么吗?” “……抱歉,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脸上浮现一层羞赧的红, 安涴恨不得指天为逝,“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梁束垂着眼,脸上浅淡的笑意瞬间烟消云散。 他真是没皮没脸, 上赶子过来让她打脸。 他也知道,安涴是真不打算吃他这口回头草了。 趁夜色温柔 第35节 可惜他向来浑身反骨。 她不想吃回头草, 他非得逼她张嘴,吃的香喷喷,撑得肚子圆溜溜的。 “是呢”,梁束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我也不想再发生昨晚那样的事情, 毕竟总去医院看那也挺尴尬。” 说罢那边有人喊梁束准备下场戏, 他迈出两步又回来, 扔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你说是吧?安老师。” 安涴一脸茫然, 但不妨碍她糊弄他,连连点头。 “是是是, 魏导叫你, 你快去吧。” 梁束深深凝她一眼, 将钙片抛到她怀里, “多吃点。” 说罢离开。 梁束去化妆准备,片场现在拍戏中父母的回忆戏。 戏里秦婉摔倒在地紧攥应天良裤腿祈求她不要离开,应天良一脚踢开妻子,头也不回地走了。秦婉伏在地面上失声痛哭,幼年应朔跑过去用小胳膊紧紧抱住妈妈。 演员们情感丰沛,演得格外好。安涴看得心里难受,忍不住去寻梁束的身影,环视一圈没看到,她回到遮阳棚下面休息。 找到自己的沙滩椅,王希慷和柳白都不在,不知道去哪了。 因为刚刚梁束跟她挑明,安涴心烦意乱,加上昨夜酒意未散,本来是闭目养神,结果片刻后睡着了。 梦里。 安涴又梦见自己在玩艮揪揪的橡皮泥,可能这次入梦姿势不对,她只是看着自己玩,手上却没什么触感。 好奇怪,这似曾相识的感觉。 远处一声闷响,吓得安涴立刻睁眼。 原来后面箱子倒了,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醒来就听见不远处梁束低沉怒斥,她反应了一会儿,是戏里的台词。 侧耳倾听,是男主角应朔带任务潜伏回父亲身边后带父亲回到曾经的家。在应朔眼里,应天良就是贴富家小姐抛妻弃子的渣男,父子俩在这发生冲突。 安涴醒了醒神,瞥见旁边小桌上突然出现她的保温杯,拿过来打开。 温热的红枣红糖水,她抿一口,抱着保温杯往前走。 梁束今日状态不错,正在跟戏中父亲飙戏。 安涴站在人群中遥遥看着,摩挲着手里的保温杯出神。 心潮涌动,激起眼角细微湿意。 魏导一喊开始,他好像开始发光,让人挪不开眼。 他握着□□,动作利落别到身后,整个人锐利如刀,与对面的人无声对峙。 跟老戏骨对戏,丝毫没落下乘。 每个眼神,每丝表情变化都恰到好处。 安涴第一次肆无忌惮地认真看他,三年不见,他整个人沉下去,让他硬质凌厉的英俊更迷人。怪不得有无数铁粉,他光站在那里就非常有故事感。 她真为他骄傲,也替他欣喜。这么多年,他终于熬出来。 没了她这个累赘,他终于能摆脱梁家,他也很开心吧? 喉咙哽住,她悄悄喝口红糖水压下翻涌的泪意。 看到这一幕好像看到他真的做了警察,遗憾的梦想成真一般。安涴目光落在他右臂,旋即垂眼压住眼底的愧疚。 突然有人点了点她的肩膀,一触即分。 安涴回头,看到言桥站在一步之遥。 “聊聊?” “好。” 正在拍戏的男人如有顺风耳一般瞥眼看过来。 安涴随言桥走出人群,到一颗巨大的梧桐树下。 “进了这个剧组,我们还没怎么说过话。” 安涴点头,“上次魏导说一起吃饭也没吃成。” “你在剧组怎么样?跟梁老师演对手戏感觉如何?” “还可以,就是魏导喜欢让演员即兴发挥,我还没适应。” “嗯,我也发现了。但是我看你之前演得都很好。” 言桥眼里闪着笑意,他好像真是来找安涴闲聊几句,并没说什么重要的事。 两个人顺着羊肠小路缓行,又绕回片场时,言桥突然问,“你和梁老师是旧识吗?” 几息沉默,安涴答了句是,“以前认识。” 言桥垂眸看她面色平淡,轻抿嘴唇,没再问下去。 应该不止是认识。 男人最了解男人,最初扫楼见面那次,他就看到梁束眼里浓烈的排斥和敌意。 可进组之后,看安涴和梁束的相处,好像跟他想象的不大一样。 言桥没想明白,但是他不打算打草惊蛇。 “上次你给朋友要的签名照,朋友喜欢吗?” “喜欢,她特别喜欢。” 言桥似乎沉吟片刻低声调笑,“这部戏上映之后,估计要签名照的人更多。” “如果梁老师到时没时间签名,你可不要放过我。” 安涴弯唇,一双杏眼笑成月牙,“好啊!到时候可就麻烦言老师了。” “好说好说。” 跟言桥分道扬镳之后,安涴准备去找梁束助理余遇。 她总觉得刚刚梁束那番话好像暗示她什么。 他今天去医院,看得什么科? 她准备去问问余遇。 真是因为昨晚照顾她不舒服,于情于理她也得有些表示。 放眼望去没看到余遇。 安涴想想,准备去梁束的保姆车上找人。 刚绕过白色保姆车,就撞见容钦站在车边垂着头抽烟。 见她过来,容钦捻灭烟头,“聊聊。” 安涴要笑了。 这一会儿言桥找她说话。 容钦也找她聊聊,虽然可以预见说的不会是什么好话。 她今天还挺忙。 捧着保温杯不紧不慢跟在容钦身后走向不远处白色的保姆车。 容钦开门,站在车边示意她先上。 安涴不愿和容钦在密闭空间,容钦看出她犹豫,“你也不想他看到吧?” 他是谁,他们彼此都知道。 安涴面色不善,依言上车。 这是她第一次登上梁束的房车,浅扫一眼,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房车内装修奢华。 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用,非得跟他们挤剧组巴士。 旋即收回思绪,坐在容钦对面。 “你要跟我聊什么?” 安涴率先开口。 容钦直视她半晌无言,安涴不甘示弱地沉默对视。 片刻,他沉声开口,“之前我以为安小姐自重自爱,不会接这部戏。” “哦?” 安涴挑眉,“你的意思是我不自重不自爱了?” 容钦未答,掀起眼皮淡淡看她一眼,意思很明显。 倒给安涴气笑了,握着保温杯的手指都因用力而发白。 容钦目光扫过,波澜不惊继续道,“当初分手,你怎么知道不是他的意思?” 言外之意,别纠缠了。不好看。 “他重情义,许多事他只是自己忍耐不会说。但是身边的人得有眼力见,不是吗安小姐。” “梁束因为你已经废了一只手,也因为你跟梁家反目成仇,你还想他失去什么呢?” “你可能不知道,在魏导处得知邀请你演女主角之后,他第一时间拒绝与你搭档。” “他的原话是——只要你接,他就不接。” 容钦嗓音清淡,却杀人诛心。 话语化成刀剑,使劲往她软肋上扎。 点到即止。 容钦开始收尾,“现在退演已经不现实,但我希望,以后除片场之外的地方,安小姐不要打扰他。” 趁夜色温柔 第36节 “嗯?” “比如昨天酒吧,如果有下次,安小姐不要再耍心机让梁束去接。” “梁束艰难走到今天,不是为了像从前那样围着你转。” “……” 原来昨天是梁束接她回来的,怪不得她睡在他房间。 一股疲惫无语席卷她,安涴无语看向对面冷血无情的男人,“容钦,你不觉得你像个封建年代的老太太吗?” 容钦凝滞。 安涴深觉匪夷所思,“知道你俩是表兄弟,不知道还以为你是他投成男胎的妈妈。” “你不觉得你管的太多了吗?” 话不投机半句多,安涴无意纠缠,收回目光再不多看他一眼。 与他擦肩而过时,她突然开口,“当时我给梁束的留言,是你删的吧?” 容钦抬头与她对视,未有言语。 在她转眸那一刻,他突然弯唇很淡的笑了一下。 这抹笑意,令安涴毛骨悚然。 她提步就走,下车之前,想到楚时卿满面泪光可怜兮兮的样子,安涴扭头看他,“与其操心别人,不如想想自己。” “你今天做的所有事情,未来真的不会后悔吗?” “不会。”容钦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 安涴掀唇冷笑,“那真是恭喜你。” 扶住扶手下车,安涴才惊觉冷汗沁湿身后衣料。风吹来,她揉了揉鼻子。 余光瞧见旁边有人,一扭头就见梁束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手指突然僵住,金属保温杯落地一声闷响。梁束弯腰捡起来,递给她。沉默不语,就直勾勾地看她。 “你什么时候来的?” 安涴艰涩地问。 作者有话说: 安安疑惑:这橡皮泥真好玩啊。 梁束:……松手 下章预告:“给我个解释。” 第24章 梁束面色很不好看, 沉默与她对视。 “回去。” 他目光沉甸甸的,里面汹涌的情绪几乎凝如实质,“乖,回酒店去, 一会儿我去找你。” 一阵恐慌箍住她, 安涴心咯噔一下, 连忙往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臂。 坚实的肌肉已经紧绷。 安涴:“……梁束,别冲动。” 他再次看她, 第三遍问出那句话。 “你以什么身份管我?” 安涴张了张嘴, 梁束失望地瞥开眼,“回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他拿出手机打电话, 接通后冷声吩咐,“过来, 开车送安老师回酒店。” 说罢握拳敲击车门。 他没收着劲,几声咚咚闷响令她心颤。忙看过去,手果然红了。 “梁……” “走!” 梁束不再看她,又使劲砸车身。 “容钦, 你下来。” 两秒钟后, 容钦从容下车站在梁束面前, “听到了?” 表情坦然, 丝毫没有被撞破的尴尬。 见梁束颈侧青筋迸发, 容钦笑笑,扭头看向安涴, “故意的?” 说着遗憾自省, “是我大意了。” 嘭。 梁束忍无可忍出拳击中容钦腰腹。 将安涴扯到自己身后, 为她拉开副驾驶的门, “你先上车。” 手掌托着安涴后腰将人塞进车里,才转身面对容钦,“走。” 容钦:“去哪?” 梁束:“老规矩。” 余遇从远处急匆匆跑来,见两位老板剑拔弩张一时不敢言语。暗暗咬牙,钻进驾驶室。顾不得跟安涴打招呼,直接启动引擎,踩下油门快速拐出片场。 安涴扒着车窗担忧地望着他。 车子加速,她黑色长发被风吹的来回飞舞,她忙抓住它们。渐渐行远,她看到梁束伫立在那里,整个人如一把开刃的剑。孤零零的,莫名可怜。 直到再也看不到片场,安涴才回车里坐好,双手握到一起,不停搅动。 安涴坐立不安,梁束听到了,肯定听到了。之前她以为他故意不回最后一通留言,结果他对这紧追不放。安涴才知道,他没收到。 她能看出梁束很在意那通留言。 窗外街景飞逝,安涴愈发焦躁,喉咙如火在烧。想说话,开口瞬间发现嗓子哑掉,赶紧清了清嗓子。她突然想到刚刚要问余遇点事,连忙转移话题。 “你老板今天去医院怎么了?” 闻言余遇一言难尽,有点犹豫。 这可是老板隐私,不知如何作答。但他又想到老板之前嘱咐他对安涴要有问必答。 不知道这个问题算不算有问必答的范畴啊? 主要今天老板挂的男科,男人都忌讳这方面的事。 余遇断然要护住老板的面子! 于是他决定迂回表达,“今天早上,老板隐私部位有点疼,老板担心影响以后生育功能,就去医院看了看。” 余遇觉得自己看得明明白白。 坐在副驾的不是安老师,那是没正名的老板娘。 而且从门缝里无意听到的话,他判断老板应该不是担心生育功能,而是使用体验…… 但他没法明说啊! 点到即止,飞快往右睃一眼,看到她脸上茫然震惊,他觉得老板娘应该听懂了。 余遇松口气,抹下额头,这刚才给他都急出汗了。 还好他,有急智。 这边余遇觉得自己表现非常好甚至应该跟老板申请涨薪,丝毫不知副驾驶上他老板娘此刻脑海里掀起的狂风巨浪。 因不安搅动的双手震惊停住,而后缓慢握成拳头,紧紧的,直到尖利的指甲刺痛掌心嫩肉时她才反应过来。 安涴又不傻。 她瞬间反应过来昨夜梦里任她揉捏把玩的橡皮泥是什么了。 安涴:…… 怪不得她幻听到他苦痛的悲鸣,梦见他求自己松手。 安涴:…… 两件事如同巨大陨石,先后砸到她头上。回到酒店房间,安涴失魂落魄地枯坐在沙发上。 良久后捂住通红发烫的脸。 “没脸见人了……” “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此刻她心里像火山爆发,滚滚岩浆汇入冬日冰冷的大海。 她一半担心梁束千万别跟容钦起冲突,另一半又不想再见他。 啊,让她死了吧。 又担心远在片场的梁束。 他不能冲动吧? 转瞬觉得不能,她陪在他身边,在他母亲姐姐找来时她知道他有多开心雀跃。知道他有多重视他母亲这边的亲人。 他也一直很尊重容钦这位表兄。 他们已经分开三年,再纠结那条留言也没用了。 所以应该……不能有什么事吧? -=- 片场后山。 趁夜色温柔 第37节 梁束闷头在前面走,走到一片荒芜野地止步。容钦也停在身后。 “给我个解释。” 说出这句话时他浑身紧绷,像压抑到极致。饶是他之前有过怀疑,但当真相捅到眼前时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会被兄长从背后亲手捅一刀。 剜走他的心头肉,而他一丝怀疑都没有。 “你为什么拿我的手机,删我的留言。” “你明明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 梁束凤眸不满血丝,眼尾染上洇红。 “梁束,在你允许别人拿你手机时,你就应该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容钦残忍又冷淡地说,“你们不合适,早断掉对彼此都好。” “我不出手,我母亲也会出手。如果是她出手,安涴不可能有好下场。” “你知道的。” 一阵静默。 山风带着青草的气息打着旋从他们中间穿过。 梁束突然笑起来,胸腔震动,笑声越来越大。他扬着头,有东西从眼尾滑过。梁束没动,默默感受着胸膛里燃烧着的火焰。 又一阵风调皮吹来,像曾经的安涴那样绕着他转一圈。擦着他眼尾而过,梁束浓密的睫毛震颤,他狠狠抹把眼泪,转身冲过去一把揪住容钦的衣领。 “我把你们当亲人,你们把我当成了什么东西。啊?!” “把我当什么东西,没经过我同意敢动我的人?” 容钦一动未动,目光依然平静,任他发泄怒火。 “闹够了吗?闹够了就回去工作。” “我这次给你谈了新的商务。” 梁束顿住,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一直敬重的表兄。 第一次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当初他们找到他时,他特别开心,终于有了亲人。而现在梁束不禁怀疑,他把他们当作亲人,信任地交付后背。 他们母子呢? 把他当作什么? 安涴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姑娘,他小心翼翼捧了那么多年。 他一往无前不要命地往前拼,都是为了她。 结果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们干什么呢? 合适? 什么是合适? 比他的幸福还重要吗? 他们眼里的合适,比他这个当事人的意见还重要吗? 梁束突然放开手,失神地甚至还帮容钦捋平刚刚被他攥住褶皱的衣领。 刚刚他想揍容钦一顿,现在却觉得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 梁束扯唇笑笑,往后退一步。他没再看容钦,又往后退一步。 容钦平淡无波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裂痕。 看到梁束失落的背影,还有他刚刚满眼失望,容钦疑惑不解。 梁束缓慢下山,路上给魏导打了一通电话说自己先回酒店。 还好刚刚他今天的最后一场戏已经拍完。 梁束没叫车,也没跟剧组的车。一路沿着山路徒步行走。 夏日阳光炙热,没一会儿晒出一身汗。 梁束脑袋里,心里都乱糟糟的。 原来是他对不起安涴。 这些年,他怨她恨她,重逢以来也没跟她说几句好话。可她呢,还如往常那样温柔地包容他。 想到这,心脏被撕裂一样疼,他眼里浮现出痛苦。 梁束捂住眼,脚步快起来,他急切地想回去找安涴。想对她道歉,想抱抱她,想把自己所有一切都给她求她原谅自己。 一路回到酒店,天已经黑了。 他浑身是汗,进电梯按楼层时手顿住,最终没有按下九楼。而是按了余遇所住的楼层。 他得去余遇那洗个澡。 敲开门,余遇惊愕迎老板进门。 “你去帮我买点东西。” 余遇应声出门。 梁束却没有动,沉默地站在门口。 许久过后,他摸出手机给赵阔打了一通电话。 “你有没有好的律师推荐?” 电话那头赵阔大惊,“啥事啊?要主攻哪方便的律师啊?” “我要跟楚氏解约,跟容钦解除合作关系。” “我操!这是咋的了兄弟!你别冲动啊,你这不是要弄死自己吗?” -=- 楼上。 安涴一直看着窗外,从天亮到天黑都没听到隔壁开门的动静。她愈发不安,晚饭也没胃口吃。 安涴懊悔不已,她在车上怎么非得嘴欠问容钦那句话呢? 他这才过上有亲有友的好日子,反正他们都过去了,她这是在这犯什么浑呢? “安老师”, 不安的喊声和着急促的敲门声,安涴扑腾一下从沙发上弹起一路小跑到门口,豁然开门。 然后就见余遇站在门口,满面焦急,脸颊上还有干涸的血迹。 心脏鼓噪,空跳一拍。 “您快点去看看我们老板吧!” 余遇都急出了哭腔,“您快去看看他,他……” 安涴利落出门,拽着余遇隔壁一路疾走,“他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狗狗生气!!! 下章预告:“我不走!” “我就不走!” 第25章 余遇的房间条件不如梁束, 是间双床标间。也不是他自己住,他跟其他工作人员共住一间。 老板现在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发呆,还让他买了酒。余遇不敢大意,这要是让室友碰到不就完了。这圈子哪是能藏住秘密的地方。 余遇求爷爷告奶奶, 老板颓丧地垂着头不搭理他。室友给他发了信息, 眼瞅着快回来, 他只能一咬牙一跺脚跑上楼找老板娘求助。 他在老板身边两年多了,他是看出来了, 他老板嘴硬的程度大概是天塌了都有嘴顶着的程度。明明把人家当成眼珠子, 却还…… 唉! 还好老板娘人美心善,二话不说跟他走。当他扫开门卡老板娘第一时间冲进去蹲在老板面前,老板一下子把老板娘揽入怀中时, 他就知道妥了。 赶紧对老板娘使眼色,老板娘对他点头, 可靠极了。余遇不禁折服! 安涴一路疾走,待门开后从缝隙挤进去,蹲到梁束面前。 他屈膝坐着,双臂搭在膝盖上, 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漆黑的短发还在滴水, 明明近在咫尺, 却孤零零的。 安涴心脏紧缩, 挣扎着蜷起手指,最终还是伸过去轻轻抚了抚他毛茸茸的头顶。 有了第一下, 第二下就很容易。梁束的头发跟他人一样, 质硬桀骜, 细密的毛茬跟小刷子似的。没一会儿她手心就被刮红。 男人的大手握住她的手腕, 往前轻轻一拽,另一只手揉了揉她泛红的掌心。揉着揉着翻手将她的小手攥进掌心,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 他抬眼看她,好看的凤眼通红。 “安涴…” 嗓子哑的不像样,几乎发不出声。叫了她名字之后就再说不下去。抿着嘴唇,干巴巴地看她。 可怜兮兮的,像无家可归的流浪大狗。 唉。 安涴再硬的心也软下来,她看不得他这副模样,看不得他过得不好。 于是没有挣开他的手,而是温声哄他,“先回房间好不好?” 梁束胸腹中汹涌澎湃的情绪瞬间溃堤,睫毛颤了颤,就这样看着安涴啪嗒啪嗒掉起眼泪。 安涴哑然,起身拽他,“走吧。” 趁夜色温柔 第38节 “嗯。” 梁束抹把眼泪,顺着她的劲起身,被她牵着往外走。 余遇目瞪口呆,等看不到老板老板娘的身影后才闭上嘴,收回敬佩的目光。 同时对老板娘的地位重要性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电梯间人多,安涴不想让别人看到梁束这样,扯着他的手往楼梯间走。 进去之后,安涴松开手,梁束身体僵滞,不情不愿撒手。垂着的眼睫一颤。 明明盛夏,他却觉得冷。 从三楼到九楼,安静的楼道只有他们彼此的呼吸声。梁束在后面望着她瘦削的背影,好希望这个楼梯没有尽头。 可惜希望无法成真。 当回到房间门口时,梁束站着不动,他看安涴要刷门卡,不安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在她推门那瞬,往左跨一步握住她手腕,“…我门卡找不到了。” 说完抿着嘴唇静静看她,等待宣判。 “那你进来吧。” 安涴推门进去,甚至还贴心地站在门口帮他扶门。一点没有之前一眼都不愿意多看他的模样。 可她越这样,梁束越不安。 他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 就像死囚的最后一顿断头饭最丰盛。 他乖巧跟在她后面,她让他坐沙发上他就坐沙发上。 垂着头发呆,没一会儿闻见面香。他皱皱鼻子扭头,犹豫一下还是起身去找她。 顺着味道在吧台里看到她正在用电磁炉煮面。 安涴看他过来也没客气,直接使唤他,“把午餐肉打开切一下。” 趁她转过去,梁束沉声嗯一声,又扭头悄悄抹下眼睛。 这个夜晚,重逢以来总愿意阴阳怪气刺安涴的梁束一反常态格外沉默。 面好后端到沙发前,两个人隔着矮几相对而坐,安涴把筷子递给他。然后两个人都没说话,屋里只有吃面的轻微声响。 梁束把碗里的肉夹到她碗里,怕安涴再夹回来,捧着碗侧身坐。 一碗面没多少,梁束吃的快,几筷子就吃完。 吃完后坐那等她,在她放下筷子第一秒立刻起身拿过碗筷往水池那走。 安涴蹙眉看着他颓丧的背影,“梁束,你不用这样。” 她想了想,决定借机跟他说清楚。 她心疼他,但更希望他能过得好。 他们之间已是过去,就不要因为她影响他和亲人的关系啦。 他没什么亲人,安涴知道他有多渴求,有多珍惜他的阿姨和表兄。 他现在过得很好,她不希望成为他的绊脚石。 安涴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 “不要把这当回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 “都过去了。” 听到她轻飘飘混不在乎的几句话,背对她的高大身躯愈发僵硬,后来微微颤抖。他大步把碗送过去,在那边沉默地站在墙角。 安涴良久不语,过一会儿觉得给了他足够缓和时间才温声劝他,“回去休息吧。” “明天还有戏呢。” “我不走!” “我就不走!” 他豁然转身,双眸猩红瞪着她。活脱脱和媳妇顶嘴的架势。 胸腔因气愤剧烈起伏,“你说不当回事就不当回事?” “你说不是什么大事就不是什么大事?!” “你说过去了就过去了?!” 梁束嗓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吼出来。眼尾的水雾凝成泪珠因他激动的动作瞬间滑落。 梁束咬着牙不肯让自己哭出声,“你问过我了吗?” “问过我了吗!” 他拳头凿击自己胸口,妄图敲开堵在那让他窒息的痛苦。 “你不问我,他们也不问我,都说是为了我好?” “有没有人关心我想要什么?” “有没有人问问我拼死拼活喝到胃出血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大步逼近安涴,“他们回来找我我开心什么?那时我都二十了,又不是两岁,我没他们活不下去吗?” “我为什么开心你不知道吗?” “我开心不是因为…”,梁束哽咽着,“我不是因为想跟你结婚吗,梁家不靠谱,我这边总得有靠谱的长辈吧。” “我想婚礼上你也能跟别人一样,有祝福我们的双方长辈。” “如果我早知道,早知道…” 梁束咬牙切齿,“早知道他们给你气受,我不可能跟他们相认!” 梁束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你怎么能这么冤枉我?” “你怎么会觉得我离不开他们?” 梁束又委屈又生气,“老子离不开谁你不知道吗?!” 为自己委屈,为安涴委屈。 这他妈都什么事儿啊! 安涴愕然张大嘴。 梁束额头和颈侧的青筋因激荡的情绪凸起,他含泪瞪她一眼,转身就跑,咣当一声巨大的关门声。 头也不回钻进卫生间。 “……” 她噗嗤笑出声,也擦了擦自己眼角的眼泪。 他现在倒跟以前一样,这跟以前闹脾气时一模一样。 心里好像来了朵雨云,但是太阳却没被遮住,哗啦啦地下着太阳雨。 安涴刚要过去就听卫生间里水龙头被打开,流水声不断,她又坐回去,侧头望着窗外清冷的月光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水声终于停下。 安涴走到卫生间门口,屈指轻轻敲了敲门。 “干嘛?” 梁束嗓子都哑了。 不开门。 安涴:“出来吧,你在里面不闷吗?” 梁束看着镜中自己红肿的双眼,又洗了把脸,扯过毛巾草草擦过。随手扔到洗手台上,走出去一步又转回身抿着嘴唇捡起毛巾弄整齐重新挂在挂钩上。 环视一圈,都弄好了才开门。 一打开门,梁束垂着头,就撞进安涴温柔的眸光里。 他鼻腔又开始发酸,连忙瞥开眼。 “对不起。” 他突然道歉。 嗯? 安涴讶异看他。 梁束不服天不服地,可从来没道过歉。 以前他们在一起时他也是行动上跪下,嘴能硬破天。 这好像是安涴第一次听到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他又说一遍,“之前让你受委屈了。” 他可怜兮兮地攥住她的指尖,“是我眼瞎。” “刚刚对你发脾气也对不起,我没控制住情绪。”他飞快睃她一眼又垂眼,“以后不会了。” 安涴百感交集,她也连忙垂下眼。 以后吗? 她轻轻把手指从他指间抽出来。 梁束面色瞬间沉下去,刚好些的凤眼又红了。 反手又攥住她,这回不是手指,他厚实的手掌紧紧包住她的小手。 “你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 趁夜色温柔 第39节 安涴眼睫轻颤,沉默半晌才下狠心用他说过的话堵他,“可是你不是说不吃回头草吗?”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你说不吃回头草,我当真的。” 第26章 安涴垂眼扫过他右手伤处, 血痂已经掉落一些,隐隐露出发白的新肉。 在肉眼看不到的皮下,里面有钢钉钢板。 她突然想到曾经,他被带回梁家之后, 因为打架被继母钻空子把她安排给他做未婚妻, 说是给他冲喜。 其实是埋汰人, 毕竟梁束弟弟明明比梁束小一岁,却在家被尊称为大少爷。梁束是二少爷。大少爷的未婚妻是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 二少爷的未婚妻是临时从家仆家中抓来的土包子。她就是那个土包子。 多少人暗地里笑话他。 一开始她和梁束相处不好, 她也是因为母亲受胁迫才不得不低头。他俩就是现代的“盲婚哑嫁”。后来好不容易梁束接受她,她也与梁束产生感情,梁父居然又打起让梁束联姻的念头, 逼着梁束跟她分手。 梁束不肯,梁父一不做二不休, 将她掳走逼他。梁束的手臂就是那时因为护她才被打折的,也因为这,与他做警察的梦想擦肩而过。 过去如此,现在也如此。 如果现在梁束跟容钦闹翻, 梁束好不容易光明的前途是不是又要蒙尘? 安涴想他过得好, 她也觉得累。 就好像, 只要他要跟她在一起, 就会有无数人阻拦他, 让他难过,让他痛苦。 她想他过得好, 不希望他再受伤, 他们不在一起也没关系。 当断则断。 安涴心思渐定, 又将手从他掌心挣开。瞥过他懊悔翻涌的猩红双眸, 狠下心肠,“你说不吃回头草,我当真的。” “可是我不是……” 不是真心的。 梁束执拗地盯着她,心头发疼。他才不是真心的,要不他为什么要接这部戏? 目光碰触,彼此都懂。可安涴撇开眼躲开他的视线。 “那你为什么担心我,为什么来找我?” 静默,“因为我把你当作朋友,希望你过得好。” 梁束往后退了一步,自嘲笑笑,“只是朋友吗?” 没等安涴回答,他撇开脸不看她,“今天晚上打扰你了。” “我先回去休息,之前的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安涴淡声:“不用了。” 梁束没明说,但彼此都知是什么交代。 他心脏骤痛,疲惫地摆摆手,转身离开。关上门,梁束站在她门口垂着眼站了良久。 回到房间,梁束直接进浴室。站在浴室镜前,面无表情盯着镜中自己洇红的眼尾。脱下衣服随手扔到一边,走到喷头下将阀门拧到最左,仰头承受冷水冲击。 梁束在冷水里站了许久,可惜冰凉的水没有冲淡他胸腔里沸腾的愤怒。 过去她要求自己做个良善的好人,他听话做了。然后呢?她抛弃他,别人背着他做他的主,他呢?孤零零被扔在来时的路。 他招谁惹谁了? 草草擦干身上的水,梁束躺回床上,任湿润的发丝沁湿枕头。 他盯着天花板,眼底郁色翻腾不断。 “蠢货!”他唾骂曾经的自己,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用力凿击床面发出一声闷响。 他突然笑了笑。 做个良善的好人有什么用。 如果听她的话结果是失去她,那他为什么要听话? 另一边。 在梁束走后,安涴失神坐在沙发上。 她以为他对自己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安涴抬手遮在眼前,苦笑着闭眼。 翌日清晨。 化妆间里,安涴进来时,梁束已在位置上坐好。 在镜中与安涴目光碰触到一起,梁束抬手指旁边位置,笑道,“给你带了早餐,都是你以前爱吃的。” 安涴顿住,惊愕看他。 她以为不让别人知晓他们曾经的关系是彼此的默契? 梁束深深看她一眼,旋即垂眸,不再言语。 也不管化妆间里霎时安静下来的诡异气氛,又瞭她一眼仿佛不经意道,“五年前你爱吃,不知道你现在还爱不爱吃。” “!!!” 工作人员们瞪大眼睛,彼此对视。 他们这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谢谢你”,安涴僵笑着往回找补,“难得你还记得。” “咱俩大学毕业旅行吃的东西,我怎么会不记得。” 安涴:“……” 怒目而视。 梁束挑眉,不以为意。 接下来两天都是这样,梁束冷不丁就会冒出一两句惊人之语。 整个剧组都开始知道男女主角曾经认识,但是具体什么关系不知道,反正不寻常。 为什么不知道呢? 因为别人问梁束时,他也不正面回答,只是笑笑说,“你们去问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我听她的。” 好家伙。 也就两天,大家看安涴的目光愈发崇敬好奇。 安涴也想跟梁束好好说说。 结果这人跟抹油的泥鳅似的,这两天她怎么也逮不到人。 本来该这两天拍的男女主的戏份全被魏导调到后面,又把他俩分到ab组。整天都碰不上面。 安涴给他发信息,他都秒回。 但一说正事,他就满含歉意地说他那边要拍戏了,有事回头再聊。 等回头再聊时,又是重新循环——哎呀要开拍了,回头再聊。 这没皮没脸的滚刀肉行为把安涴气的牙痒痒。 在被众人好奇的目光烫到终于忍受不了时,安涴直接杀到a组准备去逮人。 结果却被告知,梁束请假离开剧组了。 问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估计也就魏导知道。 安涴想想,没去找魏玮,暂且算了。反正他会回来。她的想法也不会在短暂的时间中改变。 梁束下午跟魏导请假回滨城参加品牌活动,顺便去跟赵阔谈排期。魏导这才勉为其难给他放了一天假。 第二天清晨四点他早早起床,简单洗漱后轻轻关门,站在门口凝视隔壁紧闭的房门,想了想从包里抽出一张便签纸,写了一行字——有工作回滨城一趟,晚上回来。 蹲下从门缝塞进她的门里。 起身要走,刚迈两步又顿住,重新从包里掏出纸笔。又写——晚上一起吃饭。 剧组还有别的男人,比如说言桥,把她如花似玉的好姑娘都零零地放在剧组,他可不放心。 进电梯之后梁束心绪浮动,还是不托底。 又摸出手机给楚时卿发条信息。 上车后,余遇转动方向盘已开出酒店停车场,正等停车场车杆竖起。梁束睨着余遇若有所思,半晌后,“你下车?” 余遇:“?” 一脸蒙蔽。 梁束:“我自己开车回去,你留剧组。” 余遇:“?老板您不在这,我……” 我自己留这干啥?伺候天伺候地,伺候空气吗? 梁束摆手:“你照顾好安涴,不要让闲杂人等靠近她。” 余遇瞬间懂,立刻解开安全带下车,等梁束坐进驾驶位,余遇拍拍车顶真挚道,“老板您放心,我肯定不辱使命。” 不就是不让言桥跟老板娘说上话吗,他懂! 清晨没有堵车,从怀城回滨城走高速四个小时的路程,梁束只用了三个小时。 到达滨城时才七点,梁束将车停到路边摸出手机拨弄。在路边早餐店填饱肚子重新出发。 梁束轻车熟路地拐进南玉山的盘山公路。到达疗养院时已日光大盛,路过保安岗保安一看是梁束先是惊讶随即连忙激动行礼,等梁束走远拿起对讲机,“一号抵达!一号抵达!” 趁夜色温柔 第40节 梁束拐进停车场将车停好,又绕到车后将后备箱打开,拎出若干礼盒。 等他提着礼盒走到门口时,南玉山疗养院的院长和一众工作人员已经在门口候着。院长见状伸手要帮忙,被梁束侧身躲过,“我自己来。” 院长带着梁束走员工通道,两人身后跟着乌泱泱一群人。院长察言观色,在身后摆摆手,一群人立刻鸟兽作散。 路过走廊尽头的那间病房,院长带梁束轻车熟路到另一间房间。 推开门,不大的房间里只有一张桌椅和一个显示器。 显示器上是病房里的实时画面。 “您这回要进去看看吗?” 院长小心观察对方面色,以为还如往常是否定答案时,突然听到一声低沉的嗯。 院长惊讶,“那我马上去准备。” 十分钟后。 梁束在病房门前站定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作者有话说: 狗狗:我要开大了!我要偷家了!! 下章预告:“我先换身衣服,然后去接她。” 第27章 天边刚亮起白光, 丝缕清辉从窗渡入。 床上一阵窸窣,安涴裹着薄毯坐起来,按住不断跳动的眼皮。 捞过手机一看才六点多,可没有睡意, 安涴索性起床。往卫生间走时余光瞟见地上有东西, 拐过去捡起来, 是两张卡片。 上面梁束的字迹力透纸背。 安涴无奈。 她这几天就没逮到他,昨天她回到酒店已经十一点多, 犹豫一下就没去找他。刚刚想着正好早起在门口等着, 没想到他跑回滨城了。 最初安涴不敢相信梁束那个性子居然会想复合。这两天已经从这种震惊里醒神。 复合是不会复合的,等他冷静下来她会跟他谈谈。 收拾好,安涴准备下楼吃早餐。一开门就见楚时卿在门口抱膝而坐。 听到声音楚时卿扭头, 睡眼朦胧的跟她挥手手。 起来拽安涴的手,“出来了, 走,去吃早饭。” 安涴手臂用力拎她起来,好奇打量她,“你怎么起这么早。” 虽然最近楚时卿总来找她, 但基本都是下午和晚上。早上很少出现。 尤其这副困顿的模样, 明显没睡醒。 “怎么不多睡会?” “我这不是, 身负重任。” “什么重任?” “帮某人照顾媳妇的重任。” “……” 反正梁束都已自爆, 楚时卿就不再替他遮掩。 这两天剧组里都传疯了。 一开始暗地里传, 后来众人从梁束的纵容里好像咂么出味了,对安涴更尊重。同时也在背后悄悄议论, 当初选角时是不是有猫腻呀? 这些安涴暂且都不知道。踏入餐厅, 就听有人喊她, 抬头一看王希慷、柳白和余遇居然坐在一起, 正默契朝她摆手。 餐厅里还有其他剧组的人,纷纷探究看过来。 安涴僵着脸走过去。 “你们怎么都在?” 这段时间她跟王希慷和柳白基本都是在片场碰面,或者一起坐剧组巴士出发。 更奇怪的是余遇。 安涴看向余遇,“你没跟梁束一起回滨城吗?” 听了这话余遇心道,他倒是想跟着去,但不是那啥吗。 但余遇不敢说,咧着嘴傻笑一声。 安涴了然,对他们点头然后跟楚时卿去餐台前拿早餐。 一路上安涴若有所思,连楚时卿跟她说话都没听到。 被楚时卿突然拽住,她才发现自己差点撞到墙角。 楚时卿:“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安涴没答,而是问她,“容钦离开剧组了?” 楚时卿:“是啊,前几天好像突然有急事走了。” 安涴看她:“那你怎么没走?” 楚时卿沮丧地耷拉肩膀:“正好离他远点,冷静冷静。” 顿了一瞬又嘟囔,“本小姐也是要脸的。” 哦。 安涴点头。 回到餐桌后跟他们闲聊两句,就低头认真吃饭。直到离开时,她才若有所思地深深看了一眼王希慷和柳白。 心里有点心思,不容安涴细想。 因为安涴今天第一场是她跟女二号的对手戏。 女二号是个当红小花名叫施玥,背景挺强,听闻人不坏但有些娇纵。 安涴知道自己一个小透明突然接到惊天巨饼有多惹人眼红,她不想惹麻烦。 施玥上部戏刚杀青,就马不停蹄进《吞雾》剧组,昨天晚上刚到。安涴昨天在片场看到她魏导打招呼,不过施玥来得快去得快,一眨眼就找不到人了。 而另一边,施玥刚到剧组一晚上就听到传闻,对名不见经传却突然接到魏导大戏女主的安涴更加好奇。 她好奇问助理,“梁束真喜欢她?” “哎呦我的姑奶奶,您小点声行不行?” 施玥不以为意耸肩:“全剧组都知道,我小点声这事就不存在啦?你们真有意思,反正都是八卦,不如坦坦荡荡。” 施玥将这股坦荡彻底贯彻执行。 当到片场见到安涴打过招呼之后第一句话就是,“姐妹,你跟梁束谈恋爱了?” 安涴:“……” 今天到底怎么了这是。 “你要能拿得下他,你就是这个。” 施玥竖起大拇指。 安涴:“……都是谣言。” “我觉得不能够,谁不知道梁束从来不接感情戏,他这回突然接了我就觉得有猫腻。” 之前不是没人给梁束递感情戏剧本,都给拒了。听说梁束还放出豪言—此生不接。 瞧瞧,打脸来得这么快。 “我还以为是魏导重金给他砸懵了。” 施玥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着精光,她大大方方道,“从今以后我要用我玩碰碰乐八百关的眼力去发现!” 安涴:“……” “不过既然我要挖掘你俩的秘密,我这个人公正坦荡,我也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 “不…” “你认识赵阔吧?他就是我的金主。” “……” 施玥友好和善地拍拍安涴手臂,笑眯眯道,“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啦,我还想在赵阔那上位呢!” 说罢扬长而去。 “……” 安涴一时间无语凝噎。不知道是该感叹现在赵阔居然玩的这么花了,还是得惊叹于施玥这性子。 要不是赵阔护着,她在这圈里不得被虎豹豺狼撕成肉沫啊。 但一开始开拍后,安涴瞬间打破刚刚的看法。施玥戏极好,情感丰沛打动人。 结束后,施玥又过来找安涴,好奇的目光里又多了三分欣赏。 这场戏结束是施玥其他戏份,安涴暂时没有戏份在旁边看着学习。 楚时卿不知从哪冒出来站到她旁边,顺着安涴目光看过去,了然拖着长音哦了一声。 安涴侧头面露疑惑。 楚时卿拽她,示意她附耳过来。 “赵哥家的小嫂子,人挺有意思的。” “可她说…” 趁夜色温柔 第41节 “她说她是被包养的是不是?”楚时卿幸灾乐祸,“听她瞎扯,因为她这么说,赵哥跟她冷战好几次了。” “啊?” 那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他俩闹啥呢,大概是情侣之间的情趣吧。” “我听我爸跟赵叔叔聊天,赵哥都开始准备结婚了。” “那施玥知道吗?” “之前容钦跟我说过让我离施玥远点,说她浑身上下八百个心眼子。当然容钦措辞更文雅,哎呀重点不是这个啦。重点是能被容钦这么评价的人,你觉得她知不知道?” 安涴愕然。 她突然觉得,她跟梁束像小学生过家家似的。 她没注意到自己将这句话脱口而出,也没注意到楚时卿正深以为然地在撇嘴。 突然手机震动,安涴赶紧退出人群。 一早上笼罩着的她莫名不安在手机屏幕骤亮,显示是妈妈来电时,这股情绪奇怪的情绪达到巅峰。 妈妈怕影响她工作,从来不会主动给她打电话。 安涴动作顿住,接起来小声,“妈?” 电话那头,安母紧张瞥眼坐在对面的青年。 梁束立刻可怜兮兮地对她抱拳。 “没什么事”,安母清了清嗓子,“就是突然想你了。” 安涴放下心,“我也想你了,最近我走不开,等过阵子看看能不能跟导演请假一天回去看看你。” 安母下意识要说不用,结果手臂猛的被握住,她立刻回神,歉意地看梁束一眼。 想起他刚刚他说的话,把话头拽了回去。 “…好,如果安安能来看妈妈,妈妈当然开心。” 梁束又对安母作了个揖,安母赶紧侧身避过。梁束在安母心里还是梁家的少爷,她是粱家的仆人,担不起。 “妈妈,今天是有什么事吗?” 安母嗓子发紧,梁束赶紧恭敬递上水杯。安母接过喝了一口润喉。 “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听人说梁家的先生太太最近要回国。” 安母又紧张看梁束一眼,下定决心般继续道,“他们回来会不会再找小束麻烦?你跟小束还有没有联系,能不能提前告诉他一声?” 最后一个字顺利说完,梁束骄傲地对安母竖起大拇指。 重要的事情已经说完,安母又捡点别的事跟安涴聊几句掩饰之前僵硬的话题后才结束电话。 挂断电话后安母不安地看向梁束,“以后安安知道了会生我气的。” 梁束连忙握住安母双手,诚挚道,“到时候您让她打我就行。” “今天真是太感谢您了,之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安安。” 安母听这话不是滋味。 刚刚梁束已经把之前的来龙去脉都交代清楚,安母摸了摸梁束头顶,“不怪你,谁都没想到。” 长辈温柔的抚摸令梁束红了眼眶,他连忙垂眼,“安姨,您别告诉安安我来过这里。” 他有点不好意思似的,说话声都带了鼻音,“我前两天惹她生气了,她要知道会更生气的,您知道的。” “好,阿姨知道。” 安母心疼坏了,“只要你俩好好的,阿姨就开心。” “好的阿姨,您放心。” 梁束离开时,安母欲言又止。最后实在忍不住问道,“他们真要回来了吗?” 可惜梁束没回答,只是紧紧握下安母的手。 从疗养院出来,梁束坐回车里,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真回来假回来那么重要吗? 的确重要。 管他们想不想,他想让他们回,他们就得回。 下午结束品牌活动,梁束迫不及待往怀城赶。一路风驰电掣,总算在六点前到达酒店楼下。 他一边往电梯间走一边给余遇打电话,“她在房间吗?” 梁束思忖,“我先换身衣服,然后去接她。” 又问,“让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梁束知道这场对话不可避免。 一直躲着安涴也不是个事。这场对话至关重要, 关系到他们未来。 梁束离开前让余遇在三楼餐厅定了一间私密包房。今天他倒没什么打算,只是想表明态度。 但光他表明态度,没有用。 他心里有细密缠绕的心结,他知道她也有。 那就像腐坏的血肉一样, 横亘在他们之间。 一碰就疼, 但总要剜掉。 上楼时, 余遇偷偷打量老板见好的面色,才试探地说。 “下午容总来电话了, 说给您电话没打通。” 余遇小心翼翼, “他说您不忙时给他回个电话。” 梁束不以为然低哼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余遇不敢再问。 本来要回楼上, 一转念决定派余遇上楼拿衣服。他自己在余遇房间等着。 果然余遇到楼上刚扫房卡打开门,隔壁房门也从里面打开。 安涴探头, 见是余遇目露失望。余遇硬着头皮不敢说实话,“我来给老板取东西。” “嗯,他什么时候回来?” 就换个衣服,余遇琢磨, “应该很快了。” “好。” 见余遇有点紧张, 安涴退回房内合上门。 楼下。 梁束刚打完一通电话站在窗边眺望, 余遇就回来了, 一路小跑喘着粗气。 “刚一上楼就碰到安老师。” 梁束挑眉。 “我刚扫门卡, 安老师就开门了。” 哦。 原来是守株待兔。 梁束眼里浮上浅淡笑意。 还好他没露面,这折腾一天身上味道不太清新。 他接过特地准备的衬衫西裤, 转身进浴室。 过了十分钟出来一身清爽。 对镜平整衣襟, 将白衬衫衣袖挽起露出小臂。他盯着镜中自己, 又解开领口三颗扣子, 挺阔的衣领松散打开,露出藏在锁骨窝的那颗红痣。 余遇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他老板一直以硬汉荷尔蒙形象示人,现在老板头发都没干还在往下滴水,淅淅沥沥弄湿衬衫。又难得穿了白衬衫,怎么说呢,就突然……突然整个人气质都变了,像被狐狸精夺了舍。 “老板,宫廷玉液酒……” 梁束整理领口动作顿住,冷冷瞥他一眼,“闲的难受?” 好嘞,还是老板。 -=- 这几天睡得不好,今天又起太早,头有点疼。 梁束目光扫过眼下青灰,又往上看到眼球上的血丝,满意颔首。 现在天热,趁头发干掉之前他要抓紧时间上楼。 在安涴门前止步,没有第一时间敲门,而是垂眸抻了抻弯起的袖口确保手臂上她最喜欢的那根青筋已经以完美的角度露出来。 他跟安涴这么多年,他自问对她还算了解。 她还爱他,但她的爱意被她束缚住了。他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要把她缠绕自困的绳结彻底烧毁。 爱会让她自投罗网。 至于之前抛弃他的账嘛,和好后有的是办法算。 梁束屈指,咚咚敲门。 门内很快响起脚步声,房门被从内拉开。 双眼适应室内明亮的光线,在打开房门看向昏暗的走廊时安涴下意识闭上眼。她预感是梁束,睁开眼的瞬间刚要开口说话,结果看清近在咫尺的人时不由愣住。 趁夜色温柔 第42节 首先冲进眼底的就是他那颗诱人的,曾经让她爱不释手的红痣。然后就是他湿润的黑色短发和衬衫洇湿的布料,离得近,她依稀能看到他肌肉的轮廓。 每一块肌肉都被她珍视摩挲过千百遍。回忆里的画面瞬间翻涌而出,冲击她冷静自持的大脑。喉咙突然干渴,火烧般难受。 安涴愣住,然后就他趁机被牵住手。 她垂眼看到他小臂诱人的青筋随着他动作起伏,安涴咽了咽口水。趁她被美色冲懵,梁束悄悄弯唇,然后有力的手指拂过她的手背,挤进她的指缝,最终彻底与她十指相牵。 “走,去吃饭。” 他自然地像他们没有这三年的鸿沟一样。 “你不是说不吃回头草吗?” 安涴要挣开又被他攥紧,有点恼,“说到做到不好吗?” 梁束垂眸,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染着料峭春寒。 “吃饭时说。” “你松开,不然我不去。” 梁束闻言深深看她一眼,突然弯唇笑笑,依言松手摆手投降的姿势。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 还好这次运气好,没遇到剧组的人,直到进到包房坐下,安涴才松了口气。先喝了杯热茶润喉。 梁束坐在她对面对站在门口的服务员打了个手势,而后转头对安涴低声道,“我已经点好菜” “这的鲍鱼捞饭做的不错,你之前不是挺喜欢吃的,我点了两份。” 说话间,用手臂撑着桌面,左手托腮直勾勾地望向安涴。 并不言语。 他俩足够了解彼此。 梁束知道攻其“爱好”,安涴也将梁束的小算盘看得清清楚楚。 服务员不时推开房门上菜,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等菜上齐后,安涴看着桌上都是她爱吃的红烧排骨,火爆大虾之类的菜,目光又扫过他眼下暗色,终究没忍心开口。 算了,先吃完饭的吧。 在她低头瞬间,梁束悄悄扬起唇角又硬生生压下去。 他拿过刀叉,将白色磁盘上的鲍鱼耐心切成小块之后才递给安涴。安涴凝着脸道谢,梁束不以为意笑笑。 一顿饭谁都没有说话,只有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彼此陪伴共食一餐饭,难得有种岁月静好的滋味。 安涴先吃饱,放下筷子等梁束。 梁束察觉到她的动作,也连忙放下筷子。安涴见之不忍,“你先吃。” 梁束拽过餐布轻轻擦拭唇角,“吃好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自己爱的人。 安涴从来都没觉得这么难,她第一次后悔接了这部戏。 她安静地凝视他,温柔的眼里好像下了雨。 梁束轻叹一声丽嘉,起身坐到她身旁,牵住她的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侧眸看她,“你是不是想说我不是口出狂言不吃回头草吗?” 安涴点头,垂着眼等他继续说。 “我是说过,我也真这样想的。” 被他牵住的手骤然僵住,下一秒就用力要挣开。梁束扣紧,不让她走。 “但我们除了曾经是情侣关系,以前是校友,现在是同事,没必要闹那么僵吧?” “还是你,对我余情未了?做不到呢?” 梁束对她挑了挑眉,一副不正经的模样。 长久的沉默。 安涴侧了侧身子,对他伸出手。梁束目光往下,眼底盈盈火光熄灭,定在她洁白纤细的手指上,顿住。 “好同事。” 她对他很清淡地笑笑,“之后还请多多关照。” 梁束伸手,又重重握住她温热的手掌。 目光重新变得深邃锐利,“多多关照。” 送安涴回到房间后,梁束独自坐了一会儿不知道想什么,突然起身去拜访魏导。 魏导房间烟雾缭绕,能见度颇低,呛的人喘不上气。 “你来找我什么事?” 梁束不想多待,停在门口单刀直入,“魏导咱们明天拍什么戏?” “拍什么戏?正常拍啊。我想想啊,明天该拍你吃醋的戏了。” 果然如此,梁束眼里暗光闪过。 “导,关于这场戏,我心里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你说应朔看到林怀阳跟别的男同学走到一起吃醋,以应朔那霸道的性子,是不是不太好哄?” “嗯?”魏导坐直身子,来了精神,“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这块加一场强吻戏,更能凸显男女主之间的拉扯和张力。” “强吻戏?应朔强吻林怀阳吗?” “不”,梁束藏在浓重烟雾后淡淡笑了,“我觉得反过来更好,您觉得呢?” “哦?有意思!” 魏玮来了兴致,“你再说说!” 安涴回到卧室之后呆坐沙发许久。 沁凉的冷风从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出来,呜呜地发出低响。 是啊。她太天真,以他今日的地位,她怎么会觉得梁束走不出来,会觉得他留恋过去? 三年时间,一千多天,他也许对别人心动过,也许有过地下恋情,也许此时也有爱人。 她甚至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单身。 他看起来真的放下了。 安涴觉得自己本应开心,他抛下过去,大步走向光明未来。 毕竟这是她想要的结果。 结果胸膛酸涩,只剩无尽的怅惘。 安涴进组以来睡眠渐渐好转,可她今晚又做噩梦了。 梦里无限延长的走廊,她沿着走廊脚步慌乱不停地跑,身后有一团人形臭雾在追。 她怎么都寻不到出口。 后面的东西离她越来越近,她扭头惊恐看它狞笑着抓住她的脚腕,一把将她扯过去。恐惧如潮水袭来,她艰难扒着地面,指甲插进地板缝里挣扎着。 可惜都是徒劳,指甲绷断,鲜血淋漓。痛得她浑身颤栗。 她也被无情撕裂。 安涴咬着牙,绝望望向一边,闭上眼,泪水蜿蜒。 梁束跟魏导谈完时天色已晚。 没坐电梯,心里想着事情沿着楼梯间慢悠悠往回走。 推开九楼楼梯间沉重冰凉的铁门,他的双脚好像有自己的意识,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安涴房门前。 “还挺知道找家呢。” 他垂头看自己的双腿出声打趣。 屈指想敲门,又看眼时间,最终收回手。 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梁束收手,侧耳仔细听门里动静。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索性不再犹豫,抬手咣咣砸门。 转阴后嗜睡……天天迷迷糊糊,下周加更哈。大家防护好,戴好n95! 第29章 白日的嘈杂藏在漆黑安宁的夜幕里。 □□层是剧组高层和主要演员的房间, 当初安排时他特意加钱,将其他主要演员都安排到八层。九层都是套间,没几个人,显得格外安静。 于是在静谧的走廊里, 隐隐约约好像有哭泣声很容易被发现。 梁束微愣, 唇角笑意消散, 他拧眉仔细听。 她细碎的哭声从门缝里钻出来,冲击着他的耳膜。 梁束立刻敲门。 里面没人应。 他又摸手机出来, 想要给她打电话, 转念退出拨号页面,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趁夜色温柔 第43节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她怎么哭了? 睡着了哭还是醒着哭的? 下意识否定了后一种想法, 她是他见过的最坚韧的姑娘,如果是醒着, 她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哭声被外面听到。 那是做梦哭? 做了什么梦哭的这么可怜? 消息没有回复,哭声没有停歇反而越来越大,梁束心脏渐沉,更加焦急。 索性不再犹豫, 抬手咣咣砸门。 声音响到楼梯间的感应灯骤然明亮。 他一颗心紧提着, 已经在喉咙口狂跳。 在梁束忍无可忍要将门踹开时, 门内终于响起脚步声。 门被拉开, 露出安涴泪眼朦胧的睡颜。 梁束定定看她, 并没有松口气,锐利的目光扫过她每一丝神情。 “怎么了?” 她说话时还带着刚睡醒的喑哑, 困顿地揉着眼睛问。 安涴好像不知道自己刚刚哭了。 梁束生生把到嘴边的疑惑又咽了回去, 喉结滚动着, “没事, 来看看你。” 安涴一愣,随即恼怒瞪他一眼。 未有言语直接将门阖上又飘回床上,在意识快要飘散时安涴小声嘟嘟囔囔睡着了。 门口。 梁束还保持着刚刚垂首的姿势立在那里没有动。 他右手的拇指无意识揉搓食指,大脑飞速运转。 上次她发烧睡着时,她也哭了。那时他以为是因为难受,现在……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不是。 他不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睡觉时哭不是因为身体难受,那是因为什么呢? -=- 翌日清晨。 安涴到楼下化妆间时梁束已经开始化妆,正闭目养神。听到她的脚步声梁束睁开眼,仔细打量她见她面色红润才松口气。 “昨天睡得好吗?”梁束问。 “挺好的啊。” 安涴不记得昨夜做了什么梦,但是被梁束打断之后,回去睡得真挺好。今晨起来神清气爽。 渐渐有人进来,安涴坐到梁束旁边的沙发椅上等化妆师过来,没再跟他搭话。 今天要拍小情侣的吃醋戏,她得思考一下。 实话实说,其实每次跟梁束对戏时她都挺紧张,梁束那种肆无忌惮的临场发挥风格,她害怕接不住梁束的戏。 脑子里那根弦绷的紧紧的,安涴就没注意到梁束探究的目光。 她没察觉到,可坐在她对面的施玥可看得清清楚楚,津津有味。 施玥狡黠的猫眼闪过精光,拿出手机从镜中拍他俩并肩而坐的背影,咔嚓一声响。 屋里的人循声望过来,包括刚刚还在闭目养神的梁束也睁开眼,目光锐利地往这边看。施玥哎呦一声,毫无诚意地哼笑道,“不好意思啊,吓到大家了吧,手机没静音。” “我就随便拍拍化妆台。” 嘴上说不好意思,施玥可好意思了,打开微信扒拉屏幕在最底下找到她矜贵暴躁的金主爸爸直接把照片发过去。 真好看。 她盯着光洁的水银镜,目光透过自己肩膀往后看。 哎呦,男女主角的热闹可真好看啊~ 安涴化完妆跟施玥圆溜溜的猫眼对上。 安涴:“……怎么没化妆?” 施玥笑容甜蜜,上前挽住安涴手臂。 “今天早上没我的戏。” 施玥进组以来一直和善友好,安涴倒愿意跟她聊两句。 “那你起这么早?” 施玥摆手:“我看热闹来的。” 安涴疑惑:“什么热闹?” 施玥大眼睛溜溜转:“秘密?” 安涴失笑,没再追问。 剧组巴士上。 梁束跟在安涴施玥身后,看她俩坐到一起凤眸微眯。 司机还等别人,梁束没着急坐下,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三十秒之后就看施玥不情不愿地松开攀着安涴手臂的爪子,含怒带怨地瞥了不远处站立的男人。 施玥抱胸哼笑。 “?”安涴看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又看施玥被气成胖虎,好奇询问,“怎么了?” 施玥直接把手机解锁递给安涴看,冷笑道,“你男人跟我金主告状呢,说我对你上下其手。” “……” 安涴的清冷芙蓉面瞬间凝滞,“我们不是。” “这就叫上下其手了?没有见识!” 施玥不服不忿,眼睛又转一圈,“回头咱俩跑温泉去吧。” “裸泡。” “……” “行不行嘛姐姐,美女姐姐,清冷的大美女姐姐,你答应我吧。” 安涴被她晃的脑袋发晕,红着脸连说好好好。 施玥这才心满意足,施施然起身,让出地方之后还瞪了梁束一眼。 梁束挑眉,不紧不慢走过去坐到安涴旁边。 “你俩挺熟?” 一共四个字,两个字抻着长音,带着酸味。 人到齐,大巴出发。引擎的轰鸣声盖过众人低浅的说话声。 于是安涴趁机装没听到。 可惜梁束不放过她,直用手肘怼她手臂,扬眉看她。一副她不回答不罢休的架势。 昨夜的谈话还有余波,安涴心头骤痛,她扭过头装作不在意地点头。 “还好,她人挺好的。” 她的朋友不多,第一次遇见施玥这么有意思的人。 “说什么?没听清。”梁束俯身靠近她耳边。 安涴耳朵最敏感,被炙热的鼻息扫过,半边脸都是红的。她要躲,可后背贴在车窗上已经无处可躲。 她飞快环视一圈,还好大巴椅背很高,把他们挡得严严实实。 突然大巴颠簸,梁束伸臂撑住。下一子就好像把安涴困在小角落里一样,梁束垂眼凝她,喉结躁动地滑动着。 安涴眼巴巴地看他,平常清冷的这双杏眼因为紧张变得水润可爱。 还有不易察觉的排斥和防备。 梁束瞳孔骤缩,但他面上不显还带着些许疑惑,微顿后缓慢俯身,柔软的唇瓣擦过她滚烫的耳朵尖。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 安涴咬牙,恼怒瞪他。 梁束又往前离得更近,盯着她微张的红唇微微失神。 他面色无辜,“真没听清。” 睁眼说瞎话,气得安涴眼尾都染上红。 施玥坐在最后一排抱胸看着,不忍啧啧。 这男人不要起脸啊,可真是无敌啊! 好不容易到片场,下车后安涴脸还烫呢。 快步下去把梁束甩在后面,梁束浑不在意地在后面缓步跟着。 跑吧。 能跑到哪里去呢。 今天是在一条古镇商业街上拍戏。 魏导老早来了,巡视一圈在监视器后面候着。周围剧组工作人员各自忙碌着。 听到一阵嘈杂,一抬眼看到他的男女主角一起到了,直接抬手招呼他们过来。 安涴快步走过去,在魏导面前站定。梁束身高腿长,没两步也到了。 趁夜色温柔 第44节 施玥坠在后头跟魏导挥挥手。 魏玮:“行,都到了。我跟你们讲下今天的戏。” 安涴认真听着,梁束不着痕迹扫她一眼。 魏玮:“今天咱们不是计划拍应朔和林怀阳闹矛盾的戏吗?咱还按计划来。但是最后收尾时添个改动。” 魏玮看安涴一眼,在她和梁束之间笔划。 “你呢,到时候哄他的时候,加一场强吻戏。” 安涴:“??啊?” “强吻吗?” 梁束拧眉,飞快睃一眼旁边震惊的女人,轻嘶一声,“会不会不太好?” 魏玮像看鬼一样看了一眼梁束,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梁束抢先。 “当然如果您觉得好,我肯定配合。” 又扭头认真看向安涴,“你觉得呢?” 梁束刚说完,魏导倒想到之前的传言。 之前圈里都说梁束不接亲密戏,但是他们之前床戏都拍了,挺顺利的啊? 魏玮又瞧梁束一眼,见他不似作假,又想到这主意本来就是梁束出的。就没往心里去。 目光在他的男女主角之间游回,若有所思地挠了挠下巴。 有意思。 安涴:“……我听导演安排。” 魏玮:“好!各部门准备,五分钟之后开拍!” 梁束跟安涴到一边,化妆师和服装师先后过来帮他们最后整理一边。 梁束锐利的目光毫不遮掩地落在安涴身上,安涴察觉到,抿唇往旁边转身避过。 等人都走了,安涴也要往前走时,梁束才一把攥住安涴手腕。 前后左右都是人看着,安涴瞬间僵硬,回头,“还没开拍呢。” 梁束不为所动,甚至藏在她手腕内侧的拇指还轻轻摩挲一下。 突然他乌黑的凤眼绽开温柔的笑,晃到安涴。他往前一步,微微俯身,“一会儿的强吻戏,还请前辈,多多关照啊。”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开拍再亲,口红挺好看,别亲花了。” 第30章 多多关照啊。 安涴听之内心就是一阵酸涩。 安涴佯装恼怒瞪他, 又点了点头。 都过去了,总得做好同事嘛。 梁束笑意漾开,柔和了他深邃五官带来的硬质感。 “这样不是挺好。” 安涴刚要问什么挺好,导演组那边已经来人催他们过去。 今天剧组将古镇商业街包下来就为拍这场戏。 现在街上来往的行人都是群演。 不远处街口那有工作人员拦着, 梁束的粉丝站在沁绿河边的石栏后面举着灯牌嗷嗷叫唤。零星有几个安涴的粉丝也守在那里。 阳光炙热。 梁束招呼余遇过来, “去买点凉奶茶送过去。” 寻思寻思走两步又道, “说是她请的。” 梁束走得快,说得快, 嗓音压得也低。趁安涴跟粉丝摆手打招呼的功夫安排好, 她一点都没听到。 她心里惦记着一会儿的强吻戏,紧张地顾不上别的。 安涴扫一圈,人好多啊。来来往往都是群演, 更别提远处特地赶来的粉丝。都往这边瞅,无数道眼神结成绵密的网, 直愣愣往她头上罩。 她第一次在这么多人拍吻戏,而且是她主动扑过去的强吻戏。 安涴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怕拍不好总ng惹导演失望,让群演咋舌, 让粉丝露出意想不到的神情。更怕梁束会露出遗憾的神情。 她紧绷一口气, 攥紧拳头默默给自己加油。 见梁束安涴撑伞走过, 粉丝们一阵尖叫。 梁束今日穿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 和他之前电影里硬汉风格迥异, 也跟他私服风格相差甚远。远远瞅着,风吹过他漆黑的发丝, 桀骜清澈。 “哥哥好帅!” “啊~~要流鼻血了哥哥!” 远处粉丝们闹腾着, 被梁束迷的不着四六。 这一身青春肆意, 太惊艳。 几个人凑到一起小声嘀咕, “哥哥怎么跟突然回春了似的,跟之前感觉不一样了呢。” 咔咔拍照片,全发进超话和粉丝群里。 “就是不知道哥哥在剧组里开不开心,听说这部戏亲密戏可多了,哥哥不想接的。估计是被公司强压着接下的吧。” “居然是这样?怪不得我爸说最近束哥跟公司关系不好。” “就是呢,真是便宜了女主角了,叫什么来着,安涴是不是?啧。她运气还真好,占我束哥便宜了。” 站在前面的安涴粉丝不由翻了个白眼,不甘示弱。 “长没长嘴,没长嘴就别说话。什么叫便宜我家宝贝了。” “哎呦,你们家不是走人淡如菊的人设吗,真人淡如菊哪能上赶子接这部戏呢,全是吻戏。” “你闭嘴。” 话不投机,两句就掐起来了。 梁束粉丝多,来的都是死忠铁粉。安涴粉丝就来了那么几个,相比之下势单力薄,被气得小脸通红。 气氛紧绷,彼此互瞪,在爆发边缘时。 “过来喝奶茶过来喝奶茶。” 余遇带人提着奶茶过来,热情的见人就塞,“今儿天热,喝了就早回吧。” “别中暑了。” 余遇八面玲珑,缝人笑眯眯,粉丝都喜欢他。 “助理哥哥,是束哥请我们喝的吗?束哥对我们真好!” “不像有的……” 余遇脸色一紧,连忙摆手。 “安老师请的,这奶茶是安老师请的。” “……啊?那怎么您送过来的?” 余遇心道你们可算发现亮点了,支吾两声反正没说句有用的,又嘱咐两句早点回就跑了。 等人一溜烟都跑没了,梁束这帮粉丝捧着手里冰凉的奶茶跟握着烫手的炸药似的,喝也不是,扔也不是。 僵着脸不敢看举着安涴灯牌的那几个小姐姐。 刚当面说完人正主的坏话,现在真是好尴尬。 那几个小姐姐哼一声也没再说什么为难她们,凑到一起叽叽咕咕开心捅开奶茶。 梁束这些粉丝就更不好意思了,期期艾艾地想跟人道歉,又不好意思开口。 可惜赵阔不在这。 要让他看到,他肯定得兴致勃勃的点评一句——都说粉随正主,瞧这打脸的样,还真是! 两位主演对不远处的小摩擦一无所知,心思都在一会儿要拍的戏上。 这幕戏在古镇商业街主街旁的小巷里取景。 巷口外人来人往,巷口里林怀阳为了安抚吃醋暴走要去打人的应朔豁出去扑上去亲他。一开始应朔被林怀阳一记猛扑住没反应过来,后面反应过来后就迅速占领高位展开反攻。 “主要要拍出这种情感拉扯,你们明白吗?” “这场吻戏也象征着主角两个人的情感走向和人物关系,不是瞎亲一下就完事了。” 魏玮捏着剧本给他们讲戏。 “因为咱们已经拍过床戏了是吧,这次吻戏跟之前比就要更渐进一点。你俩别当拍戏,得带入进去,跟男朋友女朋友有过亲密接触之后咋亲,那肯定能刚开始那青涩样不一样是不是。” “你俩好好琢磨琢磨,用不用先试试?” 说罢魏玮大手一挥,“还是先试试,你俩先自己去走走戏。” “记住了!你俩只要走进这巷口,就是感情至深的情侣了。” 施玥搬个椅子坐魏导旁边满脸兴味,见那边已经牵上手的俩人不由挑眉。 “导儿,您觉得他俩几次能过?” “这我哪知道,这场戏不好拍。” 正唠着,余光瞧见言桥过来,身边还跟着个高挑清冷的女人。施玥立刻扭头跟言桥打招呼,“你咋过来啦,这位是?” 言桥无视施玥,对魏导颔首,“导演,这是晴朗影视集团的秦雅寒秦总。” 趁夜色温柔 第45节 “秦总,这是我们魏导。” “秦总啊,之前光拿您投资了,还没见过你。快坐快坐。这条件不好,招待不周哈。” 秦雅寒淡然摇头,“没事,我就看看。” 颇有点拒人千里的气质,施玥目光流转,又看一眼言桥然后扭头。 不远处,暗巷里。 梁束与安涴相对而立。 垂眼,目光扫过她垂在身侧紧攥的双手。 “紧张?” 他低声问。 安涴闷头应了一声。 “这有什么可紧张的,拿出你之前的劲。” 梁束可一点都不紧张,甚至还挺期待。 “什么之前?” “咱俩大学时,有一次你吃醋了不是凶巴巴地把我给收拾了吗?” 梁束仔细端详她,继续低声回忆。 “那次我们社团开会,我手机没电了,你来找我正好撞见有个学妹跟我表白。然后你直接冲进来……” 他微眯着眼似在回味,“宣誓了主权,然后等学妹跑了之后,你特别强势地把我按到墙上……” 语气轻快,不再有半点愤懑。 记忆层层叠叠,冲回脑海。 安涴怔忪一瞬,“……” 她下意识扭头,看收音师还没把收音支起来,这才放下心扭头清淡地瞥他一眼。 梁束贪婪地深凝她一眼,才瞥开眼藏起眼底一闪而过的焦躁。 她原来不是这样谨小慎微,浑身紧绷,沉闷不语。他们在一起七年,她一直充满力量。三年不见,她怎么变化这么大?还沾上酗酒的毛病。 梁束心海躁意翻腾,又不动声色地硬生生咽下去,扭头对她淡笑,“先走一遍戏?” 安涴:“好。” 她求之不得。 安涴随着梁束往巷口外走,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他挺直的背脊。有什么翻涌出来,又在眼睫震颤瞬间被她旋即压回。 这幕戏很简单,先是有位路人跟林怀阳要联系方式,林怀阳委婉拒绝被应朔听到。应朔去买零食回来正巧听到,觉得林怀阳拒绝不够彻底,闹了脾气,闷头往窄巷里冲。被林怀阳追上,两个人“推搡”来下,林怀阳情急之下强吻应朔,后来应朔占了上风。 梁束带安涴走一遍戏。 安涴站在巷口,佯装跟人说话,突然被人从身后紧紧攥住手腕。安涴一愣,下意识要挣开,一扭头就看到梁束黝黑的眸子紧盯着她。 安涴对他讨好地笑,可梁束一点都不领情,眼神冷飕飕的恨不得用眼刀剜了她的肉。扭头就往巷子里走,安涴连忙跟上。 拽他的手被他甩开,不放弃地又拽。梁束脚步终于慢了一点,被她用力脱拽,好似不情不愿停下,眼里是浓重的占有欲,他还在闹脾气。 安涴没有办法,情急之下捧住他的脸,踮起脚尖凑近他的唇瓣,“别生气了。” “我又没有把号码给他。” 因为心里有事,动作僵硬不流畅。 梁束凶狠瞪她,然后双手捧住她的脸颊,迅速冲下。 在距离她红唇还有一厘米时猛然刹住。 “开拍再亲,口红挺好看,别亲花了。” 安涴:“……” “你这一遍不挺好的吗,放心吧,一会儿照着这走就行。” 相比梁束心大肺大,安涴还是不放心。这幕戏最重要的是吻的过程,可她总不能跟他说咱俩练练怎么亲吧。 而且迸发火花也不是练能练出来的。 “行了吗?我跟导说开始了?” 安涴只好点头,心也瞬间悬起。 梁束:“魏导,我们可以了。” 魏玮:“哎呦你们可以了,路人那个演员突然闹肚子了。你们等等我再抓一个。” 一直立在旁边沉默旁观的言桥突然出声,“我来吧。” “路人不是只要个侧影吗,我换身衣服就可以。” 魏玮:“行,那就这么办!” 梁束眯眼看着言桥走到车挡着的阴影直接脱衬衫,啧,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不守男德!梁束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迈一步挡住安涴。又看了一眼才扭头跟安涴说话,心里却寻思着,这人跟白条鸡似的白的都要发光了,不是安涴喜欢的。 言桥很快换好上衣,走过来准备开拍。 路过秦雅寒时,言桥余光仿佛无意掠过她。 三人站到位置上,群演也做好准备。 魏玮:“各部门准备好,开始!” 街上熙熙攘攘,古镇街市热闹非凡。 安涴安静站在巷口,左顾右盼没看到等的人。旁边一个青年旁观许久,犹豫片刻最终上前。 “你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我想跟你做朋友。” 言桥清澈的眼里闪着细碎星光。 安涴惊讶,瞳孔像猫儿那样偷偷胀大。她看着面前诚挚的人歉意拒绝。 “抱歉。” 身侧突然卷起一阵风。 刚刚没等到的男人现在倒突然出现了,他狠瞪一眼陌生青年,不悦地拽住安涴手腕,就将人拽往窄巷。 “等等。” 言桥挡在梁束身前。 哦? 这可是剧本里没有的内容。 缓缓扭头,梁束又将自己压回角色里,冷冷看向对方。 梁束挑眉并不言语。 “你认识他吗?” 言桥问安涴。 安涴沉默,她简直被这些人无穷无尽的现场发挥要逼疯了。诡异的走向甚至让冲淡了她内心疯涨的紧张和翻涌的晦涩。 就这样吧,毁灭吧。 顺其自然地演吧。 安涴点头:“认识。” 反手握住梁束的手,“他是我男朋友,你要我电话,他吃醋闹脾气了。” 言桥:“……好的。” 遂黯然退出。 梁束差点被她出其不意的这句话弄破功,死死咬住口腔里的软肉才没笑出声。他定了定神,转头拽她往巷子里走。 接下来就像预演时一样。 安涴趁他没注意,手掌抵着他胸膛非常攻的将人按在墙壁上,仰头望他,“生气了吗?” 都瞎演吧,都不按剧本走,她也不走了。 “……” 梁束喉结滚动,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她,嗯了一声。 安涴双手捧住他的脸颊,踮起脚尖,将唇瓣贴上他的。 鼻息交缠,安涴顿时腰软,扯住他平整的衣襟,被他烫的怔忪。停住没动。 “cut!” 魏玮大喊,“前面可以,这块安涴不够攻,得亲进去啊!你亲进去给他撩出火了他才能反攻。” 安涴忙松开他。 落地踉跄,被他一把捞住腰。 梁束抹掉唇角属于她的口红,俯身在她耳边低喘匀气,“害羞了?之前不是挺会的?” 彼此都懂,说的是之前是什么时候。 安涴嗔怒瞪他,不甘示弱,“现在没之前的感觉。” 工作人员迅速围上来,梁束深深看她一眼没再言语。他不禁惋惜,以现在女主的人设,这场吻戏只能是蜻蜓点水。垂在身侧的手指焦躁捻动,他不由期盼重逢后的戏份。 服化组为他们整理妆发和衣服。因为刚刚安涴扯了梁束衣襟,白色t恤离近看有浅浅褶皱,工作人员忙安慰安涴,“安老师一会儿不用顾忌,要拽就使劲拽,我们这边给梁老师准备了十件t恤呢。” 安涴:“……” 倒也不必。 “怎么准备这么多?” “梁老师嘱咐的啊,他说您,爱上手。” “……?” 趁夜色温柔 第46节 扫视一圈没看到王希慷和柳白人影,她只好接过余遇递过来的水,喝一口深吸一口气对挡在面前的男人点头。 “准备好了,再来。” 梁束回头对魏导使了个眼色,工作人员如退潮般散开,躲出镜头外面。 梁束轻轻捏捏安涴掌心,漫不经心扫她一眼,“这回试试有没有感觉。” 然后在魏导喊开始之后立刻手掌一转,拽着她往前走。 安涴攥住他的衣襟,将人掼到墙壁。踮起脚尖勇敢地吻上他的唇瓣。 男人滚烫的手掌贴在她腰侧,紧紧捞着她。彼此呼吸就在他们唇齿间游荡,像一簇火苗,燃尽一切贴近事物。 安涴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悄悄地伸出舌尖要去撬开男人气愤的高墙。 心脏怦怦跳,他热辣的气息若有似无扫过她脸颊,又顺着下颚钻进领口,令安涴浑身发烫,周身变得粘稠迷荡。 四周空气都好像滚烫,咕嘟咕嘟冒着泡。 “勇敢点。” 他用气声,爱惜地轻触她柔软红唇,鼓励地将唇瓣微微张开,悄悄用舌尖诱她。 安涴理智瞬间崩塌,仿佛被林怀阳俯身一般,撬开他性感柔软的唇瓣。在这一刻,情势猛然反转,他宽大的手掌揽在她身后,将她绕一圈,换成将她抵在墙上。 长驱直入,凶猛吻下去。 右手扼着她脆弱的脖颈不许她躲,滚烫的指尖摩挲着她柔嫩的脸颊,气势凶猛,好似下一刻就要将她活活吞了。 “跟别的男人说话。” 他霸道的气息再次覆盖过来,凤眼不复清明,翻滚着浓重的占有欲和强烈的嫉妒,“喜欢他吗?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安涴仰头,脆弱承接他的爱意和妒火。 失去平衡摇摇欲坠,只好伸出双臂揽住他坚实的脖颈。 哪成想这动作跟倒了汽油似的,将火燃得更高。一发而不可收拾。 四周工作人员鸦雀无声,纷纷惊愕瞪大眼睛。 瘫在椅子上的施玥也坐地直直的,眼睛都放光了。她悄咪咪瞅一眼站在一旁的言桥,又赶紧看魏导监视器上的放大画面。 哎呀妈呀,好他妈带劲啊! 之前床戏清场他们没看到,这是传闻中不接亲密戏的梁束吗? 怎么……这么猛啊?! 安涴嘴唇都被吻痛了。 她用手推他,可这点力道对梁束来说无异于蚂蚁撼树。甚至还就着她的角度吻得更深。安涴嘤咛哽咽,口中每一处都被他疯狂掠夺。 她几乎要喘不上气了。 过了许久,魏导喊卡的声音隔着水雾传来,梁束终于放开她。 安涴满面水润,像被滋润过的牡丹。她侧着脸,张着微肿的唇,胸口起伏着想要获得更多的氧气。 梁束刚刚是出力的,胸膛也来回浮动。 察觉到四周探究的目光,他收回揽她腰的手掌,但大手一转牢牢扶住她的手臂。 “没之前的感觉?” “这回呢?有了吗?”梁束凝视她潋滟的乌眸,指腹拂过被他亲红的唇瓣。 她喘着气,温热拂过他指尖,让他黑眸更显幽深。滚烫的指尖往上,轻轻按住她因或因缺氧或因动情变得水润洇红的眼尾,他沾上那抹水渍。指腹轻捻,轻笑,“有人都被亲哭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快接电话啊,你男人要发疯了。 第31章 安涴仰头怔然, 在他靠近时下意识眨眼。这一瞬间她想起许多。 眼睫相触,水雾凝结成形,一滴泪滑进黑发。 梁束怔住,不远处有人喊他。趁他回头时, 安涴灵巧逃脱。 钻出人群, 穿过深巷走到后街。 仅隔一条蜿蜒窄巷, 商业主街喧嚣热闹,后街的安静就显得格外珍贵。 她撑着石柱扶手, 凝着翠绿轻荡的水波, 微风擦过吹面吹来,带着河水特有的咸腥,拂过她湿润微红的眼尾。 安涴攥紧拳头, 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 再次懊恼,自己失策, 高估自己,她不该接这部戏的。 当时手里只剩五万块,各方面都有开销,尤其是母亲那里。 还有梁家, 母亲说梁家要从国外回来。 那现在这样才是最好的, 心思渐定, 充斥着她的焦躁渐渐淡下去。 拍完戏就好了。 还有三个月, 再坚持三个月。 她对自己说。 不远处, 梁束立在巷口青砖墙面下,英俊的脸隐在阴影里让人瞧不清神情。只有那双乌黑的凤眸闪着幽光, 像雪夜中站在山巅的狼王。 在她将要转身时, 梁束深深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往后退一步, 又往后退一步。 安涴仿若察觉回眸时,只看到巷口那棵梧桐被风吹得簌簌地响。 待情绪消退回到片场时,已经开始拍下一幕戏。安涴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转身回大巴上休息。 大巴上冷气清凉,驱散盛夏炎热,安涴喝口水又坐了一会儿终于觉得活过来。闭目养神片刻,睁眼准备拿剧本再研读。 刚睁眼,余光瞥见身侧有人。 转过眸,撞进梁束精致的凤眼里。 梁束扫眼剧本上,挑眉,又看她,“看剧本呢?大巴上多乱啊,回我车里?” 她对他清淡笑笑,“不去了,我在这坐一会儿就好。” 石桥那边粉丝还没散,她示意他看,“让人误会就不好了。” 梁束不再多言,颔首表示知道了,而后起身跟她摆手。 “那我先回车里待会,有事随时联系。” 安涴目送他下车,待他登上白色保姆车后安涴垂下眼,继续看剧本。 拜昨日那场谈话所赐,她在他们之间竖了高墙。 上车后梁束站在车窗前,隔着私密车帘盯着她纤瘦的侧影。垂眼遮住眼底沉郁的笑意,这墙越高越坚硬,到时候塌的时候才更震撼。 他爱她。 就算他将人哄回来,以后呢?她会不会再跟之前似的,因为什么莫须有的理由,头也不回地抛下他跑了。 还觉得是为了他好。 容钦的账他不能算了。 可她这自以为是对他好的毛病,他也得给掰过来。 即使得付出代价。 下午他们各自有一场戏。 魏导要求高,等结束时已经傍晚。 还有别人的戏要拍,安涴决定先回剧组。 傍晚晚风清凉,她站在河边给王希慷打电话,王希慷根本不接。给柳白打电话也是。 饶是安涴再淡的性子此时也有点闷。 自从进组之后,老妈子型经纪人和贴心小助理这两个人跟隐形消失似的。之前恨不得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现在等闲抓不到人。 打了好几个,王希慷才接。 王希慷:“咋的啦安安?” 安涴没好气:“你们在哪呢?” 王希慷茫然:“在哪?在酒店啊?” 沉默。 王希望终于觉得不对劲:“不是,今天不是在商业街拍戏吗,魏导说少去点人,我就没一直在那等着。我寻思等结束开车去接你呢,你结束了?” 安涴:“嗯,结束了。” 正要说话时,看到施玥扒在后排车窗上对她摆手,“回酒店吗?一起呀!” 安涴比了个ok的手势,往施玥那走,一边跟王希慷说话,“不用来了,再这样扣钱。” 说罢挂断电话。 施玥见安涴走近连忙往里挪,给安涴倒地方。 打开车门,沁凉的冷气扑面而来,每个毛孔都欢呼舒爽。 安涴对施玥笑笑,刚要开口才注意到副驾驶上有人,定睛一看,居然是梁束。心脏一紧,身体渐渐僵住。 “姐姐你别误会,我金主来了,要一起吃饭。束哥跟他不是哥们吗,就一起去。” 前面的男人安稳坐着,仿佛没听到。 安涴牵强牵动唇角弯了弯,“我没误会。” 施玥又蹭过去抱住安涴手臂,“那一起去吃饭呀?要不然他们两个男人聊天,就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好无聊。” 施玥又开始晃安涴,“好不好嘛,一起去吧。” 趁夜色温柔 第47节 安涴抿唇,想要拒绝。 他们一对情侣,又是好兄弟的,她去算怎么回事。 再加上昨天那场谈话…… “去吧。” 坐在副驾驶一直沉默的男人突然开口,“你不是也很久没见赵阔了。怎么说都是朋友,一起吃顿饭而已。” 一起吃顿饭而已。 “好。” 安涴望向窗外。 这顿饭定在酒店餐厅。 车停在酒店楼下,他们直接上楼。 跟昨天那间包房一层楼,甚至就隔了几个房间。 安涴目不斜视走过。 赵阔已经提前到达。 推门而入,他立刻扫过来,眼神往施玥身上一瞟又冷冷收回。然后才看向安涴,对安涴点头,“好久不见老朋友。” 安涴对他笑笑,“好久不见。” 被赏了冷脸的施玥不甚在意,拽着安涴坐到他们对面。 精致的圆桌中央摆着山水盆栽和珊瑚摆件,阻挡对方视线。 施玥凑过去跟安涴说小话,根本不理赵阔。 赵阔也没主动跟施玥搭话,但是眼神一直往这边扫。 安涴不动声色掩下疑惑。 施玥毫不留情吐槽:“看他那死出,真不愿意跟他吃饭。开车过来就为了给我甩脸子啊,姑奶奶还不想伺候呢。” 安涴:“……” 施玥:“你说说同样是兄弟,他咋跟束哥差距那么大。像只蠢狗似的,谁跟他谈恋爱谁脑袋就是被驴踢了。” 安涴眼神有点复杂。 目光交错,施玥哽住,“他是包养我,可不是跟我谈恋爱,我可弱势了。” 施玥说话没降低声音,桌子本来就不大,包房隔音还好。对面的人听得清清楚楚,脸都绿了。 梁束似笑非笑睨他一眼,凑过去嘲笑赵阔,“赵总这一手热脸贴冷屁股,玩的娴熟。” 赵阔瞪他,把手机拍到桌上,“你让我查的东西还想不想要了。” 梁束飞快瞥安涴一眼,见她没注意这边才松弛下来。 瞅着赵阔暗暗咬牙,“你小点声。” 赵阔:“那你俩一会儿先出去。” 梁束求之不得,果断应了。 菜陆续上齐。 劳累一天,五脏六腑都叫嚣着饿。 两个男人倒没没吃几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正事。 “这些年没见,过得怎么样?” 赵阔突然问安涴。 安涴不小心吃了一颗辣椒,眼泪都被辣出来正四处找水。桌上都是温水,她回头示意站在门外的服务员要一杯冷水,嘴边就被冰凉的杯口贴住。 “喝一口。” 安涴顾不得看梁束,借着他的劲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压下舌尖辣痛,这才缓过劲。 “呼,辣死我了。” 