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年上,1V1)》 1.令人头疼的学生 又是那片海。 站在悬崖边的南若,看到海里的蓝与绿由深到浅。海面是浅色的绿,碧绿碧绿,像清潭,诱人想跳下去。再往深处,是天青色的蓝,宁静而安谧。然后,蓝色慢慢变深,神秘莫测。 南若展开双臂,纵身一跳。 “噗通” 海水竟是热的,像温泉。南若尝试睁开眼睛,看到碧绿的水中浮着各种水草,还有或高耸或平缓的怪石。南若小心翼翼的在其中穿梭,竟不觉得害怕。她渐渐忘记了方向,忘记了深度。海水颜色徒变,由绿变蓝,由蓝变黑。南若试图抓住周围,周围一片空无。她觉得自己要崩溃了,在深海中,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辨不清,恐惧与窒息包裹着她。突然,一双大手把她拽起,慢慢向上游去。 是谁?她想努力看清眼前的人,想对他表示感谢。但她什么也看不到,只知道是个男人的轮廓…… …… 南若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气,床头的闹钟显示5:47,距离起床还有33分钟。但南若被那个梦惊醒了。 她躺在床上,双目盯着天花板,琢磨着那个梦。 她一直怕海,尤其深海。一次偶然在电影中看到了深海的画面,她竟然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来,她知道自己有严重的深海恐惧症。可是,她却又经常在梦里梦见海,各种各样的海,有深有浅。其中最常梦见的,便是她站在崖边,准备随时纵身一跳投入大海。 南若缓了缓,让自己平复下来,起身去洗漱,开始她早起的一天。 南若在余城实验小学教书,现任1年级4班班主任。余城实验小学是余城最好的小学,城中很多领导、老板和高知家庭的孩子都在实验小学上学,在这种小学教书,压力可想而知。 南若想,她一定是压力太大了,才会梦到深海。 余城实验小学对教学质量和教学管理都很严格,比如,规定班主任必须是语文老师,新入职老师必须完整带完一个班级的一到六年级。 南若入职三年,但却还是在带一年级班。 三年前,从北城师大毕业后,她应聘考入余城实验小学。余城是省会,南若老家在距离余城一百多公里的一个小城市,父母都希望她在离家近的地方工作,省会余城便是最好的选择。南若一入职便当了一年级班的班主任,不出意外,她会把这个班带到六年级小学毕业。但是生活总是由各种想到的和想不到的意外组成。不知道是因为她的毕业院校北城师大名气太响,还是她的运气太好,刚入职的南若带的一年级班全是各种领导的孩子。这样的班级交给南若这种没背景的新老师,显然是学校的不重视。在带完那个班的二年级后,南若接受命令,又从一年级班带起。 再带一年级,南若有很多不适应。刚和上一个班的孩子培养出感情,就要分离,对于南若来说很难受。可是,令她难受的还远不止这些。新带的这个一年级班,大部分学生家里都是经商的,很多孩子都被宠成了公主和王子,班里的鸡飞狗跳可以说是天天上演。当然,最令南若头疼的不是处理这些学生纠纷,而是有的学生学习非常费劲。拼音学不会、读字读不对,连最简单的字教完了转身就忘……每次给他上语文课,南若都要给自己做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 最重要的,这个学生的家长还很不配合。不是信息不回,就是电话不接,她想跟家长说在家多多注意孩子的读写教育,可是这个学生的父母就像消失了一样。她仔细回想一年级上学期结束时的家长会,搜索这个学生的家长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如此的不负责。不过想了半天她也没想起来,因为一年级上学期结束时受疫情影响开的是线上家长会…… 南若在班级里看到了那个学生的身影,一个皮肤白皙长相乖巧的男孩子,尤其那双眼睛又大又明。南若看到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多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学习这么费劲呢? “柯思远,放学和南老师来下办公室哦”,南若语气温柔地说。 即使内心再崩溃,南若面对学生时总是会压住脾气。学习不好不等于一个学生的全部,有教无类、教书育人,南若可以说是严格按照教师的基础行为规范来要求自己。 当然,这个叫柯思远的男孩,还真的是除了学习不好别的都好。长相讨喜自不必说,美术、音乐、体育等课表现都很好,尤其美术老师总夸他艺术感受力好、动手能力强,以后适合当艺术家。可是能不能当艺术家是以后的事,现在,眼下,南若着急的是怎么让他把一句话读顺、把拼音的“b”和”d”、 “m”和”w”分清,以及把教过无数遍的“这”和“那”写对…… 叫柯思远的男孩子放学后走进了南若的办公室,他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门,“南老师,您在吗?” “来,思远,坐这” 南若早就准备好了座位,利用这个周五放学后的托管时间给柯思远补补课。她不是圣母,更没那么同情心泛滥,她只是担心再这么发展下去,她的绩效就没了……守着一个全年级成绩最差的学生,基本上所有好事儿都与她无缘。南若深吸一口气笑眯眯地对柯思远说,“来,我们把今天学的课文再读一遍”。 2.不负责任的渣爹和爱管闲事的老师 小学生的田字格本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十遍“看”,十遍“着”,十遍“这”,十遍“那”…… 可是当南若指着课文中的“看”让柯思远读,他眨巴着大眼睛,小声念出了“着”…… 南若气笑了。 她恨不得打开柯思远的脑袋,看看里面的构成,到底是不是比正常人少几根神经。要不是他说话表达流畅,南若真的以为这个男孩儿是智障,应该去特殊学校而不是来实验小学。 小男孩柯思远也很无辜。他觉得那些字就是画画里的线条,组在一起毫无意义,为什么一会儿读这个一会读那个呢?尤其当他看多了后,他觉得那些字变形了,张牙舞爪,好像在嘲笑他,还要把他的眼睛挖出来,柯思远越读头越疼,越读越记不住。 “南老师,淡定,一年级男孩子开窍晚” 和南若同办公室的周家瑜宽慰她。周家瑜比南若大六岁,带完了一个毕业班后,又从一年级教起。 “哎,周老师……”,南若看着柯思远,话没说出口,她要保护这个男孩子的自尊心,即使他差得离谱。 南若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半,虽然今天补课的成果收效甚微,但也只能到此结束。 “思远,收拾下书包准备回家吧,等下谁来接你?” “不知道,平常我都是去托管班的” 但是四点半托管班来接学生时,柯思远没有离校,而是去办公室找了南若,也不知道他的家长会不会来接他。 “这样啊,那你在办公室门口等下老师,我一会儿送你去校门口等家长。” 柯思远收拾好书包走出了办公室。周家瑜看着门口的男孩,小声和南若说:“别管了,他那个样子一看就是家长不管,家长不管我们再管也没有。” “是啊,他家长好奇葩,总是联系不上,班级的家长群也从来不见他家长说话,感觉就是那种只顾着挣钱不管孩子的垃圾父母” “咚咚咚”,办公室响起了敲门声。 南若看到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他身形高大,站在那里好像将整个门都堵上了。 “这位家长……” “南老师你好,我是柯思远的父亲” “哦哦,你好”,南若有些激动,心想总算逮到人了,她一定要好好和这个不负责的父亲聊聊柯思远糟糕的读写情况。南若起身向门口走去。 “思远爸爸,方便耽误你几分钟聊下思远的学习情况吗?” “思远,你在操场上等爸爸,不要走远”,男人拍了拍儿子的头,看着男孩下楼,等男孩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时,他又转向操场,大概一分钟后,他看到了柯思远出现在操场上。 “南老师请讲”,他对着南若说话,但看的却是操场上的柯思远。 “是这样的,思远爸爸,平常思远在家有没有看书的习惯?他在家读书时你们有没有发现他阅读的一些小问题,比如丢字、跳字……”,南若说的委婉,她没有挑明柯思远读写很差,而是用小问题来形容柯思远已经很严重的读写情况。 南若看着男人的侧脸对他说,她还没有看到他的五官,但这是个很好看的侧脸,棱角分明,青色的胡渣从鬓角延申到下巴。但男人好像没听到一样,平静的等南若说完,才缓缓地转身看着南若。 “南老师,柯思远在学校有没有不听话?” “啊?没有啊”,南若没想到男人会这么问。现在他终于肯礼貌地和她对视讲话,她看到他的眼睛,很黑很亮,和柯思远的一模一样。 “南老师,柯思远有没有在学校惹你生气?” “啊?这倒也没有”,又是莫名其妙的提问。柯思远很乖,与其说和他生气,不如说南若在和自己较劲。 “那就好,平常柯思远在学校让你费心了,感谢。不过柯思远在家的事,就不劳南老师操心了。” “可……”,南若被说蒙了,什么叫在家的事?你儿子大字不识几个,还全都读错,这叫在家的事?果然是个不负责的渣爹!南若在心里骂。 柯思远的父亲不等南若回答,转身向楼梯走去。 “等等,思远父亲,我想你误会了”,南若不肯放弃这个好不容易见到柯思远家长的机会,“柯思远同学的读写问题不分学校和家里,如果他在家有良好的阅读习惯和家庭指导,那么在学校他的读写也会有很大的提高,家长需要配合我们老师的工作,而不是全权扔给……”,南若越说越激动。 “南老师”,男人打断了她,“我知道你利用放学时间给我儿子补课是一片好心。但麻烦你能不能不要好心办坏事?托管老师接不到柯思远,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还好我正在开会,而不是出差,我如果出差了,谁来接柯思远?” “我……”,南若的确没想到接送的问题,“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周到。” “还有,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只顾着挣钱不管孩子的垃圾父母?”,男人直视着南若,语气平静,但是那个眼神却异常锐利,好像可以将南若看穿,再刺穿。 “我……”,南若语塞,难道他听到了刚才她和周家瑜的对话? “南老师,我看你很年轻,怎么也会和大妈一样喜欢说三道四呢”,男人扫了眼南若转身下楼,“关心学生也要注意分寸,不要越界”。 噔噔噔,男人的皮鞋踩在楼梯上,渐渐消失。 南若彻底蒙了,傻站在原地,这是什么情况?这个不管孩子的渣爹竟然说她说爱管闲事还越界?南若气地抚住胸口,“有病!”,难怪你儿子这么差,“活该!”,人模狗样,“垃圾!”,南若冲着楼梯骂了两句。当然,她知道男人已经走远听不到了。 3.专属贴纸 柯思远的父亲柯愚是一家医药公司的高管。从南方药科大学毕业后,他进入了这家规模不大的医药公司,十年时间,从普通员工做到了高管。疫情这两年,他带领公司赶上清热胶囊的热度,一下子令公司产值增加了几倍,上层老板对他赞不绝口。 可是柯愚很累。 身体累,心更累。 学制药工程的他,只需看看化学式就知道一个药品的实用性多少,可他还是生产了大量的清热胶囊。他要为公司赚钱,在商言商,药品很多时候不过是安慰剂罢了。 可是他的安慰剂在哪呢? 每每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陪儿子聊聊天玩一会儿后,他觉得整个人要虚脱了。 他习惯喝完一杯红酒,再泡到浴缸里。整个人浸在热水里,闭气。慢慢的感受身体内氧气不足带来的窒息感,他大脑放空,忘了周围、忘了儿子、忘了自己、忘了这个世界。在窒息感最强濒临崩溃的那一瞬,他会感到脑中炸出大团大团的白光,令他浑身舒畅。 “哗啦”,柯愚从水中起身,水流从他的身上淌下。柯愚拿起毛巾擦擦头发,穿上浴袍,走出浴室。他很白,身材很好,完全不像过了三十的男人,如果穿卫衣和板鞋,就像大学生。 好身材来自他的自律。早起雷打不动的健身,晚上喝一杯红酒再泡澡,然后睡前阅读半小时。其余时间全是工作,连儿子都被排在了工作后面。当然,他知道,这是逃避。 柯愚床头的书堆最上面放着一本《通往奴役之路》和一本《小王子》,完全不搭的两本书。 哈耶克认为人类的计划是无法阻挡世界自主的运行规律,计划的结果就是会有经济危机,所以要顺应市场的变化,市场经济是人类迄今所能发现的最有效率且较为理想的一种资源配置。 柯愚深感认同。疫情初始那年,他敏锐地察觉到口罩的大量需求,赚了一波快钱。 而他的人生,目前的困境正是源于最初的那个变化。这个变化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产生了一种他无法阻挡的强大运行规律。拖着他,拽着他,让他无力掌控。他一面享受变化带给他的经济利益,一面又憎恨自身处于在变化中的无力感。 他连明天的模样都无从知晓。 柯愚喜欢阅读,家中书房四面墙都是书。可是有时看着那些书,柯愚想,它们可能无人继承了。 柯愚的儿子柯思远有阅读障碍。 柯思远刚上一年级时,柯愚发现儿子对汉语言文字的认知很慢很迟钝,他尝试耐心的教导,发现并没有任何进展,而且儿子越发抗拒文字和阅读。柯愚请了一周假,带柯思远去了北城,那里有隶属于北城师大的全国最权威的少儿阅读诊断中心。一系列的测试后,他得知儿子有中文的读写障碍,即阅读障碍。 又是一个变化。当最初的变化发生时,后面的一切便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把柯愚紧紧地缠在里面,他只能跟着雪球向未知的山崖滚去。 柯愚很快地接受了。除了接受他也不做了什么,目前的他无力改变,他没法扔下余城的一切带儿子在北城接受系统的干预,也没法放下工作每天耐心地指导儿子写字认字。他选择了他曾经最不耻的行为,逃避。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 他会带柯思远离开,去国外上学,但不是现在。他目前只希望柯思远快快乐乐的成长,读书、识字不会也罢。 可是好像柯思远的班主任,那个女老师并不想放过他。 也许,是时候告诉她原因了。 柯愚又在一场酒局后回家,来到柯思远的房间,陪他聊聊天。他看到儿子的书桌上,摆着一个田字格本,封面是一手漂亮的楷体字“柯思远读写本”。 “爸爸,你又喝酒了,好臭”,柯思远嫌弃的捂嘴。 柯愚笑了笑,“今天开心吗?” “开心啊!爸爸你看,这是南老师给我的专属写字本” 柯愚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又是那个找事儿的女老师,“不喜欢写字就不要写了,你不是喜欢画画吗,爸爸明天再给你买一套画笔” “可是爸爸,南老师跟我说写字和画画一样好玩,每次写完她还会给我贴个宝可梦贴纸呢!” 小男孩高兴的打开本子,每一页上面都印着不同的宝可梦贴纸。 “为什么不是奥特曼?” “爸爸,你又忘了,我不喜欢奥特曼,我喜欢宝可梦” “是哦,爸爸喝多了,忘了”,柯愚拿起那个本子,看着自己儿子歪歪曲曲的字写在一页页纸上,每页还有一些漂亮的红色正楷写的订正,及鼓励的话。 柯愚想,或许那个女老师只是真的想让柯思远学会写字,她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什么错呢? 等柯思远睡下,柯愚照例倒了一杯红酒,几口饮下,泡进了盛满热水的浴缸。 柯愚闭气躺在水中,放空大脑,放松身体,感受身体即将到来的窒息感。渐渐的,他又忘了一切,可是就在窒息感最强的那一瞬,他感到有人抓住了他,把他向水面拉去。那是一双女人的白皙的手,柔弱但有力。柯愚吓坏了,猛地坐了起来,不小心呛了一口水,他咳咳地咳着,大把的水从他头顶流下。他环顾浴室,哪有什么人? 柯愚回到床上躺着,回味刚刚在浴室犹如鬼片里的一幕。 他真的好累好累。 4.无法解决的问题 南若最近很烦。 主要原因还在于那个叫柯思远的男孩儿。 由于阅读上的问题,柯思远的数学也很差。他常常因为读不懂题目,把答案写得千奇百怪。南若已经不止一次被数学老师拉着吐槽了,“你们班那个,到底什么情况?脑子真的有病赶紧去治” “是,不是,他脑子没问题” “脑子没问题那就是故意的?故意的话就更严重了,赶紧联系他家长” “联系了,联系不上”,想到柯思远的父亲,那个装腔作势的男人南若就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叫联系不上?南老师,你也当老师两三年了吧……”,数学刘老师是老教师,仗着年长絮絮叨叨的训斥着南若。南若因为柯思远自知理亏,只能低头听着。 南若又委屈又气愤。委屈的是柯思远无论她怎么教都不见成效,气愤的是柯思远那个渣爹,自从上次见了一面后又联系不上了。 南若回到班级,看到倒数第二排坐着的白净小男孩,想把他叫出来骂一顿的心顿时软了。 南若使劲攥紧手掌,指尖扎入手心,短暂的疼痛可以让她清醒、不被情绪左右。她把柯思远叫了出来,平静的问。 “思远,你爸爸呢” “爸爸最近好忙,总是好晚回家” “那你妈妈呢?”,南若忽然发现这个小男孩儿好像从来没提过妈妈。 “妈妈在米国”,柯思远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 “这样啊”,到嘴的话又被咽了回去。 即使不知道原因,仅凭男孩儿的语气,南若也能感受到他提到妈妈时那份深深的悲伤。 原来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这么一想,南若觉得那个男人也不算渣爹,毕竟他没扔下孩子不管,也没有不闻不问,或许,他只是工作太忙。 南若打开QQ家长群,发现柯思远的家长只有爸爸没有妈妈,不像班里其他孩子要么父母都在群里,要么只有妈妈在,柯思远的家长只有一个备注为“柯思远父亲”的成员。南若点开这个头像,发了条消息。 「思远爸爸您好,我是南老师。我想和您沟通一下思远最近的学习情况」。 编辑好了的文字,却没有发送,南若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把编好的文字删了。发了他也不会理,不会回吧。 儿子搞不定,老子找不到。 南若更烦了。 太多悬而未决的问题交织在她的上空。 这就是生活的本质吗。 曾经南若会在遇到问题时,迎面而上,把它们一个个解决。 上学时,她觉得问题是如何取得更好的成绩,她解决了,以高分考入北城师大。 毕业后,她觉得问题是如何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她解决了,凭借一流的毕业院校和优秀的个人能力,她成了实验小学的老师。 工作了,她觉得问题是……问题就太多了…… 首要问题就是柯思远。他如果再这么差,南若怕是会成为所有知识类学科老师的眼中钉,及嘲讽对象。其次她会被质疑个人能力,继而影响教师生涯中的口碑。在以成绩为导向的环境,带出成绩才是好老师。 即使南若对此不敢苟同,但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从踏进体制内学校的那一天开始,南若就知道,那些书本上教育大神说过的名言金句,都将失去意义。大家都是工具:老师是流水线上的工人,学生是躺在流水线上被制作的商品…… 除了学校里工作上的问题,南若的个人情感问题也在困扰着她。 25岁的南若没正儿八经的谈过恋爱,这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吗? 南若不知道。 她只知道上大学之前,她被教育要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尤其不能早恋。上了大学后,她被告诉要擦亮眼睛,不要轻易谈恋爱,以免被男人骗。等她大学毕业,工作了,她又被唠叨不要一天只想着工作,要抓紧时间谈恋爱,不恋爱怎么结婚,再不结婚就老了,老了就嫁不出去了…… 是不是女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就要结婚? 南若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妈妈会每周不定时的“夺命连环催”。有时会说同事的孩子结婚了,有时会说去参加婚礼了,还有时会说看到南若小学同学生孩子了,而有时干脆发来一个电话,让她加微信和对方聊聊。 …… 可是南若连爱情是什么都没有体验过。她在最适合恋爱的年纪,全把时间泡在了图书馆。大学里不是没有男生对她表示过好感,但是南若信了父母的话,没有恋爱,反而更加用心的学习。 结果呢?好像大学一毕业的她,就不再是之前的她,即使没有恋爱过,父母却似乎认定她可以直接找到一个合适的男人然后进入婚姻。 就像,连连看。两个一样的连在一起消除,就是这么容易…… 南若有时想想自己25岁的人生觉得很可笑。她似乎从来没有为自己做过决定。 她的人生好像一条既定好的轨道,按照她父母设定的方向发车,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站点停车,去做固定的事情,然后再上车。 开去哪里? 这个她知道,死亡。 如果人生而不平等,那么只有在死亡面前才平等。大家都坐在来自不同方向的列车,一齐驶向死亡这个终点站。 既然终点是死亡,那为什么不能改变行驶路线,为什么不能增加经停站,为什么不能让沿途风景更美一点呢…… 南若不能。她没能力更没条件,一切早在最初的最初就已注定,那便是出生。 5.对的地点错的人 从本质上说,南若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积极乐观的人。 她遇到事情,往往会向好的一面思考,她相信事情会朝着正向发展。 比如,她相信她可以教会柯思远。 可是,人不就是在一次次的打脸中成长吗? 现在,南若已经没那么乐观了。 她对教会柯思远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她也对凭借自己的力量找到合适的男人不抱任何希望。 南若不止被一个朋友说过不像95后。 她对去商场购物兴趣不大,她更喜欢去书店看书;她基本没去过酒吧夜场,她更喜欢去剧场看演出;她对蹲直播刷短视频兴趣不大,她更喜欢宅家看场电影;她对名牌奢侈品一窍不通,她信奉实用主义和断舍离。 这样的南若,交际圈实在很窄。 想在书店、剧场、电影院来场浪漫的邂逅实在不现实,大概率只会遇到海王。 如果非要相亲,南若宁可自己找,也不愿接受她妈妈的介绍。所以她接受了朋友们推来的一个又一个异性微信,也约着见了几个。 但,都不大行。 开始南若还觉得尴尬、紧张,慢慢见得多了,也就掌握了几分识人的方法:看穿着、看眼神。格子衬衫配背心,典型理工直男,说话可以呛死人;西裤配跑鞋,市场销售,说话满嘴油腻。偶尔遇到个还不错的,却像在用眼神扒光南若的衣服。 或许南若不是惊艳四方的大美女,但她五官柔和,弯眼笑唇,不笑时人淡如菊,笑起来像弯新月。良好的教育和阅读带来的学识给南若添了几分书卷气,所以周家瑜说她“别说不像95后,连80后都不像,像10后,1910后,民国人”。 南若苦笑,就当是周家瑜对她的赞美了。 这个周六,南若又约了一个新加微信不久的男人,周家瑜推给她的。 【周家瑜:你先聊聊看,不行就不见】 【南若:没事,眼见为实,还是见面聊可靠】相了这么多次亲后,南若深知线上都是骗人的,毕竟有时连眼见都不是真的。 【周家瑜:哈哈,小南老师已经总结出经验了】 对方从事芯片工作,余城本地人,硕士去了新国,算是个海归。是周家瑜朋友的朋友,周家瑜见过两次,觉得人还可以,才推给了南若。 【南若:这人还不错是吗?】 其实南若特别想知道周家瑜为什么自己不要。 