安涴眨干被拉出的眼泪,看向赵阔,“你问我什么来着?” 赵阔看安涴被辣哭,梁束上赶子喂水跟之前一模一样,些许生疏被小小变故打破,不由也松弛下来,托腮仔细看她,“我问你这几年过的怎么样啊。” 没等安涴回答,赵阔又说,“你当年消失的可真彻底,我们咋都找不到你。” 赵阔扫梁束一眼,撇了撇嘴,“就这位,当时都疯了。” “那惨状我都不忍心说,给自己作的得有十天半个月没出的去门。后来要不是再不出门得违约赔钱,我看他就要这么在医院开哥包年彻底躺下去了。” 房间里霎时安静,连施玥都放下筷子不吃了,悄咪咪挪到赵阔旁边占据良好地势看热闹。一绕过去视线被盆栽珊瑚挡了大半,施玥拽住赵阔小手指跟他抱怨,“你怎么定这么一地儿,看热闹都看不清楚。” 赵阔没好气瞪她一眼,任她玩自己手。 “你俩现在啥情况啊?” 赵阔继续给自己兄弟助攻,“我听说这部戏里亲密戏分挺多啊,你俩爱火重燃没?” “他在现实里和戏里都为你发疯,是不是还挺爽的?” “想当年啊,你俩……” 梁束瞥见安涴愈发苍白的脸颊,低声喊了一声赵阔。 赵阔低头从珊瑚缝里看对面,轻哂一下收声,低头把施玥一把搂进怀里跟她说话。 他们之间就像河面上结的那一层薄冰。 平常平和相处看不出什么,好像跟旁人无异。可只要外力一动,就脆弱地不堪碰撞,变得细碎淋漓,流出来的都是血。 白日被他吻肿的嘴唇还疼着。 刚刚不小心吃了辣,此刻已经麻的没有感觉。 下午亲密的热吻像是虚无缥缈的云雾,摸不到抓不着,一阵清风就将它吹得烟消云散。回归现实,一片冷暗。 “你在想什么?” 安涴闻声抬眸看过去,撞进梁束沉静的乌眸里。 她在想他。 他就像罂粟一样,她明知不可以沉浸,却一次次被他吸引。 就像现在,即使刚刚赵阔出言刺她,可当她听到他当时找不到她时心里还是一哆嗦。 她真是一个矛盾又懦弱的人。 情感上无法挣脱来自他的吸引,理智上又将他推得越来越远。 明明已经成功,却因为进了这个组,又重新跟他纠缠。 梁家人已经要回国了。 他们回来之后,又该如何呢? 安涴心渐冷,身体里的火焰和寒冰无情碰撞撕扯着她。 她多想紧紧地抱住他,让他也抱紧自己。 可是她不敢啊。 “抱歉”, 安涴起身,“我有点不大舒服,先回房间,就不打扰你们聚餐了。” 眼神胡乱扫一圈,颔首,推开椅子,木椅划过柔软的地毯险些倒下。梁束扶住椅子,等她走出来才松手。 狼狈推门出去,沿着餐厅走廊柔软的红色印花地毯快步往前走。直到走到电梯前等待时才看到身后有人。 是梁束。 安涴睫毛轻颤,心乱如麻。 最终没有回头。 回头说什么呢? 好在梁束好像也没有跟她搭话的意思,一路跟她到房间门口。 等她扫开房门说声谢谢又合上门时,他也没说什么。 安涴靠在门板上,脱力滑到地上,捂住脸。 梁束送安涴回去之后又回到楼下包房,施玥已经离开。 他坐下后握着酒杯,倒满啤酒,贴着玻璃杯上的口红印将冰凉的啤酒一饮而尽,坐那沉默无语。 “心疼了?” 赵阔大咧咧不以为意,“下狠药才能治病,你想想你之后的计划,不比今天狠多了。” “你要舍不得,趁早放弃。” 看梁束和安涴这样,明明彼此心里都有对方,怎么就闹成这样呢? 三个人也算从小一起长大的,赵阔瞧着心里也不好受。 “快刀斩乱麻,快点整利索你就能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梁束瞟他一眼。 赵阔耸肩:“哎呀你用眼神刀我干啥,这又不是我整的。” “查出什么了?” “还真让你说准的,我最近私下打听,前几年你那表姨和表哥对安涴是不咋好。也不说不好吧,就你只要不在,就冷着人家。” “我发现你表姨和表哥藏得很深啊。” 他和梁束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庭圈子,再加上在圈子里混这么多年,现在也算是人精了吧,这么多年居然没发现。 “还有一件事很奇怪。” “什么事?” 趁夜色温柔 第48节 “特别巧,就安安跟你分手之前,容钦暗地里动用许多资源人脉盖了一件事。具体是啥他藏得太深,我还没查出来,但是我怀疑安安最后下决心跟你分手应该跟这件事有关系。” “嗯。” “梁家呢?” 赵阔问。 梁束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梁家能说的翻来覆去也就那两套说辞,她可能顾忌这个不好听,觉得分开是为了我好,但是根源肯定不是这个。” “容钦遮掩的事情应该是关键,得查出来。” 赵阔点头:“知道。” 赵阔给梁束空着的酒杯添满,也给自己杯里倒上冰啤酒。跟他碰了碰杯,发出清脆撞响。 “安安知道王希慷是你的人了吗?” 梁束看他一眼,摇头,“还不知道。” “嘶,你要不要给她留点线索,要不然等以后她知道不得生气啊。” “我等她生气。” “说真的,现在安安变成这样,别说你心疼,我看着也不好受。” “之前安安管咱们的时候多厉害啊,我觉得她就像后山的野草,看着不起眼但坚韧充满力量。” 现在却好像被野火烧得只剩一口气,马上要被压倒似的,蔫蔫的。别看刚刚赵阔为兄弟抱不平出言不逊,可安涴现在这样赵阔看着也心疼。 安涴之前虽然温柔,但是笑面虎式的温柔啊,绝对不带像今天似的接了他那些不好听的话一言不发就走了。 “所以计划要快,律师那边谈怎么样了?” 一说这个赵阔脑袋就疼,“你要不要好好想想,这节骨眼你要解约,还要同时跟容钦解除合作关系。” “你这是要自断身法啊。” “容钦那狗东西冷血无情,他肯定搞你。到时候你咋办,真莽着来别把这几年攒的老婆本给整没了。” 梁束:“那不能。” 赵阔瞥见梁束紧绷的俊脸,还有他眼里翻腾的疯劲,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双臂抱住自己,“我以后可不能惹你,你这人太可怕了。” 对人狠,对自己更狠。 “你不是傲娇人设吗,我看你现在都快变成病娇人设了。” 梁束笑笑,没有反驳。 他斜赵阔一眼,“钱还能赚。” “我看安安现在状态越来越收,按常规办法我感觉你够呛啊,你准备咋办?” 听到这话,梁束面色又沉下去。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她现在哪是越来越收,她是从占山为王的小老虎变成了整日缩在壳里的河蚌。 他恨得咬牙,想打碎她的壳直接把人薅出来,又怕伤到她。所以他决定反其道行之。 “她现在顾忌太多。” “不破不立。” 咔嚓,酒杯碎裂,划上伤梁束的手,顿时鲜血淋漓。 赵阔大惊,瞥一眼梁束神色暗叫不好,腾地起身,“服务员!拿创可贴!有没有创可贴?” “不用叫服务员”,梁束老神在在地打断赵阔,用下巴点了点他放在桌上的手机,“找她。” “啊?” “给她打电话。” “你不刚把人送回去?” 梁束没说话,支起伤手撑住下巴。 鲜红的血液沾上他轮廓分明的下颚线,梁束凤眸漆黑如幽深潭水,“叫她吧。” 他轻叹,似乎无奈,“要不她又得哭。” 赵阔愣住。 见兄弟这副仿佛罗刹现身的模样心里一哆嗦,张了张嘴又合上。连忙摸过手机颤着手给安涴打电话。 嘟嘟嘟。 漫长的忙音。 “不接吗?” 梁束托着腮,问他。 赵阔暗觉不好,疯狂在内心祈祷。 咋回事,不到一个月不见,他兄弟咋跟黑化了似的呢!咋越来越疯了! 梁束这副狗样子,赵阔见过,但那是他们十七八岁的时候啊。 认识安涴之后他就改了,这是咋回事,咋旧病复发了? 赵阔心脏咚咚直跳,一想到梁束十几岁那样眼前一黑,心里求爷爷告奶奶——祖宗啊,快接电话啊,你男人要发疯了。 身旁气息越来越低沉,室内空气近乎凝固,当赵阔几乎喘不过气时,对面终于接电话了。在这瞬间赵阔激动地都快哭了,仿佛回到了梁束桀骜叛逆的十七八岁,终于找到救世主了不由大喊,“安涴,你快下楼看看梁束啊!他又发疯了!” 刚悄悄哭一场蔫哒哒躺会床上的安涴腾一下起来,“怎么了?他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他反手攥住她的手指团进掌心。 这两天都很肥啊有没有! 第32章 安涴再心硬也有软肋, 即使她曾经坚定地离开他,但她非常矫情地看不得梁束受伤。 分开后不在她眼皮子底下她能说服自己他过得很好,可现在日日碰面,她没办法做到视若不见。 在听到赵阔说梁束手被玻璃碎片划破时, 她的心脏空跳一拍, 掀开被子跳到床下, 穿上拖鞋往外跑,穿过漫长的走廊, 带起一阵风。黑色长发像海藻一样在空中浮荡。 还好一路上并没有碰到熟人。 冲到楼下包房门口, 安涴咽了咽口水湿润冒烟的喉咙。 颤着手推开门,就见到他托腮望着门口,鲜红的血液因为时间流逝已经慢慢变成了暗红色, 粘在他冷白的皮肤上,看起来触目惊心。他的眼神也带着凉意, 像冬天初雪。 梁束默不作声就这样看她,平静的视线像温柔的触角滑过她全身,扫视一圈后他抬眼与静静与她对视,不说话也不动。 眼里有被他藏得很深的委屈。 安涴心脏猛地紧缩, 像被巨人用手掌用力握住, 再用力。 她白着脸走过去, 站到他面前, 小心扯过他的手掌。掌心与脸颊分离时发出令人心惊的粘腻声, 安涴赶紧看一眼他,低头看向伤口, 他满手都是血根本看不清。而且随着动作, 又有鲜血洇出, 安涴见他神情如常心里也来了气。 梁束抬头看她, 任她动作。 他总是这样,之前不开心时就会让她也不开心。 做些小动作把她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才罢休。 安涴没好气瞪他一眼,梁束却笑了。 赵阔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暗声啧啧,趁安涴愠怒时赶紧把车钥匙扔过去,砸到桌面上一声闷响。 “你俩别相面了,赶紧去医院看看。” 安涴穿着白色丝质连衣裙不敢多看,还好他有急智让施玥送过来一件长款薄外套。施玥一来先是把外套递给安涴,然后扫到半边脸都是血迹的梁束时暗暗咋舌捂住嘴。 凑过去跟赵阔说悄悄话,“我现在知道为啥这些导演都愿意找梁束演变态杀人狂了。” 还真挺有那味的,尤其那黑漆漆的眼睛,扫过来被看一眼,让人脊背直冒冷汗。 安涴跟施玥道谢后将外套穿上,拿起车钥匙后看梁束一眼示意他出发。哪成想梁束没动,盯着她松散的衣襟。 “系上。”他说。 安涴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角落噗嗤一声失败的憋笑。转眸看过去,施玥正伏在赵阔身上双肩颤抖。赵阔也一副没眼看的神情。 “……” 松散的薄风衣没有扣子,只有腰上那根系带。安涴用力系上,没好气看他,“行了吧?现在能走了吗?” “行”,梁束似笑非笑,舔了舔唇内被她咬破的小伤口。起身对她扬起下巴,“走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包房。 施玥扒在赵阔怀里看得热情激荡,“你没跟我说过,你兄弟是病娇啊。” 赵阔想起梁束小时候那副不要命的劲头,又想想他今天这不正常的苗头,又想到他之后的计划。恨不得一口气吞下十瓶速效救心丸,他头疼地挠了挠后脑勺,“媳妇,咱得快点帮他俩和好,要不然我可能就没有给你买包的钱了。” 施玥大惊:“!!!怎么回事?” 赵阔无奈:“再追不回安涴,你束哥要发疯了。” -=- 夜幕降临,将许多踪迹藏于沉润的夜色。 滴。 车灯明亮,安涴循光走过去,走近才发现居然还是之前那辆车。 赵阔还挺长情,这都几年了还没换车。 在坐在驾驶座上,梁束也拉开门在副驾驶坐好时。 下午的怅惘,晚饭时的变扭,刚刚看他受伤的急怒,拧成一股沉闷的绳,缠绕在她身上。 她不可遏制的又想到容钦曾经跟她说过的话——你在梁束身边,只能给他带来厄运。 趁夜色温柔 第49节 相似的话,梁家人也说过。 安涴扫过他放在腿上的右手,心情更加沉闷。 他这右手可真多灾多难。 安涴用力踩下引擎,金属猛兽嘶吼着冲进无尽的夜幕里,撕破漫天遍野的沉寂。 车厢里静谧非常,除了引擎轰鸣声,只有风刮过车身发出的响声。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梁束好似无意般向左瞥一眼,看到安涴紧绷的下颚又收回视线。右手食指搭在车门上的车窗控制键上轻点两下,然后按下去。 狂风呼啸着灌进车厢里。 安涴立刻侧眸横他一眼,“关上。” 看到他乱动的右手眉心直跳,“别用右手。” 梁束不情不愿哦了一声,侧身用左手将车窗合上。而后侧头看向窗外,悄悄弯起唇角。 安涴开车很快抵达医院。 下了车像一阵风一样跑进急诊挂号,梁束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乌黑的眼眸紧紧箍住她。 安涴问完分诊台的护士挂完号,一回头居然没看到人,忙扫视一圈才看到跟逛街似的梁束,又气又恼地喊他,“快点!你逛街呢吗?” 梁束没加大步幅,还是慢悠悠地走,安涴忍无可忍,扭头冲过来一把攥住他左手手腕拽他往诊室走,梁束垂眼盯着她用力到骨节发白的手指,心头沉闷一下午的阴雨天终于放了晴。 心情甚好地走快两步配合她。 医生过来瞧一眼,问怎么回事,安涴不知道忙看梁束。 梁束波澜不惊:“不小心打碎玻璃杯,划到了。” 医生无奈:“都多大岁数了,还是小孩吗,怎么这么不小心。” 扭头招呼护士准备生理盐水和纱布。 “清洗一下我看看伤口深不深,深了得缝几针。” 梁束不甚在意:“都行。” 诊室地方小,医生和护士走来走去安涴只好挤在梁束身侧。 她着急跟医生说话,只好前倾身子,双手轻轻扶着梁束肩膀保持平衡。 梁束霎时脊背紧绷起来,又屏气小心翼翼放松自己,同时往后靠了靠,让她扶得更稳。 “医生,他右手臂手之前骨折过,里面有钢板,没什么事吧?” “没事,他这就是皮外伤。” 医生打量安涴一眼,又唠叨梁束。 “这是你媳妇吧,你看你媳妇多关心你,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吧?你也得小心一点。” 医生火眼金睛哪能看不出来这伤口怎么弄的,但他不好明说。 “下回别再把杯子弄破了。” 梁束乖顺地哦一声答应了。 安涴提心吊胆,看着医生拿生理盐水冲已经干涸的血迹,破掉的皮肉隐隐露出来,看得安涴心疼不已,灵魂拧成麻花。 她弯着腰,看一眼伤口,又飞快看一直沉默的男人。 “疼吗?” 她皱着眉小声问。 梁束侧头与她对视,眼神往下,看到一片雪白,喉结滑动。紧接着伸手抻了抻她扬开的领口,哑声道,“站好。” 顿了顿又说,“不疼。” 安涴意识到什么,站直身体,眼神定在他掌心的伤口上。耳垂悄悄红了。 还好医生耐心处理完伤口发现并不深,缝一两针就行。 医生:“打麻药吗?” 梁束眼皮都没掀:“不打。” 医生:“行,反正你这估计也疼麻了。放心,我手快,两针没等你反应过来就完事了。” 护士准备好东西过来,一转头就看到大美人眼睛红了。 忍不住安慰,“您放心,我们吴医生的手法很好的。等拆线之后伤口恢复的肯定也很好。” 大美人抻了抻嘴唇想笑,可惜没笑出来。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得小护士心都快化了。 “先生,您爱人心疼坏了,您下回可得注意啊。” 梁束抬眸瞬间安涴侧身躲开,但还是被他捕捉到她洇红的眼尾。 梁束心情大好,今晚第一次露出笑容,“谢谢。” 他伸出食指,温柔地缠住她垂下的小手指。安涴身子一僵,但没有挣开。他笑笑,缠得更紧。同时用指节扫了扫她柔软的掌心,示意她他没事。 安涴不肯回头看他,飞快地抹一把眼睛。 梁束仰头贪婪地用目光吞噬她温柔沉静还带着些恼怒的侧脸,晃了晃她。 拍完吻戏后她的躲避带来的不悦和痛苦,终于被熨平。 梁束愉悦地眯起眼,仗着她不敢动怕影响缝针,他反手攥住她的手指团进掌心。 伤口很快处理完,医生嘱咐让他回去记得吃消炎药,不要碰水,今天晚上也注意不要碰到伤口,又说有什么问题随时来医院就走了。 小护士留在那收拾东西,抬头看着相携离去的背影,“诶,是谁来着?戴口罩的这个帅哥怎么感觉在哪见过。” 鬼使神差地,她摸出手机拍张照片发到网上。 配上文字——今日最甜。 去时很急迫,返程时因为得知伤口没伤及筋脉安涴放下大半心脏。 梁束依旧安静坐在副驾驶上,也没有跟她搭话。 回到酒店停车场,停好车。他们一前一后进酒店,等电梯时安涴将车钥匙掏出来递给梁束。 用眼神示意他接,让他帮忙还给赵阔。 两个人这点默契,根本不用开口。 可是。 梁束目光扫过,没接。 滴。 电梯到达,梁束先进电梯,然后伸手按住开门等候键等她进来。 用的又是右手,安涴急了,瞪他一眼连忙踏进电梯。 “别用右手了。” 梁束低笑一声。 安涴:“你笑什么?” 梁束往前一步,听话地用左手勾住她的指节,“肯跟我说话了?” “不是今天被我亲了不高兴,跟我闹脾气吗?” 电梯轿厢三面贴着镜子,另一面电梯金属门光亮几净也能清晰呈现倒影。 头顶灯光洒下,梁束脸上似笑非笑又夹杂委屈的神情被光照得格外清晰。 安涴看他一眼,张了张唇瓣。 最终瞥一眼角落里点着红灯的摄像头还是没说话。 重新安静下来,梁束也随之沉寂,垂着头盯着被包扎的右手。 电梯很快到九楼,两个人一先一后下来。 沉默走到梁束房门口,安涴止住脚步,把车钥匙放进去之后将手上的塑料袋递给他。 “明天早上起来记得换药。” 梁束扫一眼又看她,“医生说我不能沾水。” 往前一步,“还说今晚让我注意不要碰到伤口。” 安涴一愣:“对哈,你给余遇打个电话,快叫他过来。” 安涴抿唇,想说下次这样的事直接叫余遇就好,别找她。可目光落在他右手的白色纱布上,最终一声叹息,什么都没说。 梁束深深看她一眼,低笑着说道,“好,我给他打电话。” 下意识伸右手,还没拿出手机却抻到伤口,梁束蹙眉轻嘶一声。 安涴连忙抬手阻拦,“别用受伤的手。” 梁束从善如流,乖巧放下右手。 没等她提醒,他别扭地伸左手去够右侧裤兜。试了一次毫无疑问失败,梁束拧眉,“拿不到。” 安涴沉默与他对视,半晌往前一步仰起头看他,“你是故意的对吗,梁束。” 走廊昏暗灯光并不明亮。 细碎昏黄的光沿着她白皙纤长的脖颈落下,勾勒出勾人心魂的天鹅颈。那处颈窝也被光打上阴影,像羞于见人,藏起来似的。 梁束低眸,他在高处轻而易举能看清她的衣襟随着她的动作掀起的波澜,和波澜下的珍馐。他不动声色地欣赏着,眼里闪着幽暗的光。 对于安涴的指责他不可置否。 她爱说什么说什么。 看她着急,满脸绯红。 梁束敛神笑笑,“你帮我拿吧,我也想自己拿,不过那样的话,我伤口会崩开。” 安涴:“……” 趁夜色温柔 第50节 饶是知道他是故意的,可看到他眼下淡淡的疲惫和讨好的笑,还是忍不住心软。 瞪他一眼,绕到他右侧。 安涴心想,联系上余遇赶紧把这祖宗送走吧。 夏日薄裤,她深吸一口气,小心屈着手指伸进去。 浑身毛孔突然炸开,每一个都冒着热气。她小心翼翼不让自己碰到他,可裤袋狭窄,就算她再小心还是会碰到他温热的大腿。 他身上好热,薄薄一层布料仿佛不存在,烫得她手指发麻。 好不容易捏住手机一角。 下一秒手机像灵活的野鱼,咬上钩意思一下又立刻甩头栽回水里,还炫耀似的对她摇了摇尾巴。 “……” 安涴不着痕迹地捻去指腹汗腺被激出的液体。 加油,她给自己打气。 鼓起勇气又试一次,豁出去了,她大大咧咧伸手进去拿,拿到手机就撤退。还没直起身子就看到他西裤中央发生巨大变化。 猛地抬头,撞进梁束乌黑的凤眼里。 他波澜不惊,仿佛站起来的不是他的小兄弟。 “给余遇打个电话吧。” 梁束扬起下巴,“你来打,我手疼。” 按亮屏幕,显示输入密码。 “072925.” 梁束突然出声。 安涴手指僵了一瞬,按下密码后点进通讯录找到余遇号码播过去。 终于能把祖宗送走了。 她松口气。 漫长的等候音,一直没人接电话。 安涴心又悬起。 直到自动挂断,安涴不信邪,又打了三个,对方始终没接。 安涴:“……要不然问问赵阔。” 梁束一直安静站在一旁,听到这话才意味深长睨她一眼。 “他不是冲着我来的剧组。” 抬起手腕示意她看时间,佯装不懂,“现在给他打电话会不会不太方便?” “当然你也可以试一试。” 安涴:“……” “那怎么办。” 两厢对视,彼此沉默。 梁束用左手将她手腕上的塑料袋接过来,又拿过手机。 “我自己就行,没什么事。” 说着不等安涴回答,又用右手拿出房卡扫开门,对她轻声道谢就关上房门。 咔哒。 安涴回神,在原地停顿片刻还是转身回房。 隔壁。 梁束站在门后,垂眸听着隔壁房门关上,眼睫应声颤了颤。 这一折腾已经快十一点。 安涴将施玥的风衣外套挂好,重新洗漱后躺到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隔壁就是梁束睡的房间,她竖起耳朵听那边的动静。 一墙之隔,那边安静极了。 一点声响都没有。 可越安静,她越心焦。 房里没有开灯,她就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每晚那声插充电器的咯噔声还没响起,他应该还没休息。 安涴又翻了个身子。 都受伤了,他还不休息干嘛呢? 就在安涴胡思乱想时,嘭,隔壁传来一声闷响。 她腾地一下坐起来跳下床,开门就往隔壁跑。 咚咚咚敲门。 可很久梁束都没开门。 安涴焦急不已,赤着脚胡乱踩在地毯上来回踱步。 终于在她忍不住要下楼找人破门时,门内终于响起脚步声。 很缓慢。 吱呀。 门开了一条小缝,梁束从缝隙中露出半张脸。 “怎么了?” 他问。 安涴:“你是不是摔倒了?” 梁束摇头:“没有,你回去休息吧。” 说罢就要关门。 安涴强势地一把按住门板,“让我看看。” “没事我就回去。” 听到这话,梁束似乎无奈地笑了笑。 “看了又怎么样呢?” 他抬眸直直看进她眼里,“看完不还是得走吗?” 话音落下,他跟放弃似的,松开手,房门敞开。 梁束狼狈地立在门边,亚麻色的睡裤上一大片水渍,还若有似无混着血丝。 安涴立刻看向他右手,果然刚包好的纱布已经湿了,不仅如此,洁白的纱布又染上红色。 她立刻急了,推开门进去,看他避让时踉跄一步连忙小心扶住他。 “怎么弄的?” 他垂着眼,额发顺滑耷拉着,看起来乖巧极了。 “自己洗漱没弄好,摔倒了。” “今天妆还没卸,我自己弄不好,你来了能帮帮我吗?” “……好。” 安涴彻底举手投降。 能怎么办呢,又不能看他再受伤。 安涴扶他到沙发上坐好,去卫生间拿了卸妆液和卸妆棉给他卸妆。 梁束扬着头,双目紧闭,安静等着。 他身高腿长,坐下后更是如此,安涴站到他右侧,手指捻着卸妆棉擦过他皮肤。右边脸很快擦干净,可左边不好弄。 安涴犹豫,决定要绕过去。 梁束闭着眼却像长了第三只眼一样,他敞开双腿,双手扶住她柔软的腰线,迎她站进来。安涴下意识想躲开,可想到他受伤的右手,硬生生忍下。 梁束没有松开手,她像站在他怀里一样。 动作微顿,安涴抿唇继续。另外半张脸很快擦干净,她转身要拿湿毛巾。 梁束不松手。 安涴轻拍他完好的左手。 梁束乖巧放开。 擦完脸,安涴才懊恼地想起来应该先给他处理右手。 梁束要跟她站起来,又被她一把按倒。 “等下。” “好。” 梁束安静等着,看她又去拿纱布和药。看她像女主人一样在房间里自如穿梭。她白色的裙摆随风而起,露出纤白长腿。 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重重闭上眼,撇脸到另一边不再看。 为他包扎伤口这活安涴已经熟到不能再熟。 都说久病成医,之前在他身边时间长,她不说成医,当个处理普通伤口的小护士还是行的。 趁夜色温柔 第51节 安涴刻意不去看令人心惊的划伤,可指尖还是颤了颤,眼睛也红了。 “不疼。” 梁束勾勾她的手指。 安涴恼怒地瞪他一眼。 怎么可能不疼呢,都缝针了。 “多注意一点,别再严重了。” “嗯。” 安涴将药箱收拢好,缓慢起身,“那我先回去了。” 梁束没有言语,只是伸出被她捆得像粽子似的右手,艰难地用露在外面的食指勾住她的小手指。 “等我睡着再走行吗?” 长久沉默。 在梁束几乎忍不住时,才传来一声低不可闻的嗯。 梁束瞬间舒展。 勾着她的手回到次卧。 “帮我再找一套睡衣吧。” 他左手扯住衣襟,蹙眉,“都湿了,不舒服。” 安涴看他一眼,转身打开衣柜,挑了一套薄厚得当的干净睡衣递给他。 梁束坐在床边安静看她,接过睡衣时他仰头。 “能帮我换吗?” 安涴恼怒:“梁束!” 梁束好脾气笑笑:“嗯?” 见他这副模样安涴更气:“你别得寸进尺!” 像炸毛的猫。 哦不,像炸毛了小老虎。 梁束心满意足地惋惜道,“那好吧,我自己换。” 清辉缕缕洒满室内。 梁束睁开眼,转头看到趴在床边的模糊轮廓,唇角微弯。 从另一边悄然下地,小心将人抱在怀里轻轻放到床上。 又从另一边爬上床,躺好,用没受伤的左手将她腿搬上来骑到自己腿上。 忙活完,他伸出手臂将睡沉的女人揽入怀里,低头轻吻她的额头,愉悦低笑出声。 “今天可是你心甘情愿留在这的。” 翌日清晨。 安涴醒来发现自己窝在梁束怀里并且左腿毫不客气地骑在他身上时霎时懵住。 作者有话说: 束:让我给大家表演一下温水煮媳妇。 下章预告:他不知道有多少露水情缘。 第33章 怎么回事? 安涴脑袋嗡的一声。 上一次还在不远之前。 她不敢睁眼, 小心将腿收回来。 纤白长腿擦过被子,发出轻响,安涴心提得老高。掀开被子悄悄要跑,腰被揽住, 又被往后拖了拖, 后背抵住男人温热强壮的胸膛。 “宝贝别闹”, 梁束模糊不清的嘟囔,“再陪我睡一会儿。” 安涴僵住, 待身后气息平缓后才又动起来。 下床走到门口时, 安涴回头深深看他一眼。 待关门声响起,梁束睁眼,凤眸一片清明。 他垂眼看到白色被罩上星星点点的血迹, 因时间流逝已经变成暗色。伸手划过。 “又跑了。” 梁束握紧右手,伤口被撕裂一阵刺痛, 白色纱布又被鲜血染红。 他有点不开心。 是该快点给她下记猛药了。 安涴打开门,刚踏出一步就看到自己门前有人,定睛一看是王希慷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忙人。 两个人目光相触,安涴轻挑眉头。 看眼时间, 五点半。 王希慷看到安涴大清早从梁束房间里穿着睡衣出来先是一愣, 随即仔细打量上下, 咧嘴露出八颗大白牙, 钦佩地对她竖起大拇指。 快步凑过来, 眼里有老母亲般的慈爱,“拿下啦?” 说出的话倒不中听, “这还没到一个月, 哥就知道你能行。谁能逃过你的手掌心啊。” 安涴白他一眼, 接过王希慷递给自己的外套披在身上。 “没有, 他生病我来照顾一下。” 王希慷一脸贱笑:“哦~?好哦,照顾一下,只是照顾一下。” “……”,安涴回手轻轻关门,打开房门示意王希慷跟上,等人进来后想起正事。 “今天怎么来这么早?最近不在片场时都去哪了,总看不到你。” 王希慷眼睛一转:“魏导不是不喜欢剧组里的演员摆架子,我也不敢太往前凑给他老人家上眼药啊。我看梁老师的经纪人都不在,助理也不在身边。” 这话好像有点道理,但安涴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不过她心里记挂着另一件事,来不及想清楚。 “今天梁束是不是有戏份?” 王希慷摸出手机查看,点头,“今天有你俩的对手戏,还有你俩各自的戏份。” 听到这,思绪浮动,安涴沉吟。 “能不能跟魏导商量一下,找个理由今天的戏都挪成我的。” “梁束今天先不拍。” 王希慷琢磨出点不对劲,“梁老师怎么了?” “受伤了,今天让他休息一下。” 王希慷没问梁束哪受伤,而是先不乐意:“那直接让梁老师跟魏导说呗,梁老师什么咖位啊,一说魏导肯定能给调。你找借口挡过去算怎么回事啊,他们还得觉得咱们事多。” 上回梁束要请假离组才这么挪过戏。以后还得合作呢,王希慷不希望安涴在魏导这留下事多的印象。 “去问问。” 安涴坚持。 跟王希慷说完正事,安涴回到卧室躺回床上。 距离七点化妆还有点时间,她再眯会。 卧室里安安静静的,她却睡不着。一闭眼,梁束线条优美的右臂,紧实的胸膛就在她眼前晃荡,惹人心烦。 喉咙干渴,安涴下床灌了自己一瓶冷水,险险将体内燥火平息。 昏昏欲睡。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她想。 念头落地,瞬间被拽入黑甜的另一个世界。 破旧的小出租屋,她伏在男人腰上,高高在上地欣赏他痛苦愉悦的神情。手指点着那颗诱人红痣,俯身吻上去。 一阵震颤。 安涴颤抖着醒来,怔忪后立刻红了脸。匆匆下床去浴室冲澡。又回卧室换张床单,刚换下的洇着水印的旧床单被她藏进卫生间的脏衣篓里。 直到化完妆,她依旧没回神。 握着手机的手指松开又紧,最终打开手机跳开梁束的名字找到打开余遇的对话框。 发完信息她长出一口气,还好王希慷带来好消息,魏导今天集中拍她的戏份,把梁束的戏往后推。 一天的戏,结束后安涴回到车上,疲惫地一句话都不想说。 倚着椅背,目光虚散。 疲惫到这一日安涴都没注意到今日剧组工作人员的异样和他们探究的目光。 回到酒店,路过梁束房间时脚步微顿,还是先回到自己房间。 卸妆后洗了个澡,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窝在沙发上给邰枝打电话。 她觉得自己好像又被卷入那个名叫梁束的漩涡,令她不安。 邰枝:“你还爱他吗?” 安涴沉默。 “那梁束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 趁夜色温柔 第52节 邰枝又问。 安涴垂眸:“我不知道。” “我现在好像看不透他。” “不过既然出了那件事,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可能了。你知道他的性格。” 他们之间白雾弥漫。 少时梁束虽然心思深,但对她一直柔软敞开。现在不是了,她不知道他的想法。 她看不懂他。 “那也是。” 邰枝叹息,“而且你们已经分开三年,他不知道有多少露水情缘。” “连我都知道他在剧组里被女演员敲房门的事,既然不可能,就放下吧。” “嗯。” 安涴睫毛无助地震颤,像冬日里飘起的柔弱雪花。 她知道,从他早上含糊地叫宝贝时,她就顿悟时间不给任何人苟且偷生的机会。 在一起七年,他从来没叫过自己宝贝。 谁知道这声宝贝叫的是谁呢。 “别一边舍不得又一边强迫自己推开他。这样痛苦的只会是你自己。” “知道。” 跟邰枝聊完后,安涴清醒过来。 像终于拨开近日浓重迷雾,终于又看清归路。 她不能太贪心。 一墙之隔。 跟安涴深刻自省不同,梁束又生气了。 明明昨天晚上她那么心疼他,急着陪他去医院,又做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来照顾他。甚至在他揽她入怀只是身体微僵并没有推开他。 早上王希慷偷偷给他传消息说安涴坚持调戏让他休息时他多高兴,现在就多生气。 整整一天,她都没给他发一条信息! 她昨天疼惜他恨不得不让他碰一滴水,今天又恢复冷血无情的模样,把他像死狗一样撇到一旁不问一句。 仿佛没长心!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可怜的灰姑娘。 灰姑娘的魔法凌晨十二点失效,而他被眷顾的魔法是每天早起失效。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他恼怒,委屈。 她现在就像个冷冰冰的臭石头,怎么都捂不热! “老子说不吃回头草就不吃!” 梁束气得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冰啤酒,吱嘎一声打开,酒泡涌出沁湿纱布边缘。 梁束一看,心烦不得了。 往后一靠,抱胸扭头狠叨叨地盯着与隔壁相邻的墙壁,“除非你回来喂我。” 虽然他知她委屈,可他被抛弃她也委屈。 有什么话不能同他说呢。 跟他商量,他们一起想办法。 她怎么能觉得自己会将别人放到她前面呢?他们不是说好要跟对方过一辈子的吗。 这是盘绕在他心头的结。 梁束清晰明了地知道,现在安涴对他的好就像空中的海市蜃楼。如果不把关键问题解决,如果重现当日景象,她应该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不要他。 他得让她自己走回来。 手机震动。 梁束摸过来,看到是赵阔,才慢悠悠地接起来。 “怎么了?” “你和安涴上热搜了你知不知道?” 梁束挑眉:“这不挺好吗?” 赵阔焦急:“好什么好!不知道从哪你俩那场强吻戏的视频漏出去了,网上炸了!” “等等”,梁束坐直,肃神,“我打开看看。” 果然广场上的词汇不堪入目,都是冲着安涴去的。 @晴天:哎呦,小姐姐在《麒麟》里看起来挺有骨气的,没想到在梁大影帝面前骨头那么软啊。 @骨头:我听说这场吻戏来回拍了好几遍呢,啧啧啧,也不知道有人存了什么心思,故意的吧。怪不得梁束从来不接亲密戏,对手都这样,谁受得了呀。 @瓶瓶罐子:不要脸!安涴退出娱乐圈! @粉色球球:滚!!!!!! 越往下看,说得越难听。 赵阔:“看完没?咋回事啊,这怎么能爆出来。” 说完赵阔立刻反应过来,“……你公司也没往下压词条啊。” 爆火三年,梁束在网络上神秘,除了作品相关再没有其他信息。 公司控制非常严格。 现在…… 赵阔心惊肉跳:“容总知道你要解约了?” 这就开始撕杀了? 梁束冷笑:“他这是给我开胃小菜呢。” 拿着刀往他七寸上捅。让他不痛快,让他看看忤逆他们的下场。呵。 不是放不下安涴吗,容钦就要给他看看。 他实绩护身,安涴呢,能躲过舆论吞噬吗? 那就开撕呗。 他还得谢谢容钦帮他走出他计划的第一步。 饶是如此,见网上人这么说安涴,怒意如雄火一样炙烤着他,梁束攥紧手机,玉般的指节因为用力泛白。 咚咚。 有人敲门,梁束掩下眼里翻涌,起身去开门。 打开愣住,居然是安涴。 安涴看他一眼,抬手轻轻推开他让他让路,走进房间。梁束这才发现王希慷跟在后面。他侧了侧身子让他们进来。 目光扫过王希慷,就见王希慷对他挤眉弄眼。 梁束疑惑觑他,“眼睛疼?” 说罢回头,就见安涴正立在沙发前沉默地看着茶几上他刚打开的那罐啤酒。 “你喝酒了?” “……” 作者有话说: 束打喷嚏,警惕:是谁在冤枉我?! 第34章 炸毛的狼王瞬间毛发柔顺又贴回肌肉强壮的身上。 见安涴目光往下, 梁束将右手悄悄往后藏。 “来干嘛?” 他扬起下巴问。 安涴目光平静,“网上的绯闻,没事吧?” 眼里璀璨的小星星,担忧迷恋又没有了。 梁束胸膛剧烈起伏着, 满脸不善恶狠狠瞪她一眼。 明明她昨天还像岩浆喷发的活火山, 今天又归于沉寂。 又休眠了! 这个女人, 怕是要活活要气死他。 她是不是每二十四小时有自动冷却系统啊? 他走到她对面坐下,王希慷坐在另一个单人沙发上。 “能有什么事。” 梁束恶声恶气满面疏冷, 沉默片刻又说, “你放心,我会处理,不会牵扯到你。” 趁夜色温柔 第53节 怕她不信似的, 亮出手机给她看,“喏, 正跟赵阔打电话呢。” 一直在电话那头听着的赵阔:…… 安涴看他冷脸,垂下眼。 “容总那面有什么计划,需要我们配合的?” 梁束闻言,没好气地冷笑一声。 跟她开门见山, “你也知道他早走了, 能有什么计划。” “楚时卿不也跟着走了。” 就是因为这个安涴才担心。 她主动来找他就是因为收到了楚时卿递来的消息。 安涴拧眉, 想劝他, 但一是她现在没立场, 二是王希慷还在这也没法说。 王希慷多人精啊,见状连忙打开手机调出系统设置, 随便找了一个手机铃声。 哎呦一声, “我出去接个电话啊。” 一路小跑出去, 合上门。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 安涴想了想, 还是跟他说。 “听说梁叔叔要回国了。” “是吗?” 梁束波澜不惊,没甚反应。 她抬眸看他,目露担忧,“你跟容钦生气了吗?” “你以什么身份管我?” 这是梁束又一次她这个问题。语气尖锐带刺儿。 “我没想管你。”她只是想关心他。可是好像他不需要。 二人不欢而散。 安涴不在乎网上对她的议论,梁束在乎,一夜之间,词条迅速下降最后消失。 《吞雾》广场里只剩下对安涴的好奇和称赞。 因为有更火的爆料屠榜。 【梁束身世】 【梁束私生子】 【梁束情史】 【梁束问题少年】 翌日醒来安涴就发现剧组变了天。 去化妆间,在剧组大巴上,剧组里,到处都是挤到一起窃窃私语的人群。 “怎么回事?” 她问站在她身边一同候场的施玥。 施玥闻言讶异看她,“你不知道?” 安涴摇头。 施玥左看看右看看,才凑近她耳边。 “梁束出事了。” 安涴一把抓住施玥手臂,“怎么回事?” 导演组吆喝让施玥过去,施玥扔下一句你看看手机就跑走了。 山里风声呼啸,打着旋擦过她耳边,四周隐隐约约的议论声。安涴手指颤抖点开微博热搜栏,看到一水的梁束开头的字条脑袋嗡一声。 一条一条打开看。 每一条爆料都丰沛有图文。 说梁束是梁家小少爷在外面随便生的孩子,十多岁才认祖归宗。归宗之前是个问题少年,成日打架斗殴不干好事,在小镇上都出名的。 说梁束母亲当小三破坏别人夫妻感情,还说梁束有样学样,小小年纪就早恋,听说还没成年就跟女朋友同居。 反正出身歪,自己也不正,不配这么多粉丝 爆料人满是恶意。 说你们把梁束当成霁月清光的男神,你们知道你们男神曾经多卑微多狼狈吗?他像条狗一样啊! 又说怪不得他演那些杀人变态演的那么好,因为他根本不正常呀。 德不配位,根本不值得大众喜欢! 网上彻底炸了,掀起滔天巨浪。 昨天与这一比就像一场范围一平方米的毛毛雨。 安涴僵在原地,手指越来越颤抖,到最后都点不准字条。 眼前一面水雾,怎么会这样? 她惶恐不安,明明盛夏,她却像掉进北极冰山。 茫然无措。 四周景物变成一片白。 天下之大,此处好像只剩她。 突然有人喊她,摇她胳膊。 她缓慢眨眼,扭头看到施玥正担忧地看她。 “到你了”,施玥犹豫,“你还能演吗?” “要不我帮你跟导演请个假?” 魏导就在三米之外,现在请假算什么。 安涴摇头。 梁束今天不在剧组,她不能拖累进度。 安涴将手机递给施玥让她帮忙拿着,走进片场准备开拍。 施玥在旁边瞧着安涴面色苍白,整个人像失去灵魂般强撑着演戏。 看到安涴在镜头外将自己掌心已经捏出血迹,撇开脸不忍再看。 但安涴状态恰好与戏里应朔与林怀阳分手后吻合。 魏玮特别满意。 结束时难得起身过去拍了拍安涴肩膀安慰她,“没多大点事,啊。” 《吞雾》顶梁柱出事,魏玮心情并没受太大影响。 只要戏好,他并不在乎演员私德。 再说了他早上也扫了一眼,也不是啥大事。 人都是在现实环境里生活,谁还能吞云吐雾真跟神仙似的喝露水啊。 虽然梁束没说,但是魏玮看出来梁束跟安涴估计有羁绊。 今儿出这事他看起来没什么,但估计放个人身上跟天塌了一般。他以为安涴会请假呢,或者状态不好强撑着来也过不了戏。 没想到小姑娘脸白成这样还努力演好,很有韧性。他很欣赏。 对于欣赏的人,魏玮就会给予更多宽容。 “今儿没你的戏了,回酒店看剧本吧。” 他回头扫一眼,“你经纪人在不在,不在让副导演找人送你回去。” “谢谢导演。” 魏玮深深看她一眼:“你们都是好孩子。” 回到酒店,安涴急匆匆去敲梁束房门。 许久不开。 她砸门的动静越来越大,门才开条缝。 梁束站在门后并没有将门打开的意思,反倒对她挑眉,“你来干嘛?” “……梁束,网上……” “跟你没关系”,梁束垂眼,“别问了。” 这一刻各中思绪飞快在安涴脑海中划过。 他们的过去,容钦威胁她的话,还有梁父为了逼梁束跟她分手用高尔夫球棒打梁束的画面。 她喉咙被堵得死死的,仰头看他。 千言万语都在她起伏不定的眼神里。 梁束垂眸看着,喉结滑动,“你别自作多情。” 梁束对她扯唇,满脸不在乎,“我是不喜欢他们的控制,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说罢就要关门。 安涴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因为动作太快,手腕被门夹住。梁束立刻急了,反手握住她瞬间红肿的手腕,“你干嘛呢?” “梁束”,她哽咽着叫他的名字,不知说什么。 趁夜色温柔 第54节 此时语言多么苍白无力,说什么好像都不对。 “叫我?” 梁束指腹缓缓地揉着她的手腕,“以什么身份叫我?” 好像没有期望得到她的回答,梁束失落垂眼,“回去上点药。” 说罢趁她没反应过来,手臂一用力就将人推出门外。 安涴刚再上前,就听到他说,“你离开我也挺好。” 他沉磁的嗓音隔着门听起来闷闷的,发哑,“跟我在一起,果然过不上好日子。” “你放弃得好。” “走吧,我现在这□□名声被人知道你赖我门前,对你影响可不好。” 咚咚。 他在里面弹了两下门板,低叹道,“再见。” 不知道怎么回到的房间,安涴失措地坐在沙发上。 又起身来回踱步。 第一次她对自己的选择发出怀疑。 对吗? 她一直坚持的事情到底对不对? 是不是真的对他好? 突然手机不停震动。 打开一看许多人一起给她发消息。 她最先点开王希慷的对话框,上面赫然一行字。 【梁束开直播记者会了,你快看看啊!】 直播? 什么直播? 安涴退出对话框一阵茫然焦灼,手机又震动,低头一看,远在滨城的闺蜜邰枝像有心灵感应一样指节甩链接过来。 连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埋头攒买房钱的葛朗台·邰枝都第一时间发来消息,安涴心脏下坠,不安感陡然加重。 颤指点进去。 缓冲圆环晃动,安涴紧张咽口水,下一秒画面明朗清晰。 梁束一身浅色便装坐在沙发上在低头弄手机,轻松余裕甚至一直能看到他微翘的唇角。好像网上掀起的滔天巨波对他丝毫没有影响。 他还有心情说闲话。 “稍微等一会儿啊,我这第一次自己弄直播。” “耽误的时间给你们补回来,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安像轻飘飘的羽毛落地,像不堪重负石像上的最后一根稻草轰然倒塌。 她紧盯着手机屏幕,看到光线在他英俊的面庞上错落,割出明暗。 “好了。” 梁束将手机放到木桌上调整好高度,“这样能看清了吧?” 身后浅灰色窗帘拉了一半,日光从另外倾泻。 他稍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握放在桌面,直视镜头笑了笑。 温柔的笑意柔和了他硬质的帅气。 “感谢各位媒体朋友,咱们开始吧。” 留言放开,评论区像疯了一样刷屏。 “一个一个来,我看不清。” 梁束眯眼,找到第一个问题,缓声念出来。 “请问您对网上大规模爆出您的黑料您如何看待?有没有要解释的?” 沉磁的嗓音没有起伏,有种旁观者的平静。 可安涴突然紧攥住裙摆,不敢呼吸。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不近女色的影帝突然自曝恋情。 庆祝新年明天双更~(祝大家新的一年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最朴素的愿望~~ 第35章 最后一字念完, 梁束直视镜头,沉吟一声。 “嗯……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黑料。” 他轻耸肩膀,“因为都是事实嘛。” 安涴眼前一黑,双耳轰鸣。 转瞬间评论停顿一刻, 然后刷得更快。 这次梁束没有再看评论区, 也没有再找问题, 而是静默片刻。他视线越过屏幕似在思索,几息后, 他说, “我对上一代的爱恨没什么发言权,因为我不是当事人,但是我不能允许他人中伤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呢, 是个单纯可怜的女人。” “她跟我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在一起时才二十岁,她是小镇姑娘, 爱慕看起来霁月清光的城市来的落魄少爷。” “两个人在一起之后,有了我。” “我应该不算是私生子吧?毕竟当初他们领了结婚证。” 他乌黑的眼眸平静安宁,依然是旁观者的视角,可又有种只有安涴能察觉出的麻木。 “至于小三, 破坏他人家庭这种说法。话很轻易能说出口, 但我觉得时间才是最可靠的。” “我这有他们的离婚证件和我的出生证明。” 他歪了歪头, 轻笑道, “这可能是传出谣言者没有想到的吧?” 梁束看向摄像头, 目光锐利如刀,“我们可以用时间线比对一下, 看到底谁在前, 谁在后。” 他意有所指。 “至于说我的问题少年, 曾经打架逃课, 我倒没什么可否认的。” 梁束非常坦然,“我母亲在我幼时去世,无人管教,自然有几年过于放纵。” 他垂头,心虚似的摸了摸鼻尖。 他拿着无形的刀将愈合的伤口重新剥开,露出鲜血淋漓的血肉。大大方方地展示出来。 一阵沉默。 评论区有媒体问他的情史。 说他未成年就跟同为未成年的女友同居。 梁束开播以来淡然的神情渐渐消散,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摄像头,仿佛在跟对面的人对视。 这场开放式直播,进来的人越来越多。 这也是最被关注,最令人诟病的一点。 突然,梁束弯了弯唇。 “我刚说过,说我母亲是不行的。” “同样呢,说她,也是不行的哦。” 她这个字被他念的缓慢旖旎,仿佛带着无尽情义。 安涴愣住,心神俱震。 他眯起眼,在回忆过去。 “我俩应该也能算是青梅竹马吧,在我母亲离世后的一段时间里,她的妈妈和她帮我很多。人都是向阳的,我会被她吸引,想加入她的家庭不也很正常?” “我们住的近,放学我没人管,她妈妈看我可怜就让我每天去吃饭。如果这都算同居,就算我同意,阿姨也不会同意啊。” “再说了,她可是我生物学上的父亲和他后来的妻子介绍的。双方长辈当初过了明面,如果没有意外,我们打算到法定年龄就结婚。” 不近女色的影帝突然自曝恋情,众人注意力瞬间被转走。 因为他口中的没有意外四个字太意味深长,谁都知道今年梁束已经二十五,远远超过法定结婚年龄,但没听说他结婚啊。 所以有人问——您现在是已婚身份吗? 梁束看到,端起旁边的水杯抿一口。 “不是。” 可能因为梁束足够坦诚,神情也非常坦然。也可能因为人类本质离不开八卦的吸引,前面的问题已经无人关心,所有人都揪着“她”问个不停。 ——那您现在跟她还在恋爱吗? ——为什么没有结婚? ——是分手了吗? ——你们还有联系吗? ——你很爱她吗? 梁束指尖滑过屏幕,缓慢将这些问题读出来。但他一改刚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状态,此时反倒紧抿嘴唇,显得讳莫如深。 他低眼拨弄水杯,指尖滑过。 趁夜色温柔 第55节 半晌后他才低声回答,“那时我很爱她。” 手机另一边的吃瓜群众们瞬间明悟。 这是被分手了??? ——所以你之前才不接感情戏?是怕触景伤情? ——还是为了她守身如玉? 梁束垂眼,又轻轻撇了撇嘴。 “《吞雾》感情戏挺多的,亲密戏也不少。” 静默片刻,梁束又说,“希望大家不要被” ——那您会因戏生情吗? 突然一个提问蹦出来。 梁束瞄见,话音顿住才又继续道,“希望大家不要因为我的私事影响对这部电影的观感。” “好了,该回答的问题都回答了,今天直播就到这。” 梁束俯身按下结束键,室内重新归于平静。 手指轻叩桌面发出几声闷响,梁束起身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看向门口。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人来敲门。 许久,梁束将手机往旁边一扔,往后一倒抬起手。 刚刚直播他将纱布拆下来,此时他盯着掌心上缝线陷入血肉里的伤口,“啧,小没良心的。” 一壁之隔。 安涴一动不动,她还捧着已经空掉的直播间仿佛被冰塑。 眼泪似雨水劈里啪啦往下掉,直到将手机屏幕砸花,她才僵硬地抬起手臂抹把眼睛。 捂住胸口。 是啊,当时他们说好了要结婚的。 他们还一起去买了订婚戒指,可分手前那次吵架,他当着她的面把戒指扔了。 她生气,不甘示弱也撸下戒指扔了。 摩挲着光洁的无名指,这已经没有戒痕。 浓重的窒息禁锢住她,像被巨大的、密不透风的塑料袋罩上。她呼吸不过来了。 倒在沙发上窝成一团,她用双臂紧紧抱住自己,无声痛哭。 眼泪洇湿裙子,像硫酸雨一样浇在她的心上,灼烧血肉。 许久,面颊麻木,她控制自己冷静下来。 她给余遇发了一条信息,让余遇去看看梁束的伤口。 思前想后又打开微信找到赵阔,不知道他有没有把她删掉,但总得试试。 她问赵阔,梁束是不是跟容钦闹矛盾了? 消息一下发过去,没有她预想中的红色叹号。 安涴惊讶一瞬,转念又继续思索。 按照容钦或者楚氏的性格,如果开澄清发布会绝不会这样简单就在酒店房间里。 一定会大张旗鼓,将所有媒体都邀请过来,然后将发布会布置在灯光明亮的大宴会厅。 不。 安涴定神。 如果是容钦或者楚氏,肯定不会让这些料被爆出来。 是梁家吗? 安涴想到母亲前段时间跟自己说梁家人要回国了。 可这曝出来对梁家有什么好处? 反倒失去拿捏梁束的把柄。 安涴脑袋跟浆糊似的。 思索良久都没梳理明白,没想出来到底是谁在这个节骨眼上将这些往事翻出来往梁束身上插刀。 那日她跟容钦的谈话被梁束听到,她知道以梁束的性子肯定会闹。 但是应该不会闹太大吧? 好不容易走到这步,安涴不想让梁束前功尽弃。 她猛地起身往门口走,可一想到他刚刚质问自己以什么身份叫他,握住把手往下按的动作顿住。 “啊……” 她蹲在地上痛苦低喊。 她好像看到被逼到悬崖峭壁,四周都是凛冽的冬风,他站在那摇摇欲坠。 她想去帮他,可是她还有一个坚决不能被他发现的秘密。 她像无家可归的女鬼一样徘徊游荡,犹豫不决。 可今日他刚揭开往日伤疤,她不忍心让孤身躲在房间里舔伤口。 手机震动。 赵阔回信息:你不知道? 她立刻回,知道什么? 赵阔:他不就在你隔壁,你还是去问他吧。 下一条紧跟着发来。 赵阔:亲自去问他。 安涴捂住脸,埋进膝盖。 良久,她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撑着水池沉默看着镜中自己,直到眼圈再也看不出一丝红才动作。 转身回房间拿出药盒,走到隔壁门前,叩响房门。 叩叩。 她就敲了两声,就垂下手安静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 安涴仰起脸。 梁束似乎不惊讶她的到来。 跟刚刚不同,他瞥见她手中的药箱后往后退了一步让她进来。 沉默无语走到沙发前。 “坐下,我帮你包扎伤口。” 梁束从善如流,手肘支在腿上朝她伸出手。 安涴看他一眼,在他旁边坐下,指尖握住他的手腕调整高度。先看眼伤口,然后拆开白色绷带绕过手掌包了两层。 “透气,别碰水。” “嗯。” 安涴低着头将东西收回药箱里,“上次妈妈跟我打电话说梁家人要回国,我怕打扰你没有说,是不是错了?” 话尾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黑色额发耷拉着,像它的主人一样无神可怜。 “如果早告诉你,就不能这样了吧。” 她居然没说,愧疚像漩涡一样拽着她往下拖。 然后她被一把拽住。 梁束用没受伤手揉乱她柔软发丝,“胡思乱想什么呢。” 她想问他跟公司到底怎么了。 可这个问题似乎很敏感。 她想了想又吞回腹中。 又一阵安静。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梁束低眸看眼她手腕,又收回目光。红肿尽消,他似不经意轻触一下。 与当事人这的静默不同,网络上彻底炸裂。 刚刚直播梁束三言两语看似没说什么,但关键信息一个没少。大家开始疯狂扒。彻底带走前一日安涴身上的关注。 这会儿没几个人再说安涴。 大家对梁束口中的她更加好奇。 梁束好像很爱她,直播时,只有说到她时眼里才有星星点点的温柔。 安涴看不得梁束受伤,现在又不知和他说什么。 想到他说的那句那时我很爱她,安涴眼睫猛颤。 那时啊。 喉咙哽住。 他是那时很爱她,和她不一样。 “早点休息。” 趁夜色温柔 第56节 她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他,“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到的,你尽管开口。” 无论是关于过去的证言,还是能洗清被泼污水的证据。 梁束点头笑笑,“知道了。” 放下交叠的长腿,缓步走过来虚揽她后背,“我送你。” 沙发到门口很短的距离,没走两步。 梁束在她身后站定,右手扶住她肩膀,左手按下门把手,倾身时胸膛碰到她的后背,下巴擦过她头顶。 像抱住她。 轻轻拍了两下她的后背。 像在安慰她。 两个人都没说刚刚的直播。 “你也早点休息。” 他垂眸睨着她渐红的耳朵,悄悄弯唇,“如果需要帮忙,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将人送走后,听到隔壁门合上,梁束也关上房门。 心满意足地咧开嘴。 挺好,他的小河蚌终于被诱着走出了第一步。 但是还得再接再厉。 梁束拿手机走到次卧窗前要打电话,听到嘟嘟声的瞬间他下意识瞥眼墙壁,快步走出去,脚尖一转进到距离隔壁最远的主卧,并关上房门。 电话接通。 梁束对着话筒低声吩咐,“按照计划进行下一步。” 安涴回到房间,自诩清醒的大脑此刻全是浆糊。 她准备寻求帮助,晚上时给邰枝打视频。 邰枝正在外面遛狗,白绒绒的萨摩耶在前面扭着屁股,在夜里像个大棉花糖似的。安涴对着手机跟狗狗打过招呼,邰枝就戴上耳机单刀直入。 邰枝:“那你现在到底对他什么感觉?” 邰枝是个干净利落的性子,属于那种买房子跟买白菜似的,中午看上,下午就能签约付定金的急性子。 她的爱情理念非常质朴——爱就上。 所以她对安涴和梁束这种“流连忘返”的纠葛非常不解。 “你还喜欢他吗?爱他吗?” 长久沉默后,邰枝不耐,“安涴我跟你说,你爱怎么唬他我不管,但是你别唬我,跟我说实话。” 萨摩耶看到什么连忙追过去,邰枝身影一晃被带着跑了两步。 艰难拽住笨狗后,邰枝气喘吁吁继续道,“你还爱他吗?” “嗯。” “姐妹,不是我说你,你好墨迹啊。” 安涴头垂地更低,她也知道。 “你以前也不这样啊,到底怎么回事。” 邰枝站在原地,掐腰拧眉。 “我不能跟他在一起。” 安涴突然说。 她身上好像有沉重的枷锁。 “为什么不能跟他在一起?你俩有血缘关系?还是你得绝症了?” “都不是。” 邰枝不解,闷声低喊,“那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 “因为我不想他的右手再受伤了。” “也不想他再放弃一次自己喜欢的事业。” 因为她想他飞向自由,没有负赘。 跟邰枝聊完后,安涴去洗了个澡。 躺会床上,她没睡觉,用小号登录各大平台看舆论走向。 私生子和问题少年的字条都掉下去了。 梁束女友还是深紫色,占据第一位。 她点进去看,大家都推断梁束应该跟那个她分手了。因为直播时他说的是那时很爱她。 那不就证明现在不爱了吗。 好刺眼。 安涴滑过去,继续往下看。 有人又好奇梁束喜欢的女孩子是什么样的,两个人为什么分手。听起来这么遗憾是不是被踹了? 几乎大半晚没睡,她一直在看评论。 大多数都是吃瓜好奇,有骂梁束的她就骂回去。见舆论导向还好,天擦亮时安涴才放心睡下。 她又做了梦。 梦见自己重新回到那个酒店剧烈挣扎,容钦一脚踢开门进来。 画面一转,还是容钦坐在病床边,面无表情地质问她。 她梦见梁束的右臂因为自己又第三次受伤。 这次彻底断掉,他的右手失去知觉。随着时间流逝,右臂优美的肌肉线条渐渐消失,蓬勃的手臂肌肉也日渐萎缩,最后只剩一层薄波动皮肉包裹骨头。 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看到梁束坐在床边颓然的背影。 倔强骄傲的脊背渐渐弯起,桀骜夺目的眉眼也日渐沉寂。 窒息一般。 安涴用力挣扎醒来,捂住胸口大口喘气。 她的头发全被汗沁湿,睡衣也湿掉。 冷静片刻,她安慰自己都是梦。 这些事情都还没有发生。 这才气息渐缓。 看眼时间,下床洗漱后吹干头发下楼。 第一个到达化妆间,化妆师看到她浮肿的双眼还打趣安涴是不是昨天因为梁束惊人的直播吃瓜到凌晨这才没睡好。 安涴笑着说是。 化妆师忙道:“我也是,我的天,梁老师昨天的操作可真刚,太爷们了。前无古人,后面有没有来者倒不知道。” 化妆师一边给安涴遮眼下,一边兴奋不已地说话。 安涴不时点头,可她什么都没听进去。 应付到终于化完妆,化妆师眼睛微闪,弯腰碰碰安涴肩膀仿佛不经意道,“过去爱的再深有什么用,重要的抓紧当下。” “你别因为这个睡不好。” 啊? 安涴茫然。 化妆师对她挤眉弄眼,左瞅瞅右瞅瞅见没人,依旧压低嗓音说。 “我看梁老师对你挺特别的,你俩不是……?” 安涴惊讶:“啊?” 化妆师:“你不知道?剧组的人都这么说。” 安涴:“为什么?” 化妆师:“咱梁老师没接过亲密戏啊!肯定心里有顾忌,现在接了,跟你拍的还这么好,肯定你是特别的啊。” “而且之前梁老师天天给你带早饭,你不知道吗?” 安涴眨眼:“那不是楚小姐给我带的吗?” “哪呀”,化妆师挤眉弄眼,“楚小姐带的被梁老师看到都被梁老师送人了,然后他把自己买的放你那。” “旁若无人的,根本不怕我们看到呢!” “有时候梁老师早上没戏,也单独下来一趟趁你下楼前放你那。” “我们化妆组几个人都知道呢!都给梁老师保密呢。” 安涴怔愣。 化妆师艳羡道,“我看以梁老师光干不说的性子肯定还有别的事,你说梁老师看起来不解风情,实际还挺浪漫的。” “真羡慕你呀。” “所以你千万别因为昨天梁老师说前女友就瞎想啊,前女友嘛,反正都过去了。谁还没个过去是不是,重要的不是当下吗?” 说话间门口突然响起脚步声,化妆师对安涴眨眨眼立刻肃声。 安涴扭头看向镜子,三秒钟后从镜中看到梁束倒映的身影,一步一步向她走过来。 “早饭。” 趁夜色温柔 第57节 梁束走到她身后觑她一眼,随意将纸袋放到她面前。 “刚不小心放辣椒了我吃不了,就又买了一份。这份送你。” 仿佛真是顺手。 安涴直愣愣地看他,眼睛一下没眨。 梁束想到最近自己干的那么多事,突然心虚。 “……怎么了?”他轻声询问,“这么看我干嘛?”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这才想起来他俩下午有一场分手吻戏。 第36章 “没什么。” 安涴瞥开眼。 等她结束, 梁束也化完妆,两个人如往常一样并肩往外走。 “你不休息一天吗?” 梁束闻言侧眸,仔细辨别她脸上细微的神情。光线明灭,他失望地收回视线。 “不休, 有什么可休的。今天也不是在闹市拍戏, 反正都是剧组的人。” 可是今天剧组的人看他的眼神已经变了啊。 不再全是崇拜, 她刚刚看到了怜悯,看到了探究, 还看到了吃瓜的兴奋。 在他即将踏上剧组大巴时, 安涴拽住他。 “要不坐保姆车去片场。” 她不善于说谎,艰涩开口,“柳白早上说剧组大巴空调可能坏了。” 梁束回眸定定看她, 脸上平淡没有表情。 半晌后他往前一步握住车门扶手意欲踏上踏板,“可是自己坐车太无聊。” 蓦地安涴抬手扶住他手臂, “今天有点热,可以蹭你的车吗?” 梁束闻言凤眸微眯直直看她,仿佛在思考,“好吧。” 说罢转身往另一边走, 走了两步没听到脚步声他回头, “干嘛呢?还不跟上。” 安涴哦一声, 回神忙跟上。 余遇在前面开车。 车身颠簸, 安涴扶住小桌, 瞟眼对面正在看剧本的男人。 他好像一点没有被网上影响到。 渐渐地,安涴也放下心。捧起包子, 像小松鼠一样小口咬。 阳光透过百叶窗, 渗出微弱的光芒, 照亮空气中飘舞的浮尘。 梁束看她一眼唇角微弯又垂眸继续看剧本。 突然传来手机震动的响声。 安涴第一时间摸出手机, 不是她的。然后立刻看梁束。 目光碰撞,梁束才侧身慢悠悠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看到屏幕上的名字,下意识看一眼安涴。然后立刻按断。 此时。 千里之外的滨城,厚重奢华的红木书房。 容钦放下电话,看向站在窗边雍容华贵的女人。 “母亲,他没接。” 说罢规规矩矩垂眼等待。 容母低眸看着窗台上开得正好的牡丹花。 伸手拨弄翠绿的枝叶,酒红色的精致长甲缓慢滑过展开的红色花瓣,捻了捻。 “小姑娘既然能离开他第一次,也能走第二次,找准软肋。” “粱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指尖用力,掐断花苞。汁液沾到手上,容母嫌弃地将它扔到地上。 容钦垂眸。 “这回不能心软了,知道吗?” 容母哎呀一声拖着语调转了话题,“最近跟卿卿怎么样?你再努把力,让她对你死心塌地,知道吗?” “该给的甜头给一点。” 门后。 正来寻人的楚时卿攥紧拳头,美甲滑过门框发出一声轻响。 容母回眸,眼神眼利,不动声色对容钦使了个眼色。 楚时卿双手捂住嘴,屏住呼吸,眼眶里蓄满泪水。容姨最温柔,她爸忙总不在家,都是容姨陪她的。可是容姨现在在说什么,她怎么听不懂? 吱呀。 门开了。 楚时卿徒劳地侧了侧身子,眼泪扑簌落下。 容钦目光扫过她,面无表情与她对视。 “是软软。” 软软是楚时卿养的布偶猫。 容钦没再看她,收回视线退回门内将门掩上。 “等事成之后,你想娶哪个姑娘妈都答应。” “但不能真喜欢卿卿知道吗?” “没喜欢她吧?” “没。”容钦简短回答。 “哦,那就好。” 楚时卿抹把眼泪,弯腰捏起拖鞋,垫着脚尖落荒而逃。 -=- 上午梁束和安涴各自有戏。 分别前,两个人谁都没有提直播的事情。 梁束风淡云清,好像说出那时我很爱她的人不是他。坦然的好像那个她不是安涴。 安涴开拍前,拍完后都忍不住看手机。 还好其他字条已经消失,只剩那条大家最关心的。吃瓜群众都在扒梁束口中的她是谁,但都毫无头绪。 安涴这才放心放下手机。 下午才有戏,她此刻没有食欲,给王哥发了条信息就独自往片场后的山坡上走。 层峦叠翠,树叶遮挡炙热的阳光,远处送来缕缕清风。 安涴怕山里危险,并未走远。 不远处有一巨石,她跳上去。往下眺望城市图景变小。 一阵风,一望无际的树叶簌簌作响。也吹散了她心里的焦躁。 她坐在巨石上,抱着屈起的双腿望着远处发呆。拿树枝乱画。 很多时候,人的理智和情感无法统一。从他直播后每次看他,耳边都会响起他的那句话—那时我很爱她。 那时我很爱她。 她将头埋进膝盖,心脏好像变成了一个酸涩的橘子。 他没被娱乐圈肮脏的部分侵染,依旧坦诚,依旧有担当。 依旧是她最喜爱的模样。 双眼发酸,她哼唧一声蹭了蹭膝盖上的布料,擦干雾气。 “他说的是你吧?” 安涴霎时回眸,就见言桥正站在巨石边含笑看她,碰触到她震惊的目光他用下巴点了点石面。她这才发现自己刚刚胡乱的图画—大大小小都是梁束的名字。 她顿了一秒,然后连忙用树枝来回涂掉。 言桥在他身旁坐下,看她做无用功,“别担心,我不会往外说的。” “他可真小气,我进组就被扔进b组,连句话都没跟你说上。” “好像一条护食的狗。” 见安涴动作顿住,言桥举手投降解释道,“我没有说你是骨头的意思。” 安涴回头看他。 不知怎么,她觉得现在言桥周身雾蒙蒙的。 “其实上部剧结束后我想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言桥望着远方,突然开口。 安涴疑惑:“你要去哪里?” 趁夜色温柔 第58节 “去哪都行,离开娱乐圈啊。” 言桥笑笑,依旧温柔沉静,“你不是不喜欢吗?” “我也不喜欢。” “你还喜欢他吗? “如果不喜欢,或许我们可以试试。” 言桥起身,拍了拍粘在裤子上的灰尘。 “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个?” “因为我们很像,我想帮帮你。” 也帮帮自己,他垂眼。 “你难道不想做一次掌控者吗?” 言桥缓步下山,走过树荫时他回眸,看到安涴还坐在巨石上一动未动。他扯了扯唇角,收拾好心情双手插兜继续往山下走。 没走出十米,就遇见意料之外的人。 言桥挑眉,止步望着站在对面的男人。 “梁老师好兴致,也来爬山吗?” 目光落在梁束手里的手提袋上,轻笑道,“还是来露营?” “离她远点。” 梁束冷瞥言桥,“你别没事找事。” 言桥:“梁老师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梁束:“非得我提秦总的名字你才能听懂?” 言桥微弯的唇线立刻拉平。 两人擦肩而过。 梁束黑着脸继续往上爬,又过五分钟才看到她孤零零的背影。 满脸不耐走过去,将手提袋往地上一扔。 咚一声闷响,吓得安涴打了个哆嗦,忙回头看,与梁束目光相交后松口气。 “你怎么在这?” 梁束呛她:“我怎么不能在这?” 大咧咧在她身旁坐下,“这里写了你名字不成,还是写别人名字了。” “……你怎么跟吃枪药了似的。” 梁束闻言没好气瞪她,将饭盒从手提袋里拎出来咚一下放到她面前,“吃饭。” 安涴看眼饭盒又看他,“你怎么来了?” “我想出来透透气,正往这边走被你经纪人喊住。” 梁束低头一边摆弄一次性筷子一边说,“你经纪人说你没吃午饭在山上呢,说我如果上来看到你的话就带给你。” 他怕弄裂右手伤口,怎么弄都没弄开。心情不好,直接往地上一扔。一次性筷子噼啪落地翻转两圈。 “你运气挺好,我没走两步就碰着你了。” 安涴没说话,弯腰拾起筷子,双手捏住中间一用力扯开。垂眸将两个筷子来回摩擦,仔细清理完木屑之后将筷子放到自己的饭盒上。 梁束看她把筷子放自己那之后胸口剧烈起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凤眸锐利如火,瞪她。 然后就见她又打开自己那双一次性筷子,弄干净之后递给他。梁束愣住,没接。 安涴又往前递了递,“不吃饭吗?” 梁束回神,一把拿过她刚刚放在饭盒上的那双,闷声闷气地答道,“谁说不吃。” 这人怎么回事? 安涴疑惑,又闹什么别扭呢。 目光落在他动作有些奇怪的右手上。 “伤口还疼吗?” 梁束扒拉饭的动作顿住,“疼。” “还有几天拆线?” “四天。” “拆线时用我陪你去吗?” 漫长的沉默。 直到安涴拆开盒饭,吃了几口之后他还没吱声。 “那我就不去了。” 咚。 饭盒被用力重重放到地面上。 梁束双臂环胸,冷冷看她。 “谁惹你了?” 安涴觑他一眼。 这人跟只生气的狼犬似的,浑身炸着毛。 早上还好好的呢,阴晴不定的毛病怎么也跟之前一样。 安涴不再理他,认真吃饭。 梁束不满:“如果想去肯定会去,不需要问。” 安涴这才看他,突然问,“你是不是特地来给我送饭的?” 梁束睇她一眼,不满嘟囔,“知道你还问。” 安涴安静看他,目光柔和。 梁束僵住,俯身又捧起饭盒,吃口饭。结果咀嚼时感觉她还在看自己,梁束抬头,干巴巴地问,“你看我干嘛?” “看看不行吗?” “……没说不行。” 梁束看眼饭盒里的红烧排骨,连着将几块都夹到她那边,“太油了,我不能吃。” 安涴目露疑惑。 梁束:“不利于伤口恢复。” 安涴哦了一声,小口小口啃排骨。 突然听到他略带迟疑的嗓音,“你今天怎么好像不一样了。” 安涴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怎么不一样?” 梁束没答,反而说,“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满脸不耐,一点没有昨天直播时的冷静端方。 等了一会儿,见安涴不理他,梁束又自顾自捧起饭盒吃起来。 “我得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拍下午的戏。” 安涴动作顿住,这才想起来他俩下午有一场分手吻戏。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醋王爆炸。 本来前几天双更之后准备一直双更的,结果家里人阳了得照顾… 第37章 安涴不知《吞雾》剧本是谁写的, 编剧也在组里,是魏导常合作的编剧。可她听编剧说过,剧本是后来交到他手上的。 《吞雾》的亲密戏在缉毒大背景的衬托下显得炙热甚至有些幼稚。但就这股赤诚,与阴谋诡谲相比才显得珍贵。 下午是安涴和梁束的对手戏, 拍二人年少分手。 梁束扮演的男主角应朔得知母亲死因蹊跷与父亲后娶的妻子有关, 有又人暗中寻到应朔讲清来龙去脉, 问梁束愿不愿意潜回应天良身边搜集证据。 应朔愿意,但他怕连累林怀阳。所以临别前忍痛与林怀阳分手。 两个对彼此饱含爱意的人, 分手戏不好拍。 吃完饭, 又吹了会风。 在梁束动手之前安涴将饭盒收拾好放进手提袋里。 起身看梁束还坐在原地。 “不走吗?” 梁束对她伸手,安涴看他一眼,上前一步将他拉进来。 手掌交握, 男人粗粝的指腹划过掌心,安涴提着手提袋的手指攥紧。 梁束起身后高大的身躯帮她挡住细碎的阳光, 俯身接过她手里的手提袋。 沿着小路,两个人往山下走。 风起,树叶扑簌,鸟鸣啾啾。远处溪水潺潺。 “你觉得下午分手戏的重点是什么?”梁束问。 趁夜色温柔 第59节 安涴思考:“真和假吧。” “什么真和假?” “应朔说出的分手是真的也是假的。理智上是真的, 情感上是假的。林怀阳不相信, 她去吻应朔想探究他真实的心意。应朔此时真和假的挣扎是这幕戏的看点。” 她在他身侧缓慢行走, 日光落在她认真思索的侧脸上。她沉浸在剧情里, 双眸倒映着细碎的光。 梁束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扶着她的手臂让她别踩到路边碎石。 她想的真认真,连他握住她手臂都没反应。 是没反应还是不在意? 刚刚他没来时, 她跟言桥也是这样相处的吗? 他现在在她心里是什么? 还爱他吗? 她像一潭幽湖, 让人看不懂看不清。 他直播时说了那么多, 直播结束后许多人问他, 他的手机烫的都要爆炸了。 可他依旧没有收到她的只言片语。 还在乎他吗? 梁束垂眸看她。 是不是只有他还停在原地没走出来。 梁束不由停下脚步,站在那看她似无察觉,越走越远。 心脏像被巨掌攥住,掀起惊涛骇浪,疯狂吞噬一切。 暑气浓重黏稠,从鼻腔而入几乎凝固,令他呼吸不畅。 突然,一声雷。 安涴收神下意识往旁边看却没看到人,回眸才瞧见梁束站在不远处,正恹恹地看他。 “怎么了?” 她开口瞬间,风将迷离的树影拂开,露出天际无边的阴云。安涴望一眼,快步回去握住他手臂,“快走,快下雨了。” 疯狂滋长的阴冷孤寂,就这样被她握在手中。 梁束低眸,晦暗不明地凝着她的手。 在被她拽着往前走时,他扯了扯唇角。 小雨落下。 梁束反手握住她纤细手腕,指腹上柔腻的触感让他无法忽视。 英俊的面庞绷的更紧。 片场近在咫尺,工作人员正在来往忙碌。 安涴止步,轻轻挣了挣。 梁束指腹在她手腕内侧摩挲一瞬,收了回来。 “我觉得你说得对。” 梁束打破一路安静,“应朔不舍分手,又被情势所逼,拍出来好看。” “那你呢?” 他突然问,你当初分手是因为什么? 四目相对。 “你俩回来啦?快过来做准备!” 魏玮吃完饭在片场溜达一圈消食物,一扭头就瞅见男女主角正搁这不知说啥呢。他锐利地发现这一亩三分地的气氛有些凝滞,连忙出声打破。 “安涴快去换衣服,再补补妆。” 待安涴离开后,梁束还站在原地盯着她消失的方向。 魏玮过去拍了拍梁束的肩膀。 “别给人逼急了,要不反倒结果不好。” 梁束默默与魏玮对视,半晌后收回目光,转身也去整理衣装。 片场。 这幕戏本来是室外戏,不过刚刚突然下雨魏玮改了想法。 但雨势不大,是晴天雨,魏玮立刻让剧组动起来。 雨滴噼啪打在雨篷上。 梁束与安涴相对而立。 “准备好了吗?”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相似的雨天。 也可能是因为这一幕令他不可遏制想到从前。 他的嗓音有些低哑,漆黑双眸也蒙上一起朦胧雾气。 安涴对他颔首。 她的目光可真平静啊,静到他揪痛。梁束挪开眼对魏玮颔首,“开始吧。” 魏玮:“action!” 小雨淅沥,沁润发丝。 梁束垂眼不看近在咫尺的爱人,身上仿佛笼罩一团黑雾。 “我们分手吧。” 一字一字艰涩吐出,垂在身侧的双手也紧攥成拳。 安涴愣住,细密的雨珠落在她睫毛上。她不适地眨眨眼,似乎没听懂似的,“你说什么?” 往前一步,离他更近。 梁束突然往后退一步,皱了皱眉,“离我远点。” 飞快睃她一眼,“我们不合适,分开吧。” 往日盛满爱意的眼里此时变成了冷淡排斥。 安涴被他眉宇间的凉意刺痛,整个人如遭雷击。 “昨日还好好的,今天为什么就突然要分开?” 梁束听到这句话突然很轻地笑了笑,凤眸骤红,抬眼直直看她。 “对啊,本来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要分开呢?” 安涴:“……” “卡!” 魏玮拎起大喇叭,“不对啊梁束,这里你提分手,你怎么跟安涴对不起你似的。你的状态是饱含歉意,克制,不忍啊!” “你咋还能反问呢?!” 周围看热闹的工作人员们也不由瞪大眼睛。 互相对视。 哎呦,看起来网上闹的那么大还是对梁老师产生了不好的影响哦。 也有机灵敏感的。 “梁老师是不是想到之前分手的事了?” “不说那时很爱她吗,这一听肯定分手了啊。” “是哈,有可能。” 梁束直播时那句那时很爱她现在爆火全网,人人都好奇她是谁,但谁也不敢想这个她居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静默。 梁束抹把脸,“抱歉,再来一次。” 化妆师跑过来帮他们整理衣装。 梁束垂眼安静站在那里晦暗不明,满身孤寂。 他手攥得紧,青筋凸起。 安涴转眸望向远方无尽的苍翠山林。 等他们整理好后,魏导又喊开始,片场重归安静,只有寥寥雨声。 梁束重重闭眼又睁开,凤眸冷冽如寒冬风雪。 “我们分手吧。” 收敛一切外露的情绪,“我对你没有感觉了。” 安涴怔忪,下一秒眼前水光乍现,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没听清般放低嗓音问,“你说什么?” “分手”,梁束厌烦,不肯再看她,“好聚好散,纠缠有什么意思?” 安涴不信,往前踉跄两步摔进他怀里。 她低眸看他第一时间扶住自己的手臂,又仰头看他,“为什么跟我分手,你说实话。” 梁束撇开眼不看她,冷漠极了。 扶着她的手却没松。 安涴站好,双手捧住他冷硬的脸颊。踮起脚尖。 梁束蓦地低头,绷着脸往后躲。安涴明明没用多大劲,他却没能躲开。 趁夜色温柔 第60节 看她杏眼含泪,梁束心脏咚咚敲击耳膜。 这一刻,好似时光回溯,令他分不清。 他垂眼沉溺在她水润的眼眸里。 “为什么不答应?” 他抿唇看着她眼里蓄着泪水,不禁放轻嗓音,用指腹摸了摸她湿润的眼尾。 “你不是早就想跟我分手了,我遂了你的心愿,你哭什么。” 梁束极淡地笑,满腔苦痛咽不下去,一直往外涌,“你有什么可哭的。” 镜头外。 魏玮和一众工作人员目瞪口呆。 安涴心头蜷缩,但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连忙踮脚吻住他的薄唇。 唇瓣相贴,静默一瞬,他揽住她细窄的腰身。 他伸臂将她紧紧揽进怀里,手掌摁着她后背,想将她揉进骨血般。 俯首撬开她温软的唇瓣,长驱直入。吻地凶狠激烈。 在摄像机拍不到的左面,一滴热泪滴到她的眼窝里,又顺着她的眼角流下。 安涴仰颈承接,口腔里每一处都被粗暴留下印记。 在最后一丝空气被攫取走,她挣扎着敲了敲男人坚硬滚烫的胸膛。 突然。 梁束一把松开她,任她如浮萍一般在原地差点摔倒都没去扶。 凤眸猩红直直地盯她,沉磁的嗓音此刻喑哑无比。 “分手。” 他粗粝的手指自她眼角滑到她红肿的唇瓣,用力揉了揉,见她蹙起精致好看的眉头他才笑笑,仿佛心满意足。 “我不想再爱你了林怀阳,跟你谈恋爱无趣极了,不能一起吃饭,不能互相陪伴,连面都见不到。跟你在一起有什么意思,跟你在一起太累了。” “不要为难我,好聚好散不行么。” 说罢梁束往后退一步,又退一步,然后豁然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好好好!” 魏玮拿着大喇叭满意大喊,“效果非常好!” 安涴立在那没动。 这时有眼尖的工作人员也察觉到不对劲。 梁老师怎么直接走出片场了?? 躲在人群后的余遇和王希慷大眼对小眼,想上前结果晚了。 言桥不知从哪冒出来撑着一把黑伞走到安涴身旁,站在她身旁为她遮挡风雨。 王希慷大惊:“拍得好好的这是怎么回事?” 余遇疑惑:“我也不知道啊。” 伞下,安涴借着言桥挡住其他人探究的目光,侧身擦掉眼泪。 “怎么回事?” 言桥温声问,“拍得好好的,梁老师怎么生气了?入戏太深了?” 安涴摇头。 所有人一头雾水,只有她知道怎么回事。 梁束最后说的那段话,是他们分手前吵架时她对他说的。 一字不差。 时光匆匆流逝,一往无前好似没有留下一丝印记。 只有当事人知道,当初留下的刻痕有多深。 房车里静谧无声,只有风吹过金属车身。 今天分手的戏份,将他潜藏的情绪全部勾出来,晾晒到刺目的阳光下无处躲藏。 风淡云清,往事如风? 都是屁! 他仰靠在沙发上,手臂遮在眼前。 胸腔里全是晦涩。 她没来找他。 真的不在乎了。 按捺不住,起身走到窗边撩起窗帘。远远地看到安涴身旁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梁束冷着脸松开手。 哦,也不是都是屁。 这不有人能风淡云清。 明明隔得很远,他却瞧见了她唇角温柔的笑。 对别人那般,对他就平静没有波澜。 不知过了多久,驾驶室的门轻声打开。 梁束假寐的双眸颤了颤。 余遇探头进来,小心打量自家老板面色。 壮起狗胆问:“老板,咱们现在回酒店还是等会?” 漫长沉默。 余遇小心翼翼在驾驶座上坐好,透过后视镜观察老板神情。 隔得远,角度不好,只能看到老板眉毛。余遇不由侧了侧身子,又挺直腰背坐高高。 “她呢?” 余遇突然听老板问,连忙往前瞅一眼答道,“安老师正在跟言老师说话。” 飞快睃一眼,怕老板不高兴连忙添一句,“好像有什么事。” 又是一阵静寂。 半晌后梁束睁开眼扭头看向另一侧窗口中苍翠的树林。 “回吧。” “不等安老师了吗?” “不等了。” 余遇闻言心霎时绷紧。 踩下油门,发动汽车,趁着片场人头攒动时悄悄离开。 一路上车里一片死寂。 片场。 王希慷吩咐柳白去给安涴送浴巾。 安涴正跟言桥说话,接过浴巾给自己草草围起来。 刚刚雨不大,这一会儿已经停了。 她的衣服仅湿薄薄一层,盛夏的天气不觉难受,再等会就能干。但夏衣单薄,湿后太透,正好用浴巾围上。 言桥收起伞,垂眼一折一折整理好后才系上围扣。 安涴觑一眼:“你有强迫症吗?” 言桥笑笑:“有点。” 又问,“刚刚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 怕安涴多想,言桥又解释。 “我经纪人忙,让我直接问王希慷。我看商务合作上王希慷很尊重你的意见,所以直接来问你。” “再有能进《吞雾》剧组要感谢你当初牵线搭桥。” 这不为了感谢安涴当初提携,言桥获得一封一线大刊金九封面后他思索后让经纪人问了问杂志能不能变成双人封。 还好杂志主编跟言桥经纪人是好友,不然若是旁人问了,这封面大概就直接没有了。 那边今天下午给了准信,所以言桥第一时间过来问问安涴想不想跟他一起上封面。 目前《麒麟》热度不减,上封面肯定是情侣封。 “谢谢你,我考虑一下。” “好,尽快告诉我。” “好的。” 剧组工作人员开始准备下一场拍摄。 不是他们的戏。 远处夕阳将整座城市镀层精致粉金,森林在沉沉暮霭里显得格外沉静。 言桥扫眼停在停车场的剧组大巴,扭头对安涴低声道,“难得一起收工,一起回酒店?” 安涴闻言怔忪一瞬,抿紧唇瓣轻声拒绝,“不了。” “好,我再呆会。” 与言桥道别后,安涴去寻王希慷。 趁夜色温柔 第61节 王希慷不知又跑哪去了,倒是柳白还乖巧地在候场区看着她的东西。 小遮阳棚下,她一踏入,柳白赶紧起身伸手将浴巾接过来。 收好后又递水。 “姐姐,吃水果吗?” 安涴摆手,“王哥呢?” “王哥去b组了,他说看到一个好苗子想给挖了。” 安涴点头。 是王哥的性格。 “东西收拾好了,咱现在走吗?” “有车吗?” “车让王哥开走了。” 静默一瞬,安涴垂着的眼睫轻颤两下,像受惊展翅欲飞的蝴蝶。 “梁老师呢?我们跟他回去也行。” 柳白攥紧拳头不安道,“梁老师刚刚走了。” 安涴似怔住,半晌没动。 拧开保温杯抿口水后才说,“那给他王哥电话,我们去路边等他。” “好的姐姐。” 收拾好东西,柳白肩膀背着包,一手给安涴打伞,左蹿右跳颤颤巍巍生怕晒到她。 安涴从柳白手中接过伞把,“我自己撑吧。” 被姐姐碰到手,柳白差点变成柳红,忙磕磕巴巴道,“……好,好的姐姐。” 等了一会儿,一辆黑色越野风驰而过,停住又慢慢倒回来。 车窗降下,言桥隔着空荡荡的副驾驶对她招手。 “怎么还在等车?上来吧,捎你们回去。” 安涴犹豫,扭头看到柳白已经被晒得满脸通红只好点头。 “好,我给王哥打个电话。” 言桥解开安全带,侧身打开车门,安涴抿唇,只好坐上副驾驶。柳白干净利落爬进后门,把东西放好。 车厢内冷气充足,拂过满身热汗,柳白舒适地浑身舒展。 晃过神后见言桥一直神色温和地跟安涴说话,犹豫再三还是摸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 山路蜿蜒。 言桥车技不错,将车开得又稳又快。没一会儿就回到酒店停车场。 车停好,言桥就第一时间下车绕到副驾驶那边要帮安涴开车门。接过还是晚了一步,安涴已经推开门,言桥只好扶住车门,无奈道,“怎么不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 安涴疑惑:“表现什么。” 言桥:“绅士风度。” “那个啊”,安涴似是没想到他的答案,愣了一下笑容明媚,“倒不用绅士风度,等咱们合拍那场戏你带带我就行。” 言桥似是被她晃到,怔愣一瞬才答,“好。” 两人并肩往前走了一段他又追了一句没问题。 “要不要一起吃晚饭?”言桥问。 安涴突然想到楼上的男人,静默了。 楼上。 梁束站在窗边,垂着眼眸看着楼下谈笑风生的两个人。手指用力,已经将窗帘攥出褶皱。 聊得还挺开心。 聊什么啊,这么开心? 等啊等,等了许久,还没分开。 过去,她早走出来了,只有他还泥足深陷。 “唰。” 梁束面无表情扔开窗帘,眼不见心不烦,豁然转身。 作者有话说: 束束生气,束束不安,束束炸毛!(嗷呜 第38章 进组已快二十天, 言桥是她上部戏的搭档,两个人关系不错,一起吃顿饭于情于理都理所应当。 “月末就是你生日了吧?” 突然来一阵风,言桥侧身挡住, 清风拂过他发梢。他垂下的眼眸里闪过柔光, “那天我戏挺满, 怕是没时间为你庆祝生日。” “上回在剧组你都祝我生日快乐了,总不能不给我还回去的机会?” 略踌躇, 安涴只好答应下来。 “我们就在酒店餐厅简单吃一顿饭就好。” 她对庆祝生日没什么兴趣, 也是想借此机会问问言桥商务的事。 安涴在圈子里认识的朋友不多,言桥算是一个。 听到她答应,言桥翘了翘唇角。 两人并肩往电梯间走, 突然听到有人喊安涴的名字。 脚步顿住,安涴回头寻找, 看到楚时卿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满脸泪痕。 言桥顺她目光望去就知今天这顿好不容易约好的饭算是泡汤了,抬手拍拍安涴肩膀,“那你先忙, 饭我先欠着。” “抱歉。” “没事。” 言桥像温和的晚风, 挥手潇洒离开。 安涴立刻快步走过去, 坐到楚时卿身旁, 关切问道, “怎么了?” 楚时卿闻言紧咬唇瓣,眼泪不停掉落, 看得安涴心焦, 莫名地,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去我房间?” 楚时卿摇头, “去我那吧。” 之前楚时卿虽然离开,但并未退房,她想着还会回来找安涴玩。但没想到会是因为这回来。 楚时卿起身,踉跄两步。安涴立刻扶住她。 楚时卿房间在五楼走廊尽头,跟安涴的房型一样。 进到房间,屋内摆设和她上次走时一模一样。可楚时卿知道不一样了,一切都变了。她怔怔地抹掉泪水。 顾不得招待安涴,失魂落魄坐在沙发上发呆。 她不知道怎么跟安涴说。 看起来是出了大事,安涴坐到楚时卿身旁安静陪她。 看她那样应该没吃晚饭,拿出手机叫餐。 酒店送餐很快,安涴催楚时卿吃两口。今天两个人心情都不大好,草草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 楚时卿望着桌上的残羹冷炙,抬手遮住肿胀的双眼深吸一口气。霍然起身去吧台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将一罐放到安涴面前,自己则直接打开另一罐,仰头喝下大半。 猛地侧头,今晚第一次与安涴对视,下定决心般开口。 “安安,接下来我跟你说的事情你可能觉得很奇怪,也可能会不相信。” “也可能会觉得我多管闲事,但是我还是要说。” 楚时卿出神望向窗外迷雾朦胧的月光,攥紧酒罐发出吱嘎声。 “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因为我无意听到容钦和容姨的对话。” 想起他们说到她的话语和无所谓的语气,楚时卿哽咽一声,艰难咽下颤音将那些话复述给安涴听。 她以为安涴会惊讶,会愤怒,可安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谢谢你告诉我”,安涴抿口醇香爽口的冰啤酒浇灭心头怒火,“我都知道。” “你怎么知道?” “因为类似的话,他们三年前就对我说过。” “……” “那时我给梁束打电话总接不通,接通也是容钦,你也接过。” “……那次他俩都喝多了,说怕你担心,才让我接……” 话语缓慢,楚时卿艰涩道,“他是故意的吗?” “嗯。” 故意什么呢。 楚时卿不傻,三年前容钦就故意让安涴误会她对梁束有意。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好像做了离间他们的工具。 楚时卿如遭雷击。 趁夜色温柔 第62节 她觉得自己对于容钦的认识瞬间皲裂成无数碎片,她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这样做。” 人的行为总要有动机驱使,她想不通。 “觉得我配不上梁束吧。” “可是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对啊,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安涴又喝一口酒。 相顾无言。 楚时卿瘫坐在地上,整个人失语茫然。 安涴则心里想着其他事,梁束和他们的关系好像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指尖一下下轻点桌面。 “最近梁束跟公司关系怎么样?”安涴突然问。 楚时卿怔忪着,在安涴耐心问第三次时她才回神,低声答,“挺好的吧,没听说有什么。” “那容钦怎么突然离开剧组?” “好像是处理别的艺人的事情,他这几年本来就不怎么跟组。” 安涴焦躁地捻动手指,心里莫名不安,总有种风雨欲来的紧迫感。 两人沉默对坐无声喝酒,各有心事。 夜色渐晚,安涴起身要离开时被楚时卿捉住手。 “安安今天晚上陪我好不好。” 楚时卿眼巴巴地望着她。 “好吧。” 楚时卿这失魂落魄的模样看起来着实让人担忧。 楼上。 梁束房间一片灰暗。 月光皎洁落在他身上,勾勒出猛兽般的身影。 他大刀阔斧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盯着门口。漆黑的眼眸里仿佛撞进了整个寒冬。 他耐心等待。 可任他枯坐一晚,没有熟悉轻巧的脚步声从门前晃过,隔壁的门没开过。 他紧紧攥住手机,由于过于用力,指节绷得惨白。 直到晨光熹微,缕缕清辉都未能扫去他通身晦暗。 梁束第一次问自己,他这是做什么呢? 是不是只有他紧攥着过去不肯放手?另一个人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值得吗? 一夜未眠,眼眸酸涩难忍。 梁束向后栽倒到沙发上闭上沉重双眼,任生理性盐水从眼角淌过。 -=- 翌日晨起。 安涴蹑手蹑脚离开楚时卿房间,回到楼上准备洗漱冲个澡再换身衣服。路过隔壁房门时脚步一顿,犹豫片刻脚尖一转,屈指将要叩门。 可一看时间才六点,他大概还在休息,遂作罢。 轻手轻脚回到房间,洗漱后一片清明再无睡意,虽然昨天睡得并不好。 她在沙发躺下,在想楚时卿昨夜跟她说的话。 容家人对梁束好像与她想象中不同,她以为当初他们横栏竖挡是为了梁束好。那他们都已经遂了他们的心愿分开了,现在又是为了什么。 又想起昨天那场分手戏。 她伸手揉乱揉唇瓣,指腹碰触还微微肿痛。 他很生气。 安涴垂下眼。 当初她离开时扔给他的话,他一字一句记得清清楚楚,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差。 她说不想再爱他了。 说跟他在一起无趣极了。 责备他的挽留是为难,是拖累。 当时他一定很伤心,所以昨天头也不回地走了。 安涴用手背揉揉发热的眼睛。 昨天他迫不及待地离开片场,一句话都没同她说,大概不想看到她。思及此,安涴彻底歇了去寻他的心思。 阖眼恍惚浅眠片刻,闹钟震动,安涴起身下楼。 踏入化妆间扫过那把空着的沙发椅。 化妆师有眼力见,立刻解释,“梁老师今天来得早,已经化完妆了。” 安涴颔首,坐好。目光扫过眼前干净的桌面,平静地收回视线,闭上眼任化妆师打扮。 很快结束,安涴离开。 待安涴走远再看不到她身影时,化妆师才撞了撞身旁小徒弟的肩膀,一脸八卦。 “咱男女主是不是闹矛盾了?” 左顾右盼后凑过去小声跟小徒弟说,“今天早上梁老师也沉着脸,居然没给安老师带早饭今天。” 之前早饭真是雷打不动。 小徒弟大惊,捂住嘴。 他们磕的cp这么快就碎了? 不过剧组分分合合,别说谈恋爱,已婚人士进组后玩剧组夫妻的也不少。他们仅惋惜一会儿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安涴走出酒店,剧组大巴已经出发。 向停车场望过去,那辆白色保姆车也不见踪影。 她和梁束今天早上明明都没有晨戏。 “安涴!” 王希慷半身探出车窗对她扯着嗓子喊。 安涴走过去,打开副驾驶门坐进去。刚坐定,王希慷就将还热乎的鸡蛋灌饼扔到她怀里,“没吃早饭吧?快吃。” 鸡蛋灌饼袋口敞开着,还往外冒热气,咸香四溢。 安涴吹吹,咬一口,饼皮香醇鸡蛋鲜嫩多汁,咀嚼咽下去才问,“挺好吃的,在哪买的?” 王希慷一哽,胡乱指了指,“就那边。” 然后急道,“我开车出发了啊。” 路上王希慷不停嘚啵嘚,一路上嘴皮子没停。 把打听来的剧组八卦一股脑讲给安涴听,别说王希慷这探听功夫真强,不光《吞雾》剧组,连隔壁剧组男配外面养了几个小姑娘都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 安涴安静吃早饭,一边耐心听着,不时嗯两声。 等快到片场时,安涴也吃完,打开保温杯抿口温水。 趁王希慷转换话题的当口突然问,“王哥,你最近好像不常在剧组,忙什么呢?” 王希慷闻言老脸一绷,哑笑两声,“我没忙什么啊,我看你挺顺利的,就没总来。你说我一个经纪人天天在片场耗着,好像怎么回事似的。但我也没走远,就在附近,你随时打电话我都能过来,你不是知道吗?” “嗯。” 安涴拧好保温杯。 如果上一个《麒麟》剧组时王希慷没有寸步不离,恨不得她上卫生间时都拎着大砍刀在外面护着她,她就信了他说的鬼话。 “王哥,咱们合作多久了?” 王希慷一哆嗦,不敢看安涴,“三年了。” “三年啊。” 她望向窗外那辆熟悉的白色保姆车,托腮呢喃,“好巧啊。” 静默片刻。 远处,高大的男人从保姆车上下来,路过时转眸过来与她四目相对,仅碰触一瞬就面无表情挪开眼,眼神冷漠疏离,步履平稳继续往前走仿佛她是个陌生人。 直到他走远,安涴才收回目光,转瞬直直看向王希慷。 “那王哥,你和梁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重逢床戏——“我要她。” 第39章 今天安涴和梁束没有对手戏。 明明片场不大, 但一整天都没有碰面。 哦,也不是没有碰面。 趁夜色温柔 第63节 隔很远他往这边走来时看到她会停住脚步定定看她,待她没动没言语后就扭头离开。 之前每天相见、近在咫尺的人此时却像隔了天堑。 晚上回酒店,施玥要搭她的车。 等到停车场看到安涴那辆扑通家用小白车时, 施玥不由啧啧。 “梁老师未免太抠了, 自己豪车那么多, 都不给你换一辆吗?” 安涴淡笑:“他为什么要给我换车。” 对于安涴的撇清施玥不以为然,反而觉得这俩人挺有意思。跟睁眼玩捉迷藏游戏似的。 施玥好像真就顺道搭车, 回到酒店后利落下车跟安涴再见。 离开时还嫌弃地不得了, “片酬不到手了吗,你赶紧快车啊。再不换我可就送你了。” 安涴笑着跟她摆手,赶施玥走。 施玥嗔怪瞪她一眼, 细腰一扭,真走了。 走进酒店大堂, 拐到视野盲区,施玥扒着大理石巨柱看一眼,这才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 另一边赵阔接到信息后赶紧给梁束打了一通电话。 梁束正在靠在保姆车的沙发上闭目养神。 听到手机响,忙捞起来, 待看清屏幕上的名字后眼底的光又沉寂下去。 接起来, 懒声问, “什么事?” 赵阔与他说了两句正事, 听梁束心不在焉, 立刻恨铁不成钢。 赵阔毫不留情嘲笑梁束:“人家都不来找你,你还按计划走?” 梁束撩起眼皮不以为意道:“我要做的事, 跟她有什么关系。” 赵阔气笑:“行, 你就光嘴硬吧你。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怎么光嘴硬?” 梁束不服, 他今天在片场对她视而不见, 一句话都没对她说。思及此,梁束周身更冷,冷嗤道,“施玥天天把你哄得跟傻狍子似的,你懂什么。” 话音落梁束就品出这句话的酸涩。 这股酸涩很快涌到胸口,将他淹没。他皱眉不耐道,“行了,没事挂了。” 说罢利落挂断电话,将手机随手扔到桌子上。 手机一角撞到桌面,翻滚摔到地上,咚一声闷响。 梁束跟没听到似的,一动未动,连眼皮都没掀动半分。 倒是坐在驾驶座上的余遇被吓得一哆嗦,从后视镜不停往后瞟如坐针毡。他看向窗外的红日暮霭,想说话也不敢。 今天离开片场后,老板不说去哪,反正不回酒店。 他开着保姆车漫无目的地在怀城乱逛,踩油门踩的右腿都发麻,老板才发善心让他开回酒店附近。 但也不回去,停在距离酒店一公里的荒地附近。 他们都停这半个小时了。 又过一会儿,余遇往后看。 看到老板睁开眼正出神看向窗外,余遇壮起够胆,硬气头皮开口询问。 “老板,六点半了,咱回吗?” 梁束托腮静默片刻,“回吧。” “不回做什么呢,反正没人在乎。” 车内安静,老板这声呢喃余遇听得清清楚楚,头皮立刻一麻。心里求爷爷告奶奶,祈祷老板娘一会儿能主动现身,好好给老板顺顺毛。 今天老板在b组拍戏,整个剧组的氛围不说落针可闻,也能称作鸦雀无声。大家都瞧出来老板心情不好,大气都不敢喘。 可压抑了。 可惜余遇内心的哀嚎祈祷并未能传进安涴耳朵里。 安涴晚上又去陪楚时卿。 楚时卿一个顺风顺水长大的娇小姐从没受到这种算计和打击,像被摧毁的蒲柳一般瘫在床上怔然流泪。 她以为的亲情,家庭,爱情到最后居然都是假的。 她离开后,容钦一通电话都没有。 楚时卿捂着胸口痛笑问安涴,“容姨怎么会担心他会爱上我?他根本没有心,爱不了人的。” 安涴捋了捋楚时卿耳边碎发,将那捋湿发掖到耳后。等楚时卿终于睡着之后她才离开卧室,到沙发边的空地坐下,双臂抱紧膝盖。 又是一个宁静的夜晚。 大家各怀心思。 翌日清晨,安涴直接从楚时卿房里离开,等电梯时垂眼不知在想什么。 叮。 电梯门打开,安涴回神,抬眸瞬间愣住。 梁束独自一人站在电梯轿厢里,两人对视那刻,梁束毫不犹豫挪开眼。 轿厢门将要合上,安涴立刻抬手拦了一下,抬步进去。 门合上,他们并肩而立。 轿厢封闭,只有电梯缆绳运行时发出的声音。他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很快到二楼。 门开瞬间,梁束大步迈出,目不斜视与她擦肩而过。 见他往化妆间走,安涴本来也要去那,但现在这个氛围,她决定改道,转身往餐厅走。 梁束走进长廊放慢步伐,可身后并没有熟悉的脚步声。 顿住一瞬,梁束并未回头。 又是一整日的紧密拍摄。 今天有一场重头男女主重逢的重头戏,排在下午。 上午他们各自有戏。 午餐时,梁束一反常态没有带盒饭去找安涴一起吃,反而回到保姆车上。 就梁束那保姆车自开拍以来就跟吉祥物似的摆在停车场,没用上几次。 连着两天如此,是个人都察觉到男女主角好像闹矛盾了。 尤其是魏导。 昨天梁束提出去b组先拍自己剧情时他还没反应过来,今天再傻他也咂摸出不对劲。 中午他端着饭盒去找安涴做做思想工作。 也不是他欺负小姑娘,是他做了梁束的思想工作没做通啊! 上午他小心问梁束,接过人家只是冷冷看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魏玮扪心自问,不是他窝囊,大小算个领军名导还怕那小崽子。这不是小崽子除了主演还有别的身份嘛…… 他可真难,魏玮忍不住怜惜自己。 安涴在她自己的小凉棚下正安静吃午饭。 也不算安静,施玥正坐她对面苦着脸挑剔,“你下单了吗?买车了吗?” “如果你嫌贵,要不我让赵阔帮你找人。我那车就他给我买的,好像打折还挺便宜的,不到二百万。” 安涴没抬头,“二百万买辆车,我付不起。” 施玥眼睛一转,“你付不起,不还有梁束吗?” “我为什么要花他的钱。” “诶姐妹,你跟我说实话,这两天好奇死我了。你俩怎么了?吵架了吗?前两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冷战了。” 安涴顿住,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不是生气了,他是伤心。 可她没法哄。 也不是不能哄。 但如果踏出这一步,后面…… 本来天热食欲就不好,此刻彻底没有食欲。 安涴放下筷子。 休息一会儿,很快到下午。 安涴去片场时没看到梁束身影,不知道跑哪去了。直到开拍前一分钟,他才现身。 遥遥看她一眼,对她疏离颔首。 彻底颠覆之前还算和缓的态度。 这场戏有也有言桥的戏份,他正在一旁等待。 施玥站在言桥身旁,摸摸下巴,手肘撞下言桥。 “今天这场戏怕是不好拍。” 言桥闻言抬眸,看到恨不得相距千里的男女主角,眼里兴色闪过。 今天这场戏是全片的第一个小高潮。 男女主角分别三年后的重逢戏码,男主应朔的父亲应天良派人将应朔曾经的恋人林怀阳和发小沈锡和绑来,又将冰冷的□□摆上桌面,要求应朔要么睡一个,要么杀一个。 反正欲望和人命,得沾一个。 趁夜色温柔 第64节 应天良这是逼迫应朔亲手将自己的把柄送过来。 这场戏到这还算好拍。 安涴和言桥就是背景板,亮点在梁束和应天良的扮演者刘仲和二人无声的博弈上。 开拍后。 安涴双手被剪到身后,垂着头。这个姿势不太舒服,魏玮拍戏追求真实和代入感,在不伤害演员的前提下力求做到尽善。 所以道具组绑的绳结还挺紧。 言桥跪在她身旁,趁镜头扫过后,不动声色往身侧看一眼,而后挺直脊背。 梁束气势汹涌,周身笼罩着如猛兽般压抑的戾气。 目光森冷地与刘仲和对视,如一头蛰伏的巨兽。 “我要她。” 音质沉磁,带着股破釜沉舟的冷意。 安涴悄悄抬眸,瞥见他绷紧下颚,弧线凌厉的下颚。 话音刚落,梁束就大步向她而来,长臂一揽将她抱入怀中。他动作迅猛,安涴一下撞入他铁石般坚硬的怀里。 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他心脏咚咚声敲击着她的耳膜。 镜头还在运转。 安涴垂眼,拽回不知飞到哪的思绪。 梁束一手抱她,一只手三下两下解开束在她手腕上的绳结。 粗粝的指腹滑过她是手腕,激起一阵酥麻的痒意。安涴下意识地侧脸往他怀里躲。 梁束动作一顿,而后更快,立刻将绳结解开。 他直接将麻绳扔到地上,手臂扶住她虚弱潦倒的身躯。而后目光目光沉沉,不甘示弱地与父亲对视。 “卡!” 魏玮拿起喇叭:“非常好,这幕非常好,一遍过。” “各部门咱们休息五分钟就拍下一幕哈。” 在魏导喊卡那刻,梁束避嫌似的立刻松手,仿佛他是纸人做的,多碰她一秒就会被烫得灰飞烟灭。 安涴不设防,踉跄差点摔倒。梁束下意识抬手,在她站定后他僵住似的,然后立刻往外退一步,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片场。 言桥瞧着摇头低笑,自己解开绳索之后,顺着梁束离开的方向寻过去。 梁束正站在墙壁下抽烟,猩红的烟蒂明灭,烟雾缭绕,让人看不清梁束晦暗的神情。 言桥走过去:“借只烟?” 梁束瞥他一眼:“没有,我也借的。” 言桥笑笑,收回手插进裤子口袋里,安静站在梁束身旁。 片刻后,梁束侧头,一脸你有病吗的表情看言桥。 言桥不甚在意,耸了耸肩,“一会儿和安安的床戏你能拍吗?如果不能,趁早通知魏导找替身。” 言桥无视梁束陡然凌厉的目光,继续道,“哦,也可能不用找,我不是现成的吗?”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一直到饭局结束,梁束的手都没从桌下拿出来! 明天双更~ 第40章 四目相对, 隐有火光。 梁束指尖用力捻灭烟蒂,赫然掀开眼皮睨他,眼底沉沉令人不敢看,“我还没死呢。” 将烟蒂扔进垃圾桶, 整理衣襟, 与言桥擦肩而过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的事,你想都别想。” 言桥转眸, 目送梁束走回片场。而后仰头, 眯眼遥望盛放的太阳。 又站一会儿,言桥往片场走。 刚要踏进去就见迎面走来的人群,言桥随手抓住一人问, “怎么回事?” “清场,清场啦。” 那人说罢就走, 怔忪间言桥松开抓人布料的手指,无奈低笑。 片场。 无关紧要的人全部离开,片场安静下来,只有三个机位摄影机器工作的嗡鸣声。 这个房间是应朔在老宅的卧室, 装修奢华厚重, 又带着应朔浓重的个人风格, 除却硬装, 室内就在窗边摆了一张大床。 偌大的卧室空荡荡的。 剧组绕床在地上摆好弧形轨道, 与固定机位一起拍摄。 因为清场,魏玮亲自操持。 休息五分钟, 安涴出去喝口水, 又补了补妆。 化妆师见她手腕被麻绳磨出的红痕问她要不要上药, 安涴思忖后拒绝, 不想影响拍摄效果。 “不差这一会儿,等拍完再说。” 梁束回来时,就见安涴垂头温顺等在门口。 他讽刺地轻扯唇角。 看吧,只有他一个人受影响。胸中恼意更盛,他低头扫过掌上狰狞的伤口。 今天已经第四天,她本来说要陪他去医院拆线,也忘了吧。 是啊,他算什么呢。 紧紧攥紧掌心,闷痛压下眼周热意。 梁束提步,走到安涴身旁并未看她,而是直接询问魏导,“开始吗?” 魏玮闻言瞧过来,看到他的宝贝男女主角依旧紧绷,心里哎哎呀呀,忍不住为这场戏捏把汗。 这场床戏,可不好拍。 但都到这一步,只能硬着头皮开始。 “一会儿如果冒犯,你随时打断我。” 梁束蓦地出声,并未看她。 安涴仰头看着他凌厉紧绷的下颚线和疏离的侧脸,眼神往下落到他手上,半晌后嗯了一声。 魏导开始倒数,两人肃神投入到剧情里。 在action传来那刻,梁束立刻揽住她的腰,半揽半抱地将人塞进卧室。 按照剧情,应朔在进门之前喝了一杯茶,应天良实现在茶里下了药,并且很恶劣的,应天良只给应朔一个人下药。 林怀阳是清醒的,应天良要让林怀阳清醒地看应朔失控。 因此梁束动作渐渐粗鲁,踉跄到床边,他直接急不可耐地将人扔到床上。安涴趴在床上未动,梁束欺身而上。 将下颚抵在她的肩侧,粗重地呼吸着,正在抵抗汹涌而来的药效。 梁束重重闭上眼,眼前不停晃过她与言桥并肩同行的画面。 她一晚上都没回来,第二天电梯里,她从五楼进来,言桥也住五楼。是去找他了吗? 她身上的香味涌进鼻腔,全部变成了带着倒钩的苦涩,刮过他胸腔稚嫩的血肉,留下一道道深重的伤痕。 眼前一片酸涩。 “卡!” 魏玮暂停,“这里感情有点过了,应朔虽然苦涩担忧,但也有跟爱人重逢隐秘的欣喜。” “梁束你这跟媳妇没了似的,处理的太沉重了。” 梁束点头。 待魏玮再喊开始时又重新俯下身,这回紧攥住她细窄的腰身。 可一闭上眼,胸口那股被人撕裂的疼痛又来,像有怪兽掏胸而入,生生把他心脏拽出来一样。 他强逼自己沉入戏里,可手上劲没控制住,将她抱得更紧,恨不得揉入骨血。他将自己埋进她的颈窝,肌肤碰触,两人不约而同一同震颤。 他轻轻吻她的耳侧。 “停!” “别这么温柔,再凶狠一点。” 梁束:“……知道了。” 目光飞快扫过安涴,见她正望着墙壁怔忪出神心脏骤痛。 她不愿意吧? 一句话都没同他说,也没看他一眼。梁束攥紧右手,伤口刺痛令他清醒。 “导,今天状态不好,明天再拍吧。” 安涴闻声立刻侧头看他。 这场戏拍得磕磕巴巴,翻来覆去拍了几次之后魏玮是看出来了,今天主角都不在状态,演不出这种纠缠的拉扯感。 这种感觉本就难拍,魏玮精益求精并不强求。 “没事儿,咱明天再来!” 魏玮怕他俩上火,也瞧出来这两天他俩之间的不对劲,于是晚上要请他俩吃饭。 趁夜色温柔 第65节 开拍以来忙来忙去,还没一起吃过饭,于是魏玮让助理招呼主要演员,晚上大家一起吃顿饭。 片中扮演梁束父母的两位老演员刘仲和赵琼月也来,再有就是男主女主,男配女配。 言桥和施玥现在都算熟人,即使安涴不喜饭局应酬,也没有排斥。他们几个在一起更像是朋友聚餐。更别提最近在片场两位前辈提点她很多。 这是她待过最舒服、气氛最友善的剧组,也可能是她待的剧组太少。 回到酒店安涴先去看了一眼楚时卿,陪她说了一会儿话安慰她片刻。安涴知道此时的痛苦只能靠自己扛过来,别人说什么都是徒劳。 站在门边最后看一眼伏在床上的姑娘好似看到曾经的自己,安涴掩门悄悄离开。 坐电梯下楼时碰到施玥,两个人最早就包房。 包房除了精致的原木餐桌,靠墙还摆着回字型的棕皮沙发。施玥拽安涴过去聊天。安涴心里有事,只听对方说,偶尔应一声。 两个人没聊一会儿,大家陆续到达。 最先到的是言桥,进包房后看到他俩,也坐过来加入她们。 没过一会儿两位前辈也到了,随后魏导也推门而入,招呼大家先落座。只剩梁束还没到。 安涴望向门口,施玥用手肘撞她,“你跟梁老师还没和好啊?” 安涴扭头看施玥,摇了摇头。 其实她也不知道梁束是怎么了,拍个分手戏的后劲不至于这么大吧? 他今天下午在片场…… 施玥大惊,今天下午他俩拍的戏份不是挺亲密吗?这都没和好? 隐隐觉得事态好像比她预料中严重,施玥收敛起八卦的心思,摸出手机给赵阔发信息。 八人圆桌,魏导坐在主坐,刘仲和和赵琼月坐在魏导右手边,顺时针依次是给梁束空的位置,安涴。言桥要在安涴身边坐下时被施玥一把拽住往旁边一推。 施玥看向言桥皮笑肉不笑,“不好意思啊言桥,我们女孩子想说点悄悄话呢。” 言桥笑道没事,在施玥另一边坐下。 等了一会儿,梁束还没到,魏玮吩咐服务员走菜,又发信息催梁束。 待菜上齐时,梁束姗姗来迟。 好巧不巧,梁束来时施玥有事出去不在包房,言桥刚挪到施玥的位置上正在跟安涴低声说话。 梁束冷眼扫过,大步走到魏导旁的空位,拉开椅子落座,温声跟大家道歉。 “刚刚接了个急电,耽误了一会儿,抱歉。” 魏玮:“没事儿!吃饭嘛,早了晚了有啥的,你有没有啥忌口的赶紧跟服务员说声。” 梁束:“没什么,有的菜能不放葱蒜就不放。” 安涴侧眸,看他目不斜视没往自己这边分半分目光,正好言桥叫佚?她,她不着痕迹收回视线。在她扭头后,梁束周身更加冰冷。 片刻后施玥回来,一进门就看到梁束俊脸漆黑,再一瞧坐在自己座位上的言桥暗道一声不好。快步过去将人赶走。 再悄咪咪看一眼,梁束脸色肉眼可见地见好。 施玥这才松口气,买包的钱应该飞不了了。 菜品陆续上桌,魏导不时跟大家说几句话。 没一会儿来了兴致招呼服务员上酒,兴致勃勃地问刘仲和,“老哥想喝啤的白的?” 别看刘仲和看起来是个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私下也是个酒罐子。他假装没瞧见妻子赵琼月的眼刀,笑呵呵道,“都行,都行。导演喝啥我喝啥。” 赵琼月在桌子下面拧了他一把,刘仲和哎呦一声忙侧脸对妻子讨好地笑。 梁束坐在对面把这夫妻官司看得清清楚楚,右手把玩着白瓷汤匙,而后垂眼出神。 酒很快上来,服务员动作利索启开瓶盖,往四位男士面前一人放了一瓶冰啤酒。 候在椅后的服务员立刻上前倒酒。 梁束摆手:“我自己来。” 魏玮这才反应过来,忙问梁束。 “今儿你也喝?” 梁束颔首:“来晚了,赔一杯。” 说罢倒满酒杯,杯底轻触桌面代替碰杯,向大家示意后仰头而尽。 安涴没看他,拧眉摆弄盘里的青菜。 从梁束坐下,他们一句话没说,半分互动都没有。 “来来来,先吃菜先吃菜。” 杯酒下肚,魏玮兴致高涨,开始诉说这部电影准备之难,走到这步的不易。 刘仲和一听颇为复杂,又倒一杯张罗道,“来来来,喝一个魏导。” 梁束又陪了一杯。 没一会儿,酒意上头,饭桌气氛更加热烈。 刘仲和和魏玮楼脖子抱腰一杯接一杯地喝,三位女士胃口不大,没吃两口已经饱腹。 言桥坐在尾坐离“喝酒中心”稍远,他扫眼右侧孤坐的男人眸光微闪,将酒杯倒满。握着酒瓶走到梁束身旁,“梁老师,敬你一杯。” 梁束动作顿住,掀起眼皮,目光沉沉睨他一眼。 而后轻笑,“行啊,敬一杯够吗?” 隐隐约约,火花四溅。 言桥淡笑:“相聚有缘,那我们多喝几杯。” 梁束端着酒杯起身:“如你所言。” 安涴侧眸,眉心微蹙。 仰头而尽,琥珀色冰冷的酒液顺着梁束手指流淌,滑过他藏在掌心的伤痕。 言桥将酒杯倒过来,向梁束挑眉示意酒杯已干。梁束目似寒潭,“再来。” 看他今天晚上不喝倒这狗犊子,梁束暗暗咬牙。 转身就要再倒一杯。 突然,垂在身侧的左手手指被人碰了一下。 梁束立刻僵住。 梁束垂眸望去。 安涴已收回手,可他被碰触的小手指似在发烫。目光从指尖滑过,撞进她不认同的眸光里。 左手手指不受控地捻了捻,他目光幽深地睨着她。半晌未动。 久到包房里所有人都察觉到此处的异样,噪杂声渐渐低近于无。 他微微挑眉,没等到她的半句言语。 转过身继续倒酒,掌心紧贴玻璃平身,酒液侵泡伤口有种沙沙的刺痛感。 琥珀色酒液将满,他放下瓶子,唇边牵起冷笑刚捏住酒杯。 裤子被轻轻碰了碰,像胆小的章鱼小心伸出触手柔软的吸盘吮吸他。 “……” 梁束自嘲笑笑,而后转身对言桥摆出举手投降的姿势,“酒量不如你,有点晕,站不住了。” 明明退让认怂,却因为是他而显得风流倜傥。 说罢左手按住躲在桌下捏住自己裤子的小手,假装步伐虚浮,踉跄后坐下了。 言桥沉默地看着白色桌布鼓起又平整,“好,那下次有机会再与梁老师切磋。” 那边一直围观的赵琼月对言桥摆摆手,“你坐我这,跟他俩喝吧。” “好的赵老师。” 言桥从善如流,绕过圆桌,坐到梁束对面。 两个男人视线碰触一瞬,梁束敛眉,拿过安涴面前的水杯抿口温水。 左手一直在桌下,没再抬起来。 言桥缓慢挪开眼,与魏导和刘仲和喝完一啤酒后再看,梁束左手居然还保持刚刚的姿势,像狡猾的鲨鱼一样依旧潜在桌下。 酒意上头,言桥失笑,“桌下有宝吗?梁老师好似在寻宝。” 安稳藏在掌心的小手听到这句话立刻要挣开,梁束收紧手劲,有力的手指强势地塞进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牵。 桌下闷热,掌心相合一片粘腻。 梁束笑得吊儿郎当,“言老师火眼金睛。” 施玥坐在安涴身侧将这一通变化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咋舌。 原来赵阔口中平日里桀骜不驯日天日地的束哥在安涴面前居然是这样一副嘴脸。像撒娇讨摸的奶猫,前一刻还凶巴巴地炸毛哈人,等真被摸之后瞬间倒地,浑身舒展地咕噜咕噜。 看人家一句话没说,只轻轻碰碰梁束,就让沉面两天的人天晴了。还不撒手。 不由更加高看安涴,好有手腕! 越与安涴接触,越觉得安涴有趣。像表皮是白色的彩色书籍,不知打开之后会翻到什么惊喜。 施玥就悄悄观察,一直到饭局结束,梁束的手都没从桌下拿出来! 酒足饭饱,魏玮和两位前辈先离开。施玥借口有事找言桥拖住他,把人拽到走廊尽头。 施玥之前跟言桥合作过,在一个剧组几个月,一起吃过饭也一起喝过酒也算是朋友,索性直言不讳。 “你没看出来他俩有事吗?你这是在捣什么乱?” 她不信言桥看不出来,即使安涴和梁束坐在那不说话,也有别人插不进去的那种紧密感。 言桥不以为意,望向远方星辰。 然后转眸对她温柔笑道:“你不觉得拆散有情人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趁夜色温柔 第66节 施玥大惊捂住樱唇。 盯着言桥离开的背影瞳孔地震,这居然也是个变态!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 包房里,就剩他们二人。 梁束坐那没动,此时转眸定定看着安涴,眼里盛满弄到化不开的阴翳。并不说话。 安涴回望,又动了动手腕,见他还不动有些恼,“你不热吗?” 她都出汗了。 梁束深深看她一眼,松开手。 抬手从桌上拿来没开封的湿巾包,撕开,又牵过她的手,捏着她掌边软肉,缓慢地将她手指一根一根地擦干净。 柔软的毛巾带着湿润的水意滑过稚嫩的掌心,安涴被激起酥麻的痒意,缩手要躲。 可他不让,他更加用力箍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躲开,强势霸道。 包房内静谧如水,远处的喧闹好像隔在另外一个世界。 空气渐渐变得像蜜糖般浓稠。 湿润的毛巾终于捋过最后一根手指,安涴脊背战栗着忙扯回手。 梁束随意将毛巾扔到一旁,往后靠在椅背上,终于开口跟她说了这两天第一句话。 “你抖什么?” 安涴瞪他。 梁束不以为意,唇边终于带了一丝笑。就是莫名有点阴惨惨的。 前天的分手戏横亘在两人之间。 与其说是因为那场戏,不如说是因为那场戏勾出了他们分手时的痛苦、不解和愤怒。 那是扎在他们彼此血肉里的刺,谁也没有魔法能让其消融。 这句话问完,安涴并没有回答。 刚暖起的气氛迅速变冷。 像寒冬里在山洞口好不容易点燃木柴,刚烧着还没来得及烤火,就来一阵凛冽寒风将它彻底吹灭。 唇边笑意彻底消失,唇线拉的笔直。 梁束最后看她一眼,腾地起身,大步往外走,快到带起一阵风。 似无奈,安涴叹气。 “今天不去拆线了吗?” 听到这句话,梁束像被冰冻住一样,瞬间定在原地。 但他没回头。下一秒就听到她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攥紧。 “伤口没好就喝酒,医生今天肯定会说你的。” 他感觉到她走过来,在他身旁站定。一只手牵起他的右手,翻过来,温柔地捋开他的手指。柔软地指腹小心翼翼擦过他的皮肤。 “果然。” 果然? 果然什么? 梁束竖起耳朵。 “有点发炎,我们现在去医院看看吧。” 我们? 他唇瓣微动,无声呢喃重复着她刚说的这两个字。 一股滚烫的热流直冲头顶,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大概是包房里酒气太重,或者是别的地方浓重的烟气窜了进来,熏得他双眸发热,刺痛猩红。 他猛地侧开头,不肯看她看到猩红的眼角。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让我抱一下,就一下。” 第41章 包厢门口寂静无声。 还好时间已晚, 走廊上的人并不多,不然他们肯定会被认出来。 凤眸猩红,被风杀出温热的水意。 梁束执拗不肯侧头,也无法往外踏出一步, 一时间进退维谷。但在四星级酒店餐厅包厢就差用灯光做秀, 光线明亮, 他的这种行为无异于掩耳盗铃。 他那么高,也仅仅是侧头, 安涴站在他身旁怎么会看不到呢。 她仰头扫过他洇红的眼尾, 睫毛轻颤着往前一步轻轻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去医院吧。” 蓦地,梁束破罐子破摔, 扭头对她咬牙切齿,“你是不是在玩弄我?” 对上安涴怔忪的目光, 梁束自顾自点头附和自己,“你就是在玩弄我,根本不在乎我。” “所以不理我,也不管我。” “……你喝多了。” “我就喝了三杯啤酒!” 梁束被气的胸口起伏不定。 “好好好, 就喝了三杯。” 安涴放轻嗓音, 牵他往外走, “该去医院了。” 梁束气鼓鼓的想反驳, 眯眼盯着她毛茸茸的头顶, 又扫过她牵着自己的白嫩手指,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咽了回去。 走出走廊, 前面路人来往, 安涴松手。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外走, 梁束垂眸看眼瞬间空荡的手掌, 眸光微深。 从后门出去绕到停车场,安涴按动车钥匙。 暗夜里,停在角落的小白车车灯闪烁。像在跟他打招呼。 他好久没有坐过这辆车。 上次坐时,这辆车还刚买不久。 三年过去,小白车依旧如新,车里四处都是她的痕迹,挂在后视镜上的幸运福包还是他们一起去寺庙求的。熟悉的茉莉花香。 虽然长腿依旧放不开,但梁束疲惫的身躯不由放松下来。 这几日他都没睡好,又恼又气,最终这些情绪统统化为绵延不绝的怅惘。 他靠在椅背上,将自己藏在夜色里侧头看她。 看她熟练的打方向盘,丝滑地开出停车场。 唇角不由弯起,她车技进步不少,一点看不出刚会开车时蹭到马路边的慌张。思及此,唇线又拉平。 横亘三年,她从陌生到驾轻就熟,她独自经历许多事,没有他的陪伴。 梁束缓缓闭上眼。 夏夜幽静,胖蝉噪鸣,一如他们分开的那个夜晚。 藏起眼角的湿意,车子下山颠簸,有她在身边,心思安定,梁束晃晃悠悠沉入梦乡。 他梦见他们没分开,临近她生日,他偷偷从剧组跑出来给她惊喜。全副武装,捂得严严实实的带她去迪士尼玩。 他们双手挽到一起看花车游街,他将她拥入怀里仰望璀璨烟花。在梦幻城堡前,他请人帮忙拍照,捧住她的脸颊,虔诚地俯首吻她。 “醒醒,到了。” 他缓慢睁开眼,好似还在梦里回家的路上。攥住拍她胸膛的小手,拽到唇边亲了一下,“生日快乐宝贝,一会儿给你买冰糖葫芦,还有大蛋糕。” 掌心里的手指僵住,梁束双目渐渐清明。原来是梦啊,他扯了扯唇角。 转眸与她怔忪的双眸对视,梁束弯唇笑笑,“睡着了,梦见去迪士尼给你过生日。” 他没松手。 拇指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她,还是怀念刚刚的梦,“你给我买了米老鼠发箍非让我带,我们看花车看烟花,还在城堡前接吻了。” “梦里特别真实。如果我们没分开,应该就是那样。” 安涴语塞,不知说什么好。 他好像也只是随意感叹,垂眼没再继续说。只是手上动作没有停下来。 片刻前汹涌激荡的情绪到此刻只剩怅惘。 “走吧,去拆线。” 梁束下车,双手插兜在安涴前面缓步走着,安涴蹙眉看着他的背影。 刚刚在酒店时他眼角还是红的,短短一段路,整个人沉寂下来。 路灯昏黄的光罩在他身上,看起来孤单寂寥。好像这条路上,就他自己踽踽独行。可怜的像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安涴心脏不由轻颤,忍不住瞥开眼一瞬,又看他一眼,快步追上去。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梁束侧眸对她笑笑。安涴垂在身侧的手指轻颤着蜷起。 特别巧,今天是上次缝合伤口的那位医生值班。 一看到他们就认了出来,面上带笑招呼他们进来。结果医生瞧见梁束翻过手掌的伤口后脸瞬间黑沉,“怎么还发炎了?” “严重了要拆线清创的!” 医生瞪他俩一眼,“还好只是红肿,没有明显积液积脓,先涂上药,回去再吃两天消炎药。” 趁夜色温柔 第67节 “你也是,你爱人不上心,你得看着他点啊。” 凑近一闻,医生定住,不可思议道。 “你是不是还喝酒了?” 梁束抿唇,“就三杯啤酒。” “这么不听话,你是三岁小孩吗?” 医生夸张地抚住胸口,“我要不能长寿,就是让你们这些患者给气的。” “……” 被训了一头包,两人灰头土脸从医院出来。 安涴盯着梁束脸上的黑色口罩心有余悸,“还好没让人认出来。” 杏眸微弯,融化了她眉梢眼角的清冷。眼珠倒映天光,医院字牌上的霓虹灯也为她眼尾也添了三分艳丽。 梁束怔住,这一幕与梦里城堡之前的吻一模一样,他失神地抬起手捧住她的脸。 融融暖光,她乌黑的眼眸像梦里一样里有他。 他缓缓往下,额头抵住她,眨眨眼。伸开双臂将人纳入怀中。 “就抱一下。” 空虚的怀抱终于被填满,他满足低叹,“让我抱一下,就一下。” 今夜像他从菩萨那里偷来的,细细碎碎的都是甜。 从她碰自己,不让他喝酒那刻开始。 她身上熟悉的茉莉花香令他沉醉,沉醉到他想要么算了,他生什么闲气呢。可转瞬又觉得委屈,于是将自己塞进她的颈窝里,贴她更近。 安涴怔住,他纤长的睫毛扫过她颈侧肌肤,酥麻发痒。 过片刻,她推了推他坚实的腰。 梁束装死不动。 “还不松手吗?” 梁束赖着不肯松手,“……今天重逢戏没有状态,我找找感觉。” 深夜停车场安静,但他们长时间杵在这也显得有点奇怪。 身后骤然光亮,最终在安涴的再次催促下,梁束不得不松手,随她回到她的小白车上。 回程路上,红灯,车停下。 梁束低眸望向她随意搭在换档杆上的纤纤玉指,略出神,又猛地挪开。 越往剧组开,路边越荒芜,最后路灯消失,只有小白车两道车灯在黑夜里明晃晃地指路。 “你刚刚怎么没推开我?” 安涴瞥他打趣,“我感觉如果推开你,你该哭了。” 梁束哽住,英俊的脸上晕上两朵红晕。 他长臂抱胸,不满地低声嘟囔,“你总是这样,以前也这样。” 头靠在车窗上,三杯啤酒的酒劲早散去,可梁束还是想问。 “安涴,这三年你梦见过我吗?” 汽车引擎低声轰鸣撞破风,越过路边漆黑的树影。她安静着半晌没答。在梁束失落垂下眼时,突然听她说。 “我当然梦见过。” 梁束睫毛轻颤,立刻瞪大眼睛。悄悄抿平喜悦的唇角,不经意半问道,“哦?梦到什么了?” 胸膛鼓胀。 看吧,他就知道,不光是他想她。 他那么好,她怎么可能忘记他。喜悦冒着酸涩的泡泡,啵啵啵的从他每个毛孔里钻出来。 安涴还没回答。 梁束佯装镇定望向窗外,其实牢牢盯着车窗上她的倒影。 不由催促:“梦到过什么?” 小白车滑进停车场,她停好车。 “我梦见你没有保护好自己,右手总受伤。” 出乎意料的答案,梁束不解看她。 利落拉好手刹,安涴按亮驾驶室的灯。 后视镜上面车顶两盏小白灯骤然明亮。 “梁束,我没问过你的手是怎么受伤的。” 安涴直直看他,“但是我不是傻子,明白吗?” “我希望你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说着,越过中线。 她牵过他受伤的右手,手腕内侧的血痂已经掉落,只留一道道浅浅的白疤。她用指腹缓缓摩挲,抬眸看到他骤然变红的俊脸,手上动作更轻。 “还疼吗?” 她问。 朦胧灯光落在她脸上。 梁束失神地望着她温柔的侧脸,“……不疼。” 好像梦里的她突然活过来一样。他左手悄悄掐了自己一下,是疼的啊! 他敏感地察觉到她态度转变。 虽然不知为何,但他下意识想要卷积着庞大沉重的情感追过去。 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她坚硬的指甲擦过他掌心红肿的伤口,梁束浑不在意。 喉咙干渴,他直勾勾地盯着她,恨不得溺死在她眼眸中的那汪清泉里。 “安涴”,他失神喊她的名字,“你再摸摸我。” 手指钻进她的指缝。 再摸摸他。 再摸摸这三年格外孤独的他。 “不要闹”,安涴弯唇,“你握的这么紧,我怎么摸你?” 一阵战栗从尾巴根直蹿天灵盖,梁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狭长迷人的凤眸因惊吓变得浑圆。他立刻松开手,又用左手抓住她将要滑开的手掌覆到自己手上。 黑眸一错不错地盯着她,她好像不一样了,眉梢眼尾都是他熟悉的快意。 “现在可以了。” “摸哪?” 指尖滑过他手指上白玉般的指节,带着浅淡的笑意,“你是小狗吗?还要人摸。” 她温柔的指尖只吝啬地摸了短短一节手指,戛然而止,拍拍他,“好了,下车吧。” 哐当。 车门合上的闷响。 梁束还呆滞在车上没有回神。 猛地抬头,她就站在车前,微微歪头地盯着他。深深看他一眼,转身迈步。 咚。 咚咚。 安静的车厢里,只有他鼓噪的心跳声。 梁束迫不及待下车,追过去。一把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 “你什么意思?” 定定看她,不肯错过她清冷芙蓉面上的一丝神情变化。 “什么意思?” 安涴回望,“我陪你去医院,作为你的搭档,当然希望你身体健康。” 不对。 不对! 他手攥得更紧,“那你刚刚为什么摸我?” “不是你让我摸的吗?” 将进酒店大堂,安涴甩动手腕,示意他松手。 虽然现在已经快十二点,大堂没什么人,但这拉拉扯扯的让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梁束不想松手,但怕她生气又缩回坚硬的躯壳,不情不愿地松开手指。 回到酒店。 两人并肩站电梯间里等电梯。 梁束压低嗓音不肯罢休:“安涴你说清楚,你刚刚到底什么意思。” 安涴仰头看他:“我要去五楼去看看楚时卿。” 梁束瞬间被带跑偏:“?她回剧组了?” 安涴诧异:“她回来好几天了,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梁束恍然,“这几天你都是去找她?” 趁夜色温柔 第68节 “对啊,不然呢?” 不然呢? 不然呢? 一股热血直冲心脏。 原来不是去找言桥。 他知道她不能是因为言桥,可是他怕。 叮。 电梯到达,轿厢门徐徐敞开。 见梁束垂头出神,安涴拽他手腕将人拖进电梯。 “所以那天在电梯碰上,也是从她那出来?” “嗯。” 静默片刻,梁束仰头突然叹气。 “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 “不应该让楚时卿进剧组。” 压在脊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间灰飞烟灭。他瞬间鲜活起来,“要我陪你去看看吗?” “不用”,安涴今晚第一次这样认真,肃神道,“今天太晚了,我明天想问你点事情。” “问什么?” “容钦。” 叮。 电梯很快抵达五楼。 梁束下意识要跟着出去,被安涴回手按回去。 “好好休息,明早见。” 她笑眯的杏眼像一弯银月。 美的让梁束出神,就这出神的功夫,电梯门徐徐合上。 “……草”,梁束攥拳,“居然被美人计晃了眼。” 轻飘飘回到房间,感觉每步都踏到云上似的。 洗漱后梁束躺到次卧的床上,下意识要将充电器插上,转念想到她今天晚上怕还是不回来睡,随手将充电器扔到床头柜上。 将自己砸到柔软的大床上,一闭上眼就是她今晚不同的模样。 梁束睡不着,他不敢睡。 怕这一切都是梦,明早就散了。 浑浑噩噩坚持到夜半时分,这几日都没好好休息,梁束最终挨不过困顿瞬间陷入黑甜。 然后他做了一个梦。 梦见他好像是个高僧。而她变成了妖媚惑人的女妖,将他夺回捆在山洞里。尖细的手指滑过他的身躯,从头到尾,一寸都没有错过。 他颤抖着,身体泄露。 猛地醒来。 天光大亮,身下感觉不对。 梁束顿住,不可置信地掀开被子,而后恼怒低咒一声,利落下床将床单拽下来。想随手塞进脏衣篓里,心里又有别的念头,连忙打开水龙头将“污渍”泡进水里。 本来两只手要一齐浸入水中洗那,转瞬想到昨天,抿唇将右手收到背后。独用左手,像独爪恐龙一样,一下下戳被他侵染的床单。 洗漱后,他匆匆下楼寻人。 结果到化妆间却被告知安涴已经提前去剧组。 无视他们八卦探究的目光,梁束迫不及待转身追去。 今天他们没有晨戏,她去剧组这么早干嘛? 停车场果然没有她的小白车,他走到房车旁,想了想又从裤兜里掏出另一把车钥匙。 一路风驰电掣到达片场。 清晨片场非常安静,几乎没有人影。 他锐利的目光四处扫,终于在小楼后的窄径里看到熟悉的身影晃过。他大步追过去。 看她打开门,潜入一间小房间,也跟着开门而入。 是个老旧的备用楼梯间,光线昏暗几乎看不清。他眯眼往上看,看到她一袭白衣从二楼晃过,毫不犹豫提步追上去。 前方不再有脚步声,梁束也放轻动作。 她正抵在楼梯间出口的铁门上,不知道在发什么呆,居然没有开门出去。梁束放轻脚步,像捕猎的猛兽,悄悄接近。 “轻一点!” 门的另一边传来女人娇嗔婉转含颤,像带着勾人的弯。 “磨的我肉疼!” 啪一声脆响,女人更恼,“你不知道那肉嫩吗!你是不是故意的!” 安涴立刻松手往后退,踩到地上干枯的枝桠,一下撞进身后男人怀里,他下意识揽住她的腰。 门里人听到动静,吱嘎一声,门眼瞅着被拉开。安涴下意识拍他手臂催促,梁束意会,揽着她躲进墙边的一处昏暗的凹槽里。 门被推开,探出个脑袋,看一圈又缩回去。 “没事啊,没人,你怕什么。” “这不才刺激吗?哎呦你轻点。” 不一会儿,门外软侬的说话声听起来咿呀呀,具体听不清,但尾音如黄鹂鸟似的娇媚勾人。 凹槽狭窄,他俩侧身才堪堪躲进去。 四目相对,身躯紧贴。两人不由身体紧绷。 男人炙热的体温透过轻薄的布料强势传过来,烘烤着她。 梁束垂眸直直看她,目光深幽,像暗夜里的狼王,发着幽暗的光。 安涴不敢看他。 还好这里并没有安灯,这才藏住她脸上层染的红霞。 一门之隔。 那边将门震的吱嘎吱嘎直响。 周围气温骤升,明明清晨清凉,此时这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生怕出声被发现,安涴一动不敢动撞破他人□□。安涴暗暗咬牙,怎么有人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在片场这样! 就算现在片场没人,可随时有人过来啊! 后背抵在潮湿的墙壁上怪难受的。 可过了一会儿发现门外的人似乎不注意里面。她不动声色地挪动身子想避免尴尬的距离。 安涴没敢抬头,梁束好像没听到外面的动静,姿态松散闲适。 她这才松口气,心道他估计也挺尴尬,虽然谁都没说。这算是两人曾经培养出的默契——凡事别说透。 两个人挨得近,有些变化不可避免被她第一时间发现。安涴一口气哽在喉咙,头皮发紧。 脑袋飞速运转准备破罐子破摔,别人尴尬总比自己尴尬好,她立刻不再小心控制,像羽箭一般毫不犹豫就要冲出去。 然后就被一直沉默任她行动的男人一把按住腰。 “安涴。”他俯身到她耳边,低幽的嗓音滚烫暧昧。 热辣的鼻息擦过耳垂,顺着领口钻进衣襟,拂过她精心藏起的敏感肌肤。霎时她身子酥麻大半,双腿发软,她向后靠在墙壁上。 两个人之间出现微弱的空隙。 可惜梁束没想放过她,他弯了弯唇,追过去。揽过她的细腰与自己相贴,让她感受自己的热情鼓噪,半晌后,盯着她红若滴血的耳朵,梁束手掌用力攥了攥,“你不能管杀不管埋啊。”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亲密戏这么多,还挺伤身。 第42章 安涴重重闭上眼。 久违地, 她想骂人。 久旱渴水,他们曾经有过千百次最深的亲密。那些回忆在此刻,轻而易举被一门之隔的求饶声、热情的冲撞和老旧木门吱呀的震颤声勾起。 他鼻息烫人,安涴艰难地侧开脸不肯看他。 “不知道是谁, 玩的还挺野, 是吧。” 他凑在她耳边很近, 说话间唇瓣开合仿佛无意蹭过她滚烫的耳尖,带着湿润的雾气。痒的她像轻颤的花枝。 “听着像热恋期, 咱俩那时也……” 话音微顿, 他似乎陷入回忆,在回味。在察觉到他浅吸口气要再开口时,安涴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用力攥住,不让他说。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轻笑着缓声道, “那时你不还特意制了一个骰子。” “咱们之前也不差吧?” 趁夜色温柔 第69节 轰。 好不容易忘记,被她藏进棺材板埋进土里藏的最深的回忆轰隆隆地重新现世。 安涴忍无可忍,掐他腰上的肉不让他再放什么厥词,他抬手按住她贴在腰侧的手, 然后肩膀一沉, 他将头埋进她的肩膀, 低笑出声。 安涴浮躁的心脏瞬间安定下来。 明明不远处还演着活春宫, 这一处墙壁狭窄的凹槽里却莫名气氛温柔。 两人就这样藏在凹槽里依偎着等门外的野鸳鸯结束。 梁束保持刚刚姿势没变, 弯着腰揽着人,虽然姿势不舒服, 但将人实实在在抱在怀里, 增大了接触面积。令他浑身舒畅。 又过一会儿, 一阵激烈的震荡, 而后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门外娇声又起,混着细细簌簌布料摩擦的声响,而后渐渐远去。 两个人挤得近,他身上又热,这处小空间跟蒸笼一样。 安涴浑身是汗,听人已经离开,忙推开他。梁束从善如流直起身子,松开握着她腰肢的手,往下勾住她的小手指。 “怎么来这么早?” 本来安涴要从二楼的楼梯口出去,可一想刚刚外面刚有一场激烈战斗,心里不得劲,脚步一转继续往楼上走。 空旷的楼梯间里只有两人叠到一起的脚步声。莫名心安。 “我想到片场看看。” 梁束食指勾着她的小手指跟在她身后。安涴回眸扫他一眼。 “我总觉得重逢床戏的床如果换一个会更好。” “换成什么样的?”梁束问。 按照剧本,老宅是浓厚的中式风格。 她觉得重逢的床戏太激烈不符合应朔人设,他是那样怜惜爱护女主。可如果不大开大合,又不合应朔被下药的逻辑。 她觉得道具换成中式架子床更好。 他失控扯下纱帘,半遮半掩地起伏。然后近景再拍出他痛哭的眼泪。 复杂交错,效果更好。 说话间两个人绕路走进片场应朔老宅的卧室。 梁束站在门边思考片刻,觉得安涴说得有道理,深深看她一眼。意味不明的目光令她脸颊发烫。 然后他拿出手机给魏导打电话。 好久没接,一看才七点多,估计还没起。 自动挂断后,梁束又重新打,直到第三通,终于打通。 电话那边传来魏导焦躁的低吼:“梁束,你最好是有正事找我!” 梁束左手拿着手机,瞥眼站在身旁的姑娘。右手食指指腹直痒,焦躁地来回摩挲,最终还是忍不住勾住她。指尖碰触,安涴侧眸疑惑看他。 梁束将她手指攥住,收紧。安涴瞪他,梁束笑笑,正好魏导骂完,他就这样揪着她的手指说正事。 真是说正事,魏玮可就不困了。 想想觉得有道理,一口应了,“行,我让道具组去做准备。” “但是估计得两天才能到,那这两天戏份得串串。” 反正魏导进组之前就要求演员不许轧戏,没戏时也要蹲剧组里以免脱离人物。所以对于他们来说三个半月的拍摄期,早拍晚拍并不着急。 难得今天没事,挂断电话后梁束问安涴想去干嘛。 要不要在怀城逛逛。 安涴摇头,而是问他,“你觉得容钦这个人怎么样?” 梁束挑眉,锐利目光扫过她认真凝重的眉眼,而后低声问她,“怎么了?” “回车上说。” 安涴也开车来的,梁束坚持坐他的车。 与他并肩走出去,看到草草停在空地中央的灰色轿车,安涴挑眉,“原来这辆也是你的车。” 别人是狡兔三窟,梁束是狡兔三车啊。 从进组开始这辆车一直在停车场角落停着,也没见人开。每日进出都能看到,安涴还以为是酒店的僵尸车。 梁束摸摸鼻尖,装作没听到。为她拉开副驾驶的门,待她坐定后绕到驾驶室,“怎么问容钦?” 他们不着急回去,也就没开车。 说话间梁束侧身不知从哪变出一个精致的保温袋递给她,“吃早饭了吗?没吃的话边吃边说。” 安涴垂眼看着他的白玉骨节,再往下,他的指节轻轻勾着保温袋的拎带。 “楚时卿给我带的早餐么?” 梁束愣住,“啊?” 忙道,“我早上没有碰到她。” “哦。” 安涴伸手接过,放到腿上,又抬眸看他一副耐心等他开口说话的模样。 梁束沉默,看眼保温袋,又看她。 “我不饿,一会儿再吃。” 安涴温声,“你先跟我说说容钦。” 梁束内心警铃大作,浓墨剑眉皱起。 “你怎么总问他?” 从昨晚到现在都提几次了! “楚时卿跟你说什么了?” 梁束又不傻,脑袋一转弯就知道大概怎么回事,虽然不知细节。 “她回滨城遇到事了?跟容钦闹矛盾了?” “你最近跟容钦有联系吗?” 静默片刻,梁束不着痕迹挪开眼,“没有。” 话音微顿,怕她多想,忙补道,“我在剧组也没什么事,跟他平时不联系。” 飞快睃她一眼,“我们关系没好到没事联系的地步。” “直播时你也没联系他吗?” 这是安涴第一次提起那次直播,梁束搁在左腿上的手悄悄攥紧,思索再三还是决定说实话。 “没有。” 又是一阵沉默。 梁束侧眸撞进她疑惑的目光里,定定与她对视。 “还有什么想问我,你想知道我都告诉你。” “为什么直播没跟他说?他不是你的经纪人吗?” 梁束嗤笑,“他不可能同意我直播。” “所以前一天热搜也没帮你压吗?” 静默片刻,梁束闷声嗯了一声。 车内冷气充足,簌簌冷风从出风口吹出来。 安涴却觉得冷,指尖冰凉,按下车窗,暖风钻进来。她侧脸吹了会儿热风才道,“你回去,他们对你不好吗?” “连热搜都不帮你压吗。” 何止没压,跟见了风的火苗似的,烧得越来越旺。 她好像没想他回答,只是自己呢喃,如果不是梁束竖着耳朵聚精会神,在出风口的声响和窗外风声的掩盖下,他都听不到。 他的身子绷的有些紧。随意放在大腿上的手指焦躁地来回摩挲。 想让她问,又怕她问。 她是为了谁的? 为楚时卿,还是为他? 从昨夜开始,他敏感地察觉到她态度的细微变化。 有种近乡情怯的胆怯。 安静等了一会儿,她没再开口,拧眉不知在想些什么。梁束也就没追问。 两个人坐在车上,安涴安静吃完早餐,片场渐渐来人,热闹起来。 连日光都是温柔的魏导,梁束不忍打破。 床戏因为准备新道具往后挪,今天拍的日常。 重逢后女主以男主女人的身份陪他应酬。 安涴换上旗袍从小房间出来时,现场一阵抽气声。 施玥小跑过去,目光微微往下闪光,“姐妹,束哥有福气啊。” 安涴闻言飞快睃梁束一眼,目光碰触,跟被烫到似的又收回来。扯了扯施玥手臂,“别瞎说。” 施玥觑她,“实事求是,我哪瞎说。” 又颇同情地瞥眼梁束,亲密戏这么多,还挺伤身。不然让赵阔搞点海狗肾送给梁束补一补吧?这肥肉天天在嘴边光能闻不能吃多难受啊。 这么香! 安涴和梁束不知施玥所想,按照排练的位置占好位置。只听魏导喊开始,两人迅速进入状态。 趁夜色温柔 第70节 这场戏在酒吧包厢,梁束一人坐在深棕色的欧式沙发上,安涴袅袅走来。她刚要在他身旁坐下,他伸出手臂一把将人拽入怀里。 安涴嬉笑着坐在他坚硬的腿上,双臂挽住他的脖颈。低眸缓缓向他靠近。 握在她腰间的大手收紧…… 换完衣服出来,安涴想到梁束说一会儿让她坐他的车回去,犹豫片刻后还是往停车场走。 结果刚绕过房车,就见余遇蹲在车边。 “你怎么在这?” 她下意识抬头看眼正午炙热的骄阳,“外面不热吗,怎么不在车上?” 梁束不是吝啬的性子。 以往他不在时,余遇在车上睡大觉都行。她还碰到过一次。 目光交汇。 余遇欲言又止,在看到安涴握住门把手拉开车门时,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立刻起身往外走,恨不得一步离车三米远,仿佛身后有狼在追。 直到站在片场的小红楼下他才停住,做贼心虚似的左顾右盼。见没人注意那边才松口气。 束哥应该冲完澡了……吧? 梁束房车格局与传统房车稍有不同。 他不喜淋浴间正对车门,特意将淋浴间定制在车尾。 于是待安涴上车后听出他在干嘛要后退时已经晚了。 在她转身那刻,淋浴间门吱呀一声敞开。 浓烈的水汽碰触到车内冷气,撞出一团白色雾气,渐渐弥散。像仙子下凡周身缭绕的云雾。 如果仙子能穿的这般少的话。 梁束修长的手指缓慢将浴巾掖好,抬眸看向前面那道落荒而逃的背影,凤眸微眯。 “右手疼。” 无意低喃般,却有效止住了她仓促离去的脚步。 梁束站立未动,水渍顺着肌肤往下,沿着瘦削的脚踝落地形成一片小水洼。 “来都来了,劳烦安老师帮忙上个药。” 这两天安涴戏多,他没忍心折腾她,自己在附近找了间小诊所将线拆了。只剩深红色的沟壑。 “药在哪?” 她背对着他闷声问。 梁束笑笑,走到沙发前落座,随意指了指上面的柜子。然后才意识到她看不到,清淡开口,“柜子里。” 安涴拿药,将碘伏纳入掌心时手指不自觉轻颤两下。 紧张到手筋痉挛。心脏砰砰跳。 转身扫去目光猛然呆住,忙瞥开,“你把上衣穿上。” 脸颊浮上红霞。 梁束摸了摸浴巾边缘若有所思,沉默一会儿后慢条斯理地拒绝了:“热。” 他大敞四开地坐着,毫无顾忌。仿佛西装革履身着甚好,而不是仅有腰间那块摇摇欲坠的白色浴巾。 安涴目光无处安放,只好盯着他右手上的伤痕。目之所及,大片白,晃的她眼晕。 今天,此刻,她莫名有不好的预感。 梁束安静地靠在那,幽深的眼神犹如实质,幻化出了然的勾爪,撕去她身上扰人的布料。 刚刚那场戏拍得他可真热。 她穿着旗袍身姿曼妙地在他身前,亲热地坐在他怀里,饱满的臀部挨着他。 像盛夏的天,将他最后一丝理智蒸干净。 梁束突然不想忍了。 安涴眼观鼻鼻观心,坐在他对面不敢瞎看。 垂下眼帘,“伸手。” 梁束依言,将手臂放到桌面上。未干的水渍汇成细流划过他凸起的青筋。额前湿润的碎发也不时往下滴水。 啪嗒,啪嗒。 淋浴间里喷头无助地耷拉着,水珠撞地。 角落里未被冲净的沐浴露泡沫散发着清幽的茉莉香,还夹杂着某种安涴熟悉又陌生的,极具冲击力的男性气息。 安涴捏着碘伏夹的手顿住,对面那道视线像滚烫的烙铁,无法忽视。 她不由后悔,早知刚刚就不来了。怪不得余遇蹲在车下。 他们实在太熟悉,彼此心知肚明。 她一眨眼,梁束就知道她要装一无所知。那他就有点不乐意了。 将掩藏在桌下的长腿伸直,一左一右将她拢在中间。劲瘦的腿与她肌肤相贴,冰凉的水珠粘到她脚踝小腿上令她脊背发紧,余光瞥见他腰间松散的浴巾岌岌可危地波动着。 安涴头皮发麻,悄悄咽了咽口水。 梁束盯着她。 柔软湿润的碘伏棉球擦过他的右手掌心,一阵痒。他垂眼,指尖蜷缩起来,擦过她的手腕内侧。她动作凝滞一瞬,梁束无声笑笑,坏心眼地又勾了勾她。 果然下一秒她抬眼凶狠瞪他,恼怒极了。 他往前倾身,右手一转拽住她手腕攥进掌心 安涴没敢动。 “包售后吗?”他突然问。 “什么售后?”安涴疑惑,嗓音发紧。 他握着她指尖,摁住。意有所指地低眸瞥一眼,“之前被你玩坏了,都去医院了,不管吗?” “我看我不提,安老师就真装不知道了。” 低沉的话音拖长,听着有点可怜。 “这来来回回的,就算是橡皮泥做的,也得有三分火气了吧?” 轰。 热血直冲脑门。瞬间腰热腿软。 她慌乱要跑,可手被他紧攥着,桎梏着。她眼瞅着他站起来,白色浴巾随他动作扑簌落地。安涴猛地闭上眼。 周围像有火,烧干氧气,令她窒息。 无暇思考他怎么突然“兽性大发”,只想赶紧制止他。 “窗户…有人…” 她推他,可他身上滑不溜秋什么都没有,安涴根本无处下手! 不仅没推动人,自己还被烫的更热。 茉莉香袭来,强势侵占她的每一个毛孔。 如果她是猫,现在已经炸毛成蓬松的蒲公英。 梁束闻言好脾气低笑,“没人看到就行了?” 说着俯身离她更近,胸膛擦着她的脸颊拿过遥控器,将车窗关上,又顺手将门锁上。 “这回放心了?” 嗙,遥控器被他随手扔回桌面,发出轻响。像催命的号角。 “……” 饶是浑身滚烫,安涴也忍不住想翻白眼。她身侧的出口被他紧紧堵住,她瞥开眼,咬牙切齿,“你到底要干嘛?” “不能只许你州官放火,不许我百姓点灯吧?” “我怎么放火了?!” “橡皮泥。” “……” 诡异的安静。 “你先把裤子穿上!” “不穿,我热。” “……” “好几年没正经见面,你要不要跟它打个招呼。” “梁束!” “好吧。” 见她彻底炸毛,梁束满腹遗憾穿上长裤。在她趁机往外跑时又在外侧坐好堵住她。 “你要这样,我可就不听话了。” 紧绷的情绪如滔滔江水,安涴坚实的堤坝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皲裂出几道缝隙。 她蜷缩又羞耻,还有股破罐子破摔的无奈,“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梁束看她,目露幽光。 “一起听人墙角,你今天还在我怀里乱蹭,你说我怎么了?” 他捏着她小手指的指尖,“你这是管杀不管埋。” 趁夜色温柔 第71节 他敏感地察觉到她对他态度不同以往,他想试试。 于是攥住她的指尖,顺着肌肉纹理,往下。一路往下的动作在腰间蓦地止住。他紧盯着她。 安涴抬眼,上车后第一次直直看他。 余遇蹲在墙角咬着烟,遥遥瞧着白色保姆车。有人路过跟他打招呼他猛地一凛,哼哼哈哈糊弄过去,等人都走了才敢再往那边看。 心惊胆颤半天也没见车摇起来呀,余遇霎时从被发现的刺激紧张变成了深浓的忧虑。 梁老师,不能真不行了吧? 可要没那啥,窗帘都关了,这么长时间没下来俩人是干啥呢? 余遇百思不得其解。 车里,骤然升温。 谁都没动。 他甚至像掖浴巾一样把她的指尖掖进裤缝里之后就松开手,向后瘫坐在沙发上跟她诉苦。 “你看我都瘦了。” 腰线都不合身,她都能将手塞进去了呢。 安涴眼皮直跳,脑子一时抽搐顺着他的话尾顺下去问,“怎么瘦了?” 梁束舔舔唇瓣,蓦地笑了,“饿的。” “……” 长久的沉默。她的指尖开始湿润,不知是谁的汗。默了默将手抽出来,尖利的指甲不经意碰到,他身子猛地震颤弯下腰,同时听他闷哼一声。 将要自由的手又被他一把按住。 安涴不敢动。 耳边是他沉闷压抑的呼吸声,她悄悄侧眸看一眼,看到有汗珠顺着他漆黑的鬓角流下,缓缓划过紧致的下颚线,滴到身上肌理分明的肌肉上,然后再往下,越过陡峭的“山坡”,最终隐没于裤线神秘幽暗里。 安涴收回目光,抿了抿发紧的嘴唇。 其实她最喜欢他的下颚线,这是她的秘密。 她喜欢看它克制紧绷最后一败涂地的放纵。 她微微出神,藏在记忆里的每一幕此起彼伏地在眼前浮现。血液直往下冲,一阵酸涩湿润,她蜷了蜷指尖。 不经意擦过他紧绷的腰腹。 霎时间,他急速的动作带起一阵风。眼前景物翻转,一阵失重感袭来。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他放在膝上。 跟下午戏里那一幕有点相似,又非常不同。她双腿岔开坐在他怀里,一点没有戏里的美感。像单纯的拥抱。 不过触觉上不大单纯。腿上触感极强,安涴没动,就这样垂眸看他。 梁束微仰着头,目光交汇。 完美的下颚线在昏暗的车厢更加诱人,安涴略略出神。 然后腰间嫩肉就被人掐了一把。 “溜号?想什么呢?” 他不满,但开口已变成喑哑的气声。好像他身体里的水分已经被烤干。 安涴看他。 没出声。 她在想以往每次,他肆意放松时,用力顶撞时,顺着下颚流下的汗滴格外迷人 她在想,她突然很怀念,想再看看。 目光往下,定在他微张的唇瓣上。 谁都不知道梁束看起来冷,其实他嘴唇特别热情好亲,温热柔软,亲起来温柔软糯,还勾人。 他看起来特别硬汉桀骜,其实亲起来不是。他服务意识特别好。 思绪飘远,野火燎原。 睫毛像敏感的害羞草轻颤两下,安涴缓缓抬起手臂揽住他的脖颈。 梁束身体猛地一颤,幽潭似的眼眸更黑,他顺着她的力道缓缓往前,贴近她。 仰头寻她精致的下颚,停住。距离极近又没碰上,只是开口唇瓣张合时会若有似无擦过她。 他将她罩在怀里,双臂撑在她身侧。扫过她脸颊上竖起的绒毛,颤栗的毛孔,目光缓缓滑过她脸上的每一处最后停在她殷红的唇瓣上, “跟我说实话,这三年,想没想我?”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他的存在感极强。 紧贴着她腰间的双臂, 还有大腿处存在感极强的东西。 眼神像钩子般紧拽着她的灵魂。 “想我了吗?” 他微微起身,收束手臂。被□□抵住的感觉更强。 安涴震颤,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人最会得寸进尺。是那种你给他颗糖, 他会不依不饶把糖罐子都骗来的那种人。 安涴垂眼, 撞进他黑雾翻腾的眼底。 “想了。” 她突然心软了, 想摸摸他。 身下的男人蓦地僵住一瞬,然后眼睛晶亮像天边的彩珠。他低笑着嘟囔一句还算有良心, 然后就捏着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跟戏里凶狠豪放的吻法不一样。 很轻柔, 像花露轻轻拂过花瓣,生怕压坏它。花露耐心地流过花瓣每一处,漫过叶瓣, 拂过花蕊。 花枝震颤着洒出新的花露,漫开又流淌回去融为一体。 温柔自然。 就像这是每一天日常。 许久, 她喘不上气推他胸膛。刚一碰到凝滞一秒迅速收回,跟被烫到似的。 下一秒就被大力抱进怀里,手掌紧抵着她的后背。 她挣扎要走,梁束坏心眼地倾了下腰, 安涴霎时不再动弹。乖巧地伏在他怀里。 梁束低笑一声, 抬手一下一下捋她的后背。 “瘦了。”他嗓音喑哑。 握住她搭在肩膀上的手, 挪到自己身上, 牵引着她的指尖一一漫过上身每一处。 “我是不是也瘦了?” 他埋进她的颈窝, 用嘴唇轻蹭她粉嫩的耳垂小声说道。 问出隔了三年的问题。 一直安静着。 在他以为得不到回答微微有点失落时就听她嗯了一声。 梁束闭眼,侧脸埋得更深, 藏起红热的眼眶。 安静相拥, 不知过了多久, 窗外金灿的夕阳颜色愈深, 最后变成了深浓的红霞。 谁都没有说话。 车厢渐渐暗下来。 梁束舍不得松手。 怕这跟梦似的,他一松手她就变成轻飘飘的云朵飞走啦。 突然,手机震动。 回眸一看是安涴刚刚随手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亮了,上面显示着言桥来信。 梁束松开紧环她的双臂,唇角浅淡满足的笑意变得意味不明。 他看着她回身拿过手机,点开信息。 梁束冰凉的目光掠过屏幕,紧盯着她倒映亮块的乌黑眼珠。 “你俩关系挺好?” 安涴闻言觑他一眼,没说话。手指快速在屏幕上跳跃,回完信息后就将手机又放回去。 “搭过一部戏,还好。” 梁束轻笑一声。 刚刚温馨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眼瞅着他周身骤然起刺。 安涴抿唇,向后仰了仰身子,借力搭在桌面上想起身。刚动一下就被他又按了回去。 他狠叨叨地瞪她,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安涴抬手摸了摸他湿润的鬓发,“吹吹头发,别着凉了。” 梁束闻言没动,手上却用劲将她攥得更紧。 “你撸狗呢?”他语气微凉。 安涴无奈看他。 正对峙着,车门细细簌簌地响了起来。 趁夜色温柔 第72节 像有老鼠精在外挠门。 下一秒门外传来余遇做贼心虚的说话声,“老板?咋样了老板?看门大爷问我咋还不走呢!” 安涴红着脸推开他,从他身上跨出来。脚落地时踉跄一下差点摔倒,被他牢牢扶住。 梁束眼里笑意闪现,“这就腿软了?” 安涴没好气瞪他一眼,四处看一圈,“快把上衣穿上。” 梁束懒洋洋地坐那没动,歪头看她。 “晚上一起吃饭。” 安涴拧眉,“我晚上得陪楚时卿。” 梁束不为所动。 敲门声又响起,小声又急促。 两厢对视,安涴头皮发麻。 在车外有手电明亮的光晃过时连忙妥协,“好,吃饭。” 梁束这才满意地轻挑眉头。 起身打开身后衣柜,随意挑了件白色t恤套到身上。而后深深看她一眼才走到门口,将房车门敞开。 吱呀一声,不知为何,安涴头皮又紧。 余遇跳上车,回头摆手哈腰,“马上走马上走。” 说着匆匆跟梁束打声招呼,飞快睃一眼老板娘的身影,尴尬解释,“就前两天剧组里有人野战,现在剧组管得严。” 车里诡异的安静一瞬。 余遇没有察觉,跳进驾驶室打火开车。 夜幕降临。 盘山公路一片黑。 车里没开灯,余遇往后看一眼什么都看不清。他想问老板要不要开灯,寻思寻思还是把这话吞回肚子里。后头太静了,老板和老板娘是不是趴桌子上睡着了? 他的老板娘巴不得睡着。 她正被男人挤在沙发靠车壁的角落里紧紧地桎梏着,她被迫地扬着头,承受他沉重强势的吻。 跟刚刚的温柔截然相反。 安涴被吻地氧气稀薄,整个人晕晕的,哽咽着艰难发出些许声响。 然后腰上的大掌更加用力,他稍稍退开,微喘着气,“别出声。” 揉了揉她微红的唇瓣,他眼里翻腾着雀跃的光,“该被人听到了。” 安涴喘两口气好不容易缓过来推他。 双手手腕被他攥住,拉到头顶。然后他又俯身吻住她,安涴不乐意。他也不恼,耐心地描绘她花一样的唇瓣,在她敏感的耳后颈侧流连。 终于在她双眸茫然微睁时,他低笑一声撬开她的唇瓣长驱直入。 车厢后悄悄响起温润的水声。 一路上,三十分钟。 短促又漫长。 安涴都不知是怎么过来的。 等车停下,她骤然清醒。将贴在自己腰间的手掌从衣襟下抽出去。 下车跟梁束一前一后走进酒店时安涴还在发懵。 不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变成了这副场面? 他捉住了她露在外面心软的纰漏。 迅速地,在当事人还没反应过来时蹬鼻子上脸,攥紧拉开,迅猛登堂入室。 进到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梁束往后一步靠近她,安涴警惕地瞪他一眼,往角落里躲。梁束不做声,又往后迈一步,直到将人堵在角落里他又笑了。 回眸,眼里满是笑意。 他精明敏感的姑娘真是被他亲懵了,还敢往角落里躲。他在外面一堵,岂不是想做什么做什么。 他心情极好地笑了,垂眸牵住她的手,大发善心地没有得寸进尺。 透过轿厢上的镜面看到她警惕绯红的面庞,他难耐地搓了搓手指。 忙收回眼不敢再看她。 梁束啊梁束,饮鸠止渴啊。 安涴去接楚时卿,梁束非要跟着。 下电梯时她挣开他的手,梁束不甘示弱,“不让我一起我就不松手。” 酒店四处都是人,刚刚是电梯的监控死角,安涴不得不妥协。 松开手,梁束双手插兜,慢悠悠跟在她身后。 楚时卿的房间在五楼走廊尽头,安涴敲门,没一会儿门就打开。 楚时卿看到梁束讶异睁大眼睛,对他颔首当作打招呼。然后又看向安涴,像看到亲人似的下意识扁了扁嘴唇又要哭,重重闭眼将眼泪憋回去。 “是要去吃饭吗?我去换下衣服。” 说罢转身,将门掩上。 安涴往后退一步与梁束并肩而立。两个人对视一眼,长年累月的默契让他们读懂彼此。 “因为容钦?” 安涴点头。 梁束若有所思。 楚时卿很快换好衣服。 三个人往餐厅走时好巧不巧碰到施玥,施玥看到他们眼睛一亮,甩开助理快步走过来,“吃饭去吗?一起啊!” 说着施玥挤开安涴挽住楚时卿,“妹妹,好久不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快给姐姐传授传授经验呐!” 于是三人晚餐变成了四人行。 就梁束一个男人,安涴看他一眼,目光碰触,梁束坚决地挪开眼。 四人到包厢点好餐。 不用安涴操心,施玥一个人就将场子热了起来。揪着楚时卿聊这聊那,话密的让楚时卿根本没时间悲春伤秋。 梁束在一旁默不作声,就像一个完美的背景板一样。 默默给安涴夹菜,等把安涴喂饱后自己随意吃了两口,然后将手臂搭在安涴的椅背上,看她跟她们聊天。 都吃完饭,转移阵地。 到餐桌旁的沙发区,餐厅经理进来亲自将赠送的进口水果果盘摆好。 三个女人继续聊天,梁束坐在安涴身侧,手臂依旧搭在她身后,像把她纳入怀里一样。 极具占有欲的行为让楚时卿和施玥两个人都没眼看。 施玥夸张地摸自己手臂,打趣梁束。 “要不然梁老师直接在安老师身上写上自己名吧?看您这怕人丢的架势。” 梁束低笑,横她一眼。 意思明明白白——你以为我不想? 施玥打个寒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怕刺眼睛再不往对面看,拽着楚时卿跟她聊不停。施玥看着楚时卿微肿的眼睛心有不忍,“妹妹,男人哪都有,干什么一棵树上吊死,姐姐再给你介绍一个。” 安涴闻言往后靠在沙发背上,看起来像靠进他怀里一样。 梁束垂眼,耐心等她开口。 安涴:“刚刚在门口说到容钦,我感觉你还有话没说完。” 梁束看楚时卿一眼,刚要开口,手机响了。他摸出手机看眼屏幕,“我去接个电话,回来说。” 屏幕晃过。 安涴好像看到备注是刘律师。 正思索时,施玥凑过来,用银钗送块哈密瓜到嘴里后跟她小声抱怨。 “梁老师怎么那么黏人,我想跟你说话都找不到空。” 只能趁他出去接电话的空当迅速过来。 安涴讶异看她,“要跟我说什么?” “赵阔说梁老师怒发冲冠为红颜要跟公司解约,也要跟容钦解除合作。” 施玥看安涴神情僵住,顿了顿心虚地放下银钗,“你不知道吗?” 没一会儿,梁束推门而入。施玥这个小机灵鬼早已溜回楚时卿旁边。 他面色如常坐回安涴身旁,手臂依旧娴熟自然地往后一搭。见她一直看自己,梁束挑眉以示问询。 —怎么了? 他用眼神无声地问。 安涴认真环视他英俊脸上每一丝神情。蓦地收回目光,摇头,表示没事。 既然他现在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不问。 包房明亮的灯光打在他身上的白色t恤上,略显瘦削,冷不丁一看啊,仿佛回到几年前他们读书时。 可安涴知道这层布料下的真实景致。 四个人又喝了几杯鸡尾酒,主要是楚时卿喝。时间晚了,安涴说要送楚时卿回房,这回梁束没拦着。送安涴到门口后转身信步回房。 趁夜色温柔 第73节 刚踏入房间手机又响。 点开一看是赵阔弄的多人视频,除了他俩还有刚刚通话的刘律师。 梁束走到沙发前坐下,将手机放到木几上。 “准备的怎么样了?” 刚刚跟安涴一起,怕她发现,没时间细说。 刘律师欲言又止,倒是赵阔急了。 “束哥我觉得你这太激进,没必要撕破脸弄这么难看。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屋内只有沙发旁的落地灯散发着昏暗的灯光。 梁束大半张脸都隐于暗处。他半晌没出声,手指轻点沙发皮面发出当当轻响。 “不考虑了,就这样办。提前试探一下楚总,阵仗越大越好。” 赵阔哎呀一声挂断视频,刘律师又跟梁束低声商议后也挂断。 屋内重归宁静。 梁束疲惫地仰靠到柔软的沙发背上,将自己陷进去。抬手捏了捏酸胀的鼻梁。侧脸看向门口,阖上眼安静等待。 楼下,楚时卿房间。 楚时卿洗澡时偷偷又躲在浴室里哭了一会儿,怕安涴发现担心用冷水敷了会眼睛才出来。小心翼翼从门里挤出来,就看到安涴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楚时卿像她的布偶猫一样悄悄走过去,在安涴身旁坐下,双腿缩到身前用手臂抱住,将自己团成一团。这个姿势让她有安全感。 “你在想什么?”楚时卿问。 安涴睫毛轻颤两下,眼里盛满了自己都不懂的疑惑。 “我在想,什么才算好。” “嗯?”楚时卿没懂。 安涴长舒口气带着怅惘,默了一会儿她扭头看向楚时卿。 “如果有一天,容钦对你说,他出发点是为你好,但做了伤害你的事。你会怎么想?” 楚时卿愣住,摸了摸肿胀的眼角。 “可是我的眼泪是真的。” 伤心也是真的啊。 安涴点头。 她也是这么觉得。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只有空调风口的微风声。 突然,楚时卿开口。 “安安,你觉得容钦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安涴沉默。 她对容钦观感很复杂,厌恶他的高高在上,他的排斥。可容钦曾经在她绝望时救过她一次,并且帮她藏住那个秘密。 但是呢,他扭头又会用它威胁她。 她无法用普世标准去定义他。 而且以她的观察,容钦对楚时卿不像没有情。之前在片场时,她偶然撞见过一次容钦立在暗处盯着楚时卿出神,借着黑暗,他躲在角落良久。直到楚时卿转身往这边走时,他才闪身消失。 可当面时,他吝啬无比,一个眼神都不屑分给楚时卿。 她觉得容钦很矛盾。 思来想去,她还是把这件事告诉楚时卿。 楚时卿听完怔忪片刻,红唇微微张开,半晌苦笑道,“安安看错了吧。” 容钦怎么会偷偷看她呢? 安涴说不清。 她总觉得眼前是一片浓雾,但现在她好像离真相越来越近。 其实她想过,容钦不遗余力地拆散她和梁束对他有什么好处?毕竟人做事总得有目的,他这么费劲,图什么呢? 楚时卿心情不好,早早钻进被窝。安涴帮她关灯后离开。 回房间她一路走得很慢,路过电梯时脚步顿住,脚尖一转推开楼梯间的门。从五楼到九楼,一级一级踏上台阶,每走一步石阶上的灯就亮起来。 一路走到九楼,推门没推开。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走过了。无声失笑,转身又往楼下走。 楼梯间空调很凉,在七月的夜晚都不遑多让。安涴摸摸手臂,脚下快起来。 一路快步到九楼刚推开门还没出去,就看到门口有道直挺人影站如松竹。定睛一看,撑在沉重铁门上的手指不由微蜷。 “你怎么在这站着?” 梁束看过来,乌黑的凤眸藏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他往前踱一步,牵住她的手,带她往房间那走。 两个人一前一后踩在地毯上,脚步声近于无。 夜晚楼道里也很安静。 这种交叠到一起的静谧令她背脊发麻。 几步就到门口。 梁束倚靠在门框上,懒洋洋等她拿门卡。不仅没有松开她的手,他粗粝的手指还在缓缓摩挲她虎口上的软肉。 胃里好像放了一块石头,正逆流往上挤,一路挤到喉咙处。 安涴看他,良久未动。 梁束垂眼,扫过她习惯放东西的口袋,弯了弯唇,又抬眸看她。 “我房间里的空调坏了,求安老师收留一晚。” “空调坏了跟前台说了吗?” 梁束闻言没有言语,只是对她耸了耸肩膀。 两厢对视,彼此心知肚明。 安涴没有退让,梁束不甘示弱。 对视良久,最终是安涴败下阵来,她面色不善,“就今晚一晚。 ” 说着拿出房卡刷门,滴一声,房门打开。 刚迈一步,安涴停住,作势要抽回手。 扭头看他,“我这就一个房间,沙发你也睡不下。要不然……” 梁束迅速打断她,“我可以打地铺。” 反手将她牵得更紧,挤进她指缝。然后右手毫不客气地轻推她后背低声催促,“快进去,让别人看到不好。” “怎么不好?” 梁束觑她一眼,撇嘴,“我又没有什么名分。” “……” 趁安涴无语凝噎时,梁束走到前面打开房间里的灯。还回头嘱咐她一句把门关上。 “……” 安涴对于他如此娴熟当家作主的姿态叹为观止。 没想到接下来梁束一句话令她更加惊愕。 梁束往前走两步,在卫生间门口停下。 回眸看她,颇为礼貌地问,“能借用下卫生间吗?” 安涴愣住,刚要点头就听他继续说。 “我想洗个澡。” 安涴:“……” 她呆呆点头,目送梁束进去,将门虚掩上。 她不过几秒钟发了个呆,这人怎么就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了? “我能用你的浴巾吗?” 梁束在门内“规规矩矩”的扬声询问。 安涴咬牙:“……梁束!” “诶,不行就不行,你生什么气啊。” 门被拉开一条缝。 他伸出手臂将自己的钱包递出来。 “那你帮我回房间把我的浴巾拿过来呗。” 安涴眉心直跳,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他们高中时,梁束也这么“烦人”。 她站在门口,没接钱包。 门内的男人静默一瞬,“那我自己去拿也行,虽然我已经脱好了。” “……”,安涴一把夺过他的钱包,转身就走。 还没踏出门,就听到身后一阵朗声大笑。 安涴没好气地回头瞪了一眼,转身按下门把手时唇角却悄悄扬起。 从钱包抽出房卡,到隔壁刷开门,快速闪身进去。 轻车熟路去卫生间拿起干燥的浴巾,往回走时她突然止步,往后退两步,将房卡插进卡槽里。 室内一片安静,她指尖蜷了蜷,最终点下空调开启键。 趁夜色温柔 第74节 一秒,两秒。 呼。 空调启动的声响,然后就是呼啸的冷风。 她闭上眼。 她就知道。 关掉空调,将房卡抽回来。她将浴巾抱进怀里,一边往外走一边打开黑色皮质钱包要把房卡塞进去。 房门阖上咔哒一声。 走廊灯光昏黄,恰好照亮钱包。她插房卡的动作顿住,视线凝在钱包中央的小照片夹上。 是她十八岁的生日照,她对着镜头后的他甜甜的笑。 那次他为她精心准备了“盛大”的成人礼。 