【周家瑜:这人和我不合适】 周家瑜好像看穿了南若的心思,【周家瑜:你知道我,挣一千花两千,那人不行,和你一样喜欢攒钱】,说完还发了一个坏笑的表情。 南若明白她的意思,也回了个哈哈笑的表情。 南若很喜欢周家瑜。或者,与其说喜欢,不如说羡慕,她羡慕周家瑜过了30还可以不把自己置于婚恋这个市场。都说不要在工作中交朋友,可是她觉得周家瑜是个很好的人、很有趣的人、很自我的人,她觉得这样的人很适合交朋友。 周六下午2点,对方和南若约在余城梅山脚下的一间咖啡店。背靠梅山,风景好,幽静,适合谈话。 南若比约定时间提前了20分钟到。她穿了一条领口开的恰到好处的淡黄碎花吊带长裙,外搭一件薄款白色针织衫,长发随意的挽了一个髻别在脑后。 咖啡店并不小,四周环窗,日式纱帘卷到三分二处,挡住了午后的阳光,整个室内明亮又不刺眼。 沿着窗户摆放着一张张木色圆桌,一桌二椅。吧台是条长长的木块做成,放着几张木制高脚椅。 一些日漫经典玩偶摆在各个角落,看得出老板是个很喜欢日本文化的人。 南若用眼神扫视了一圈,发现一个身穿黑色亚麻衬衫的男人背对她坐在窗边的一张圆桌前,整个咖啡店唯一一个穿黑色上衣的男人。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 南若不喜欢在微信里把照片传给对方,即使她知道相亲就像买卖双方,但她也尽量留给自己一丝体面。这次的男人似乎确如周家瑜所说人还可以,也没发自己的照片,所以他们约定了男方穿黑色上衣,女方穿白色上衣。 南若不自觉地有些被这个背影吸引住,慢慢朝他走去。她发现他的肩很宽,但不胖,仅仅是坐着也可以看得出男人的身高不矮,身上散发着一股幽深的、迷人的成年男子气息。 这和她想的有些不同。或者说相了这么多次亲,南若不敢想有一天她会遇到一个真的还不错的男人。 果然如周家瑜所说,人真的还可以。 “你好,请问是姜祁先生吗?”,南若走到男人身旁开口道。 站在男人身旁,南若感受他身上的那种气息更强烈了,有一种压迫感还有一种对她来说致命的,吸引力。 “不是”,男人听到南若的问话回了头,语气平静自然。 在他回头的瞬间,南若看清了男人的脸。 她呆住了。 眼前的男人,竟是最令她头疼的学生柯思远的父亲,那个她总是联系不到的家长,那个她上次在楼梯上骂了半天的人。 6.社死现场 梅山脚下的“楽しい”咖啡店,柯愚和南若面对面坐着。 南若已经没有了刚在这里看到柯思远父亲时的震惊,讶异,和尴尬。当她转过脑子,反应过来后,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为对刚才柯思远父亲背影产生的莫名好感感到羞愧。她反而有些兴奋,她挪了下椅子直接坐了下来。因为,终于,又让她见到了柯思远的家长,她必须赶紧和他聊聊柯思远的学习。 “思远爸爸,现在思远的学习情况不容乐观,他才一年级,发现问题及时矫正还来得及。但是如果放任不管,以他目前的学习情况,升入二年级他就会对学习越来越畏惧,甚至产生习得性无助。我知道或许您很忙,家里可能……”,南若想到了柯思远提到妈妈时的哀伤神情,后面的话就停住了。 “南老师,谢谢你对柯思远的关心”,柯愚依旧语气平静,但比上次在学校时,多了些温和。其实柯愚已经猜到了,柯思远告诉了南若他妈妈在美国的事,但这不怪孩子,也不怪南若。自从他看到南若用心地教柯思远读写,精心地准备了柯思远喜欢的贴纸,和那些鼓励的话,他知道,她只是个用心教书、对学生负责的年轻女教师。 “上次是我失礼,抱歉”,柯愚为上次在楼梯上对南若说的话道歉。 “啊?”,南若有些不敢相信,这男人吃错药了?上次还说她说三道四、越线,今天不仅语气温和,还开口道歉。“没事,我没放心上”,不过南若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毕竟他是家长。 “思远爸爸,如果你有时间,抽空看下他的作业,无论是语文还是数学……” “南老师”,柯愚打断了她。“谢谢你,我知道的” “啊?”,南若又被惊到,他知道?他知道自己儿子学习不好?他知道自己儿子的问题怎么还如此无动于衷? “是的,我知道”,柯愚停了停,喝了口咖啡,缓慢的咽了下去,然后抿了抿嘴,好像在思考措辞。 南若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她知道他话没说完,她要看看他到底会说什么。 但柯愚对南若的目光没有丝毫介意,因为他根本没有看南若,他盯着纱帘外,看到远处的梅山若隐若现。 “南老师,柯思远在一年级上学期的十月,确诊了中文读写障碍,也就是阅读障碍”,柯愚从窗外转回目光,看着南若说到。 阅读障碍,南若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南若在北城师大读书时,曾在学校心理学部一个专门研究儿童读写问题的知名教授工作室实习过一段时间。 难怪!南若在心里念叨,柯思远的所有症状和阅读障碍的孩子一模一样,她怎么早没想到?亏她还在工作室实习过。南若想到自己对柯思远读写的强硬重复式教育,泛起一丝自责。 “这不是你的问题,南老师,你已经做得很多,很好了。我为柯思远能遇到你这样负责的老师感到荣幸,是我没有早点告知你”,柯愚好像看出来南若产生的自责心理。 “您……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南若对柯思远父亲如此客气的话,感到非常不适应。 “但是,思远爸爸,既然您知道了孩子的问题所在,那就更要想办法啊,不能这样听之任之。我毕业于北城师大,我们学校心理学系有个教授,建立了全国最权威的儿童读写障碍工作室,那里不仅可以给思远同学测评,还可以规划一套详细的干预方案”,南若有些激动。 但是对面的男人,又看向了窗外,没有说话。 这时南若的手机响起了微信提示音,“等噔”声,连响两下。南若一看时间,2点10分,与她和相亲对象的约定时间过了十分钟。 “南老师约了人吧,我就不打扰了” 南若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是相亲来的。 “是我打扰了,抱歉”,南若起身。 “关于思远同学的读写问题……” “南老师”,男人打断她。 他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向南若,他矮她高,但南若却觉得此刻她在男人的面前明显气势弱了一大截。 “有时候不是知道问题就可以解决问题的”,男人又恢复了那种平静中带着压制的语气,“我告诉你柯思远的问题,是不想你再逼着他学习,也不想你再找我,我很忙,没有时间管柯思远在学校的事。只要他不闯祸,不被同学欺负,麻烦南老师不要找我” “……”,南若被说的哑口无言,她当然清楚不是所有问题都可以解决的,就像她现在的生活。但是男人的后半句话又让她有些不舒服,就像是说她又在多管闲事。 南若撇了撇嘴,“好的思远爸爸,我了解了,今天打扰了”,说完转身离开。 真是个喜怒无常的怪人,南若在心里暗骂道。 柯愚看着南若走到咖啡店另一边的窗边,那里也坐着个穿黑上衣的男人。他看得出,这个女老师今天是来相亲的,而且还把他误认成了相亲对象。真是有点蠢,柯愚在心里笑骂。 他刚才和她聊柯思远的学习时,第一次打量了她。不得不说,这个女老师气质很好,给人一种清雅舒服的感觉。像柔和温暖的微风,又像安静恬淡的雏菊。但前提是不聊柯思远的学习。一旦聊起柯思远,她就变了个人,有一种骨子里的执着和冲劲,好像五四时高喊口号的女学生。 柯愚的电话响了,他等的客户终于忙完了,约他在梅山另一边的一家私房菜碰面。柯愚起身,离开了咖啡店。 南若用余光看到他离开,心里松了一口气。 当她和真正的相亲对象面对面坐下时,才想起刚才自己认错了人,把学生家长当成了相亲对象,多么社死的场面啊!她头皮冒出一层虚汗,只能默默祈祷柯思远爸爸没有看出来什么。 7.炸鸡店的偶遇 一年级小学生柯思远最近很开心。 因为他被班主任南老师选中参加抗疫主题剧的演出活动,演一棵大树。 但是他的班主任南老师却很不开心。 她又因为柯思远的学习被年级组长拎出来批评了。 实验小学作为余城的重点小学,一直紧跟政策,在大力提倡“双减”的当下,分数早就变成ABCD档,名次也早就不排了,就怕给孩子分数压力,不能让他们轻松快乐地成长。 但是,有人相信吗? 实验小学的低年级没有期中考试,期末考试更是不排名。但是每次单元测试完,各年级组长都会带着各班老师开会复盘每个班的成绩,重点看看哪个班成绩最好,也重点看看哪个班的成绩最差。 很不幸,南若自从接了这个一年级班以来,一直是成绩最差的班。而柯思远,一直是成绩最差的那个学生。 南若灰头土脸地在会上被年纪组长说了一顿,一声不敢吭。 她能说什么?难道要大大方方地昭告天下,柯思远有阅读障碍,他学习成绩不好和我这个班主任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南若不能,也做不出。因为柯思远的学习成绩带来的所有苦果,她都要自己吞下。连柯思远那个喜怒无常的父亲,她都不能告诉。也不是不能,是说了也没用,甚至还可能招来那个男人的反驳“南老师,我很忙,你告诉我这些也没有意义”。对,他一定会用这种看似平静实则阴阳怪气的语气吧! 看着学生们开开心心地背着书包走向校门口,人群中的柯思远还回头冲南若礼貌地挥手“南老师再见”,南若觉得此刻自己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自从那次在梅山的咖啡店偶遇了柯思远的父亲,他告诉南若柯思远有阅读障碍后,南若越发的不知道怎么对待这个小男孩儿了。 传统的读写教育肯定是毫无意义。针对阅读障碍的孩子,识字的方法自有一套体系。南若在北城师大知名教授建立的儿童读写障碍工作室实习过,她后来还翻了当年的笔记,这套干预方法要从最简单的“三理识字法”入手,南若很想给柯思远试试,希望对他的读写有帮助。但是她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 可是,如果柯思远的学习成绩没有起色,南若不仅会被时不时地骂成筛子,连年底的奖金也会……哎,柯思远,终究是她生活中无法解决的最大问题。 她的个人情感问题,目前倒是朝着可以解决的方向发展。 她和相亲对象姜祁在咖啡店见完面后,在微信上保持着时不时的联系。 那天姜祁等了南若15分钟,看到她从咖啡店的另一边走来,南若告诉他遇到了学生家长聊了几句。对于姜祁,南若觉得就如周家瑜所说,还可以,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太坏。尤其是对比柯思远父亲的背影,那个差距让南若不得不承认,姜祁没有那个男人有魅力。可是再有魅力又如何?一想到和柯思远那个奇怪父亲打交道,她就头皮发麻。当然,她还把他误认为了相亲对象,并且在某一瞬间产生过好感。南若事后每每想起都觉得又尴尬又晦气。 姜祁倒是对南若很满意,尤其喜欢她身上那种人淡如菊的气质,在如今的年轻女生里实属难得。 姜祁约了南若在今天下班后吃饭。 南若没有拒绝。 这是她第一次在相亲之后和相亲对象再见面。当然,南若觉得她和姜祁之间不是约会,顶多是朋友间的约饭。她认为的约会,是男女双方建立恋爱关系后的事情。 他们约在了余城繁华商业街的一个大型商场,姜祁说不知道南若喜欢吃什么,他们先过去逛逛,看上哪家吃哪家。 南若有些尴尬地和姜祁并肩走着,她稍稍刻意和姜祁保持些距离,她不想把他们之间显得太过亲密,她惧怕那种和不熟异性之间的暧昧。 “就这家吧”,南若随意指了一家店,她觉得她和姜祁再这么走下去她就想回家了。尴尬,太尴尬,怎么弄得和情侣逛街似的呢? “你确定?” 南若随意指了一家炸鸡店,大多是家长带孩子来吃的。 “嗯,就这家吧”,家人带着孩子起码比一桌桌的情侣好。 姜祁坐在南若对面,问她喜欢吃什么,南若说随便。 姜祁笑了,跟她说点菜最怕随便二字。 南若有些窘迫,拿着菜单看了眼,看到这家店菜品价格都不贵,心里放心了,不论是姜祁买单还是AA,南若觉得都还比较合适。她随意指了一个炸鸡套餐,说“就这个吧”。 姜祁不是个太会聊天的人,但是为了不免气氛太过尴尬,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找着话题和南若聊。两人之间渐渐聊到了工作,南若的话稍微多了点。 “不太顺利,主要班上有个学生成绩不好,拖了全班的后腿” “这么差,拖了一个班?” “嗯,很差” “那怎么办?有没有和他家长说?” “他家长知道” “知道?知道也不管吗” 不管吗?管吗?柯思远的问题实在复杂。南若不想告诉姜祁柯思远有阅读障碍,一个是他们之间还没有无话不谈的地步,一个是这毕竟不是什么值得到处说的事情,无论南若多头疼柯思远,她都要保护这个孩子的隐私和自尊。 “现在的学生果然很难带,小学老师真是辛苦”,姜祁恭维着南若。 南若知道姜祁在顺着她的话恭维她,但是南若没有表现出抗拒,因为她真的很辛苦。 这时,离他们不远的一桌家长带着孩子吃完了,一个小男孩说“爸爸,我吃饱了”,然后这对父子起身离开了饭店。 南若随意看了一眼这对父子,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等等,那不是柯思远和他的父亲吗…… 8.最初的变化 柯愚很久没有带儿子柯思远出来吃饭了。 他很忙。 忙着开会,忙着出差,忙着应酬,忙着思考。思考如何应对眼下的种种变化。 最初的变化发生后,犹如蝴蝶效应,产生了今时今日的一系列变化。无论大小,都让柯愚毫无招架之力,只能硬着头皮接住。 和柯思远回到家后,柯愚绕开了这次单元考试成绩,小心翼翼地问儿子在学校的事情。柯思远告诉他自己被南老师选中参演抗疫主题剧,很开心。显然,南若没有把柯思远成绩很差的事情告诉他。但是今天在炸鸡店,柯愚听到了,他知道,南若口中那个拖了全后腿的孩子就是他的儿子。 柯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很感激南若对柯思远的保护,但是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办法,柯愚自己也不知道该有什么办法?现在就抛下一切带柯思远去北城?还是放弃所有出国…… 夜里,柯愚喝完一杯红酒,又把自己泡在浴缸里,他放空大脑感受那种窒息感的到来。可是,脑海里的信息却在不断翻涌,咕嘟咕嘟,像要蒸腾。各种声音在柯愚耳边响起,一会儿是柯思远的声音“爸爸我被南老师挑中参演抗疫主题剧了”,一会儿是南若的声音“因为他拖累了一个班”,一会儿又是柯思远母亲的声音“再不走我就要疯了”…… 不,不要说了,柯愚想大叫。 柯愚不喜欢孩子,也没想过要孩子,柯思远的到来纯属意外,他就是那个最初的变化。 柯思远的到来打乱了柯愚人生所有的计划。 柯愚和他现在法律上的妻子、柯思远的母亲杨依,是南方药科大学的同学。柯愚学制药工程,杨依学生物医学工程。同是南方药科大学的王牌专业,同是两个强势又理性的人。他们相识在一场校辩论会上:“安乐死是否符合人性”,柯愚是正方认为安乐死符合人性,杨依是反方认为安乐死不符合人性。场上的唇枪舌战后,两人比对彼此锋芒毕露嘴不饶人的样子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顺理成章的从对手变成了恋人。 事实上,两个同样强势的人恋爱并不容易。 当甜蜜期分泌的多巴胺褪去,柯愚和杨依的争吵时常发生。他们都不想困囿于婚姻,更不想制造出一个生命,把自己的一生捆绑在那个新生命上。他们一个一心想去米国继续生物工程研究,一个一心想去制药大厂公司打拼,但彼时的他们又做不到和家庭乃至整个环境对抗。对抗失败的无力,加剧了他们的争吵。杨依大骂柯愚脑筋封建大男子主义,柯愚说杨依自私自利丝毫没有共情能力。他们在最好的年华相爱,也在最好的时光伤害彼此。直到他们共同制造了一个意外,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杨依怀孕了。 他们在要与不要这个生命之间徘徊了很久。最终因为人性那份繁衍的自私,所以他们决定留下这个生命,甚至还想让它替自己抵挡来自父母和观念的压力。于是两个极端自私又自我的人,不得不结婚,生下这个孩子。 柯思远的出生带来了一系列变化,杨依不得不终止学术研究,柯愚不得不打消去大厂的念头。一个要把精力放在生产照顾孩子上,一个要想着怎么挣钱养家。 他们发现彼此都变了,变成了从前最厌恶最鄙夷的样子。婚后他们的争吵反而少了,不是和解而是他们连话都懒得说了。他们活在曾经最恐惧的生活中,他们真的把自己困囿在婚姻里了,逃不开、离不去。 不过,柯愚到底小瞧了他的妻子,或者说他小瞧了女人。一年前,就在儿子柯思远即将从幼儿园毕业升入小学的时候,杨依给柯愚看了一份offer,她拿到了米国最好的研究生物医学工程大学的录取通知。 “柯愚,我要去米国读博了” “儿子怎么办?” “我已经付出了六年,现在该你了”,杨依说的平静,就像在表述一个公式,“你给我三年时间,三年后要么我回来要么我把你和儿子接去米国” 柯愚气笑了,他就知道,论自私自利没人比得过杨依。 “三年而已,比起我的付出,还少了三年” “你是想让我一个人带孩子吗?让孩子在失去母亲的单亲家庭成长吗” “我还活着呢,怎么叫失去?柯愚你会说话多说,不会说就闭嘴” “杨依,我知道你这几年很辛苦很不容易,但我不是对你和孩子不管不顾吧,起码你不是一个人带孩子。可你一走了之,我他妈不就是丧偶式育儿吗?”柯愚越说越激动,最后他的嘴角在抽搐,“杨依,你的心真狠”。 “柯愚,让我狠这一次吧……”,杨依气势弱了下去,“你知道吗?我连做梦都在实验室里”,杨依有些哽咽,“或许我们真的做错了,不该留下这个孩子……对不起,柯愚,让我去米国吧,我怕我再不走,就要疯了……” 杨依说得诚恳,到最后泪水不自觉的沾湿了脸庞。 柯愚没有说话。虽然杨依说的是实话,但在柯愚听来却很讽刺。好像把她困在家里的是他,让她在家带孩子的是他,连让她生下孩子的也是他。可是这一切,不都是他们商量好的吗?怎么到头来,像是在向要个说法。 柯愚坚持不住了。他呛了一大口水,接着他又感受到一个女人柔弱但有力的手臂拽住了他,那个女人好像还在对他说话。 柯愚从浴缸里坐了起来,双眼因为热水刺激的通红。 9.图书城,背靠背 余城实验小学的校内活动一直很丰富。每年四月春季研学,每年十月秋季郊游,此外还会有各种艺术节活动,优秀作品会去参加区里、市级的评选。 不过,这些因为这两年的疫情都停了。 南若从入职起,就只带学生参加过一次秋季郊游。艺术节的活动更是一次都没参加过。 今年,随着疫情的貌似稳定,实验小学为了参加市里的抗疫演出活动,小范围的挑选了几个年级的几个班,排演了一些与抗疫有关的节目。 由南若编写并带领学生排演的《小熊防疫记》被选中了。 她上大学的时候对话剧产生了兴趣,加入了学校的话剧社,写过一些小短剧,还参演过社团里的话剧演出。其中,她最喜欢的演出是《玩偶之家》,她饰演女主角娜拉,一个从自我麻醉的假象甜蜜婚姻中走出的女子。这出戏对当时的南若影响颇深,她那时就想,如果婚姻给予女人的是无止境的家务和对男人的仰望,那她宁愿不要走入婚姻。 得知被选中参加市里的抗疫演出活动,南若有些激动,心中有种难言的喜悦——她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不用再因为所带班级成绩不好,被年级组长和各种老师另眼相待冷嘲热讽了。要是还能获个奖,她今年就圆满了。 南若写的小短剧有六个角色,都是森林里的小动物,主人公是一只小熊,借由这些可爱的动物形象,把防疫这个主题演绎得活泼了很多。 在挑选学生时,南若本没有想选柯思远。 她站在讲台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班上的学生们,心里琢磨:他胖乎乎的还很聪明适合演主人公小熊、她伶牙俐齿表达能力很强适合演小鸟,小班长乖巧懂事适合演猫头鹰……看着看着,她看到了柯思远,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在学生当中很瞩目,要不要给他安排个角色…… 南若在那一瞬想到,如果这部剧可以让她不再低人一等,是不是她也可以让柯思远参演,让他参与其中,为他自己也争得一份荣誉呢? 柯思远,就演那棵台词不多、但是全程参与的大树吧。 在后面的几次排练中,南若没有想到柯思远出乎意料的,不仅把他的台词一字不差地背了下来,还把其他人物的台词也都记住了。 这在别的学生那里,或许只是态度认真、努力准备就可以做到的事情。但是南若知道,有阅读障碍的柯思远想把词一字不拉地背下来有多困难。 患有阅读障碍的儿童,通常没有办法把中文的音形义对照清楚,所以同音字是他们最大的困难之一。阅读障碍的孩子虽然认字不行,但记忆力很好,他们用记忆代偿可以在听完一篇文章后,快速地凭借记忆代偿把文章顺下来,如果不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指读,很难发现他们其实很多字不认识。 南若看着柯思远扮作大树认真地站在那里,一字不拉地说出台词,心里有种无法言说的情绪,感动、难过、心酸、同情、庆幸,她庆幸自己选了柯思远,她觉得她做了个正确的决定。当然,很长时间以后的南若再回想这个决定时,她会发现,当初的决定改变了她的一生。 南若带领她1年4班的六个学生,最后一次站在学校的礼堂表演给校领导和其他老师们看。演出结束,他们获得了阵阵掌声。这些掌声说明获得了南若带领1年4班代表实验小学去参加抗疫演出活动的机会。除南若外,还有其他年级的四个节目,如一切顺利,将在两周后的余城市大剧院与其他学校一绝高下。 这天下班后,心情很好的南若难得的逛了趟街。除了买些日常生活用品,她还想给演出的六个学生准备点小礼物。 现今连小学生都已经二次元化了,男生喜欢奥特曼,女生喜欢宝可梦,无论男生女生都喜欢拿着家长的手机刷短视频。南若对此很反感,她更愿意让她的学生们多看看书。于是,她走到了余城市图书城。 三楼的青少年图书专区图书种类很多很全,分为低龄绘本专区、学龄前和小学低年级的拼音专区、童年必读专区、青少年科普类读物专区,等等。 南若挑了几本童年必读书拿在手里,但她想到这类图书好像不适合柯思远。如果在阅读中感受不到阅读的乐趣,反而感到痛苦的话,那么阅读的意义也就失去了。她更不想让柯思远觉得她在用这次的表演换他多读书,阅读不应该是用来交换的商品。 给送本什么书呢?绘本太低幼,拼音柯思远也背得一塌糊涂……想着想着,南若觉得她需要再买些教学心理学的书,尤其是针对少儿阅读习惯培养的书。 她上到四楼,找到教育心理学专区,一本本的翻阅。近年国内很多资深教师都出版了关于如何培养孩子阅读的书,南若翻到一本,这本书讲了童书中蕴含的教育学哲理。南若一翻便停不下来,她干脆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在书架边的小凳子上认真地阅读起来。 作为余城最大的书店,图书城客流量很大,虽然疫情初期为了防疫控制过客流,但现在只要刷个码戴好口罩就可以进店。 与南若背靠背的书架前,也有不少人在翻阅,有人站着,有人坐着,其中一个身穿西装带着黑色口罩的男人也像南若一样坐在地上的小凳子翻阅着一本教育书。男人身长腿长,坐在凳子上显得两条长腿无处安放,但他并不以为意,只是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 南若坐在他背面书架前的凳子上看书,带着白色口罩,长发从她的侧脸垂下,遮住了半张脸。 人来人往,走走停停。 南若和她背后书架看书的男人都沉浸在自己手中的书,周遭的一切与他们都没有关系。 过了一会儿,响起一阵手机铃声,然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接着,在南若背后书架看书的男人起身离开,手里还拿着那本教育的书,走向收款台。 