除了给她买了钻石耳钉,还特意去带她拍了那时候流行的赫本风公主照。 长发盘起,穿上精致蓬松的公主裙。 也是那一天,他们偷偷回到他家。 他亲手拆下她的发簪,替她拉下公主裙的拉链…… 抿紧红唇,她将照片抽出,翻过来。 看到照片背面的字时呼吸不由滞住,眼尾霎时一片红潮。连忙抹把眼睛,将照片塞回去。 胸口犹如巨石压住,安涴大口呼吸,都觉得难受。 突然她房间门吱呀开了一条缝隙,梁束小心翼翼探头。 “快回来,在走廊发什么呆呢?” “我回浴室等你,快点啊。” 说着哒哒哒带水的脚步声渐远。 鼓噪难过的情绪被梁束这么一弄,不上不下噎在中央。她深吸一口气,抬步推开门。 地板上沾水的脚印一路没入洗手间。她轻抿嘴唇,踩着他的脚印走过去,推开卫生间轻阖的门,将浴巾递进去。 浴巾被拿走,掌心空荡,安涴收手。 下一秒被男人握住手腕,男人一用力,她失去平衡撞进湿润的雾气里。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为了感谢你昨夜收留。” 第44章 烟雾缭绕, 湿气扑面。 安涴下意识眯眼,然后撞进他潮湿坚硬的胸膛。抬手抵住,肌肤相触一片湿滑,心生慌乱。 回神立刻挣开要逃。 “别动”。 他在她耳边低声含笑, “不然浴巾该掉了。” 安涴僵着脖颈低头一看, 果然因为刚刚自己扑来的动作, 系在男人腰间的白色浴巾已经松松垮垮悬在那摇摇欲坠。 不敢再动,她挺着腰倍加小心往后退一步。 手被他覆住紧紧按在蓬勃的胸肌上。 另一只手擦过她洇红水润的眼尾。 “哭了?” 他歪头探究地看她, 低声不解, “哭什么?” 安涴瞥开眼不看他,贝齿咬紧。她感到自己的高墙已岌岌可危,她是想对他好一点。但是…… 梁束黑眸闪过幽光。 其实他想问的是今天怎么让他亲了?转念又怕眼前姑娘炸毛将他扫地出门。于是他极有眼色地放开她的手。 趁她怔忪时掀开浴巾, 安涴嗔怒瞪他一眼迅速挪开眼。梁束笑笑,看她这样, 心里又一阵难耐,像被狗尾巴草扫过全身。 梁束盯着她红若滴血的耳尖闷声笑道,“转过来看一眼。” 安涴梗着脖子没动,转身就要走。 梁束叹口气, 捉住她的手腕, 牵着她的手指, 引她碰触腰间紧实的布料。双眸一错不错地凝着她。 “穿裤子了, 你怕什么?” 话音微顿, 梁束拖起长音,“还是……安老师以为会看到什么?” 刚刚他已经穿好裤子, 但听到她脚步声时又故意将浴巾围上。见她羞赧的侧脸, 梁束心头一热, 周身冒着心满意足的泡泡。 “梁束!” “好好好, 不要恼。你脸皮薄我就不说了。” 将人彻底逗炸毛,梁束这才心满意足,不舍地松开她。看她出逃时不太灵巧的脚步梁束目光幽深,侧眸看眼墙侧小窗高悬的月亮。 还好,夜还长。 安涴闪出卫生间,腿软着靠在墙上缓气。想到刚刚,不由咽了口口水。 在他松开手时,她居然有丝失落。 安涴拍拍脸颊,低声劝诫自己,“清醒一点安涴,清醒一点。” “千万不要中了他的美人计。” 片刻后梁束穿戴整齐从卫生间出来,站到她面前摊开手掌。 安涴:? 梁束:“房卡给我,我去拿睡衣。” 安涴连忙将钱包递给他,下一瞬被梁束反手推回去。 “不要钱包,房卡就行。” 安涴看着他眨眨眼,没动。梁束没好气瞪她一眼,拿过钱包抽出房卡然后又将钱包塞进她手里。 “保管好,我全部家当可都在这呢。” 刚刚安涴扫了一眼,卡槽里是塞满了银行卡。 说罢梁束转身走到门口,压下门把手时梁束转身看她,唇角微弯,“除了睡衣。” 只说了四个字就不说了,安涴挑眉。就见他笑容更大,露出一口白牙。 “我还用拿被褥吗?” 安涴眉心微蹙。 梁束:“好好好,拿就拿。” 吱呀,门缓缓阖上,最后只留一条缝隙。 安涴下意识收紧手指,碰到钱包她怔愣一瞬,低头看着刚刚不由纷说被他塞进手里的“全部家当。” 不禁恍然,她今天就是有那么片刻动摇,结果就变成现在这场面。他怎么就抱被去了?安涴怔忪出神。 梁束很快回来。 抱着白色的被褥和枕头,最上面还有两套衣服。 安涴一看是睡衣和一套常服,估计是他明天早上要穿的。 挪开眼,起身过去将钱包还给他。 梁束奇怪看她一眼,“我这也没手拿,先放你那吧。” 往前走两步将被褥放在沙发上摆弄明天要穿的衣服,“我这裤子兜太浅,明天麻烦你帮我带着钱包吧。” 话音落,梁束可能觉得自己过于理直气壮,又补了两个字,“好吗?” 安涴沉默看他:“你没有别的裤子了吗?” 梁束无辜眨眼:“都洗了。” 安涴:“……” 忍不住又瞪他一眼,将钱包扔到他怀里,安涴转身往卫生间走。 等安涴阖上门,水声响起时。 梁束才弯腰捡起地上的钱包,捏着房卡思索一瞬,扫视一圈屋内将房卡仿佛随意放到门口水吧台上。仔细端详两眼,将酒店免费赠送的矿泉水往前放放,左右跨步又看一圈,确定是轻易看不到的角度这才满意点头。 将钱包重新放回茶几上,梁束抱着被褥大摇大摆推开卧室门。 他今天可是过了明路的,不算擅闯香闺。 等安涴洗澡完毕,护肤结束出来时客厅里静谧无声,她脚步一转,推开卧室房门,果然看到床边地上安静闭眼的男人。 梁束两手放在腰腹前交握,躺得平板整齐。夏日天热,安涴卧室空调开得不是很低,他只穿睡衣,薄毯随意放在一边。 安涴看眼时间:“……现在才九点半。” 梁束不动如山:“我今天困得早。” 安涴抿唇,犹豫片刻最终转身回卫生间将头发吹干。 呼啸的风声掩过她翻腾的思绪。 她头发茂盛,等全部吹干时重回卧室时已经过了十几分钟。男人依旧安静躺在那,仿佛陷入沉眠。 如果他的睫毛不震颤的那样明显的话。 安涴觉得好笑,最终没说什么绕到另一边上床躺下,侧身将灯关上,霎时室内一片漆黑。 趁夜色温柔 第75节 她重新躺好,扯过薄被盖到胸前。 卧室里只有空调的风声,还有他们交叠在一起的呼吸声。 盈盈月光如温柔水波洒进室内,漫过安涴,落到梁束身上。他们像进了月华朦胧的画布中。 布料摩擦一阵窸窣声响。 梁束侧身,面对床的方向睁开眼。 “睡着了吗?” 他低沉的嗓音在漫漫夜色里像撩人的细羽,擦过她柔弱敏感的耳膜,安涴不适地侧头避开。 虽然他离她很远。 梁束纤长的手臂越过床边,准确地牵住她的手。 “我睡不着。” 他指腹缓慢摩挲过她的每一根指尖,“我今天很开心。” “有些事情,我以为我们彼此心知肚明。” 梁束伸手攥住她的指尖,“再给你两个月时间哦,到杀青。” “到时我们就各凭本事了知道吗?我可不会让着你。” 这人滑不溜秋地已经登堂入室,居然还在这大放厥词。安涴忍无可忍,啪地一下拍掉他的手。 梁束低声笑,胸膛震颤,“不装睡了?” 安涴不理他。 片刻宁静。 梁束:“安老师,地上好冷……” 安涴霍然起身:“梁束!” 梁束:“好奇怪,突然又不冷了。我要睡觉了,你不要吵我。” 安涴胸口剧烈起伏,在夜色里她不可置信地瞪他。 谁吵谁呀! 翻身背对他,眼不见心不烦。 这回卧室终归宁静。 许久后,床上呼吸声平稳,梁束缓缓睁开眼。起身在她身旁躺好,小心将人揽入怀里,轻吻她如瀑黑发。 “你呀,可得可怜可怜我。” 说着闭上眼。 安涴放在身侧的手指紧紧蜷起,睫毛颤抖两下,最终没动。 翌日天光大亮。 安涴醒来时身侧已无人,她扭头一看,地上的被褥也已收拾干净。 掀开被子坐在床边发了会呆,安涴揉揉脸颊。起身下床,走近房门时听到外面有说话声音。她不由放轻脚步。 梁束低沉冷肃的嗓音传过来。 “对方律师怎么说?” “我为什么要向他们低头,做梦。” “打官司?那就打。” 安涴抿唇,站在门后等他打完电话听他走回沙发处之后又等了一会儿才出去。 拉开门梁束第一时间看过来,对她弯了弯唇角,“起来了?来吃早饭。” 他指了指茶几上摆满的餐点,“为了感谢你昨夜收留。” 安涴看过去。 发现包装袋各异,不是酒店的早餐。她对他点点头,“我先去洗漱。” 脑子里一直充斥着他刚刚那通电话,不由想起昨天施玥说的话。他现在跟容钦是不是真撕破脸了? 安涴攥紧潮湿的毛巾,心思微沉。 在这圈子里,跟经纪人闹翻的艺人大多数没有好下场。经纪人和经纪公司手里想拿捏艺人的把柄可太多了。 怎么就闹成这样。 她之前怕的就是这个。 心情不好,出去吃早饭时一直沉默。 梁束瞥她一眼,蓦地开口,“昨天魏导说架子床已经运过来,道具组会连夜布置好,今天就抓紧时间拍重逢的那场床戏。” 安涴回神,回视他,“我知道。” “哦。” 梁束将豆浆放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安涴:“怎么了?” 梁束面色坦然:“就是这场床戏吧,预计比较激烈,我可能会有反应。” “咳咳咳,” 安涴捂嘴咳嗽,差点把刚喝的那口豆浆喷出来。 “你刚刚说什么?” 梁束面色如常,仿佛只是在说萝卜白菜。 “我说今天床戏可能会有反应,你介意吗?” 安涴:…… 梁束认真看她,“如果你介意,我可以做一下防护措施。” 安涴顿住,超出她的知识范围。整个人灵魂出窍般僵声问,“怎么做防护措施?” 梁束看她一眼,“用胶把那贴起来。” 安涴僵着脖子扭头看他,不可置信般低声问,“把哪贴起来?”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分别三年,她还爱他。 第45章 沉默对视。 安涴僵在那, 心里有个猜测,又觉得不能吧? 目光不受控地往下滑……落在梁束大刀阔斧的双腿上。 啊?把它,用胶粘上啊? 粘上倒好说,摘的时候怎么摘啊? “能怎么摘”, 他低笑回答, “用力撕下来就好了。” 安涴这才发觉自己无意识把心里话说出来, 立刻将嘴抿得更紧。 直到在化妆间化妆结束,他这句魔鬼低语还在脑海中盘绕不停。 于是在梁束伸手要钱包时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梁束起身到她身边碰碰她手臂:“房卡给我下?我回房间一趟。” 正在给安涴做发型的化妆师动作顿住, 悄悄瞪大眼睛, 从镜中跟同伴疯狂使眼色。她这是听到什么了!!! 安涴茫然:“房卡?” 梁束笑笑:“在钱包里。” 安涴了然,摸摸空荡荡的口袋:“我好像忘记拿了。” 化妆间不大。 梁束说话声也没特意压低。 瞬间室内一片寂静,屋里的工作人员谁都不敢出声, 生怕把到嘴的瓜给吓没了。 见安涴要拿出自己房卡递给他,梁束按住她, “没事,不用了。突然想到也没那么急。” 安涴眨眨眼,哦了一声收回手。 化妆间一阵诡异的寂静。 梁束并没急着走,而是坐到安涴身侧安静等着。饶是安涴因他清晨发言冲击的反应再慢, 此刻也觉得不对劲。 她脑袋动不了, 只好努力斜眼看他。用眼神刀他让他别胡言乱语。 梁束托腮, 歪头朝她笑笑。 “早饭你喜欢吃哪个?我早起去酒店后街买的。喜欢哪个明天我再去买点。” “……” 安涴不再看他, 生怕她只要接话他就会再说什么惊人之语。梁束也不在意她的冷待, 反正他已达到目的。 松散的蒲公英已经被风吹过,早晚都会铺洒大地。还能重新长回去不成。 正如梁束所料, 等他和安涴离开化妆间之后, 化妆间静默一秒, 然后瞬间炸裂。几个人凑到一起叽叽喳喳, 同时打开各大群聊。 “我就说梁老师是进攻方,你之前还不信。” “哎呀,听这意思,梁老师是不是跟安老师住一起啦?” “梁老师钱包都给安老师管呢,啧啧啧。你记不记得上次梁老师说他俩毕业旅行,那时候就……” 趁夜色温柔 第76节 “可是我听说梁老师进圈三年可招人喜欢了,之前别的剧组都女明星晚上偷偷去敲门自荐枕席。” “这回……” “不能吧?我看梁老师不像玩剧组夫妻的那种人呀。他不一直很规矩,之前的绯闻后来不都澄清了,都是被人炒作了?” “嗨,反正娱乐圈的爱情嘛,哪有长久的。咱们看看就得了。” 安涴对他们离开后的热烈讨论一无所知。 在车上一句话没跟梁束说,抱臂倚在窗边闭目养神。梁束瞥她一眼,唇角微弯没出声打扰。 到片场,两人一前一后进去。 魏导正跟道具组沟通调整最后细节,看他俩进来忙招呼,“快来看看这架子床怎么样。” 说着用力拍拍深红色的木架。 安涴走近仔细端详,架子床不算纷繁复杂,四周是松散的白色纱帘。整体比较简约,符合戏里应朔的人设。 窗户开着,一阵风来,白纱晃动。 魏玮:“等天黑了夜灯一开效果更好!肯定老浪漫了!” 安涴又看一眼,想到晚上要拍的床戏心头轻颤,忙瞥开眼。 “导演,我先准备一会儿下场戏去。” “好好好,你去。” 等安涴走开后,魏玮探究地横梁束一眼。 “虽然这戏你占大头,但是你可别把我女主角给整蹿园子了。” 梁束心情颇好地对魏玮比了个ok。 一天的戏份一场接一场很快拍完。 午饭时梁束在片场找了一圈都没瞧见她身影,最终又拎着保温饭盒回到保姆车上。不知道人躲哪去了。 他倒一点都不生气。 他能感觉到她隔在两人之间的高墙已岌岌可危摇摇欲坠。 突然好期待下午的戏前准备呢。 晚上最后一场戏开拍前,梁束先到旁边的小房间做准备。 进去之前魏玮不解地把梁束拦住。 “你俩这关系,不至于吧?” 上次闹上热搜之后,魏玮私下找过梁束,已经知道他俩之前的过往。都在一起七年了,拍个床戏还做什么准备。 梁束颠了颠手里的胶条胶布对魏玮笑笑,“你不懂。” 魏玮一脸麻木,他的确不懂。当初梁束一手拿剧本一手拿银行卡把《吞雾》送上门时,他就大为震撼。 化妆师重新为安涴整理衣妆。 她心里有事,于是没有察觉到对方一直闪烁的目光。整理好后安涴走进片场,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攥了攥拳头给自己打气。 正好魏导看过来,她走过去跟魏导讨论下一会儿的戏份。 恰好这时旁边小房间的门被推开一条缝,梁束探头对她摆手。 “过来帮我一下。” 安涴默了默,不忍在别人面前拂他的面子,对魏导低声说抱歉,然后快步过去,略微警惕地站在门口扶着门,“帮你什么?” 梁束深深看她一眼,“你进来就知道了。” 又催她,“快点,别耽误开拍。” 安涴只好进去,刚低头看一眼,安涴就跟被野火燎到一样猛地侧头。 他的腰带不知何时解开正松散耷拉在腰间。 她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脑海里的小灯泡闪了闪骤然明亮,头皮瞬间发麻。生怕听到他大放什么厥词,转身就要往外走,果不其然被拽住。 安涴焦急挣脱,跟火烧屁股一样坐立不安。也像身后有吞噬灵魂的巫师,她都不管对方要干嘛,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你跑什么?帮我贴上。” 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安涴动作僵住。 梁束好笑看她灵魂出窍的背影,不以为然地低声道,“你又不是没见过它,前段时间还玩它两次,我都去医院了,现在你这是羞什么呢?” “……梁束!” 梁束心满意足地眯起凤眸,他怎么这么爱看她炸毛呢。 缓了缓吞下笑意,“不是为难你,我自己不好找角度,贴不好。” 才怪。 “再说了,贴好了一会儿不也是你舒服。” 这个倒是真的。 舒服两字一入耳,安涴整个人濒临炸裂。下意识开启防御机制抵抗他凶猛的侵袭。安涴挣扎:“你让别人帮你。” 一听这话梁束霎时面沉如水,攥她更紧。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安涴慌乱口不择言:“不是都有人敲你房门,露水情缘也不少吧?” 所以别胡说不喜欢人碰。 “露水情缘?” 梁束危险地眯起眼,她的良心可真被狗吃了。 他轻嗤道,“要不然你试试,好几年的货,我可都给你留着呢。” 说着就攥住她的手腕要往下带,安涴芙蓉面彻底涨红,炸毛低喊他的名字,“你能不能文雅一点!” “文雅?” 梁束不以为然地嗤道,“我都露水情缘了,我还文雅个屁!” “不行,我今天还非得让你给我贴了,不是你给我贴我还就不拍了呢。” 她那样说他,他也不乐意了。 一时间,狭小的房间内陷入僵局。 彼此都不肯退步。 咚咚。 有人敲门小心出声。 “两位老师,魏导问什么时候能开始拍?” 梁束瞧着她倔强的背影,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先等着吧!” “我这等安老师帮我准备好才能拍呢!” “!”门外人大惊。 拍床戏要准备什么? 然后就想到白天剧组群里疯传早上化妆间的事。他恍然大悟。 犹豫再三小跑回魏导身边,附耳低声传话。 魏玮讶异回头往那边看一眼,片刻后收回目光。 “那就等会。” 伸手指示,“正好灯光和道具再调整一下。一会儿光要打到女主和男主的眼睛上,多打几层。” 此刻门内正焦灼着。 安涴如何都不会给他贴的! 片刻后梁束放弃,不再逼她,只是意味深长地说,“这可是你自己选的。” 说着将胶带随手扔到凳子上,拽她往外走,“走吧,别让他们等时间长了。” 安涴被他牵着往外走,一时思绪烦乱忘记挣开。 门吱呀一声打开,片场目光瞬间汇集到他们身上。 探究,好奇,八卦。 如果能凝为实质,此刻他俩能被片成无数片。 魏玮看梁束一眼,梁束不着痕迹地对他摇头。 魏玮了然,大手一挥。 “行了,除了灯光和摄影,剩下无关人员都退场吧。” 算是清场了。 魏玮好奇看眼梁束平整的西裤,一时没看出来到底垫东西没。 等四个机位和灯光准备好后,他就挥手喊开始。 这场戏从进门开始拍起。 戏里梁束喝的茶被父亲放了东西,刚刚对峙时药效渐渐上来。他将安涴紧揽在怀里,咬紧牙关踉跄着进门。 赤红着眼赶门侧站立的壮汉,“滚!” 两位魁梧大汉面无表情,“抱歉少爷,老爷指示,您成事前不许我们离开。” “老爷还说,如果您不愿意,他不介意让我们替您成事。” 梁束扶在安涴肩膀上的手掌暗恨地收紧,狠狠摔门,咣一声巨响。 “我先扶你去休息。” 安涴低声说。 趁夜色温柔 第77节 梁束闻言狠睨她一眼,想斥责她怎么这么不小心被抓来,又不忍心。欲.火焚烧着他的五脏六腑,血液奔腾地流向腹部。 她扶着他的温热手指更像浇了油一般。 她扬起头,水眸莹润,横跨分别三年依旧盛满对他的爱意。 “应朔,我没关系的。” 她轻声说,踮脚吻了吻他坚毅的下巴。 梁束胸口剧烈起伏,凤眸更红,像从地狱爬出的罗刹。他恶狠狠地将人掼到床上,从身后覆上。安涴安静趴着,那的存在感很强,安涴感受到,尽力放松身体准备迎接涌来的惊涛骇浪。 下一秒,他将她抱在怀里,将脸埋进她的颈窝,一下下轻吻着。安涴微微愣住,然后下一秒就感觉到滚烫的热泪滴坠到颈侧,滑进衣襟里。 安涴抿唇,艰难侧身指尖滑过他湿润的脸颊摸到他洇红的眼尾。 “我没关系的。” 他按着她的肩膀,指腹近乎要捏进她的血肉,不让她回头。 这一秒的疼痛,让安涴从林怀阳的角色里清醒过来。她不禁担忧一会儿。 “卡!” 魏导声音传来,“这段非常好,休息五分钟,准备拍近景。” 安涴松口气。 身后的男人瞬间松开她,起身坐在床边抹把眼睛。 安涴本来想安慰他说两句话,可余光瞄到那,哽了哽,到底没说。走出片场,王希慷和柳白就等在门口,见她出来赶紧端茶递水。 王希慷瞧安涴面色苍白不由担心,“怎么了?拍得不顺利吗?” 这场戏算是全片第一个小高潮,看似是□□戏,实则不是,对演员的情感表达要求极高,他知道这场戏难拍。 安涴摇头,捧着保温杯抿口水。 五分钟很快就到。 安涴重回片场时梁束还双手撑着床边低头坐在那保证情绪不出戏,她想了想,将架子床四周的白纱解开。瞬间阻挡住外面不多的视线。 她走过去,蹲到梁束身前,仰头看撞进他漆黑的眼里。右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静静与他对视片刻,才说,“准备开始吧。” 她不喜欢刚刚开拍前的小争执影响效果,这场戏她希望一条过。 梁束拧眉看她,“你刚刚抖什么?” 进组后他发现,每次他吻她,靠近她时,她都会下意识颤抖。一定要睁大眼睛看清是他后才会放松下来。 安涴闻言哽住,剧本内容那么凶,她能不害怕吗? 她小声嘟囔一句。 梁束依旧很认真地看她,反手覆住她的手,“我不会伤害你,你别怕。” 安涴垂下眼。 魏导吆喝声传来。 安涴重新爬到床上,在刚刚的位置躺好。 近景魏导亲自执镜,为了让他们投入,只有镜头探进白纱。这一方白纱阻隔的小天地只有他们彼此。 魏导:“开始!” 梁束重新覆到她身后,看似贴的很紧,其实他手肘那借着力,一点都没有压到她。他继续刚刚的戏份,轻轻吻她颈侧。 缓慢温柔。 安涴渐渐放松,眯起迷离双眼。她感觉到他有力的手掌,动作开合幅度渐大。身体僵硬一瞬,他似乎立刻察觉到,又温柔轻吻她的耳朵。 近景镜头少,魏导很快安静退出去。 同时窗口打开,清风徐徐吹动白纱。接下来镜头他们自己发挥,成片只需要朦胧并且大开大合的动作。 风吹白纱,架子床里两道交织的人影朦胧不清。 她的颈侧不知何时又被泪水湿润,她颠簸着,侧手抚上他的脸颊。 饶是假的,沉重的呼吸声也是真的。 她熟悉的,滚烫的,喘.息声。 这一刻,她似乎忘了这是在戏里。她的双眸不住发烫,艰难侧身抱住他低垂的头颅,轻轻吻住他的唇角。 分别三年,她还爱他。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我问你,分开这三年,你睡没睡过别人。” 第46章 被柔软细腻的手臂揽住, 梁束顿住。 下意识低头,脖颈往后仰去寻她的眼睛。 撞进她盈润悲痛的眼里,梁束停住,一时分不清戏与现实。 他发现纵是在戏里, 自己也忍受不了她这样的目光。 他低头, 用脸颊碰了碰她。 “怎么了?”他嗓音喑哑。 安涴摇头, 因他动作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又往上攀住他。 泪珠滚落,恰好坠在她的眼尾。安涴下意识闭眼, 湿润羽睫碰触, 一道泪痕蜿蜒而下。 梁束僵住,撑在她身侧的手指抓紧床褥。 “情绪很好,继续啊。” 魏导突然出声催促。 梁束深深看她一眼, 感受到她眷恋地贴过来压下心中不解,带她重新摇曳起来。 直到魏导喊卡。 安涴祈求很灵, 这一遍大开大合的动作成功一遍过。魏导只需要再补拍一些近景亲吻的画面,他给两位主演十分钟休息时间,十分体贴地带着仅剩的两个工作人员退出片场。 架子床周围的白纱如水晃动,安涴侧脸躺在床上没送, 美眸紧合。 但睫毛正不安地颤抖着。 梁束抿唇, 以为她第一次正八经拍床戏受冲击太大, 起身撩开白纱要出去, 把空间留给她缓一缓。 刚动, 整个人又霎时僵住。猛地扭头,死死地盯着她扯住他衣摆的指尖。 立刻去寻她的眼睛, 就见她正眼巴巴地望着他。 梁束浑身铠甲掉得七零八落, 他立刻转身, 毫不犹豫贴近她, 长臂一揽将人纳入怀中。 “怎么了?”他小心地低声又问。 安涴轻轻摇头,顿了顿,侧身过来手臂揽住他的窄腰,将脸埋在他脸颊与宽阔肩膀的缝隙里。 脸颊紧贴,身.躯.紧.合。 她主动温顺地“投怀送抱”,梁束恍惚如坠梦境。连刚刚因拍戏激动变化的那处也因震惊跌倒软化。 怕她不舒服,梁束悄悄往后挺腰。体态别扭地任她搂抱。 他们就这样安静地拥抱彼此,直到魏导重进片场。脚步声传来,安涴推开他,躺到床的另一边。 因为接戏需要,魏导追求真实感,两个人都没整理妆发。 梁束坐起来,深深看她一眼后简单理理衣襟,将蹭开的扣子重新系上。 补拍很顺利。 安涴像柔软的橡皮泥一样倚在他怀里任他动作,眼尾殷红,脸颊也染上红霞,震颤的睫毛脆弱易碎,让人更想采撷。 最后一场戏结束。 梁束护她离开,两个人没从人群穿过,梁束带从上次撞破野战的楼梯间走。 一进去,梁束立刻攥住她纤细的手腕,将人带到眼前,探究认真地打量她。 安涴任他看,大大方方与他对视。 梁束又抿紧唇瓣,动作微顿,才牵她继续走。她乖顺极了,任他牵着。好像他想怎么样都行。 这种态度让他愈发不安,颇有种死刑犯看到豪华断头饭时的感觉。 回酒店路上谁都没说话。 安涴托腮安静望向窗外,似乎没有注意到身旁不断投来的视线。 离酒店越近,梁束越焦躁。 这股不安正安涴头也不回先他踏入酒店时升到顶峰。 电梯间里,梁束立正她身后,目光沉沉盯着她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快速捻动着,头脑飞速转动思考对策。 九楼走廊尽头,快到梁束房间门口时安涴放慢脚步,梁束瞳孔骤缩,咬紧下颚。 安涴转身瞥向他房门,抬手指了指那。梁束沉默与她对视。 梁束抢先开口:“房卡在你那。” 早上落在她的房间里,没拿。 安涴恍然大悟,点点头,“哦对。” 又转身往前走两步刷卡房门,撑着门回眸看他一眼,梁束紧攥的心脏这才渐松,大步往前用手撑住。 忐忑不安。 可安涴进到房内后瞥见茶几上的钱包,反倒没再说什么。还转身去吧台拿出速溶咖啡倒进纸杯,又去烧水。 梁束目光紧随她。 趁夜色温柔 第78节 她越这样平静,他越紧张。 水壶煮沸。她缓缓倒入纸杯,咖啡粉末被冲开,冒出袅袅白烟,一阵醇香。 趁烫起来之前,她两手握着杯口转身,梁束连忙接过来,大步走到沙发旁放到茶几上。 立刻转身,扯过她的手仔细看,“没烫到吧?” 安涴嗯一声,抽出手。 然后走到沙发上,打开电视。 出神看了片刻,安涴似乎才发现他还站那没动,抬手拍拍身旁,“过来坐啊。” 梁束极快看她一眼,快步走过去坐到她身边,探究地看她。犹豫一下,试探着握住她指尖,眼神不错地盯着她,不错过她任何神情波动。 可安涴只是极短暂地顿了一下。 “……” 梁束眸光流转闪过幽暗的光。 好像跟他想的不一样。 手指岔开,温柔地钻进她指缝。 月华如练,天色深暗。 梁束陪安涴看了一部电影,看眼时间,不舍放开她,“我去洗漱。” 安涴这才扭头看他,进屋来第一次认真凝视他,“你房间的空调还没修好吗?” 梁束脚步微顿,又立刻提步,扔下一句还没修好就快步钻进卫生间。 不一会儿水声渐起。 安涴拖腮,出神望着那边。 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钱包还安静躺在茶几上,她俯身拿过来,打开后先是看到自己的照片,立起来一瞧,他房间的房卡果然不见踪影。 安涴眼里浮现一抹笑意。指腹扫过照片,将钱包合上又放回原处。 浴室里,梁束仰头任温水冲刷。 心烦意乱,将水阀又往冷水那边扭了一点。冷水袭来,这才艰难浇灭他浑身焦躁。 他心里有个想法,但他拿不准。 等梁束洗漱完,擦干水渍。擦上半身时突然停住,胡乱抹两下就将浴巾放回去。 穿上睡裤,拎起睡衣穿上,系扣之前又脱下来放回原处。 他环视一圈,有他的浴巾毛巾和睡衣。也有他的牙刷。 但是没有他的护肤品。 梁束想想,决定先不拿,省得鸠占鹊巢太明显被扫地出门。 推开门,安涴询声看过来。 梁束擦着头发,飞快扫她一眼,然后突然僵住。 不知道是否他的错觉,她刚刚好像看的是…? “我也洗漱。” 安涴与他擦肩而过。关门声响,梁束心怦怦直跳。 他低头看眼激动的小兄弟,喉头滚动,“你先冷静一下。” 梁束在沙发上坐立不安。 安涴很快出来,因为他们先后洗澡,门一场开,水雾浓重。 安涴一手擦发梢的水,走近他时抬手一扔。 梁束下意识接过来,是他的睡衣。 立刻抬头看她。 安涴:“你不冷吗?” 这是最近她第一次碰他的衣物。 横跨过隐形的那条线,梁束浑身血液沸腾。 握紧睡衣,喉咙发紧,“衣服湿了。” 安涴眼神扫过他,又看眼中央空调的显示器,“冷不冷!温度要调低吗?” 梁束喉结滚动,直勾勾地紧盯着她,“不冷。” “哦。” 安涴将湿毛巾晾起来,转身坐在化妆台前抹护肤品。 脚步声渐近,安涴透过镜子看到他站到自己身后,□□的上半身被昏暗的灯光一照,肌肉线条流畅又暧昧。 安涴看他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护肤。 擦完面霜又涂眼霜,仔仔细细将每一处照顾到。 弄完,刚要起身,身后的男人往前一步按住她的肩膀。 安涴抬眸看他。 梁束眸光幽深:“我也没擦脸。” 安涴:“那你去。” 梁束:“这没我的护肤品。” 安涴:“不在你的房间里吗?” “我房卡不知道在哪。” 梁束迅速堵上她的退路,“这么晚,就不要打扰前台工作人员了吧?” 安涴抬眸静静看他。 梁束得寸进尺,又往前一步,腰腹紧贴着她诱人的蝴蝶骨。 仿佛屈尊降贵无奈似的,“别折腾了,我涂你的就行。” 安涴笑一声,将瓶瓶罐罐往前一推。 “你涂。” 梁束:“……” 漆黑的凤眸幽如狼光,他攥她肩膀的大手紧了紧,透过单薄的纱裙不遗余力地灼烧她。 “你给我涂。” 他幽幽地低声道。 隔着镜面,彼此对视。 安涴似败下风,无奈妥协似的,“好吧,你坐着,我帮你涂。” 她示意梁束坐在沙发上。 下一秒就被有力的手臂抱起来,景物颠倒,转瞬他就坐在她刚刚的位置,而她站在他腿间。 那双有力滚烫的手掌此时正贴在她腰间。 梁束仰头,安静等待。 安涴旋开面霜,刚要沾一点,就被梁束打断。 梁束:“不给我用爽肤水吗?” 安涴极微小的顿了一下,放下面霜,旋开爽肤水倒到掌心,揉了揉,覆到他脸上。 擦面霜和擦爽肤水的感觉是不一样的,面霜用指腹就行,而擦爽肤水要两只手掌铺开,掌心细细贴在脸上。一寸寸,按顺序紧紧贴过。 梁束猛烈战栗,一阵酸麻从后脊直冲头顶。两个人不约而同顿住。沉默下,握着细腰的手愈发用力。尤不够似的,敞开手臂环住她不堪一折的腰身,将脸埋进她怀里。 安涴举着手,低眸看他,“还没涂面霜呢。” 梁束闷声:“不涂了。” 喑哑嗓音微顿,“要命。” 又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 安涴没出声,将手上剩余的爽肤水涂到手臂上,省得浪费。 涂完他还不松手,安涴推了推他肩膀,梁束装死不动。 “我问你个事。” 梁束闷声:“你问。” “这三年,你有过别人吗?” 梁束猛地抬起头,满脸不可置信,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你说什么?” 安涴没有波动,甚至温柔地帮他擦匀眼尾后才低眸看进他汹涌翻腾的眼底,“我问你,分开这三年,你睡没睡过别人。”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昨天一切好像都是他的梦一样。 第47章 梁束满眼不可置信, 清冷狭长的凤眸因震惊睁圆。像受惊的小狼。 “你说什么?” 梁束瞪大眼睛又问,语气颇为不善。 趁夜色温柔 第79节 安涴目光扫过他,不理他满面恼怒,指尖缓慢扫过他英挺桀骜的眉尾, 滑到他利落的鬓发。睨着他陡然涨红的俊脸, 她低声又重复一遍, “睡过别人吗?” 梁束胸口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喘了两口粗气, 手上更使劲攥她, 直到她蹙眉才恶狠狠地开口,“睡过怎样?没睡过又怎样?!” 安涴指尖顿住,悬停, 而后手指微蜷不再碰他。认真看他。 其实她也没答案,之前他们分开三年, 别说睡过一个,就算睡过一百个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可她只要一想到他热情顶撞过别人,在别人耳边性感粗喘,带着别人共赴那片震颤的白。她心里就酸涩到无法呼吸。 睡过怎样?就不要他了。 安涴其实是个占有欲特别强的人, 温柔皮囊下真实的她霸道护短。 一见她眼睫垂下, 若有所思的模样, 梁束心里一紧。手上用紧将她抱得更紧, 拽过她的手往下, “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哥可都给你攒着呢!不信你试试!” 如果他能化身雪狼, 此时毛都是被气炸开的。 委屈又气愤! 安涴抬眼, 看梁束眼尾染红, 咬牙切齿地看她。想了想, 右手搭着他肩膀,左手真探了下去。梁束浑身僵住。 像风中摇曳的纸老虎,风一大就把纸老虎吹破了。 “那就试试?” 咕咚,梁束吞咽口水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响。他不知她为何态度骤然转变,但不妨碍他敏锐地抓住机会。 安涴静默一瞬,然后侧身,一屁股坐到梁束腿上,双臂环上他的肩膀。 无数烟花在他眼前骤然炸裂。 梁束猛地将她打横抱起,一脚踹开卧室房门,将人轻轻扔到柔软的床上。 一如几个小时前戏中那一幕,神奇诡异地叠合一起。 他立在床边喘着粗气,一瞬不瞬地死死凝着她。 安涴坦然回望,良久,伸出手指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它。 梁束猛吸一口气,格外响,安涴眯眼笑笑。 像挣脱了沉重舒服的花朵,终于伸出花瓣任阳光照耀。 被她勾起的欲.望像灰重的雨云,瞬间被光明蒸发。他手撑床面灵巧跃到她身边,长臂一揽将她抱进怀里。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眉心紧蹙,难掩担忧。 怎么突然变化这么大? 安涴仰面躺在他怀里,他坚实的手臂垫着她脖颈,硌得她不舒服。于是安涴调整姿态,侧身对他,又将他手臂扯到合适的位置。躺好。 一如曾经他们亲密无间的七年中的每一次。 梁束眼前突然浮出热雾,在她仰头看过来时他连忙撇开脸。 可惜他躲得不高明,她还是瞧见他眼尾的红。 收回目光,在他怀里安静躺着。 其实不是突然变化,从直播那次之后,她就一直不停反思,如果他回到亲人身旁反而过得不好,他们对他并不是真心相待的话,那她为什么要放手呢? 虽然三年时间还有许多事横亘在他们中间,可…… 安涴还在出神思考,眼前突然暗下来,她下意识睁大双眼,下一秒温柔的唇瓣落在唇上。 震颤的睫毛滞住,随即合上。 阳光温柔漫过花瓣每一寸,仔细照料。花瓣微微颤抖,被晒出些许水珠,又被阳光吻干。 交叠的喘声渐渐急促。 在她几乎呼吸不过来时,她抬臂揽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推,他像盈盈无力的小草一样,没有挣扎顺从躺平。 安涴借力而上,撑住他肩膀撑起身子。 精致的红痣在她眼前一晃而过。 梁束正剧烈地呼吸着,凤眸赤红,不知是因刚刚亲吻还是别的什么。 他安静躺在那里,除了眼神肆无忌惮格外噬人,整个人乖顺极了,任她为所欲为。 目光滑过他比三年前更成熟英俊的脸庞,往下落在他锁骨窝里那颗红痣上。 他们重逢第一面,她看到它就心痒痒的厉害。 抬手轻揉抚过,碰触那秒,梁束难耐地仰起头,双手紧紧箍住她。安涴看他一眼,手上慢条斯理的动作并未停下。 梁束咬紧牙关,双手放松。缓缓闭上愈发红润的凤眼,甚至为了让她尽兴,又仰起下颚。 安涴无声笑笑,绕着红痣缓慢打圈。看他颈侧青筋愈发崩紧,俯下身轻吻红痣。 柔软发丝坠下,拂过他脸颊、肩颈。 “第一面,你是故意的吧?” 口口声声说不跟她合作。可在电梯里,知道她最喜欢这,故意解开衣领,露出红痣给她看。 梁束难堪地侧头,闷声嗯一声。眼尾的红无知无觉蔓延全身。他上半身未着寸缕,红得格外明显,像上好白玉映满晚霞。 安涴又亲一下诱人的红痣。 她就知道。 奖励似的往上,吻过他□□的下颚,又往上,亲了亲他紧抿难耐的唇角。 他胸膛剧烈起伏两下,连带她都被颠簸。安涴顺势倒回床上,目光往下一扫又快速收回。 “时间不早了,睡觉吧。” 安涴规规矩矩在他身侧躺好,拍拍他手臂。 梁束浑身一震,骤然睁眼,不可置信地瞪她。像被山匪强占的黄花大闺女,满眼都是委屈。 “你现在,让我怎么睡?” 他嗓子哑的不像话,沉磁的嗓音蒙上一层厚重沙砾。 “能怎么睡,躺下睡。” 安涴眼睛都没睁。 “!!!!” 梁束恼怒非常,嗷呜一声扑过去,“你这是打击报复!” 安涴这才睁眼瞟他一眼,脸上明明白白写着—知道就好。之前那些他大放的厥词,她可记得清清楚楚呢。 不就是第一面故意诱她了? 安涴拍他:“梁先生不是不吃回头草,慎言啊。” 梁束僵住。 半晌后他才气虚开口,“是不吃。” 飞快睃她一眼,“但如果有人喂我,也不是不行。” 安涴学着他之前那样冷哼一声,转身背对他。到手的媳妇要飞,梁束哪能干,赶紧将人翻过来揽在怀里紧紧抱住。 这样一闹,刚刚梁束心里的疑虑早被扔到脑后。安涴这才放下心。 夜色漫漫,月光轻柔。 梁束将她抱在怀里,感受着这失而复得的滋味。 突然咕噜一声,安涴闻声睁眼回眸,梁束骤然僵住。 安涴:“饿了?” 梁束:“……嗯。” 拍一天戏太累,天气又热,最后一幕戏之前他俩又有点闹别扭。梁束心情不好,晚上没怎么吃东西。 安涴掀被下地,“我去煮面。” 看着她渐远的背影,梁束快速抹把眼睛,又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疼得呲牙咧嘴才松手。 不是梦啊。 可怎么这么像梦。 他赶紧跳下床去寻她。 安涴正站在门口吧台处等水煮开,看到他,安涴对他招招手,“过来切午餐肉。” 神情温柔,一身薄纱睡裙,像三年里他做过的每一个梦。 梁束快步走过到她身后,一把抱住她。将脸埋进她颈窝。 水汽蒸腾,咕噜咕噜的水声。 安涴回手推他,“不是饿了吗?” 梁束没动,半晌后闷声低语,“安涴,我是不是在做梦。” “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安涴没应,垂眸看他赤着脚不由拧眉,“去把鞋穿上。” 梁束抱着她不动,安涴也没再催他。 面很快煮好。 梁束像身后灵似的寸步不离。 安涴煮碗面要去洗手,梁束也要跟着进去。 安涴无奈:“不是饿了吗?一会儿面粘了。” 梁束抿唇不语,只定定看她。食指勾住她的小手指,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情绪。 安涴只好依他。 回去时,梁束又拿了个碗,将面拨出一半,又把几块午餐肉都夹过去。然后推到她面前。 趁夜色温柔 第80节 “我不饿。” 梁束看她一眼:“吃点,剩的我吃。” 看他坚持,安涴只好吃了两口,不过她真不太饿。吃两口就放下看他吃。 梁束很快吃完,放下碗看她真不饿才伸手拿过她的。 吃完面,安涴重新刷牙。梁束去洗碗。 等安涴回卧室躺好,卫生间就响起他洗漱的声音。 安涴闭眼,掩藏湿润的泪意。 没一会儿,梁束的脚步声又起,慌乱无措直到卧室门口。见她还在又放下心。 他在门口,明明知道她如果走他肯定知道,可还是害怕。 失而复得这四个字多脆弱啊。 他害怕她只是一时兴起。 绕到另一边蹑手蹑脚上床,将人扣回怀里,紧绷的神经这才勉强放松。 “不打地铺了吗?” 安涴突然出声,梁束霎时僵住。 黑暗中他又瞪圆凤眼。 都这样了还打什么地铺! 他闷声不语,装没听到。 梁束以为自己今晚可能会彻夜不眠,可出乎意料的是,他刚闭上眼不一会儿就沉浸甜美的梦里。 真甜美,三年后他第一次梦见她对自己笑,梦见她主动吻自己。 清晨,窗外蝉鸣阵阵。 加厚玻璃窗也隔不住这嚣嚣噪声,梁束被闹的睁开眼。下意识往旁边一摸,空的,梁束立刻精神,猛地起身赤脚往外跑。 小套房里空无一人,安涴不在。 他的钱包还在原处。 昨天一切好像都是他的梦一样。 突然,滴一声,房门被推开。 往那看一眼,交谈声传来,还有男人温柔的低笑声。梁束心脏失序鼓噪地跳,他立刻大步迎过去。 言桥低声含笑的说话声他一耳朵就听出来。 言桥化成灰他都认得! 上次他跟安涴冷战,在楼上冷眼看安涴从言桥车上下来,还有拍床戏时言桥挑衅他拍不了可以做他的替身。 这个狗东西坏得很! 可算被他逮住机会。 本来刚刚已经穿上睡衣,疾步如风往门口走,手上动作也没停,快速将衣扣解开,把睡衣胡乱团成一团塞到门后的矮几上。 这才恍若无意地出声,弹了两下门板,“回来了?” 特意沉下嗓子,一副将醒未醒的混沌嗓音。 门外交谈声瞬间停住。 梁束得意弯唇,又等两秒才握住门把手要拉开门。刚一用力,没拉动。 然后听到安涴说,“不好意思,我们有空再聊。” 梁束眉心一跳。 有空聊,还聊? 言桥看安涴时满眼不怀好意,他同为男人可看得清清楚楚! 攥紧门把手,猛地用力,结果刚一拽,门外人松手迎着外力推。梁束踉跄往后退两步,正肃神以最完美的姿态迎上去时被进来的人一把按住胸口。 安涴蹙眉,满脸不认同地看他。 “闹什么呢?” 如被泼了一头冷水,低头怔愣看着抵在胸口的素白手掌,梁束霎时愣在原地。 “怎么还不把上衣穿上?不怕着凉吗。” 梁束闻言猛地侧头看她,目光灼灼亮如火炬,“我要开门。” 安涴瞪他:“那也穿衣服再开,有伤风化。” 炸裂的狗毛瞬间被撸平,哦,原来不是不想让他见人啊。 门外。 言桥听到门内的动静,若有所思的将手中的打火机转了一圈。低眸片刻后才对身旁的助理低声说,“走吧。” 这个助理是秦总新派过来的小姑娘,今天刚到剧组,一大早刚下车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被言老板带着来见绯闻对象,正头皮发麻不知怎么跟秦总交代。 结果听到门内传来男人的说话声?她小心翼翼打量言老板的神情,好像没有什么伤心的意思? 正迷糊间,就见言桥转身离开。小姑娘赶紧追上去。 这迷一样的男女关系,她不懂. 门内。 梁束穿好睡衣,扭头看眼紧阖的房门。思忖片刻还是没去开门。 他跟那个狗东西有什么可聊的。 他要的是见言桥吗? 笑话。 他要的是安涴的态度。 “过来吃早饭。” 梁束这才发现安涴手上提着东西,快步过去接过来摆到茶几上,然后才宛若不经意般问,“他这么早找你干嘛啊?” 梁束抬起手,仿佛空荡荡的手腕上有手表,他蹙眉看一眼,“这一大早的。” 安涴看他跟演默剧似的,没好气瞥他一眼。 “我也不知道,说有东西给我,又没说是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梁束撇嘴,阴阳怪气道,“什么东西这么重要,都等不到去片场啊。” 安涴:“他说是送我的生日礼物。” 梁束霎时僵住,等她把豆浆塞进他手里他才张开嘴唇,“……我也准备了。” 安涴看他一眼就低头认真吃早餐。 梁束搁在膝盖上的手掌紧攥成拳,在心里又给言桥记了一笔!大清早给小姑娘送生日礼物,不安好心!他这撬墙角的行为未免过于光明正大! 梁束又委屈又气恼。 安涴生日,他真准备了一个惊喜。结果有人抢先,他现在再说也显得没滋没味的。 霎时间,嘴里的豆浆都不香不甜了。 早起在心里雀跃旋转的黄鹂鸟这回真是被泼了冷水。 直到下楼去化妆,他还有点没缓过来。 沉默坐在她身边,化完妆往外走,安涴朝剧组大走去,被梁束一把牵住手往保姆车那边拉。 安涴微挣:“别人该看到了。” 梁束毫不在意:“那就看呗。” 他在剧组里明明白白坦坦荡荡的追人,怕谁看? 上车之后,余遇开车。 因为有外人在,梁束虽欲言又止看了安涴几次,最后还是忍住没有开口。 他想问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但是又怕,怕问了之后现在就像水中映像,一滑就没了。 转瞬下定决心,她不说,他就不问。反正一直在她身边就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梁束劝慰自己。 心定下来,梁束捞过安涴的手在手中把玩。 垂眸轻轻揉过她的每一根手指,左左右右都看一遍。蹙紧眉头,每看到细小的伤痕时都会问怎么弄的。 那都是安涴之前拍竞技综艺时不知道在哪划的,其实伤口很浅,只是她没上心,没涂祛疤膏。 梁束心不在焉地嗯一声,指尖轻轻捋过白细的疤痕。 他没问这三年过得好不好这种显而易见的愚蠢问题。既已走到今天,与其有悲悯昨日,不如用尽全力探寻明天。 于是他艰难咽下喉头的潮意才开口,“中午一起吃饭?你想吃什么我让余遇去订。” 安涴闻言低眸思考,想了一会儿才说,“吃点青菜吧,天太热,没什么胃口。” 梁束瞬间一凛,一股酥麻从后脊直冲脑顶。 她真的不一样了,他不知为何,他也不会问。但他会像执着的凶狼一样,继续追下去。 上午他们分别有戏,也有一场寻常的对手戏。安涴先收工,出了片场就见余遇蹲在门口。一见她出来,余遇瞬间露笑,小跑过来把饭盒递给安涴。 “安老师中午好呀,这是午餐。麻烦您拿过去?我老板在打电话议事呢,我就不过去打扰啦。” 安涴点头,接过来,想想又问,“你去哪吃?” 余遇摸后脑勺笑:“我去找王哥和柳白一起吃。” 安涴默然一瞬,唇角勾起的弧度更大。 “去吧。” 趁夜色温柔 第81节 从进剧组,王哥就如泥鳅入水,那叫一个无影无踪。她都轻易找不到的人,余遇却好像很熟,还能一起吃午饭。 她抱着饭盒默默往前走,回忆之前,好像也不是第一次撞见他们一起吃饭。 真相前掩盖的面纱像被喷了水雾,愈发清晰。但她现在并不想掀开。 安涴提着午饭去保姆车找梁束,走近时听到他果然还在打电话,安涴放慢脚步想等他挂断再上车,于是捧着饭盒坐在车外的遮阳棚下。 遮阳棚下放着露营桌椅,是梁束看今天天朗气清特意让余遇准备好的。 这几天戏份比较压抑,在车外吹吹自然风比在车里闷着好。 安涴将饭盒放到桌上,往后靠,整个人陷进舒适的沙滩椅里。她扬起头闭上眼,任山间带着草木香的风拂过睫毛。 车里说话声若有似无,突然离她头顶的窗户近了,水声混杂着梁束低沉的说话声。 “山顶别墅,海边的度假别墅也卖掉。这样也不够吗?” “我还有一栋写字楼在滨城it城里,你找人估估价,看能卖多少钱。这几天我全面过一下,不够的话再筹钱。” 安涴睁开眼,拧眉侧耳想听得更清楚,可他好像就是过来洗下杯子,又走远了。她抻直脖子,后面的一点都听不清了。 心砰砰剧烈跳两下。 安涴不由想到施玥跟她说过的话,不安感愈发浓重。 关于梁束跟容钦的争端,梁束不说,她觉得他不会想让自己知道,所以没问。只默默地妥协,无奈包容他。 即使与自己的初衷南辕北辙。 但也不算。 毕竟她只想他过得好。 车门推开,安涴重新靠回去,闭上眼。 听他下车,走近她,在她身边站定许久未动。一阵微弱的风声,他好像蹲下了。 “睡着了?” 她藏在掌心里的指尖动了动,最终决定保持沉默。她莫名觉得他好像有话要说,她安静地等着。 可他好像不着急。 温热的手指温柔地拨开被风吹乱的额发,将调皮的发丝捋到耳后,又顺着往下,他的手指好像悬空一点,但离她并不远,往下,虚空地拂过她得耳廓,脸颊,下颚。又往下,轻轻点了点她的肩膀。 她都能想象到他重心放到一条腿上,一只手插在裤兜里,闲散自如的模样。 突然,他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用几乎是气声的嗓音问。 “若若,如果我没钱了,你会不会就不要我了?” 安涴怔住,心声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听他苦笑自嘲地低喃,“有钱算什么,之前我有钱你不是也不要我吗。” 他轻轻牵住她的衣角哑声自语,“我是不是不该纠缠你,应该放你自由呢。” 安涴心脏骤然紧缩。 下一秒她听到他将一旁另一个沙滩椅拉过来,在她身旁坐下。 安涴心乱如凡尘,索性一直闭眼,心里各中猜想不断交叠在一起。然后立刻想,如果梁束真的没钱了,她手里的片酬,《吞雾》上映后的商务,累极起来能有多少钱。他那边的情况能不能等到《吞雾》上映后她后续的资金滚动起来? 安涴不由后悔,前三年没更努力一点。如果她能攒更多的钱就好了。 不知道王哥那里有没有什么新剧本或者新综艺,等《吞雾》结束后她就可以无缝进组,如果片酬能先全付,她可以用稍低的片酬去谈。 还有她那套小公寓虽然不大,但是地理位置极佳,前段时间朋友圈里的中介有发同小区同户型的房价,多少钱来着? 一瞬间安涴脑海里浮现许多解决办法。 正想着,梁束碰了碰她的手臂。 安涴思绪瞬间停住,忍了片刻才缓缓在睁眼,看向他。 她看着梁束手指往下,如往常般想去牵她的手,指尖碰触时他面色沉郁,突然顿住,只一瞬,抬眸看向她又换了笑脸。 “睡着了?快吃饭吧。” 安涴看着他强装出来如若无事的轻松心脏不住往下坠。在他收回手要转身时,安涴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梁束……”她低声喊他,欲言又止。 他们想好好在一起就这么难吗? 风吹来。 拂过她的凌乱的发梢。 梁束自然而然抬手帮她理好,低眸询问,“怎么了?” 梁束知道她听到了,不知她听到多少。 他还想知道,一如往昔的选择摆在她面前,她还会像从前一样,会以为他好为理由离开他吗? 面色平静,藏在胸腔的心脏悄悄紧缩。 他们之间终于又重新走到了这个相似的岔路口,他亲手准备好的岔路口。 梁束眸色发深,突然轻笑一声。 不过这次不同,他赌她心软。 思及此,梁束嗓音更轻,攥着她的手掌却下意识更用劲,带着诱哄俯身与她平视,“你想跟我说什么呢安安?” 作者有话说: 安安和束哥现在看起来和好了,但其实两个人问题还挺多的。如果不改变,他俩还是会重蹈覆辙,两个人都怕,所以每一步都再三思虑。哎呦,可怜的小鸳鸯啊~~ 下章预告:哦不好,梁某干坏事被当场抓包。 (天啊~~今天好肥呀~挥手手~~~) 第48章 一阵静默。 最终安涴抿唇, 摇头,“没事,做了个梦。” 没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 松开他手臂,转身将饭盒拆开, 摆好。梁束立刻帮她。眼神一直没离开她。 等她都弄好才试探着问, “梦见什么了?” 安涴瞥他一眼, “梦见高三时,你瞒着我跟赵阔约架, 结果被送去医院, 别人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你。” 安涴将筷子递给瞬间僵住的男人。 手悬在空中,他怔怔看她,没接。安涴对他挑眉, 仿佛无意,“怎么?” 梁束飞快撇开眼, 嗓音瞬间哑掉,“我……没什么。” 谁都没再说话,相对沉默吃完午饭。 吃完饭,安涴要收拾碗筷被梁束制止。她没抢, 就在旁边看他忙碌。突然问, “你知道王希慷在哪吗, 我有点事想跟他说。” 梁束背对她顿住, “我怎么会知道王哥在哪?” 安涴托腮, 闻言笑笑,“不知道么。” 起身拍拍梁束肩膀, “我去找他, 先不打扰你休息了。” 等梁束转过身时她已走远。 梁束立在原地目送她远去, 心里惴惴不安, 不上不下。 待走远,安涴才摸出手机给王哥打电话。 漫长的忙音,快到结束时那边才接起来。 “怎么啦安老师?找我什么事呀?” 进组后,人人叫她安老师,王哥和柳白也跟着起哄这么叫。 “有事跟你商量,你在哪?” “哦,我在后山小河边钓鱼呢。我现在就回去。” 噼啪杂乱的声响,安涴出声制止,“我去找你。” 沿着蜿蜒的山路往上,郁郁葱葱,日光从层叠的树叶缝隙里洒到地面上画出一块块金色光斑。 微风拂面,安涴双手背在身后缓步走着,一路想了许多。 安涴知道后山的那条清澈富饶的小河,之前她也来过。绕过她发呆坐过的那块巨石再往下走几十米就是,王希慷在河边搭了个马扎,装备齐全带着遮阳帽正在认真看向金光粼粼的河面。 听到枯枝被踩碎的清脆声,王希慷赶紧回头,朝安涴笑着摆手。然后看到安涴似笑非笑的神情,摆手动作缓下来,神情逐渐绷紧。 王希慷:啊,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定睛再一看,安涴神色淡然如常,好像刚才是他眼花。 王希慷收敛心神,在安涴在身侧站定后才小心翼翼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安涴转眸定定看他半晌,看得王希慷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头皮发麻后她才开口。 “最近有开价高的商务吗?” 王希慷一愣,“有啊。” 当然有。 之前《麒麟》爆了之后,安涴又接了魏导的《吞雾》跟梁束搭档,公司现在把明年大爆的宝都压在安涴身上。找上门的商务资源不少,但都被公司压下,高层想攒着劲,不急于一时薄利,等《吞雾》上映后她名声大噪逼格提升后给她少而精的资源。 原来安涴无所谓,但她现在等不起。 “都有什么,差不多的都接了吧。” 安涴看他,“尽量凑到一起,我跟魏导请假出去拍完。” 她想想垂下眼,“如果有综艺也可以。” 王希慷大惊,“不是说好了不再接综艺吗?” 趁夜色温柔 第82节 她之前录综艺吃过多少苦呢!再说了演员要保持神秘感,上太多综艺反倒是伤害自己的演绎生涯。 安涴没说话,捡起一根枯枝在河岸湿地上胡乱画。王希慷急得抓耳挠腮要生气时才听她突然说。 “我为什么这样做,王哥不知道吗?” “他安排你来我身边时,是不是嘱咐你万事以我考虑?” 安涴扔下树枝,拍拍手上的灰尘,如若无事般继续说,“万事有来有回,这次我该帮他。” 王希慷猛然顿住,低头看安涴头顶,心中大骇。 “王哥藏得深。” 看王希慷震在原地,安涴笑着拍拍他肩膀,“我当王哥是我贵人,如果王哥当我是朋友。之前不论,起码这件事希望你不要告诉他。” “好了,我下午还有戏先回片场了。” 往回走两步,安涴又走回去,“对啦王哥,拜托你一件事,一会儿打听一下他跟楚氏解约走到哪一步了,麻烦王哥。” “之后他那边有什么情况,麻烦你告诉我。” 安涴走远,王希慷还怔在原地没动。半晌后他猛地拍了一下自己脑门,啪一声脆响。 这两口子怎么回事,怎么还让他当双面间谍呢?! 可安涴刚刚那话虽然说得轻,含义却重。如果他把她当朋友,就别再继续瞒着她。 这活不好干,他这不容易两头落埋怨吗!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静立一会儿,连忙掏出手机打电话。 片场。 看不到安涴身影后,梁束赶紧去找魏导。 过几天就是7月29日,安涴生日。他们重逢后安涴的第一个生日,错失三年,他希望今年能弥补给安涴一个难忘的生日。 他的小姑娘都二十五岁了,变成大姑娘了。 大家都在休息,魏导吃完饭正瘫在椅子上边看剧本边抽烟。 听到动静扭头瞥一眼,见是梁束,又收回目光继续看剧本。下一秒沙发陷下,梁束毫不客气坐到他身边,安静没说话,魏导叹口气,把剧本往前面桌上一扔,又摘下鸭舌帽挠挠后脑勺。 “说吧,又有啥事?” 每回梁束“满身杀气”来找他时准没好事。 梁束:“后天的戏在温泉山庄拍?” 魏玮:“是啊,然后呢?” 梁束:“进组拍这么久大家都挺累,那天就不着急回了吧?” 魏玮满脸警惕:“你想干嘛?” 梁束笑笑:“我能干嘛,那天我做东,请剧组在那轻松轻松,咱们第二天再回来,就当放半天假呗。” 魏玮:“……到底咋回事?” 梁束摸摸鼻子:“她那天生日。” 在魏玮说话之前,梁束飞快看他一眼,“但是我不想让剧组其他人知道。” 魏玮挑眉。 明白,想要二人世界呗。 至于剧组休息半天,魏玮倒觉得也不是不行。开拍快一个月一直高强度无休,是该犒劳一下工作人员。 这事定下,魏玮又想到最近的传闻。他在剧组里都能传到耳朵里,那闹得一定不轻。 魏玮疑惑:“你跟容钦怎么回事?我怎么听人说要打官司?” 梁束笑笑:“放心,不会影响剧组资金。” 魏玮:“我倒不是担心资金,你别闹大了影响上映。” 梁束:“那不能,您见过哪个演员因为解约破产还能影响票房的?” 魏玮大惊:“你什么意思?你还要破产?!” 午休临近结束,导演组的人陆续回来。梁束看魏玮一眼没回答他的问题,对他摆摆手转身离开。 魏玮见人走远,眨巴眨巴眼睛,寻思寻思还是凑过去问剧组里消息最灵的副导演。 安涴下午没戏。 本来她没戏时都会雷打不动在片场观摩学习,今天跟谁都没说,偷偷回到酒店去找楚时卿。 楚时卿还在剧组没走,但沉寂不少,像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瘦了不少。 之前安涴问过楚时卿要不要出去散心,楚时卿摇头,她说她现在脑子乱,只想离容钦远点。 讽刺的是,以梁束和容钦现在水火不容的态势,目前对楚时卿来说,《吞雾》是最安全安静的地方。 明明一开始是为了追他而来的。 敲门,片刻后楚时卿赤脚来开门。 看清来人,楚时卿勉强朝安涴弯弯唇,“今天怎么这个时间来了?” 安涴蹙眉,踏进房间后反手关上房门,“这两天没好好吃饭吗?怎么又瘦了?” 安涴见楚时卿自然而然地钻回被窝里,不由更加担心,“你也不能天天窝在床上啊。” 楚时卿撇嘴:“可是我哪里都不想去。” 说着摆手,“不说我了,你来找我什么事?” 安涴在她床边坐下,咬紧嘴唇,有点不忍心。楚时卿见状摇摇她手,“是想问容钦的事情吗?没事,你问吧。” 安涴这才开口,“你觉得……容钦软肋是什么?” “他的软肋?” 楚时卿瞬间就笑出泪花,“他那个人,怎么可能有软肋。” “不”,安涴用力握住楚时卿的手,她眸色认真,“只要是人,就会有软肋。” 楚时卿闻言渐渐安定,泪意消散,未干的泪水沿眼角落下。她静静思索,从他被容姨领回楚家那天开始回忆。 他的软肋啊。 楚时卿垂眸想了许久,安涴在她身旁安静没打扰。突然,楚时卿猛地侧头使劲攥住她的手。 从楚时卿房间离开后,安涴若有所思。 手机震动,她摸出来看是王哥给她发的信息。王哥工作效率很高,筛选过后给她接了五个广告。不算高端,但是品牌国民不错,最主要的是对方诚意足,给的价格好。 王哥劝她好好考虑。 安涴无意,她对公司想打造的那种高处不胜寒的神秘紫微星人设不感兴趣。现在对她最重要的是梁束。 一路低头发信息,直到回到房间门口余光瞧见什么她觉得不对劲。挪开眼发现梁束正倚靠在走廊窗边,整个人被阳光染上一层金色轮廓。 被光晃得看不清他的神情,可安涴知道他正认真凝望着她。安涴心骤然缩紧,莫名地,她预感他好像有重要的话要说。 “来” 梁束对她伸出手,漆黑双眸亮晶晶含笑,“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安涴疑惑:“什么好消息?” 梁束牵过她的手放在他宽大的掌心慢悠悠地把玩。 神秘兮兮地哑声嗓音,“过两天,哥带你去温泉玩呀。”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你洗完了吗?那我去洗。” 第49章 安涴任他牵她到门口, 他弯腰从她口袋里拿出房卡扫开门。 离得近,鼻尖擦过她自然垂下的发丝,牵动神经跳跃,安涴不禁屏住呼吸。 那晚梁束赖上床亲吻之后反倒规规矩矩又打上地铺, 每晚只在她睡着后隔着被子牵她的手睡觉, 纯情的不得了。如果她不是无意醒来还不能发现。 滴一声房门打开, 梁束先牵她去卫生间洗手。他站在她身后将她拢在怀里,俯首, 下颚贴在她紧绷的天鹅颈, 双臂从她腰间穿过。打开水龙头,双手握住她的手指,揉搓香皂, 指尖流转,钻过指缝, 最后清洗泡沫。 明亮的灯光照亮冷淡的卫生间,她抬眸看向镜子,里面反射出卫生间的全部光景。 一一扫过他的洗漱用品、护肤品,浴巾, 替换的睡衣。 不知不觉间, 也就几天工夫, 这里已经全是他的痕迹。 再抬眼, 就撞进梁束黑漆漆的双眼, 像飞速轮转的漩涡要将她吸进去。 安涴指尖微动,被他抓住攥紧手心里送到澄澈冰凉的水流下。 滑腻的香皂水被冲掉, 肌肤摩擦渐渐发涩。安涴喉头发紧, 整个人不禁热起来。后背抵着他胸膛那隐隐出一层薄汗。 “好了。” 她轻轻挣开, 飞快瞥眼镜中脖颈红潮袭过的自己, 扯过干燥的毛巾擦干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梁束慢条斯理洗静最后一点泡沫才按下水阀,他撑着水台看向镜中双眸水润的自己,忽然扯唇,无声笑笑。 走出去,梁束看到安涴已经在沙发上坐好,虽然打开电视但声音开的很小,明显在等他过去。 梁束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安涴侧眸,静静注视他。 梁束嗓子发紧,垂眼看进她坚韧的双眸,喉结滚动。放在身侧的手悄然攥拳,“过两天去温泉拍戏,你方便吗?” “如果不方便,要不改个时间?” 他记得他们重逢见的第二面她面色白的惊人,魏导工作室当时开着空调,她立刻就穿上外套。应该是生理期。 她生理期反应虽然不严重,但怕着凉。着凉时多多少少会有点不舒服。这是她年少在梁家帮着干活用冷水落下的毛病。 趁夜色温柔 第83节 听到他这句话,安涴心里的沙塔瞬间松散。 她说不上什么滋味,有点失望? 他为什么不跟自己说? 她希望他主动跟她说解约的事情,有什么事情两个人一起承担总比一个人扛要好。 可安涴忘了,当初她觉得为他好而独自做了决定,如今梁束也是如此。 迅速敛起心神,她瞥开眼看向电视,“不用改。” 想他也是关心自己,她收拾好心情低声道,“时间不太准,会往后延。” 两个人在一起七年,这方面他都懂,安涴也就大大方方没有遮掩。 结果梁束一听这话眉心立刻拧成结。 “去医院看了吗?” 安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敷衍道,“看了,医生说正常,没什么问题。” 梁束半信半疑,定定看她。 默默看会电视,客厅内气氛默默有些沉重。 夜色渐深,安涴起身准备去洗漱,结果又被梁束攥住手腕。 安涴垂眸疑惑看他。 梁束耳朵微红:“你有几张房卡?” 安涴:“……两张。” 梁束抿唇:“这几天我们都是一起下戏,我还能跟你一起回来。今天你先走我就只能在门口等着。” 梁束欲言又止,眼巴巴地看她,“你知道为什么吗?” 梁束自问自答,“因为我没房卡。” 安涴:“……你房间空调还没修好吗?” 梁束立刻摇头:“没修好。” 静立片刻,安涴又问,“酒店没有其他解决办法吗?” 梁束:“房间都满了。” 安涴:“……你让我想想。” 梁束闻言轻轻摸了摸她手腕内侧两下似安抚,然后才松开。目送她进卫生间,看她紧阖房门后他才拿出手机给赵阔发了一条信息。 赵阔很快回信,屏幕荧光倒映着他冷郁的眉眼。 与此同时,滨城。 楚氏大厦顶层总裁办公室。 楚雄签完桌上所有文件,按下内线,“让容钦上来一趟。” 过会,敲门声响起,楚雄扬声让人进来。 容钦礼貌对楚雄点头,喊了声楚总,大步走到豪华庞大的办公桌前,“您找我?” 一日疲累,楚雄往后靠在皮椅上,眯眼探究地看向容钦。 楚雄:“梁束要解约?怎么回事?” 容钦:“我也很意外。” 楚雄:“他违约金多少?” 容钦:“大概三亿。” 楚雄:“人留不下吗?我倒不在乎这三亿,我比较看好他这个人。你怎么看?” 容钦:“……听您安排。” 偌大的总裁办公室安静下来,楚雄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桌面。 容钦正全身紧张等楚雄继续问梁束解约的事情,没想到楚雄突然话题一转。 楚雄:“卿卿不在家,你跟她吵架了?” 容钦垂眼:“没有,她在剧组。” 楚雄眯眼:“哪个剧组?梁束的那个剧组?” 容钦点头。 楚雄拖长音哦了一声,轻轻转动皮椅。目光若有似无滑过容钦,鹰隼般的目光露出锐利的光芒。楚雄沉吟,不知在想梁束的事情,还是在惦记宝贝女儿。 楚雄见容钦肃脸垂眼恭敬站着半晌不动,突然为女儿感到可惜。有些事他不问,不代表不知道。他不问,不代表默认。 楚雄:“卿卿也到年纪了,她这几年也没谈恋爱,成天追着梁束算是怎么回事。这样吧,你也算卿卿哥哥,你帮我个忙。” 容钦抬眸,喉结微动,“您说,什么忙。” 楚雄:“把圈子里适龄的单身小伙子资料给我整理一份,到时候我给卿卿挑一个。” 容钦:“……好。” 楚雄和蔼笑道:“到时候要合适,咱俩还算一起当了把月老。可得让卿卿给咱俩一人包一个大红包,可得好好谢谢你这个哥哥。” 说罢大手一挥,“行了没别的事了,资料你下周给我。” 等容钦离开后,楚雄让助理进来。 “你去查查,梁束到底为什么要解约?” 他挺看好这小子的呢。 当初他真想把这小子招为女婿,可惜被人义正言辞给拒绝了。 楚雄点根雪茄,倍加可惜地猛吸一口。 想了想又问,“你出去时看到容钦了吗?” 助理点头,迟疑道,“我来时容总正站在门口,好像在发呆?” 助理有点拿不住,容钦简直是行走的工作狂,无情无欲似的,哪能发呆? 楚雄冷笑心想,这才哪到哪,这臭小子,等老子给他扒层皮。 门外。 容钦攥紧拳头,他站在那不知在想什么,直到总助从办公室出来他才惊醒般抬步离开。回到楼下,他无视下属惊诧的目光如疾风般回到办公室,背靠在门板上,垂下头。 许久后,手机响,他看眼屏幕,瞳孔骤缩。接起电话,对面话语不停,容钦安静听着,最后低声应答,“好,一切都听您安排。” 对面这才满意,挂断电话后,容钦再也坚持不住,手指失力,手机咚一声掉到地上。容钦弯腰捡手机,地上低落一滴水。 怀城。 梁束接到赵阔信息,赵阔说容钦那边攻势更强,对方律师团队不仅有楚氏的法务团队,更有国内在这方面最权威的律师。摆明了卯着劲要往死了干他。 并且赵阔还说,对方彻底关闭谈判可能。 梁束冷嗤,他还不想谈呢。 他知道合同未到期艺人想解约得脱层皮,他无所谓。 他也不是没有留后手。 这不就是看谁最后棋高一招。 吱呀,门响。 梁束迅速按灭手机,动作突兀到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一转眸,果然见安涴定定看他。 梁束心虚地吞了吞口水,“你洗完了吗?那我去洗。” 走近她时梁束四处乱看就是不看她,“这一天天真累,我这浑身是汗。” 从她和门之间的缝隙要挤进卫生间,安涴安静看他。梁束抿唇,双手箍住她细软的腰肢,一用力直接把人凌空抱起放到旁边。 使着劲还红着脸小声嘟囔,“怎么还堵门呢。” 说罢怕她发火,连忙夹着尾巴迅速冲进卫生间,第一时间把门关上。速度之快,带起的风将安涴手里湿润发沉的毛巾都吹的动了动。 门内。 梁束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她终于抬步走远时才松口气,拍了拍胸口。 计划是那么个计划,可在她眼皮子底下演的时候,怎么心那么虚呢? 等梁束洗漱好出来时,他正低眸思忖,今日说不定借着她的怜惜能得寸进尺将地盘搬到床上? 结果一转身到卧室门口,一眼就看到地上白色的地铺,梁束干巴巴地眨了眨眼。 安涴已经面朝窗户那面,背对着他的地铺躺好,不知道睡没睡着。 梁束委屈巴巴躺在坚硬的地板上,静谧无声的夜里,他用气声哎呦着翻身,窸窣窸窣的响声,床上的人没有动静。他低声哎呦一声捶捶腰,又转过来。 扭头,借着浓重的夜色往上看。 可惜床高他矮,除了朦胧的被影什么都看不清。 折腾这么久她都没出声,他觉得她应该是睡着了。 梁束决定再冒回险,潜到她身边,明天早上再回来。 轻手轻脚绕到床那一面,月辉清淡落到她温柔的脸上。梁束无声笑笑,看着她的睡颜心里鼓囊囊的挤满了东西,让他想哭。 他小心捻起被角,掀起来,凭借拍过几部动作戏的速度轻快将自己塞进被窝里。小心调整角度躺好,心满意足长舒口气。 心里鼓囊囊的东西原来是种子,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迅速开满了一地摇曳的彩色小花。他忍不住想看看她。 梁束小心转过去想看看她,结果刚转过去,就撞进她清澈的眼眸里。 梁束:“……” 哦不好,怎么被被当场抓包。 作者有话说: 趁夜色温柔 第84节 第50章 如果此时网上有人提问, 最尴尬的抓包的什么体验。梁束觉得自己特别有发言权。但梁束此人最大优点就是心胸宽广。 说好听是心胸宽广,再直白点就是在特定人物面前,脸皮极厚。 安涴就是他的特定人物。 于是梁束坦然弯唇,借着夜色悄悄转头将自己最完美的角度面对她。 “没睡着?失眠了么?我去给你热杯牛奶?” 说着手上动作没停, 牵过她的手, “要不然我给你按摩一下也行。” “我最近新学的按摩手法, 缓解疲惫。” 安涴堪破一切的平静目光落在他脸上,让他摸不清喜怒, 梁束头皮发紧, 清了清嗓子强装镇定,手上微微用劲在她虎口上打圈地揉,“这个力度怎么样?” “我刚刚一直在想……” 安涴突然出声, 目光落在梁束修长的指节上,其实天黑看不清, 只能瞧出他隐隐约约的动作。她思绪停顿一秒,继续低声说,“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像个弱小无辜的流浪小狗,在她门口呜咽着, 让她心软忍不住牵回家。然后就眼睁睁地看他趁她不注意, 变成了凶猛的狼王。 还是特别会得寸进尺的。 听到安涴吐槽, 梁束抿唇。 这么说他, 他可就不乐意了。 “我明明一直在坦坦荡荡地跟你打明牌。” “什么明牌?” 可能是月光氤氲, 可能是夜色暧昧,也可能是她近在咫尺的香味激起了他潜藏的一切。 梁束沉默, 垂着眼继续揉她的手。 彼此的呼吸声像温柔的羽毛, 撞击着彼此的耳膜。 在安涴忍不住想看看他浓密睫毛下潜藏了什么时, 他突然抬头。 “你记不记得一开始我说, 不吃回头草?” 安涴愣了一下,神情淡下来,点头。 她当然记得,刚重逢后他言语不善,可是正经用这话激她好几次。 正想着,就听他又说。 “我也不是不能吃回头草”,他飞快瞥她一眼,“你喂我就行。” “……” 安涴怔忪无语,还要她喂,还挺傲娇。 安涴没好气轻笑一声,“我要不喂呢?” 梁束小心翼翼看她,抿了抿唇,语气发虚,“那我采取自助餐形式,也不是不行。” 说着漆黑的眼眸骤然亮起来,“我现在就是自助餐啊!” 凭借自己的实力,自助登堂入室! “……” 安涴被他气笑了。 更别提他说话的时候在被窝底下的双腿不老实,像灰狼顽劣的尾巴一样有一下没一下卷过她的腿。 安涴踢他一脚,“你老实一点。” 说着翻身背对他,“不然就继续睡地铺。” 梁束眼睛唰的又亮了一度,毫不犹豫蹭过去贴着她后背,抬头,将下颚塞进她颈窝。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 “那我们现在是?” 问完,他心雀跃不已,砰砰跳的呀。像敲她心房的敲门声。 “分享一张床的纯洁睡友。” 她闷声说,嗓音有点远。 安涴想,他有他要做的事,我有我要做的事。等我们都完事,再说这个。 梁束想想,应下了。虽然有点委屈吧。但起码不是泡友。他可不喜欢那个。 他还有股诡异的骄傲,他反正已经登堂入室,他不急。就算再有十个言桥过来,他也有信心把自己的窝守得严严实实。 这样一想,心里好受点,等安涴呼吸平稳后,他也紧贴着她闭上双眼。 翌日清晨,梁束醒来时安涴已不在。 他赤脚下地寻了一圈,屋里没她踪影,开门往外看了一眼,走廊也没人。梁束揉揉凌乱的头发,转身一边拢住睡衣衣襟,一边往回走。 “怎么扣子全开了。” 他小声嘟囔,走过客厅准备回卧室换衣服时突然脚步顿住,余光里好像看到什么东西。扭头一看,一张白色房卡放置在木质茶几正中央。 梁束突然无声笑笑,冷峻的眉眼明亮起来。 不过转眸看到房卡旁边摆着他的钱包,他有些嫌弃地瞥了一眼。 快速换好衣服洗漱之后,他将房卡揣进兜里,手拿着钱包下楼。 酒店被《吞雾》剧组包下一半,六七点就开始热闹起来。 安涴坐在化妆椅上,无语地捂住脸半晌没动。 化妆师仰头干了一杯咖啡之后走过来看到女主角这副模样不由关切问道,“安老师怎么了?” 进组这段时间,剧组工作人员都很喜欢安涴。 也是魏导带的好,《吞雾》剧组气氛好,没有半点浮夸气息。没有明星,没有大咖,大家就是各司其职,好好拍完这部戏。 安涴眼瞅着咖位连升,前途无量,但对他们一如往常。而且安涴温和安静,说话轻声细语好商量,大家都愿意跟她说两句。 安涴捂住脸,轻轻摇头。 “没什么事。” 话是这样说,脸却通红,桃花满面。 化妆师见真没事,也就放下心。她也不好意思探听他人隐私。 湿润的美妆蛋往脸上拍,安涴皮肤好,只上一层浅浅的粉底提亮就可以。结果因为她此时面若桃花,上一层薄粉后更显诱人。眼波流转,像被浇透的花,盛开得极为诱人。 安涴羞恼攥紧拳头,不由又想起今晨醒来时的场面。 她也不知自己现在怎么这么丧心病狂,怎么睡着睡着就把梁束给扒了呢? 半梦半醒间,她清晰感知自己解开他的扣子,把他上半身摸得半处不剩。还好他睡得沉,居然没被她给弄醒。安涴这才急匆匆换好衣服,落荒而逃。 心里又没底,玩上半身因为扣子开了倒好发现。裤子不好弄啊!她昨天梦里玩没玩橡皮泥?她也拿不准啊。 害怕玩了被他调笑,再被“敲诈勒索”。 又觉得委屈,要玩了她都不知道,连梦里都没有,那再被“勒索”,多冤呢。 她自我反思了一下原因,觉得也不仅是她丧心病狂。 觉得自己真是旷了太久,又隔三岔五就拍亲密戏,对象还是长在她心上的男人,处处都合她心意。她有点波动也正常。 安涴就这样宽慰了自己,等化完底妆时已经冷静下来。 她觉得今天跟梁束搭戏应该不会受影响。 思绪乱跑,又想,他起来之后不会发现吧? 想下今天拍的内容,不禁松口气,还好,今天的戏份都是正常,没什么亲密戏。 正胡思乱想着,听到身后有人喊梁老师好。 睫毛轻颤,她抬眸,在镜中看到他向这边走来,目光交汇时他弯了弯唇。安涴下意识想挪开眼躲下,但又怕此地无银三百两再打草惊蛇。可不能让他发现,他这人最会蹬鼻子上脸。 安涴硬着头皮装作无事。 余光瞥他,见他面色如常,眉梢眼尾没有得得瑟瑟的样,这才渐渐放下心。 他应该是没发现。 紧绷的后背终于放松,悬在嗓子的心脏终于落回肚子里,安涴往后靠到椅背上。 刚舒坦喘口气,余光瞧见他递过来个东西,转过眼看到他正伸着手臂,手里拿着他的黑色钱包。 安涴:“?” 梁束往前递了递,理所应当道:“帮我拿着,我这放不下。” 正在忙活的化妆师滞住,瞪大眼睛。飞快往后,跟震惊的同事对视。心里弹幕都要从眼睛里涌出来时,梁束下一句话在陡然安静的化妆间格外突兀。 “我所有银行卡都在钱包里,丢了就不好了。” 隐含意思就是这可是我全部家当。 化妆师和其他人:!!! 安涴:“……” 她不想拿,可梁束坚持,并且又好脾气的往前递了递。安涴到底不忍心当众拂了他的面子,恼怒瞪他一眼,接过来。 梁束笑了,心满意足,化妆时甚至愉快地哼起歌。大家仔细一听,是安涴为上部戏《麒麟》的主题曲。 化完妆,安涴要走,梁束回眸看她一眼。 “等我会,刚刚着急下来没给你买早饭。我让余遇去买了你爱吃的小馄饨,就在车上。” “……” 顶着闪亮八卦的余光,好不容易熬到他化妆结束,安涴头也不回地走出化妆间。 梁束跟在她身后,并不像之前寸步不离。在跨出化妆间时他突然转身,对屋里的工作人员们笑着拱了拱手。 趁夜色温柔 第85节 一切都在不言中。 于是他们走后,不光化妆间炸了,《吞雾》的几个剧组群也同时炸裂。 化妆师哆哆嗦嗦地捂住胸口,“咱们剧组怕是要爆了。” 其他几个人猛跟着点头,更加好奇,“感觉梁老师对安老师太不一样了,看起来好像是安老师被吃的死死的,可我怎么觉得梁老师才是上赶子的那个?” “你才发现?” “你们说,上次直播时梁老师说的很爱的那个女朋友会不会就是……” “卧槽……” “卧槽!” 众人觉得自己堪破真相,一时间化妆间陡然安静,然后瞬间叽叽喳喳。 安涴对化妆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但她又不傻,大概能想象到。 于是上梁束的保姆车后,没理他,坐下吃完鸡汤小馄饨之后就闭目养神,不搭理梁束。梁束也不恼,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把人逼急了倒不美。 于是他乖巧坐在她身边,长腿往下碰到对面沙发边缘,头一歪靠在她肩膀上,也学着她的样子闭上眼。 安涴眉心跳了跳,最终咬牙没理他。 这时要理他,他准蹬鼻子上脸。 余遇开车很稳,很快到剧组。 两个人先后下车,上午他们没有对手戏,各自忙碌。 中午余遇依旧抱着饭盒在片场门口等安涴,等安涴出来连忙将饭盒递给她。 自从上次安涴去梁束房车一起吃午饭之后,这个习惯就被他强势保留下来。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余遇守在这。 一上午时间冲刷,羞恼的情绪已经消失差不多。 安涴接过饭盒,笑眯眯地对余遇道谢。 余遇脸腾的涨红,连忙摆手说没事,“我去找王哥和柳白吃饭去啦。” 挠挠后脑勺,头也不回地跑了。 安涴没着急过去,先是找了处没人的空地给王哥打了通电话。 安涴:“时间定了吗?” 王哥沉默片刻:“这么着急?” 安涴:“当然,他跟楚氏的官司到什么程度了?时间不等人啊王哥。” 王哥:“……那我尽快安排。” 安涴:“这件事,我希望只有你和我知道。” 王哥:“……” 挂断电话,安涴眺望苍翠的山林。 低眸将要提步时,远处有人对她摆手,眯眼一看是言桥,她也笑着对他摆摆手。 言桥可能有急事,对她做了个手势示意要出去,又对她摆手再见。 目送言桥离开,安涴不知为何突然想到在酒店里萎靡不振的楚时卿,不由叹口气。 容钦心真狠,抽掉楚时卿半条命。 谁能想到三年前容钦曾经不遗余力帮过她一次呢? 这个人她看不透,说不清。 正想着,不远处的白色保姆车,高大的男人踏下车,立在车门那双臂抱胸。 即使隔得远,安涴从他的姿态都能想象出他面色不善的模样。 她突然觉得梁束招人喜爱的很。 顶着他如有实质的目光,她脚步轻快走过去。毫不客气撞开他,上保姆车将饭盒放到桌子上。 梁束跟在她后面,“今天怎么不在外面吃?” 安涴没好气瞪他一眼,他还好意思说。今天他在化妆间起的幺蛾子,一上午工作人员们探究好气八卦的眼神都快把她穿成筛子了! 她可以无声纵容他像小狗一样围着她划地盘,但是没有兴趣让别人围观。 “外面太热,吹吹冷风。” 梁束闻言有点纠结,“可你生理期快来了吧?” 安涴扭头看他。 梁束小声道:“吹太冷,你肚子疼。” 微顿又说,“昨天晚上你手脚都很凉。” 安涴:“?” 梁束:“你睡着之后,就……到我怀里了。” 梁束怕安涴炸毛,措辞非常讲究。他吞了个音,她昨天睡着之后,冷得很快滚到他怀里瑟瑟发抖。 梁束百般纠结,怕她冷想关掉空调。 但又舍不得软香如玉主动靠过来的她。 最后还是悄悄下床把空调关掉。 来回折腾,这才睡晚了,后来睡得也格外沉。 安涴昨天把人差点扒光本来就心虚。 没有彻底和好,她还是想端着点要脸小仙女人设的。不说小仙女吧,起码别一上来就是饥渴的女色魔。 不得不说安涴是有点子自我洗脑在身上的,这时她俨然忘记之前自己大肆玩橡皮泥的事。 在两个人默契下,这个话题就被揭过。 安涴没有将空调调低,梁束也没再说出去吃。 吃饭时梁束自然给她夹菜,午餐都是她爱吃的菜,没一会儿她碗里堆满层层叠叠的肉山。安涴要给他夹回去,梁束立刻“贞洁烈夫”般护住碗。 “你瘦,你多吃点。” “……” 安静吃完午饭,安涴靠在车壁上昏昏欲睡。 梁束洗完碗筷回来就见她像小猫似的头一点一点的,心都化了。走过去坐到她身旁,轻轻托住她脸颊,将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安涴睡意朦胧:“洗完碗了?” 梁束嗯一声。 安涴低声嘟囔句什么,但梁束没听清。他低头吻了吻她头顶。 其实他付了工资,这些琐事他不用做。可是他想做,在他的车上,她在睡觉,他在洗碗,像平常的小夫妻一样,这种生活是他曾经憧憬过又惨烈破碎过的。 等她睡熟之后,他轻轻抱起她走到车尾的双人大床边,将人放下。 然后自己也躺了上去,在她旁边闭目养神。 昏昏欲睡间,他好像做了清晰的梦,怀里的姑娘变成了调皮的八爪鱼,柔软的腕足扫过他衬衫上一颗一颗扣子,衣襟大开,然后探了进去。 梁束惊醒,下一秒觉得不对劲。 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襟真的松散打开,她的小手正无意识地抚过他鼓起的胸肌,然后往下,漫过整齐排列的腹肌。 他猛吸一口气,痒得收腹。没想到这却给她行了方便。 今天他没系腰带,收腹后,腰腹和裤子之间露出一道细窄的缝隙。 缝隙虽小,但足够她手穿过。 “嘶。” 梁束猛吸口气,连忙伸手,只来得及捉住她的手腕。 毛孔炸裂。 血液汹涌向下流。 一时走神,她的手像灵巧的泥鳅一样挣脱他微弱的桎梏,像泥鳅钻泥一样,钻得更深。 梁束扬起下巴,睫毛无助地震颤。 可她觉得空间受限,很不满意。 手一翻,动作轻快熟练地解开扣子,拉下拉链。 梁束太阳穴直跳,认命般地瘫在那里任她上下其手。 半个小时后。 安涴醒来,一脸餍足。 她好像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鱼,游向深海,吃得肚子饱饱。 她闭着眼不舍地回味梦中的滋味。 睡了一会儿,姿势可能没变,后背有些发酸。安涴想伸个懒腰,刚要动就觉得不对劲,右手手臂一抬被卡住,居然没抬起来。 下意识扭头,这才发现她身边有人。 这不算什么。 垂眸瞬间她扫过他大敞四开的衣襟和裤带猛然顿住,手指动了动,察觉到异样后她沉默了。 重重闭上眼,“。” 诡异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安静。 哦不。 并不安静,还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突然,他轻笑一声。 趁夜色温柔 第86节 沉磁的笑声从胸腔而出,性感地震动着。蛊惑着她的耳膜。 可她此刻一动不敢动。 “安老师……” 他低声喃喃喊她,意犹未尽。 她硬着头皮僵硬抬眸,撞进梁束幽深猩红的凤眸里。 “你玩得倒挺花。” 低头往下,鼻尖擦过她,嗓音喑哑如沾满沙砾,“从哪学会的这么多花样?” 要不是她一直呼吸平稳,双眼紧闭,连睫毛都没抖一下,他都以为她是故意的! 故意恶劣地撩火。 往下,鼻尖擦过她涨红的脸颊,紧抿的唇角。 他整个人热得像燃烧的火焰,“你可是玩够了,玩死我了宝贝。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一想到温泉,泳衣,私人泡池,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明天也双更~嗷呜~举手手鼓掌掌! 第51章 “……” 安涴眨眨眼, 自然将手抽出,清了清嗓子理直气壮道,“我也不是故意的。” 飞快瞥到他昏沉吸人的目光,安涴小心咽口水, 蹙眉义正言辞道, “一会儿还有戏, 你别胡闹。” 梁束气笑了,刚要伸手, 就被她抢先。 说实话其实安涴极有眼色, 她母亲曾经可是梁家的住家佣人,她作为佣人的孩子怎么可能不通人情世故,大多数时间她只是不想。 但此刻, 她敏锐察觉到危险的气息。 她毫不犹豫转身往他身边靠了靠,伸手一颗一颗系好他的扣子。手上动作飞快, 手指像翻腾的蝴蝶,落在头顶的目光沉甸甸的,安涴一颗心悬着。 系完最后一颗,她瞥眼裂开的裤扣和鼓起的布料, 沉默了。周身空气焦灼窒息, 她飞快抬头轻轻碰下他的下颚, 撑起手臂悬在上方, 又低头亲他唇角。 趁他怔愣时快速翻身下床, 脚底抹油迅速逃之夭夭。 直到跑进片场,她捂住怦怦跳的胸口。 动物园被攻破, 小动物们出逃, 小马小鹿小兔都跑啦。只剩庞大的大象和笨重的河马踩在她心上咚咚直跳。 缓了会, 余光有人将她的保温杯递过来, 安涴接过,抿一口,渐渐冷静下来。 两个人几乎捅破窗户纸,她直觉这次怕是不好善了。 反正下午戏份都正常,实在不行她晚上跟楚时卿挤一晚,一晚不行挤两晚,反正拉开空间和距离总能等梁束炸的毛顺下来。 