南若没有注意到,她还在认真地看书。 那个走向收款台交钱买书的男人,正是柯愚。 ———— 有没有小可爱看出最后男女主看书那里模仿哪部剧啊? 没错,就是黑暗荣耀,东恩和河道英看书那场戏。 我太喜欢这场戏了(其实是太喜欢河道英了) 10.市大剧院 “我市发布最新疫情防控通告:继续贯彻落实精准划定、快封快解的防控措施,各区各地不得随意扩大封控区域、延长封控时间……” 余城市政府发布的最新疫情防控通告,看上去很人性化。其中重点提到不得阻断货运物流和客运交通;不得贴封条、上锁、焊门;对低年级小学生不得单独隔离,必须由家长陪护,原则上居家隔离;对确需采取封控措施如封控单元、楼栋不得一封了之,生活必需物资要力争及时保障到位。 这是在南若带领学生去大剧院参加抗疫演出活动的前三天,余城市下达的最新一波的疫情防控通告。 活在“疫”下的余城人,基本摸清了政府的规律,但凡有通告发出,说明病例又在某些地方蔓延了。至于在哪,在哪都行,只要不在自己身边。其实人们并不害怕所谓的病毒,真正令人恐惧的是隔离、方舱,以及赋红码带来的异类感……就像是一场大型的党同伐异。 南若有些担忧,她实在不想失去这次参加演出的机会。她拐弯抹角地询问了年级组长、教导主任,探听到学校还没有接到任何活动停办的通知,悬着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一天,两天,南若数着日子,时刻关注余城市政府的公告,生怕弹出一条紧急封控消息。 终于到了演出前一天,这晚,南若有些紧张,她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南若睁开了眼,又是一片蓝绿色的海。 她在水中浮游,眼前的海水雾蒙蒙灰突突,蓝得不亮绿得不明,看不清前方也看不到脚下,还有隐隐浮现的怪石,这些都让南若感到窒息。她探出头,在水面呼吸,不让自己再去看水下,可是海水却像长在她的面前,又蓝又绿,冒着一种诡异的宁静。南若怕极了,她想快速游走,但越游越慢,身体越来越吃力。这片蓝绿色的海像打开了一个漩涡,瞬间吸住了她,她觉得自己就要陷进去溺水而亡。 突然,她感到一双大手从身后抱住了她,拽着她游离这片海,南若想回头看,但又看不到,她只知道这个人的手臂粗壮有力,胸膛宽阔又厚实,还有他白色的衣襟飘在海水里。 …… 南若睁开了眼睛,她看到自己躺在床上,知道刚刚又梦到了那片海,那片让她窒息的深海……又是海…… 闹钟还没响,刚刚过六点,她不知道昨天几点睡着的,但是酸胀的眼睛告诉她睡眠严重不足。南若有点恼怒自己的承受能力,不就是个演出,至于这么紧张嘛。 她起床洗漱,然后给自己画了个淡妆。她很少化妆,技术也不好,只会最基本的刷睫毛和涂腮红,连眼线都化不好,经常化成弯弯曲曲的蚯蚓。她在衣服数量不多的衣柜里挑了一条黑色A字长裙,白色小V领衬衫,再穿上一双舒服的黑色乐福鞋,不知道今天会在大剧院待多久,一切以舒服为主吧。 上午九点,南若带着班里的六个学生,和其他年级参加演出的老师学生们,一起坐大巴驶离实验小学,前往余城市大剧院。 大剧院建在梅山对面的余城新区,新区以前是余城市郊,遍地庄稼,还有贯穿余城的溏津河流入这里时形成的很多小湖。大剧院就建在其中一个小湖上,像个被遗落的鸟蛋,落在湖中。据说大剧院的建筑风格既致敬了悉尼歌剧院,又参考了北城的国家大剧院。但是建好后,却成为余城人口中最丑的建筑。 跨过贯穿余城的溏津河,大剧院就在眼前了。 由于是疫情时期,演出活动并没有观众,只需在表演时,由专门摄影师架好机器,把每个演出节目拍摄记录下来,以视频的形式给领导们观看,再评选出最后的获奖作品,发布在余城市教委的官网。 同时为了防疫分流,每次就只录制一个学校。 大巴车停在剧院的停车场,老师们下车后纷纷组织自己的学生排好队,无论年纪,每个学生的胸前都挂着自己的健康码。老师们扫码,滴的一声,绿色出现,大家一个个走进剧院大门。 由于人数少,所以表演安排在了大剧院的一个小型剧场。考虑到一年级小朋友耐性差,所以南若的《小熊防疫记》排在第四个表演,前面三个节目演出时南若可以带学生们准备,表演后只需再等两个节目,就可以一起坐大巴回学校了。 南若和学生们站在小剧场门外候场,剧院通体都是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时而走动的人。第一次带队参加演出的南若其实很紧张,她的手心早就出汗了,但作为老师她还要给学生们加油打气,再叮嘱他们不要忘记站位和台词。可是她发现,紧张的只有她自己,六个学生早就打闹玩成一片,开心的不亦乐乎。南若逮住一个学生考了考她台词,小孩子边玩边回,答得十分准确。南若又问了同样玩得开心的柯思远,他也记得很清楚。 很快就到了《小熊防疫记》上台表演,南若在下面观众席的第一排站着,双手紧紧握拳,眼睛死死地盯着台上,嘴里默默念着台词,简直比她自己登台表演还紧张。让她开心和感动的是,她的学生很给力,表演很顺利。摄影大哥还拼命地捂嘴笑,他偷偷地告诉南若这是他这几天录制看到的最好的节目。 表演完,南若帮学生们换下戏服,又站在小剧场的门外,等待剩下的两个表演结束。再看嘻嘻哈哈玩闹的学生们,南若的心情都不一样了,她此刻觉得她的这几个学生是全世界最聪明最可爱的,包括有阅读障碍的柯思远,他依然那么优秀,认真地站在台上演大树的样子,别提多可爱了。南若笑眯眯地看着他们,透过玻璃又看到剧院的外面,她觉得阳光透过玻璃直接照耀到她的心里。 慢慢地,她发现外面走动的人比刚才多了起来,这些人步履匆匆,表情严肃,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然后,南若看到了一个全身白色的身影,接着是两个、三个、四个……是大白…… 大白的到来,意味着大剧院出现了病例,意味着面临着封控,意味着南若要和他的学生被隔离在这里…… “轰”地一下,南若觉得自己整个人掉进了海里,漫无边际、幽蓝无比的深海,她在一点点地下沉…… 11.五百份抗原 没有声音,没有光,只有一片黑暗,被水阻隔。 南若奋力地睁眼、挣扎,双手双脚在水中扑出一串串水花,慢慢变成气泡,升上水面。可南若却在下沉,她不知道会沉到哪里,不知道自己会坚持多久,只有漫无边际的黑暗和冰冷冷的海水包裹着她…… “南老师” “南老师” …… “啊?”,南若猛地清醒,她站在大剧院的玻璃窗前,面前是她刚参加完演出的学生。没有深海,没有溺水……但却要面临着未知的隔离…… “听说是剧院的一个保洁阿姨健康码异常” “红了好几个人” 南若听到老师们在讨论眼下的情况。 “那我们怎么办?”,疫情两年,这是南若和隔离最近的一次。她看过很多隔离和方舱的视频,比起病毒她真的很害怕在那样的情况下生活。也许真处其中也就不觉得怕了,可是,人最恐惧的不就是未知吗?尤其那种悬而未决的未知,就像达摩利斯的那把剑。 “原地等着做核酸”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上” “现在这些大白是来控制场面的,先把红的那部分人圈起来,真正给我做核酸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真是倒霉,怎么就赶在我们录制的时候呢” 老师们也都很郁闷。 学生们却还不了解情况,尤其南若班的这几个一年级崽子,对于小朋友来说,玩,永远是最重要的。 “要不要现在通知家长啊?”,南若提议。 “对对,小南老师说得对,赶紧挨个给学生家长打电话,先报个平安,再让家长送点物资,照这个情势,谁知道会在剧院待到什么时候” 南若一时不知是喜是悲,她如愿地等到了演出这天,没想到表演刚结束就切身实地的被封在了剧院里。人生的悲喜是不是总在这么快速间切换呢……南若无暇思考,也没有精力恐惧什么了,她必须把眼前的几个学生安顿好,并快速地和他们家长联系上。 南若翻出家长联络表,挨个致电过去。先告知家长演出很成功,孩子们现在很好,再说大剧院查出了红码,来了大白,暂时被封控在剧院,然后让家长给孩子送些吃穿物品。 最后,南若找到了柯思远父亲的电话。这个号码她之前打过几次,但不是不接就是正在开会不方便说话,不知道今天这个父亲会不会对儿子的情况感到担忧。 “嘟嘟……”,大概三秒钟后,电话接通了,“喂,您好,柯思远爸爸吧,我是思远班主任南老师” “南老师你好” “今天思远同学来大剧院参加抗疫演出活动,思远的表演特别精彩,演出很成功” “感谢南老师给柯思远这个机会”,电话那头的语气依旧平静,但是柯愚的心里已经涌上了一丝喜悦。那天柯思远让他帮忙背台词时,柯愚感受到这个女老师很不一样,她身上有一种力量,一种春风化雨的力量。 “您客气了,这是我应该的。不过现在大剧院这边出了点小状况” “怎么了?”,南若还没问完,电话那边立马接上。 “大剧院这边的一个保洁阿姨健康码异常,带出了好几个红码,目前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大白已经来了,我们目前不能离开剧院,只能等候安排核酸检测” “多久可以做上核酸?”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们今天只是来录制节目的,要等剧院这边情况确定了,才能考虑我们吧” “南老师,能不能麻烦你问一下剧院工作人员,派来检测核酸的人员隶属于街道还是医院?具体哪个街道哪个医院” “啊?哦,好”,南若觉得柯思远父亲真的有点另类,他每次问的问题都很出乎意料,别的家长都问孩子饿不饿、累不累、送什么东西过去,这个爸爸居然关心谁来做核酸。 南若没有挂断电话,一边拿着手机一边去找剧院的工作人员,但是员工就像消失了一样,整个大厅空荡荡。 “呼、呼”,柯愚听到电话那边传来呼吸的声音,听得出女老师正在跑步,接着她又听到“哒哒哒”的脚步声,呼吸越发急促。 “南老师,找不到人吗?” “是啊,好奇怪,一个人都不见了”,南若带着口罩奔走,有点喘息不匀。 “南老师,没事,不要急,你找下剧院的地图导航或者地标,看看大剧场或者食堂在什么位置” “哦,好”,南若根本不知道柯思远父亲为什么叫她这么做,但她觉得他的声音有种魔力,可以安抚人心的魔力。“找到了,大剧场离这不远,食堂在二楼”。 “南老师,你先去下大剧场,要是一会看到大白不要慌,戴好口罩把问题说清楚” “好的”,南若依旧照做了,就像被输入指令一样。 果然,在靠近大剧场的地方,她看到了工作人员。 “喂你干什么的?”,工作人员态度很差。 “南老师,你把手机调到扬声器,我来和他说”,柯愚听到了工作人员语气很冲的问话,他怕这个女老师问题还没问就先被吓走了。 “你好,我儿子目前被隔离在你们剧院,请问多久可以安排做上核酸” “这个要等通知” “哪里的通知?新区区政府,还是同泽街道?” “我们哪知道?哎不是,你谁啊?你管谁发通知呢” “这样,请让我和你领导说话,我可以在一小时内送去五百套抗原检测盒” 剧院工作人员一听抗原检测,有点傻了,赶紧冲着剧场里喊了一声,“经理,这人是一个被困在剧院的学生家长,他说可以一小时内送来五百套抗原” 剧院经理看了看工作人员,又看了眼南若,“你好,我是大剧院经理,请问你是?” “你好,我是星辉制药的柯愚,贵剧院所在的同泽街道和最近的第二医院所有核酸检测设备都是由我司生产。我会在一小时内送去五百套抗原检测盒,设备到位后,请在第一时间为实验小学的孩子进行核酸检测” 星辉制药在余城这两年随着疫情声名鹊起,当其他城市疯抢清热胶囊时,星辉作为东部最大的清热胶囊制药商,不仅没有抬高药价,反而和政府联合推出了防疫包发到每个市民手中,可以说不仅赚够了钱更赢得了一大波好感。 “柯先生,您稍等我五分钟,我需要和上级领导、街道主任反映一下情况” “可以,另外我也会派几名专业的核酸检测人员随行,希望可以帮得上忙” …… 一小时,不,53分钟,不到一小时,一辆医护用车开到了大剧院。 五百套抗原检测盒很快送到了剧院里的每一个人手上,十余名身穿蓝色防护服的检测人员分散在大剧院的各个区域帮助大家。 “这么快就测上了?” “我以为要等到晚上” “我以为要在这里隔离好久” …… 南若也没想到,她的学生家长这么厉害,柯思远的爸爸简直是天神下凡。难怪说实验小学的家长非富即贵,这么一看,果真藏龙卧虎。南若想到自己之前先觉得他是渣爹,又觉得他是喜怒无常的怪人,就很羞愧,她怎么有眼不识泰山呢。现在,她收回之前对柯思远父亲所有的负面评价,她觉得他就是神! 等实验小学所有师生做完抗原时,每人还收到了一个汉堡和一瓶水。南若站在玻璃窗前往外看,她看到一辆黑色的大车停在医护用车旁边,黑车边站着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她隐约地认出,那是柯思远的父亲。 “爸爸,我爸爸来了”,柯思远冲着窗外大叫,高兴地和其他同学说。 男人显然也看到了剧院玻璃窗里的儿子,对他摆了摆手。接着他目光一转,看到了柯思远身边不远处一个黑裙子白上衣的女人。 南若似乎感受到了一阵目光,即使离得很远,还隔着一层玻璃,她觉得柯思远的父亲好像在对她点头示意。 12.短信 自从在市大剧院险些被隔离后,实验小学的老师都在时刻准备着,准备着随时到来的停课通知。 很多信息都表明山雨欲来风满楼。很多店铺取消了线下堂食,小区不再给外卖进楼,药店的清热胶囊和阵痛退烧药销量再次激增…… 实验小学也在大剧院事件后的第二天,停止了所有的课后托管课程,学生们到点准时放学。 提前放学最开心的是学生,其次是老师,最头疼的是家长。 柯思远每天会在托管班玩两个小时再回家,南若在学生们放学后处理完工作的事情,还有不少时间享受个人生活。 只有柯愚,很头疼。他一面看着公司业绩增长的数据,一面思考柯思远放学后多出的大把时间应该怎么安排。要是真的停课居家学习,他还要面对每天班级群里的打卡作业,想都不敢想…… 一晃,这学期过去一大半了,还有一个半月就放暑假。 南若在这天学生放学后,坐在办公桌前整理教学资料、学生学习情况。按照实验小学的教师管理规定,每个老师每学年至少要对每个学生进行一次家访。 南若翻阅学生家访记录表,每次家访过后,她都会详细的记录。 整理完一遍,她发现全班只有一个学生没有进行过家访,那就是柯思远。 南若仔细回忆,从去年九月教这个班开始,柯思远的家长一直是很神秘的存在,更别提家访了。要不是这学期的几次偶然碰面,她恐怕一直都见不到柯思远的父亲。 “柯思远”,南若在他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要不要安排家访呢…… 自从在大剧院柯思远的父亲带着五百分抗原解救大家后,南若对他的看法早就改变了。有时,她甚至会想起柯思远父亲在电话里的声音,虽然还是那么平静,但却给人一种无法言说的魔力,就像在大海里航行的船只上传来的号角声,可以给迷途的人指引方向。 他应该不会拒绝吧……南若心想。 几次接触下来,她觉得柯思远父亲好像没有她起初想的那么难相处。这个男人虽然说什么都是一幅平静的语气,但在那种平静背后似乎隐藏了许多汹涌、抑制的情绪,具体是什么南若不知道、猜不透。 想了想,她还在是下班前给柯思远父亲的手机号发了条短信: 「思远父亲您好,我是思远同学的班主任南老师。学校每学年都会让班主任老师安排家访,以便家校双方互通有无,更全面的了解学生,从而促进学生各方面的提高和进步。上学期没能拜访到您,实在抱歉。最近您有时间吗?如方便的话,麻烦请与我联系。柯思远班主任南若」 编辑完南若又读了两遍,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才点击发送。 “吁”,南若吐了一口气,发都发了,行不行就不管了。 她起身拿包离开了办公室。 姜祁在今天下班后约了南若。自从在炸鸡店吃了一顿饭后,他们虽然还是保持着偶尔微信的联系,但一直没有再见。姜祁约了南若几次,但当时她在忙着准备抗疫演出活动,都拒绝了。这次她没有再拒绝,她对姜祁没什么感觉,但是当朋友相处见见面聊聊天也不是不行。 很多店铺都不再给堂食,姜祁找了一家可以预约的私房菜,每天只固定接待几桌客人,一桌走了再换下一桌。 饭店位置有点偏,在梅山的另一端,距离实验小学所在的市中心要换一次地铁,下车还要步行十分钟。姜祁想接南若,被她拒绝了。他们连“友达”都没达到,何必搞什么“恋人未满”的暧昧。 店铺很小,即使坐满了也就能容下四桌客人。店主是对老夫妻,经营这家小店几十年,在余城的口碑一直很好,属于“未见其店久闻其名”的存在。 南若到了的时候,姜祁已经到了。这家店没有菜谱,全凭老板根据最近的食材搭配上菜。 “我又等了你十五分钟”,姜祁和南若开玩笑。 但南若却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她不易察觉的撇了撇嘴,“抱歉,学校有点事耽误了”。 “没关系的,我和你开玩笑呢“,姜祁察觉了南若的抵触赶紧找补,“你的抗疫演出活动怎么样?” “不知道呢,没那么快出结果” “你运气真好,要是放在这几天,肯定要被取消了” 运气好?差点就被封在剧院里了,这叫运气好?当然,姜祁并不知道这些波折,南若没有告诉他,事实上,她很少对姜祁说起自己的生活。 如果要说运气,那就是柯思远父亲“天降大神”般的出现,才让他们化险为夷。等等,南若想到了柯思远的父亲,就想到了下班前发的那条短信。她拿出手机,看到短信还没有回复,心里不禁有点小失落。 “一会儿有事吗?”,姜祁看到南若查看手机以为她有事情。 “没什么,学生家长而已”,南若想到了柯思远的父亲,再看着对面的姜祁,脑海中想起那次在咖啡店她把柯思远父亲误认成相亲对象。那天,她看着那个背影,一瞬间,心里产生了莫名的好感。虽然之后每次回忆起这个事情她都觉得尴尬、丢人。但那天在大剧院,她看见柯思远父亲倚在车前,竟又不自觉地又想到了他在咖啡店的背影…… 原来,在她不察觉的时候,那个穿着亚麻衬衫的黑色背影竟时不时溜进她的脑子里。 “叮”的一声,打断了南若的胡思乱想。她收到了一条短信,发件人是柯思远的父亲。 「南老师你好,感谢你对柯思远的用心教导,作为家长我十分感谢。家访是我们家长应该配合的,本周六下午四点,南老师时间方便的话,恭候南老师来我家」 南若笑了,她没想到他不仅回复还同意了。 “什么事这么开心?” “啊?没什么,同事发的段子” 南若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此刻笑的有多开心。 13.家访 柯愚两年前买下了余城壹号的这套房子。这里属于实验小学的学区,初中可以直升实验学校的初中部,要是成绩好还可以指标到校进入实验学校的高中部——全余城乃至整个东都数一数二的高中。 实验小学的学区房本来就是余城房价的头部,余城壹号又是这里最贵的房子,但柯愚还是选择咬牙买下了下来。孩子可以直接从小学读到高中,房子一步到位买个最好的,省事。这是柯愚的计划。 可是他哪能想到他的算盘被打的稀碎呢? 女主人杨依住了一年就飞去了米国,偌大的房子就只剩柯愚带着柯思远。而柯愚又很忙,家里除了每天定时上下班的保姆,就再无人气。 周六的下午,这个平常冷清的家多了一丝人气,因为南若的家访,柯愚破天荒的让保姆在茶几上布置了些吃的。 四点,门禁铃响起,柯思远激动地说南老师来啦,然后开心地去开门。 南若看到柯愚带着柯思远在门口迎接她。 “南老师,欢迎” “南老师,你来啦” 南若第一次看到这对父子并排站在一起,他们很像,除了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还有一样白皙的肤色,只是男人的脸上多了青色的胡茬痕迹,男孩的脸上白白嫩嫩。 “谢谢”,南若脱下鞋子,换上准备好的一次性拖鞋,有些局促地跟在这对父子身后走进他们的家。 南若不敢表现出好奇,只是用余光打量着这个家,很大很空,没有过多的家具,灰色调的现代装修风格家里显得格外冷清,一看就是没有女主人的家庭。 “南老师请坐”,柯愚示意南若坐在沙发上。 “南老师你去我房间玩吧,我有好多宝可梦模型呢”,柯思远拉着南若的手。 “思远,老师是来家访的,就和你爸爸聊聊天”,南若觉得还是快点切入正题完成好这次家访。 “没关系,南老师去看看吧,更好的了解孩子也是家访的一部分嘛”,柯愚倒觉得没什么。他知道儿子很喜欢这个女老师,他也看出来这个老师看着温柔的外表下其实内心很有力量,具体什么力量,他说不好。 南若跟着柯思远去了他房间,典型小孩子的房间,淡蓝色的墙纸,悬挂的飞机灯,各种书和玩具整齐地摆在柜子上。 “南老师你看,这是我的宝可梦,和你给我的贴纸都是一样的人物”,柯思远开心的给南若展示。 南若看到他书桌上摆着很多手办模型,但引起她注意的却是一个摆在台灯下的相框,那是他们一家三口。 照片里的柯思远很小,大概三四岁,他依在爸爸的肩上,另一边的手搭在妈妈的脖子上。南若第一次看到柯思远母亲,原来他长得也像妈妈,尤其是脸型和嘴巴。照片中的女人微笑着,眼睛里却像蒙着一层朦胧的雾,她好像不开心,这是南若的第一反应。她再看柯思远的父亲,倒是变化不大,只是现在的他似乎显得比照片中忧愁了许多。南若注意到他好像也不是很开心,虽然笑着但眉却皱着。这张照片里真正在开心笑着的,只有小男孩柯思远了。真是奇怪的父母,南若心想。 南若和柯思远父亲的家访对话,实际上很和谐。也许他们接触多了,发现彼此都不是难相处的人;也许他们因为柯思远沟通得多了,发现彼此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保护这个孩子;也许,最重要的,他们各自在心里都发现了对方的优点,一些自身不具备的优点。 柯愚这次和南若稍微详细地讲述了他发现柯思远阅读障碍的经过,以及去北城师大确诊的过程。 原来,他早就去过北城师大了,南若心里想。难怪第一次她提起让柯思远去北城师大的阅读障碍工作室时,他没有追问也没什么好奇,她那时还以为他只是个对孩子漠不关心的父亲。但现在她明白了,带柯思远去北城师大阅读障碍工作室进行干预,是件成本极高的事情,每周至少三次的干预学习,无论是住在北城还是在余城和北城之间往返,都要付出极高的代价。显然,这个眼下只有父子二人的家庭并不具备这个条件。南若为自己当初莽撞的提议和对柯思远父亲的苛责感到抱歉,她想起了他对她说的“有时候不是知道问题就可以解决问题的”。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最痛苦的事情往往就是知道原因但又无力改变和解决吧。 “思远爸爸,那次是我唐突了,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抱歉”,南若理解了眼前的男人,他的无奈,他的困境。他对柯思远成绩的毫无关心,其实是最无奈的选择,只有把头埋在沙子里当鸵鸟,才能继续迎接明天的太阳…… “南老师,不用感到抱歉,你只是不知情。其实我很感激你。这不是客套也不是奉承,是发自真心的”,柯愚的语气似乎永远都这么平静。但此刻,在他表达对南若感激的背后,那种汹涌的情绪更强烈了,他似乎在拼命地压制着,才能不让它们喷发。他知道南若明白且理解了他的困苦。 “思远爸爸,您客气了” “不,南老师,即使不是这次家访,我想我也会亲自对你表达感谢。可能你并不知道,这次的《小熊防疫记》对柯思远的影响有多大。老实说,我早就对他的阅读和学习不抱任何希望,但是在这次表演前,他让我帮他背台词,他真的背了很多很多遍,每个字每个字地认了很多遍,即使吃饭洗澡睡觉他都在背……”,柯愚有些说不下去了,面对眼前的女老师,柯愚说了很多话,很多他想诉说但又无处可倾诉的话,因为他知道只有她能理解他。 “没事的,思远爸爸,不用谢。其实不瞒您说,起初,我并没有打算选思远参演,后来看到思远在台上认真出色地完成了演出,我很庆幸我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如您刚刚所说,要是我没选思远,可能就让孩子失去了一次这么好提高学习动机的机会”,南若微笑着解释,“只是一个阴差阳错的选择而已,担不起您的感谢”。 