心定下来,这才觉得不对劲,她保温杯哪来的? 一扭头看到柳白乖巧站在旁边正看着她,好像有话要说? 安涴:“怎么了?” 柳白:“水热吗安老师?” 其实他从做安涴助理之后就一直好奇,安老师咋一年四季都喝热水,跟养生老年人似的。尤其是夏天,不热吗?他看着都冒汗。 安涴闻言愣了愣,下意识低眸看眼杯口氤氲的水汽。 她喝热水这个习惯其实是跟梁束在一起之后,哦不,那时候还没在一起。她十六岁,被送到梁束身边,两个人关系刚缓和一点。 那时候他打架满脸伤口还没好又要去打群架,安涴拦着不让,冬天两人淋着冬雨大吵一架,没几天她生理期,肚子疼得起不来床。梁束不知道怎么发现的,匆匆跑出去,带回来一个保温杯,给她冲了红糖水。之后生理期结束后他们莫名关系不像之前那么剑拔弩张,梁束就天天看着她喝热水。一看七年,时间长了,这个习惯就保留了下来。 “安老师?” 安涴回神,对柳白笑笑,“没事,不烫,谢谢你。” 柳白红着脸挠挠头。 静了会,柳白还安静站在她旁边。 安涴看他一眼,好奇问,“怎么最近总看不到你?” 也不是看不到,按理来说助理应该时时刻刻在艺人身边。柳白作为她的助理倒是在片场,但总隔得老远。可每次安涴寻找时,柳白都会注意到,第一时间跑过来。 柳白闻言飞快看安涴一下,然后迅速垂下眼。 梁老师不让啊,但是他不敢说实话。支支吾吾道,“我以后注意。” 安涴摆手,“没什么。” 两个人聊了两句,柳白还没走。安涴这才意识到柳白大概有话想说。 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柳白小声说,“魏导让我告诉您,下午加了场吻戏。” 安涴瞪大眼睛:“你怎么才说?” 柳白连忙紧张道:“魏导说让我尽量往后拖,说把悬念留到最后一刻才有助于您发挥。” 安涴:“……” 后颈一紧,一缕凉风扫过。 安涴莫名转头,就见梁束目光沉沉向她走来。 “…………” 刚刚安涴逃走后,梁束躺着没动。 双手垫在脑后等身体偃旗息鼓之后才起身整理衣装,又去用冷水洗把脸,这才下车来找她。 结果刚下车,就看到她那个年轻的小助理紧挨着她站着,满眼星星跟她说话。梁束不悦地眯了眯眼。 本来刚刚要告诉她下午加了场吻戏的。 现在却突然觉得刚才没说挺好。 目光滑过年轻的男孩,若无其事收回来。 他自然知道安涴的好,他也无法阻止别人欣赏她。不过她身边只能有他。 俨然忘记跟王希慷说让他们别离太近的人是谁。 梁束目光幽深,走到安涴面前刚站定,垂眸看她。 安静无声,可两个人之间好像密不可分,别人怎么都插不进去似的。柳白抿了抿嘴,悄悄退开。 无声对视。 安涴却读懂了他眼底幽暗的情绪,她面上不显,内心哆嗦了一下。 其实,梁束在有些事上格外强势。但他平常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她,让着她。但是最近,她好像把虎屁摸炸毛了。 “……” 到底是她理亏,她低头摸了摸鼻子,如若无事地问,“一会儿加吻戏了你知道吗?” 梁束漆黑的眸子泛光,低哑地嗯了一声。 “知道什么剧情吗?” 梁束摇头,他也不知道。魏导这人最喜欢临场发挥,这场应该是他上午灵感迸发了。 安涴看他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 隐有不安。 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魏导叫他们。安涴下意识看梁束一眼,然后快步过去。 魏导坐在监视器后面,见他俩过来热情摆手,感情激昂地讲了他的想法。 重逢后的床戏有外力因素,两个人之间横亘三年,心里有隔阂,有刺,也有情。不是一场性.事就能消融的,所以加了一场偏文的吻戏。 吻戏很日常,只是两个人在房间里各做各的事情,目光交汇,男主主动温柔地吻住女主。跟床戏狂野吞噬一切的架势比起来,这场吻戏要轻柔,像和煦的春风。 是男主无声诉说他当初不得不提分手的歉疚,是对她深重的爱意,和对未来的忐忑担忧。 上场戏是成年人的欲。 这场戏是纯粹的情。 听魏导说完,安涴飞快看向梁束,一扭头才发现他正看着自己。 心脏空跳一拍,这和他们何其像。只不过提出分手的是她。 抬步往片场走,情绪低沉。 这场戏在各色古香的书房拍。 魏导喊开始后两个人一人坐在金丝楠木长桌后处理工作,一人斜倚在苏绣细绸贵妃榻上悠闲看书。 这是男主应朔作为警方线人潜回生父应天良身边后难得精神放松的时刻,这时他还以为女主真是被应天良捉过来的,还不知道女主其实是作为警方卧底故意被自投罗网。 他对她充满了愧疚,怜爱,捧在手心里都不知如何对她更好才好。 沉浸戏中,梁束抬眸看眼近在咫尺的女人,目光缓缓漫过她窈窕有致的身体,喉结滚动。他定了定神,垂眼继续看文件,结果双目恍惚,什么都看不进去。 无声叹口气,他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认命般起身向她走去。 懒散倚在榻上的人听到动静,从书页上挪开眼,疑惑看他。 撞进他含笑的眼里,看他一步步向自己逼近,俯身,双臂撑在她身侧。 在她启唇要开口询问时,他如机敏锐利的鹰隼,低头吻住她水润的红唇。 微启的贝齿给他提供便利,可他非但没得寸进尺,反而只耐心在唇瓣上流连。像温柔的春风拂过平静的水面,带起道道心静的涟漪。 她仰头,看他虔诚地闭上眼。睫毛轻颤,也缓缓阖上眼,放纵自己沉浸在他的温柔吻里。感受着他的爱怜和歉疚。 梁束演的好,唇齿间将男主角的情绪表现的淋漓尽致。 趁夜色温柔 第87节 安涴感受到这股沉闷的酸涩,不由出神。 男主应朔以为爱人好为理由不声不响地离开她,跟她何其相似。 明明他没压着她,她胸口却像压了块巨石,挤着她的喉咙让她喘不过气。 安涴呜咽一声,咽下泪意。在他听声要抬头看时,她抬起双臂揽住他,不让他动。悄悄将下颚扬得更高,任泪水从眼角滑落。 她指尖温柔抚过他的后颈,想到他被她推远后回到亲人身边好像过得更不好,心头更酸。 “卡!” 魏导突然喊停,紧接着疑惑出声,“女主咋哭了?现在应该是男主哭啊,男主愧疚难受,不是女主啊安涴。” 顿了顿,“你这情绪倒挺好,一会儿往回收收啊。” 片场除了核心成员没别人,每次梁束拍亲密戏时魏玮都会清场。 这会说完,魏导没立刻开始,给安涴五分钟时间缓和情绪。片场人少,梁束也就没离开,依旧保持着撑在她身侧的姿势。 梁束低眸认真看她,安涴撇开脸,快速抹把眼泪。遗留的水痕铺在她被吻到粉红的脸颊上,阳光铺洒,一片潋滟诱人。 安涴自欺欺人不肯看他,梁束也不恼,他大概猜到她在想什么,于是以指腹擦干她匆忙未擦净的泪光。 他温柔地用行动在对她说没关系。 即使她抛弃过他,他们错过过三年,上千个日夜。 但是既然重逢,他不是悲春伤秋的那种人,他更贪图未来的彼此陪伴。 所以即使苦过,绝望过,如今也没关系。 可他不哄还好,这轻轻一碰,更将她艰难竖起的堤坝彻底碰得溃散。 她转身到另一边,背对着摄像头捂住脸,无声落泪。 梁束没动,垂眼看着怀里无声哭泣的她,摸了她后脑一下,转头对魏导比了个手势。 魏玮了然,“我去抽根烟,十分钟之后回来。” 副导演往男女主那瞅一眼,又扭头跟着魏导小声嘀咕,“导,你咋这么纵容梁老师?” 虽然魏导之前在别的剧组也好说话,但绝对是说一不二的架势,哪像现在啊。而且说梁束咖位大,那魏导之前合作的那些人谁咖位也不小啊。 魏玮闻言用傻孩子你什么都不懂的眼神对自己看重的副导演。 “不光是梁老师,这是赞剧组的财神爷。” 副导演:“???” 魏玮吸口烟,仰头吐出个烟圈,“不然你以为这部亲密戏多很难上映的电影是怎么来的。” 片场里。 安涴崩溃后五分钟就迅速收拾好情绪,快速抹干满脸泪水。 刚一动就被男人手掌握住手腕,然后温软的毛巾覆到脸上。 “歇会,不着急”,他低声说,“还有五分钟才拍。” 说罢没再开口,转身背靠贵妃榻坐在地上。仰头靠在木质边缘闭目养神,睫毛相交,隐有水光。 十分钟一晃而过。 化妆师进来为二人补妆,简单整理衣服。 过一会儿魏导进来,这场戏重新开拍。 上一条两个人一开始状态都很好,所以不用从头开始。 魏导喊开始后,梁束又撑在她身侧,直接吻了上去,回忆刚刚做好衔接,放纵自己沉浸在主角的情绪。 其实梁束今天心情很好,他有点担心自己状态不对,没有眼泪,或者眼泪表达方式不对。可刚刚安涴哭过之后,他的指腹品尝到难言的苦涩。他一闭上眼,一滴泪从眼角直直坠下。 很轻,又很重。 砸到安涴脸颊,她僵滞一瞬,揽在他颈后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强压下属于自己的情绪,将自己塞进女主林怀阳的灵魂里,她热情明媚地将男人揽得更紧,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耳边属于这个世界的其他声音渐渐远去,她只能听到他的喘.声。 连魏导何时喊卡都没听到,还是梁束侧身挡住她,最后狠狠吮吸一下后才起身。 眼眸浓黑。 魏导和副导集中精神在看刚刚那条,梁束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我也去看看。” 然后把这一方小空间留给她。 魏导对这一条很满意,尤其梁束落在那滴泪在阳光照耀下,简直是点睛之笔。 今日戏份结束后,安涴还有些没回神,刚刚那场戏对她的冲击有点大。被梁束送回保姆车上,他又出去一趟,等他时安涴就低头看着自己手指发呆。 没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坐上驾驶座侧眸看她一眼,对她笑笑,“好啦,出发啦。” 安涴嗓音还有点哑,“去哪里?” 梁束:“明天在温泉拍的戏份,魏导说可以提前去,就当给大家放松放松。” 见安涴面色犹豫,他飞快补了一句,“估计楚时卿和施玥她们已经提前到了。” 安涴哦一声,看梁束启动车辆。 过了片刻反应过来,“可是我没准备泳衣?” 梁束踩下油门,打方向盘拐到主路上之后才摸了摸鼻尖低声说,“我给你准备了。” 安涴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给我准备什么?” “泳衣。” 安涴眨眨眼,缓了一会儿,脸上红霞浮动。 “可是泳衣要先洗过才能穿。” “洗过了”,梁束飞快瞥她一眼,“我亲手洗的。” “……” 因为梁束我亲手洗的这五个字,安涴一路上都没跟他说话。 可能她昨夜没睡好,路上晃悠着她就睡着了。 安和温泉在怀城最北,和片场是对角线。开车过去要一个半小时,又赶上晚高峰,怎么也得两个小时。 梁束本来想找个车少的地方停下,抱她到后面床上睡。 可晚高峰一路没有车少的路段,更别提他也有私心。她已经三年没坐在副驾驶陪他开过车了,上次这样,好像还是四五年前,他俩难得偷闲自驾游时。 于是梁束打开车载音响,用手机找出舒缓的安眠歌单轻缓吟唱。他时不时跟着哼唱两句,没有注意到路灯晃过轻颤的睫毛。 安和温泉在怀城北面玉泉山的半山腰,依托天然温泉建成。 除了温泉,还有一个小型牧场,养了各种小动物。 等梁束和安涴到时,楚时卿和施玥已经到了,赵阔也在来的路上。 剧组大部队明天才到,这是梁束特意打出来的时间差。 今天他为安涴准备了惊喜。 到温泉时梁束一反常态没有粘在安涴身边,下车时虚扶她腰一把让她先去找楚时卿和施玥玩,说他有工作上的事情,忙完就来汇合。 安涴目送他离开,心头发紧,她摸出手机,忍不住又催促王希慷。问他安排的怎么样了?等王希慷回复完她才松口气。 来的路上楚时卿和施玥已经在她们仨的群里不停催她。 安涴这次来剧组还有意外之喜,她本来就邰枝一个好朋友,但邰枝忙于读书,她忙于工作,两个人很少有时间聚在一起。这回进组后反倒跟楚时卿和施玥成了朋友。 往她们那走时,她俩还在群里刷屏催她。 白日很长的夏日傍晚,夕阳染红半边天,风比午后凉了许多。楚时卿和施玥正坐在温泉咖啡厅室外的遮阳伞下,吹着清风,喝着咖啡。 看安涴过来,两个人连忙对她热情摆手。 安涴目光扫过楚时卿,见她眉间愁绪淡了些,面色也红润才放下心。扭头对施玥摆手。 “你们来得好早。” 施玥不满撇嘴,“哎呀,第一眼看卿卿不看我,你心里是不是没有我呀?” 安涴无奈笑笑,刚要解释就看施玥故作矫揉造作地捂住红唇,“我怎么敢这么说,梁老师听到不得把我的皮给扒了。” 施玥光明正大在安涴面前埋汰梁束,楚时卿听了噗哧笑出声。 “不过我也觉得,束哥是不是过于黏人了?” 楚时卿站在施玥那个阵线,毫不犹豫炮轰梁束,“我们两个现在一天天都抓不到你人影。” “你俩同进同出,现在就差同眠了。”施玥吐槽。 一听这话,今日心绪不稳的安涴清冷的脸蛋霎时红了。 楚时卿惊愕张大嘴。 施玥:“……不是吧姐妹,梁老师攻势这么猛吗?” 哦不。 她知道梁老师攻势迅猛,但是没想到凶悍到这个程度啊! 这才进组一个月吧? 也就梁束不在这,要梁束在这听到这句话非得不满皱眉反驳,这都一个月了呢! 安涴捂住脸,“不要聊我了,聊聊别的。” 她僵硬地转开话题,“你们今天准备什么时候去泡温泉。” 施玥娇柔一笑,朝安涴抛了个媚眼。 “聊别的哪有聊你有趣呀。” 安涴:“……” 趁夜色温柔 第88节 见安涴羞恼,施玥见好就收。 这时楚时卿笑着起身去卫生间,施玥贼眉鼠眼等楚时卿拐弯之后才凑过去跟安涴小声说,“你知道卿卿要去相亲了吗?” 安涴讶异,“我不知道啊,怎么回事?” 施玥把她知道的来龙去脉简单概括讲了一遍,主要她知道的也很少。她掩住嘴,用气声生怕被人听到,“好像是容钦亲自选的人。” 安涴眼睛惊圆,“他亲自选的?那卿卿哭没?” 施玥重重点头,又摇头。 “她没哭,反倒笑了。我感觉她不一样了,当场就乐呵呵答应相亲,她说如果合适,她接受联姻。” 安涴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砸的满头金星。 怔忪出神。 施玥小心翼翼看她一眼,将咖啡杯推到她面前,“低因的,热的,特意给你点的。” 然后在安涴看过来时,耳边响起来时赵阔对她殷勤嘱托,想了想扫一圈没看到梁束身影才凑过去附到安涴耳边说了一句话。 安涴:“!” 施玥重重点头,“反正就跟你说一声,你知道就行。” 连续两个消息砸的安涴心烦意乱,她坐那发呆。 施玥托腮看向天上镀金的云团,低声自语,“要变天了。” 没一会儿,楚时卿回来,还带回一盘甜品。 安涴小心看她一眼,看她面色如常,也没主动说相亲的事,安涴也就没有问。 三个人喝着咖啡吃着小蛋糕聊了会天。 等天边渐暗下来时,施玥手机震动,她才腾地坐直,拍了拍桌面。 “老赵来了,我得回去提前养精蓄锐,把我精心准备的比基尼准备好。明天早上他走出房间若不腿软扶墙,那就算本小姐没本事!” “……” “……” 安涴乖巧坐着没动,生怕惊醒施玥大魔王,再惹她吐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语。 哪想根本没用,下一秒施玥就转向她,同情怜惜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涴啊,明天我看你也得扶墙。” 安涴:“?” “哎呦,你还不知道?” 施玥幸灾乐祸,“你家梁老师为了给你惊喜把后山的私人泡池全给包了你不知道??” “长夜漫长”,施玥往下瞥一眼安涴匀称的大腿,“漫长啊,可真漫长。” 在场最纯洁没有经验的楚时卿捂住脸,可通红的耳朵和脖子彻底出卖了她。 安涴也想捂脸,可施玥不让,一把虚握她手臂继续低声诱惑,“你要觉得不好意思,妹妹那还有助兴的好东西。” “……” 安涴面红耳赤。 “哎呦,说曹操曹操到。” 安涴猛地扭头,就见梁束踩着霞光,大步向她走来,周身镀上一层诱人的金色轮廓。 她咽了咽干涩的喉咙,一想到温泉,泳衣,私人泡池,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连忙要抓住他,可他像灵巧的鱼,躲过她的手,朝她得意挑眉,然后低头钻进了水面。 第52章 梁束站到安涴身后, 虚扶住她的椅背,对楚时卿和施玥只轻轻颔首,随即低头看向安涴,“聊完了吗?” 安涴点头。 梁束俯身牵她, 将人拉起来, 又对她们点头, “那我们先走了。” 施玥噫了一声,凑过去跟楚时卿说小话, “他这占有欲咋这么强。” “还黏人, 之前也没看出来油盐不进的梁老师是这种人呢。” 楚时卿笑笑,目光艳羡盯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半晌又蓦地垂下眼睫。 施玥心有不忍, 一会儿赵阔来了,那楚时卿怎么办, 就自己一个人多可怜啊。寻思寻思想给赵阔发信息让他原路返回得了。她带楚时卿玩玩,向她展示一下新世界!就是不知道安和山庄有没有新世界能让她展示。 一边打字一边夸赞自己,她可真是个人美心善的小仙女。 还没打完,楚时卿目光漫过远处翻腾的云海, 定定望着沉沦的夕阳。 “姐姐, 我一会儿就要相亲了。” 施玥动作猛然顿住, 惊呼, “啊?” “在这?荒山野地的?” 四周就一温泉。 “我想着赶早不赶晚, 对方说可以来怀城,就约在这里了。容钦说他正巧也在怀城, 可以将他开车送过来。” 楚时卿眯眼, 仰起脸任晚风吹拂, “顺路能送过来, 多好啊,还省事。” “一会儿他们估计就到了,姐姐要不要留这看看热闹。” 施玥:“……” 施玥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省事,难得哽在原地不知说什么。她犹疑不定看向楚时卿感慨,“妹妹,你也不是一般人啊……” 楚时卿耸肩一笑。 另一边,安涴被梁束拉着走远,这才扯了扯他的手臂,在他看过来时问,“楚时卿要相亲了,你知道吗?” 梁束摇头,好像不知道。 “联姻?楚总舍得?” “我总觉得心里不安”,她拧眉捂住胸口,往后看了一眼,“不能出什么事吧?卿卿怎么突然同意了?” “她会处理好的,人各有命。” 梁束没安涴想的那么多,儿孙还有儿孙福呢,何况楚时卿那么大的人了。人总会做出属于自己的选择,也总要经历痛苦,独自成长。就像他一样。 安涴看着梁束淡然的神情,突然想到曾经会误解他和楚时卿很搞笑。那时他们聚少离多,有容钦挑拨,不安渐增。本来她非常信任梁束,不信他会背叛自己,可手机那边一次又一次的女声到底让她不快。 还是容钦最懂杀人诛心。 如今再提起,却不像当初那样酸涩难过,反而觉得有趣。 莫名有种功成名就时,把酒话初心的潇洒旷达。 安涴不以为意,梁束却不乐意。他可是记仇又睚眦必报的性子。 他不着痕迹地撇撇嘴,看来楚总已采取行动,不知道容钦会不会喜欢亲手将心上人送到别人身旁的滋味。他好期待呀。 在察觉到安涴目光后,梁束又一副霁月清风的模样。一把扯紧她的手,带她跑了起来。 “走,带你去探险。” 低沉愉悦的嗓音随风飘远。 别墅主卧的衣帽间里,安涴换好泳衣,看向镜中面若芙蓉的自己。目光扫视一圈,定在腿间的布料上,浑身止不住发红。 想到刚刚他塞给自己泳衣时说的话,这块狭窄的布料燥热烫人。 他目光明亮澄澈,“你放心,真的洗干净了。我特意搓了好多遍。” 他坦荡的反倒衬得她想多了。 安涴捂住脸,总觉得那块布料好像残留着他霸道的体温。 楼下温泉泡池边,梁束正蹲在岸上往里洒她最喜欢的丁香花。水面星星点点飘满花瓣,一时风吹来,都是丁香的沉幽香气。 梁束看眼休息桌上的茶点,又抬头看眼楼上。她还没出来。想了想绕到墙角,院子的另一边,寻块干净平地,立刻俯身做俯卧撑,使浑身肌肉充血。准备以最完美的姿态迎接她。 如果不是一同泡温泉往身上涂油过于明显,他都想好好给自己涂一层诱人的橄榄油。 今时不同往日,他要得时时刻刻勾住她的心神。 听到脚步声,梁束立刻起身,匀了两口气又低头打量完美的肌肉线条,而后满意颔首。这才从角落拐出来,笑着看向安涴。 最后一缕阳光跃过院墙洒在他身上,为他身上细密的汗珠镀上一层诱人的金,闪闪发光,扰人心神。 安涴瞥开眼,咽了咽口水。 心想幸好离得远,他看不清。 梁束的确没看清,他看着安涴身上的浴袍蹙眉,“你也不怕中暑。” 快步过去,站到她身前,没带一丝迟疑抬手扯开系带,将浴袍剥开,扔到一旁。这才松口气,不满瞥她一眼。 害羞归害羞,哪能瞎弄。 本来夏日里,院子里有温泉就热,再捂着浴袍,也不怕晕了摔哪磕到。 恼怒退却,梁束瞥见她匀称白皙的撑腿,耳朵瞬间红了。不可遏制想到曾经它们像章鱼腕足那样热情地碰触他腰间的模样。喉结重重滚动一下。 “我去倒杯水。” 察觉到身上变化,梁束面色一僵,瞬间转身落荒而逃。 直到室内给自己灌了一杯凉水之后才恨铁不成钢地斥责自己,明明之前……,现在却跟毛头小子似的,一点都不沉稳。不沉稳! 安涴等他离开,摸了摸滚烫的脸颊。一转眸瞥见凉伞下桌上的茶点水杯,眸里浮现点点笑意。又往室内看眼,依稀能看到他强壮有力的身影,红着脸踏进泡池。 虽然进组之后他们拍了不少亲密戏,可这是重逢后彼此在戏外穿的这么少,离得这样近。而且,这偌大的别墅,就他们两个。离得近了,有点喘不过气来。 安涴看眼高耸的院墙,抿了抿唇。 趁夜色温柔 第89节 她意识到有什么要发生,心跳砰砰,居然有种年少时的怦然心动。双臂叠在一起趴在池边,沉浸温热的水里,闭目让自己冷静下来。不一会儿脸上就浮上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肚子凉怕冷,虽是盛夏,但泡起来没觉得焦躁,反而很舒服。 梁束静了一会儿出去后,看到的就是一副诱人心神的美人伏水图。鬓发微湿,面若桃花,震颤的睫毛像蝴蝶脆弱的翅膀,让人忍不住想要诱捕珍藏。 他小心踏下水池,带起一圈圈涌动的水波,撞到她窈窕身影然后溃散。 像最厉害的猎人,他一步一步,缓慢耐心地靠近自己心头的猎物。 梁束再小心也激起细微的水声,安涴又没有真睡着,她第一时间就听到了。在温热的水浪拂过她手臂时,一阵战.栗,她轻轻埋下头,藏在手下的圆润脚趾悄悄蜷.缩,更紧地抓住湿滑的瓷砖地面。 心脏一下,一下地跳。胸腔那么远,可心脏好像长在她耳边,吵得她羞恼。 正胡思乱想,一双手臂越过她,撑在池边。 半晌,他未言一语,只学着她的样子,伏在她的肩膀上闭上眼。 明明水温没变,霎时间却像进了蒸笼。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分钟,也许半小时,她浑身发软,终于挫败地睁开眼,推了推他。 梁束抬首,睁开眼,认真凝望她的侧脸。 目光沉重,让她忍不住侧脸躲开。可惜梁束不让,他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脸颊,不让她逃。 安涴干脆不再挣扎,侧头羞恼问他,“你到底要干嘛?这样怎么泡?” 这么大的泡池,非得跟她挤在一起。 梁束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哑声道,“给你过生日。” 安涴侧头用余光看她,“可现在还没到我的生日。” 本来最近忙得都要忘了,今天白天接到妈妈发来得信息,这才想起来明天是她生日。 “是啊,可一会儿不就到了。” 梁束抬眸看向远方渐渐淡下来的天色,突然问,“你饿吗?” 安涴被这无厘头问题问的一脸懵,摇头。 “不饿。” 她刚刚跟楚时卿施玥吃了一肚子甜点,觉得他不对劲,扭头问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两个人还保持着刚刚的动作,他站在她身后一反常态颇为绅士的空了一拳多的距离。可梁束越这样,安涴越忐忑。总觉得他在憋什么大的。 果然在她问完,梁束往前一步,胸膛贴近她的后背,“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下一秒,他左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倾身离近凝视着她,“可以吗?” 好热。 温热的鼻息扫过,大概是池水太热,熏的她浑身发烫。安涴不适地要躲开,推了推他手臂。 低沉好听的笑声在耳边响起,贴着她的胸膛在愉悦地震颤。 在她出神这瞬,他已俯身吻下来。 安涴恼怒瞪大双眼。 反正他都打定主意要亲,还问她可不可以做什么! 抬手直砸他,可姿势别扭,只有拳头不太用力地擦过他手臂。 侧着颈,亲久了不舒服。她挣扎两下,像心有灵犀一般,梁束松开手臂,往后退一步,她刚松口气,就被他搬过来,背抵在池边石壁上。 他又温柔地吻过她的唇瓣,像温柔的春风。 “这回舒服了?” 安涴微.喘着气,摇头。 被他弄得浑身火.热,可石壁冰凉。 他深深看她一眼,轻笑一声。不舒服可不行。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刚刚是我没表现好,还请安老师再给我个机会。” 安涴心口陡然一跳,抓着石壁的指尖收紧。莫名想到她之前对他的腹诽—服务意识极好。 连忙要抓住他,可他像灵巧的鱼,躲过她的手,朝她得意挑眉,然后低头钻进了水面。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他可是甘心奉献,爽的也不是他。 会还是梁老师会啊。(哎呀梁老师不干人事啦~~ 明天双更~挥手 挥挥~~~ 第53章 水波荡漾, 漆黑的发丝在水中浮沉。 雾白水浓,再往下她看不清,只有朦朦胧胧的身形。 突然,平静的水面下涌起一股暗流。安涴难.耐地抓住光滑的石壁, 扬起头, 鬓角长发散落触进水里, 随温柔的水波一荡一荡。 没一会儿双腿发.软,在水中踉跄, 被他坚实的手臂撑住。 她闭上眼, 振颤着咬住手背,整个人弓着纤弱的背,像振翅欲飞的蝴蝶。看起来身体好像突然起了急症, 难受极了。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不歇。 如果是一无所知的人看到这副表象,肯定焦急不已要打120呢。 哗啦一声水声, 他窜出水面,带起一阵水浪。安涴下意识躲开,等不再被甩满脸水,她才转眸, 就看到他正满脸得意地抹把脸上流淌的水珠。 梁束朝她笑, 凑过去, 圈主她, 俯首。安涴立刻撇开脸, 尤觉不够,又扭回头瞪他一眼。 “哟”, 梁束笑得开怀极了, 对她坏笑着挑眉, “怎么还嫌弃自己呢。” 一听这话安涴脸颊更红, 转身伏上池边,藏起起伏不定的胸口。这口气缓过来之后立马抬腿往后踢他一脚。 隔着层层水波,这一脚跟挠痒痒似的,还不如挠痒痒呢。 梁束一把揽住她,“行啦,先泡到这吧,大夏天的,泡久了再上火。” 将人利落抱入怀中,在水里颠了颠,“怎么轻飘飘的,最近是不是又瘦了?” 他垂眸凝着她,不满撇嘴。 他这好不容易早一顿晚一顿白天供着水果给养胖点,最近赶戏,那层薄薄的肉又没了。 刚被打横抱起时安涴身体微僵。 等他说完这句话,又上岸之后,安涴垂眼靠向他坚实的胸膛。感受到他陡然停住的脚步,她悄悄弯唇。 得意什么,半斤八两。 梁束步伐沉稳,怀抱温热极有安全感。 安涴已好久没被他这样抱过,片刻后不由抬头盯着他的下颚看。视线偏了偏,落在他弯眉的下颚线上,又往下,凝着锁骨窝那颗闪亮的红痣。喉咙突然干涩,她连忙撇开眼,咽下鼓噪的心跳。 刚静下来,她突然觉得他停住了,抬头不解看他,就撞进他意味不明的黑眸。 “馋了?” 他眼尾含笑挑起,“馋了也不行,哥卖艺不卖身。” “……” 满腔情肠霎时烟消云散。 梁束就近将她放在沙发上,蹲下,圈着她。微仰起头神秘兮兮地用气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安涴:“?” 梁束左顾右盼,俊脸严肃,让安涴也不由跟着紧张起来,环视一圈。没有外人呀。她扭头用眼神表达疑惑。 梁束这才松口气似的,附到她耳边低声继续道,“一般人得不到我的肉.体。” 话音未尽,他往后挪开,直视她的双眼,“除非是我女朋友。” 安涴:“……” 没想到他胆大到敢放如此厥词,安涴甚至怔住。 下一秒,梁束挑起她濡湿那缕鬓发,温柔地别到她耳后。 “所以安老师要是馋,那可得好好表现表现。说不定我一高兴,就从了你呢。” 无视安涴恼怒的目光,梁束眉梢眼角藏不住的笑意,嘴唇擦过她精巧的下巴,“那你可就得着了,我这人当男朋友最听话,任女朋友为所欲为。” 说得她好像是凶猛下山的淫.匪一般! 安涴猛地推开他。 刚刚她腿软,手臂可别软。 梁束不设防,被她小手推倒坐到地上,扭头看她双腿踉跄一瞬然后扬长而去。梁束不由愉悦地低笑出声。 下一秒一条毛巾毫不留情砸到他脸上,梁束拿到手里回头,“还还是我女朋友就这么霸道啊?那你以后不顺心不得罚我跪搓衣板啊!” 咣当,卧室房门被用力关上。 火气冲天呀。 梁束“害怕”地抖了抖身子,抓着她扔来的毛巾慢条斯理将身上水渍擦干之后,又等了一会儿才走到门前敲了敲门,“先休息一会儿,晚上再带你出去玩。” 梁束今天太开心了,本来想说晚上再带你出去玩哦。但他怕过于得意引她炸毛闭门不见,只能遗憾吞回腹中。 梁束弯唇,转身打开隔壁房间的门。将要踏进去时他意味深长地扫过那边紧闭着的房门,她以为能躲到什么时候呢? 今天晚上他可没给她躲避的机会。 安涴躲在门后,捂住赤红的脸颊。 屋里冷气微凉,泳衣还有水渗出,她拍拍自己收敛心神,进浴室将泳衣脱掉,走到淋浴下。赤.裸的身影晃过明亮的镜面,恍惚间他好像还蹲在那里…… 安涴猛地侧头不肯再往镜子那再看一眼。 趁夜色温柔 第90节 温水落下,安涴顿了顿,回身将水阀往凉水那边调。 好一会儿才冲散身躯里的燥热。 双腿不再发软,安涴这才重重吐口气,直觉今晚不好过,梁束那狗东西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两个人认识这么多年,彼此心知肚明。 她这哪是过生日啊,她这分明是渡劫…… 洗完澡,换上带来的白色长裙,安涴坐在床边拿出手机跟安母视频。 进剧组之后不是晚上有事,就是拍戏到深夜。精神不济她也不敢跟安母视频,怕她担心。安母总歉疚拖累了女儿,总说钱够花就行,让她别太劳累。 她刚给自己上了淡妆,看起来精神不错。正好现在不愿面对梁束。 安母很快接起视频,一看到她就红着眼笑起来。 “最近怎么样?累不累?” 安涴笑着说一切都好。 安母细细打量女儿,看她面色红润,双眼明亮清澈,往常笼在眉间的愁绪也消失,这才放下心。心想还是梁束少爷有法子,还好她之前听了少爷的话。敲敲,沉郁了三年的女儿这不是活过来啦。像枯萎的丁香花终于喝饱了水,绽开花瓣。 “下回什么时候回来?” 安母想说下回带少爷一起来吧,话都到嘴边猛然想起少爷嘱咐她千万不能露馅,赶紧一身冷汗地拍拍嘴。 “什么时候回来都行,妈都好,你别耽误工作。好了,你忙吧,妈下楼去买点水果。” “好的妈妈。” 挂断视频后,安涴疑惑地歪了歪头,总觉得有哪不对劲。她工作忙,每回妈妈都舍不得挂,那种依赖不舍的目光让她心酸,可今天这痛快利落劲是怎么回事…… 念头一起,她又给王希慷发条信息,催他尽快安排好广告和商务。等请假回滨城拍广告时,她得去疗养院看看妈妈。 隔壁。 梁束快速冲个澡,换上新衣。 他特意亲自买的白色衬衫,低头慢条斯理将袖子挽到手肘,强迫症般确定角度到最佳才停手。他可记得俩人谈恋爱时看过一部电影,里面的男主角就是穿这种版型的白衬衫,也是将袖子挽起来。 安涴一看眼睛就直了,第二天就鸟悄给他买了一件新衬衫,白色的。 呵呵,她还偷偷塞进衣柜最里面,装作是之前买的,哄他穿上。 然后那一晚…… 梁束眯眼,喉结不受控地滚动一下。他连忙垂眼,打断翻腾干渴的回忆。 扭头看向隔壁,梁束没去催她,给她足够时间躲避。 这样晚上才足够有惊喜。 于是一个小时后,梁束才敲响她的房门。 垂眸听她走近,咔哒,锁舌从锁洞里缩回。梁束眸光幽深,重重闭上眼,恼怒地揉了揉太阳穴。这些日子离她越近,他越控制不好自己。想亲她,抱她,让她愉悦。 可怎么能。 他刚刚说不会轻易让她得到他的肉.体,她可能以为他是开玩笑,但他是认真的! 对于这只小馋猫,他可不能让她先得手,就得勾着她让她再没心思跑。 所以他咬紧牙关也要挺住! 在她开门之前,他飞快掠过腰带金属扣上不易察觉的立体图标。 门拉开,带起一阵风。她一袭白裙站在门后,目光警惕。 梁束扫过她白皙匀称的手臂,喉结滚动着。挺好,情侣装。 再挪回眼,碰触到她的眼神,梁束上前一步摸把她头顶,“什么眼神?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他可是甘心奉献,爽的也不是他。 安涴奇异地读懂了他眼里的哀怨和谴责,瓷白的脸庞不由又红成芙蓉。怕他再开口又说什么惊世骇俗之语,她忙道,“好好好,接下来要去哪里,现在出发吗?” 梁束似笑非笑睨她一眼,像在笑话她转移话题过于僵硬。但他纵容地往旁边退一步,让出路,“走吧,我们开车出去。” 说罢眼神示意她先走,他跟在后面。 沉稳的脚步声紧坠在身后,令她头皮发麻。安涴握紧包柄,悄悄深吸一口气。 白色房车停在私泡池别墅区的外面。两个人穿过夜色,夜里很静,簌簌风声压过了他们的呼吸声脚步声。 突然,安涴伸手将梁束拽到长廊后躲起来。 梁束满脸疑惑,但还依着她,只不过挑眉无声地询问。安涴指指外面,示意他看。 梁束转头望去,愣了一下。 居然是容钦和楚时卿正相对而立,不知在说什么。 容钦眉心紧蹙,微低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楚时卿面色不耐,双臂抱胸,垂着眼没看对方。在容钦往前一步时,楚时卿立刻警惕后退。容钦僵在那。 “活该。” 梁束低喃,在安涴看过来时小声在她耳边说,“不珍惜别人真心,活该没有好下场。” 安涴怔忪着眨眨眼,奇怪地看他一眼。 眼神复杂极了,梁束心莫名咯噔一下,问她怎么了? 安涴:“我怀疑你在含沙射影骂我。” 梁束:“我怎么会骂你?!” 两人小声争执起来,无暇再顾及外人。等斗了一会儿嘴再往那边看时,楚时卿已不知所踪,只剩容钦一个人孤寂地立在原地。 梁束乐了。揽住安涴的腰踱过长廊石柱就要往那边走。 安涴轻轻挣扎:“你松开。” 梁束拒绝:“不松。” 安涴:“你不觉得这样走路很奇怪吗?” 梁束默然:“奇怪归奇怪,但是给对手伤口上撒盐更重要。” 安涴居然被诡异地说服了,顺从了他。在容钦看过来时,她乖巧地往梁束怀里靠了靠。 她是看出来了,刚刚那一幕,容钦对卿卿好像不像他们之前以为的那样。 不知道他以为运筹帷幄的事情都溃散了,他会什么感觉。 会后悔吗? 容钦如石像般定在那里,看他们走近。一米之遥时,他睫毛颤了颤,抬眼扫过他们。 安涴得感谢刚刚他俩说话的地方有路灯,要不然她怎么才能看清容钦通红的眼尾呢? 他居然会难过? 安涴觉得稀奇。 容钦只看了安涴一眼,就沉默与梁束对视。 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相对而立,半晌没有言语。直到安涴觉得没劲,在背后悄悄掐了一下梁束,梁束才动了动。冷着脸虚伪笑着恭贺,“估计不久之后我们就能喝的上卿卿的喜酒了吧?恭喜容总得偿所愿。” 要么说刀得往最痛的地方插呢。 梁束这已有所指的话一说,容钦瘦削的身子就晃了晃。清俊的脸被路灯一晃,苍白透明。 已经往容钦伤口上撒完盐,梁束没什么再跟容钦说的。什么表兄弟,曾经的事业搭档,现在都要在法庭上撕逼了,就不装面子情了。 于是话音落地,梁束不再言语,直接揽着安涴转身。 走出一段,安涴觉得难受,从他怀里挣开。结果下一秒又被梁束抓了回去。安涴拍他滚烫的手掌,最后两个人只好各退一步,规规矩矩牵手走路。 容钦望着他们旁若无人地闹着走远,最终目光定在他们相牵的手上。 “得偿所愿吗?” 他想起晚上,楚时卿与他擦肩而过走向别的男人,他垂下眼苦涩笑笑,“也许吧。” 再抬眼,眼底一片冰冷,他又变成那个冷肃无情,手腕狠辣的容钦。 安涴本来还不错的心情因为容钦这一打岔又沉郁下去。梁束开车时,她总忍不住看他,忧虑官司。他还不知自己知道,她也不敢表现太明显。只能靠在车窗与椅背的角落,将眼底的担忧藏进茫茫夜色和月亮路灯交叠的暗光中。 庞大的保姆车像白色的巨猫,灵巧地在山间奔过,直到山顶。 这几日疲累,安涴又睡着了。其实王希慷开车时安涴几乎没在车上睡着过,换成梁束,她心定了。 到达精心挑选的地点,梁束望眼天空,侧眸看她睡着,轻手轻脚下车,绕到车后,加快速度趁她醒来之前把一切弄好。 站直身体,梁束眺望远方。 其实曾经,他算不上一个浪漫的伴侣。他那个稀奇古怪的糟烂父亲,爱他但早走的柔弱怯懦的母亲,他们都没教会他爱是什么。 他一路撞得头破血流,直到遇见安涴。她温柔地牵着他,带他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上学时她想看流星,想在山巅扎营露宿煮午餐肉方便面,想跟他吹着晚风看樱桃小丸子。 那时他嘲笑她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其实他才是那个长不大的坏孩子。而她一直包容着他。 还好他查到她生日这天怀城恰好会有流星雨,要不然他就请假带她乘飞机去找,去追! 低眸看眼摆好的小营地,他满意地轻轻拍掉手上灰尘。 虽然保姆车上能睡人,但为了还原她想要的画面,他还是特意买了一个帐篷,刚刚也仔细将帐篷扎好。 看眼时间,他将提前准备好的瓦斯炉摆好,打开,将提前腌制好的虾和肉串放上去。 她曾经憧憬的画面里只有午餐肉方便面,但他哪能就让她吃那个呢。虽然这个面是对他们有点独特意义。 等肉快烤好,他才起身准备去叫醒她。结果一转到车前,就看到她正红着眼看着他。 相爱多年最好的地方就是许多事不用言语,彼此都懂。 其实在梁束下车时安涴就醒了,但听他轻手轻脚,安涴不禁好奇他要干嘛?她安静观察,看他一趟又一趟折腾,摆餐桌餐椅,扎帐篷,挂好装饰的小彩灯,放好露营灯,又拿出蓝牙音响调试好放到角落。 看他都出了汗也不在意,随意用手纸擦干,然后继续摆弄烤炉。 安涴趴在车窗上安静地看着他因为没经验被烟雾熏得通红的脸,看眼睛发热有点想哭。 她蹭过手背,沉迷地盯着他忙碌的身影。 趁夜色温柔 第91节 其实她物欲很低,对于声望这种虚无的东西也不很憧憬。她最朴实的冤枉就是母亲和梁束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最好能相伴身旁。 原本施玥对她说梁束准备了惊喜时,她还不以为意。 现在梁束是有钱有地位,但是他如今唾手可得的那些东西,她并不十分青睐。曾经她想要的只有他。 正出神,看到梁束起身过来,慌乱一瞬后,安涴还是没有避开。她依旧保持刚刚的姿势等他过来。看到他怔在原地,她率先推开车门,下车走向他。 梁束惊愕:“你什么时候醒的?” 安涴看他一眼没答,反而低声说,“你烤的羊肉串看起来很好吃。” 梁束立刻雀跃起来:“那是当然。” 一把牵起她的手,“走,尝尝哥的手艺去!” 这个生日不是安涴想象中那般声色犬马,喧嚣热闹。反而只有他们两个。 他们并肩坐着,身后的投影仪将画面映在雪白的车壁上,樱桃小丸子在哈哈大笑。 梁束在不停烤串,烤好就放到安涴盘子里,然后问她咸了淡了还想加什么调料? 因为开车,梁束倒了两杯橙汁。 梁束跟开烧烤店似的,常见的每种肉他都准备了,就为了让安涴吃开心,吃得好。于是手忙脚乱一直在忙碌。怕烤生了怕烤糊了一点不敢大意,所以根本顾不上自己。 安涴看不过去,又不想拂了他的好意,只好喂他。梁束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眯眯地吃了,嚼着安涴喂的肉烤得更带劲了。 平静的夜,吃饱喝足。 樱桃小丸子还在画面里闹腾,安涴微阖双眸昏昏欲睡。她轻轻靠在梁束肩膀上,梁束不敢动。 突然,天边骤然明亮。 梁束连忙叫她,“快抬头。” 明亮的星辰拖着半透明的尾巴划破黑寂的夜空转瞬即逝,那一瞬,它照亮那片天宇。许多颗流星熙熙攘攘从天边掠过,过了片刻,骤然热闹的星空转瞬沉寂下来。 安涴双眸晶亮,唇角沁着笑意。回头正要跟梁束说话时,却见他正看着自己。 两厢对视,安涴从他乌黑的眼眸里读懂了许多情绪。她踮起脚,轻轻碰了碰他脸侧,她最爱的下颚线。 本来已经困了,此时又来了兴致。 安涴高兴极了,拉他坐了回去,“我们再看会樱桃小丸子吧!” 她难得情绪高昂,梁束当然答应。 可她到底是累了困了,看了没一会儿又睡着了。 梁束碰她,低声道,“我抱你回车里睡。” 安涴摇头,缩进他怀里,“在这挺好。” 他低眸看着靠她怀里睡着的姑娘,脸颊紧绷,悄悄瞥眼腰带金属扣上的小心机。 她还没发现,梁束有点遗憾。 会不会是太隐晦了? 一会儿想办法引她注意这吧。 现在他心里想的是另一码事,梁束有点紧张,掌心里都是汗。缓了一会儿,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深红色的精致小盒。深吸口气,左手轻轻掀开盒盖,盯着熠熠生辉的钻石戒指,紧张地吞了口口水。 这是他四年前他用第一部 戏的片酬买的裸钻。那时他可不是现在,也没什么钱,又想着有意义,又拜托容钦找老匠人教他镶钻。 折腾了好几个月,才弄出这个能看的钻戒。 心意是到了,但跟知名珠宝品牌的手艺比起来差远了。 梁束不由忐忑。 她不能嫌弃吧? 转瞬又想自己真是想的太远,她收不收都是一回事呢,毕竟是钻戒。 但,梁束从不畏惧困难。 他低眸又看眼她,确定她睡得无知无觉,想小心握住她的右手给她戴上。可她枕着他右肩,梁束不好动作。只能碰她手肘,往前挪,让她右手离自己近点。 他着急,又怕她突然醒。醒了再不要怎么办。 焦急着,没打麻药就缝针冷静自持,现在额头倒起了一层薄汗。 一时没控制好,右手碰她右臂的动作大了点,安涴身形一晃,头在他怀里猛地往下一点。梁束立刻僵住,屏气凝神不敢再动。 安涴果然醒了,垂眸看到他指腹捏着的东西已套到她无名指的第一个骨节,僵声问询,“你这是在干嘛?” 梁束:“……如果我说我刚刚抓了一颗流星,一落到手里它就变成了钻石你信吗?” 安涴:“……”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安涴不信, 眸光复杂,“你拿我当三岁小孩哄吗?” 三岁小孩可能会信,再多一点都不行。 梁束闻言不以为意抿唇,心道她要是三岁小孩还好了呢。用他费这老鼻子劲把她往回哄。要真是三岁小孩, 一颗棒棒糖就成。 于是梁束瞥她一眼, 冷哼道, “你还真能夸自己。” 安涴:“?!” 刚升起的旖旎暧昧瞬间消散。安涴从他怀里起来,端着架势要跟他好好掰扯掰扯。梁束趁机直接将钻戒彻底套上, 然后按着她的指节不让她摘下。 “给你的生日礼物, 也没多贵重,只是个心意。” “戴着吧。” 梁束垂眸摩挲她的指节,不知在想什么, 也没说是什么心意。安涴静住没有打扰他,没追问。在他抬眼看过来时才惊醒似的低头看向他指边的戒指。 他指腹打圈轻揉她的指节, 看他垂下的睫毛在夜色中显得莫名温柔。 安涴还没说话,远处突然砰砰两声闷响,光芒绚烂。她循声望过去,有人在放烟花, 盛大烂漫, 不知是哪个大户人家出手这样大方。漫天都是烟花雨。安涴不由看愣了。 “喜欢吗?” 温热鼻息拂过耳廓, 安涴怔忪, 这才反应过来侧头看他点头, “喜欢。” 梁束就笑了,“喜欢就好。” 毕竟预报的流星雨不一定准, 梁束做了两手准备。 因为这场烟花一打岔, 错过还戒指的时机。又或许是烟花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两人心知肚明。 洗漱后, 安涴躺在床上, 将手悬在眼前来回晃动。钻石璀璨,在夜幕中暗光流动。流水声止,在卫生间门打开时,安涴阖上眼,双手规矩叠放在腰间仿佛已睡沉。 梁束放轻浴巾擦头发的动作,眯眼仔细端详,然后笑了。坐在沙发上吹了会风,等头发差不多干了才起身。他在黑暗中瞥见车头上的“双人大床”,毫不犹豫扭头去找安涴,准备跟她挤小床。 爬上床,将她抱进怀中。“睡着”的她乖巧没有挣脱,梁束心里的褶皱被温柔的夜色熨平。抱紧她的腰,将脸颊埋进她的颈窝,摸了摸她手上的钻戒。 她没摘,梁束眼前一热。 “你要努力哦,我当男朋友会比这表现更好,不然我只能帮你加油啦。” 说罢唇角噙笑闭上眼。 等身后男人呼吸平稳后,安涴才缓缓睁眼。 他说只能帮她加油?加什么油? 夜色漫过,清辉渐起。 梁束早早醒来,怕吵醒她,撑起手臂小心下床。刚一动,她跟黏人的小猫一样蹭过来,睡得粉红的脸颊紧贴着他坚实的胸膛。好似察觉到他的动作似的,她手臂往下轻车熟路地就要去玩橡皮泥。 梁束眉心一跳,忙挺腰闪过。俯首亲口她额头,“现在不能给你玩,我得去开车。” 虽然知道她还是睡并不能听到,但他还是耐心解释并哄她,“下回再给你玩啊,乖。” 怀里的她眉心紧蹙,好像听到了似的,也可能是嫌他低沉的嗓音扰人,翻身蹭到另一边继续睡。 梁束坐在床边失笑,“小没良心的。” 又抬手轻轻帮她捋好凌乱的发丝,小声吐槽,“睡着之后你倒挺坦诚,醒着的时候偶像包袱怎么那么重。” 安涴不满哼唧一声,扭头躲开。 梁束没好气狠狠摸她发尾一把,“好好好,不吵你了,继续睡吧。” 他倒想再跟安涴依偎享受二人世界,但上午拍戏,不能耽误正事。 他不知道安涴怎么想,用粉丝的话说,他希望她能因《吞雾》走上花路。情.爱不拘于一时,他违心地安慰自己。 晃晃悠悠到剧组,时间还早,工作人员正在布置现场。 梁束停好车就好看到魏导从车上下来,小心关上车门迎过去。朝魏导摆手,“导,跟你说件事。” 魏玮大惊,每回梁束这样朝他笑时,准没好事。脚底抹油,他转身就要跑,可惜梁束身高腿长,没两步魏玮就被捉住。 魏玮:“……你又有啥事?” 梁束:“借一步说话,我有事得跟您打个预防针。” 魏玮一脸麻木听梁束说完,只有一句话,“我这部戏,能顺利上映吧?” 忍不住掼他一臂,关切道,“小子你可轻点作,适当热度倒没事,别给自己玩里了知道吗?” 梁束笑笑:“您放心,我有数。” 魏玮闻言不由翻个白眼,自从安涴进组,他对梁束的印象是天翻地覆的转变呐。现在剧组的人都知道,突然有什么变动怕梁老师生气有意见,那就赶紧去找安老师。或者商量事时只要安老师在梁老师身边,准事半功倍! 放车里安涴睡得安稳,这一觉睡得极香。好像在船上随温柔水波摇晃。也像在小时的襁褓,被母亲抱着晃晃荡荡。 醒来时浑身轻松,她双眸微阖,伸个拦腰。突然手上碰了个东西,动作顿住,睁眼一看这才想起来手上被他戴上一枚钻戒。 说实话这钻戒不显眼,是六爪经典款。而且她看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她之前的首饰都是梁束给她买的,这方面她实在没什么经验。 起床洗漱后,穿好衣服。她想了想还是摘下钻戒,装回盒子,放到房车桌角。下车前,安涴又回头看了一眼。在梁束回来之前与他错开先去了化妆间。 等梁束过去时,安涴已不知所踪,车里安静极了。他焦急下车时余光一晃,看到桌上深红的锦盒瞳孔皱缩。 趁夜色温柔 第92节 安涴化完妆去换衣服。一早上梁束都没逮到她人影。想到物归原处的钻戒,梁束摸不清安涴想法,不由有点燥。 明明好好的,怎么突然又不要了? 今天戏份比较日常,是男女主在会所探听线索的剧情戏,没什么亲密接触。 选在安和温泉拍是因为安和温泉有很大很豪华的室外泡池,不过为了体现男主的地位,在梁束提议下,男女主只在岸上活动,其他小罗罗倒在水下玩的开心。 梁束换上质地精良的西装三件套,安涴的戏服是一条与他相配的旗袍。梁束先换好衣服出来,马上八月天正热,他穿着三件套站在温泉池边熏得他眼前发白。 余遇赶紧递过小电扇,梁束面无表情接过,一直看着换衣间得方向。 不一会儿,从那边传来一阵惊呼,梁束握紧电扇把手。在安涴出来时眼前一亮,怔住,听到魏导在他耳边毫不留情的嘲笑声时才回过神。红着耳朵低眸去看她指间,为了符合戏里男主女人的人设,安涴两只手戴了好几个戒指,红宝石还有素戒。 果然没有他的。 梁束垂眼。他知道没有,但他还在自欺欺人。 安涴走到他身边,在魏导喊开始之前疑惑地看他一眼。他垂头站在那里,明明是艳阳天,却像孤独淋雨的小狗。 “怎么了?”她碰碰他手臂。 梁束转眸,倍加哀怨地看她一眼。嘴唇动动,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魏导喊开始,两个人迅速进入状态。 这场戏拍的很顺利,一条过。 又有他们不同的单人戏份,一上午就耗在水边。 今天安涴拍戏时,梁束一反常态没有躲开,反而一直站在魏导旁紧盯监控器画面。看着她轻盈的裙摆,窈窕的身姿,喉结滚动着,眸光愈发黑。 上午最后一幕喊卡,安涴走过来看到梁束目光灼灼,脚步微顿,拐到魏导另一边看回放。效果不错,安涴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准备去看看楚时卿。 昨天看到楚时卿和容钦争执,当时没法问,今天她得去关心一下。还有就是不知楚时卿相亲相的怎么样,一想到上次楚时卿哭着找她的可怜模样,她就不忍心。 挺好的小妹妹,怎么让人欺负成这样。她也怕楚时卿想不开,破罐子破摔真随意答应联姻。 安涴正出神,手腕被人轻缓握住,像冰冷的毒蛇缓慢爬上裹住一样。她连忙回眸,就见梁束站在她身后,正目光沉沉地凝着她。 借着魏导阻挡他人视线,他手指强势钻进她的指缝,不管不顾的与她十指相牵。 “?” 这是怎么了? 梁束之前虽然出格行为不少,但都在私下里。在人前他还比较注意。 她用眼神询问,梁束避而不答,反而低声说,“吃饭去?” 安涴犹豫,想说她想去看看楚时卿。 可这副模样落在梁束眼里就是不愿意。 深埋的不安终于爆发。 她总这样,当面好好的,回头就给他浇冷水。 三年前他们只是吵架,结果她毫不犹豫抛弃他。 昨夜也是,明明已经接受他的钻戒,也戴了一晚上。可早上起来他一眼没看住,她又给摘了! 她总这样! 重逢时她面目淡然,好像他是个陌生人。 现在也是,她一无所觉。 梁束自嘲地想,还好这是现实世界不是什么修仙文,要不然他肯定道心不稳早就生了心魔。 他有时觉得她还爱他,可有时又感觉自己像她养的小狗,心情好了就过来摸摸,心情不好就干脆不理。恶劣地玩弄着他。 玩弄也就罢了,但玩弄也得始终如一吧! 趁人不注意,梁束一把扯住她回到房车。关上车门,安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困在角落。一路懵逼,他毫无理由地闹安涴也恼了,蹙眉不耐地看他,刚要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就看他面无表情,气势颇凶地正在看她。 安涴长嘴刚要说话,就见他面色虽凶,可眼尾洇红水润,似受了极大的委屈。不由放软嗓音,“到底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姐姐呢?去拍广告要告诉束哥吗?” 狗子:强买强卖。 狗子就是最好的!!! 第55章 不安如接连的潮水涌来, 他像落水被冲到岸边的可怜小狗。他人眼里无所不能的梁束在她面前无助又气恼,他曾经嗤笑别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够勇猛,结果笑人者自笑,他现在也没好到哪去。 其实他觉得他们现在逐渐走好, 她应该不会撂挑子就走。可又说不准, 三年前他还以为他们只是吵一架而已, 结果呢!她还不是一走了之,都没问他一句。虽然留言被容钦删掉, 可他们之前可是七年啊!七年呢!怎么就不能当面问他一次呢! 重逢以来梁束嘴上说着不吃回头草, 好像无所畏惧,其实他才是纸老虎。 她心狠,能头也不回地离开他。他不能。 他只能暗搓搓地寻到她妈妈, 只能把信得过的经纪人送到她身边,只能在终于拼出来能过上好日子之后拿着准备好的钱和剧本去找魏玮。然后藏在暗处, 静静地、昏暗地看她一步步向他走来。 离不开的人从来都是他! 昨夜,暖月、清风、流星和钻戒。他以为一切终于好了,他以前悉悉索索悄悄种的种子终于冒出果实了!结果今天一早她就给了他一记当头棒喝。 梁束恶狠狠地盯着他,眉眼如刀凛冽。如果眼泪不是啪嗒啪嗒地掉, 倒有七分气势。他也察觉到了, 僵滞一瞬, 抬手抹把眼前。 虽然不知怎么, 安涴一开始还没当回事, 现在却觉得他这反应好像不大对劲。碰了碰他手肘,顿了一下, 又学着他喜欢的样子, 往下, 用小手指勾住他的食指晃了晃。 梁束深吸口气, 压住起伏抖动的声带。反手一把握住她,将她拽到桌边,俯身拿过朱红绒盒啪拍到桌面上。 “你怎么又放回来,昨天明明收了,什么意思?” 梁束虎视眈眈。 “啊?” 安涴好像有点懵,低眸顺着他的力道看一眼盒子,又看他,嘴唇嗫喏,目光霎时有些复杂。 梁束沉郁:“实话实话,你别想虎我。” “……” 安涴一言难尽地瞥他一眼,静默半晌才开口,“拍戏,我怕丢了。” 见梁束呆住,安涴悄悄翘唇又连忙压下去,“你以为是什么?” 满身炙热的火焰如遇冷水,兜头而下,滋一声全灭了。 梁束眨眼,恍惚一瞬才反应过来自己反应过大,闹了笑话。他恼怒地垂下眼,重逢以来强装的平静,胜券在握,全他妈泡汤了! 大意了。 但是晨起看到被她扔在桌上的钻戒孤零零地躺在盒子里,他仿佛看到的是三年前的自己! 如果安涴听到这句心声非得大呼冤枉。 她明明是好好摆在桌上的,怕外人看到不安全偷走,还特意藏到桌角。 误会解开。 梁束刚刚被气得起伏的胸膛还没缓回来,还一起一伏着。 安涴看着好笑,但也心疼他,往前一步覆上他的胸口,温声开口,“好了,不气了。不知道提前问问我吗?把自己气成这个样子。” 梁束眼尾还红,气息浓重。 听到这句话像终于松口气似的叠坐到沙发上,一把扯过她,双臂圈住她的腰,埋进她怀里。丁香花幽香的气息钻进鼻腔里,像它的主人一样,温柔地抚平他内里的每丝焦躁。 过了一会儿,他觉得不够。 索性“借坡下驴”,直接将她抱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又把脸埋进她颈窝。 “我刚刚没哭。”梁束闷声说。 “……” 安涴无声弯唇,好一会儿之后,在他收紧手臂时才从善如流地低声说,“嗯,你没哭。” “那你笑什么!” 梁束炸毛,“你笑话我!” 她刚刚虽然没笑出声,可话音里藏不住的笑意。 “笑你可爱。” 浑身是刺的梁刺猬先生一下被这四个字击中,哼哼两声将发烫的脸颊在她颈窝里翻了一面,又低声不满道,“夸男人时不能用可爱这两个字。” 他坚硬的发丝蹭得她颈侧痒,她歪头躲开,毫不意外又被摁回去。 “行行行,可爱,可爱就可爱,你跑什么。” “小小年纪还挺记仇的你。” 安涴:“……你可真能倒打一耙。” 这句话后,两个人都没再开口。 梁束将自己塞到紧挨着她,安涴也安静靠在他怀里。 可惜,平静的时光总是这样短暂。 不一会儿,有人敲车门。安涴起身想去开门,被梁束一把按住,他将她放到沙发上,将她凌乱的发丝捋好后才低声道,“歇着,我去。” 一开门,是余遇来送午饭。 梁束伸手接,结果余遇没动,梁束掀起眼皮撩他一眼。余遇连忙躬身回神将保温饭盒递上去。 车门合上,余遇扭头往回走准备去找王哥和柳白一起吃午饭,走到一半疑惑地挠了挠后脑勺。 刚刚他看没看错,他怎么觉得老板眼睛红了? 回头看眼安静的白色房车,下一瞬余遇嗨了一声,“反正老板娘在。” 这可不用他操心。 不过话说自从进组,有老板娘坐镇,他工作清闲多了。在剧组没事时老板让他有多远离多远,回酒店更是了,他根本摸不到老板人影。 趁夜色温柔 第93节 这回进组跟度假似的,他都跟王哥学会钓鱼了。 余遇非常感激老板娘,恨不得每天出门前都给她上三柱香。 房车里,梁束情绪爆发后格外安静的与安涴吃了午餐。 下午还有戏,昨天睡得晚,饭后梁束让安涴去车尾的床上闭目养神。安涴想消消食,顺榜把碗洗了,梁束不让,长臂拦住她。 “闲的难受就去车尾吹风。” 他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从刚刚开始一直低眸不看她。 安涴觉得好笑,还是选择尊重他,给他留点私人空间。直到她躺到床上听着稀疏的水声恍惚睡着,他都没过来。 不一会儿,梁束叫她起来。 安涴一睁眼,就看到梁束左手撑在床上,俯身看她,右手拨弄她额边碎发。她困顿地眯眼蹭了蹭他温热的手掌,就感觉到他动作顿住,她疑惑抬眼瞬间,他跟阵风一样落荒而逃。 安涴收回目光,懒洋洋将脸埋进枕头里。 枕头里还有他身上的味道,她吸了一口,然后低笑出声。 下午他们没有对手戏,可能也是梁束有意躲避,一下午都没碰到一起。 安涴刚结束一场与施玥的戏,刚从柳白手里接过保温杯就看施玥一个闪身将柳白挤走,凑到她身边神秘兮兮地问,“昨天怎么样?爽吗?” 明眸闪着夺目的黄光。 “……” 安涴低头抿水躲过她灼热的眼神,直到实在躲不过才说,“挺好。” 在施玥捂嘴惊声时,她连忙抬手解释,“但肯定不是你想的那种。” 施玥遗憾地哦了一声。 左右瞧瞧没人注意他们,她才开始说正事,“梁老师跟公司现在闹的,安老师有什么打算吗?” 安涴看她一眼:“不是你要问的吧。” 施玥丝毫不需点头:“赵阔让我问的,他还让我转告你保密,别跟梁老师说他告诉你这事,要不然梁老师得把他撕了。” 安涴闻言沉吟片刻,只说我知道了。 施玥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安涴继续说知道什么。不过她没追问,她跟赵阔可不一样,她觉得人各有命,别人的人生不好参与太深。 于是施玥懵懂点头。 “楚时卿怎么样?在哪呢?我今天还没看到她。” 安涴问。 施玥闻言耸肩:“听说她跟相亲对象一见如故,昨天玩得挺晚,今天还没起床呢。” 一见如故啊? 安涴了然。 施玥:“等你去看看她就知道了,我觉得她不一样了。” 两个人又聊两句,下场开拍,只能散开。 等到安涴最后一场戏结束,她环视一圈没看到梁束身影,于是给他发条信息,准备先去看看楚时卿。 她是在湖边找到楚时卿的。 楚时卿正靠在石椅上面无表情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听到脚步声转过头,见是安涴才露出温软的笑意。 可安涴还是被她那刻流露出的冷然骇到。 楚时卿又扭头看向令人眩晕的水面。 “姐姐,我在查容钦,好像查到了有意思的事情呢。” 安涴:“是什么?” 楚时卿:“我还拿不准,等确定了就告诉你。” 顿了顿,楚时卿又问,“姐姐知道束哥已经跟容钦撕破脸了吧?” 安涴点头。 楚时卿笑笑:“容钦要三亿的解约金,你说他是想逼死束哥吗?还是想逼束哥低头呢?” 梁束虽然现在地位超然,可到底是新起之秀,底子薄。再加上之前容钦给他打造的是高端艺术家路线,广告代言基本没有接过,梁束的资产全是他的片酬。 他才拍了三年电影,又是最近一年才横扫电影节。现在片酬倒是高,但远水解不了近渴。 安涴:“你爸爸怎么想?” 楚雄的态度才是关键。 楚时卿耸肩:“我爸不管这个,我爸一向是成王败寇,这点钱他不在意的。” 想了想,楚时卿凑到安涴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安涴先是愣住,然后满脸惊愕扭头看她,“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是呀。” 楚时卿伸了个懒腰,很清淡地笑笑,“姐姐呢?去拍广告要告诉束哥吗?” 告不告诉梁束啊…… 安涴沉默。 晚上他们在安和温泉还会留一晚,安涴和梁束依旧住在梁束订下的别墅里。 今天大部队抵达,导演组和有名有姓的演员都在别墅住,难得出来都想放松,所以他俩反倒不显眼了。 回去路上,安涴一直在想楚时卿的那个问题。要不要告诉梁束。 如果是今天之前,她可能不会说。 难得一人,她在别墅区内漫步,看看花,看看草,仰起脸感受风。 她闭眼静静站在梧桐盛大的树冠下,听树叶被风吹得扑簌扑簌,任风吹拂。眼前一片漆黑,听觉放大许多倍,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就要变成一片轻飘飘的树叶,将被风吹走。 突然,熟悉的脚步声,像沉重的铁锚缠上她,下一刻将她又拽回地上。 安涴如有预感,侧眸看到梁束踩着日光向她走来。 一步一步,那样坚定沉稳。 胸腔里的热流涌动着,直到蔓延到她洇红的眼尾。在他终于近时,她艰难压下那股感觉,朝他伸出手,“梁束,我有话对你说。”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梁束可真坏啊,在现实不放过她,在梦里更是。 第56章 “什么话?” 梁束握住她的手, 在她沉吟时收紧手掌,将她握的更紧。 突然又一阵风来,吹起安涴轻飘飘的裙摆像花瓣一样散开。她下意识俯身捂住,风越来越大, 三百六十度攻击, 安涴被吹懵, 正要将裙尾拢起系个结时突然眼前景物一转,再回过神她已经坐在梁束坚实有力的手臂上。 “?” 重心不稳下意识按住他的肩膀, 然后立刻羞赧道, “快放我下来!” 梁束仰头看她一眼,右手拍她腿一下,“闹什么, 老实呆着,就你这三斤二两的肉, 哥能扛你去爬雪山。” 梁束一眼就看透她心中所想,冷哼道,“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还跟我害羞呢, 你得害怕。” 安涴:“?害怕什么?” 梁束目光幽深, 缓缓往下碰到她灵动的双眼。 “……” 安涴懂了, 僵滞地挪开眼。她居然秒懂! 这时梁束又说一句, “难得骑我身上, 好好看看风景。” 怕她顾忌,又道, “有人我就给你放下。” 安涴这回不再挣扎, 生怕他再说什么有的没的。扶住他的肩膀, 真静下心眺望四周。自己好像突然变成两米多, 视野很新奇。 他们住的别墅在别墅区最里侧的角落,几乎无人来往,所以安涴才妥协。她正一边安心看风景一边想一会儿怎么跟他说。于是就没有注意到梁束瞬间的变化。 梁束余光瞥她一眼,见她没注意才悄悄低头,瞥见之后,收回目光时又扫过她薄纱裙下白皙的长腿,喉咙滚动。 自从昨日给她“服务”之后,他的小兄弟是越来越不争气了。梁束嫌弃地又瞪它一眼,明明他刚刚说的骑不是那个意思,你瞎激动什么呢。 没出息! 两人很快就回到别墅院中,安涴拍他肩膀示意要下来,梁束没动,仰头问她一句,“要坐飞机吗?” 静默一瞬,安涴低头看他,似乎看到他眉尾狠狠跳了一下。 安涴:“什么飞机?” 梁束沉默片刻才道:“就是之前带你玩过的。” 安涴闻言怔忪,就在这时,梁束突然一颠肩膀,她失去平衡下意识张开手臂,下一秒就被他打横抱在怀里。安涴抬头怔怔看他,然后就感觉到他紧紧地抱住自己转了起来。 像冲破了风,微弱的失重感,还有他温暖的体温,汇聚成幸福的味道,让她想哭。 这是他们少时谈恋爱时就会做的事情。 在他们刚和好,暧昧还没在一起时,有一次梁束打群架又把她气哭,安涴不理他,梁束手足无措,就听了好兄弟话,二话不说抱起安涴就一顿转圈。 他好兄弟说,他四岁的小妹妹生气时,这么哄,一哄一个准。那次还真好用了,安涴不再冷着他,但却趴到他怀里哭了。 梁束忐忑地问是不喜欢吗? 安涴摇头,更加抱紧他。 那是他们走到一起的起点。 其实安涴看起来成熟平静,她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幼稚的小特点。 趁夜色温柔 第94节 比如被梁束抱着转圈她会觉得幸福,被梁束牵着跑过马上要变红灯的人行道时会忍不住咯咯笑…… 回忆涌动,如白蚕吐出的细丝密密缠绕起她。 安涴趴在他胸口,那股幸福感都快要冲破她脆弱的身体啦!眼泪就这样自然而然流淌出来,沁湿了他的胸膛。 片刻后,梁束终于停下,抱着她摔进院子休闲沙发里。低眸看她一眼得意道,“哥这身体素质是不是还行,不比十七岁时候差。” 安涴:“……” 诗情画意的感动又被他凶狠击碎。 人静下来,心脏还在鼓噪地跳。梁束后知后觉发现胸口有点湿,茫然低头,“又哭啦?” 怕吓到她似的,嗓音很轻。 “不是很喜欢吗?” 他记得安涴以前可喜欢他抱她转圈啦,在他俩亲密接触前,每次这时她才会主动地,紧紧抱住他。 安涴在他怀里点头,梁束这才放心,手指点点她脸颊低声打趣她,“难道又菜又爱玩说的就是你?” 话音刚落,就被安涴羞恼推了一把。梁束闷笑,低沉充满磁性的笑声从震动的胸膛里传出,让安涴耳膜发痒,不禁侧头躲开,往他怀里埋地更深。 刚刚还得意发欠的男人瞬间闷哼一声,一把按住安涴肩膀,“宝贝,别动。” 安涴僵住。 梁束也一动不敢动。 昨日他还能大放厥词说不做他女朋友可得不到他的肉.体,今天他可不敢,他觉得自己要坚持不住“底线”了! 颈侧青筋爆起,梁束盯着她凌乱发丝遮住的脸颊,通红的耳朵,喉结滚动狠狠咽下口水。发狠似的咬紧下颚,凤眸微阖,半晌后深吸一口气才说,“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 嗓音喑哑的不成样子。 安涴就在他怀里,察觉到他的异样,浑身发烫。 抿紧双唇,过了一会儿才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低声答道,“我这几天要离开剧组一趟。” 梁束立刻睁开眼,锐利如鹰隼,“嗯?” 安涴没看到他的神情,继续说,“王哥给我接了几个商务资源,尽量排在一天,到时我要回滨城一趟。” 梁束闻言眸光发深,半晌未言一语。过了会才低声道,“哪天回?” 安涴:“还没跟魏导商量具体时间。” 听到这话,梁束紧绷的眉心瞬间平展,眉梢眼角浮现一丝笑意。 “先跟我说的?” “嗯。” “第一个跟我说的?” 安涴看他一眼,“嗯。” 梁束低头,双臂抱紧她,嘴唇仿佛无意轻触她敏感通红的耳廓,“安涴。” 他低声喊她名字,在她侧过头看他时,他又微微俯身,双唇擦过她的唇角,“为什么我是第一个?” 面若红霞,安涴瞪他,“为什么你不知道吗?” 梁束笑笑,摇头,“我不知道。” 又往下,彻底贴住她唇角,轻轻触碰,又往前寻她湿.润的唇瓣,“你告诉我。” 轻轻吮吸一下,又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里如有烈焰,“为什么?” “为什么呀?” 他浑身滚烫,又故意撩人。安涴周身仿佛都是火焰,烧得她眸光水润,垂着的小腿悄悄振颤着。她难耐地推开他,低声求饶。 可他双臂硬如钢铁,让她无法撼动。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直到跟魏导请完假抵达滨城,安涴都无法面对。 夜幕深重,她趁梁束去洗澡,联系王希慷来接,那叫一个落荒而逃。 上车后,她拍了拍胸口,猛松口气。 “怎么了这是?” 王希慷小小的眼睛里盛满了大大的疑惑。 安涴摇头,一副不想说的模样。 王希慷又看她一眼,见她情绪不低落也就没问。估计是小两口有什么事。安涴坐在副驾,王希慷习惯性将空调调高两度,刚一动就被安涴调了回去。 王希慷:“不冷啊?” 他知道安涴比较畏寒。 安涴摇头。 她热,要吹吹。 明明已经洗过澡,可那好像还粘腻,湿润极了。 一想到刚刚,她扶着他的肩膀,他急促难耐的低.喘声。难以自制的,安涴抱紧自己,缩到车门旁。 明天一天工作,安涴闭上眼强逼自己冷静下来睡一会儿。 可梁束可真坏啊,在现实不放过她,在梦里更是。 她看到他清晨起床,从冰箱里拿出一颗西红柿,走到厨房水池旁打开水龙头,将水流调的很小。细弱的水流冲过西红柿,被他用指腹洗净每一处。 然后,他耐心细致地沿着细纹撕开果肉,任汁液漫到手上他都没管。反而轻缓低头,舔静肆意流淌的汁水。 这枚西红柿不愧是他专门从精品水果超市买的,皮薄果肉饱满,汁液浓郁。 撕开果肉,他低眸吮吸住开口,将浓郁清香的果汁都吞入腹中。 一下又一下。 到最后,她在梦里,似乎听到他心满意足地轻笑一声。 她猛地醒来,捂住胸口气息不稳。 “怎么了?” 王希慷忙侧头看她,“身体不舒服?怎么脸这么红。” 安涴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后想说话,一开口发现自己嗓子哑极了。拿过保温杯,一口气喝下大半杯。 冷静片刻,心率终于恢复正常。 “王哥。” 她突然开口,“这回拍广告的地方我希望你保密。” “起码这次不要告诉梁束。” 王希慷攥紧方向盘,一扭头就看安涴正定定的看着自己,心虚地磕磕巴巴,“这,到底怎,怎么了?” 之前安涴是暗示过他,可这次是她第一次明摆着说出来。 王希慷咽下口水,小心翼翼问,“你俩闹翻了?” 他老妈子心态不由爆棚,“那之后的戏咋办啊?这刚拍到一半呢。” 安涴没应声。 王希慷心里咯噔一下。 心想早知不来别墅好了,自欺欺人地想,如果不来,他俩说不定不能闹别扭? 关键也不知道是闹别扭还是彻底翻了啊? 王希慷拿不准,主要是安涴很少说这种斩钉截铁不留情面的画。 在王希慷已经脑补到安涴的演艺生涯彻底结束,他得去扫大街时,就听安涴继续说,“没闹翻,就这两天不联系。” 王希慷这才松口气,“好好好。” 连忙答应,“你说的算,你想咋整咋整。” 车里静一瞬,王希慷还是敌不过心里好奇。 “你俩咋了?闹别扭了?” 可这回安涴靠着车窗跟睡着了似的,一句话都没说。王希慷探究看她一眼,不知怎么,觉得安涴耳朵好像红了。 他小声嘀咕着还热吗,不能吧。 说罢小心翼翼将自己这边的拨片往她那边倾过去。 另一边,别墅里。 梁束从卫生间出来,刚走两步就觉得不对劲。 太静了。 好像没有人的那种静。 快步在别墅搜寻一圈,那人果然不见了。 又不见了! 梁束冷笑,周身竖起坚冰。转身就去拿手机要给余遇打电话再准备一辆车,接过刚解锁屏幕,就看到安涴发来的信息。 霎时间雨过天晴。 阴郁的眉眼瞬间消失,变成燃不尽的笑意。 梁束低眸愉悦地看向指尖,指腹轻轻摩挲似在回味。低笑一声将手机扔回桌上,“行吧,那就暂且放过你一次。”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梁束捂住胸口,可他怎么突然心慌? 趁夜色温柔 第95节 第57章 深夜, 滨城。 容钦满身风霜踏进自己的公寓,拐进吧台给自己倒杯威士忌,走到落地窗边,俯身将酒杯放到矮几上。疲惫坐下, 挺直的脊背此刻不堪重负终于弯下。 他垂眸, 平静地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指。挪开眼, 给自己点了支烟,送到唇边深深吸一口, 下一秒呛得不住咳嗽, 他弯着腰脖颈脸颊通红,青筋爆起,好像要把心肺咳出来似的。他徒劳地捂住胸口, 生理眼泪从眼尾溢出。 听到身后动静,他直起腰, 面无表情擦掉。 没回头,转瞬又恢复往日冷淡,“什么事?” 助理小心翼翼探头想看他脸色,可只有肃杀的背影。助理吞了吞口水低声说, “大容总那边好像有动作。” 容钦闭上眼, 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沉寂, “知道了。” 助理:“咱们用派人吗?” 夹着烟的手指轻点椅子扶手。 “不用” 容钦冷然, “又不是我的人。” 静默半晌, 身后人还没走。 容钦回眸淡淡看助理一眼,“还有事?” 助理低声开口, “大容总让您回去一趟。” 哒哒哒轻点声一顿, “知道了。” 脚步退去, 室内终于恢复平静, 容钦疲惫地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 乘着夜色,安涴凌晨就到滨城。 她先让王希慷送她去南山疗养院。 海滨,半山腰,浓雾重重。 安涴跟门岗保安大哥打了招呼后悄悄潜入楼里,深夜的走廊寂静无声,墙壁上绿色逃生灯发散微弱的光芒。护士站空无一人,后面的办公室倒灯火通明。 听到动静,办公室里探出个脑袋。 安涴看出是李暖,朝她摆摆手,然后嘘了一声。李暖了然,笑眯眯地目送她往阿姨房间走,然后回屋里继续忙。 小心压下房门把手,安涴轻手轻脚走到床边看母亲还是沉眠。转身去沙发,准备和衣而眠。刚躺下没一会儿,就听到母亲沙哑的嗓音,“谁?” 安涴连忙过去,同时出声,“是我妈妈,别害怕。” 安母立刻起身,惊喜道,“怎么来了?” 又看眼时间不免担忧,“这么晚,出什么事了吗?” 安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小声跟母亲说话,“明天有工作,顺便来看看您。” 安母这才放心。 “那快睡,等你忙完咱们再说话。” 说着要下床把位置让给安涴,安涴挽住安母手臂,“一起睡吧妈妈。” 安母推脱不了,最终笑着说好。 病床不大,但两个人都瘦,虽然有点挤,但还睡得下。 深夜赶路,没一会儿安涴就闭上眼。安母疼惜地抚摸女儿额头,轻轻揉她头上的穴位让她睡得更沉一点。 不过这回见女儿发现她虽然瘦了但面色红润,整个人看起来也更精神。她知道怎么回事,心想两个孩子终于熬过来了,她得去给菩萨还愿。 还愿之前,等明天白天还有件事要提前做。 翌日清晨,安涴早早睁开眼。醒来时身侧已经没人,空荡荡的,一摸那处被褥已是凉的。 窗外阳光大好,安涴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洗漱好后就看到母亲拿着早餐进屋,正往桌上摆。 安涴笑着走过去,将母亲仔细打量一番,昨夜没看清,现在见她精神不错这才坐下吃早饭。吃完早饭已经六点多,今天工作安排的满,王哥已经在楼下等她。安涴匆匆跟母亲道别。 王哥开着小白车带安涴抵达第一个拍摄棚。 这是安涴第一次以主角身份拍广告,对她来说一切都是新奇的。之前她只做过群演。 众人看她小白车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她籍籍无名时,那辆小白车是穷酸。现在变成明日之星,小白车就变成个性。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圈子里,现实就是这样直白讽刺。 拍摄棚在专门的园区里,放眼望去一排排整齐罗列。有些在拍广告,有些内部改造搭景作为电影电视剧的部分取景地。 安涴这次是在一个小棚里,第一个广告是高档护肤品,第二个是电子产品,后面又拍了一些日用品和零食的广告。 这些拍完,已经日暮时分。 节奏很紧,中午饭都只是草草噎了个三明治,一是省时二是保证状态。一路很顺利,现在安涴有了名气,又跟梁束搭档,圈里人都捧高踩低。现在她眼瞅着就有实绩未来光明,别人犯不上得罪她,都很热情,虽然不到殷勤的程度,但比之前好多了。 最后一个广告是网游代言人,广告在山里实地取景,虽然麻烦,但是钱多。 安涴现在最需要钱,所以不顾王希慷反对,坚强接下。 等梁束需要时,她能帮点是点。 她就像只吸了不多水的海绵,正努力压榨自己。 网友广告取景地离拍摄园区有距离,安涴上车就疲惫地阖上眼,立刻睡着。飘飘忽忽地做着梦,她好像看到梁束正坐着,担忧地凝视着她。 千里之外,剧组里。 梁束今日收工早,拍完最后一场戏回到放车上看眼时间,才四点。他坐在沙发上安涴常坐的位置,仰头靠后闭目养神。 很快陷入浅眠,蓦地听到耳边一声巨响,猛然惊醒,警惕环视一圈。 余遇呆住:“老板?” 梁束蹙眉:“你听到什么声音吗?” 余遇摇头:“没有啊,我一直在这,没听到什么动静。” 可听到这话,梁束紧蹙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开。 起身走到车尾,拨开百叶窗往外看。停顿一瞬又转身下车仔细看向四周。 什么都没有。 梁束捂住胸口,可他怎么突然心慌? 静立片刻,这股感觉还没散。 不对劲,他觉得不对劲。立刻拿出手机给安涴打过去,直到自动挂断她都没接。 梁束立刻往后跑,登上车。 拍余遇肩膀,“去开车,回滨城。” 余遇一愣,梁束使劲掐住他肩膀,眉眼冷肃,“快去!” 同时不等他,直接钻进副驾驶,快速动作时手指未停,又给王希慷打电话。接过王希慷也没接! 隐隐燃烧的火苗迅速变成燎原大火,烧得他焦躁不安。 梁束扭头看余遇:“回酒店换车。” 开房车回滨城路上不方便,太慢。 余遇也快速启动房车往酒店开,最开始好奇瞥眼老板,看到老板面沉如水,周身遮掩不住的躁意。他再不敢大意,握紧方向盘踩下油门,快速冲出去。 一路很快回到酒店,两个人大步跑向梁束在这性能最好的那辆轿跑。梁束跑动时手上动作也没停,不断地穿插给安涴和王希慷打电话。 一直没接! 谁都没接! 大掌紧握手机,隐隐发出咯吱声。 梁束愈发低沉,余遇一声不敢吭。 直到快到高速收费站时,机械重复拨号这次终于通了。 王希慷疑惑心虚的气音从听筒传过来,“咋的了梁老师?” 王希慷吓死了,他现在也算是双面间谍。就之前作为梁束单面间谍时,梁束也没这样给他打电话啊。打开手机一看一百多个未接电话,跟催命似的。 王希慷情绪正常,梁束心放下大半。 紧握的右手终于放松一点,“安涴跟你在一起吗?” 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已嘶哑不堪。 余遇惊愕地看梁束一眼,又小心垂下眼遮住情绪。心想以后得对安老师更殷勤点,他看每回喊停休息时王哥和柳白都会迎过去给安老师送保温杯。要不然回头他也准备一个? 余遇跟了梁束四年,现在他终于发现真相——与其在老板身边献殷勤,不如真心实意为安老师考虑。 上回老板喝醉时他去找安老师求救,回头第二天老板就给他微信转了五万块钱,说是奖金! 余遇这边心海翻腾,那边梁束终于得了准信。 王希慷:“在一起呢,我俩在路上停车吃了一口饭,一会儿就到下个拍摄地。她现在去买便利店,我在车里等她。” 梁束松口气,又拧眉。 “怎么你在车里等着?” 王希慷:“……你家安老师说吃得太快在车里窝着难受,下车溜达溜达。” 梁束:“哦。” 炸毛瞬间平复。 车里静,电话那头王希慷说的话余遇听得一清二楚。 等梁束挂断电话后,余遇看他还在思索。小心询问,“那咱还开吗?” 前面再过两个路口就进高速了,上去再想下来就有点费劲。 梁束静默一瞬,垂眼不知在想什么,用力握紧右手。 “开,回滨城。” 趁夜色温柔 第96节 不知怎么,他心里还是不踏实。与其在剧组睡不着,不如回去看看。 余遇瞥一眼:“老板,您别捏右手了,要不然安老师看了担心。” 梁束一愣,低眸看到自己右手伤口上新长出得肉。下意识握手用小手指摩挲,硬挺许久的眉眼终于柔软,他嗯一声,“你提醒得对。” 顿了顿,“回头给你发奖金。” 余遇:“……好的!谢谢老板!” 银灰色轿跑冲上傍晚天幕中的高速,像凶猛的金属野兽一样撕破风,像远方爱人所在的方向冲去。从百日直到夜幕降临。 与此同时,滨丽嘉城近郊的一处山崖边。 安涴站在距崖边五米的位置,张开手臂让工作人员最后一次检查绑在身上的威亚。 “好了没问题。” 工作人员检查完毕对安涴说,“等您准备好,咱们就开拍。” 安涴轻轻点头,等人离开后回眸看眼不远处耸立的崖边,和崖边那株巨大的树木。 这棵树非常大,树冠茂盛无比,像一座小房子一样。安涴看着它出神。 “怎么了?” 王希慷看安涴半晌不动,连忙过来关切道,“哪里不舒服?不舒服咱们歇会在拍。不拍也行,大不了付违约金。” 安涴摇头,“没事,只是刚刚眼花了?” 王希慷探究好奇:“怎么眼花了?” 安涴看他一眼,又看向王希慷。 也没什么。 只是刚刚恍惚一眼,好像看到梁束站在崖边。 那边工作人员又在催,安涴顿了一下,终是抬步走过去。 不久之后,前往滨城的告诉公路上,安静握在掌心的手机突然震动,梁束睁眼猛低头看到王希慷的名字,眉心一跳。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将他拉近,唇瓣擦过他的下颚。 第58章 等梁束赶到医院时, 天色已彻底黑了。 余遇刚把车堪堪停下,梁束已打开车门冲出去,恍若一道闪电。 快到医院时,王希慷又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说安涴的伤口处理好, 现在已住进病房。医生建议观察一晚, 没事明天就可以出院。 梁束快跑穿过停车场,手紧捏着手机, 生怕错过新的讯息。 与无数人擦肩而过, 他们在他眼里都是虚晃的影子。 在这一刻,梁束再次意识到他根本无法失去她。虽然他平时也知道,但刚刚那种巨大覆灭的恐惧感让他窒息。 炎热夏日, 汗珠从额头顺着他颈侧淌下。 终于抵达住院部c座,梁束耐不住等电梯, 拧眉冲进楼梯间。看眼漫长的阶梯,抬眸抹下额头的汗,如野马般一口气冲上去。 因他过于瞩目,虽然仅像一道风似的掠过。电梯间里等候电梯的人还是有注意到, 他碰了碰同伴的胳膊肘, “刚刚跑过去的是梁束吧?” 同伴眼睛瞬间锃亮, “真的?他这么着急去干嘛?” “难道家人受伤了?” “他直播不说过跟家里人感情不好?” 两人对视一眼, 默契想到最近隐隐听说的解约传言。不约而同出声, “跟上去看看。” 一路没有停歇,等推开十层沉重的金属门时, 梁束垂眼动作微顿, 才抬步往外走。 住院部走廊不像门诊嘈杂喧嚣, 安静极了, 静的让人心慌。 他不停低声自喃王希慷刚刚发来的房间号,眼睛机械麻木地滑过门牌。 终于找到1016,梁束近乡情怯般停住,有一道透明玻璃窗的房门虚掩着。 垂头站在那,侧耳倾听,听到安涴和王希慷在说话,声音如常。他这才松口气,紧攥的拳头终于松开。 右手伤口渐好,已长出新肉。 刚刚他握拳太紧,坚硬的指甲扎在那,现在一片红。 出神一会儿,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海里一片空。 他突然停下,又突然提步,手指轻颤着推开病房虚掩的房门。 听到动静,里面说话声顿时停住。 王希慷扭头一看是梁束来了,连忙迎他,“怎么来的这么快?” 梁束僵硬看他,嗓音紧绷,“之前就在高速上。” 定定看着王希慷,并未分给安涴半分眼风。 王希慷看眼面前不大正常的梁束,又回头看眼神情自若的安涴,想了想对安涴使了个眼色,然后安静退出病房。 他站在病房门口,颠出一支烟。 有小护士路过,眼神如刀。 “先生,病房不让吸烟。抽烟您去楼下。” 王希慷点头:“知道,我就闻闻。” 小护士:“……” 门内,梁束还如雕塑一般站在那没动,眼睛还盯着王希慷刚刚站着的位置。只不过现在眼眸垂着。好像不敢看她。 好像之前一直是他住院她去探望,这还第一次颠倒过来。安涴摸摸后脑,嘶一声,忘记那刚刚碰伤了,下意识闭眼。再睁开一愣,抬头。 短短一秒钟,他已到面前,岔开手指轻轻扶住她的头,拨开浓密的发丝仔细看了会。 安涴坐在床边,一仰头,脸上红肿的划痕被光线晃过触目心惊。梁束瞳孔骤缩,喉结慌乱滚动着,又往下看。 医院病房冷气开得足,她穿着宽大的蓝色条纹病患服,什么都看不出来。梁束蹲下,很轻地捋开她的衣袖,裤子。 果不其然身上有划痕,也有青紫。 他余光瞥见放在墙角的拐杖,扫过她白嫩的两只脚丫,又返回去看腿。 “脚怎么了?” 这是他进来之后跟她说得第一句话。 “崴了一下,没什么事。” 安涴看着他愈发低沉的面色,视线扫过墙角的拐杖,嗓音渐轻,“王哥非得借来。” “嗯。” 他索性坐在地上,仰头定定地看着她,“还有哪受伤吗?哪里难受?” 安涴摇头:“我觉得还挺好,今天就能出院其实。” 突然安静,两个人都未言语。 梁束就这样看着她,眸色深浓翻涌。安涴攥紧衣袖,心有不安。 “怎么突然接这么多广告?” 梁束仿佛不经意问道,“听王希慷说,你今天拍了一天,这是最后一个。” “你当自己是机器人吗?” 这样连轴转。 机敏如梁束,他已经觉得不对劲。他当初故意露出破绽被她发现是为了让她心软,不是为了让她卖命!此时此刻自责愧疚像利刃一样毫不留情地凌迟着他。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他嗓音嘶哑。 “你不是也有事情瞒着我吗梁束?” “如果你来这只是为了兴师问罪,我觉得你可以走了。” 受惊时的不安,整日的疲惫,还有身上隐隐的伤痛让她觉得累。她不想跟他吵架,他们才和好多长时间,怎么又这样了呢。 像时光流转到三年前。 安涴顿住,突然看他,“梁束,我们冷静一下……” 一副又要说临别赠言的欲言又止。 “冷静?” 梁束心中那团火焰嘭地爆发,“我哪里不冷静?” “你想我怎么冷静?” 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炸弹,在梁束的仓皇不安下,无法被浮于表面的友好幸福遮掩,终于爆炸。她的神情语气和说的话,都宛若三年前。 三年前他去拽她的手,她挣开时怎么说的来着。 我们都冷静冷静,那时她说的话和今天如出一辙。 “闭嘴!” 梁束猛地退后一步,“安涴你闭嘴,你别说话。” 他觉得自己料事如神,没有草率跟她复合,倒不用再一次听到分手之类的刺耳话语。梁束自嘲笑笑,又想,连男女朋友的身份都没有,人家可是想走就走。 可当年就算他是她男朋友,她离开时也没见得犹豫半分啊。 饶是知道当初有容钦从中作梗,可她离开时的背影还是给他留下了深重的伤疤。他就像站在脆弱的冰面上,走到湖中央时,薄薄的冰面开裂,他垂眸望去,再抬脚可能就尸沉冰窟。 他挖空心思他们才走到如今这步,梁束不敢。 什么都不敢。 趁夜色温柔 第97节 他凤眸赤红,狠叨叨凝她一眼恨不得剜下她一块肉,豁然转身往卫生间走去,长臂一勾,木门咣当一声闷响。气势震天,却像一只被雨淋湿的纸老虎一样,浑身湿淋淋的,可怜兮兮地躲了起来。 安涴呆呆地看着那。 半晌,垂眼抿了抿嘴唇。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片刻后反应过来。 她真的只是想让他冷静一下,进门这么久他胸口还在剧烈起伏,额头上都是汗,喘着粗.气。 她没那个意思,真没有。 觉得好笑,又觉得心酸。 不知过了多久,她撑起床边的拐杖,尽量不发出声音往那边走。 梁束双手撑在腿上,面无表情地看向地面。看似认真,实则没有聚焦。 他多丢脸呢,甩脸想走都不敢出这病房,只能狼狈钻进狭小的卫生间里,无声舔干重新裂开的伤口,孤独地跟恐惧斗争。然后一会儿再装作若无其事地出去拥抱她。 他怕吵架,她又像三年前一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他。 他可真没出息,梁束自我唾弃着。 咚咚。 有人敲门,梁束眼睫颤动。 吱呀,门从外被拉开,光芒倾泄,他依旧没动。 安涴开门后第一眼就看到身型高大的梁束坐在马桶盖上,并不看她。看她进来还故意扭过头,满身倔强委屈。 无声跟她对抗,就算把自己憋卫生间里,也不跟她说话的架势! “非得跟我吵架吗?” 安涴安静看他,“我都受伤了。” 强装镇定,本来满身燥火的梁束一听这话瞬间爆炸,“我跟你吵架?我哪敢跟你吵架!安涴你有没有心?!” 他刚说了两句,她就要放弃了!! 又要放弃他! 说着他双眼又红了,猛地侧头看她,撑在膝盖上自然垂下的双手不停颤抖,明显是气大了。 可他在看到安涴悬空的右腿,撑在一旁的拐杖,恼怒用力地抓了把后脑茂密的头发。唰地起身箍住她的腰,将她抱起转身放到马桶盖上。 “地方让给你,我出去行了吧祖宗。” 一眼不肯再看她,转身就要走。 下一秒衣角被人拽住,明明很轻,他却动不了,迈不开腿。梁束颓丧地低下头,没有回身哑声说,“让我缓缓行吗?别跟我吵了。” 像终于认输的败者,可怜巴巴无可奈何的终于竖起了白旗。 回手握住她的手指,轻轻握了一下,然后微微用力要将它挪开。 “不行。” 安涴温声开口,“你不能走。” 梁束没动,脊背更加僵硬。 安涴继续说,“走了你会藏起来偷偷哭。” 梁束嘟囔顶嘴:“………我才不会。” 满腔怒火诡异地灭了大半。他唾弃自己没出息,可在听到她下句话时彻底举手投降。 “那样我找不到你,也没有办法哄你。” 静默。 梁束认命般回身,蹲到她面前,抬眸满眼无奈地看她,“小祖宗,你到底想干嘛?” 她拽着他衣角的手没有放开,随着他蹲下,他的衬衫一角被拽开露出腰腹。梁束覆上她的手,示意她松开,安涴不动。他就没再管,就这样别扭地握着她的手。 “我刚刚最后一句话没别的意思,真的只是冷静一下。” 她抬头抚过他坚硬的鬓发,温柔地揉了揉他硬阔的耳朵。老人都说耳朵硬主意正。 她想了想,继续说,“刚刚只是想让你去给我买点橙子。” 梁束紧张躬起的背终于放松。 他低头将脸颊贴上她手背,“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三年前就是这样,刚才瞬间我以为噩梦重现了,吓死我了。” 安涴拍拍他后背。 她是发现了,他们两个的相处方式好像有点问题。彼此伪装,都报喜不报忧,装作无所不能,所以当初她只看到他光鲜亮丽,他也恨她的风淡云清。 并肩携手能走长远的伴侣好像不能这样。 静默。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失殆尽。 她推他肩膀,双臂绕过他脖颈,“你抱我出去。” 梁束闻言起身,拧眉看了一会儿,怕碰到她伤口,最终选择接触面积最小的抱法。让她坐在他的左手手臂上。 右手拿着拐杖。 出去后,小心将她放到床上。 刚要开口,就被安涴抬手止住,“你去楼下帮我买点橙子。” 梁束顿住,俊脸绷紧。 “我想好好跟你谈谈,你去时正好我想想一会儿怎么说。” 安涴开诚布公,“而且嗓子干了,想吃点酸酸甜甜的。” 梁束又仔细端详她的神情,半晌后低声问,“不跑?” 安涴笑着摇头,“不跑。” “我这个腿脚,能跑哪去。” 百般犹豫,梁束最后看眼守在门口的王希慷,才不情不愿地说句好吧。 “我一会儿就回来。” 目送梁束离开,她靠在柔软的枕头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除了跟梁束谈谈,还有一点,她觉得今天的事故特别诡异。 想了想,她拿出手机想给赵阔发条信息,一摸没摸到,才想起来自己手机被摔坏了。 梁束很快回来,满满一塑料袋饱满的大橙子。 他回来先到床边顺手摸把她头发,又去卫生间洗手洗把脸,然后才回来坐到她床边拿出一颗橙子准备开始扒。 安涴看他手中的橙子,果然是果冻橙。 又看他自如娴熟的动作,视线往上,落在他下颚欲滴的水珠上。 扯张纸巾给他擦干,碰触瞬间,把橙子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又恢复如常。 梁束浑身还是有点紧绷,扒好橙子递给她,见她将橙瓣含入口中,梁束喉结滚动。安涴瞥他一眼,拿起一瓣塞到他嘴里。 梁束被塞的一脸懵,嚼了两下后才闷声说,“我不是馋这个……” 安涴立刻红着脸打断他,“好了不要继续说了。” 梁束痴迷地盯着她脸颊上的红霞彩带,心突然定了,她心里也有他。 于是强令自己轻松下来,“刚刚说要跟我谈,要谈什么?” “我想你告诉我,你跟容钦斗到什么地步了。” 梁束霎时僵住,“……!” 他没想到安涴会直接问出来,她之前不是这种凶狠直入的风格啊。 “眼睛瞪那么大做什么。” 安涴不解看他一眼,“我不能问吗?” 沉默片刻,梁束涩然道:“不是。” 他以为她会装不知道。 以前他俩在一起时,他们进了娱乐圈后不在一个公司之后,她就不怎么会问他工作上的事。如果他不说,她肯定不会主动问的。 所以之前梁束才会小心翼翼假装打电话被她听到,一是想让她心软,二也是试探她如今会怎么做。 他刚冷静的心潮又重新浮动起来。 不过跟刚刚不一样,此刻是雀跃的。他第一次感觉,好像不是他一个人在努力。 那股情潮从胸膛直冲而上,从他眼角溢出,烫得他好看的双眸又亮又水润,整个人连带灵魂都亮起来。 他怕安涴担心,简单把事情跟她说了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他想解约,但容钦不肯轻易放过他。他想少损失,容钦想使劲把他扒层皮,最好血肉模糊才好。 “这些都是律师在弄,之前容钦要谈,被我拒绝了。” 梁束飞快看她一眼,离她很近低声说,“我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多少钱都不行。” 他还记着容钦删最后一条留言的仇,也许他不删,他们就不会分开。还有他们之前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冷落安涴,他想跟她好好在一起,肯定不会再跟他们有什么牵扯。 安涴听完没说什么。 本来想问赔偿金的事,可医院人多口杂,最终没问。想等明后天回家就他俩自己时再谈。 梁束:“我还留了后手,你别担心。虽然现在看起来是弱势,但最后不会出事的。” 安涴:“?” 梁束手上都是橙子汁水,用手背碰碰她,“回去告诉你。” 于是安涴知道这也是不方便说的,点点头,索性将这个话题翻篇。 被他喂了一口橙子后,安涴满足又后怕地感叹,“还好今天早上去看了眼妈妈,要不然非得露馅。” 趁夜色温柔 第98节 她还挺庆幸? 梁束没好气瞥她一眼,将剥好的果冻橙分成瓣塞进她嘴里,“你这么有主意还怕露馅?等你睡着我就去疗养院告诉安姨,到时你哭都没地方哭。” 梁束说罢不再看她,低头继续扒下一瓣上的白色丝络。 手上一边动,嘴上嘟囔不停,声音太小,安涴没听清。 可刚刚那句安涴听清了啊,她凝眉,用脚尖踢了下梁束膝盖。 梁束没抬头:“等会,马上了,怎么吃的这么快,老子要供不上了。” 安涴又踢他一下,梁束抬头朝她安抚一笑,“别着急啊,怎么跟小孩似的。” “梁束” 安涴突然喊他大名。 梁束立时坐直,“怎么了?” 安涴:“你怎么知道我妈妈住在疗养院?” 梁束短暂慌乱一瞬:“你跟我说过。” 听到这句话,安涴若有所思看他一眼,又收回目光。 “好了,不吃了。我去洗漱,一会儿睡觉了。” 王希慷定的这间病房是单人房,虽然地方宽敞明亮,可病床就一张,墙边到时有一张三人座的黑色皮质沙发,但梁束太高,也躺不下。 安涴先去洗漱,听着里面淅沥是水声,梁束给魏玮打了一通电话。 上来就请假一周,魏玮大惊,“你离组这么久干啥?” “照顾家属。”梁束理直气壮。 “………”,魏玮一言难尽,突然想起安涴出了意外没说什么,只是打趣梁束,“你家属知道你是她家属吗?” 梁束冷笑,“反正我得照顾她,寸步不离。” 魏玮笑了,“好小子,你有种真做到寸步不离。“ 安涴洗漱后,梁束也去洗漱。 等他出来后,安涴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今天大概很累,她睡着了眉心还蹙着。脸上的伤痕被医院明亮的白炽灯一照,显得格外触目惊心,梁束心一哆嗦。连忙将顶灯关上。 终于一片漆黑,他站在病床前好一会儿,转身前俯身为她盖好被子,又疼惜地将她发丝轻轻捋到旁边,不让它们惊扰脸上的伤痕。 一向黏人的梁束今天反倒一反常态,没有安涴一起睡病床,自己缩在沙发上对付一晚。 翌日清晨,安涴没有大碍可以出院。 王希慷忙前忙后跑手续,梁束守着安涴寸步不离。 出院很顺利,就是在他抱安涴上车时眼睛好像被光晃了一下,但回头什么都没看到。 王希慷开车,梁束坐在后面照顾安涴。 离开医院之前,梁束私下交代余遇偷偷去处理别的事情。 三个人一路抵达安涴的小公寓,出了电梯,梁束一把将人打横抱在怀里。王希慷看他俩一眼,将安涴轻飘飘的行李袋往门口一放就先回到自己家。 咣当一声,走廊就剩他们二人。 安涴拍他手臂示意自己要下来开门。这套小公寓是密码锁,这个角度不方便。梁束没放开,弯腰帮她找角度。 滴。 指纹识别,门锁打开。 梁束这才放下她,扶着她手臂。看她踏进房门站在原地没动。 安涴走出几步才听到后面没动静,回眸疑惑看看,“怎么不进来?” 梁束笑笑。 “我是男德标兵。”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听的安涴一脸懵逼,“所以呢?” 梁束正经的像个贞洁烈夫:“所以我得为我未来的女朋友和老婆守身如玉,不能轻易进女性朋友的家。” 安涴:“……那你在剧组里怎么没守身如玉呢?” 梁束哽住,没想到她没借坡下驴,反倒义正言辞地反驳他。 “……”,他恼怒瞪她,“你这句台词不对,重说。” 安涴失笑:“那我的台词是什么?” 梁束清了清嗓子,满脸肃然。 “你应该说,哦原来是这样”,梁束学着安涴平淡舒缓的语气,顿了顿继续说,“那你怎么才能进来呢。” 梁束飞快睃她一眼,梗着脖子看起来气势非凡。 如果他浑身皮肤不这样红的话,她就信了。 梁束无视她打趣的目光,虽然脸更红,但镇定地继续沉稳道,“我就会回答,如果你让我做你男朋友的话,我勉为其难可以进去。” 安涴抱臂,歪头看他。眼底笑意渐浓。 她知道他十六岁时幼稚,不然那时也不会故意打架吓唬他。可现在他怎么都二十六了还戏这么多呢?难道妈妈跟她说男人在爱人面前都小男孩居然是真的? 她从重逢初开始回忆,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他在外人面前冷静自持,话少矜贵充满神秘感。在她面前一直絮絮叨叨,骚话停不住。忍不住笑了。 梁束看她出神,还笑! 立刻恼怒打断她思绪,“安涴!” 活像个捉人出轨的眼神,咬牙切齿,“这个时候你还溜号!” “这个时候?” 安涴往前一步,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拉近,唇瓣擦过他的下颚。 “这是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梁束第一次踏入安涴这个家。 第59章 梁束垂眸, 喉结滚动。浑身焦躁,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瓣。长久沉默,安涴等不及,手上用劲大点, 让他看向自己。 沉默, 窒息。 长久安静, 走廊感应灯灭掉。日光从窗口倾泻过来,到门口这已经变得浅淡, 雾蒙蒙的。他隐藏在昏暗的阴影里, 可安涴还是轻易看清他脸颊上的红潮,眼睫颤抖的不安。 “为我自己争取名分的时候。” 他抬手揽住她的腰,低声说。定定地看她。 安涴贴近他, 吻住他唇角。 “我脚疼,站不住了, 抱我进去。” 话音刚落,她就被坚实的手臂打横抱起,安涴笑着揽住他肩膀,仰头看他完美如雕塑的下颚线出神, 悄悄咽了下口水。 梁束第一次踏入安涴家, 他草草扫视一圈。 一室一厅的小公寓, 不大, 也不温馨。放眼望去, 干净整洁近乎没有人气,像样板间似的。心骤然揪痛, 下意识低眸看她, 就看她正眼泛笑意盯着自己。 心潮涌动, 梁束明明捧着她, 却有种不知如何爱惜她才好的感觉。 低头用鼻尖轻轻蹭过她的,哑声感叹,“你呀。” 脚步一转,推开唯一卧室的房门,将她放在被褥洁白的床上。 将她安置躺好,梁束先看她的脚踝,恢复挺好,没肿,这才放心。 拍拍她头顶,“睡会。” 梁束起身回到玄关将行李提进来,将东西拿出来分类收拾好。等忙活完回到卧室时她已经睡着了,梁束坐在床边安静看她的睡颜,焦躁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没出事就好。” 他想摸摸她脸蛋,可此刻她脸上都是划痕。虽然很浅,但数量多,看着惊心。没一会儿,梁束也在她身侧躺好,怕碰到她身上的伤口,特意拢起薄被,在中间隔开他俩。 闭上眼,昨天的惊心动魄,不安疲惫全部涌上来。可片刻后,他又睁开眼,寻到她小手指轻轻勾住,这才安心,再闭眼终于睡着。 隔壁。 王希慷也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刚要睡着手机响了。他迷迷瞪瞪接起来,“谁啊?” 电话那头男声冷淡,“容钦。” 王希慷猛地坐起来,狠揉眼睛,惊疑不定地看眼手机屏幕,又放回耳边。 “您有事?” 容钦仿佛没察觉到王希慷的戒备警惕,自顾自开口。 “你没收到照片吗?” 王希慷大惊:“什么照片?” 容钦:“你的邮箱。” 说罢就挂断电话。 王希慷几乎两夜未眠,整个人都是飘的。 打开邮箱看到今晨梁束抱安涴进车里的照片,再往下看发件人表示可以友好商谈,一看就是刚入行的小狗仔来要钱的。 他都懵了,是他失忆了还是他穿回之前了? 容钦知道这事,怎么会提醒他? 王希慷没想通,大脑因缺少休息濒临宕机,他跌下床,跑进卫生间用冷水洗把脸。 洗完脸还没来得及擦,手机又响了。王希慷跑回去一看又是容钦,这回他清醒了,浑身鸡皮疙瘩炸裂,抹把脸,接起电话。 趁夜色温柔 第99节 “容总。” 电话那头顿了顿,继而冷声问,“看到照片了吗?” 王希慷:“看到了,不过不清楚您的来意。” 诡异的静默,电波滋拉一声。 容钦:“毕竟梁束还没成功解约,我还是他的经纪人。” 王希慷:“……” 容钦:“我来电就是商议一下,贵方对这次绯闻的看法及如何处理。” 王希慷:“???” 又挪开手机瞪大眼睛看眼屏幕,王希慷嘟嘟囔囔直接挂断电话。 都是千年狐狸,他信了他的邪! 那头,通话骤然结束。 容钦立在窗边面无表情放下手机,片刻后才看向身侧的助理,“大容总知道吗?” 助理摇头:“还不知道。” 容钦了然:“大容总最近身体不好,暂时不要拿这些事烦她。” 助理郑重点头。 容钦挥手让助理出去,等关门声想起之后,他才拿起手机又打了一通电话,漫长的等候音,那边没接。 容钦苦笑,小丫头片子,还挺记仇。 卧室里二人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睡得昏天暗地。 等梁束睁开眼时,外面已红霞漫天。他一扭头,看到窝在怀里的安涴来没来得及欣慰,就看到自己衣襟又四散大开,他无奈笑笑。 本来想起床,可她把他抱得紧,梁束不敢动,只好又阖眼。这一睡,再醒时夜色已深。 他是被香醒的。 习惯性往身侧一摸,空的,凉的。他立刻起身,来不及穿拖鞋跑出去就看到厨房灯亮着,她换了一条白色居家纱裙在厨房灶台前忙碌。 像梦一样。 梁束缓步过去。 安涴听到动静,回眸笑着看他,“醒了?” 梁束怔忪地嗯一声,停在原地不动了。眼神往下落在她光洁的脚踝上,那看起来好好的。 他又转眸看着她忙碌的背影。 他是不是在做梦? 梦中梦? 三年间他多少次梦见这样的场景。 忙碌的工作结束后,他们回到自己的小家里,窝在一起,做些简单的吃的,拥在一起看电影。平淡美好,却是他醒来后触不可及的。 “去拿两个碗。” 梁束没动,不敢动。怕他一动,她就变成泡沫消失。 另一面他又唾弃自己,她现在不就睡在他身旁吗?她都回来了,还怕什么。 半晌,他依旧立在原地。 安涴奇怪看他一眼,看他垂眸怔忪不知在想什么,索性也没再催他,自己转身去拿碗。 她一动,梁束眼神立刻箍过去,发现她右脚落地很轻。 他猛地惊醒,大步过去揽住她的腰将人抱到旁边餐桌旁坐好,转身去拿碗盛面。偷偷抹把眼睛。 安涴早起一会儿,饿了,就来厨房煮午餐肉面。 之前她家里虽然没什么吃的,午餐肉和方便面一直都有。上次买的鸡蛋还剩三个,她全都打进面里,给他两个,自己一个。 梁束端面过来,手指牢牢,好像感受不到烫似的。 与安涴面对面坐好,将筷子递给她,两个人安静吃面。 梁束习惯性将午餐肉夹给她,安涴要了两片就不要了。 “吃不下,你吃。” “嗯。” 餐桌挤在狭小厨房的一角。 跟梁束拥有的几个豪宅简直没法比,但是梁束心彻底安宁,暖融融的,几乎要将他融化。 对,几乎。 刚刚进门时他厚着脸要名分却被安涴巧妙绕过,一开始梁束没觉得什么,可刚刚看到她其实能差不多站好,心里就不是滋味。 她又唬他。 为什么唬他? 不想做他的女朋友吗? 那他们现在这样算什么。 梁束恨恨地搅动弯曲的面条,每一根都像安涴那令人猜不透的心思,他恶狠狠地将面条吞入口中,狠狠咀嚼。 安涴瞟他一眼,捏着筷子的手顿了顿,若有所思。 不一会儿,二人吃完面,梁束洗碗,安涴去洗漱。 天热,安涴想洗澡,但她身上被树枝划出的细密伤痕有点多,还不到二十四小时,淋浴怕感染。安涴只能用湿毛巾擦,有点费劲。 但是昨天拍广告出了一身汗,浑身粘腻实在难受。而且,她一会儿还有别的打算。 想到他刚刚湿漉漉,像被抛弃的小狗一样的眼神。安涴不由摇头。 今天早上出院前,梁束不放心去找医生时王希慷给她看了一段视频。 是梁束仓皇焦急跑进医院的视频,他像一道闪电,不顾一切冲进来。 在她差点掉下山崖又被人扯回去时。 在他像有魔法一样出现在她面前时,安涴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希望他过得开心。 她今晚得哄哄他。 心思定下,擦洗身体更加仔细。 一想到一会儿,安涴脸颊通红。本来放下毛巾,想想又拾起来,再次用温水打湿。 咚咚。 门被敲响,安涴侧眸警惕看向紧闭的房门。 “用我帮忙吗?” 梁束担心她不方便,再跌倒。 “不用!” 一秒就被她斩钉截铁地拒绝。 梁束立在门口,垂下眼哦一声,沉闷回房。 满脑子都是,她今天已经拒绝他第二回 了。 卫生间里,安涴终于放下毛巾,看眼镜中自己满身伤痕,不由蹙眉。 不太好看。 安涴有点犹豫,准备穿上衣服。 可手边只有她刚刚拿来的黑纱睡裙。 这件睡裙,清凉,薄透。 穿在身上,如若无物。 知他不安,本来安涴是想哄他的。 可刚刚冲动减退后,她看到身上的伤口又犹豫了。 不大好看。 她在镜前转身看自己后背,浅舒口气,还好后背上没什么。 如果她躺着,应该没事吧? 几个念头翻飞,安涴猛地摇头。 满脸通红唾弃自己,“你在想什么呢?!” 可总觉得今晚会发生点什么。 不然也不会将自己洗得这么干净。 安涴惶恐觉得自己今天可能要崩自己小仙女人设了。 正犹豫不绝时,门又被敲响,传来梁束担忧的声音。 “怎么洗这么久?没事吧?” 安涴吞了吞口水。 往前两步旋开门锁,“梁束,我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 他拧眉握住鎏金把手,正犹豫要不要按下时又听她说。 “你打开门就知道了。” 哒。 趁夜色温柔 第100节 梁束毫不犹豫压下,拉开门,然后如画美景就猛地撞进他眼里,恍惚间他看到盛放的丁香。 她双臂背在身后,面若桃花,浅浅一层黑纱罩在白玉上,让人窒息。 “你再问一遍我那个问题。” 梁束喉咙干涩,艰难地抬眼看她,“哪个问题?” 安涴水眸瞪他:“在门口问的那个。” 嗡。 脑海嗡鸣巨震,梁束恍然意识到什么。他回想自己在门口问她的问题,可居然脑海空白一点都没想起来! 不由往前迈一步,在她面前停下。 “我不记得了。” 他眼尾渐红,“我可以换个问题吗?” 安涴点头,飞快看他一眼,睫毛轻颤。 梁束心更定,突然想哭。他鬼使神差般往前一步,轻触她潋滟的眼尾。 喉结焦躁地滚动着。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还要我吗?” -- 预收《猎物》宝子们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呀~ 【心机腹黑男狐狸*翻脸记仇小甜甜】 酸甜暧昧/蓄谋已久/我就是你最好的猎物 *顾筱之暗恋沉珂,从高中到大学毕业,贯穿她整个青春。 高中他们不分彼此,大学却渐渐疏远,散伙时他酒气微醺,挺阔的眉心微蹙着张开手臂,在她往前迎时却立刻惊醒一般立刻转身。 暧昧使人受尽委屈,七年等不到一句喜欢,顾筱之悬在空中的心彻底放下。 曾经雨夜电话里他句话支撑她七年,也后继无力。 她出了校门改头换面,孤身闯入时代洪流,放下妄念。 *两年后,顾筱之工作被阴,被公司要求去大洋彼岸躲风头。 她选择去拉斯维加斯买醉。 在酒吧里醉意朦胧,身旁立着一个穿着白t的亚裔男子,恍惚中她居然好像看到了沉珂。 她才发现自己还是好想他啊,但她更想断了念想。 男人将走时,她毅然拉住他,“陪姐姐喝点。” 豪气万丈地把手机拍吧台上,付款码赫然醒目,“有钱,请你!” 男人垂眸看向自己被攥住的手腕,笑了,“这可是你说的。” “别后悔。” *+一夜沉醉。 等第二天清醒过来时,手机无数祝福信息,床侧两张婚姻证书。 顾筱之颤抖着手推醒身边的男人,惊愕瞪大眼,“怎么是你……” 放纵一夜,嗓子已无比嘶哑。 沉珂闻声睁开眼凝住她,张开手臂要抱她。 顾筱之被电到一样惊慌往后躲。 沉珂动作定住,目光幽深,“之之,我们终于结婚了,你不开心吗?” “结了也能离”,她用力拍开他又伸来的手掌,“为什么你觉得,你回头,我就会等你呢?” 沉珂低头睨着手上被打出的红痕,蓦地笑红了眼眶,“可是我好开心啊。” 第60章 安静。 他一下下轻抚她眼尾, 唇瓣微张,最终又合上。 他重重闭上眼,上前一步将她打横抱起。 “先回房。” 卫生间潮热,她脚还没完全恢复。 安涴乖顺挽着他脖颈, 任他抱回房间, 被他放在床上。在他要起身站直时, 安涴眸光微闪,悄悄拽住他的衣角。 在他将将站起时, 安涴用劲一拽, 梁束霎时失去平衡往床上栽倒。即将砸到安涴身上时,他下意识躲开她身体,双臂撑在她身侧。 惊魂未定。 梁束恼怒瞪她:“差点砸到你。” 又连忙看她脚, 慌乱之中还好没碰到那,他这才松口气。忍不住继续念叨她, “这能随便胡闹吗?我压你一下你都能骨折。” 安涴抬眸睨他,温柔的双眸水光潋滟,她笑了一下,颇有挑衅的意味。 “那你试试。” 梁束品出不对, 黑眸深沉, 愈发沉默。 他们两个一直有趣, 像弹力极好的橡皮筋。你弱我就强。 本来安涴刚刚还害羞, 可现在一瞧他比她还虚, 立刻就支愣起来。手指绕着他的衣角,将上好的衬衫攥出道道褶皱。 梁束撑着低眸看她, 安涴笑意盈盈与他对视。 半晌谁都没动。 如果不是他还在呼吸, 安涴都要将他当成雕塑了。 半晌, 他终于动了。 俯首离她更近一些, 涩声问,“戒指带着呢吗?” 嗓子似乎很干涩,音调紧绷奇怪。 安涴看他一眼,“在钱包里。” 拍广告时她怕丢,特意放进钱包里。 “钱包在哪?”他问。 “行李袋里。” 梁束闻言嗯一声,俯首又吻了吻她唇角,哑声说,“等我。” 安涴安静目送他出房门,看不到他身影后,安涴垂眸理了理自己凌乱的“睡衣”,心砰砰直跳。 她听着他在客厅里的脚步声,突然眼眶湿润。 安涴的行李袋就放在离窗边不远的沙发上,梁束踏出卧室后轻易看到。 还好这间小公寓不大,梁束腹诽。 此时他的眼里只有黑色的行李袋,心里也只有一件事。 快步过去,拉开拉链,白色钱包在侧面格外显眼。他大手一捞,拿过来仔细看眼,睫毛颤抖。梁束抿紧嘴唇,打开熟悉的钱包。 钱包中央有个零钱袋,她果然把戒指放在里面。拿到戒指,他好像又碰到什么东西,停顿一瞬,他不可置信地倒出来,瞳孔微缩。 像被冰石罩住,梁束愣在原地没动。 窗边有光骤然明亮,唤醒冰封的目光,他僵硬地转眸看过去。俊脸上惊愕更甚。 他居然看到了自己巨大的广告幕布。 从这个角度遥遥望去,幕布中的人好像正与他对视。 梁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 他垂眼,看着落地窗边的座椅和矮几。座椅正对着窗户的方向。 他都能想象到她的主人在忙碌的工作后会坐在这里,端着酒杯望着巨幅广告幕布。 他想到之前王希慷给他发的信息,说安涴失眠越来越严重,回家每晚都要喝酒才能睡着。 可他们进组之后,尤其是他“登堂入室”之后,他仔细观察过,她明明睡得很好。 他快步往门口走,刚刚刷碗的时候他看到酒柜。 止步,打开一看,里面网格里的酒瓶少了一大半。 在剧组他以为王希慷夸大其词唬他呢,现在恨不得王希慷是在唬他。 梁束僵硬立在原地,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他徒劳地捂住自己脖子,大口大口的呼吸。钱包落地,发出咚一声闷响。 他跌坐在地上,双手痛苦地抱住头。 等安涴听到动静察觉到不对劲跑出去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他像走到穷途末路的人,痛苦不堪寻不到出路,于是在距离出口不到五米的地方崩溃了。 安涴看着他捂住头痛苦地呜咽着,泪水啪嗒啪嗒砸到地板上。他脖颈脸颊通红,青筋爆起。像悲痛欲绝不知如何排解的猛兽。 安涴连忙快步走过去,她顾不得脚踝稍微闪过疼痛。蹲在他面前,梁束浑身紧绷着,她都不敢碰他。 “怎么了?” 安涴轻声问,连忙扫视一圈,看到他手中捏着的白色方形卡片愣住。想去拽,接过他死死捏着,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梁束抬起脸,泪痕刺目,他凤眸赤红,紧盯着她,嘴唇因为激动颤抖着,“为什么不告诉我?” 趁夜色温柔 第101节 手指在抖,紧绷的身体也在抖。 因为捏的太紧,手指挤压卡片发出咯吱声。 安涴连忙抹掉他的眼泪,然后双手捧住他的脸。 “是误会,不是真的。” 她抿紧唇瓣,眼睛也红了,“当时以为怀孕了,接过去医院检查没有。我只是把验孕棒拍下来留个纪念。” 那时她刚离开,给他发的最后一条信息他也没回,她以为他们再也不可能。那个验孕棒上虚假失误的两条红线应该是她离曾经梦想最近的一次,所以即使是假的,她也忍不住骗自己拍下来留作纪念。 她藏在钱包里最深的地方,没想到被他发现了。 看他这样,怕是当真了。 安涴跪直身体,抱住他毛茸茸的大脑袋,轻缓地拍他后背。此时话语清淡无力,安涴思想想后只能说,“如果你不信,我们可以去医院检查一下。” “真的么?” 他嗓音绷紧,颤着手抚上她平坦的小腹,轻轻盖住。他轻轻推开她,垂眸看着那。半晌,才抬起眼泪汪汪的双眼看向她,“对不起若若,都是我不好。” 是他不好,之前一门心思想闯出成绩,误信他人,让她受委屈。 是他不好,没控制住情绪,居然跟她吵架。 还是他不好,重逢后故意说些不好听的话试探她。她当时肯定难过了。 甚至他为了让她难过,故意不喊他们之间的爱称。 他握住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看她眼眸也红了心口更痛,“你打我吧。” 大掌托着她的手,歪头将自己脸贴的更紧,“对不起。” 他小声道歉。 安涴泪眼朦胧地摇头。 梁束很惨淡地笑了一声,“我是不是像个不懂事的畜生?” 安涴不爱听他这样说自己,蹙眉瞪他。 “不要这样说自己。” 当初她也有错。 那时短暂的分离以他们当时的状态来说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或者说,他们本来无法在一起那么久,是他们两个咬牙坚持着。 梁束又抱紧她,埋进她怀里小声地说对不起。 明明知道她没怀孕,可他还是小心往后,不敢碰到她的肚子。 喧嚣城市,小公寓的角落。 两个风头无两的人就这样窝在这,粘在一起,像吵架又和好的普通小情侣一样。 梁束将安涴抱回床上,又去卫生间洗把脸。 刚刚旖.旎.暧.昧的气氛烟消云散。 他撑着水池边,看着镜中面色苍白的自己。良久,他深吸一口气。 他应该坦诚相待,他觉得。 他不应该继续哄骗她,利用她心软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刚刚那张验孕棒的照片冲击实在太大,大到冲破梁束心房,让他难得良心发现。 抬手抹掉即将坠下的水珠,梁束转身回到卧室,缓步到床边。被窗口倾泻进来的明亮灯光晃得闭上眼,顿住,他绕到另一边将窗帘拉上。 可是窗帘太薄,还是有光从缝隙露出来。 梁束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又不傻,在看到验孕棒,看到她家窗口正对着自己巨大广告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可他又觉得自己傻。 傻逼极了。 梁束心里不是滋味,觉得没脸面对她。 正上上下下又难受不已的时候,后腰被踹了一脚。梁束微滞,扭头看她。 “踹我干嘛……” 安涴示意他把床尾的薄被拿过来给她盖上。 梁束回神,连忙照做,弯腰仔仔细细给她掖好被角。要直起身时被安涴拽住手腕,梁束眼神躲闪不敢看她。 安涴叹气,“如果当初真的我怀孕,会回去找你的。” 勾住他的手指,轻轻晃晃,“不会打掉,也不会瞒着你自己生下来。” 安涴和梁束这方面观念都比较传统。 听到这句话,他心口的重石终于悬空一点,他刚刚被压的几乎无法呼吸。 他坐在床边,弯腰捂住脸。 “吓死我了。” 声音从手掌里传出来,闷闷的。 不管是打掉,还是她独自生下孩子。哪个可能他只是一想,就觉得灵魂出窍。 抹把脸攥住她的手,揽住她的肩膀在她身边躺下。 梁束亲了亲她头顶,又低头亲亲她耳朵。 像小孩找回心爱的玩具,不知怎么爱惜好了。 他一下一下捋过她的手指。 突然说,“你觉不觉得你生日时我送你的钻戒有点奇怪。” 安涴迟疑,然后点头。 梁束没想到她真点头,幽怨地瞥她一眼,停顿片刻继续说。 “那是我自己做的。” “四年前,你工作时,我偷偷跟人学着做的。本来想在你生日时给你,然后跟你求婚的。” 结果在她过生日之前,他们就分手了。 安涴猛地抬头看他,撞进他幽深漆黑的眼眸。 他缓慢从裤兜里掏出钻戒,指腹不安地拂过冰冷的钻石。将指环推在她指尖没动,垂眸嗓音嘶哑着低声问道,“还要我吗?” 作者有话说: 恭喜戒指同学得到正名!! 戒指大喊:是以求婚为目标出生的啊! 下章预告:不行,今晚还是得办了他! 第61章 本来因浓烈不安, 梁束想着这次就算和好也要她开口才行。 要她很想。 只有她很想,以后才不会离开。 可刚刚,他释然了。 都不重要。 在一起,她开心快乐才重要。 于是他强势按捺住心底的不安, 将戒圈绕着她指尖绕了两圈。安静等她答复。 虽然拿着戒圈的手指有点颤抖, 他嫌弃地瞥过去。转瞬屏气凝神。 虽然好似已是水到渠成, 但他还是怕。 俊脸绷紧,紧咬下颚。感觉小时候跟她表白时都没有这样紧张过。 那时候她多喜欢他, 他又没犯浑。 现在…… 她念旧, 这段时间他挖坑埋土的,多少能感觉到她还喜欢他。但他不知道多少,倒是之前她之前受到的伤害, 流过的眼泪都是真的。 他正胡思乱想着,指间的戒圈轻轻动了动。梁束僵滞一瞬, 连忙低头,看到她纤细的手指伸进戒圈里,最后因为他手指卡着,安涴左手拍他手臂一下。梁束才猛地回神, 套住她。 套住她手指那一刻, 时间好像静止了。 梁束怔忪着, 然后俯身将她抱进怀中。 “谢谢你。” 他轻声说, “要不然我该无家可归了。” 安涴闭上酸涩的双眼, 轻柔拍拍他的后背。 这一幕平淡甚至平常,不庄重, 不热闹, 没有仪式感。 但安涴喜欢。 他们依偎在床边,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 好像从来没分开过一样。 两个人都哭过一场,眼睛红红肿肿的。梁束没了平常矜贵自持的气质,安涴不再冷淡清雅,挤在一起反倒像两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 情绪紧绷又倾泻,浑身又是汗。 等梁束冷静下来后,安涴觉得难受,又想去洗个澡。 被梁束拦下。 趁夜色温柔 第102节 “我帮你。” 出神一瞬,人已被抱起。两个人刚和好,之前还被他“服务”过,这时再拒绝好像有点过于疏远。 破镜重圆和从前还是不同。 两个人都小心翼翼,生怕不经意伤害到对方。 浴室有个白色浴缸,梁束仔细在浴缸底部垫了三条浴巾后才将安涴放下。怕她不舒服。 知道她不能淋浴,他转身去洗手池,打开温水。然后又娴熟取来毛巾浸泡在水中。温热的水流漫过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手背上性感凸起的青色血管。 拧干毛巾时,梁束侧眸看她一眼,“把睡衣脱掉?” 扫过安涴紧抿的唇角,梁束顿住,又低声道,“不脱也行。” 握着湿毛巾过去,蹲在浴缸边。先看她神情无异,这才牵过她的手拉直,湿润的毛巾团小心越过手臂上的伤痕,细细擦过皮肤。梁束怕弄疼她,所以力气很轻。 他垂眸认真擦拭,于是没有瞧见她骤然通红的耳垂,胡乱震颤的睫毛,还有突然咬住唇瓣的贝齿。 擦完一条手臂,梁束起身回池边重新将毛巾浸泡水中。 趁他转身,安涴忙长舒口气。 她觉得这样不行。 苦恼犹豫地凝住他的背影。 他俩刚和好,安涴不想拒绝他。 在他将要转过身回来时,安涴猛地一口气,屏气凝神。 她以为这回梁束要擦她左手臂,结果没想到这人不同寻常,毛巾落在她脖颈上。 霎时间,下意识地,安涴双眸微阖。眯着眼,小声地嗯了一声。像带着钩子的小猫叫。 静默。 两个人都顿住。 水珠从毛巾一角凝出,顺着她白玉般的皮肤滑下,打湿了身上的黑色网纱。 梁束咽了咽喉咙,眸光幽深地凝住她,“要不然,把你的小裙子脱了吧。” 嗓音喑哑至极,“这小裙子本来也……” 没有什么用。 安涴飞快看他。 梁束俊脸通红:“你不如脱了,这样对我来说,有点过于刺激。” 薄纱沾水贴合着,颇有种欲语还休的诱人。 他侧头,快速喘口气。 瞬间,安涴也红成大苹果。 头皮发麻,正激烈思想斗争时,梁束手机响了。 两个人都松口气。 梁束连忙起身,快步冲向门外,像身后有凶猛虎狼。 去拿手机之前,他皱眉低头看一眼。 手机就在茶几上,正跟迷路的乌龟一样在桌面上猛烈震动。 看到屏幕上的人名时,梁束又皱眉以为自己看错了?捞起手机,又揉揉眼睛。 居然真是。 他冷哼一声,接起电话。 “真是没想到,我居然能接到您的电话。” 浴室里。 梁束走后安涴捂住脸缓了一会儿,思绪翻飞,她觉得这是个逃跑的好机会。 这要梁束再回来给她擦澡,那不是钝刀子磨人吗。 她刚刚倒是想直接把他扑倒让他别胡思乱想,可两个人现在哭了一场,又刚和好。错过时机,生扑就显得有点怪。 她刚站起来,扶住浴缸准备迈出去时。梁束脚步响起,离门口越来越近。安涴惊慌之下又回到浴缸里坐好。 刚坐下,就看到梁束面色不郁的拿着手机进来,走到浴缸边蹲下,一言不发将手机递给她。 “找你的。” 安涴疑惑:“找我的?” 昨天安涴手机摔坏,忙碌之下还没去买新的。她的人际圈子很简单,平时除了母亲和好友邰枝几乎没人找她。 “谁啊?” 她虚声问。 梁束没答,只将手机又往前递递让她接。 脸色有点臭。转身走到水池边,重新将变冷的毛巾浸进温水里。 安涴疑惑接过手机,和着哗啦呼啦的水声低头一看屏幕上的名字,惊讶挑眉。 居然是言桥。 连忙贴近耳朵。 “言老师,是剧组有什么事吗?” 她重新起身想出去说,毕竟窝在浴缸里打电话也太奇怪了。刚要站起来就被男人湿淋淋的手掌按下。 “擦澡。” 他用嘴型说,“你们聊,不打扰我。” 安涴:“……” 言桥:“听说安老师在广告拍摄地出事了,没事吧?受伤严重吗?” 两个人离得近,梁束听得清清楚楚,无声冷笑。毛巾覆在安涴没伤口的白嫩颈侧,轻柔擦过。 梁束紧盯着她,见她脸颊变红后立刻停手。 他才不会让言桥那狗东西听到好听的声音。 安涴察觉到梁束不善的眼神,“……没事,挺好的,谢谢言老师关心。” 她连忙抓住梁束手腕,以为客气一句后言桥就会挂断电话。没想到他丝毫没有这意思,而且继续温声道。 “那安老师准备什么时候回剧组?要在滨城养病一周吗?我在秦氏医院有认识的医生,需不需要什么帮助?” 梁束立刻不乐意了,挣开她没比猫劲大多少的桎梏。 撩开她散落濡湿的鬓发,要擦她后颈。安涴飞快睃眼梁束,准备快速结束这通电话。 “……不用了,谢谢言老师,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跟你说的。” 言桥低笑:“那就好,安老师不必跟我客气。” 安涴:“……” 梁束:“……” 打他的电话还黏黏糊糊,没完没了。 梁束彻底没法忍了,将毛巾往浴缸里一扔,从安涴手里抢过电话。 “行了言老师,说两句得了。我还等着安老师给我搓后背呢,一会儿我白泡了。” 安涴掐他,梁束痛哼一声,“拜拜!” 浴室里霎时安静。 硬气过后,梁束有点心虚,但是!男人的骄傲与尊严不允许他退让。 本来就是么,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剧组里谁不知道他俩是一对或将要是一对,就言桥故意没长眼睛。挖人墙角是不对的行为! 如果之前梁束还心虚。 刚刚在卧室里她已戴上戒指,梁束突然不虚了。 但是他还有点担心安涴跟他生气,弯腰捡起毛巾,起身时她的鼻尖擦过他的胸口,梁束脊柱发麻,强装镇定起身。 “梁束!” 梁束神情一紧,心直往下坠。她不能向着言桥吧? 梁束蔫哒哒看过去,看到她羞恼至极,满面红光,胸口就跟石头梗住似的,难受极了。可还没等他难受一秒,安涴接着说。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等我报仇。” “啊?” 梁束一脸茫然,这说的是啥?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安涴推出浴室。门当一声合上,险些撞到他硬挺的鼻梁。 安涴站在门内强令自己冷静下来。 想用冷水洗脸,可脸上有伤口根本不能长时间沾水。 这一晚上,他把她吊得不上不下的! 今晚非办了她! 杏眸里火焰燃烧。 她恍惚中好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特别鲜活自如的她。沉闷三年,她好像都忘记了。眼前潮热,她揉了揉眼睛冷静下来。 冷静了一秒钟,下腹部被撩出的火焰还在燃烧。 安涴握紧双手,不行,今晚还是得办了他! 她快速将自己擦了一遍。 出去就看到梁束正坐在门口倚靠墙壁等着,见她出来,他立刻站起来要抱她回去。 趁夜色温柔 第103节 安涴绷紧脸没让他抱,推他胸口,“洗澡去。” 梁束一怔,蓦地抬眸看她。 安涴不露声色:“我洗完了,该你了。” 顿住,又说,“我自己回房间就行,不用你送。” 梁束深深看她一眼,转身进去,但没关门。 就大方坦荡地站在浴室那开始脱下衣服。 安涴去厨房喝水,余光瞥见诱人美景差点将水喷出来,“怎么不关门!” 梁束哦一声,关门前若有所思看她一眼。 是他想多了? 待梁束洗完澡回房时,安涴又睡着。 梁束遗憾极了,他果然想多了。 不过她现在身上有伤,他本来就不想做什么。 就是遗憾两个人心意刚通,还没来得及好好聊聊她就睡着了。 小心躺在她身边勾住她的手指阖上眼,没一会儿也陷入沉眠。他心思沉静,睡得很快,没注意到安涴悄悄睁开的双眼。 夜半时分。 梁束在梦中如置身火焰,浑身燥热难耐,生生被烧醒。他短促地喘口气,怕吵醒她起身想喝口水润喉,刚一动突然僵住。一丝闷哼不可抑制从喉间溢出,他不可思议瞪大眼睛,猛地抬头向身上看去。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梁束真的太高兴了。他抬臂遮住赤红的双眸。 第62章 梁束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可痉.挛的肌肉, 潮水般涌来的灭.顶感觉都是真的。 他刚要动,却随他挺.腰.起身的动作不可遏制地闷哼一声。藏在夜色里的凤眸赤红,耳朵脸颊脖颈也迅速被红.潮占领。 他可三年没吃粮啊。 她倒是敢啊! 死死地盯着眼前那道窈窕的身影。 窗帘拉得紧,房里几乎无光, 他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喘着粗.气将灭顶的情.潮压下去, 担忧地想碰一碰她。 结果刚一抬手, 猛地失去平衡又重新躺回床上。 他这才想起来他的双臂被桎梏起来。 梁束:“……” 这时,她好像察觉到他的动作, 低笑一声。 梁束霎时顿住, 意识到她就是故意的!立刻喉咙发紧,咬牙切齿。静默片刻,又认命般瘫平。 回手用手指摸摸丝绒手镯, 似曾相识的手感。 此刻梁束感情很复杂。 出神一瞬,突然他扬起头, 喉结快速滚动,微启的嘴唇溢出一丝闷声。 钝刀子真磨人啊。 一道一道,将他身上磨满伤口。 不上不下的。 他忍不住顶.撞。 然后就毫不留情地被拍了一下。 梁束:“……” 这么一折腾,他也彻底醒了。 黑眸里翻腾着幽暗的光, 他像个贞洁烈夫般抿紧嘴唇, 不发出一丝声响。 果然没一会儿, 安涴玩累了, 摔回床上歇了一会儿就下床去卫生间再洗漱。 走前到门口回头看一眼床上平躺的男人和不冷静的橡皮泥。 安涴冲动过后, 心虚地捋耳边碎发,清咳一声, “你先睡吧。” 黑暗中传来梁束幽幽的嗓音, “安老师觉得我这样还睡得着吗?”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 梁束突然轻笑。 他没想到几年钱为了哄她才沉住的气, 现在倒派上了用场。 梁束反手熟练从毛茸茸的手镯中挣脱,解放左手,又弄开右手。他目光幽深地看眼门口。然后下床在床侧地板上快速做了几个俯卧撑。 听到卫生间门响,他快速躺回床上,抬起双臂保持向上的姿势。 等待一无所知的猎物登场。 她玩够了,该他反扑了。 安涴摸黑回到床边,躺好。 然后就转身想帮他把手镯解开,毕竟这样睡着不好受。但是她留了一手,解开前先瞄了一眼橡皮泥,见已冷静才放下心。 结果刚碰触到他空荡荡的手腕身形一滞,连忙掀开薄被刚要跑就被坚实的手臂揽住腰,一个用力就将她抓了回来。 然后就听到他在她耳边意味不明地低笑一声,安涴霎时头皮发麻,浑身毛孔炸裂。 天黑,她看不清。 但她被调转抵在床面,风在耳边拂过。冷风从张开的毛孔里钻进去,安涴后脊发紧,形势瞬间颠倒。 安涴没想到他居然挣脱开,她本想着等他睡着后再悄悄解开! “真是给你惯得不成样子”,男人俯身在她耳边呢喃,“真以为哥解不开?” 安涴瞪大眼睛:“可是以前?!” 这是他俩以前的物件啊,以前百试百灵呢! “所以之前都是我惯的嘛。” 他坏心眼的用唇.瓣极其缓慢地擦过她的耳廓,碰触上面每一根细小可爱的容貌。痒的安涴缩起脖子,可他不让,大掌桎梏着她的脸颊。 “真是不好意思呢安涴涴,之前没解,让你误会了哥的实力。” 安涴涴是什么鬼! 梁束第一次这样叫她,本来因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回可好,被他麻的又起一层。 她想挣开,用力到哼出声,也没撼动他半分。 耳边传来他的低笑声,“今天可不让着你了。” “谁让你刚刚玩的那么开心。” 安涴炸毛:“那不是你先的!” 梁束疑惑:“我先什么了?” 安涴侧过通红发热的脸颊,简短提示他,“在浴室。” 梁束闻言回想:“原来你以为那是啊,早知我不忍了。” 嗓音隐有悔恨。 安涴:“!!!” 身体里焦躁的水汽被他炙热的体温烘烤出来,在皮肤上结出一层细密的水珠。愈发不耐,她开始踢他。 小猫劲,跟挠痒痒似的。 “还紧张吗?” 听到这话,她动作猛地停住。 紧接着就听到梁束感叹,“以前咱俩还专门为这事制了骰子,现在倒害羞了?” 安涴:“……” 总算体会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怎么感觉了。 梁束到底是变了,他之前虽然骚话连篇,但不这样,早扑上来了。 现在倒好,会忍了,叭叭叭说个不停在这给她钝刀子剌肉。 “重逢第一次,照顾你,来点低强度的。”梁束还跟她卖乖,“我是不是很贴心呀?” “你闭嘴吧!” 好吧,梁束遗憾耸肩。不让说那就不说了。 梁束友善地,不辞辛劳地带安涴开始爬山。 一开始安涴以为他们爬的是泰山,泰山虽雄奇,但开发的早,都是石阶,一步一级还算和缓。安涴眉心微蹙,艰难适应。 毕竟她好久没爬山。 泰山过南天门后地势已平缓,按理来说她能缓口气。 突然!景物骤变,眼前蒙雾消散,伫立在她面前的居然变成华山。 华山啊。 山势陡峭,壁立千仞,被成为天下奇险第一山。 奇险第一山啊! 若泰山还能慢悠悠走上去,爬华山是真爬,手脚并用。有些路段因为过于刺激颠簸还要系保险绳。 趁夜色温柔 第104节 安涴一把按住梁束,咽咽口水,难得服软,软声喊他的名字。 可惜这时越喊他名字越火上浇油。 今天这华山,梁束是爬定了! “……” 安涴浑身是汗,仿佛日光过盛,照得她喉咙干涩无处躲藏。只能扬着头眯起眼任汗珠从额头流下,滑过她潮红的肌肤。 不仅有她的,还有罪魁祸首的。 华南可真险。 不知多久,二人都气喘吁吁。 可梁束仿佛不知疲惫,一把又攥住她细软的腰肢,托着她帮她催促她不许放弃。 “善始善终。” 他劝解她。 安涴浑身发.软,恨不得回头咬他一口。 爬行华山上下一趟需要大概十个小时。 梁束真是个说到做到的狗东西,断断续续,真将这十小时续上了。 最后历经颠.簸,安涴终于站上山巅,看到远处的云海和电劈石击的闪电。 划破夜空,耀眼至极,下一秒直砸到安涴头上。 她晃了晃身子,终于疲惫不堪,闭眼晕倒。 雨团凝结,雨.露过下。 湿.润干.涩许久的华山山顶。 山顶峭壁旁的尖尖都发黄的野草雀跃地摆摆身子。 梁束疼惜地吻了吻她哭红的眼角,低眸认真看她,眼底是似水柔情。是曾经他试镜过感情戏却怎么都拍不出的眼神。 他捋开她鬓角湿润的发丝,不是被雨水,不是被温泉,不是被淋浴的水沾湿。是他的努力。 梁束眼里含着深浓的笑意用指腹顺过它们,别到她耳后。 “辛苦你啦。” “宝贝怎么这么棒。” “你知道史莱姆吗?橡皮泥快被泡成史莱姆了。” 闭眸休息的安涴忍无可忍,给他一肘。 “好啦好啦,那我不说了。” 梁束自诩正人君子,还不至于沾沾自喜。 赤脚下地,去卫生间拿湿毛巾帮她清理。 她一直不动,好像睡着了。梁束就假装她睡着了吧。 再也没有比他更善解人意,更大度的男人。 伺候完她,梁束浑身是汗,又冲了澡,回卧室瞥见客厅落地窗窗帘缝隙露出的朝阳清辉。 他忍不住感叹,“我也很棒啊。” 天都亮了。 在她身旁小心躺下,他这回光明坦荡地伸出手臂将她揽入怀里。 她睡得沉,只浅浅嘤.咛一声,梁束笑笑,低头蹭蹭她柔软温润的脸颊,像大狗蹭小猫那样。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心满意足。 梁束真的太高兴了。 他抬臂遮住赤红的双眸。 卧室里安安静静。 泪水从眼角无声滑落。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呼吸声越来越重。怕吵醒她,梁束飞快抹把眼睛,张开嘴小声吸气,又小心吐气。 右手紧握成拳,指甲硌着掌心刚好的划痕。新肉敏感,微痒微疼。 他想到最初她一次次的排斥,让他受不了,捏碎酒杯。现在伤口愈合,他们也和好。 酸涩与喜悦交织在一起,梁束撇开脸,重重闭上眼。 气息愈发不稳,他深吸气时开始颤抖。 太没出息了。 他在心中嘲笑自己。 她累得睡着,再吵醒她,那他可真是个畜生了。 梁束小心要撤走揽着她的左臂,他想去客厅冷静一下,或者去卫生间将脸埋进冰冷的水池里。 他觉得语言无法概况他现在的心情。 他甚至说不清现在心里是喜悦更多还是酸涩更多,他既高兴又难过,两种感情拉扯着他,他要受不了了。 最后抽出手臂时没控制好力道,他连忙回头看一眼,见她双眸还安稳闭着,这才快步拐进卫生间。 他的脚先与他的大脑为他选好了地方。 他从善如流。 将阀门旋到最左面,放满冷水,将脸埋进去。 在谁都看不到的地方,梁束不再控制自己,将自己藏进冰水里,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温热的水珠争先恐后从眼角溢出,无声无息汇入水池。他安静发泄自己无处躲藏的情绪。 过了许久,在他要喘不上气时他才起身,带起一阵哗啦水声。 面色因冷水变得苍白,显得他凤眸更红。他狠抹把脸,转身要回卧室,刚转身就愣住。 安涴站在门口温柔地凝视着他,不知看了多久。 趁他怔忪时,她走到他面前,踮起脚揽住他的脖颈,将脸颊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梁束垂在身侧的手臂只因出神慢了一秒,立刻抱住她。 察觉到安涴手臂用力,梁束顺从她的力道低头,然后就被她轻柔吻住眼角。 刚变凉的眼角瞬间又潮热起来,梁束重重闭上眼,咽下喉咙。紧绷着身体不敢动。 下一秒她双脚落地,温柔的唇瓣又落在他锁骨窝的那颗红痣上。 轻轻一触即分,安涴抬眸看他,没问他为什么在卫生间,没问他为什么双眼那样红。她只是低声跟他说,“好累啊,我们一起回去睡觉好吗?” 作者有话说: 束哥哭哭。 下章预告:“他都动不了,可不会我这么会伺候人。” 第63章 梁束睫毛震颤, 嗯一声,双臂拥她更紧,似要把她融入骨血。 安涴被勒得溢出一丝低.吟,推他。梁束低头亲吻她的鬓发, 随之弯腰将她抱起来。 再回到卧室, 两人心境大为不同。 梁束只觉得安宁, 像在荒漠踽踽独行三年的流浪后终于回到家。躺到她身边,梁束拥住她, 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她后背。 “只要你在我身边, 我好像可以摒弃生理欲.望。”梁束感慨。 这样温柔贴贴,就很心满意足。 安涴闻言神情僵直,难以置信地抬眸睨他一眼。如果他做完没像煎鱼似的将她翻来覆去, 不让她逃脱还紧紧攥住她的腰.肢,她就信了他的鬼话! 梁束还陷在自我夸赞与满足里, 安涴哽了哽,最终没有戳穿他的自我良好感觉。 他极欢欣地摩挲着她,纯粹不含一丝情.欲,像摸心爱的小猫一样, 只是溢满的喜爱不知如何表达才好。 安涴累极, 刚刚去找他已是强撑, 不一会儿就在他温柔抚摸下又陷入沉眠。 怕他又走, 手指摩挲想悄悄拽住他的衣服。结果他上身□□, 下身只穿条长裤,安涴只好将食指像别钢笔那样别进他的裤带里。 不满嘟囔, “也不知道穿件上衣, 没地方拽。” 她以为自己在说话, 可困大劲都是哼唧声, 梁束俯首柔声问,“说什么?” 就这一会儿,安涴已彻底睡着。 梁束一动,这才注意到她手指勾着她。 本鼓胀的心脏瞬间又柔软的无以复加。他低头,脸颊贴着她毛茸茸的头顶,轻轻蹭蹭。本来没睡意,此时阖上眼却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 梦见他们三年前没有分开,一直好好在一起。在获得第一部 电影的片酬后,他买了她喜欢的大房子,写上她的名字。在交房拿到钥匙那天,他拿出自己做的戒指,向她求婚。 日出日落,他们依偎在一起。 一切平淡美好。 像他们十六岁勾手指互相承诺的那样——互相陪伴。 梁束醒来时还没回神,怅然若失地回想梦中。侧身拥住她,脸颊贴着她单薄的肩膀,又往里蹭,一副不把自己塞到她颈窝不罢休的架势。 有光晃他,梁束疑惑睁开眼,就见她正躺着拿手机在看视频。 “哪来的手机?”梁束用气声问。 安涴瞥他一眼,低声说,“王哥送来的。” 他还困顿着,反应了一会儿,“哦。” 又额头抵住她肩膀,“他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听到。” 趁夜色温柔 第105节 安涴摸摸他坚硬的发丝,“放在门口就走了,他没进来。” 梁束又哦一声,心满意足地抱住她醒觉。 过一会儿梁束精神一些,“你是在陪我吗?” 安涴嗯一声。 梁束唇角扬起,像大狗撒娇似的又蹭蹭她肩膀。半晌后他说,“我觉得我们好像从来没分开一样。” 他坐直身子,薄被从腰间落下,坚实的手臂撑在身侧,梁束垂眸凝视她。 他真这样觉得。 就好像,明明是第一次在她家睡,但却觉得好像已经特别熟悉。 这样一想,梁束突然高兴起来,觉得他俩天生一对,谁都掰不开! 跃身下床,“你再歇会,哥给你煮面去。” 眸光含笑目送他雀跃,连头发丝都溢满开心的背影。安涴按住胸口,只犹豫片刻就掀开薄被下床,看眼手机时间,这都下午了。 他俩是彻底日夜颠倒了。 梁束在厨房忙活,她路过沙发时瞥见他的裤子,走过去想收拾洗一下,洗下再烘干很快就能穿。将裤兜里的纸片掏出来放到茶几上。最后抽出腰带卷好。 余光扫过腰带的金属扣,安涴突然愣住。拿起腰带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上面果然刻了东西,是一颗爱心,里面刻着他俩的名字的缩写。 安涴揉着眼角笑了。 不知道用什么刻的,能看出雕刻者用劲全力控制但还是弯弯扭扭。安涴转眸看眼厨房,突然意识到,重逢以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好像自己悄咪咪的做了许多事情。 将他俩的衣裤塞进阳台的洗衣机里,安涴先去快速洗漱,然后去厨房找她。 厨房玻璃门被他紧紧关上,透过透明的玻璃门能看到他立在灶台前悠然的背影。 安涴笑笑,推开门,他听到声响回眸看她,也对她笑。 然后毫不客气地使唤她,“把午餐肉切了。” 安涴接过金属罐头,听到这似曾相识的话若有所思瞥他一眼,切好午餐肉递给他只好才仿佛无意般问道,“之前你在片场里煮面那次,故意的么?” 梁束僵住,手里装午餐肉的磁碟失去平衡掉到面锅里,激起一阵滚烫的水花,全激到他手上了。安涴连忙拽着他到池边,将冷水打开到最大冲他的手。 一时间厨房里只有热锅里咕嘟咕嘟的水声和这边哗啦哗啦的水声。 梁束垂眸小心看她一眼,然后低声道,“生气了?” 没否认。 安涴看他,摇摇头。 “我又不是狼心狗肺。” 回头一想,是为了她好,她怎么会生气。那天如果没有那碗面,刚高烧过的身体可能撑不住。 下一秒又替他感到生气。 这人怎么惯会这样光做不说,这样会吃亏的不知道吗。 捏着他的力道加重,梁束更加不敢言语。 冲了会冷水,被热水烫过的地方还有些红,但还好没气泡。 梁束哀怨地看了眼面锅,“得重新煮了。” 安涴推他,“我来。” 梁束不干,毫不客气,“你来什么你来,有力气一会儿留着。” 安涴:“……” 梁束不让她动,她就拽过餐椅坐在他不远处。腿真还有点酸,站久了抖。不过安涴没说,怕梁束得意洋洋,等会再找机会重新表现一把。 他接了锅新水,重新煮开,把面放进去,又放进去刚刚捡出来的午餐肉。锦衣华服,被电影圈倍加吹捧的梁影帝现在正穿着普通白色t恤,神情认真地煮面,仿佛在做什么大事。 她望着梁束忙碌的身影出神。 她静静从头开始回想,突然开口,“梁束,你都瞒我做什么了?” 梁束夹面的动作顿住,没回头。片刻后才传来他低沉的嗓音,“你具体说的是哪一件?” 安涴:…… 好家伙,听起来还挺多。 安涴:“跟我说说?” 梁束闷声:“有机会的。” 话音微顿连忙补一句,“但是你知道后不能生气。” “我不生气,也许?” 安涴探究看他。 梁束飞快瞥她一眼,“这样吧,我们玩个游戏。” 安涴:“什么游戏?” 梁束试探:“我直接告诉你多没意思,你要想到什么就问我,如果你猜对了,我就给你礼物或者惊喜行不行?” 梁束深觉他机敏,这个办法好,他这三年给她买那么多东西都没送出去呢。 他可瞒着安涴干太多事情了,谁知道她会不会气恼,得万无一失才好。 安涴意味深长睨他一眼,心里大概有数。 不再言语,低头吃面,将肉片夹给他。 梁束不要,捂着面碗直躲,“你补补,看你那点小劲。” 都挺不住,哭着挠他,可他根本没怎么用力? 梁束凤眸锃亮,把自己碗里的午餐肉也夹给她,郑重其事,“对,你得补补。” 安涴:“……” 她哪吃的了那么多! 一瞧她柳眉倒竖,梁束瞬间偃旗息鼓,直接改口,“的确应该我吃。” 仿佛喃喃自语,如果不是他小眼神总瞟她的话。 “毕竟都是我在动。” 安涴:“……” 芙蓉面瞬间红成大桃花,安涴忍无可忍,在桌下狠踩他一脚。梁束这才安生。 等他俩吃完面,梁束赶她出厨房。 安涴正好去把他衣服拿出来,刚好烘干完能穿。 听着厨房传来的水声,安涴叠好衣服望着窗外梁束那副巨大的广告牌出神。 自从她搬到这之后,无数个失眠的夜晚她孤零零地坐在窗边忍不住想,如果他们还在一起,如果他们结婚了会是什么样。 原来是这样啊…… 听到他出来的动静,她连忙快速眨眼,将眼前热雾眨干。 梁束果不其然直冲她来,站在她身后,揽住她的腰,将下颚抵在她头顶。 梁束看到不远处自己的巨幅照片,嘴唇动动。 想问这套房子能看到他的广告是凑巧吗,还是她故意的。可转念又将疑惑压下去。 有什么可问的,只会让她伤心。 他揽着她腰往后带,沉磁的嗓音全是不满,“正主在这,广告有什么可看的。” 他俯身凑到她耳边,蓄意引诱,“他都动不了,可不会我这么会伺候人。” 安涴重重闭眼。 真的,满腔酸涩惆怅,彻底没了。他果真是只刺猬,只要一靠近,就会把那些悲伤的黑气球全部扎破。 紧接着她又听梁束略遗憾地说,“刚吃完饭得歇一会,安涴涴你别急。” 安涴:“!” 猛吸一口气,差点被他气死。抬眸恶狠狠瞪他一眼,推开他,从他怀里出来。走了两步看他还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她,安涴心一软,过去拽住他的大手。 “过来,我有正事跟你说。” 听安涴如此说,梁束也正色起来,先是打量她的神情然后才问,“什么事?” 那些肮脏事梁束不想她知道,所以他昨天才没马上给她买手机。他觉得这次事故有异,而且他赶过来之后又接到赵阔电话,赵阔说他收到一条匿名信息提醒他这场广告有问题。可赵阔手机有信息拦截,等他看到时已经晚了。 梁束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目光追随安涴,看她到玄关拿过她的背包,打开,拿出钱包后转身朝他走来,在他身旁坐下,打开钱包抽出一张银行卡塞到他手里。 梁束满脸疑惑,垂眸打趣她,“这是什么?我之前伺候好的打赏?” 安涴闻言满脸乍红,但她镇定地摸了摸下巴,“你如果这么说,也行。” 梁束:“???” 安涴示意他,“登录看看。” 梁束狐疑看她一眼,打开手机登录手机银行,等看到屏幕上那么多零的时候霎时懵了。他眨眨眼,又数一遍,没看错,差点以为自己眼瞎了。 这时,梁束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捏着银行卡的手指因用力发白,“这到底是什么?” 他猛地抬头看向安涴,喉咙发紧,“你给我这么多钱干嘛?”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你跟言桥宣传时,我就在这站着看着”“你知道我当时想的什么吗?” 阳完了,过完年了,过两天收拾收拾准备日六!激动挥手手挥手手~ 第64章 趁夜色温柔 第106节 他知道她手里应该没多少钱。 毕竟他之前看起来风光但自顾不暇, 安涴从上部《麒麟》小爆后才有起色,还没来得及变现就进了《吞雾》剧组。 转瞬就想到她前两天那天满满当当的广告拍摄,不惜吊威亚差点发生事故。 梁束瞬间明晰,喉咙干涩难耐, 他徒劳地咽了咽, 深深看她一眼, 起身逃似的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仰头一饮而尽。 将空瓶扔进垃圾桶, 抬手抹干流到下颚的水渍。梁束垂眼平复下心情, 抬步走回去。 安涴安静坐在远处等着他,听到他走过来也没回头看。待他坐回刚刚的位置时才抬眸看向他。 “这打赏……是不是太多了?” 梁束艰涩说道。 安涴见他这副明知故问的样子没说什么,只把他刚刚放回桌面上的卡重新塞回他手里, “是对你的认可和嘉许,都给你了,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说罢安涴拍拍梁束肩膀,拿着手机起身回卧室,将客厅留给他消化。 虽然她觉得他俩可以不分彼此,但是男人么, 毕竟可能要面子。 所以他不说自己腹背受敌难以为继, 安涴就装不知道。但她可以不遗余力地支持他, 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在孤军奋战。 脚步声消失, 客厅安静下来。 梁束懊恼地拽把头发, 喉咙难受地哽着。 他是故意使苦肉计让她心疼,从而登堂入室。但是他没想到她会拼命啊! 胸口鼓胀又酸涩疼痛。 梁束后悔极了, 原来是因为他, 他都不敢想如果她真从山崖掉下来他会怎么办! 头一回尝到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梁束缓了一会儿, 深吸一口气将酸痛压回去, 紧攥着银行卡进卧室找她,想告诉她真相。 虽然是真的,但他没打无准备之仗。 她……不用这样辛苦。 他之前挖空心思诱她回来不是为了让她这样! 走过去,推开虚掩的房门。 她正换上长裙,后背拉链不好拉上,听到他过来松口气,“帮我把拉链拉上。” 梁束走过去,捏住小巧的金属拉链,拉上,到最顶,指腹擦过她细嫩的后颈,引得安涴震.颤。 她下意识往侧躲了躲。 实在是他昨晚太猛,居然一夜之间勾起了曾经七年的肌肤记忆。躲开后又怕他多想,忙侧头看他,结果撞进他幽深泛红的双眸。 “……怎么了?” 虽然他现在是比较敏感,但不能因为她躲了一下就要哭了吧? 都说破镜难圆,安涴能感受到彼此都在小心翼翼。 见她要出门,梁束摇摇头,将银行卡先塞进口袋里,“回来再说,现在要去哪?” 安涴看他:“你也换身衣服,我们去找赵阔。” 梁束疑惑,安涴继续道,“你不是也觉得这次事故有问题,我也觉得有。” 她拿到手机后思前想后,第一时间联系赵阔。 赵阔作为影视公司老板,资源人脉肯定比王希慷要厉害许多。没想到赵阔立刻回信息说束哥也叫他查这事呢,那边还没回信,等回信第一时间联系她。 刚刚送卡之前,安涴终于收到消息。 梁束点头,动作利落换身衣服。 旁若无人。 安涴还是有点不适应,稍稍撇开脸,耳朵悄悄红了。 明明在一起七年算是老夫老妻了,结果现在这股羞劲儿跟刚谈恋爱的小情侣似的。 梁束心里有事,没注意到她神情变化。 换好衣服就牵她手下楼,这才仔细看走廊、电梯和大堂。 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公寓,多少有点年头。 虽然能看出物业重金维护的痕迹,但还是不安全。 昨天余遇已经把车送到楼下,梁束开车带安涴去光中大厦找赵阔。 停好车,梁束牵住她的手,安涴躲了下。梁束悬在空中的手滞住,沉默看她。 安涴怕他误会,连忙解释,“怕被拍到。” “电影还没上映,拍到影响不好。” 她心里隐秘的不希望别人以为他们是因戏生情。 梁束闻言什么都没说,又看她一眼点点头,然后双手插兜走在前面。 安涴距他两步之遥,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乘电梯上楼,梁束一句话没说,倚在轿厢墙壁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到顶层从电梯出去,安涴拽住他手臂欲言又止。 梁束愣了愣,回眸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顶,“我没不开心,都听你的,别多想。” 安涴犹疑看他两眼,见他表情不作伪才点点头,用力握紧他手臂。 “等电影杀青。” 梁束讶异抬眸沉默一瞬,又勾唇,“好,等电影杀青。” 安涴这才放心,松开他往前走。 这回安涴走在前面,梁束慢悠悠跟在后面。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神情霎时淡下来。 到底跟之前是不一样了。 快到赵阔办公室,能看到光中大厦顶层地标性标志。那条透明的玻璃长廊。 梁束低沉的心情瞬间又鼓胀起来,他低眸望下去,真心实意地低笑出声。 上次他们都在这还是《麒麟》的扫楼活动,言桥那狗东西揽着她肩膀发礼物。 梁束心想,但是现在不同,现在他可是拿到安涴全部身价的正宫! 那么淡泊名利的小姑娘为了他接了那么多广告呢。 刚刚那点患得患失瞬间被抚平。 梁束又想,就依从她的心意谈两三个月地下恋情能怎么样呢?说不定别有一番风味。 思及此,沉郁的心情又散开一些。 赵阔已经在办公室等他们,听到他们来连忙迎过来。 顾不上跟兄弟打招呼,先紧张将安涴扫视一圈,见没少胳膊少腿才放心,浅舒口气紧接着无情吐槽,“你俩现在咖位大是不是,我大小也算个总裁,等你们一天。” 梁束睨他一眼:“忙。” 眉梢眼角遮不住的得意。 赵阔神情凝滞,连忙又看安涴和脸上的划痕,心道不能。 虽然他兄弟狗,但应该不至于这么畜生。 再说人家小情侣的事,他也不好多问,于是直接谈正事。 “我找人查了,说威亚的确有动了的痕迹,但后来仔细一看,就单侧的零件掉了一个。” 不至于掉下去,但晃悠一下肯定挺吓人,说不定撞山上树上也得受伤。 “而且还有,一开始拍摄是一处挺高的山崖,后来你到片场之前,临时改了个三四米的小矮坡。” “本来下面没垫子,也临时加了垫子,那小剧组的剧务还挺懵。” 梁束和安涴一听,对视一眼。 跟他们想的不大一样。 赵阔继续说:“对方肯定是冲着你来的,但没想要你命,就吓唬吓唬你。” “你想想,有没有得罪谁?” 安涴想想,摇头。 她没得罪谁,就一开始饭局总有老板想灌她酒揩油,但都被她拒绝。而且后来这些人都没再纠缠。 “还查到什么了?谁弄的有线索吗?”梁束冷声问。 赵阔摇头:“暂时还没。” “那条匿名信息也是一次性手机,没查到人。” 三个人一时没说话,颇有种风雨欲来前的宁静。 见气氛沉重,赵阔作为东道主觉得自己有义务活跃一下气氛,于是问,“你俩现在怎么个情况?什么时候能喝喜酒?” 安涴讶异抬眸,又迅速看眼身旁的男人。 梁束抿唇,而后低笑,“快了。” 可赵阔跟面前这俩人都认识多少年了,不说烧成骨灰都能认出彼此,那现在还没化成骨灰时还是了解的。 他可没错过梁束刚刚那一瞬的僵硬! 于是赵阔毫不留情开口嘲笑,“不行啊束哥,你说你之前高中的时候天天跟我们显摆有媳妇,谈恋爱早有什么用啊,你结婚晚啊!” 赵阔哈哈大笑:“我是谈的晚,但是我结婚早啊!” 梁束黑脸冷嗤:“你结婚,谁跟你结婚?” 赵阔停住:“施玥啊。” 梁束眯眼插刀:“人家姑娘答应你了吗?之前你不是大放厥词说包养人家,看不上人家不跟她谈恋爱吗?” 瞬间,赵阔的朗声大笑戛然而止。 趁夜色温柔 第107节 双方面色黑沉,彼此凝视。不约而同撇开脸冷哼一声。 安涴无语捂住脸。 她这回才知道为什么施玥总阴阳怪气地说赵阔是金主,是包养她,可不是恋爱对象呢。原来根源在这。 安涴意味深长看赵阔一眼,满脸写着活该。 “……” 赵阔恼羞成怒直摆手,“行了该说的说完了,你俩没事了吧?没事我要开会了!” 梁束:“哈!” 起身牵住安涴的手,牢牢攥着。安涴看梁束一眼,直到走出赵阔办公室都没挣开。本来想等出电梯再松手,没想到他带她拐向另一个方向,走上那条玻璃栈道。 今天楼上没开灯,下面没人注意到上面有人。 梁束牵着她的手,撑在栏杆上。垂眼看着下面好久,一动没动。 时间久到安涴觉得有点奇怪的地步,她轻轻晃了晃,他才跟回神似的震醒。 “《麒麟》扫楼那天,你还记得吗?” 梁束突然问。 安涴怔忪一瞬,点头。 她当然记得。 那是她第一次出席正八经的扫楼活动,人山人海。结束后接受采访,结果刚进采访间就看到他。那时他冷脸好凶,说是要观摩采访,结果采访还没结束他就面色不善地扬长而去。 安涴怎么可能不记得。 “记得就好”, 梁束点头,笑笑,“你跟言桥宣传时,我就在这站着看着” 安涴惊讶瞪大眼睛,察觉到梁束还有话要说,安静等待。 可他又重归沉寂,垂眼望着楼下,许久后他侧眸深深看她,眼底像有凛冽的暴雪。 “你知道我当时想的什么吗?”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你走吧,离开他。” “如果你不想让他看到这张照片的话。” 第65章 彼此对望。 长廊下办公区隐隐约约的声响, 像平静的白噪音,反正让安涴更能听清他的一息一声。 他乌眸暗芒闪过,安涴心跳莫名加快。 “想什么?” 她轻声问,“那时你在想什么?” 梁束深深凝视她, 坚实的手臂牢牢撑在扶手上低笑道, “那时我想, 等我们结婚的时候,我也和你这样发喜糖。” 他唇角抻平又翘起, “言桥发的是假糖, 我发的可是真的。” 安涴心嘭的漏跳一拍,怔忪望着他。 梁束挑眉:“难道不想跟我发?” 轻嘶不满道,“跟言桥都发了, 不跟我发我可要闹的。” “不是”, 安涴涩然低声, “我以为那时候你恨我?” 那时他义正言辞拒绝跟她合作,碰面时像刺猬一样冷言冷语不可接近。 梁束闻言默然,抬手摸摸她鬓角碎发,并没有为曾经的自己辩驳, 而是说, “安涴涴, 有爱才有恨, 知道吗?” 话音微顿, 狠揉下她额发,“当时恨你都想跟你发喜糖, 你说你魅力多大, 偷着笑去吧。” 安涴抿唇, 欲言又止。 最终朝他笑笑。 安涴清冷的性子难得笑的这样温软, 梁束心都化了,但是他艰难克制着勾住她下巴,让她抬头避无可避,“跟我发糖吗?” 安涴羞恼:“你一天天都想什么呢?” 拍他手臂,梁束眸光幽深盯着她,直到她下一秒果断牵住他的手拽他往前走,他眼底的黯然才悄悄散了些。 梁束慢悠悠跟在她后面,盯着她凸起的蝴蝶骨将白裙撑起的轮廓。 楼下有道亮光闪过,梁束低眸,又看眼身前一无所知的姑娘,最终抿紧嘴唇。 他们又去会议室,梁束的律师团队等在那。 梁束要带安涴一同进去,安涴婉拒,对他晃了晃手机,“王哥找我。” 梁束颔首,目送她进到旁边的小会议室才踏进房间。 律师见梁束进来连忙起身,待他阖上门之后才低声开口。 “您真想好要釜底抽薪吗?” 律师小心询问,“楚董那边会不会有行动?” 毕竟那头才是一家人。 如果单说对容钦,那还有一搏。 但如果楚氏下场,对梁束来说,赢的几率趋近于零。 梁束握着手机,一下下轻磕桌面陷入思索。 会议室众人屏气凝神,想了想,“我去打通电话。” 走到角落,找出楚时卿的手机号,播过去。 等电话接通时梁束单刀直入,“你跟容钦还有可能吗?” 电话那头楚时卿断然冷声否定,梁束沉吟一瞬,才说,“那行,听说你跟相亲对象相处挺好,这两天我跟安涴都在滨城,有空一起吃顿饭?” “她手机那天摔碎了,换新的了,你们约时间。” 挂断电话,梁束站那半晌未动,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转身,“下一步等我消息。” 隔壁。 安涴也在小会议室角落跟王希慷打电话。 王希慷言简意赅,说容钦给他打电话通□□仔被拍到的事。 安涴想了想问,“对方要多少钱?” 王希慷说五十万。 安涴刚惊讶这么少,像梁束这个咖位曝出绯闻想压下去,怎么不得几百万上千万? 王希慷紧接着解释,“是家小作坊,估计刚开始干这行,试试能不能敲到竹杠,要是能给,下一步应该还会要。” 他在业内打听了,那俩人风评不太好。 “那先给吧”, 安涴放低声音,“但是先不要告诉梁束。” 她小声,王希慷也跟着用气声反问。 “为什么不告诉梁老师?” 安涴:“他还要跟容钦打官司,别让他分心。” 王希慷听着有道理,就没再问。他反倒好奇她怎么不担心容钦会用这个消息打乱军心。 安涴听到后沉默许久,只说句不会的,容钦不会这样做。 王希慷好奇,他这还是第一次从安涴嘴里听到容钦的正面评价。连忙追问为什么。 安涴沉默,只是说,他应该不会这样做。 挂断电话后,安涴独自坐了一会儿。垂眼盯着手机满脸凝重,不知在想什么。愣了一会儿伸,手机突然响起,打断她的思绪。 接起来是楚时卿。 嗓音只有淡淡的起伏,“姐姐出来吃饭呀?我的相亲对象姐姐是不是还没见过?” 安涴立刻来了精神,“好啊!我们约哪天?” 对面还没回答,就听身后一道男声。 “明天晚上,浅草居吧。” 安涴回头一瞧,才看到梁束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楚时卿也听到,想想应下,“好,那就明天。” 安涴:“不用问问相亲对象吗?” 楚时卿懒洋洋地笑了:“他都听我的。” 安涴下意识瞪大眼睛看向梁束。楚时卿又聊了两句才结束通话。 静下来,安涴诧异不已,还没几天,怎么听起来楚时卿跟相亲对象发展的速度还挺快? 思绪翻飞,安涴想着明天一定得好好问问她。 过了会儿又反应过来,“怎么定浅草居?” 梁束看她弯唇,笑得有些意味不明。 趁夜色温柔 第108节 “容钦每周五都会陪他母亲去那吃晚饭。” 安涴瞬间了悟,拧眉,“那楚时卿……” 梁束抚平她眉心,轻声道,“她知道,我也刚跟她通过话。” 安涴意识到什么,立刻抬眼看他,撞进他深浓的眼底。 梁束愣了愣,抿唇又道,“谈的正事,如果你介意,下次你帮我打电话。” 安涴摇头,“不是。” 可究竟是什么,她又不说了。 梁束跟律师谈完,同安涴一起回家。 忙活一整日到家已经傍晚,因为安涴脸上还有伤,两个人没有在外多逗留。 回小区时梁束让安涴等会,他戴上口罩独自进药店。不一会儿出来,拎着黑色塑料袋。 安涴目光扫过,又看他,没说什么。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楼里,梁束才借着黑暗牵住她的手,走了两步不满道,“还是感觉这有点危险,要不先去我那住?” 梁束攥紧她的手小心开口,“这两年我买了几套房子,你看看喜欢哪个。” 安涴突然轻笑一声,梁束讶异愣住,然后就听她笑声越来越大。梁束一头雾水,拽着她手臂晃,低头去寻她的眼睛小声嘟囔,“笑什么?” “你那些房子不是都要卖了吗?” 梁束一愣,想起来自己在房车上装作打电话故意说给她听的那次。 心照不宣的事,突然被她点透,梁束耳朵尖都红了。 还好走廊昏暗,看不大清。 他哼哼两声没说话,过了会直到上楼安涴打开家门他才又开口,“这不是还没卖。” 正好安涴输入密码拉开门,光芒照亮她打趣的神情和意味深长的目光。刷一下,梁束脸更红。 他站在原地嗫喏片刻,目光扫过门上的密码锁,寻思寻思,将话头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算了,来日方长。 他安慰自己。 他现在已经不是追求一日千里的焦躁性子。 安涴对于他来说,每步都稳当才安心。 梁束将塑料袋放到沙发上,转身去做饭。 白天余遇已经送来不少食材,梁束惦记着她瘦了给她补补肉。 梁束在厨房忙活时,安涴悄悄打开塑料袋。 一开始上面的药盒还很正经,消炎止痛的。 可再往下看。 套套,润滑剂,还有往那擦的消肿止痛的药膏。 安涴脸瞬间胀红,羞恼往厨房瞪一眼。 黑色塑料袋仿佛瞬间变成炙热的火焰,安涴忙不迭逃跑。 回到床上躺下没一会儿就困了,在睡前一秒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怎么没买避孕药? 可她实在太困了。 还没想清,双眼就被黏住,彻底坠入一片漆黑。 然后她做了好久没做过的梦。 酒店里,容钦蹲在床前,冷漠刻薄、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吐出的字句像冰钉一样尖锐刺骨。 “你连自己都护不住,拖累自己就算了,还要拖累他吗?” 容钦抽出胸口方巾慢条斯理擦干手指上新鲜的血液,面无表情地将它扔到她面前。 肮脏的腥味令她作呕,安涴宛如被扼住喉咙,痛苦的无法呼吸。 可惜容钦没想放过她,继续说,“这事被我碰见呢,我打这畜生一次就行。可你说如果梁束知道呢?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她没答,看着自己眼泪坠下。 容钦冷漠勾唇,“他能把人打死,你信吗?” 他嘲讽笑她,“他因为你被嘲笑就算了,你还想让他坐牢吗?” 容钦站起来,脱下外套扔到她身上,盖住她被撕扯的凌乱狼狈的裙子。趁安涴不注意,打开手机拍照界面,对着她按下快门。 “你走吧,离开他。” “如果你不想让他看到这张照片的话。” 有无形的手,许多只透明的手掌扼住她的脖颈。安涴觉得自己要呼吸不过来了,她喘着气,猛地坐直身子,惊醒捂住脸。 才发现自己已泪流满面。 突然,床头台灯打开。 一条坚实的手臂揽住她,安涴这才反应过来,忙胡乱擦掉眼泪。 可惜已经晚了,梁束温柔但坚定地掰开她的手,黑眸牢牢凝视她。 “怎么了?做什么噩梦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梁束闻言筷子一顿,然后意味深长睨她一眼。 “没事,饭后带你运动。” 明天日六~ 第66章 这是安涴潜藏在心里最深处的秘密。 在她跟梁束吵架后, 她独自参加活动,结果被有个喝醉的知名演员扯进电梯。 那个男演员四十多岁,拍电视剧的。在圈里有点地位,小场合胡作非为惯了。看中安涴就跟看着肉似的直奔上去, 安涴不愿意, 用力挣扎。那人还以为是闹着玩情.趣呢。 是不是情.趣他也不在乎, 就一小透明,还能翻了天怎么的? 他之前这样霸王硬上弓睡多少小姑娘了, 事后给点垃圾资源, 再给点小钱,经纪人再安抚安抚,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这回他以为一如往常, 没想到刚一刷开房门突然被人勒住后颈,然后一下甩进房间里。还没看清是谁拳头跟雨似的就迎面而来。直到把他砸的满脸是血, 彻底晕倒。 安涴也没想到容钦打人时跟疯了似的,等人晕倒后又迅速恢复成冷脸。 她更没想到容钦救了她之后扭头就给她泼了一头冷水。 不过临走前他又说,“监控我都会删掉。” 所以这三年,她对容钦的感觉很复杂。 她有时觉得他也许是个纯粹的好人, 但下一瞬他就会不遗余力地提醒她, 她配不上梁束。 她那时真的害怕, 不敢告诉梁束, 怕他冲动。 