阴差阳错,柯愚在心里默念。可人生不就是各种机缘巧合、因缘际会嘛,失去了这些偶然,人生会失去多少机会和变化。有机会就有变化,对,变化,就像柯思远的到来。柯愚选择接受巧合的机会,就要接受偶然的变化。 “柯先生,晚上在家吃吗?要不要多做两个菜?”,保姆阿姨问。 “快六点了。南老师不好意思,耽误了你这么久” “没关系,这是我的工作嘛。今天也很感谢您,这次家访非常顺利,我会把柯思远同学的情况重新梳理”,南若起身告辞,“打扰了,我先走了。” “南老师请留步,到了饭点不请你吃饭才是我的失礼”,柯愚叫住南若,“张姐你做饭给思远吃”。 说完不等南若反对,柯愚就走向玄关。 “南老师你走啦?以后你会常来我家和我玩吗?”,柯思远闻声跑了出来。 “看你表现哦“,南若笑着摸了摸柯思远的脑袋。 “思远你在家好好吃饭,吃完饭可以下楼玩一会儿,但记得带好口罩,爸爸送下南老师” 柯愚和南若一前一后走出家门,“南老师再见,爸爸再见”,柯思远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14.冠以孩子的名字 柯愚带南若去了几条街外的一家日料店。 南若发现他会和她保持一个让人舒服的安全距离:大概有两个拳头的宽度。 他还把靠近南若那边的手揣进了裤子口袋。 这些看似没有意义的动作,却让南若觉得舒服,并没有像和姜祁走在一起时那样局促。或许正是因为关系的不同吧,一个是她相亲认识的男人,一个是她的学生家长。 这是一家藏在余城老巷子里的日料店,原木色的门前挂着不起眼的白色招牌“原味のMusashi”。南若途经过这里几次,但从未注意过这家店,小小的门面,似乎很怕被人关注。 店内装修也是典型的日式风格,原木色的桌椅,白色的墙壁,长长的原木吧台前站着一个身穿白色厨师服的人,站在那里收拾食材。 “i ra ssha i ma se,哦,柯桑,请坐”,显然柯愚是这里的熟客。 “宫本先生你好,我和齐老板打过招呼了” “hai,请坐” 店里只有柯愚、南若,和白衣服厨师三个人,异常安静。南若静静地看着厨师利索地处理食材,很快一个个寿司从他手里诞生,再一个个地端到南若面前。 “请用” “谢谢您”,南若夹起寿司一口吞下。南若吃过一些日料店,但这家店给她的感觉很不一般,虽然藏在巷子里,但却透露着大隐隐于市。她不太会评判日料,也不大懂怎么判断食材的好坏,但这家店,怎么说呢,让她觉得很贵,对,贵,食材贵、价格贵,连眼前的日本厨师也一定很贵。 “口味还合适吗?” “很好吃,不过,我不太懂日料,思远爸爸您太客气了”,南若以为柯愚只是带她随便找个饭店,没想到来了这家处处透露着不一般的日料店。 “南老师不用客气,我说了即使没有这次家访,我也会找时间向你表达谢意。今天正好借着这顿饭”,柯愚举起茶杯,对南若举杯示意,“谢谢,谢谢你对柯思远格外用心的关照,我以茶代酒”。 南若看到他一饮而下,喉结因为吞咽产生了咕咚咕咚的滑动。 “没事没事,都是我应该做的”,南若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经典的日式玄米茶。 随着菜品一道道地做出,南若和柯愚一道道地吃着,柯愚一边吃一边慢悠悠地向她介绍这家店。 “南老师应该还记得梅山的那家楽しい咖啡店吧” “嗯,记得”,南若轻声回答,心里却是一阵尴尬:怎么会不记得,她可是把他误认成了相亲对象啊!。 “这两家店是一个老板” “难怪风格这么像” “老板曾在日本生活,这家店的名字就是他在日本上学的地方,Musashi,武藏市” 原来如此,即使没去过日本,南若也发现了这两家店的日式风情很地道,就像在余城复刻的两家日式小店。 “武藏市?难道是武藏野美术大学?”,南若脱口而出,但话一出口又觉得是在打探别人隐私,“抱歉,我不该这么问” “没事,不必拘谨。的确是武藏野美术大学,没想到南老师很厉害,一下子就猜到了” 南若觉得这话很像是在哄小孩子,就像她哄柯思远一样,“这所学校很有名啊,一说武藏这个名字就会让人想到” “的确如此,倒是我一时忘记了”,柯愚又举起茶杯,“自罚一个”。 他频频举杯,虽然喝的是茶水,但一看就深谙酒桌文化。怎么带动话题、怎么示弱、何时敬酒,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吃到这会儿,南若发现她担心的尴尬场面并没有发生,比她和姜祁吃饭还要轻松,她只用负责吃和时不时地回答几句就好了。 “思远爸爸您太客气了”,南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跟着举起茶杯喝了一口。 “南老师,介不介意我问个私人问题?” “啊?不介意”,南若忘了这个男人会时不时问些令她出乎意料的问题。 “看你很年轻,应该还没结婚吧?” “没有啊”,南若心里腹诽,她连男朋友都没有何来结婚。 “结了婚有了孩子的人,常常被叫谁谁妈妈、谁谁爸爸,但我并不喜欢这个称呼”,柯愚平静地说。 “啊?那我该叫您什么?” “不不,别误会”,柯愚解释得平静,“我只是觉得,当一个人被叫另一个人的名字时,这个人就不见了。有了孩子的人,就是这样,自我消失了,人们只会记得他是这个孩子的父亲或母亲,忘记了他原本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存在” 南若没想过这些,因为职业,她每天都会叫谁谁爸爸谁谁妈妈,她根本记不得学生父母的名字。 “可是,老师不就该这么称呼学生家长吗?” “是的,南老师说的没错”,柯愚再次举杯,喝了一口,“错的是我。当我第一次被叫柯思远爸爸的时候,我反应了好久,我是柯愚,为什么被叫成了另一个名字。后来我明白了,当一个人成为父母之后,他的自我就在这些一声声某某爸爸、某某妈妈里消失了。” 南若好像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说的没错,如果成为父母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那么代价也是巨大的,就是他将被剥夺个体,被冠以这个孩子的名义存在。 “那我还可以叫你思远爸爸吗?”,南若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一个称呼罢了”,柯愚笑了笑,“南老师不用这么认真,这些只是我个人的观点罢了” “我倒觉得您说得很有道理” “那就感谢你的认同”,柯愚又和她碰杯。 这次的碰杯,他们好像达成了某种共鸣。也许他们起初误会过、讨厌过彼此,但今天的家访就像一个和解的句号。 “思远爸爸,今天很感谢您,让您破费了”,南若没有多想就脱口而出,她还是习惯了叫思远爸爸。 “是我感谢你,谢谢南老师今天的家访,看得出柯思远很开心。当然,我也开心,很开心认识你这样一个负责的好老师”,柯愚礼貌地伸出了手。 南若回握他,然后她感觉到这是一双干燥温暖的大手,骨节分明根根清晰,他应该很瘦吧。 柯愚没有送她,他们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转身的时候,南若手机“等噔”“等噔”“等噔”响了好几次,她打开一看,微信工作群、QQ教务群同时响起, 「接教委紧急通知,我校明天开始停止到校上学,开始为期一周的居家线上课,请各位老师做好准备。一切作息按照线上课安排,请尽快通知家长!」 终于还是停课了。 南若想到身后的柯思远父亲,正好直接告诉他了。 “思远……”,南若脑筋此刻转了一下,“等等,柯先生”,南若改了口。 柯愚停住脚步。柯先生,一个温柔的女声叫他,他有些恍惚,是谁呢?他回头,看到了那个女老师。 柯愚嘴角微微地上扬起一个弧度,第一次,有柯思远的老师不再叫他思远爸爸,而是柯先生。 “明天开始停止到校上学,开始为期一周的居家线上课” 柯愚听完,上扬的嘴角瞬间变成了苦笑…… 15.不情之请 柯愚躺在浴缸里,热水包裹着他,他闭着眼睛,只想这样一直泡着。 似乎只有每晚泡在热水中,柯愚才能享受到片刻的放松,才能忘掉那些他无法解决的问题,和那些变化带来的排山倒海的压力。 他越发感到无力了。 他觉得自己或许离崩溃不远了。可是他不能。他忽然想起了柯思远的母亲杨依,他很羡慕她,说走就走,一句“再不走我就要疯了”,就可以轻松地奔赴米国,把他一人留下。不,是困,困在原地。他又很恨她,恨她的狠心,更恨她的离去。 柯愚的眼皮在热水里转了转,他已经不记得泡了多久,哪怕胸膛因为窒息一起一伏,他也还在闭气。就这样窒息吧…… 濒临窒息的柯愚要坚持不住了,忽然,他又感到一个女人的手臂抓住了他,把他向上拉,但这次柯愚不愿意随着她起身了,他好想就这样结束。但这个女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就像从热水底冒出的声音,咕嘟咕嘟,哗啦呼啦,像气泡又像号角,还像海里飘摇的水妖。她的声音柔而轻,带着水汽,飘忽忽的,“柯愚,别怕,我拉你起来”。 柯愚一下子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气,整个人红红的,身上被热水烫的,眼睛被热水刺的,但他管不了这些。他回味着刚才那个女声,水妖一般的女声,很熟悉,在哪里听过?一时又想不起。 “等噔”“等噔”的消息声响个不停。手机里的信息依旧很多,尤其是QQ家长群。之前柯愚还可以设置消息免打扰,当鸵鸟不去看。但自从居家线上课后,每天家长群里在布置一项又一项的家庭作业,逼得柯愚连当鸵鸟的权利都没了。 「班主任南老师:请家长们务必保证适合上网课的环境,提前调试好设备,提前进入会议室,不能等快上课了才手忙脚乱地打开设备,今天就发生了两名同学没找到会议室的情况。居家网课,请家长们全力配合。」 看到群里的这条最新消息,柯愚脑海里浮现了这个女老师的脸,想到她那次来家访时开始的紧张模样,慢慢放松下来后,才又恢复那种清雅恬淡。她一直给他的感觉都很柔和, 还带着几分书卷气,抛开了最初两人因为柯思远教育产生的分歧后,她身上的那种冲劲也少了几分。 等等……柯愚想到自己和这个女老师的对话,想到了她的声音,尤其那天在日料店前的那句柯先生,“啪”的一下,柯愚脑子里的两根神经好像产生了电流,那个声音……不就是他泡在浴缸时,犹如水妖般的女声吗“柯愚,别怕,我拉你起来”…… 上午的网课10:45就结束了。对老师来讲,网课除了需要一直坐在电脑前之外,还是比在学校上课轻松。 南若躺在沙发上琢磨一会儿是去趟超市买点菜,还是叫个外卖随便吃一口。这时手机响起了短信的声音,发件人:柯思远父亲。 南若不禁有些疑惑,他怎么找自己了? 「南老师你好,我是柯思远的父亲柯愚。发这条消息实在冒昧,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思来想去,或许只有你能帮我这个忙了,如有打扰,请见谅。」 帮忙?什么忙会需要她来帮他? 南若以为这个男人无所不能,就像那天在大剧院一下子解除了大家的危机。 然而这个世界没有完人,他人看到的只是表象,透过表象也许大家都一样,千疮百孔满是伤痕。南若想到家访那天,柯愚跟她说演出活动对柯思远的意义重大时的语气,就像平静的大海下暗藏的波涛汹涌。她想,也许他真的遇到了难题。 「思远爸爸您好,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吗?」南若回了过去。 很快,电话铃声响起。 “喂” “南老师你好,有没有打扰到你” “没有,您有什么事吗” “南老师,可以请你帮忙辅导下柯思远的作业吗” 柯愚的声音很低,语气很弱,明显的底气不足。 “可以啊,哪项作业思远不会”,但是南若明显没有听懂柯愚的话。 “不是一项,是居家线上课的打卡作业”,柯愚说完顿了一下,好像在给南若反应的时间,也在给自己措辞的时间,“我知道这很失礼,这不是你的工作。