也难受, 虽然没发生什么,但衣服都被撕烂了, 如果被人拍到, 不管何时拿到梁束面前让他看到, 她都无法面对。 最初一年她躲得远远的, 只在一些不知名的小剧组里客串赚点钱,空余的时间再去打工兼职。后来那年末尾她听说那人被热心群众举报,被抓起来,才放下心。 可那天的事情还是给她留下很深的刻痕,她晚上睡不着,一闭眼就梦见自己被人拽进酒店无法挣脱,梦见梁束就站在门口满脸痛苦地望着她,挣扎着要救她,却因魂体之身一次次穿过她的身体,只能看着她受辱。 这次糟糕的遭遇,安涴独自消化了三年才渐渐走出来。 以为已经彻底忘记,没想到又梦见。 安涴抬眸,看进梁束担忧的眼底。短短一瞬定下心思,朝他摇头,“没事,做噩梦了。” “什么噩梦?”梁束问。 安涴倚到他怀里笑了下,仰头看他,“好像梦见一起出去玩,但找不到你了。” 梁束深深看她一眼,紧紧抱住她。 片刻后才到她耳边低声说,“饭菜做好了,起来吃饭吧。” 安涴随他出去。 梁束做的都是她爱吃的菜,但都是他之前不会的菜式。安涴讶异看他,梁束装作没看到。 这三年,他难得没事又不能去找她的时候就把自己关在家里做她爱吃的菜,然后自己坐在饭桌前独自吃完。 红烧排骨,荷塘小炒,油爆虾。 两碗油亮饱满的米饭,旁边摆了两双筷子。 餐厅小灯发散暖黄的光,这处狭小的餐厅瞬时变得莫名温馨。 噩梦最后一丝余韵就这样被光照灭。 安涴眨眨泛红的眼,借口去拿冰水,转身时轻轻吸了吸鼻子。以为自己躲过梁束锐利的乌眸,没想到在她侧身后,梁束眸光霎时暗下去。 开始吃饭后梁束沉默为她夹肉,到最后安涴只能徒劳护住饭碗,眼巴巴地瞧他。 “再吃我就续不上戏了。” 可别一周后回到剧组,结果摄像机一拍脸大一圈。 这两天安涴起床第一件事就是上称,生怕胖太多。 梁束闻言筷子一顿,然后意味深长睨她一眼。 “没事,饭后带你运动。” 安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红了脸,“……” 餐后安涴要洗碗,被梁束毫不留情赶出去。 趁夜色温柔 第109节 安涴不想走,梁束低眸,“你想在这,也不是不行。” 安涴立刻将碗放回水池,转身就走。 逃回卧室还能听到梁束愉悦的低笑。 还有他的放肆大喊,“等我会,就来伺候你啊,小祖宗。” 安涴:“……” 休息一会儿,趁梁束回来之前安涴躲进卫生间洗漱。 身上的划痕基本已结痂,但是安涴怕不小心留疤影响以后拍摄,还是不敢直接淋浴。 等她洗完,穿衣服穿到一半看到镜中自己微微出神时,门被敲响,安涴猛然回神,快速套上睡裙。 然后松口气。 说起来奇怪,明明跟他之前有过水.乳.交.融的七年,现在却跟当初刚在一起时似的。总忍不住害羞。 深吸一口气拉开门,梁束就靠在门口墙边。见她出来,对她弯弯唇角,摸了把她湿润的发丝,“吹干了,别着凉。” 说罢往里走,与她并肩时又开口,“懒得吹等我出来帮你。” 梁束走到浴室门口,将t恤脱下。 回眸看到她还站在门口发呆,轻笑着指指马桶邀请她,“不舍得走就坐这当观众席?” 安涴瞪他一眼。 等她走后,梁束乌眸幽暗。 想着她刚刚梦中呓语,弯腰从裤子里翻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梁束这次并不着急,将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香喷喷。 用了她的沐浴露,跟她身上一样的丁香花香。 出去时,安涴刚吹好头发,正用pad在看剧本。梁束过去,俯身摸下她略带水汽的发尾嘟囔一句,安涴没听清。 抬头看他,视线扫过他下颚往下定在颈窝那颗红痣,刚要说话就被他托着脸颊吻住。 又带她爬山。 今日山巅风景秀丽又雄浑。 他将她撑在落地窗边,捞着她细窄纤腰。 白纱震.动,晃的远处的巨幅幕布扭曲看不清。 梁束托着她下巴让她看着广告幕布上的自己,俯身凑到她耳边,“之前总看’他‘吧?” “我好还是’他‘好?” “现在的我好,还是三年前的我好?” 安涴眼都颠.花了,哪里看得清。 微弓着身子咬紧唇瓣不搭理他。 梁束低笑,坏心眼地用力。 心满意足地听到她唇畔溢出的惊呼。 “还是现在的我更好,是不是?” “不说宝刀不老,三年没用,起码没上锈吧宝贝?” “……” 安涴眼睫震颤,咬牙切齿,“你闭嘴吧。” 梁束滚烫的指腹捻过她殷.红潮湿的眼角,“怎么又哭了?” “之前拍吻戏时宝贝被我亲哭了。” 梁束疼惜地吻了吻她潮湿的鬓发,又用力,“现在是因为什么哭了?” 安涴撑在窗上手指攥紧,撇开脸不理他。 梁束心情好极了,胸腔震动,低笑着凑到她耳边缓慢吐出一个字。 安涴忍无可忍,转身要拍他。刚动就被他抱紧,颠进怀里。 “光看那边没意思了是吧?” 梁束抱紧她,缓步在客厅里走,“带你看看别的风景。” 安涴无力趴在他肩上:“……” 红霞漫天,夜色渐晚。 和着沉寂下的街头,安涴终于被放过,沉入梦乡。 这回累的彻底,她睡得踏踏实实,没再做梦。 梁束清理完她,又去洗澡,回来时就看她侧身将自己团成一团,脸颊柔软的压在枕头上,看着格外娇憨。 梁束在她身旁躺下,将她揽进怀里。 一感受到他的体温,她好像有感觉似的转身,额头贴着他的臂膀。迷迷糊糊睁眼看他,柔软潮.湿的红唇微动两下,又睡沉了。 梁束侧身揽住她的腰,低头侧脸贴着她头顶。 “做什么梦了呢?” 他轻声呢喃。 做了什么梦才会哭着喊他的名字。 绝望难过,听的他心疼。 他摸摸她热乎乎的脸颊,又亲亲。 以后再也不跟她吵架了,他想。 这三年他过的不好,她过的也不好。 又看了一遍她身上结痂的红痕恢复都很好,梁束这才放心合上眼。 翌日清晨,梁束被晨光唤醒,早早醒来。 眯眼转眸看向从窗帘缝隙泄进来的阳光正好晃他脸上,他困顿地低咒一声。怕晃到安涴,小心起身将窗帘拉好,室内重新灰暗,梁束心满意足重新躺回她旁边。 结果却睡不着了。 摸过手机看眼时间,七点多。 梁束手臂遮在眼前安静闭目养神,等手机时间瞬间跳到八点时,梁束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片刻后,安涴睫毛震颤,然后猛地睁开眼。 “梁束!” 她咬牙喊他名字时带着浓重恍惚的鼻音,还没来得及下一句,就颤.抖哽.咽起来。 猛推他。 结果他跟狗皮膏药似的,死焊着,根本推不动。 直到下午到浅草居时,安涴还气鼓鼓的。 平常清冷,现在眉眼含嗔带怒,看起来活色生香。梁束见昨夜噩梦后她眉间最后一丝沉郁彻底消失,这才放心,放轻声想哄她。 可话到嘴边又变了样,“是我伺候的不好吗?看你气鼓鼓的,明明安老师最后喊的声音挺好听呢。” 安涴一记眼刀过来,梁束跟没看到似的含笑继续“抱怨”,“婉转动听,…诗艳.词里的黄鹂声也就这样?” 安涴:“!!!” “好啦好啦,生什么气呢,都是我在辛苦劳作。” 口不语人言,安涴懒得说他。主要是知道只要她一接茬,梁束说不定又会放什么厥词。 安涴杏眼瞪得浑圆,亮晶晶的。惹人怜爱极了,梁束忍不住俯身将她抱在怀里,“怎么这么可爱,都想把你变小揣兜里。” 说着梁束像亲小猫小狗似的捧着她脸么么么亲她脑门、脸颊、鼻尖和下巴,大大咧咧一点不温柔。 可奇异的,安涴被他惹出的气恼像泡沫球似的,噗一下就碎了。 咚咚。 副驾车窗被敲响,梁束抬眼一看是楚时卿正玩着腰,一脸没眼看的嫌弃。 她身侧站着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并未往车里看。 安涴推了推他,梁束顺从卸力。低眸等她整理头发和衣襟。 安涴整理好自己,又瞪他一眼警告他,梁束了然笑笑,两个人这才下车。 楚时卿和身旁的男人眼观鼻鼻观心,一点眼神没往这边放。 等车门合上声响起,两个人才像坚硬雕像活过来似的,不约而同扭头朝他们笑。 安涴先瞧一眼楚时卿身旁的男人,然后对她使了个眼色。楚时卿连忙拽过他的手肘介绍,“他叫许嘉澍。” 话音微顿,“是我朋友。” 许嘉澍闻言眸光黯淡,但只一瞬又腼腆笑着说,“你们好,哥哥姐姐叫我嘉澍就可以。” 温柔腼腆,跟容钦迥异的个性。安涴惊异瞪大眼睛,瞥眼楚时卿——你行啊!哪弄来的死心塌地的小奶狗。 楚时卿只捂脸,小声说他,“许嘉澍你好好说话!” 许嘉澍哦一声,大眼睛水汪汪的,“好的卿卿姐,你别生气。” 安涴捏紧拳头,看楚时卿一脸无奈只好艰难憋住笑。 好家伙,还是一只抹茶味的小奶狗! 突然手腕内侧被轻捏了下,安涴连忙回神,扭头看到梁束正挑眉看她。心道不好,赶紧顺自己家老狗的炸炸毛。 “我看他俩还真有戏。” 她凑过去小声跟梁束说。 梁束仔细看她两眼,见没异样才低头跟她说,“小伙子有两把刷子,已经住楚时卿家里去了。” 趁夜色温柔 第110节 “?!”安涴大惊。 梁束继续解释,“楚总说的。” 安涴缓了一会儿,琢磨出点东西,在心里哇哦一声。 后面有车进来,一行人往浅草居走。 梁束让余遇提前定好房间。 四个人进去之后,楚时卿连忙拽安涴过去挨着自己。梁束脚步顿住,只好往她们对面走,目光碰到许嘉澍,许嘉澍腼腆微笑,梁束僵住,然后对他颔首。 点好菜,楚时卿跟安涴凑到一起像两只小仓鼠似的在说悄悄话。 嘀嘀咕咕,只隔一张桌子都听不清。 两个男人沉默无言。 梁束看许嘉澍一眼,许嘉澍回眸望他,下意识弯唇。梁束连忙打断,“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许嘉澍闻言飞快瞥向楚时卿,见她没有注意这边,才冷下脸垂眼嗯一声。 梁束正要说话,楚时卿恰好抬头,一瞬间许嘉澍又换上温软的神情。 梁束:…… 忍不住低头笑着摇头。 “哥哥笑什么?”许嘉澍温声问。 梁束扭头看他,许嘉澍眼里明明全是冰封白雪,嗓音却是软的。是个狠人。 梁束:“我笑容钦给自己找了个好对手。” 许嘉澍了然,弯了弯眼,这回真笑了,“哥哥说得对。” 梁束被喊的浑身难受,忙抬手,“别叫我哥哥。” 许嘉澍诚恳询问,“那叫您什么?” 微微停顿,又问,“卿卿姐姐怎么叫您?我随她叫。” 梁束再次在心里为容钦点根蜡。 “那你叫我梁老师或者束哥都行。” 目露探究,“你今年多大?” 许嘉澍眯眼微笑:“我今年20,束哥。” 梁束:“……好。” 另一边楚时卿叽叽咕咕把之前回国在这跟梁束吃饭被拍到的那次跟安涴解释了一遍。 楚时卿努着鼻子跟安涴告状,“那次我说我帮他把你追回来,束哥还嘴硬说不用呢。” “结果回头还不是立马把我塞进组里去了。” 楚时卿感慨,“我当时还真起到了破冰作用。” 当时刚进组时,安涴和梁束之间有点尴尬。安涴在剧组又跟别人不认识,楚时卿的确帮她度过了那段略有不适的初始时期。 这顿饭有许嘉澍在,不说热热闹闹,也算是茶香四溢。 梁束一开始不太适应,后来老神在在。安涴更是没受影响,因为许嘉澍的全部攻势都在楚时卿身上。 姐姐吃这个吗,姐姐吃那个吗。 姐姐不高兴吗,我给姐姐夹菜。 姐姐别生气,我不说话了。 看楚时卿一脸无奈胀红,到最后安涴憋笑憋的腮帮子疼。 忍不住对许嘉澍感慨,“你的名字取的真好。” 许嘉澍这才今晚第一次认真看向安涴,瞪大眼睛表示疑惑。 “嘉澍,好雨,及时雨。” 安涴朝他举了举茶杯,“照顾好卿卿。” 许嘉澍真心实意弯了眼睛,重重点头。 这时走廊有声响,包厢里三个人默契静下来,只剩许嘉澍一人不知为何。 浅草居日式装修,纸制推拉门并不隔音,大家都听到了容钦正在低声说话,不时有女声应和。 安涴和梁束立刻看向楚时卿。 虽然之前已经跟楚时卿打好招呼,但她随时可以撤退。 但楚时卿只是面色紧绷,无所谓地耸耸肩。 又有菜上来。 这回三个人沉默不语,趁他们低头用餐时,许嘉澍目光若有所思扫过他们,眯了眯眼。 等楚时卿吃完最后一口面时,许嘉澍弯唇温声笑道,“大堂门口的花很好看,姐姐陪我去看看吧。” 楚时卿点头,随许嘉澍出去前对着安涴和梁束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拉门合上。 安涴目露担忧。 梁束坐到她旁边,拍拍她的手。 “她心里有口气想出。” 顺便扰乱容钦心绪,也算是一箭双雕。 “可容钦会轻易受影响吗?” “看楚时卿的想法。” 走廊外。 楚时卿随许嘉澍走到大堂,浅草居的大堂是花了大价钱装修的。有一处云雾缭绕的假山假水,旁边还有一棵巨大的假桃树,上面结满了桃花,挂上喜庆的红绸结。 有不少客人涂个吉利,往上面挂心愿纸条。然后合影留念。 楚时卿本来是准备出来看看,如果能碰到容钦更好,让他看看自己不是没人要,不用他跟推没眼看的垃圾似的推给别人。 服务员过来,热情将纸笔递给楚时卿和许嘉澍。 许嘉澍接过,又塞进楚时卿手里,“谢谢你先写。” 楚时卿晃了晃脑袋,刚刚喝了梅子酒,到门口吹会风就上头了。 许嘉澍说完背对她站立着,望着茂盛的假树出神。 片刻后,有道人影从走廊出来。 四目相对,许嘉澍依旧腼腆地弯弯唇角,随即转身,弯腰扶住楚时卿双肩,蓦地开口,“姐姐想接吻吗?” 楚时卿猛地侧头看向许嘉澍。 许嘉澍笑笑,“姐姐等的人来了,姐姐不想接吻给他看么?” 他温柔摸摸楚时卿红润的唇角,“我帮姐姐,但是姐姐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好不好?” 良久后,楚时卿点头。 许嘉澍笑得更加开怀,眼眸漆黑无比,“姐姐答应我了,可得做到。” 说罢俯身吻了上去,闭上眼,虔诚无比。 下一秒,男人的手掌像钳子一样钳住许嘉澍瘦削的肩膀,瞬间将他拽了个趔趄。许嘉澍摔倒在地,无辜地看向容钦猩红的眼眸,又扭头去寻楚时卿,朝她伸出手。 容钦捏紧拳头往前一步,刚要弯腰拎许嘉澍衣襟,就被一条纤细的手臂拦住。 同一时间,另一边。 安涴心神不宁,跟梁束说了一声准备去卫生间。 浅草居的卫生间在二楼走廊尽头。 安涴上楼时远远看到树下三人对峙,抿紧唇瓣扭头不再看。 踏进洗手间,安涴弯腰洗手。 一弯腰伸手,身上穿的纱裙衣袖往后,露出她手臂上的划痕。 她想到王希慷给她发的信息。 以现在查到的线索显示,剧组的道具失误并不会造成严重后果。只是一边零件松了,如果她真的吊威亚掉下山崖,也不会直接摔下去,但肯定会收到惊吓。 王希慷纳闷说,这怎么感觉,就像有人故意戏弄她似的。 安涴也有这个感觉。 就像无形中有个手,像小猫摆弄毛线球一样摆弄她。看她受惊获得乐趣。 突然,里间有冲水声。 安涴收敛思绪,从镜下抽张纸巾擦干手,转身要走时被人叫住。 “安涴?” 安涴止步,回头,看到是三年未见的容钦母亲,轻轻颔首,“阿姨。” 打过招呼她扭头准备离开。 “听说你跟束儿接了同一部戏?怎么样?顺利吗?” 容母温温婉婉的,像昨日刚见过她似的自然跟她唠家常。 “挺顺利,谢谢您关心。如果您没事的话,我先回了。” 之前容母见她时总冷着脸,安涴没有什么热脸贴冷屁股的爱好。虽然不知容母现在为什么和善起来,她也没兴致探究。 “怎么没事呢?” 容母擦干手,转过来到安涴面前,温柔笑道,“最近束儿和小钦不知怎么闹的不可开交。过几日就是束儿母亲的忌日,他俩总这样也不像个样子。” 安涴意识到她还有话没说完,没动。 趁夜色温柔 第111节 果然下一秒看她笑笑,继续道,“束儿也好久没到家里了,明天如果你们没事,来家里吃顿饭吧?”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容母雍容华贵的唇角沁着温柔的笑意。 可不知怎么, 安涴却有种被毒蛇盯住的悚然。那种霎时间毛孔全部炸开的感觉。 “好吗?”容母柔声又问。 安涴未答,直直看着她。 “对啦,我这还有你的照片,你要不要看看?” 说着容母拿出手机, 打开相册找出一张照片笑着递给安涴看。安涴低眸, 瞳孔骤缩,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 “明天来吃饭吧”, 容母像毒蛇一样温柔冷静劝着她, “不然我也不知道束儿看到这张照片后会怎么想呢。” “你说是不是呀?安涴小姐。” 直到回到家, 安涴还在出神,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束开车时若有所思扫她几眼,没出声打扰。 回到家里, 安涴换衣洗漱。 已经三天,身上的伤口彻底结痂。她今天准备好好冲个澡, 之前擦洗,总觉得不够清爽。 趁安涴洗澡,梁束去厨房煮面。 浅草居食材以海物为主,安涴大概怕影响伤口愈合, 刚刚没吃多少东西。 先将锅烧开, 煎好午餐肉。梁束准备等她出来前再煮面, 省得时间长口感不好。到卫生间门口悄悄, “穿衣服时告诉我。” 安涴在门内扬声说了句好。 梁束打开冰箱给她洗草莓和车厘子。 刚摆好盘, 有人敲门。 过去一看是余遇,梁束开门, 余遇从门缝将文件袋塞进来。 梁束打开封口, 低眸看一眼。 “底片呢?” “卡也在里面。” 梁束点头, “没流出去吧?” 余遇也跟着点头应承, “没有,对方拍胸脯说没有。” 那边水声渐低,梁束回句知道了,递给余遇一个眼神示意他走。余遇了然,立刻扭头就走。 余遇刚走到电梯那,哎呦一声拍下脑门。 “忘了件事。” 他小声嘟囔,回头看那扇已经合上的房门,寻思寻思还是没回去找。 今天那家狗仔主动上门把照片和底片的储存卡送回来。 余遇找律师跟对方签了协议保证万无一失。 可现在才想起来,对方好像没跟他要钱。 是老板提前给完了? 余遇转念一想应该是这么回事,要不然这些奔着钱来的狗仔也不能这样配合。 于是余遇就结结实实把这事抛到脑后去了。 屋内。 梁束一扫刚刚面对余遇时的肃然,躲到厨房门里将照片抽出来挨张看过。 “拍得还不错。” 他小声评价,心想不知道他那还有没有相框,回头他给框起来。 趁安涴出来前,怕被她发现收缴,他赶紧把照片藏起来。 刚藏好回来就听她在门里喊声好了。 梁束一顿,扬声应了声好。 连忙回厨房煮面。 锅里水泡咕嘟咕嘟,梁束望着热意蒸腾的起伏水面微微出神。 她刚刚从卫生间回来就有点不对劲。 是怎么了? 门打开,水雾缭绕。 水珠依稀从她腿上滑落,梁束目光扫过,眸色发深凝她一眼。眼神如有实质,看得安涴头皮一紧,她连忙开口,“天热,一会儿就干了。” 梁束意味深长睨她,走过去,揽住她。俯身凑到她耳边,用鼻尖轻轻碰了碰她发红的耳垂,嗓音有点哑,“没事,干了一会儿也会湿。” 安涴红着脸怼他一胳膊肘,坐到桌前吃面,低头不搭理他。 梁束老神在在,托腮坐她对面,直勾勾地看她。 看得安涴顶不住,将面碗往他那边推了推,“一起吃吧。” 可别看她了。 看得她浑身发燥。 梁束将面碗推回去,“我不吃。” 好歹收敛点,安静等她吃完才问,“刚刚在浅草居碰到谁了?” 安涴捧面碗的动作一顿,垂着的睫毛轻颤,没看他。 梁束眯起凤眸,“碰到容钦他妈了?” 着实肯定的语气,沉默片刻,又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安涴张唇含住碗边,喝口汤。 梁束又眯了眯眼,无声弯唇没再追问。 行,现在不想说。一会儿他有的是办法让她开口。 -=- 滨江别墅。 偌大的别墅内一片就寂静,没有开灯,倒映着海面微光,显得沉寂窒息。 容母坐在窗边,清冷的月光映着她与容钦如出一辙的冷肃侧脸。 听到渐近的脚步声,她拿过面前矮几上的茶杯,毫不留情掷过去。 先是一声闷响,然后茶杯落地,清脆碎成片。 许久后,容母才侧过脸,面无表情看向容钦。 无视他额角流血的伤口,冷声质问,“你怎么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咬紧牙关,“我养你这么多年有什么用?” 容钦神情没有波动,麻木地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又过一会儿,容母突然神经质地笑了一声,素手拿过烟盒,倒了一根烟出来点燃送到唇边浅吸一口。烟蒂明灭,在一片漆黑里格外刺眼。 “老张说今天卿卿也在浅草居?” 老张是容母的司机。 容母睨他一眼,“跟相亲对象在一起吧?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 轻嗤一声,“没有出息。” 容钦没动,没有波动,像没有灵魂的木头人。 容母白他一眼,连说都懒得再说。 片刻后,容母抽了两口烟又腻了,将烟摁进水晶烟灰缸里。扇散面前的烟气后对容钦摆摆手,“过来。” 容钦抬眸看一眼,抬步过去。习惯般低下身子,任她抚过他的额发。 “这件事你做得很好。” 容母低头,强迫容钦直视自己。 “你跟卿卿没有可能,知道吗?” 容钦眼里一片沉寂灰暗,没动也没应。 “女人多的是,再去找,总能找到喜欢的。” 容母并不温柔地拍了拍容钦的脸,“接下来知道怎么做吗?” 一阵沉默。 容钦终日冷淡的脸上终于有一道裂痕,“母亲,收手吧。” 容母面色立刻冷下来,唇边微弱的笑意消失,她手一用力将他脸撇开,站起身,“你知道不顺着我的下场。” “难道你想看我去死吗?” “我回家找你楚叔叔去了,你爱去哪去哪。” 话音落,容母离开。 纤瘦的腰拖拽着摇曳的长裙。 趁夜色温柔 第112节 等别墅大门彻底合上,容钦才坐到窗边,捂住脸。 仿佛是个冰封的石人许久未动。 很久之后,他才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按原计划继续。” 他艰涩地说。 挂断电话后,手机从他指间滑落。他僵硬低头,这才看到手上都是血,才想起来刚刚头破了。 他突然想到楚时卿。 如果她看到,会红着眼跑去拿医药箱,再跑回来为他包扎。 眼前一片黑,他却好像看到了她。 茫然伸手去抓,只抓到一片虚无。 突然间,他忍无可忍,捡起地上的手机拨通她的号码。 漫长的等候音,一下下像刀一样凌迟着容钦。 终于接通了,他眉眼微动,刚张口,就听到对面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姐姐刚刚睡着。” 男声带着餍足沙哑。 容钦回神,颤着手立刻挂断。手指骤然松开,手机又啪一声砸到大理石地面上。 -=- 另一边。 等安涴吃完面,梁束打发她去休息,自己要去刷碗。 安涴不干,“我伤口都好了,我刷就行,你去洗澡吧。” 梁束闻言顿住,眼睫遮住的眼里暗芒闪过。 这回他没推脱,俯身狠狠亲她一口耳朵尖,转身大步往浴室走。 不过洗澡时梁束并未着急。 她刚吃了那么多面,得给她时间消化一下,要不然被撞的难受。 安涴根本不知他的心思,还在想刚刚在浅草居和容母的偶遇。 不知怎么,她觉得三年不见的容母变得更冷,像冰冷的毒蛇,吐着舌信。 她好像隐约窥到点东西。 洗好碗,安涴走到窗边,仰头望着天边的月亮。可惜今晚明月被浓雾笼罩,微风不大,并未将浓雾吹开。 她心里有个猜想,可想不通是为什么。 正出神,被潮湿坚实的手臂揽住腰。 安涴侧头看他,撞进他漆黑的眼眸。 他乌黑的双眼在夜幕里显得格外明亮。 安涴侧身抚过他的脸,轻轻摸了摸。 “怎么了?”他问,“吃完饭你一直不对劲,在想什么?” 说着低头啄了啄她可爱的鼻尖。 “我碰到容钦母亲了。” 安涴仔细看他的神情,见无异状才继续说道,“她邀请我们去她家里吃饭。” “你想去吗?” 安涴闻言摇头,明摆着的鸿门宴,有什么可去的。 “那就不去。”梁束淡声说道。 他站在她身后,无声拥抱她片刻。 过会遗憾叹气,“再待两天就得回剧组了。” 这两天魏导已经在暗搓搓的催了。 他托着她下巴左右看看,估计过两天血痂脱落,再涂点药就彻底好了。 梁束抱紧她,将自己塞进她颈窝,闷声闷气,“还没跟你待够。” 说不上怎么,他心里还是不安。 他能察觉到和好后,彼此都格外小心,怕伤害对方。 可他更怕这样的小心翼翼更会推开彼此。 梁束还敏锐的察觉到,安涴心里还有事。 也知道她不想说。 一想到这,梁束心里就像吞了个酸涩的果子一样。 又像用力抓了把松散的沙子。 怕抓不住。 但太使劲,沙子反而会掉。 重蹈覆辙这四个字太可怕了。 自安涴出事,他就隐隐不安。 正想着,微凉的指腹划过他的右臂。梁束低眸,看到她正看着自己,挑眉轻声询问,“怎么了?” “还疼吗?”安涴问。 梁束轻笑一声,“早不疼了。” 扭过胳膊内侧给她看,“你看,疤都快看不清了。” 他知道安涴一直对他受伤的右臂耿耿于怀,看她眼的水光连忙开口,“我也没那么喜欢当警察,现在不挺好的吗?” 低头蹭蹭她鼻尖,“怎么又想起这件事了?” 安涴咽下喉头酸涩,小声问他,“真的么?” 真的没那么喜欢当警察吗? 当初他们高中老师问大家未来的职业理想时,梁束大声说要当警察。 安涴还记得当初他闪亮的双眸,脸上肆意张扬的笑。 还有他为了救她手臂被钉上钢钉后,他悄悄躲起来的黯然。 这件事一直像巨石一样压在心上。 本来安涴以为自己忘了。 可今天碰到容母,她又想起来,想起来当初容母满脸遗憾的对她叹息,说,“如果不是你,束儿现在一定会过得很好。” 她当时反驳,说梁束现在就很好。 可那时容母只冷笑一声,都无法做想要的职业,还叫很好吗? 安涴一下一下抚摸他手臂上那层随着时间已经变成白色的浅疤。然后拽过来,轻轻亲了一下。 “我想当警察也是为了保护你”,梁束鼻尖轻轻蹭她耳廓,“现在不也能保护你吗。” 他低声在她耳边呢喃,“这样就很好了。” 他没那么贪心想事事如意,他又很贪心,只要她在。 梁束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人的想法总在变,他小时候还想当宇航员呢。这有什么的。 可安涴现在陷入自己的情绪里根本听不进去。 梁束只好将她抱到怀里到沙发坐下,然后这一瞧倒好,这一会儿不知道她想什么,都把自己快憋成小兔子了,那眼睛红的。 “本来不想这样的。”他嗓音低哑,“可你总哭。” 安涴疑惑抬眼,察觉到他撩开自己的裙摆连忙低头。 “你一哭,我也想让你哭。” 瞪大眼睛,感受到他手往上。 “起码因为我哭,别发傻因为别人哭。” 他温柔吻过她的下巴,唇角,最后一声叹息,吻住她颤抖的红唇。 安涴眉心蹙着,额头析出细碎的汗珠。刚开口发出微弱的声响就被他吞没,像艘无助的小船,在波澜壮阔的风暴海面上摇曳。 安涴闷哼一声,失力伏在他肩膀上。 他侧头吻了吻她发红的耳朵,“一会儿难受了说。” 一下晃动,安涴栽进他怀里,将他抱的更紧。 风大浪大船颠。 他这次一点没拘力,没收敛。安涴指尖都被自己攥红,又攥白。 最后安涴忍无可忍,无处发泄,只要咬住他坚实的肩膀。 “坏蛋。” 她呜咽着。 梁束低笑,喘.息着咬住她潮.湿的耳尖,“你不爱坏蛋吗?” 又用力,听到她低呼又笑,“你看,你最爱坏蛋了。” 这次梁束毫不留情,安涴被彻底操.练。 昏昏沉沉时,她连勾动指尖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只能眯着眼看他给自己清洗,别说悲春伤秋,连把他手扒拉走都做不到。最后彻底破罐子破摔,阖上眼。 趁夜色温柔 第113节 就算他想在浴室胡来她还能有力气挣脱是怎么? 头一歪,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梁束见状笑笑,低头亲了亲她湿润的发丝。 “非得胡思乱想。” 洗好将她抱回去放进被子里,又调好空调。梁束才拿起手机往外走,轻轻关上卧室房门,坐到沙发上打开邮箱。 先是给律师团队发了邮件,又给楚总打了一通电话。 楚雄接到梁束电话还有点讶异,“小伙子,稀客啊,你这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又有什么事?” 梁束低语:“没什么大事,就问候您一声。” 楚雄不信他的邪:“呵,二半夜问候我?我听说今天你们小两口跟卿卿聚餐了?” 梁束说是。 楚雄叹口气:“我忙,她也不愿意跟我聊。你们多聚聚,只要卿卿好,你们小打小闹的我就当不知道。” 顿一瞬又说,“你和容钦现在打怎么样了?我怎么觉得他有点奇怪?” 梁束沉默不语,又跟楚雄说了几句摸清他的态度才挂断电话。 梁束静立在窗边眺望远方热闹斑斓的城市夜景。 他也觉得容钦的路数有点奇怪。 并未赶紧利落把他告了,反而一直不断对他的律师团队施压。不像是不想解约,反倒有种逼他主动离开的感觉。 梁束挂出去的那些不动产现在按住不动。 他心里有个模糊的想法,但是他想不通。 迷雾渐散,他反倒不急了。 心定下来,返回卧室躺到她身边将她揽入怀里。 借着月光还能看到她脸颊微弱的红。依稀湿润的眼睫毛粘在一起。 他俯首亲亲她,“还有什么心结呢?” 用鼻尖轻轻蹭她的鬓角,“可不能再跑了。” 有心结也不许跑。 安涴今晚真是累透了,被他像小动物似的这摸摸那碰碰都一点反应没有。 梁束笑笑,揽着她陷入沉眠。 翌日醒来。 安涴一动浑身酸软,栽回床上,她无语地捂住发烫的脸。 然后就听到身边低沉愉悦的笑声。 安涴:“……” 忍无可忍踹他一脚,然后嘶一声。 梁束握住她大腿笑的意味深长,“还有力气?” 安涴轻挣,微恼反驳,“没有。” 他侧身,手往下,紧盯着她眉眼。见她蹙眉,又碰碰,倍加惋惜的低声嘟囔,“肿了。” 趁安涴羞恼之前他立刻起身,按住她肩膀,“先躺着,我去拿药。” 安涴才不等他,他一下床她就从另一边跑了。钻进卫生间准备洗漱。 特意将门关紧,以梁束的教养不会贸然开门进来。 她弯下腰放心洗脸,睡裙裙摆随动作上移,一阵清凉,她红着脸抿了抿嘴唇。 洗好脸,刷牙。 擦脸时门被敲响,安涴动作微顿,闷声问干嘛? 门外传来梁束沉磁温柔的嗓音,“能进来吗?拿点东西。” “…进来吧。” 昨夜最后她有点失态,安涴一时不想面对他,装模作样缓慢用毛巾擦脸,不看他。 她感觉到他靠近自己,缓缓靠近她,后背隐约碰到他的身体。不由攥紧毛巾,他手撑在她的左肩上,打开镜柜,探身去拿东西,几乎将她纳入怀中。 炙热的体温烤着她,还有他身上独属他的味道。 安涴悄悄咬住唇瓣内侧的软.肉,垂眼不看他。身体靠在台子上,硬着头皮装作自己腿一点都不软。一点都没被他影响到。 等他拿完东西走了就好了。她暗暗给自己加油。 出神间,有力的手掌握住她的腰。安涴瞪大眼睛,下一秒眼前景物翻转,她下意识扶住他的手臂,感受到因用力膨起的肱二头肌。 迷迷糊糊等反应过来,已被他端上冰冷的大理石台。 “张开。” 他拍她,“上药。” 安涴:“…………………” 如果知道他会追到这,她宁可在床上上药! “我要回去。” 听到这话,梁束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晚了。” 嘴角很轻地弯了弯,“这可是你自己挑得地方。” 掀开裙摆,梁束低头旋开药膏盖子,神情认真严肃,仿佛真只是上药。 可安涴目光往下一扫,脸更红,跟烫到似的连忙挪开。 食指粘上药膏,轻轻碰到肿胀的伤口。怕她疼,梁束动作很轻。 可他动作未免太轻了,安涴扶住他的肩膀,难耐地吞回溢出的喉音。 “别扭。” 梁束嗓音喑哑,语气有点重,“还扭!” 泪光潋滟,安涴推他,“出去,我不上药了。” 她软着身子窝在他肩头,梁束也不好受,只好哄她,一下下亲她湿润的眼角,喊她的名字,“安涴,安涴涴……” “能不能也心疼心疼我啊?” 安涴都被烧哭了,她攥住他的手臂,嗓子抖的不像话,带着哭腔控诉他,“我还怎么心疼你啊…” 还不够心疼他吗?! 他亲她下颚,亲她唇角,去寻她的手,十指交握紧紧攥住她,“宝贝帮帮我?” 安涴咬他。 梁束低笑,“这三年宝贝做过这样的梦吗?” 吻她颈侧,“梦见过这样吗?” 安涴小声低哼着,像晕车的小猫咪,不理他。 梁束不管,继续呢喃,“我做过这样的梦。” 凑到她耳边,哑声倾诉自己的秘密,“我每天都会梦见你,热情的,邀请我。” 安涴锤他。 “你知不知道最后梦怎么结束的?” 安涴不知道,脆弱地摇头。 “那我现在给你演示一遍。” 梁束抽回手,抱住她。 安涴无力垂在他肩上,吸吸鼻子有恃无恐道,“可是我上药了。” 然后就看梁束意味深长地深深看她一眼,然后轻笑一声,“上药了就有免死金牌了?” 安涴点头。 “是我不对。” 梁束突然道歉,安涴茫然。紧接着听他说,“今天得带宝贝见见世面。” 安涴:!!! 一声惊呼,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 “你怎么跟找妈妈的小鸭子似的。” 第68章 又一上午过去。 安涴像只被压的平平的猫饼一样无力地瘫在床上。目光溃散地看着他精力满满地跳下床去做午饭。 安涴:“……” 无语地将自己翻了个面。 她之前叫嚣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像个笑话。她一直在河东, 就那晚夜袭,短暂的在河西蹲守了那么几十分钟。 下午还有事,安涴强爬起来,下地时踉跄一步险些摔倒, 艰难扶住床边满脸黑线。 狗东西, 这三年真给她留着呢。 趁夜色温柔 第114节 吃完饭安涴都没理他, 梁束自知理亏,乖巧安静。 但心里却想着得带她练练, 多锻炼锻炼就好了。你瞧这三年她懈怠的。 饭后安涴又去洗漱, 回房换条长袖长裙。 还好前两天下了一场雨,暑气退去,穿长袖也不算奇怪。 她坐在化妆台前拿遮瑕遮住脸侧的伤痕, 梁束疑惑探头。 “要去哪?” 安涴看他一眼,“去看疗养院。” 要去剧组了, 她再去看看妈妈。 “哦,那我换件衣服。” 别看梁束刚住进来没几天,余遇已经将行李送来,各种衣服都有。 安涴没应声, 透过镜子看他站在衣柜前。 木质衣柜之前空的大半位置现在已经满满当当, 她黑白灰调调的衣服被他扒拉到一边, 另一边是他颜色鲜艳的各种服装。 又往后看, 他那侧的床头柜上也摆满了他的东西——手表、手机还有其他零七八碎的小东西。 她冷寂的小房子现在到处都是他的痕迹, 一下显得热闹聒噪起来。 “你去会不会不方便?” 安涴说完,梁束摆弄衣服的动作一顿, 他抬眸静静凝视她, “你不想让我去?” 安涴沉默。 她怕他被人拍到, 也怕妈妈突然看到他受惊吓。 毕竟他们和好的事妈妈还不知道。 梁束抻平唇角, “那我不下车。” 动作平下来,不再像刚刚那样雀跃。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说话。 梁束换完衣服走出卧室,顺手带上房门。 安涴怔怔看着镜中面色平淡的自己,放下脸边的手,将遮瑕盒放回化妆袋里。 “你为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呢?” 他沉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安涴蓦地抬头看向门板。 “我们刚刚不是很好吗?” 安涴抿紧唇瓣。 就是太好了,好的她不安,好到她害怕。 他们过去在一起那七年也很好。 吱呀,门被推开。 “你怕什么?” 梁束漫步过来,蹲在她身边,凝眸看她,“你怕我们重蹈覆辙吗?” 他紧攥住她的手指,“不会的。” 不会吗? 安涴低眸看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 目光落在他伤痕累累的右臂上。 “嗯。” 紧紧回握住他的手指,“不怕。” 梁束捧着她的脸,亲了亲她的脸颊。又用鼻尖蹭蹭她下颚。 像温柔的大狗。 “不怕宝贝。” “我出去等你。” 目送他出去,安涴收回目光,晃了晃头,握紧双手。 遮好伤口,照照镜子又将挽起的长发放下。 拉开房门,梁束正站在门口,朝她伸出手。 安涴握住他的手掌,下一秒被他攥紧。他牵着她出门。 下午路上畅通,没一会儿就到南山疗养院。 过保安岗时保安热情打招呼,等停好车,梁束坐着不动,侧头看她。 “我等你,不用着急。” 安涴抿唇,沉默片刻,越过中控台握住他的手,“跟我一起去吧。” 梁束讶异挑眉,而后笑了,眉梢眼尾溢满了开怀的笑意,“下次吧,我也没带礼物。” 反手攥住她,“我知道你有顾虑,正好这次跟阿姨打个预防针,省得我下次来时阿姨太惊讶。” 安涴定定看他,“真不去?” 梁束摇头,“下次。” “好。” 安涴摩挲他手腕内侧的伤疤,低声道,“那我快点回。” “不用着急。” 安涴上楼,透过二楼楼梯间的玻璃窗往外看。能看到他在车里模糊的身影。 加快脚步。 安母看到她果然既惊讶又开心,拽着她说不停。 安涴心里惦记梁束,但安母这间房不对着停车场的方向,只好掩下心思。 “上回给你买的营养品吃了多少?还够吗?” 说着安涴起身往柜子那走,安母大惊,连忙要阻拦结果没来得及。看安涴打开柜门脸色大变。 安涴打开柜子,瞬间愣住,然后蹙眉。 好多没开封的阿胶和钙,还有成桶的营养粉,即食海参。在挺大的柜子里堆得满满的。 她弯腰细细扒拉。 都不是她买的。 她了解妈妈,这些东西品质极好,一看就不便宜,妈妈不可能买。 她转眸拎出来一袋已经吃了大半的即食海参,一天一根的话,已经有段不短的时间了。 她回头看向妈妈,“谁送的?” 安母的亲戚恨不得趴她身上吸血,肯定不会送这么贵的东西。 安母眼神躲闪,交握在身前的双手紧紧攥着,因为用力都发白。 安涴收回目光,“妈妈,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她蹲下将柜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一仔细看过。 “但是这些东西太贵了,咱们不能白要。” 安涴简单估算,这一柜子的东西,怎么得十几万。 她心里有个模糊的猜想。 先侧眸看眼门口,又回头看向母亲,“是梁束送来的吗?” 正惶恐不安的安母听到这句话猛地抬头看她。 安涴瞬间心里就有数了。 将东西放回去,又安抚妈妈两句。 安母不安极了,挽住安涴的手臂,“妈妈不知道这么贵,那怎么办呀?” 安涴拍拍安母手背,“没事的,我跟他说。” 安母动作顿住,有点好奇,又有点不敢问似的。 “你俩现在……” 安涴抿唇笑笑,有点羞涩,“和好了。” 安母这才松口气,忙捂住胸口,“可吓死我了。” 喘口气又说,“那妈也不能要,要知道这么贵,妈打死都不能要呀,小束这孩子。” 安涴眼睫一颤,转眸若有所思。 小束? 原来妈妈总拘谨地叫梁束少爷,什么时候改成叫小束了? 抿紧唇瓣,他的小秘密还真不少。 又安抚妈妈两句,安涴说她得回剧组拍戏了,等过段时间再找时间来看她。 从妈妈那离开,安涴脚步一转没先下楼,而是转到护士站。 李暖正忙,看到安涴后笑容明媚的跟她招手,看出安涴要找她,扬声让她等会。 安涴绕到走廊正对着停车场那边,侧身躲在窗边寻找梁束的身影。 车还停在远处,他正站在车边跟人说话。 安涴蹙眉看着。 趁夜色温柔 第115节 离得远,她只能看到跟梁束说话的人是个个子挺高的中年男人。 两个人距离不远,看起来挺熟悉。 说话间,中年男人还熟埝地拍了拍梁束肩膀。 她总觉得中年男人看起来有点眼熟,歪头回忆,在脑海里捕捉相似的身影。 还没想到,听到李暖叫自己,回头就看到李暖已经小跑过来。 李暖看她正往外看,也好奇顺着安涴的目光看过去。 然后呀了一声,“院长今天怎么来了?” 安涴猛地侧头看她,李暖察觉到安涴的目光继续说,“我听护士长说院长今天上午请假来着,以为他今天不来了呢。” 安涴:“嗯。” 李暖:“您找我什么事?阿姨最近挺好的。” 安涴闻言抿抿嘴唇,过一会儿才问,“你在这工作多久了?” 李暖没想到安涴会问这个问题,有点惊讶,不过想了想还是答道,“有四年多了。” “疗养院一直这样吗?” 一直这样吗? 李暖顿了顿,摇头,“之前生意不太好,都快黄了。然后两年多之前吧,好像有人来投资,把疗养院重新装修,又请了一批专业的人。后来生意才慢慢好起来。” 安涴眨眨眼,缓缓点头。 李暖好奇:“您怎么问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安涴摇头:“就是问问。” 顿了顿,又心怀侥幸地问,“你知道投资人是谁吗?” 李暖一个小护士当然不知道。 她摇头,“投资人挺忙,不怎么来。” “之前来时都让我们回避,然后院长亲自接待。” 安涴点头,若有所思。 “不过的确有奇怪的传闻。” “什么?” 李暖凑过来压低嗓音,“我听说,好像投资人留了间房间。” “留房间有什么奇怪的。”安涴不解。 李暖神秘兮兮地眨眼,“留房间不奇怪,可房间里没有办公桌,什么都没有。就放了一台电脑。” 李暖歪头回忆,“好像也不是电脑,保洁阿姨说像是监控那种屏幕。” “反正挺神秘的。” 安涴颔首:“原来这样,那的确挺神秘。” 李暖激动:“是吧!!” 安涴抬眸,越过李暖的肩膀往外看一眼。 院长跟梁束大概聊完,朝梁束恭敬地轻鞠一躬,然后转身。 安涴眸光微深。 这家疗养院当初是王希慷找的,当时她工作突然忙起来,妈妈身体状况恶化开始离不开人。王希慷说找到一家物美价廉的疗养院,新开不久有优惠。 说是可以现体验再缴费。 “您找我什么事呀?” 思绪被打断,安涴摇头,“没什么,就是问问最近你们怎么样。” 李暖笑眯眯答道,“挺好的呀,您电影拍的怎么样啦?” 安涴:“挺好的。” 李暖星星眼,两只手来回搓搓,“那能不能拜托您给言桥带句话?” 安涴:“什么话?” 李暖满脸羞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粉色信封,小心捋了捋翘起的边边,递给安涴。 “在这。” “好的。” 安涴又跟李暖说了两句话,就跟她道别准备下楼。 在二楼走廊安涴站了一会儿,梁束已经坐回车里,隔得远,只能看到他在低着头。 深吸一口气,抹了抹眼尾。又等了片刻安涴才往停车场走。 重新回到车里坐好,安涴垂眸系上安全带。 “眼睛怎么红了?” 梁束摸了摸她的眼尾,目光探究,笑着试探,“跟阿姨聊动情了?” 安涴摇头,“开车吧。” 嗓音有点闷。 梁束又看她一眼,见她垂着眼眸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最终选择顺着她,没再追问。踩下油门拐出停车场。 回到家,梁束觉得安涴有点奇怪。 她什么都不说,但有点黏人。 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面,他去哪她也去哪,连倒杯水都跟着。 梁束回身将她抱到怀里,好笑道,“到底怎么了?” “你怎么跟找妈妈的小鸭子似的。” 他笑着亲亲她耳朵尖,嗓音微哑,“我可不是你妈妈。” 要平时梁束说浑话,安涴肯定得怼他一胳膊。可现在她听到跟没听着似的,反倒手臂往他腰上一圈,将脸埋进他怀里,往他胸口蹭了蹭。 安涴从来没这样柔软黏人,梁束心都要化了。 但他更担忧,拧眉,低头温声询问她,“到底怎么了?” 嗓音柔和似温柔的风。 安涴摇头。 既然他没告诉她,她就当作不知道。 可她愿意说点软话让他开心。 “就是想抱抱你,想你了。” “哎呦”,梁束笑她,“跟我分开多久就想我了,安涴涴你现在可有点黏人啊。” 安涴闷声不语,抱着他不撒手。 梁束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让她抱。 这天晚上睡觉梁束难得没将她按倒。 一是他检查了,早上胡闹一场,红肿还没消。二是明天回剧组,他怕她没精神。 翌日清早,两人五点就起床,收拾好行李下楼,王希慷和余遇已经在楼下等着。 余遇开一辆车,王希慷开一辆车。 梁束拽着安涴不撒手,王希慷和余遇目不斜视,装作没看到成盆的狗狼。 最后安涴理所当然坐上梁束的车,王希慷独自开安涴的小白车回去。 上路前,王希慷挠挠后脑勺,总觉得刚刚安涴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对。 难道瞒她的事情被发现了? 王希慷心咯噔一下,关键是他瞒着的事情可太多了,到底是哪件啊?! 清晨高速路上车不多,三个半小时就到怀城。 先回酒店休整,下午才有戏。 抵达之后,梁束先给魏导发了条信息。 然后提着行李上楼,左手牵着安涴。这回安涴没撇开他的手。 梁束心情颇好。 要么说他愿意回剧组呢。 现在整个剧组对他俩的关系算是心知肚明,他低调点,安涴也不会说什么。 就很美滋滋。 之前他没有身份时都能登堂入室,现在他有身份了更不在话下。 光明正大跟着安涴进到她房间。 扫视一圈,安涴的房间还是有点小。 “要不搬到我那?” 安涴睨他一眼:“你那的空调好了?” 梁束瞬间哽住,沉默片刻跟她打哈哈,“好几天了,应该修好了吧。” 梁束假模假样拽她过去,掏出房卡插进卡槽里,打开空调。 听着微弱的风声,梁束拍手,“哎呀,还真修好啦!” 安涴似笑非笑,彼此心知肚明。梁束面皮微红,挪开眼装作没看到她眼里的打趣。 拉着她到主卧浴室展示,“你看,这有个大浴缸!” 趁夜色温柔 第116节 安涴看他一眼:“……” 然后又拽着她去主卧窗边,“这边风景也很好。” 安涴看他一眼,“那你之前怎么不住主卧?” 梁束努嘴,低眸,“你明知故问。” 凑到她耳边,“次卧不是离你更近吗。” 安涴悄悄翘起唇角。 上午都在赶路,还是挺累。 早上起的又早。 两个人洗漱后准备眯一觉,省得下午拍戏没精神。 -=- 与此同时,滨城。 海滨别墅。 容母垂眸摆弄自己新做的血红指甲,摆弄欣赏。冷眸扫过不远处伫立的身影。 “两个人又回剧组了?” 容钦垂着眼眸默不作声。 容钦终于问出他深埋在他心底的疑惑。 “您为什么总要拆散他们?” “儿子,你别觉得你背着我做的那些小动作我不知道。” 容母似笑非笑没答他的问题。她红唇翘成讥讽的弧度,“你可帮不了他们。与其操心他们,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容钦闻言抬眸。 容母笑得开怀,“卿卿要搬出家里跟那个许家的小伙子同居了,你还不知道吧?” “妈妈出面跟许夫人谈的,顺利的话,小两口年底就订婚。” 容钦手握成拳,隐隐在抖。 容母目光落上,“亲手把喜欢的人推开,感觉怎么样?” 见容钦不答,容母也不逼他,反而笑着说,“人怎么能有弱点呢,妈这也是帮你。” “好了,你想想办法,如果不行的话,我就要亲自请安小姐来喝茶了。” 说起来是喝茶,实则肯定不是。 “两个人分开总比让她消失好吧?” 容钦猛地抬头,不可置信般低声,“您疯了!” 容母丝毫不在意,笑得风姿绰约,“我早疯了,你才知道啊?” -=- 安涴醒来时眼皮直跳。 她没当回事,起床想洗个澡。 两个人挤在一起睡觉,他抱她太紧,睡了一身汗。 推开梁束,她下床走到主卧的梳妆台边,摘下戒指小心放到盒子里,这才转身去浴室。怕吵醒床上的男人,她放轻动作,没注意到她一下床他就醒了。 也看到她小心爱惜戒指的模样。 等她关上门后,梁束无声笑着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像只大鳐鱼一样,翻到左边,又翻回右边。 听着浴室簌簌水声,梁束跳下床,赤脚推开浴室门,吞进她的惊呼挤进水柱下。亲得她双腿发软几乎要站不住时,梁束终于发了善心放开她。 等到剧组化妆间,安涴眼尾水润不理他。 化妆师热情打招呼,听说安涴拍广告出事故忙问怎么回事。 事故已经调查完毕,最后结论只是工作人员失误,不了了之。 他们还有打算,安涴就没多说,只说没事。 化妆师八卦的大眼睛在安涴和梁束之间乱转。 不知怎么回事,这次两个人回来之后感觉不一样了呢。 化妆师跟同事使了个眼色,同事认同的点头。 看来同感啊! 等到片场,不光化妆师察觉到隐秘的变化,连魏围也看不出来。 听到动静魏玮回头,结果看到他的男女主演走过来后瞬间愣住。他敏感地察觉出两人之间细微但明朗的变化。 等身边人走开后,魏玮才忍无可忍的跟梁束咬牙道,“你收敛一点!” 梁束扭头:“啊?怎么了?” 魏玮:“你眼睛都快长安涴身上了!” 沉默。 魏玮冷哼,吐槽道,“知道了吧?能不能有点出息……” 然后就听梁束纳闷道:“我之前眼睛居然没长她身上吗?” 魏玮:“……” 扭头就走,不搭理梁束了。 下午戏拍得很顺利。 虽然两个人离开剧组几天,但情绪衔接的依旧很好。 魏玮非常满意。 趁安涴卸妆去,魏玮拽住梁束,问他跟容钦打官司的事怎么样了。 梁束摇头:“还在僵持。” “你俩这有点奇怪啊,我怎么感觉容钦就是礼貌性的撕你一下,然后就不动手了?” 梁束点头。 他也是这个感觉。 而且之前他那些商务资源说是观望,但实际都没掉。 魏玮这才放心摸摸下巴,“那我感觉应该不会影响电影。” 说罢再看向梁束的目光有点幸灾乐祸,“要不然你说你解约赔偿,然后电影上映不了也收不回投资,可彻底破产了。” 梁束垂眸没应声。 魏玮看他一眼,又左右看看,见没人过来才凑过去跟梁束小声耳语,“现在安涴知道这部戏是你投资的吗?” 梁束默不作声看向魏玮,挑眉。 魏玮摇头:“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想你下这么多心思把她追回来,咋不告诉她?她要知道得多感动,说不定一下心就软了。” 梁束听到这话却眉心紧蹙,只低声说,“你别跟她说。” 魏玮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说,但他又不是当事人,耸耸肩不以为意地感慨,“要我我肯定说。” “对啦,你剧本原稿放哪了?” 梁束看他一眼:“干嘛?” “没事儿,我就问问。” 魏玮轻啧:“哥就是感叹你心思深,下场戏是不是也故意的?” 魏玮现在是琢磨过来味了。 梁束亲自写的这剧本,可能跟他俩之前的感情经历有关系。 就是接下来要拍的这段他没想明白梁束有什么深意。 “安涴知道要拍那场戏吗?是不是得让她做下心理准备?”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梁束低声说我心里有数。 魏玮只好点到即止。 谈完话, 梁束去找安涴。 化妆室内没人,化妆师连忙说安老师去洗脸了。梁束颔首道谢,转身时被化妆师犹疑地低声喊住。 “梁老师,我们今年能不能吃上糖呀?” 梁束笑笑, 心照不宣道, “得问她。” 正弯腰整理衣服的几个工作人员一听, 眼里迸发锃明瓦亮的光芒。激动的直搓手手,连道恭喜。 梁束朝他们拱手:“麻烦大家保密。” 顿了顿唇角含笑, 低声道, “她害羞。” 说罢又对他们点头,转身离开。 几个人捂住胸口,一副磕到了的神情。 “天啊, 梁老师谈起恋爱居然是这样的吗?!” “甜死了,这是什么钢铁直男的温柔啊。” 趁夜色温柔 第117节 “不过梁老师行动力真强, 拍第一场戏时我就觉得梁老师不同往常,看看,这进组还不到两个月,梁老师就抱的美人归了!” 说到这个, 大家不由想起之前那场直播, 梁束坦然承认之前的恋情。 “所以之前梁老师说的前女友到底是谁?” “我越来越觉得就是安老师!!!” “不然梁老师怎么会接这部戏!” 化妆师闻言撞了撞身旁的人, 勾着手指让人凑过来后才用气声分享自己知道的大秘密。 “我听说, 梁老师在剧组里, 可不止男主演一个身份……” 她挤眉弄眼,欲言又止, “所以说……” 同伴瞪大眼睛, 好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所以说……!!!” 梁束走到卫生间门口时, 恰好安涴出来。 没擦干的水珠沿着脸颊往下, 凝在下巴那将落未落,微弱的日光扫过,水汽氤氲。 一阵风,水珠摇曳,啪嗒坠到她白皙的胸口,往下流淌,最终隐没于白色t恤中央的夹缝里。 喉结滚动,梁束幽深的双眸定住一瞬,又挪开。嗓音有点哑。 “今天的这个v领t恤还挺好看的。” 安涴顿了一下,低头看眼领口又看他,才明白什么意思,羞恼瞪他一眼。 梁束装没看到,上前一步牵住她的手,“晚上吃什么?” 眼神时不时往她脸上瞟。 走了两步,实在忍无可忍,大手在她脸侧一抹,彻底糊干水珠们坠落的轨迹。 一冲动干完,就撞进安涴平静的眼里。梁束干巴巴地解释道,“影响不好。” “哪里影响不好?” 梁束抿唇不说话。 安涴双手攀上他手臂,梁束半晌后红着耳朵不情不愿开口,“水珠滴的地方不好。” 安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脸也红了。 “……” 撒开手,大步往前走不理他。 梁束诶一声快步追上来,拽住她,急了,“你非让我说的,怎么还翻脸呢。” 安涴挣他,“我没翻脸。” “那你为什么不牵着我?” “你怎么这么黏人?” 梁束目光沉沉,坦荡大方承认了,“你才知道?” “……” 回到保姆车的路上,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就是跟小朋友似的,你抓我手,我拍你手,拍开再抓,抓了再拍开。 余遇在车上等着,看到老板和老板娘的身影刚要激动打招呼。下一秒就看到老板被拍了,余遇探出去的手臂在空中滞住。 然后就见老板又伸手去抓老板娘的手,又被拍掉。 余遇眨眨眼,如一道闪电快速缩回驾驶室。双手捂住脖子。 啊,狗狼,好噎。 回城路上,余遇一声没出。 悄悄从后视镜看了两眼,就看到老板挨着老板娘坐,低头抓着老板娘手玩。一句话不说,低头认认真真玩了一路。 余遇:“……” 好噎啊! 回到酒店,在安涴的房间里两个人叫了晚餐。 之前赶路又拍了好久的戏,都是清淡好消化的。 吃完饭休息一会儿,梁束起身在房间里左晃晃右晃晃。 昨天只是在梁束那睡了一晚,安涴没松口要搬过去。 一开始安涴低头看剧本没当回事,可他一直在晃就很奇怪。 从客厅到卧室,再到卫生间,像个坐立不安的大狗。 酒店的小套房就那么大,有什么可逛的。 再说之前他也不是没住过。 安涴看他一眼,在她抬眸那瞬,梁束立刻看过来与她四目相对。安涴凝滞一瞬,立刻垂眼。 捏着剧本的指尖收紧。 总感觉他没憋什么好屁。 可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开口,安涴悄悄松口气,将剧本翻了一页,要拿笔标注。结果刚弯腰就被他攥住了指尖,下一秒他将笔塞进她手里。 殷切热情,直勾勾地盯着她。 “……” 饶是她想装没看到都不成,安涴只好轻叹口气,妥协地看向他,“怎么了?” 梁束凤眸亮晶晶的,“安涴涴,你觉不觉得我们两个个子都很高?” 安涴:“?” 她一米六八,梁束一米八六,是不矮。 可是怎么突然说这个? 碰触到安涴疑惑的目光,梁束攥紧她的手。 “所以你觉不觉得住在这,就是这个空间,不够通畅……” “……所以呢?” “所以你觉得隔壁怎么样?” 静默。 安涴对于梁束这种行为算是非常,怎么说呢,非常熟悉。简直熟悉到深入骨髓了。 她有时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狼或者犬类的基因?还是雄性本能? 他的领地意识或者说占有欲非常强。 从前也是,那时候他们还小,还在一起没多久。 他就千方百计的要叼着她回自己窝里。 有时安涴觉得奇怪,住别的地方和住他那也没什么区别。 毕竟在她这也没见梁束“守身如玉”啊? 但他就好像,不把她叼回自己的地盘浑身难受一样。 安涴安静看他,心念微动,半晌后笑着说声好。 梁束雀跃不已,但是强压激动,站起来颇为沉稳地开口,“那我去收拾东西。” 按住她肩膀,“我来就行,你坐着。” 安涴从善如流,坐着没动,在他转过身后意味深长地睨了一眼他的背影。 本来这些琐碎事情要放别人身上,会让助理来做。 但梁束不,他现在特别乐于忙碌属于他们自己的小事。他特别沉浸在彼此都是普通爱人的那种轻松愉悦里。 敞着门开始忙碌。 过了一会儿,安涴合上剧本,托腮看他不断在两个套房穿梭。回来踏入门时总会立刻看向她,看到她一直看着门口,愉悦的朝她弯唇。 梁束动作很快,只收拾了必要物品和几件常穿的衣服。 反正离得近,拿也方便。 收拾好后,迫不及待牵着她到隔壁。 安涴任他将自己牵到主卧门口,毕竟昨天晚上他们睡的主卧,路径如此也不奇怪。 但是安涴想逗逗他,于是说,“我想睡在次卧。” 梁束脚步一顿,扭头牵她就往次卧走。 睡次卧也不是不行。 反正在哪都行,他不认床。 安涴像模像样的在次卧里漫步一圈。 站在窗口望向窗外,然后又走到床边。目光落在床头柜后墙壁上的插座,又往下,定在床头柜面上的无线充电面板上。 又缓慢看向他。 正好梁束转身过来看到她的视线轨迹,在目光交织那一秒,他立刻扭头。 侧着脸耳朵对着她,耳朵有点红。甚至这点红在缓慢蔓延,一直包裹住他颈侧跳跃的青色动脉。 安涴无声笑笑。 两个人默契极了,谁都没开口。 夜色渐深。 梁束本来想邀请安涴共浴,但刚刚被安涴抓包,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又顾忌自己如果太过她再跑了,于是转身不情不愿自己走进浴室。 趁夜色温柔 第118节 站在水柱下颇为懊恼。 他倒不介意安涴知道他从一开始就是蓄意,想让她知道,又怕给她太大压力将人吓跑。 反正她跑也不是第一回 了。 洗澡时梁束在想事情,动作有点慢。 穿上浴袍往外走时,已经握住门把手,想了想止住动作,快速脱下浴袍放到远处挂好,又转身拿过浴巾,草草搭在腰间对着镜子照了照。 浓眉剑眉蹙起,梁束扔开浴巾,俯身做了一百个俯卧撑。再照镜子才满意颔首,将浴巾系在腰间,系完后松了松结扣,没那么紧。 他在主卧套间里的浴室洗的澡,拉开门出去时觉得有点不对劲,余光一瞥,大敞四开的主卧房门对面,次卧门紧闭着。 梁束不可置信地皱眉,快步走过去。止步,抿紧唇瓣,抬手敲门,结果落下的指节还是不由放轻。 “安涴涴?” 重圆后他没再喊过之前的昵称,反而总爱喊她安涴涴。 “嗯?”门内传来她懒洋洋的嗓音。 梁束握住门把手,往下按,“开门,我回来了。” “你在主卧睡吧。” 梁束瞪大眼睛,喉咙发紧,“你要跟我分居?” 安涴在门里笑了,“不是你要回这住的吗?我以为你是这个意思。” “我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 鬼才是这个意思! “可是你还没洗漱啊?”梁束顽强抵抗。 “你洗澡时我去门口的浴室洗漱啦!”安涴鼻音浓重,“好啦,我先睡啦,我困啦。” 百般不满堵在喉咙口,听到安涴软软的这句话也不得不吞回去。 梁束绷着脸转身,走到主卧门口恶狠狠扭头瞪向紧闭的房门。 怎么都没想到搬回自己这处的第一晚居然是这样! 门内,安涴侧脸窝在被窝里,悄悄弯唇。 不是不想跟他一起睡。 最近他总顾忌她身上的伤痕,好像没睡好,眼下都青了。再就是他最近有点……黏人,睡前总亲亲摸.摸,然后两个人就容易擦枪走火。 短短几天,虽然她不是出力的那方,但安涴都觉得自己要肾虚了。 说了怕他偷偷伤心,后续再走向另一个极端,索性分开睡一晚。 ……都缓一缓。 安涴捂住腰不禁出神。 在算自己还有几天到生理期。 到时候就好了,他们都能歇一歇。 深夜,室内一片安静。 安涴已经陷入沉眠,可与她预想的不同,梁束并没有早休息。 后悔了。 梁束站在客厅抱胸看空调开关,仰头看向正在呼呼出风的出风口,琢磨它怎么能真坏了。 “啧。” 梁束不满,这风力还挺强。 哀怨地看一眼紧闭的次卧房门。 女人啊,没有心。 他孤独难过,寂寞如雪。她在次卧都快到二道岭了吧? “哼。” 梁束委屈低哼,开始琢磨次卧房门钥匙在哪来着? 七月初刚住进来时人家好像跟他说了,他没往心里去。 说动就动。 梁束打开手机手电筒,开始从门口柜子找起。 木门开合发出微弱的轻响。 “你干嘛呢?” 身后突然传来安涴的声音,梁束动作顿住,猛一回头,咽下喉咙,“这空调太冷了,冻得我睡不着。” 梁束拽过她的手,“你摸,我这鸡皮疙瘩。” 找的太用心,都没听到她出来的动静。 安涴目光滑过他,看向柜门。 “……所以你腰钻柜子里吗?” 梁束:“……” 看她被手电筒刺的眯眼,连忙关上,低声询问,“你怎么起来了?” 安涴看他,“空调有点干,喝口水。” 梁束立刻借坡下驴,攥紧她的手,“我看还是隔壁好,要不然我们搬回去吧?” 悔不当初。 悔不当初啊! 安涴憋笑,勉强维持住没有表情,拍拍他的手。 “要不然买个加湿器?” 月光铺洒。 梁束英俊紧绷的脸庞瞬间溃散,像被冲散的沙堆。他可怜兮兮地垂眸看她。 “好啦”, 安涴笑着回握住他微凉的手指,“外面那么冷,回来睡觉吧。” 梁束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嘴唇微动,本来想说什么,结果眼睛一转,最终什么都没说,拽着她的手头也不回往次卧走。 好像身后有狼在追。 掀起被角从另一边上床躺好,闭上眼,拍拍身旁空着的地方。 “快来,空调太冷,我帮你暖床。” 安涴刚躺下,就被他攥住手,然后他的手臂搭在她腰间,下一秒就被他揽进怀里。 安涴依偎在他火热的胸膛上,用脸颊蹭了蹭他。梁束也学着她的样子,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 静默半晌。 在梁束以为安涴已经睡着时。 “我刚刚很困”,安涴突然开口。 “嗯?”梁束疑惑,见她没再继续,安静等她往下说下去。 “但是我没睡着。” 她转身,双臂揽住他用力的腰身。 明明已经挨着,她又往他怀里贴贴,才后松口气似的长舒口气,小声说,“我要睡觉了,你不要闹我啊梁束。” 梁束愣了一下,片刻后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才低声嗯了一声。 房间黑暗,只能依稀瞧见她的身形轮廓。 梁束有些眼热,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你不在,我也睡不着。” 说罢又亲亲她温热的脸颊,听她不满的哼唧声后立马抬头,拍她肩膀安抚她,“睡吧,不闹你了。” 胸腔里暖盈盈的,像冬日里在雪山跋行,寻到一处炉火旺盛的小木屋,终于捡回一条命。 梁束抱紧她,闭上眼,不一会儿也睡着了。 在坠入梦乡的前一秒他忍不住想,这样就很好。 他愿意献出自己拥有的一切,能换来他们余生每天都这样平淡幸福。 -=- 翌日又是一天满戏。 因为前几天梁束和安涴请假,要补的有点多,节奏很快,一场戏一场戏,从早到晚两个人都没有空闲停歇。 忙到除了对戏,白天两个人几乎没有共同休息的时候。在片场碰到只能遥遥对视一眼笑笑。 今天梁束有夜戏,魏导惦记安涴身上结痂还没全掉,有些露手臂的旗袍的戏拍不了,就让她先休息。看到梁束一脸疲惫,安涴准备先回酒店给他做点晚饭,就没在保姆车上等他。 两个人和好之后,安涴反倒开始有意避嫌。 往外走时手机想,捞起来一看是邰枝。 她俩好久没联系了,安涴连忙笑着接起电话。 聊了一会儿,邰枝那边论文顺利,终于能被博导放出来。之前接的项目也完事了,多多少少能有几天假期,准备来找安涴玩。 安涴闻言雀跃的在原地绕了两圈,“好呀,到时候我们带你吃好吃的!” 邰枝一愣,敏锐发现不对的地方,“哦?我们?” 没等安涴开口继续问,“你跟梁束好啦?” 安涴低声嗯,“和好了。” 她以为邰枝会说她,没想到邰枝只是平淡的哦了一声。 趁夜色温柔 第119节 “那我去找你会不会不方便?” 邰枝戏谑道:“别到时候我去了被人赶出来。” 安涴红着脸说不能,邰枝说定下来的机票提前告诉她,又说了两句点才挂断电话。 风起,树枝摇曳,叶片婆娑。 吹乱她的黑发,安涴捋了捋头发,回眸看眼片场犹疑低声,“应该不能吧?” 虽然现在梁束有点黏人。 刚往前走两步,手机又响。 安涴一看是王希慷,接起来听了两句,说得是梁束的官司和之前事故的调查。 都是不能让别人听到的事情,于是安涴避开人流,往人少的地方走。 再往前走就是安涴之前去过的小山崖边,梁束之前还去那给她送过饭。 想到之前,安涴笑笑,现在反应过来,他当初应该是故意过来给她送饭的。 从重逢以来,他最初浑身带刺,嘴硬,说的话也不好听。 但行动上却软乎极了。 现在她怀疑,他们第一顿饭,大热天他提议去吃砂锅可能也是故意的。 不知道是不是猜到她生理期肚子疼。 安涴垂眼,睫毛被风拂过,像雀跃的蝴蝶在展翅震动。 他这样少说多做,是会吃亏的。 “你听到了没?” 耳边传来王希慷的催促声,安涴回神,“抱歉王哥,刚刚走神了,你说什么来着?” “我说我买通了容钦律师团队的一个律师助理,然后发现了件奇怪的事。你知道是什么不?” 安涴摇头,“不知道啊。” 她怎么可能知道? “这律师助理说他们团队这个月根本没干活,没准备告梁束的那些材料。” 安涴惊讶,拧眉,“那他们在干嘛?” 说到这个王希慷也麻了,“他说他们天天加班喝咖啡?” 安涴:“……?” “那好奇怪。” “不只这个。” 王希慷继续说,“还有件事……就是之前你和束哥在医院被拍到了,对方来要钱,束哥跟你说没?” “……没说,但是王哥你叫梁束束哥吗?” 王希慷比梁束大十岁呢! “我这是对老板的尊称,你别打岔。听我继续说,这事一开始是容钦打电话告诉我的,说对方也联系他们要钱了,我寻思这狗仔是新手不知道梁束和容钦撕破脸了也有情可原。” “可你猜后来怎么了?” “怎么了?” “后来照片没爆出来,我以为是束哥把照片给买下来了。束哥的确把照片买下来了。” “结果我今天才听那助理说,容钦也自己出钱买了。” 安涴:“!?” “所以……我有个大胆的猜想”,王希慷因为激动,嗓音有点发抖。 “容钦他,会不会是友军啊?” 瞬间,电光火石。 各种想法交织在一起,安涴蓦地瞪大眼睛,好像抓住了一条线索。 “我知道了,让我想一想,回头跟你联系。” 挂断电话,安涴将手机放回口袋里。 放眼望向远方。 潺潺的河流,起伏的丘陵,被风吹得簌簌而动的树叶青草。 正要转身,身后有响动,安涴回眸。 下一秒,眼前骤然黑暗。 梁束终于结束一天拍摄,回到酒店房间时已经接近十一点。 由于大脑皮层活跃,即使身体很疲惫,精神还好。 他回来路过甜品店时甚至让余遇停车,给安涴带了份小蛋糕。 又在附近的小超市给安涴买了她爱喝的橙汁。 结账前又拿了一盒午餐肉和方便面。 拎着塑料袋上楼,梁束愉悦地哼着歌。 刚刚安涴从片场走时给他发信息让他认真工作,说回来给他煮面吃。 其实这些年吃午餐肉面按理说早该吃腻了,可分开这三年每次疲惫时,他最想念的还是曾经每个普通的夜晚她给自己煮的面。 一想到她在房间里等他,有热饭,有暖灯,他们像一对普通的小夫妻一样。 他的心里就热乎乎的。 拿出房卡扫开房门。 一片黑暗。 梁束笑了,将塑料袋放到门旁。 “躲哪去了?” 还跟他玩捉迷藏。 梁束没开灯,寻思她要玩就顺着她的心思。 结果五分钟后,他将套房里仔细搜寻一圈都没看到安涴的身影,俊脸绷紧。他立刻回到客厅,将房间所有灯都打开。 骤然明亮。 梁束目光锐利环视一圈,心脏空跳一拍。 处处与早上离开时一样,所有东西都摆放在远处,无一不在向他昭示一个事实——她没回来,她不在。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安涴醒来发现自己在车上。 她头上套了个布套, 眼前被做了双重防护,又蒙了一层东西。 紧箍在眼前,安涴什么都看不清。 是因为颠簸,还有车外的风声, 安涴才判断是在车上。 她双臂放在腿上, 不动声色地动动手腕, 果然被捆住。 静下心听,身侧两边都有平稳的呼吸声。左边有女士香水味。 怕惊动旁边的人, 安涴不再动。 静下来思索。 车上除了她之外起码最少有三个人。 一左一右将她夹在身侧, 还有一个人在开车。 她抿了抿嘴唇,出乎意料这伙人并没有将她的嘴用胶带粘上。 捆着她手腕的绳索? 可能不是绳索,因为材质很柔软, 像是纱巾之类的东西。 好像并不是为了伤害她,相比眼前的布, 手捆得很松,只是不让她挣脱。 她心里有了点想法,凝神感受裤袋里的手机还在。 居然没有被搜走。 可惜拍戏没戴智能手表。 路途颠簸,开了很久。 如此只能找机会逃脱。 在察觉到他们暂时不会伤害自己后, 安涴因为之前疲惫过头, 居然晃晃悠悠半梦半醒睡着了。 半路被碰了碰手臂。 安涴惊醒。 “要去卫生间吗?” 是道清丽的女声。 安涴点头。 心想如果有机会可以逃脱。 旁边的人扶她, 示意她弯腰。 往前走时安涴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一辆六座以上的车上, 大概是别克gl8那种车型。往下, 踏到地上站稳,旁边人扶着她手臂示意往前。 趁夜色温柔 第120节 缓慢走了一会儿, 门吱呀打开又合上的声音。 布套从头上拽走, 头发因为静电炸起, 身后的人还贴心的帮她理顺。然后才解开她眼前的眼罩。 骤然明亮。 安涴不适地眯了眯眼睛, 是处狭小的卫生间。正前方有个洗手池,旁边是常见的隔间。 地上瓷砖都是灰尘,角落一层黑垢,看起来有点脏。也很偏僻,人流很小的感觉。 身后的女人弯腰从她口袋里摸出手机,拿走。 然后才解开捆在她手上的系带。 “抱歉安女士,老板只是想请您闲聊,但怕您不配合。” “……” 我以为你们这算是绑架,安涴腹诽。 低头看自己手腕上并没有被勒出的红痕,安涴一言难尽地蹙了蹙眉。 的确动作很轻没伤她,但是…… “你们老板的待客风格真霸道。” 女人歉意低头,没应声。 安涴觉得没意思,进了隔间。她今天拍了一天戏几乎没吃没喝,倒没这方面需求。她快速摸向衣领,摸出颈间的珍珠项链从内侧拽下来一颗夹在指缝。 深吸一口气出门,对方看她一眼,重新戴上眼罩和黑色头套。 “我也不跑,也不挣脱,别捆手了吧。” 女人停住没动,似乎在犹豫。片刻后说,“那上车之后我再系上。” 毕竟如果在车上挣扎起来危险。 安涴松口气,没应声。 走出去,到上车这段路,在她踏上车时,安涴不经意将手往后一撇,珍珠落地。 重新回到车上,女人果然说到做到,低声道歉后立刻将她手绑上。 安涴:…… 还挺有礼貌。 又一段路,车终于停下。 下车后,安涴闻到一阵咸腥气味。 她被引着往前走,海浪阵阵,好像是个小码头。 周围地不太平坦,刚下过雨,地上都是水洼。 安涴回忆今早在车上迷迷糊糊听的天气预报,心里大概有了数。 “有台阶。” 身后的女人提醒她。 在安涴推门要进去时,手臂被人握了握,手里被塞进东西。安涴凝滞一瞬,连忙掩下。女人为她解开手腕上的绳结。 “老板在等您,您请进。” 进门后,没有声响。 安涴拿下头套,挪开眼罩。眯眼适应光线。 夜幕四合,并没有预期的明亮。 眼前一片破败,安涴扫视一圈,是个老旧的、沐式结构的小房子。房顶中央一根电线吊着一个瓦数很低的小灯泡,发着昏暗的黄光。 安涴立在原地没动,拇指指腹小心摩挲刚刚被塞进掌心里的东西。 突然,一声温柔的笑。 安涴立刻浑身紧绷循声望过去,这才发现黑暗的屋角居然有人,是容母。 杏眼微微睁大,安涴咬紧唇内软肉。 容母缓步走出黑暗,昏黄的光线勾勒出熟悉的身影。 安涴看到对方唇角若有似无的笑意,和昏沉的眼眸时,奇异的并没有觉得特别意外。她甚至弯了弯唇,对着来人点了点头。 “说了要请你做客的。”容母朝她温柔笑笑,环顾四周,“只是没想到会是这里。” 安涴没应声。 不过容母对安涴的防备也没往心里去,反倒缓步绕着她走了一圈。 “三年不见,你变化倒不大。” 容母欣慰似的,目露欣赏,“不过你很坚韧,我之前就很看好你。现在果然不错。” “当然如果这两年多梁束没暗中给你铺路的话,你可能会慢一点,但总会取得今日的成绩。” 安涴眉眼微动,紧盯着容母。 “可是你选谁不好,为什么选了他呢?” 容母刚还温柔的神情立时狠厉起来,“所以你落到这个下场,也不能怪我。” “今晚我会让人将人送出国去,出去之后怎么样,就看你自己的命了。” 容母怜惜的看她一眼,眼底的执拗和癫狂在平静伪装下翻涌着,令人心惊。 “……” 安涴没想到容母居然会这么疯,咽下喉咙,镇定问道,“既然如此,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上次拍广告时的意外,是不是也是……” 安涴话还没说完,就看容母开心地捂住红唇笑出声,“是我呀,喜欢我给你的预告和惊喜吗?” 安涴不喜欢,并且她后背发寒。 相反容母就雀跃极了,“还有什么,你还有什么猜测都跟我说说,我看看你猜中了多少?” 她慈祥纵容地看向安涴,怜惜并惋惜,“我这次都能告诉你呢。” “可惜是最后一次了。” 安涴:“……” 另一边,剧组。 梁束在发现安涴不在时立刻觉得不对劲,连忙打开手机软件,去找她的定位。 果然她的定位像飞鸟一样不断移动,离他越来越远。 上次出事之后,梁束怕再出事,出院后第一时间给安涴装了定位。 手机上还有项链上。 双重保险。 他当时是以防万一,不想派上用场的。 结果还真派上了用场。 梁束第一时间报警,他大学室友就在怀城当刑警,这次回来前他已经提前跟对方打好招呼。然后梁束第一时间冲下楼,同时不停给安涴打电话。 白天在片场安涴都会静音震动,梁束紧捏着手机,希望她只是突然有急事离开。可隐隐的,梁束知道不是。 冲到停车场,王希慷和余遇还有柳白已经在楼下等着。 提前分工,梁束和王希慷去找人,柳白等警方,余遇从另一个方向开车潜入。 载夜戏收工的剧组工作人员的大巴正好拐进停车场,众人隔着玻璃看到梁束面色紧绷一愣。因为梁老师虽然在剧组不怎么爱说话,但状态一直都是松弛的。 现在整个人像绷直的弓,像要出槽的剑。周身肃杀锐利。 像到光一样闪进车里,然后银色跑车像闪电似的,轰鸣着冲出停车场。两息之间就不见踪影。 坐在车前面的魏玮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拿出手机给王希慷打电话。 果然是坏消息,车上大家都在看他,魏玮装作无事,笑呵呵地应两声。 等下车之后立刻跑到没人的角落开始打电话联系各路人脉。 大家都开始行动起来。 远在滨城的容钦也收到消息。 接到电话时他正坐在办公桌边翻看楚时卿落在家里的相册。 突然手机响,接起来是他安排在母亲身边的人。 对方嗓音压的很低,只说了一句话,“乌鸦降落。” 容钦立刻腾的起身,抓起手机就大步往外跑。 跑到院子里,上车拐出去时,一辆白色保时捷开进来,是楚时卿的车。 隔着夜色,车灯照亮了对面车里。 楚时卿的副驾驶坐着一个男人,是他亲手挑出来的许嘉澍。 楚时卿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一秒,两秒。 容钦对楚时卿打了个手势,最后深深看一眼她,利落打方向盘,踩下油门与白色保时捷擦肩而过。 白色保时捷里,楚时卿目光瞬间黯淡下来。 滨城离怀城不远,可现在太远。 容钦第一时间给梁束打电话。 电话接通,只有彼此沉重的呼吸声。 “你别着急,别冲动,我现在过去。” 容钦沉声开口。 梁束沉默一瞬,什么都没问,只说,“来不及吧?” 趁夜色温柔 第121节 容钦:“所以给你打电话,你的直升机停在哪了?” 梁束:“在青华。” 容钦:“好,我现在过去,先升空,随时保持联系。” 许多话不用说。 这瞬间梁束恍然,想通许多。 但时机不对。 容钦能从滨城坐直升机先飞过来,可安涴光标还在移动,他只能开车去追。 还好,半个小时之后,光标停在一处荒芜的海边。 梁束放大导航,用力踩下油门。 安涴,坚持住。 他眼尾发热,重重眨眼将喉咙的酸涩咽下去。 紧紧攥住方向盘,皮肤与方向盘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骨节发白,像要断了一样。 王希慷无比担忧地看他一眼。 想开口劝,可张开嘴根本没法说话。他也提着心呢。 瞥见梁束沉寂的侧脸,状若癫狂的赤红眼尾,他整个人像要绷断的剑。 王希慷悄悄将双手握到一起祈祷。 各路神明菩萨啊,你们哪个好使我以后就供奉谁,这次可千万保佑安涴安全无事啊! 海边破败的小屋。 容母素手反转,含笑盯着指尖豆蔻,又调转给安涴看。 “好看吗?” 安涴后背紧绷,终于察觉从对方神经质的神情里察觉出不对劲。攥紧手,暗觉不好。 如果是正常人,怎么都好说。 这要不正常…… 她肃神,目光定在容母身上。 约仔细看,约心惊。 对方有种不正常的亢奋。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 容母娇笑,红唇扬起,特别甜,“我做的事可多了呢。” 语气跟撒娇邀功似的。 “三年前,酒店里那个男演员……” 容母缓慢地说着,笑意盎然地欣赏安涴骤然惊变的神情。 “就是我找的呢。” 她低头又摆弄指甲,“可没想到居然让你给逃了。” 语气骤然低落,字字咬的狠,阴森道,“你运气倒不错。” “不过你之前识时务,走了就没回来。谁知道你现在怎么回事,脑子又拎不清啦?” 容母怨怼地瞪安涴一眼。 “也没事,虽然走廊的监控让容钦删了,但我那还有一份。” “你想不想让梁束看到?” 骤然,死寂般的安静。 容母欣慰地欣赏安涴震颤的瞳孔,为她的濒临崩溃又往上加码。 “你说如果梁束看到了,会什么反应?” “他那离经叛道的性子……” 容母点到即止。 “为什么呢?” 安涴哑声问。 他俩就谈个恋爱,为什么这样大费周章,甚至在违法边缘都要拆散他们? 她不明白。 “为什么?” 容母低眸冷嗤,“这得问你的……好婆婆。” 安涴凝神。 可是梁束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 之后又很多年之后容母和容钦才找到梁束的啊。 跟梁束母亲有什么关系? 在安涴印象里,梁束母亲是个温柔到几乎没有主见的柔弱女人。 不然也不会被梁家少爷骗的那么惨。 生了孩子,孤苦伶仃拉扯大,又怨恨而亡。 看到安涴不解的神情,容母好像突然有了倾诉欲。 她甚至抬手让人送来两把椅子,一壶热茶。 安涴木着脸看黑衣人忙碌,在昏暗破败的木屋里摆上精致的红丝绒软椅,还有银壶温茶和黄油饼干。不安感更加浓烈。 因为正常人干不出这些事。 安涴心脏不停往下坠。 容母坐好,热情伸手邀请安涴坐下。 “……” 安涴在她对面坐好。 “你想知道,我就给你讲讲。死也得让你死个明白是不是?” “……” 安涴怎么都没想到,在近乎被绑架的场合,接下来她会听到堪称狗血的陈年往事。 “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原来叫什么?我叫二丫。” “多难听是吧。” 容母神经质地笑了,肩膀直抖,“但是你知道梁束他妈叫什么吗,她叫晴兰。名字听起来就用心的多吧?晴日下的兰花,多好听。” “后来我离家,把名字改了。我叫自己容宁,宽容安宁。” “晴兰比我小三岁”, 容母眯眼陷入回忆。 晴兰比她小三岁,幼时身体又不好,于是得到了全家人的宠爱。 虽然家里条件不好,但什么都可着晴兰。爸妈和爷奶挂在嘴头上的一句话就是晴兰小,你当姐姐该让着她。 小时晴兰长得好,跟年画娃娃似的,谁都喜欢。可她不知怎么的,肤色黑。村头放羊的小男孩都笑话她,但一见晴兰就红脸。 一开始她觉得没什么,妹妹小,让着她也应该。 渐渐长大,她去读书,碰到了一个男同学。男同学和她心照不宣地暧昧起来,她那时都憧憬高中毕业,上大学之后就跟他结婚。 高中毕业后两个人约定好,她去外地读书,他在当地工作,等她毕业就在一起。 大二放暑假时,她回家,出去找朋友,他来找她时不在家。偶遇了晴兰。 晴兰对他一见钟情。 知道是姐姐关系亲近的男同学之后,晴兰求她撮合。 她不肯。 家里人都说她,后来晴兰在旁边哭,他们就骂她,抓起地上的柴火棍打她。 她不想妥协,赶他走,对他喊以后远走高飞,带她离开这个家。 可等她一年后再回家时,他心虚地站在晴兰身边,晴兰摸着鼓起的肚子,对她甜甜地笑。 她如遭雷击。 姐妹俩算是杠上了。 从此家不是家。 母亲却骂她,之前你也没跟小汪领证摆酒,咋就是你的了。晴兰喜欢他,你就让让她怎么了? 这能让吗? 她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他喝多了认错人。 痛哭流涕说自己错了再也不敢了。 不敢能怎么样,不还是有孩子了,马上足月要生了,还能打了不成。 她不知去哪,觉得哪都没有容下自己的地方。 深夜上了山,结果第二天听说他担心的不得了,独自来山上找她,人没了。 晴兰受惊,早产了。生了个男孩。 刚生下来的小男孩身体虚弱,需要去医院。 家人忙着照顾晴兰,让她送男孩去医院。 趁夜色温柔 第122节 听到这,安涴喉咙发干,“可是这跟梁束有什么关系……” “你听我继续讲啊……” 事情发生的急,她带小男孩去医院,等回来后晴兰整日哭,精神萎靡。家人求她把孩子带走,说晴兰没了男人,独自带孩子不好再嫁。 没人想她好不好嫁人。 她后来上山,找到他坠落的山崖。低头还能看到崖壁树枝上挂着刮破的衣料。 他是为了找她死的,这也许是她唯一得到的那点偏爱了。她抬起手,抓不住崖边的风。 她攥紧手心,下了决心。 回去后,真带小男孩走了。 她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休学两年,兼职打工,各种跑零工把孩子拉扯到能上托儿所才复学。 等孩子大点,她带他回家,去给他父亲上坟。 孩子闹着喝水,她抱他到树下,结果很巧,居然又碰到晴兰。她大着肚子,如时光轮回一样,看到她,朝她甜甜地笑。 只是她身边变成了另一个温文尔雅的城里男人。 她突然感到恨。 岁月没给晴兰,她这个宝贝妹妹留下一点痕迹。 她低头看自己在夏日里依旧干裂的手指,她疑惑极了,如果汪泉对晴兰来说并不是无可替代的,她能找到更好的,她为什么非要跟自己抢呢? 她希望晴兰不得好死。 甚至这种恨蔓延到她的后代身上。 “你不该跟梁束在一起”,容宁慈悲感伤地看向安涴,“你跟他不会幸福的。” “你看你,现在不就被我抓了吗?” “……” 安涴看着她平静癫狂的眼神,终于感到害怕。 她咽了咽喉咙,放轻嗓音,“那个小男孩呢?” 静默。 容宁突然笑了,觑她一眼。 “你在跟我装傻吗?你觉得那个小男孩是谁?” “我逼着他在你们中间作梗,他不肯,我就说要跳楼威胁他。” 容宁低头摆弄自己精致的朱红指甲,得意地笑了,“他多孝顺的一个孩子啊,真以为我是他妈,都快被我逼疯了呢。” “你说这样,就算以后他们知道彼此是亲兄弟,还有可能相认吗?” 容宁得意极了,笑得眼眶都红了,花枝乱颤的疯狂低喊,“肯定不能啊。” “你看我,环环相扣,设计的好不好呀?” 安涴指尖轻颤。 心里的猜测彻底落实。 她觉得现在容宁每说一句话,都在颠覆她心里的预期。 “那他们知道吗?” 终于问到点子上了,容宁欣慰极了,托腮歪头看她,“当然不知道。你不觉得,看到亲生两兄弟自相残杀,还挺有趣的吗?” 话音微顿,“不过好像有点反应过来了吧?” 容宁最近感觉到容钦有点不听话。 “不过现在也没关系了。” “你和梁束不可能在一起,我的儿子和他喜欢的姑娘彻底没了可能。” 容宁抬起头,灯泡微弱的光芒洒在她脸上,反倒像蒙上一层阴翳的雾气。 “她和她的后代,都不配。” “……” 盯着容宁唇角肆意的笑,安涴毛骨悚然。 “好了”, 容宁起身,弯腰笑着看她,“知道这么多,怎么都得走了。在这等会吧,船一会儿就来了。” 她怜惜不忍地看着安涴,“希望你到国外,能幸运一点。” 高跟鞋撞在木地板上发出闷响。 渐渐远去。 安涴突然攥紧手里的东西,回眸开口。 “这些年你跟楚时卿,和楚总在一起,没有得到家庭的温暖吗?” “梁束母亲人都不在了,为了过去毁了现在的一切值得吗?” 容宁停住,没回头,眼睫低垂。 值得吗? 她不知道。 在安涴又开口时,容宁骄傲地仰起头,将落下的泪水往上擦去。 “我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她眯眼盯着远方出现的船灯,“但是只要让她死都不安宁,就够了。” 滴。 海面上的小船小声鸣笛,在偏僻安静的海边格外清晰。 容宁回头朝安涴笑,指尖往外一指。 “看,接你的船来了。” 下一秒瞬间收起笑容,低声命令守在门口的壮汉,“给她手拷上。” 壮汉颔首,从后腰抽出金属手铐,大步走过来毫不留情拷住安涴的手腕。 “走吧。” 容宁弯了弯指头,壮汉一把扯过安涴,将她扯了一个趔趄。安涴踉跄两步才跟上。 走出木屋,大概是船已经快到了。 没人再给安涴戴头套眼罩。 安涴浑身紧绷。 在快到破旧的码头时,容宁喊停。走到安涴面前,将手上的玉镯钻石都摘下来塞给安涴。深深看她一眼后,才抬起手。 壮汉拽着安涴继续往船那边走。 “可惜了。” 容宁凝着安涴瘦弱易碎的背影,遗憾喟叹的嗓音被风吹散。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她的指缝里,皮肤的纹路里,都是。 第71章 安涴被押到船上。 这是一艘很小的渔船。 船上都是腥臭的味道, 即使黑夜也能看到甲板上干涸的黑色污垢。还有碎片鱼鳞。 海浪涌起,船身飘荡。 容宁示意身后的人跟上,又有两个黑衣壮汉跳上船。 为首的人将捆好的钱塞给船老大,船老大露出一口大白牙, 弯着腰殷勤接过。 “把人护好了。” 容宁扬手, “开船吧。” 说罢船老大开动引擎, 渔船调转在黑夜的海面上划出一弯白浪,然后向远开去。 容宁望着潜进夜幕的船只, 又抬头望向天上明亮的弦月。 “这就算是给你报仇了吧。” 她低声呢喃着, “也算给我报仇了。” 他们不得团圆。 晴兰的孩子,也别想。 船上。 安涴被塞进船舱里。 渔船看起来小,其实有两层。 甲板下有休息室, 另一边还有储藏生鱼的仓库。 虽然隔开,浓重的鱼臭味根本无法忽视。 但这现在根本不是安涴要考虑的问题。 她小心往上看一眼, 船舱门紧闭。 趁夜色温柔 第123节 “老板,抽烟,抽烟。” 依稀能听到船老大热情的说话声,可惜三个壮汉都没搭理。 安涴抿唇, 低头看向指缝。 船舱里没开灯, 只有借头顶小窗口的月光才能隐隐看出来那是一把钥匙。 拧过手腕, 小心将钥匙插进去, 用力一旋, 居然真的拧开。 安涴高悬半夜的心终于放下大半。 塞给她钥匙的女人应该是自己人,起码是帮她的。 可惜她没上船。 安涴将手放开刚松快一下, 吱呀, 船舱门被拉开。安涴手一抖, 钥匙掉地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响声。她连忙将手铐扣上, 双腿并齐,仿佛不经意看过去。 进来的是船老大。 船老大挺魁梧,宽厚的肩膀像座山。 他走进来瞥她一眼,点上灯。 船舱骤然明亮。 再走两步安涴才发现他脚有点跛。 安涴这才看清船舱里的陈设,很简陋,虽然腥味重,但干净。她快速扫视一圈就收回视线,警惕地看着船老大。 船老大没理她,在她不远处的床上坐下。歪身从兜里掏出干瘪的烟盒,颠出来最后一根剩了一半的烟,划火柴点燃后赶紧吸一口。 手指夹着烟,双手往后撑在床上。猩红的烟火明灭。 船老大睇她一眼,“我姓黄。” 安涴紧绷地点点头。 船老大又吸口烟,“怎么称呼你?” 安涴喉咙发紧,“安涴。” 船老大颔首,被烟熏得眯起眼,半晌后等半根烟都抽完才开口,“得罪人了?” 手铐钥匙掉地,安涴本来就防备。 没想到这人居然跟她唠起家常来。 “嗯。” 安涴微顿,“您是家里急用钱吗?才来冒险做这事。” 船老大闻言一嗤,冷淡瞥她一眼,“什么事?” 安涴越过他厚实的肩膀,看向他身后挂在墙壁上的全家福。 “需要医生吗?”她扫过他的腿,“我爱人可以帮你。” “你也有爱人,别冲动。” 船老大听了之后没说话,回头看眼照片,小心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撵灭。 起身走到扶梯,一把握住,回头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 不知为什么,这一眼看得安涴汗毛倒竖。 船舱门合上,安涴立刻低头找钥匙。 可刚刚慌乱,现在光线又暗,船舱的吊灯的光线都照不到地面。 种种苗头叠加在一起,安涴不安。 另一边。 梁束已经赶到海边,甚至他停下车时还听到了马达远去的轰鸣声。 他下意识觉得不好,绕到车后,从后备箱抽出一根高尔夫球杆就大步往码头跑。 依稀能看到那还有几个人。 风从耳边呼啸,擦过炙热的眼尾,心脏惊跳声仿佛在耳边。 近了,梁束止步停在两米之外。 眯眼看向正要离开的容宁。 “果然是你”, 梁束咬牙,攥紧高尔夫球杆,“她人呢?” 容宁轻笑,“你说什么呢我亲爱的外甥,我只是来这看看风景。” 说着提步要走。 梁束要拦,可四五个壮汉围着容宁。 梁束和王希慷对视一眼,各自攥紧高尔夫球杆冲上去。 擒贼先擒王。 此刻梁束和容宁算是彻底撕破脸。 他要第一时间抓住容宁。 容宁被护着,笑得咯咯,“我可是你的亲阿姨,你这大逆不道的孩子。” 梁束气的目眦欲裂,一下被人打中右臂,他咬紧牙关,利落侧身切入对面防线。 容宁大惊,转身要跑,刚走两步,停住。沉着脸看向拦在另一边的容钦。 “儿子,难道你不帮妈妈,要帮他们?” 容宁美目含泪。 容钦撇开脸不看她:“收手吧,您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容宁闻言神情骤变,嘲讽道,“你们倒是兄弟情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逼着他跟你解约就是想让他脱离我的掌控。” 一个穿着黑衣的女人快速跑过来,到容钦旁边附耳说了几句话。容钦不可置信猛地看向容宁。容宁没想到容钦居然在自己身边插了眼线,但她丝毫不介意自己被揭穿。 容钦朝梁束扬声:“快准备船。” 梁束闻言眉眼一凛,立刻拿出手机。拨号时手指在抖。 现在只有快艇时速快,能追上渔船。 梁束认识的人多,真有老板在这附近的海湾有快艇停泊。电话挂断没五分钟有人来送快艇。 梁束等不及,踩着海浪迎去,一跃而上。 回头朝王希慷喊道:“人给我看好了!” 说罢又看眼容钦,转身闯入无边的夜幕里。 不一会儿,远方传来警笛声。 容钦痛苦地望向一脸淡然的容宁。 在容宁被带走时,对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看向夜幕里的汪洋大海,诡异地弯起红唇。 海上颠簸,梁束握紧手机紧跟她的追踪位置。 快艇劈开海浪,水花四溅,溅湿他身上的衣物,脸颊。 突然,手机上的红点消失。 梁束眼睛瞬间红了,将手机塞回口袋,握紧扶手,像猛兽般窜出去,奔向最后的位置。 梁束心怦怦跳,在这瞬间各种思绪从脑海掠过。 过去不到两分钟,远处有一条船在缓慢前行。梁束眼睛骤然亮起来,像黑夜里看到猎物的巨狼,他放低速度,尽量没有声响往船边靠近。 船舱里。 船老大往后看一眼,“你们等的人来了。” 坐着休息的三个人立刻起身,掏出匕首,趁着夜色潜入船身四周。 等人都出去后,船老大将船舱门关上,反锁,将船停下。把跛腿往上一架,漠不关心地坐在那抬头看天上的月亮。 安涴好不容易找到钥匙后在船舱里开始数数,不时低头看眼颈上的珍珠项链。安静地积蓄力量。 听到上面一声闷响,身体撞到船身上的声音,她立刻浑身紧绷往上看。然后就听到了激烈的打斗声。 安涴焦急起身,踉跄差点摔倒,才想到腿上被系了绳。 连忙坐下,用钥匙解开手铐,将腿上的绳子解开。 外面打斗声让她心焦,她好像听到了梁束的闷哼声。 她连忙起身在船舱里探寻一圈,最终在破柜子里面发现一个生锈的锤子。 安涴攥紧锤子小心爬上木梯。 不停有人撞进舱门发出闷响。 她听着动静,悄悄推开舱门。透过缝隙看到那道她熟悉的身影。 梁束像尊战神一样,牢牢站在舱门前。 右手握着锋利的匕首,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过利刃,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他面前躺着两个男人,还有一个正站立着,虎视眈眈地要发起攻击。 梁束听到背后动静,厉声大喊一声,“躲好!” 然后就像一条凶猛的巨狼,快速冲向对方,缠斗在一起。 这些人是容宁花重金请来的。 梁束吃亏,对方似乎知道梁束右臂有旧伤,不停攻击那。梁束咬紧牙关,双目赤红不退半步。 血液疯狂流淌。 安涴捂住嘴,眼泪直掉。 看到躺着的一个人醒过来,船身晃动,离那人不远处的匕首被月光一照,闪着银光。在那人挣扎着去够匕首背对她时,安涴找准时机冲出去,扬起锤子直击对方脑后。 趁夜色温柔 第124节 恰逢此时,梁束凭着不要命的架势把人吓跑。 那人不管不顾爬到船边,直接跳进海里扑腾着游走。 梁束躺在原地没动。 安涴连忙扑过去。 最后一口气卸下,梁束抬眼,见安涴完好,才松口气。 抬起右手摸了摸她温热的脸颊,“不怕啊安涴涴。” 他似乎身上很疼,喘口气就蹙紧眉心,“咱们回家。” 说着好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缓缓闭上眼。 安涴小心扶起他,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哭着喊他,“梁束梁束,你醒醒,你别睡啊。” 抱住他,这才发现他浑身衣服已经湿了,被血沁透。 安涴正要摸他身上带没带手机时,突然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 她猛地抬头,就看到船老大手里握着东西,正背光朝他们走过来。 安涴紧紧抱住梁束,摸过他掌心的匕首。 然后轻轻放下他,往前一步,将梁束挡在身后。 梁束强睁着眼,伸出鲜血淋漓的右手想去抓她,但实在没力气,手臂垂下。 咚一声。 安涴后背一凛,但没敢回头看。 紧紧盯着跛脚向他们走来的男人,还有他手里拿的东西。 浑身警惕。 嘭。 他扬手将东西扔到安涴脚边,看她一眼,又看她身后的男人一眼,双手插兜,转身慢悠悠往驾驶舱走。 安涴错愕低头,看着脚边的卫星电话。 接下来一切混乱无序。 波涛声,警笛声,汽车疾驰的声音。 等反应过来时,已在救护车上。 她想握住梁束的手,可他的手上、手臂上都是刀痕,根本不敢碰他。 她坐在旁边,死死地盯着他被血染红的右臂。 医生在处理他的伤口,初步判断失血有点多,所以才会失去意识。 梁束闭着眼,像睡着了一样。 安涴用力咬住唇瓣,看到他手臂打蜡在病床外,颤着手过去将他手托回去。 肌肤相触,他的手指动了动,好像在找什么。 安涴动作微顿,伸出小手指勾住他的食指。 眼泪再也止不住,随着她低头而坠落。 安涴无声哭着。 旁边的医生好一会儿才发现,看着都不落忍,安慰道,“马上就到医院了。” 嘴唇动动,发现除了这句也说不了别的什么。 好在后半夜一路畅通,很快就到医院。 救护车一停下,等在门口的医护人员快速推床跑过来,动作利落将梁束移过去,然后向抢救室飞奔。 安涴跟在后面,直到手术室门关上。 她盯着骤然亮起的红灯,失神般跌坐在银色长椅上。低头怔然看着手上干涸的血液。 她的指缝里,皮肤的纹路里,都是。 鲜红无比,都是梁束的血。 她的手止不住地抖。 突然,有人在旁边坐下。 安涴像被冻住似的,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侧眸看过去。 居然是容钦。 他垂着头坐在旁边的空位上,双臂撑着。 不远处有几个穿制服的警察在跟医生说话。 安涴只看他一眼,就收回目光。 时间过得可真慢啊。 安涴想到她和梁束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他母亲去世没几年,他被接回梁家。 他知母亲是被抛弃的,回到梁家后桀骜不驯,像个刺头。更别提梁家人还颠倒黑白,让他叫同父异母的弟弟,哥哥。 梁束被蓄意刺激,总打架。 一次终于打架过头,被送进icu,生死未明时被后母钻了空子。说要给梁束冲喜,说不定一冲喜人就醒了呢。 多可笑。 都二十一世纪了,还弄这套。 可她就是这样被带进梁束的病房的。 他们第一次是医院见面时,他就面色苍白浑身是伤的躺在空旷的病房里。 后来。 梁束跌破众人眼镜真真心实意跟她走到一起之后,梁家人又不干了。他们想让梁束去联姻,获取利益最大化。 梁束反抗,为了护她右臂被打到骨折。 到医院里用钢板接上,外表看着无异,可也再考不了警校。 再后来。 就是现在。 他又在抢救室里。 安涴捂住双眼。 泪水沁润凝固的血液,顺着她脸颊手臂缓缓流淌。 触目惊心。 “别放弃他。” 嘶哑的男声。 安涴顿住,没动。 “你们分开这三年,他过得不好。” “为了出头,他在酒局喝到胃出血。送他来医院,他疼得一直喊你的名字。” “今年也是,他觉得稳妥了,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了,才敢回来找你。” 安涴眨眼,又有眼泪落下。 “之前……是我的错,我以为那样对你们都好。” 容钦冷淡的面容些许茫然。 红灯灭。 容钦瞳孔微震,安涴立刻察觉出,猛地侧头。 手术室门打开,医生走出来。 “梁束家属是哪位?” 两个愣住的人一起回神,快步走过去。 “我是他的女朋友。” 医生闻言看向安涴犹豫一秒,看向容钦。 容钦立刻开口,“我是他……哥哥。” 嗓音艰涩紧绷,“亲哥。” “哦。” 医生点头,“你们都在,我跟你们说一下病人的情况。” “病人刚刚出血量有点大,但是运气不错,腹部中刀并没有伤到脏器。四肢也有刀伤,但都不深,没伤到筋。” “得静养一段时间。” 医生交待完,又朝他们点点头,转身离开时被安涴叫住。 “医生,他右臂没事吗?之前他手臂骨折过。” 医生愣了愣,“没事,没看到旧伤怎么样。要不放心回头再拍个片子。” “好……” 安涴怔忪。 梁束的右臂简直快成了安涴的心病。 医生离开,手术室外的这一处小空间重新归于宁静。 容钦看她一眼,“你等他,我去安排一下。” 趁夜色温柔 第125节 没一会儿,梁束被推回病房。 他还昏睡着,不知是没醒,还是麻醉效果没散。 即使输过血,他的面色依旧苍白。 安涴坐在病床边,小心握着他没有伤口的手指。 掀开被子,赤.裸的上身的刀痕已经结痂,比较深的那几条都缝了针。 安涴闭上眼,趴在他的床边。 梁束是第二天清晨醒来的。 意识回笼第一秒就觉得浑身都疼,他眉心紧蹙,刚动一下就忍不住嘶了一声。想抬手,觉得不对劲,低眸一就看到她毛茸茸的脑袋。 伸手想碰碰她,才发现左手被她轻轻攥着。 梁束就这样看着她,目光如水。 阳光透过窗帘,隐隐照亮房内。 吱呀,病房门被推开。 梁束看过去,是容钦。 两个男人沉默对视,片刻后,容钦先挪开眼,走过来。将手里提着的保温盒放下。 “早餐。” 容钦轻声,“你俩的。” 梁束竖起食指到唇边,“嘘。” 低眸看她一眼,示意他别吵醒安涴。 “……” 容钦抿了抿嘴唇。 打量梁束一圈,见他虽然苍白憔悴,但精神很好,这才放下心。转身要走时,安涴醒了,坐直身体。 这一下,一躺一站的两个男人谁都没敢动。 保持原来的姿势,目光都落在安涴身上。 安涴眨眨眼睛缓了一会儿,适应光线之后立刻去看梁束。结果就撞进他温柔的眸光里。安涴愣了愣,下意识将手抽回来,起身俯身仔细检查一遍梁束的身体。 确定没有异常,一切都很好之后才松口气。 “……我去下卫生间。” 一侧头发现容钦也在,“你们两个先聊。” 然后像逃跑似的快速躲进卫生间,将门关上。 安涴将水龙头打开,放的都是凉水。 捧着凉水,将自己潮热的双眸侵泡进去。 小声抽噎。 门外。 梁束眨眨眼,没反应过来。 他好不容易醒来,安涴怎么这个反应? 都不来抱抱他?! 受伤梁束觉得没什么,救自己女人应该应份的。 可她醒来之后第一反应就跑,梁束觉得委屈。 梁束变脸毫不遮掩,容钦看得清清楚楚。 以往他都是暗地不得不拆散这对小情侣,现在不用了,容钦忍不住替安涴说句话。 “你手术时,她一直哭。” 容钦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很不适应,蹙着眉平直道,“手术结束后,她不停追问你右臂的旧伤有没有受影响。” 梁束了然,收敛神色看他一眼,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我先走了,有事随时联系。” 容钦深深看眼梁束。 梁束现在还不知真相,不知他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他沉寂地垂下眼,离开了。 握住门把时,梁束突然开口叫住他。 “我跟安涴和好之后我发现她总会做噩梦。” 梁束直直看向容钦,直觉他应该知道什么,“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容钦面色不变,握住门把的手悄悄收紧。 安涴洗漱好出来时,容钦已经不见踪影。她飞快看向梁束,梁束正低眸不知道在想什么,面色黑沉,等听到她的动静才抬眸朝她弯唇,笑得温柔明媚。 朝她伸出手,“快来。” 安涴脚步微顿,然后快步走过去,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可梁束不干,蹙眉拍拍床面,“坐这。” 安涴不想上去挤,怕碰到他伤口。可梁束不依不饶,她只好坐在床边。 “饿不饿?” 她注意到床头柜上的保温饭盒,大概是容钦刚送来的早饭。 “吃不吃饭?” 昨天手术,今天梁束只能吃些清淡流食。 安涴打开保温饭盒,是清炒小菜和温粥。 看得出来准备的很用心。 安涴心思渐沉。 昨天容宁不管不顾,把真相都告诉她了。 可她不知道梁束知不知道。 欲言又止,将话重新吞回去。 等他再养养伤的吧。 昨天才遭了大罪。 梁束说不饿,让她扶自己去卫生间。 关门前说让她先吃。 门合上,梁束对着镜面里的自己看了良久。 等再出去时,安涴说已经吃好早饭。 梁束回床上躺下,安涴帮他靠在床头坐好。 “吃饭吗?我喂你。” 梁束嗯了一声,定定看她。 胃口不好,梁束只喝了一碗粥。 安涴收拾东西时,他的目光一直粘在她身上。 在她离自己近一点时,梁束伸手抓住她的手。 安涴立刻不敢动,僵在那。 小心低头看一眼他的手,生怕弄疼他。 见伤口正常,才悄悄松口气。 “安涴涴,我醒来之后发现一件事。” 安涴立刻绷紧身体,垂眸低声问,“什么事?” “你怎么总躲着我?” 梁束嗓音发哑,“你是不是又不想要我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梁束抬手遮住通红的俊脸,“……你碰我,我忍不住。 在收尾啦,过几天就正文完结啦~ 第72章 安涴闻言猛地侧眸看向他。 两厢对视, 一阵沉默。 安涴嘴唇嗫喏,最终抿了抿唇没说话。不过片刻,眼圈又红,她垂下眼。 梁束并没生气, 他轻轻拽她。 安涴怕弄疼他, 格外顺从。像朵云似的, 他动动手指,她就顺着力道坐在他身边。 “你是不是觉得我又因为你受伤了, 你心里难受?” 他看她一眼, 然后垂眸,一边说一边玩她的手指头。 “我觉得你总往自己身上揽错的毛病得改。” “一切根源不是容宁吗?我和你都是受害者,跟你有什么关系?” 趁夜色温柔 第126节 一听这话, 安涴眼睛一阵潮热。忍不住,撇开脸。 梁束看她, 碰了碰她哭肿的眼圈,小声嘟囔,“都肿了。” 默了默,又飞快瞥她一眼, 咽了咽喉咙。 “咱俩跟苦命鸳鸯似的, 这回终于见亮了, 你可别说因为别人的错不要我。” “那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我没不要你, ” 安涴终于忍不住, 抽噎着,想要开口继续说, 可突然情绪崩溃, 捂住脸痛哭出声。 她没不要他。 她只是觉得自己对他不够好。 三年前就不好。 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把他自己扔那。 他勇敢, 一往无前。而她怎么那样懦弱。 梁束也红了眼眶。 他重重闭眼, 又睁开,轻笑着拨开她散乱的发丝,“那我可得好好夸你。” 安涴泪眼朦胧,疑惑看他。 似乎在问夸她什么? 梁束凑近她,“夸你眼光好,没有放弃高大帅的男朋友。” “……” 安涴泪意骤然止住,泪珠悬在睫毛上将坠未坠。 红了脸想推他,刚抬头又想起他身上都伤口,怕碰到,生生忍住。又羞又恼,雪白的小脸更灿若桃花。 一天都没怎么理他。 倒是温柔照料她。 梁束知道安涴心软自责的性子,也没打扰她。给她一天时间平复情绪。 不过她还是不放心他的伤口,心神不宁,等医生上班后就跑去医生办公室。 梁束仰靠着闭目养神。 尘埃落定,他终于松口气。 不过容宁为什么这么做,他还不清楚。 等他醒来时就没看到自己的手机,不知道是丢了还是被安涴收起来。 她没给他,他就没要。 只要她开心,许多事他都可以佯装不知退一步。 可惜这回老天爷没给他机会。 安涴前脚刚走,后脚病房门就被推开。 梁束闻声望过去,王希慷正带着两个警察站在门口,王希慷满脸凝重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突然遭场大罪,梁束要住院一周才能看情况出院。 安涴跟魏玮请假。 魏玮干净利落批了假,安涴有点不好意思,倒是魏玮感慨,“你们小两口回头去寺庙里求个平安福吧。” 住院第二天,梁束就开始起幺蛾子。 到晚上说什么都要擦洗身体。 安涴好说歹说,梁束也不听。 最后安涴生气了,“你到底闹什么?” 梁束才红着脸憋闷道,“你不旧伤嫌弃我身上有味道,才不跟我睡吗?” 受伤后一身血,虽然清理了还有有血腥味。更别提夏天天热。 安涴一言难尽,“我是怕碰到你的伤口。” 梁束一听立马挣扎要坐起来跟她讲道理,“你一个床,我一个床,中间有格挡你都不把床挪过来,安涴涴,你现在过于能狡辩!” “……” 安涴红了脸,看他气的眼睛都红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我怕睡着之后忍不住骑你。” 他腹部本来就有刀口。 听到这话梁束一愣,“啊,这样。” 挠了挠后脑勺,“那,那不挨太近也没事。但是我今天说什么也要擦洗身体。” 两个人僵持不下,正好护士路过。 梁束扬声喊护士进来,直接就问。 “您好,我想问一下,我今天可以擦身清洗自己吗?” 这两天医院里大家知道梁束住院,还是受了刀伤,整个都炸了。 梁束有作品,路人缘好,基本不是粉丝也对他毕竟有好感。毕竟谁都喜欢努力向上敢于拼搏的男人。 大家暗地里都非常关心梁束。 一开始是单纯的关心,后来发现贴身照顾梁束的人是他这部戏的现任搭档之后这股关心就开始掺杂了一点点八卦。 一堆人暗叹梁束终于铁树开花了! 另一边之前看过《麒麟》,是言桥和安涴的cp粉,那叫一个心碎太平洋。 尤其是他们发现,从媒体上看起来不近女色的梁大影帝特别黏人之后…… 每次安涴出病房没一会儿后,门口准出现一道男人的身影。 跟望妻石一般,固执地等着。 大家都秉承着严肃端正的职业理念,私下好奇,从来没打扰他们。 但小护士没想到,她就路过,大瓜居然就啪嚓一下砸她面前了! 新鲜的瓜瓤啊,都飞她脸上啦! 虽然梁束刚入院两天,但是大家都隐隐摸清一些真相,知道他这次受伤不一般。 于是小护士赶紧看向安涴,果然看到大美人微蹙着秀眉,满脸不认同。 小护士吞了吞口水,压下紧张。 “一般得等拆线之后比较好,沾水怕感染。” 又飞快看眼大美人,继续劝道,“您再忍耐一下吧。” 梁束立刻眉头紧锁。 “擦擦也不行吗?我小心点不碰伤口?离得很远。” 小护士不解:“您再坚持几天不行吗?怎么这么着急?” 梁束恼怒,抬手指向安涴。 “她嫌弃我,恨不得离我八百米远。” 安涴:“……” 她没有。 这两天她是不敢碰他,他要亲亲她也拒绝了。 但那不是怕崩到伤口疼吗,绝对没有嫌弃他的意思。 察觉到小护士震惊的眼神,安涴耳朵红了。 恼怒瞪他,梁束不甘示弱,目光幽深与她对视。 小护士忍不住打圆场。 “如果保证能不碰伤口,简单擦擦也不是不行。” “但是术后免疫力低,千万不能着凉啊。” 梁束这才顺了心,看向安涴,一副你看吧的神情。勾住她的小手指,晃了晃。 安涴无奈弯唇。 见没事了,小护士退出病房。 离开前又依依不舍地往后看了一眼。 大美人站在那里,明明是三次元,她周身却像打了柔光似的。晃得小护士心脏噗通噗通跳。比一身战损英武的梁束更勾人,一拐出病房,小护士就捂住发烫的脸颊呜呜呜的跑回护士站。 “呜呜呜姐姐好美好温柔。” 病房里。 梁束得了准话就开始准备折腾,跟安涴再三保证,“肯定不能着凉。” 安涴还是不放心,犹豫着没开口。 “那你帮我擦好吗?” 梁束黑眸闪过狡诘的光,“我老老实实的,你帮我擦。” “你要擦哪就擦哪,我绝对没有二话。” 安涴:…… 禁不住他磨。 下午安涴将房间里空调关上,又开了会窗将冷气散散。 趁夜色温柔 第127节 然后才转身去卫生间,拿盆打满温热的水。 本来要在卫生间擦洗一下,但是他腹部的刀口,安涴担心他一直坐着会疼。所以准备到床边弄。 等她打好水出去时,梁束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病床外侧的帘子拉上,自己则乖巧躺在床上,见她过来,乌黑的凤眸亮晶晶的。 安涴抿紧唇瓣,拧干毛巾,在他身旁坐下。 把干毛巾放到手边,准备湿毛巾擦过后立刻用干毛巾将水渍擦干,杜绝一切有可能着凉的情况。 安涴不看他,温热的毛巾小心翼翼碰到他胸口没有伤口的地方,缓慢滑过。 梁束愣了一下,瞬间绷紧身体。 这两天她有点躲他,他只是想借机打破,没想到…… 他心虚地低眸瞥了身下一眼,咬紧下颚。 安涴认认真真,拧眉擦拭他身上干涸的血迹。 生怕没拧干毛巾有水珠流下,根本顾不得想别的。 一边用湿毛巾,然后马上再用干毛巾擦一遍。 于是干毛巾总在低下垫着。 一直往下,擦到上面的两块腹肌时,梁束胸口剧烈伏动。安涴手一顿,抬眸紧张看他,“伤口疼了?” 梁束撇开脸,摇头,“不疼。” “真不疼?” “真不疼。” 梁束不敢多说,她这认认真真照顾他,他这样,显得他……像个没长心的畜生。 梁束咬紧牙关,忍住。 可有些反应,不是他想忍就能忍的。 安涴擦到下腹,即使有干毛巾挡着,她低眸往下看的一瞬间也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不说视觉效果,就手腕内侧的感觉也无法忽视。 安涴:“……” 一言难尽地抬眸看向梁束。 “这个时候,你还想那些?” “不是我故意想,” 梁束抬手遮住通红的俊脸,“……你碰我,我忍不住。” 空气凝固。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一阵死寂。 抵着手腕内侧的橡皮泥动了动。 安涴:…… 下意识捏紧毛巾,手意识动了动。 立刻被他握住手腕,他硬质英俊的脸像红透的苹果,黑眸却如钩,有种强烈的反差。 梁束喉结滚动,往下瞄一眼,犹疑试探道,“要不然,如果你想的话……” 他在心里掂量着,在上面也不是不行? 念头一起,想起她腿内的擦伤,拧眉严肃否了自己的想法。 “还是不行。” 他皮糙肉厚倒没什么事,别给她弄疼了。 心思虽定,但橡皮泥还没冷静。 他艰涩道:“我自己来吧。” 别折磨他了。 静默,无声对视。 安涴恼怒瞪他。 梁束默然片刻:“我也没想到它对你这么敏感?” “如果它冒犯到你了,我替它向你道歉。等我伤口好了,再让它表现。别生它气了,好吧?” 好一招祸水东引。 她气的是它吗? 不对。 被带跑偏了。 这人又开始口不语人言。 安涴瞪他一眼,从他掌心抽出自己的手,冷声道,“忍着。” 然后痛快利落加速擦身,无视他紧绷的身体。 没一会儿。 又被梁束捉住手腕,他气息不稳,“不行安涴涴,这样真不行。” 安涴:…… 最后恰好容钦推门而入才打断这场“拉扯”。 看到拉起的帘子和晃动的人影后迟疑转身之际被梁束赶紧叫住。 有了容钦的帮助,这次一波三折的擦身才最终结束。 安涴安静观察会,见两人虽然一个嫌弃,一个冷淡,但气氛不如之前紧绷。料想梁束已经知道事情真相。 她犹豫片刻,是不是应该离开一会儿给两兄弟一点单独相处时间? 没想到她刚一动,床边的两个男人非常默契的立时看过来。 梁束蹙眉,“惊疑”不定,神情生动地表示怕她离开。 容钦居然也是,虽然没说话,神色一如往常平淡,可安涴居然看懂了。 “……” 只好又坐回原处。 两个男人顿了顿,各自扭头,挪回视线,结果碰到一起。 梁束嫌弃的低声噫了一声。 容钦微顿,眸色语气都凉,“那就别擦。” 梁束立刻肃神,飞快瞥安涴一眼,见她没有异色才瞪容钦一眼,面色不善呛他。 “你这是戴罪立功知道吗?之前管你因为什么,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不知道吗你?” 容钦一言难尽,想反驳你俩又没结婚。 但之前的事到底是他理亏,容钦只嘴唇动动,不作声了。 梁束看容钦吃瘪,沉郁的心情散了大半。 容钦低眼没再看他,动作很快,没安涴温柔,但依旧很小心避过他的伤口。 梁束目光掠过容钦五官,抿住嘴唇。 怎么也没觉得他俩长得像啊? 居然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这种感觉很奇怪。 之前雷声大雨点小的解约倒是说得通了。 梁束又看容钦一眼,就是不知道容钦什么时候知道的? 容钦就是过来看看梁束,平直地告诉他关于容宁那边的现状。 人都抓起来了,楚雄也没出面作保。 一切都会依法判决。 梁束了然。 两个人就没话再聊,容钦在病床边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走时,安涴收到梁束的眼神,起身朝容钦颔首,“我送你。” 梁束点头。 到门外,病房门轻阖。 容钦止步,扫视周围见没人,才低声开口,“前两天梁束问我,知不知道你为什么总做噩梦。” 其实梁束问容钦这个问题就很奇怪,毕竟梁束才是安涴的枕边人。 但他既然开口,就是在暗示。 “他应该查到了什么,或者有所怀疑。” 容钦抿唇,又道,“我想应该征求你的意见,毕竟你是当事人。要不要告诉他你自己决定,但是我要提前知会你一件事情。” 安涴抬眸看向容钦。 不知怎么,心头发紧。 “你知道之前骚扰你的那个男人是被举报,然后被抓的吧?” 安涴瞪大眼,不知容钦怎么提起这个? 容钦默然一瞬。 他真的不擅长直白地说这些东西。 趁夜色温柔 第128节 浅吸一口气才继续说,“其实是梁束,是他报警,又暗中帮忙打通关系获得许多证人证据,没人敢保,那个人才被抓的。” 听到这句话,安涴怔忪。 说不清什么感觉,一阵情感从心底激涌到喉咙,酸涩的堵在那里。 她静静消化了一会儿这句话。 过了半晌才问,“他怎么会?” 虽然话语未尽,但是容钦轻易知晓她的意思。 梁束怎么会突然多管闲事? 他怎么会碰到? 怎么这么巧? 容钦越过她的肩膀,看向病房里坐在床上往这边紧张眺望的男人。沉默着,似乎有点纠结要不要再往下说,又往里看一眼,碰到梁束的眼神,容钦才低声道,“因为我觉得,如果之后他知道这件事,会悔恨没有亲手为你报仇。” 走之前,容钦又说了一句话,让安涴半晌没反应过来。 “他不知道那个人伤害过你。” 回到病房后,安涴坐回沙发上,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静的让梁束有点紧张。 他前两天问容钦知不知道安涴之前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容钦沉默过后只说,要先征求她的意见,如果可以,她会主动告诉你。 今天容钦离开时在门口肯定说的就是这事,梁束心跟长草了似的。 之前他让人查过,但是线索断了。他没有头绪。 半晌后,安涴突然开口。 “你还记得……吗?” 安涴艰难说出那个坏人的名字。 梁束先是讶异看她一眼,愣了两秒,不知想到什么,面色瞬时沉下去。 腾的起身,“他怎么了?之前他对你做坏事了?” 浓眉凛然,攥紧拳头,浑身紧绷如出鞘的利剑。 像是随时要往外冲。 安涴没说话,只安静地仰头望着他。 可她眼前起了一层水雾。 霎时间,梁束什么都懂了。 脑海里浮现出他当时撞破那人骚扰小姑娘的画面,梁束呼吸不由一滞。眼神落在安涴身上,瞳孔颤抖。 咬紧下颚,深吸一口气,要将涌起的潮热压下去。 可是没成功,他的眼睛还是红了。 嘴唇微张,可要说话时,喉咙被千万颗沙砾哽住根本无法出声。 想起她做噩梦时绝望地喊他的名字。 他当时不在,他不知道,他没能保护她,然后呢? 然后怎么了? 梁束想抓住她的手,又不敢。 被浓烈的愧疚席卷。 他没保护好她。 当初十六七岁,她把他从晦涩黑暗里拉出来时,他信誓旦旦说要保护她。 然后呢。 然后他被容宁蒙蔽,以为与亲人重逢,他们逼她离开,让她受委屈。 一切细微的线索在这一刻突然穿成一串,清晰明了起来。 他们当初吵完架,她虽然生气撂了狠话离开,但还是给他发了信息。 被容钦删了。 这时,或前或后,她遇到坏人。 因为什么理由,下定决心离开他。 是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她。 才造成后来的事情。 梁束如遭雷击,怔在原地。 他猛地转身,背对她,肩膀轻颤着。下一秒立刻走进床边的挡帘后面,他抬起手臂好像想把帘子拉上,可还没碰到,又将手放下。 “我缓一会儿安涴涴。” 他闷声说道。 安涴没给他这一会儿自我厌弃的时间,上前轻轻从他身后抱住他,脸颊贴着他坚实的脊背。 “没出事,容钦第一时间救了我。” “也把监控删掉了。” 梁束身体僵住。 梁束重重闭上眼,缓缓转身抱住她。 “对不起”,弯腰将脸塞进她的颈窝,“都是我不好。” 气息有些粗,他微微哽咽着,嘶哑说道。 湿润的水珠顺着她颈侧肌肤蜿蜒落下。 安涴抬起的手在半空顿了一瞬,又拍拍他,“跟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做的坏事。” “你抓住了他,不是很好吗,也是替我报仇了。” 安涴知道现在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在他听来应该都是不痛不痒的安慰。 于是她转念直接转移话题,“容钦刚刚没有说,你是怎么碰到那个人的?” 梁束闻言闭上眼静了静,才直起身子,知道她是不想再谈这件事。于是拉过她的手坐在床边,顺着她的话语开始回忆那天的事情。 其实距离那晚那样久,他已经有点记不清具体是在哪,又为什么去那。 但是他记得那时他因为和安涴分手,又找不到她心情不好,窝在家里喝闷酒,哪都不想去。 是容钦开门,拉开窗帘,不由分说将他拎出去。 容钦当时只说了一句话,“如果今晚你不去,会后悔。” 梁束当时不以为意,含着醉意嗤笑,“能多后悔?” 容钦意味深长看他:“悔恨终生。” 也许终生这两个字让梁束一凛,也许是他的眼神,梁束迷迷糊糊真跟容钦走了。 然后很巧,刚进那个酒店,容钦莫名其妙带他走楼梯间,梁束以为大概他浑身酒气影响不好,也没说什么。 没想到还没到饭局的包房就遇到那位前辈将一个年轻姑娘堵在墙角,上下其手。 梁束一愣,恍惚间觉得那个年轻姑娘看起来居然像他的安涴,他立刻冲过去。 剩下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 梁束这时才反应过来,那时容钦是故意引他去的。 安涴也才懂容钦那句——“因为我觉得,如果之后他知道这件事,会悔恨没有亲手为你报仇。” 是什么意思。 良久,梁束红着眼轻嗤道,“他以为自己是诸葛亮吗,算无遗策。” 话落,握住她的手,想说又不知道说什么,来回揉她的手指。等到他垂眸看到她手指都红了时才顿住,哑声问她,“之前是因为这个才一次次推开我的吗?” 他抬起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亲,“我们今天彼此坦诚相待好不好?你跟我说说,你心里到底有什么顾虑。” 安涴凝望着他。 “你还记得我们十七岁时,我在山上喊的那句话吗?” 安涴记得,他那时傻乎乎又孤注一掷地大喊——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娶她,跟她组成一个家。 “我现在的愿望依然是这个”,梁束俯身又碰碰她的鼻尖,“你告诉我你的顾虑,我告诉你我的秘密好不好?” “我先告诉你第一个,其实在魏导工作室电梯里碰到的那回,不是分开后我见你的第一面。” 不是第一面? 安涴抬眸,猛地看他。 “那第一面是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第一面啊。 是在一家饭店, 他有脱不开的应酬,喝得胃肠灼烧,看哪都是晕的。 那个时候他们刚分开不久,但他刚有起色的事业突然又陷入低谷, 看着光鲜亮丽, 其实连水都快喝不起, 不停欠账没有收入。被同性高层骚扰,他宁死不屈, 结果被软封杀。他狼狈地坚持着, 自顾不暇。每个寂静的深夜都想,还好她提早离开,不用跟他吃这个苦。 一个酒局, 她安静坐在角落里,被人敬酒时蹙眉喝了, 然后借口躲出来。 他在长廊后的阴影里攥紧拳头,要冲出去时耳边响起她说再也不想见到他。他刚跟图谋不轨的打了一架,低头看着狼狈肮脏的衣襟,抬头抹掉唇角的血迹。 趁夜色温柔 第129节 估计对方明天就会报复回来, 他现在出去真就变成了安涴的拖累。他红着眼, 站在原地没动, 就像一个藏在暗处的魂灵似的, 不敢踏出去一步, 好像她的目光就是炙热的阳光,碰到即焚灭。 抹把眼睛, 翻出手机, 抖着手找到之前阴差阳错被他救过一次的经纪人王希慷。 其实他当时也没做什么, 就是王希慷喝醉躺在室外草丛里呕吐, 被他拎起来送进医院。医生说还好救的急时,要不然人能被呛死。 王希慷就记了他的救命之恩,明明做的不错,宁可到他这做执行经纪辅佐他。梁束知道自己处境,没干。 现在倒是用上了,他给王希慷打了一通电话,问他,“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个人。” 王希慷问什么人。 梁束垂下的睫毛颤抖着,眼尾微红,“是比我自己更重要的人。” 对面沉默一瞬,利落答应下来。 王希慷是个有手腕的人,一周后他就收到王希慷发来的照片,安涴正低头认真看剧本。 梁束重重闭上眼,回他——以后别给我发。 看多了,怕坚持不住。 思绪浮动,梁束眨眼收敛心神。 “刚分开不久,应酬时偶然遇到你。” 他抿唇,低眸又飞快看她一眼,“好多人看你,还有人故意敬你酒,我不乐意。” 话语未尽,安涴轻声,“然后呢?” 梁束嗓音也放得很轻,“然后我就拜托了王哥。” 梁束怕她生气,攥紧她的手,定定看她。 他的表情太直白,不遮不掩。 安涴红着眼笑了,就算之前她已经猜到,可真听他说出来,内心还是备受震动。 她以为他会恨她,恨不得再也不见她,他却没有。 安涴反手握住他,“还有呢?这个我已经猜到了,说个我不知道的。” 本以为安涴会感动流泪的梁束一懵,瞳孔震动。 “你怎么猜到的?!” 他以为他们掩饰的很好? 他在面上跟王希慷几乎没有说过话! 梁束对女人敏锐的第六感一无所知。 安涴笑笑没说话,又问, 梁束汗毛直立,就是这种感觉! 别看他在外面风光无两,但每到安涴面前,总有种被她看透的赤.裸感。 不过梁束只羞涩震惊了一秒钟,就良好接受了。 有些心虚地问,“那你还猜到什么了?” 看到他这副认真探寻的神情,安涴突然觉得一切好像都不重要了。 过去怎样,各自藏过什么秘密,都不重要。 现在他们不是兜兜转转,又走到一起了吗? 即使那么多艰难阻碍。 即使被人蓄意分隔。 安涴不想再问了。 不想把他这三年酸涩悄然的关注和付出又翻出来让他体味一遍当初的难过。 于是她摇摇头,低眸将自己的小手指送进他的食指旁边,勾住他。 浅吸口气,低声说,“我怕你跟我在一起会过得不好。” 梁束一愣,张口刚要说怎么会这样想,才意识到她是在回答他刚刚的问题。迟疑着合上嘴唇等她。 安涴没看他,垂着眼看他的右臂。 将他手臂翻过来,扫过他之前旧伤留下的伤疤和这次红到刺目的刀痕,目光定住。 她没再说,梁束却懂了她未尽的话语。 他都没明白,他手臂受伤都没给自己留下什么阴影,倒让她走不出去了。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梁束抬起她下巴,认真看她,“不要因为别人影响我们的感情,那样是最傻的。” “难道你想做最傻的人吗?” 他放轻嗓音问,“要当傻瓜吗?” 安涴眼泛薄泪,摇头。 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不要当傻瓜。” 她哽着脖子,倔强地看他,“可是你当初是当警察的。” “你说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结果却在声色犬马里与人推杯换盏,应酬、虚与委蛇。 “我看你就是个小傻瓜”,他红着眼摸她后脑柔顺的头发,一下一下,“我不想做别人的英雄,我只想护好你。” “现在是护好你我,以后是护好我们的小家。” “这样以后等我们有孩子时,我就可以骄傲地拍胸脯跟小家伙说,爸爸年轻时发誓要保护妈妈,说到做到。” 安涴再也忍不住。 背负许多年的心理负担被他轻而易举地戳破,溃提。 她扭过头,嫌自己丢脸捂住眼睛。 被他拉回怀里。 安涴不敢挣扎,怕碰到他的伤口,顺着他的力道轻轻靠在他怀里没有受伤的地方。 “怎么这么傻呢?” 他轻轻吻她的额发,双目赤红,“偷偷这么想,想多久了?” 安涴摇头,泪水蜿蜒落下。 “以后不能这么想了。” 梁束想想,“如果按你的逻辑,你是因为我才被容宁劫走,才受了这么多委屈。那我是不是也是坏人呢?” 其实梁束是自责的,但是此刻他不能表露半分。 “做错事情的不是我们,我们想的应该是怎么能好好往前走,而不是沉溺在过去的痛苦里。” 梁束低头认真看她低眸擦泪,“要勇敢啊安涴涴。” 安涴没作声,他揽住她肩膀晃了晃,“知道了吗?” 静默半晌,安涴点头。 梁束不肯放过她,又问,“那还觉得是自己的错吗?” 梁束翻动右臂给她看,“这不是好好的,除了不能当警察考军校,别的差哪了?我还能单手抱你呢,要不你试试。” 安涴连忙推他,求饶似的低声说,“知道了。” 看他一眼,又低头,“不是我的错。” 杏眼红彤彤,周围都肿了。 梁束心疼地看着她,“还哭?眼泪这么多不如留给我用力的时候。是我表现不好吗,那时你怎么没哭成这样。” 安涴:…… 满腔酸涩难过霎时间戛然而止。 等她去卫生间洗脸时,他拿出容钦送来的新手机给余遇发信息让他弄点冰袋过来。 余遇虽然没在医院里面,但随时在医院附近的酒店里待命。 收到信息后没一会儿余遇就跑着过来送冰袋,还非常上道的准备了一条质地极佳的软毛巾。 梁束目光赞许。 余遇却没着急走,走到门口又绕回来,吞吞吐吐犹豫道,“老板,我有件事跟您说。” 梁束先是看眼紧闭的卫生间房门,收回目光才问,“什么事?” “就是之前,狗仔那笔钱,我突然发现咱们这边没给。” 余遇小声,“那是王哥给的吗?” 梁束闻言拧眉,摸过手机给王希慷发了一条信息。王希慷斩钉截铁回复,没给。 他翻过手机,将屏幕递到余遇面前。 余遇瞬间小脸煞白,“那这是怎么回事啊……没给钱怎么可能把底片给我们?难道是安老师?” 一想到这个可能,余遇打个哆嗦,飞快看眼老板,忐忑极了。 “什么底片?我怎么了?” 听到这道清越的女声,两个人都顿住。 梁束想想刚刚的谈话,决定还是告诉她。 朝她伸手,在她走过来后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愣了一下,双手捂住。 余遇余光瞥见,悄悄往后退了两步。 推出狗狼辐射区。 梁束将事情来龙去脉告诉安涴,安涴若有所思,半晌后低声说了一句,“要不然问问容钦?” 趁夜色温柔 第130节 “……”,梁束微怔,拿过手机给容钦打过去。 容钦好像在忙,那边挺乱,听到他的问题后简短答了句是,又说回头再说就挂断电话。 余遇如遭雷击,怎么回事?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这个世界是变天了吗?之前不是撕得差点翻天吗? 等余遇离开时还没反应过来,站在医院门口茫然地看着人来人往。 “他私下小动作倒挺多。” 表面棒打鸳鸯,私下维护处理。 梁束冷笑一声,“他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挺伟大的?” 安涴看他浑身冒火。 对于上一代遗留的历史问题不知说什么好,接过他手里的冰袋敷到眼睛上。 许多事情大概只能交给时间。 出院后,梁束又在安涴家里养了几天两个人才回剧组。 剧组依旧忙碌,他们回来后,魏玮激动并疲惫的请他俩吃了顿饭。 恳请他俩调整出最好的状态。 这几乎半个月没拍,男女主演的戏都给他俩攒着呢。 吃饭末尾时,魏玮边喝闷酒边感叹,“是不是我开机时上香的姿势不对?” “为什么我的男女主演接连住院。” 他拖着这剧组一大家子人,跟望妻石似的,先等女主,后等男主。 梁束没说话,魏玮只知道是遇到意外,但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对于这离奇的事情,梁束不想跟外人解释。 回到房间。 这回安涴坚持住梁束这边,并且分房。 一开始梁束不同意,安涴说那她就回去住。 没有办法,梁束只能屈服于她的“淫.威。” “对了,楚总态度是什么样的?” 安涴好奇。 主要是楚雄能量太大,他的态度会影响全盘。 听到这个问题,梁束只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楚总说,他给过他们母子机会了。” 听容钦说,楚雄去拘留所探视了一次容宁,不知道两个人谈了什么,楚雄出来时面色与往常无异,可当晚却一反常态没有加班,早早回到家里。 “那卿卿呢?” 最近安涴一心顾着梁束,几乎跟别人没有联系。 她想关心楚时卿,但这事中间太复杂尴尬,她怕说了反倒戳楚时卿伤口,不敢联系她。 梁束想到容钦前两天给他打电话时的低沉,轻嘶一声,“好像出国散心去了,也不知道那个小男孩跟没跟着。” “要跟着啊,我看容钦是彻底完了。” 那小伙子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梁束对于容钦和安涴这种以为对方好为理由而推开对方的行为非常不理解。 还好他生搬硬拽总算把安涴这毛病给改了。 算是改了吧? 至于容钦,他看也就只能自求多福喽。 思及之前容钦干的坏事,梁束幸灾乐祸地想。 翌日,梁束和安涴重归剧组。 因为之前梁束发疯似的寻找安涴的事传遍剧组,大家对于两个人的关系都心如明镜。 这回他们回来之后,知道他俩之前遇到事情,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听说当天梁束呗抬上救护车时浑身是血,几乎将衣服染红,知道他是遭了大罪的。 梁束又是为了救安涴才受伤的。 剧组里把梁束英雄救美的事迹传的神乎其神。 悄悄看向他俩的眼神又不一样了。 连化妆师拍粉底的动作都轻了不少,化完妆,梁束一脸一言难尽。 安涴问他怎么了? 他拧眉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我怎么觉得大家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梁束面色有点难看,“我感觉他们看我,像跟看儿子似的。” 一脸慈母相。 安涴闻言没忍住,扑哧笑出声。看他面色更黑连忙忍住,转移话题,“你知道一会儿要拍哪场戏吗?魏导没告诉我。” 魏玮拍戏之前都会要求演员将剧本烂熟于心,目的就是随便提出来哪场戏都能顺顺当当拍下来。魏玮心活,爱出其不意,跟他组的演员都跟扒层皮似的,但是绝对会有大进益。 所以安涴对于魏导这种行为并没觉得意外。 大概是考验现场发挥的戏份,怕排戏次数太多第一反应出来不真实。 安涴都知道,但是毕竟是回组后的第一场戏,她担心找不好状态,不免有点担心。 进到片场,看到布景,安涴愣了愣。 不会吧? 她凝神扫视一圈,心却悬得越来越高。 “怀阳来了,过来,来。” 魏导在片场习惯叫他们人物名字,见到安涴挥手招呼她,好像有话说。 魏玮笑着问她:“看出来今天要拍哪场戏了没?” 安涴迟疑,而后询问,“是吻别戏吗?” “对!” 魏玮抚掌,“这场戏非常重要,不仅是男女主分别,也是两个人解开误会,人物性格的升华。” “你一会儿多吃点东西,估计得哭挺久需要体力。” 魏玮嘱咐道:“一会儿演得得细一点,入不了戏就先自己待会想想不高兴的是 。” 安涴顿了顿,才嗯一声表示知道了。 但在王希慷过来问她吃不吃东西时她摇头。 吃不下去。 “那我在旁边等你。” 王希慷怕影响她状态,小心说道。 安涴点头。 王希慷这才走远些,但也没太远,三五米的距离。 上次那事,王希慷是被吓了一身冷汗。里面哪个环节差一点,他们都见不着安涴和梁束了,真是死里逃生。 王希慷不敢再像之前那样放养安涴。 虽然最初是梁束托付,但接近三年时间下来,他都把安涴当成自己亲妹子了。 他比安涴大十多岁,哪能让她再出事。 正想着事,肩膀被拍了一下。 王希慷侧头一看是梁束,惊讶挑眉,“你不过去?” 梁束顺着王希慷目光看过去,安静看会安涴才摇头,“不去,让她自己待会。” 这可稀奇了。 王希慷皱眉。 梁束只低声说了一句话,“一会儿拍离别那场戏。” 王希慷也看过剧本,这么一说他就懂了,恍然啊了一声。 《吞雾》是一部缉毒背景的电影,即使有男女主角应朔和林怀阳的爱情穿插,但也阻挡不了其沉重的基调。从应朔决定作为线人潜回毒枭亲生父亲身边时,基本就决定了他的人生结局。 当初他就觉得自己不会全身而退,所以才忍痛,毅然决然的和林怀阳分手。 但是他没想到三年后林怀阳会再回到自己身边。 这幕戏之前,应朔得知林怀阳是警方卧底,震惊不已。 再追问,才知道在应朔离开那年,林怀阳退学重新考了警校。 这是一场两个人惨烈的交心戏,因为这场戏之后彼此就将走向不同的人生终点,向观众展示大背景下个体情与爱的单薄和脆弱。 这是在安涴看剧本时就一直逃避的一场戏。 因为不知怎么,她每次看到这场戏时都会不可遏制的想到她自己和梁束。 好像啊。 里面女主林怀阳对男主应朔说的那些话好像都很熟悉,好像当初梁束都跟她说过。 安涴轻而易举地沉浸在林怀阳的情绪里,沉郁又强撑乐观坚强。 她垂头安静在角落里等着。 没一会儿就听魏导喊开始。 她抬头,看到梁束从门外进来。 明明刚刚分开,昨夜一直手拉手睡的。可在看到他这一秒,眼泪却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在她眨眼时坠下。 趁夜色温柔 第131节 忙抬手擦掉眼泪,慌乱撇开脸。 这时剧情已经进展到应天良已经知道应朔身份,但派应朔去码头交货。说是交货,其实是场鸿门宴。 如果警方不能抓住机会在那时得到应天良的关键证据抓住他,那应朔去码头之后,基本这条命就会交代在那。 情感上林怀阳不想让他去,明知是死,不想让他赴死。 但是理智上她是警方派来的卧底,从职业身份上,他们这样也是为了以自己的脊梁保护自己的城市,保护更多百姓,让他们能好好的活。 可那是她的爱人啊。 于是安涴紧紧攥住梁束的袖口,仰着脸,泪眼朦胧地凝视着他。雾蒙蒙的根本看不清,但安涴根本不敢眨眼,怕一眨,眼泪就会滚滚而落。他看着也难受。 这好像是她现在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了。 “没关系啊宝贝”,粗粝的指腹擦过她发红的眼尾,“哥福大命大,还得回来娶你呢,不一定会死呢是不是。” 他居然敢说死。 她又气又恼,直锤他胸口。最后动作渐渐缓慢,她双手攥住他衣襟,额头靠在他的胸膛,眼泪终于止不住,淋漓落下。 这一哭,如大坝开闸放水,根本止不住。 她先是趴在他胸口,而后抱着他,从咬住嘴唇无声哭泣,到最后失声痛哭。 他也低着头,双目赤红,眼泪安静垂落。 过了许久,几乎缺氧要晕过去,他强势制止她。 “别哭了,哥问你件事。” 他弯腰,额头贴上她的,“有件事,到这关头了,你能不能跟哥说句实话。” 她抬眸,抽噎着等他说下去。 他目光往下滑,定在她的小腿上。 喉结滚动,半晌后才哑声开口,“腿现在怎么样了,最近还疼吗。” 她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立刻握住他手腕。 “不疼了,早不疼了。” 她坚定地回答,嗓子却因为刚刚哭泣在发抖,显得没那么有说服力。 果然他目光黯淡下去,他俯身,用掌心小心贴在她的小腿上。 “是不是如果没认识过我,你就能好好跳舞了?” 他低声呢喃着,到最后几个字时几乎听不清。 应朔父亲早早离婚离开,母亲又在他十四岁坠楼。 在他像个流浪狗在街上徘徊时,是林怀阳将他领回家。 温暖他,照顾他。 他们是有过几年温馨陪伴的,尤其在林母的眼皮子底下纯真暧昧,如果老了回想,也颇有一番滋味。 可一切在应天良重新出现后戛然而止。 那天有辆车朝他呼啸而来,林怀阳第一时间挡在他身前,他反应过来时反手将她拽开,但还是晚了。她腿受伤,去医院后医生说她再也不能跳舞。 林怀阳就这样与她做舞者的梦想擦肩而过。 之后应朔一直很自责,尤其是潜回应天良身边后,他没放弃探查,终于发现当年那场车祸是人为的。他更被无边的内疚悔恨包围,在与林怀阳分开的这三年,每个深陷肮脏敌营的日夜,他都在噩梦里度过。 每一晚他都只能眼睁睁地看她被车撞飞,自己却徒劳无力根本救不了她。 在重逢那晚,他第一反应并不是欣喜,而是恐惧。 他害怕他会给她带来更多厄运。 她在听到他的问题之后迷茫一瞬,抬眸看他,撞进他眼底翻腾的痛苦。 她这才知道他居然还没走出来。 她低眸握住他的手,将手指挤进他的指缝,与他十指交握后才哑声开口。 “我那时候的确想专业跳舞,可是梦想一定会实现吗?我小时候还想当宇航员呢,应朔。” 她喊他的名字,“哪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人的想法都是变的。难道你一直因为这件事折磨自己吗?” 他凤眸更红,连眼白都满是触目惊心的红色血丝。 “可是如果没有那场车祸,你就能继续跳舞了。” 她弯弯唇,泪中带笑,“可是老师也说我身体条件并不适合继续跳舞,你不记得了吗?” 他抿唇,目光沉沉。 “不要自责,既然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为什么要自我消耗呢?” “那都是别人的过错,更重要的不应该是我们还在一起吗?” 她抱住他,“不应该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不要用因为别人影响我们的感情。” 话音落,念完台词,安涴怔愣一瞬从戏中情绪抽离出来,睫毛颤抖着,她缓缓低下头。 额头抵在他坚实的胸膛,感受到他抬手抱住自己,缓缓收紧。 安涴陷入了另一种情绪。 一道闪电劈进脑海,将错落的雾影牵到一起,虽然还是有她看不懂的部分,但她此时终于反应过来之前她为什么下意识这样排斥这场戏。 刚刚她每句安慰他的台词,都那样熟悉。 记忆翻腾,破土而出。 许多年前在医院里,她在医院里慌乱无措,得知他再不能考警校被内疚淹没慌乱的要逃开他时。他在医院楼梯间捉住她,双手握着她肩膀,无比强势坚定说了一番话。 与她刚刚说过的台词如出一辙,几乎一个字没变。 安涴重重闭上眼。 他好像偷偷地做了许多事。 明明看起来是个倔强臭屁的钢铁直男,偶尔 已经哭肿的双眸又开始泛热。 她抿紧嘴唇,抓紧他的衣襟。 不一会儿,他的衣襟彻底湿透。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温柔地抚摸她单薄的背脊。 低头为她捋好凌乱的发丝。 安涴缓了好一会儿,才将泪意彻底压下去。 等她再抬头时,周围已经空荡荡,剧组工作人员不知何时都已离开。 她扫视一圈,隐隐明白些什么,仰头看他。 梁束一把握住她纤细的腰身,将她抱到身后的木质办公桌上。拍拍她双腿,站在中央,低头看她。 无声对视,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可目光交织间,又好像说了万语千言。 “懂了吗?” 他指腹又抚过她眼尾,一如刚刚戏里一样。 这场戏,能打开你的心结么。 他在心中无声低喃。 “为什么我的台词那么熟悉?” 刚刚哭了太久,安涴说话时还有哭腔。 沙哑的,湿润的,像秋天村边果树结的野果,咬一口都是酸涩的汁液,咽下果肉后,还会有点苦。 梁束莫名想到他们幼时去偷摘野果后的那个吻。 所以梁束挑眉,对她意味深长地笑笑。 指尖往下,从眼尾沿着她的脸颊滑到她温软的唇瓣,按住。 “你猜呢?为什么熟悉?” 揉了揉,“猜对了今晚给你个惊喜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幸遇彼此。 零点正文完结宝子们,然后周五依旧六点开始日更番外,大家想看什么可以在评论区留言~ 虽然这本我不怎么在评论区回复,但是大家的留言我都看啦~有时候码字很累的时候,你们的评论给了我很大鼓励!感谢宝子们一路陪伴,很多眼熟的id哈哈哈~比心 下一本《猎物》也是这本的风格,酸酸甜甜的破镜重圆,喜欢的宝子们提前收藏一下,助我下本顺利登榜~爱你们~ 第74章 许多话不清不楚, 含在彼此心头没说出来。 梁束怕勾起她不好的回忆,怕她自责。 安涴不敢多说,怕他心疼。 于是就这样含混不清着但心知肚明。 她知道他是怕她愧疚自责缠身。 于是让她自己,借角色的嘴, 将他劝慰过的话真情实感说了一遍。 让她感受到当初他的心情——他是认真的, 丝毫不做假。 她不知道他怎么说服魏导的, 还是巧合剧本就是有这样一场戏。 可她如果再困顿以往,倒显得不知好歹, 辜负他一番情肠。 趁夜色温柔 第132节 安涴吸吸鼻子, 囔囔的说不知道。 不知道她怎么弄的,也不知道今晚他的惊喜是什么。 仰头看他,以为他会说。结果他只朝她很轻地笑笑, 凑到她耳边神秘兮兮地说,“等晚上你就知道了。” 晚上她果然知道了。 他用力, 在他耳边问她,“还有心结吗?” 安涴咬唇不应声,他当然不肯放过她,又使劲, “这样呢?解开了吗?” 耳边是他性.感的低.喘, 他含着笑意, 肆无忌惮又带着坏, “我还能更努力, 要不要我更努力?” 她被逼出眼泪,侧着头, 脆弱不堪。 泪水顺着洇.红的眼尾潺潺落下。 迤.逦潋.滟。 梁束半丝心软都没有。 他巴不得她因此流泪, 撑在她身侧俯身狠狠亲她唇.瓣, 吞噬她柔弱不堪求救般的嘤.咛。 让她胡思乱想。 活该。 用力, “以后还胡思乱想吗?” 她抬手捂住紧咬着的唇瓣,胡乱摇头。 不敢了,再也不了。 停顿一瞬。 安涴松口气,呆怔地望着他。舒缓出神间,看到他勾起唇角,笑得颇坏,安涴暗觉不好,刚握住他手臂,还没来得及攥紧就眼前一花。 像游荡的平静海面的小船突然迎来巨浪,开始猛烈颠簸。 “这笔帐算完,还有下笔呢。” 安涴不可置信般瞪大朦胧泪眼,无声诉说“冤屈。” 居然还有下笔? “之前在医院你不是觉得我不行吗?” 梁束低头,鼻尖碰她的鼻尖,低笑,“哥哥这回让你感受感受,什么叫行。” 沉磁的嗓音让她耳膜发痒,安涴侧头躲。 这个能躲开。 下一瞬一阵战.栗从后脊直冲脑顶,根本躲不开。 这晚,她像张饼一样被翻来覆去。 最后都快被烤糊了,连一丝哭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盼他心软。 可今夜梁束可一点不软。 他用了一种匪夷所思但有效的方式,“修改”了她记忆里牵动的情绪。 此后她在想起他受伤的手臂,心底刚浮起一点点自责,还没来得及升起时,就被他铺天盖地的喘.息,问她够不够用力的黄色画面猛地拽回去。 天边擦亮,她眼前景物终于不再晃荡,他终于发了大善心让她睡觉。 在陷入沉眠时,再一想到她曾经纠结自己的愧疚,不知怎么,只有一阵哽在喉头的无语凝噎。 根本不敢再往下想,再也不敢悲春伤秋。 可真是被扒了一层皮啊。 待梁束洗漱回来。 安涴像有感应似的乖巧朝他挪过来,贴着他手臂窝好继续睡去。 如果不是她的睫毛依旧安稳,梁束都觉得她又醒了。 梁束轻点她鼻头,小声笑话她,“什么时候又会自动定位功能了?” 安涴无知无觉。 “你倒是真厉害,不仅会骑人,还会睡着找人。” 梁束眼里沁着笑意,“安涴涴,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挺粘人的呢。” 安涴拧眉,似乎没吵到。 梁束赶紧闭嘴,安抚似的摸了摸她额头。 睡吧睡吧,他不说了。 等她再度睡熟,梁束也往下滑进被窝里。 侧过头,在安涴看不见的角度呲牙咧嘴。 今天为了让她长记性,他是用了大力气了。 “嘶。” 伤口有点疼。 回到剧组后,魏导迅速推进拍戏进度,将之前因为男女主演不在缺的戏都补上。 整个剧组拍的昏天暗地,时间一晃而过,银杏的树叶都开始变黄。被初秋的风一吹,簌簌落下。 最近一段时间安涴心思全在梁束身上,担心他伤口恢复不好。根本顾不得别的。 容宁被抓,容钦离开楚氏,楚时卿出国,一时间外面的世界好像骤然发生巨变。 突然变成亲生兄弟的两个人关系变得有些奇怪。 不是原来并肩战斗的伙伴,也不是后来持剑相对的敌人。 梁束怨恨容钦从中作梗,但也感谢他在关键时刻救了安涴一次。 他知道以安涴的性格,如果她真的受辱,那他大概真的再也找不到她了。 他们就再无可能。 而且梁束又发现容钦除了那次,对容宁阳奉阴违,暗中帮他们躲避不少算计。 所以当容钦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再处理梁束工作时,梁束一夜未睡,但第二天什么都没说。 两个人就这样不远不近,变成了普通的工作关系。 “你知道那个船老大最后为什么帮我们吗?” 一日散戏回酒店的路上,安涴突然想起白日里梁束接电话提了一嘴的事。 明明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以一种出其不意的方式被救。 说不清什么感觉。 很虚无。 上一秒被认识的人掳来,生死之际又被以为的“刽子手”放走的荒谬无常感。 安涴觉得这段经历简直比他们拍电影更离谱。 “那个人被带回去录笔录了”, 还是王希慷跟他说的后续。 “船老大之前一心挣钱,好像夫妻关系也很冷淡。后来妻子生病离世后,他好像就没挣钱的动力了。这次这活本来找的不是他,是他弟弟,他偶然听到知道不是好活,就给弟弟下药替他弟来了。” “本来不想管。” 梁束低头看她。 听到这句话,安涴握住他的手。 “后来他好像受触动,才帮我们一把。下船后也主动去自首了。” 其实王希慷还替船老大转告给梁束一句话。 船老大说——我当初要像他那样对我媳妇奋不顾身,我媳妇是不是就不会生病离开我了? 梁束抿唇,没将这句话说出来。 他觉得她听了又会哭。 指腹擦过她的眼尾。 最近她哭的已经够多了。 日子难得安静温柔下来。 除了拍戏,好像不再有什么可以打扰他们。 两个人同进同出,在剧组安涴也不再遮掩两个人的关系。 虽然没明说,但是整个剧组已经心知肚明。 知道两人现在不打算公开,所以都自发帮着他们保密。 渐渐总来探班的粉丝也知晓,拍了许多照片偷偷磕糖。 大家都以为梁束和安涴只是因戏生情,与常人恋爱无异。 所以粉丝胆战心惊,因为娱乐圈里的速食爱情凉的太快,生怕梁束和安涴明天就凉了。 可别凉啊! 他俩长成那样,生的孩子得多好看啊! 一晃而过,九月下旬,只剩最后一场戏。 拍最后一场戏之前,梁束敲开魏导的房门。 “有时间吗魏导?” 梁束朝他笑笑,温声道,“聊聊?” 正弯腰嗦面条的魏玮听到梁束的嗓音猛打个哆嗦。 趁夜色温柔 第133节 谈了谈爱,和青梅复合之后真不一样啊。 杀神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但是魏玮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扯过纸巾擦掉刚刚崩到脸上的面汤。 满脸警惕,“啥事?” 梁束笑笑,“导,你觉得咱们上映之前,电影名是不是能改一下。” 魏玮麻木:“…………” 静默一瞬,咬着后槽牙,“就算你是投资方,你这要求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见魏玮要炸毛,梁束连忙摆手安抚他。 “我这有正当理由的,你听我说。” 魏玮木着脸:“……行,你说。” 一般现在电影开拍都是用一个名字先在电影局提交备案,如果想改名向电影局提交改名申请就可以。 一个小时后,梁束心满意足离开魏玮房间。 门阖上后,魏玮无语凝噎抬手捂住额头,半晌叹口气。片刻后气顺了,他又打开手机看刚刚梁束给他发的原版手写剧本,戴上眼镜仔细看了一遍。 一看就到深夜,他摘下眼镜揉揉眼睛,这回彻底认同了梁束的看法。 但还是忍不住吐槽,“臭小子,一开始咋不敢叫这个名字,怕是在媳妇那提前露馅吧!” 把媳妇追回来倒是能改回来了。 浑身上下,八百个心眼子。 翌日就是最后一场戏。 最后一场吻戏。 与之前香艳的场面相比,最后一场的吻戏显得有点惨烈。 男主应朔最后死在女主林怀阳怀里。 林怀阳紧紧抱着他,含泪吻住他,祈愿来生。 等魏导含卡之后,安涴还紧紧抱住梁束,眼泪跟开闸放水似的根本止不住。 也许是想到三年前分别,也许真就海角天涯再不相见。 也许是想起他在破渔船上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模样。 安涴这场戏入得格外深。 她的眼泪落下,砸到他脸上。泪水沿着他的脸颊往下流,有的泪珠砸到他胸口上。 烧灼,生疼。 他顾不得剧组人都在,做起来将她抱进怀里,什么都没说,垂首吻她满是泪痕的眼角。 梁束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半晌后才哑声开口,“我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安涴涴你这哭的太早了,怎么也得等我七老八十再哭啊。” 安涴攥紧他的衣襟,摇头。窝在他怀里不肯起来。 好像生怕她一动,他就像轻飘飘的云来一阵风就能吹走。 梁束轻易看透她的想法,“我又不是气球。” 虽然猜错了种类。 “这么怕我走啊?” 梁束亲亲她哭红的耳朵尖,把手指凑到她眼前,“你看这是不是少点什么?” “我感觉你要在这拴点什么,我可能就飞不走了。” “……” 安涴红着眼,打了个哭嗝,终于不哭了。 梁束这才悄悄松口气,然后又把手往她眼前递了递。 这下彻底把安涴的多愁善感给递没了。 她不好意思似的侧脸蹭了蹭他胸口,不着痕迹的消灭泪痕。 缓过神才觉得有点丢脸,跟小猫似的埋头不敢起来。 梁束好笑地环住她后背,“人都走了,别害羞了。” 她侧头小小一个角度,这才发现片场已经空无一人。 也不算空无一人,他们都在挺远之外背对着他们站着。 “丢人。” 安涴懊恼地小声嘟囔着。 她坚持这么久低调,结果倒好,最后一场戏因为她自己彻底高调了一次。 王希慷正抽烟,跟他相熟的工作人员凑过去,小声八卦。 “王哥,咋回事啊?” 这人跟王希慷熟,认识好多年了,这才被别人撺捣着来问。 “不是刚谈恋爱吗?看起来两位老师感情挺深呢。” 熟人探头探脑,悄悄看梁束温柔地哄安涴,啧啧称奇,“梁老师就跟被夺舍了似的,之前哪见过他这样。” 之前在剧组里,蓄意接近梁束的女明星都被梁束冷着脸赶出剧组。 那时被骚扰后脸有多臭,现在就在一百八十度,有多柔情似水。 王希慷吸口烟,猩红的烟蒂明灭。 王希慷深深看眼这人,回头用烟头指指那边相拥还没发分开的俩人。 “青梅竹马知道吗,这俩人都快在一起半辈子了。” 熟人愣了一下,大惊。 “可是梁老师不是才二十五???” 王希慷:“马上过生日,快二十六了。” 熟人震惊:“……早恋啊?!” 王希慷白他一眼:“四舍五入不懂吗?” 又想想梁束十六七岁就把安涴拐走了,撇撇嘴,可不是早恋吗。 不过得给当事人留点面子,王希慷把这个话头咽了回去。 剧组这地方,有个新鲜事都能一传十十传百。 等晚上整个剧组都知道之前梁老师开直播说很爱的那个前女友就是安老师。不由想到当初梁束出乎意料接下这部戏,拍亲密戏时特别敬业。 黑料爆出时立刻接受直播访谈护妻! 虽然那时候两人好像还没和好。 简直是磕到了磕到了。 整个剧组都开始暗搓搓期待两个人公布恋情的那天! 一定能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这是什么深情人设,命定爱情啊! 呜呜呜。 以安涴的性格,他们以为两位老师会几年后才公布恋情,没想到来的这样快。 网上一个磕情侣的账号发了两张照片。 一张是一个高大男人戴着黑色口罩松散地站在路灯下,路灯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身上。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挺拔的身姿和恣意的姿态格外扎眼,露在外面的眉眼就能看出绝对是个大帅哥。就是气质有点冷。 第二张照片是图一的男人将一个纤细高挑的女孩抱进怀里,侧脸贴在她颈窝,闭着眼。浓密的睫毛被灯光打出一片阴影。 在上一张照片里看起来那样冷峻硬质的男人在这一张收敛了全身所有刺,只从眉眼看,就感觉他柔软的像天边的云。 加上被他抱在怀里的女孩身材极好,虽然衣服是最简单的款式,但光从背影都能看出来绝对是个大美人。 露出来的皮肤如凝脂一般,被灯一晃,更像暖玉。 网友一下就磕疯了。 这是什么现实偶像剧。 大家好奇这是在哪拍的,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是两张照片,故事感就这么强啊?? 投稿的网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在医院工作,是来我们医院急诊的病人和家属。超级帅!!陪同的也是个超级大美女,他俩站那就跟打了柔光似的。】 【帅哥好像不小心把手划破了,美女感觉又心疼又生气,但是目光根本都不离帅哥,磕到了磕到了真的磕到了!】 【我就忍不住拍下来,这段时间工作太忙都忘了。昨天玩手机翻相册才发现,迫不及待分给各位同好!】 网友跟着磕,然后越磕越觉得不对劲。 底下有梁束粉丝留言,这怎么看着这么像我家正主呢。 也有安涴粉丝留言,+1。 梁束和安涴两个人名字一出来,瞬间引爆热度。 等第二天早上,热搜已经挂到第一。 【梁束安涴】 昨夜梁束干了大活,安涴早上没起来,反正已经拍完最后一场戏,她索性就没起。 等醒来时已日上三竿,身旁没人,她揉揉眼睛去主卧卫生间洗漱。 最近她彻底搬到梁束房间。 但因为担心梁束身体没恢复,就没着急回滨城。 趁夜色温柔 第134节 虽然梁束昨晚已用行动“信誓旦旦”的向她展示了自己健壮的体魄。 但剧组还有些散碎的戏份没拍完,这空气不错,周围安静。 安涴就想再跟他再待一段时间。 难得这样轻松窝在一起,等回到滨城,镁光灯下,两个人说不定要装不熟。 洗完脸,护肤又涂了防晒。 安涴换身简便的衣服,换好后才意识到不对劲。 房里好安静,梁束那只赖皮去哪了? 拉开房门,往外一看,安涴顿住。 梁束、容钦和王希慷三个大男人正挤在沙发上排排坐,听到开门的动静一齐抬头向她看来。 “怎么了?” 她这才发现这三个人的神情有些奇怪。 而且他们三个坐到一起也不正常,好像在偷偷小声商议什么,一看她出来不约而同噤声。 梁束最奇怪。 他满脸雀跃,好像又有点紧张,混杂在一起,乌黑的凤眸亮的惊人。 他张了张唇,将说话时门被敲响。梁束要说的话被打断,四个人都看向门口。 安涴回眸疑惑看梁束一眼,她离门口最近,对他们摆摆手,过去开门 打开门,居然是魏导。 魏导脸晒得通红,额头上都是汗,看到安涴后顿了顿笑着说声恭喜,然后又低声道,“你们商量好了吗?怎么弄,承不承认啊?” 安涴一愣,没反应过来,“啊?” 魏玮也一愣,跟着她一起,“啊?” 两人大眼对小眼。 一条手臂从后面揽住安涴肩膀,她回眸一瞧,梁束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了。 “她刚醒,还不知道。” 梁束揽她往侧走一步给魏玮让路,“魏导进来聊。” 听到梁束笑着说她刚醒时,魏玮一言难尽地白了梁束一眼。 还挺骄傲的,真臭屁。 安涴一头雾水,随梁束到沙发坐好。 魏导坐下后,四个男人同时看向她。 “……” 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怎么了?” 安涴看向梁束。 一道光在梁束眼里闪过,亮晶晶的,“我们被曝光啦!” 藏不住的雀跃。 好像终于获得名分的苦命人,一朝翻身。 另外三个人都没眼看,纷纷撇开眼。 安涴张张嘴,又合上。过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怎么回事?” 梁束赶紧把手机拿出来,打开热搜给她展示。 眉梢眼尾都是喜色。 “我还把照片存下来了”, 他点点屏幕上两个人相拥的照片,不禁感慨,“拍的还挺好。” “回头我洗出来放家里床头柜上行不行?” 安涴:“……” 她半晌无声,梁束雀跃的眉梢眼尾也耷拉下来。 像受了委屈的大狗。 “你不想公开吗?” 梁束低落,垂眸,又飞快瞥她一眼,“不想给我个名分吗?” 最后一句声音很小,只有他俩听得到。 安涴抬眸看他,眼里全是复杂。 她习惯性地勾住他的小手指,咽了咽口水,“我紧张。” 不是不想公开。 主要是梁束现在站得太高了,站在他身边要接受许多目光。 她安静话又少,怕自己不适应。 梁束听到这,才扫去眉间阴霾。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低眸认真去看她的双眼,“可是我们总有一天要结婚。” 安涴也说不清怎么回事,就这样一句话,轻易击碎她的胆怯。 眼底渐渐凝出光芒,她定定看向他。 “那你准备怎么办?” 梁束笑了:“我准备开个记者会!” 会客区除了梁束自己,其他四个人都猛地看向他。 他浑然不觉似的,热血燃烧,“现场的!” “……” “……” “……” 王希慷:“!” 怀城就这样热闹起来。 各路媒体得到邀请纷纷赶到怀城,聚在剧组酒店。 之前大部分剧组工作人员已经完工离组,包下的房间都空了下来。梁束大手一挥再次包下来,不仅提供车马费和食宿,还为媒体准备了红包和礼品。 发布会定在第二天。 会场坐满媒体,长枪短跑看得人眼花缭乱。 梁束特意请魏导主持。 魏玮鬼才导演人设不倒,发布会的逼格一下就上去了。 提前布置的采访台圣洁洁白。 角落处有精心描绘的红色花纹。 这场临时发布会因心知肚明的原因只有男女主演和导演。 导演还是主持人。 梁束和安涴并肩而立。 一时间,这场面就有点像婚宴答谢呢。 媒体彼此对视,看到对方眼里的震惊之色。 一开始媒体提问还很中规中矩。 有的媒体消息灵,已得知《吞雾》申请改名《夜色》,于是就有记者拿起话筒举手提问。 “请问梁老师,电影怎么突然改名了?之前的《吞雾》不好听吗?” 大家一听纷纷笑出声。 媒体想中规中矩热个场子,没想到是当事人迫不及待地直捣黄龙! 梁束握紧话筒,喉结滑动,突然侧头凝向安涴,“因为有些事想趁夜色做成。” 记者一愣,眼不瞎的人都注意到梁束看向安涴的动作和目光,台下闪光灯开始亮起。 记者连忙继续追问,“什么事情?您做成了吗?而且亲密戏很多,您不担心另一半介意?” 梁束扭头看安涴,“你介意吗?” 安涴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突然被cue到先是一愣,还没发反应过来,茫然回望,“我不介意啊。” 然后众人看到梁束那张霁月清光的冷脸上浮现浓重笑意,“我的另一半说她不介意。” 话音微顿,“所以我要做的事情也做成了。” 现场沉默,而后恍然大悟,闪光灯亮如白昼。 原来热搜是真的!! 媒体跟打了鸡血似的,纷纷抢话筒。 抢不到话筒就扯着嗓子开始干喊。 “您二位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谈了多久了?是因戏生情吗?” “之前梁老师直播时还说有前女友,您分手多久之后在一起的?” “安老师介意梁老师非常爱过自己的前女友吗??” 闪光灯晃得太猛烈,安涴下意识闭眼。 趁夜色温柔 第135节 梁束侧身挡住她,垂首温声问她眼睛疼不疼,还拧眉摸了摸她眼尾。 这一幕全被媒体拍下来。 这场发布会依旧是直播,可想而知现在网上已经爆到什么地步。 整个会场像要炸开一样,嗡嗡的,让人耳朵疼。 梁束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媒体意识到不静下来当事人不会回答问题,这才压下浑身热血,强迫自己安静下来。 又七嘴八舌温声将刚刚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 梁束拿过话筒,笑了,春风满面地开口,“前女友也是她,在一起十年了,我当然非常爱她。” 静默一瞬。 下一秒会场都疯了。 以为是绯闻,没想到正主直接上手给盖了合法钢印。 由于媒体过于激动,梁束和安涴不得不先退场。 只留魏玮一个人留在前方安抚大家。 当事人走了,挖不倒更深的料,有记者有点怨气,就问魏玮,“魏导,这种公费恋爱的行为您不介意吗?” 魏玮一脸复杂地看向问话的记者,“你知道这部戏是谁投资的吗?” 话音微顿,魏玮神秘兮兮补充道,“梁束投资的,他全资投资。你猜他为什么全资投资?” 会场又陷入诡异的安静,然后叽叽喳喳热烈起来。 “我是不介意,好演员,好投资方,好剧本都送到我眼前了,我有什么可介意的?” 魏玮摆摆手,怕有些媒体不怀好意再念叨这事,于是他决定留个悬念。 “如果你们之后有机会知道这部戏的最初剧本是谁写的话,断然不会问出这个问题的。” 记者跟闻到腥味的猫似的,继续急切地问,“那最初剧本是谁写的?” 魏玮瞄了一眼身后的白墙,啧了一声,“不可说,现在还不可说啊。” 一场堪称爆炸全年的记者发布会就这样在十五分钟内快速结束了。 但是含量大到炸裂到眼瞎。 媒体全都疯了,捧着电脑随便找个地方坐下蹲下开始撰稿,导照片。 争分夺秒要第一个把这爆炸新闻第一个发出去。 深情影帝蓄谋已久,借戏追妻。 这是什么偶像剧剧情啊! 离开时,容钦余遇,王希慷柳白各自站在一边,给每个记者递上红色纸袋。 有相熟的记者拎着红色纸袋,看向身旁同僚,一脸怔忪。 “我怎么觉得,这次好像是过来喝喜酒似的。” 同伴深以为然重重点头,“好巧,我也这样感觉。” 还被喂了一肚子狗狼。 五分钟高效狗狼,堪称干吞压缩饼干然后泡水的效果。 会议厅,人都离开,只剩梁束和安涴。他们从幕后走出来。 梁束站在窗边,出神地看向窗外。 安涴回身拿了一瓶水,走过去递给他。 刚刚一直是他在讲话都没怎么喝水,嘴唇都有些干了。 梁束接过来,抿了一口。目光依旧定在窗外。 看什么呢?看得这样出神。 安涴都有点好奇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定睛。 也没什么。 就是各路媒体记扆崋者登车离开的画面。 安涴好奇:“到底在看什么?” 梁束闻言神秘兮兮睨她一眼,“你看他们,像不像参加完我们婚礼?” 安涴愕然,愣了愣。 再往外看才发现他们手里都提着一个正红色的小袋子,看起来特别像参加完婚礼主人赠送的随手礼。 这些都是梁束准备的,她不知道。 她更不知道,短短一天时间,他怎么弄好的。 喉咙哽住,安涴眼前发热,起了一层雾蒙蒙的水雾。 忙垂眼,不想被他发现。 他低眸看她一眼,顿了顿,又抬眼继续看向窗外。 好像真的没有看到她眼角溢出的泪意似的。 垂着的手碰了碰她的手背,缓慢将手指插进她的指间,紧紧牵住她。 “等我们结婚时,我们准备更好的怎么样?” 梁束低沉的嗓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安涴牢牢回握住他,重重点头。 半晌后,才哑声说了句好。 浓重的鼻音,让人无法忽视。 最后一个人登车,客车出发。 梁束转过来俯身抱住她,“你怎么这么爱哭鼻子啊安涴涴?” 低头亲了亲她红的可爱的鼻头,“不都告诉你眼泪应该留到什么时候吗?是不是又忘记了?” 梁束低声笑了,“你要忘了,那我可不介意帮你再重新回忆一番呢。” 他状似为难,“我去把门锁上,在这也不是不行呢。” 满腔酸涩烟消云散,安涴忍无可忍锤他。 梁束笑了。 胸腔震动,愉悦的笑声钻进她耳朵,让她痒的厉害。她忍不住又往他怀里钻,将他抱得更紧,梁束更是,用力回抱她,那力道,恨不得将她揉进血肉。 时间好似停止。 在这一秒,这个世界,只有他们彼此。 他们只有彼此。 他们出生时大概不被十分眷顾。 名字起的都十分潦草。好像没有得到祝福。 束,束缚。 涴,涓涓细流。 他像被横在小河上的浮木,拦住水流,似乎只有被冲腐的命运,无声消失的结局。 而她就是那缕涓涓细流,他像堤坝一样拦住她,又给她力量一重而下。 最后他们一齐冲进宽广海洋。 他找到劈开束缚的水刃,应向太阳。 而她也因此奔向广阔天地。 幸遇彼此。 幸遇彼此! 作者有话说: 感觉这段时间束哥和安涴涴过得酸涩又快乐~他们以后也会一直幸福哒 因为故事主线完毕,所以甜甜都放番外啦~ 大家想看什么记得告诉我哦~ 明日预告:怎么办。 刚公开恋情第一天,他就想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