但我,我实在分身乏术,这次只是学校停课,我还要工作”,柯愚说完轻轻叹了一口气,“抱歉南老师……柯思远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辅导他写作业真的很……” 电话那头的声音停住了。南若可以听到那边传来的呼吸声,还有人群走动与说话声。 “思远爸爸,这……” 柯愚马上接住了话,好像很怕听到那句拒绝,“不好意思南老师,是我冒昧了。希望没有影响你在这个中午的心情,改天我请你吃饭赔罪” “思远爸爸,没这么严重,不就是辅导思远的家庭作业嘛,可以呀”,南若听明白了。 她深知教柯思远学习有多费劲,必须有大量的时间和耐心,也许柯思远父亲有这份耐心,但显然他没这个时间。而柯思远的母亲又在遥远的米国。看来,他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吧。 “这样吧,每天的线上课结束后,我抽出一小时辅导思远写作业” “太感谢你了南老师!”,柯愚有些激动,“我会按上门一对一家教的价格付课时费”。 “不不,这个不行,被知道我就麻烦了”,南若很怕和家长有任何财物往来,“我也怕居家这段时间思远学习退步,他本来就……”,南若闭嘴了,果然多说多错。 “是的,他本来就学习不大行,虽然我尽量让自己不关注他的成绩分数,但是作业总要完成的,但是以他自己的能力,怕是完成作业也很……” “嗯嗯,我明白的”,南若赶紧接话,她有点不敢相信从柯思远父亲的嘴里听到这些。 无论是在学校办公室的走廊上,还是在咖啡店的尴尬偶遇,或者在大剧院外倚站在车前,这个男人都是一副既云淡风轻又掌控一切的样子。但此刻,南若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无尽的卑微,低到尘埃里的卑微。 “南老师,真的很感谢你” “不客气的,今天下课后我就可以去给思远补习。” “除了谢谢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南老师,我们晚上见” “嗯,晚上见” 16.父子日常 自从第一次来柯愚家给柯思远辅导功课南若和柯愚见了一面,之后连续几天再也没有见到他。 那天南若辅导柯思远把当天的功课复习了一遍,又把群里的打卡作业完成了才走。说是一小时时间,但以柯思远的情况,等南若从他们家离开,天都黑了。 柯愚很不好意思,执意要开车送南若回家。南若有些抗拒,但拗不过柯愚的诚恳,坐上了他的黑色大车。 南若不懂车,她把所有轿车都叫做小车,把其他的SUV、保姆车、商务车都叫做大车。柯愚开的正是她口中的大车,她也不懂车牌,只知道这车坐起来挺宽敞的。 柯愚在前面开车,南若坐在后排看着窗外,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有车载收音机传来一段段的音乐。 快到的时候,柯愚开口“南老师,我知道说再多谢谢也没有意义,但你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 “思远爸爸您别客气,反正这段时间线上网课,我时间挺多的。而且我正好也想利用这段时间给思远的读写学习重新制定个计划,我上学的时候曾在那个专门研究儿童读写问题的工作室实习过一段时间,对于阅读障碍的了解知道些皮毛。” 说起柯思远的学习,南若滔滔不绝起来。 柯愚打着方向盘,心里有丝喜悦。 他并不确定南若会帮他,但是那个浴室里响起的那个轻柔而有力的女声却好像在牵引着他,告诉他找南若,南若可以帮他。 “南老师,这段时间我有点忙,等忙完这段我再好好感谢你”,柯愚把南若送到了小区门口,诚恳地说到,“我知道财物这些不适合送给老师,但也请你不要拒绝我的心意,不然我心里实在过不去”,他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闪烁着笃定的、不可抗拒的光。 “那就等您忙完再说,再见思远爸爸”,南若笑着挥手,“不,应该是柯先生,再见”。 “谢谢你,南老师,再见” 南若看到柯愚笑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他笑,和柯思远书桌上的那张照片笑的不同,她觉得此刻柯愚的笑是发自内心的。 之后这几天,南若在每天下午的4点准时到柯愚家,辅导柯思远的功课。 有时她会留下和柯思远一起吃晚饭。 起初她有些不好意思,但柯愚并不回家吃饭,只有她和柯思远以及保姆张阿姨。柯思远每次都会拉着南若的手让她留下陪自己吃饭,南若犹豫了,反正她也饿了,干脆就留了下来。 等南若走了,柯愚也还没有回来。 他果然很忙,南若心想。这么忙的人,还要辅导孩子学习,还要在居家学习期间打卡各种作业,南若觉得要是她恐怕早就焦头烂额地崩溃了吧。 渐渐的,南若熟悉了这个家。她发现除了柯思远的书桌上那张照片,这个家里再也没有任何关于柯思远母亲的东西。南若不禁心想,到底她和柯愚之间发生了什么。当然也只是想想,这不是她一个老师可以关心的问题。 南若吃完饭有时也会和柯思远玩一会儿,给他讲讲故事,或者陪他看一会儿动画片。她发现这个家没有电视,只有一个投影,适合柯思远看的电影和动画片柯愚都会事先下载好。她也看到柯思远的房间有大把的画具和画册,柯思远的随笔涂鸦都被贴在墙上。有一次,她给柯思远找书,看到了柯愚的书房,一间四面墙都是书的书房,南若不禁有点震撼。她也很喜欢看书,但柯愚的藏书量和阅读量远在她之上,令她没想到的是,柯愚的书架上还有很多关于阅读障碍、阅读教育、教育心理学、儿童教育的书籍。 柯思远会和她聊起柯愚,说爸爸无论多晚回家都到他的房间看他,要是他还没睡就会和他聊聊天,问问他今天开不开心,有时他一身的酒气熏得柯思远捂紧了鼻子。 每每听到柯思远说起他们父子的日常,南若都笑眯眯地看着这个小男孩儿。多好的一对儿父子啊,她想。 原来,这是一个很爱孩子的父亲。 虽然他看似对柯思远的学习不闻不问,虽然他总是忙得很晚才回家,但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关爱却体现在这些细节里。 柯愚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南若在心里发问。他似乎很矛盾。他不是不想解决柯思远的阅读障碍问题,带儿子去北城师大和书架上那么多的书说明了他内心的态度,可是为什么他又总是一幅拧巴、逃避、挣扎的姿态呢……南若想不通。 南若今天天走的晚了一些,因为保姆张阿姨家里有事提前回去了,要南若帮忙等柯愚回家了再走。 南若和柯思远在沙发上看动画电影,《超能陆战队》,柯思远看得津津有味。 8点30的时候,大门响了,柯愚回来了。 他看到家中有个女人的身影,缓缓起身向他走来,就像等着晚归丈夫回家的妻子。 柯愚不禁有些恍惚,是他酒喝多了吗?这个女人是谁?他用手揉了揉额头,想让自己清醒。是杨依?不,不可能。即使杨依在的时候,她也不会如此温柔地看着他,更不会在门口等他。 “思远爸爸,您回来就好,我先走了”,轻柔的女声响起。柯愚以为自己幻听了,他彷佛又听到了那个从水底传来、犹如气泡般的声音,咕嘟咕嘟、哗啦哗啦…… “你……”,柯愚睁大眼睛聚焦视线,慢慢看清了眼前的女人,是他儿子的班主任老师。 柯愚一下子清醒了。 “南老师还没走?今天又耽误你这么长时间,实在抱歉” “没关系,张阿姨家里有事提前走了,我留下陪思远,您回来了那我就先走了”,南若在玄关换鞋准备离开。 这个玄关并不小,但此时站着柯愚和南若,好像一下子被填满了。南若换鞋的时候能够清楚地闻到柯愚身上传来的酒气,他把西装搭在手臂上,衬衫的扣子解开了几颗,松松垮垮,很慵懒也很疲惫。 当南若从柯愚身边走过时,她的长发带动了气流,一种若有似无的香气传入柯愚的鼻子。好像是雏菊,也好像是百合,夹杂了书墨的味道,以及一丝水汽。柯愚无法忘记这种水汽带给他的感觉,那是如今唯一可以让他放松的东西。 “太晚了,我送送你” 在南若开门的一刻,柯愚说道。 “思远,爸爸送下南老师,很快回来” “嗯嗯,南老师,再见”,柯思远认真地看着动画电影,头都没回。 房门关上了,南若和柯愚站在空旷的楼道里,红色的电梯指示灯显示着数字“1、2、3、4……” 17.朋友 五月的晚风吹过柯愚的脸,他已经完全清醒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累了,才会在看到南若的瞬间,产生了幻觉。 人类离不开幻觉,所以发明了各种致幻剂,包括但不限于毒品、电影…… 也许,还有爱情。 余城壹号院的园区很大,从柯愚家走到最近的门也要七、八分钟。 “南老师,今天又麻烦你了” 清醒后的柯愚发现今天又给南若添了麻烦,这周他已经不知道给儿子的这位老师添了多少麻烦。 柯愚给自己的定位是生意人,他最擅长利益化的礼尚往来,最怕欠人情。现在,他不知道拿什么还欠南若的人情。 他已经有太多的不知道,和无法解决的问题了。现在只不过又添了一桩而已,债多了不愁,柯愚在心里苦笑。 “最近一直在给你添麻烦,真是抱歉” “真的没关系”,南若微笑道,“最近我也一直在说没关系” 柯愚笑了,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女老师也有开玩笑的一面。 “说来惭愧,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南老师的恩情” “恩情?哪有这么夸张” “对我来说,就是恩情”,柯愚叹了口气,“南老师,我知道你之前觉得我只想着挣钱不管孩子” “思远爸爸,你不是这样的”,南若打断他,这些天给柯思远辅导功课的所见所感,让她早就把最初的偏见抛诸脑后了。不,应该是在更早些时候,当她看到他带着五百份抗原出现在大剧院时,初见时的偏见就烟消云散了。 她侧头看着他,他此刻的眼里满是困苦,以及真诚。这让南若产生了一丝同情,还有可怜。 “其实你想的没错。对我来说,我工作的意义就是挣钱,给公司挣钱给我自己挣钱。虽然我学的是制药工程,但现在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生意人”,柯愚苦笑,“南老师,你知道生意人最怕什么吗?” “什么?” “还不起的人情”,柯愚停了一下,“成年人的世界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就像我,我从来都无利不起早,但是南老师,你给我上了很好的一课,你让我看到了帮人的情分” 南若听懂了。 我们从小都被教育乐于助人,做个善良的好人。可是长大了发现,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的好人?更多的是人善被人欺罢了。父母教我们做个好人,却从不教我们识别坏人。 但南若知道,柯愚不是坏人,他只是个被生活的种种问题压垮了父亲。 “那就等我需要帮忙的时候,请柯先生鼎力相助”,她侧头笑着说。 晚风轻轻吹起南若的发丝,月光与路灯交相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笑正如天上的那弯新月。 柯愚需要低头才能看清她的脸,原来她比自己矮了这么多。他看着她的脸,再次把这个声音和浴缸中的女声重合,连眼前的南若,他都觉得像是在月光下招摇的水妖。 “一定,尽我所能”,柯愚也看着她,笑着说,“只怕我能力有限,能帮到南老师的远不及南老师给予我的” “哪里?我一直以为柯先生是很自信的人呢,怎么现在这么谦虚!” “在南老师眼里我很自信吗?” “当然啊。第一次见你,你在楼梯上跟我说关心学生也要注意分寸不要越界,天啊,简直不要太自信。还有在咖啡店,你说不是知道问题就可以解决问题的,明明我站着你坐着,但我觉得我在面前气势弱爆了。对了,最重要的是在大剧院,我看到你站在车前,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就像一切尽在你手中,这不是自信是什么?”南若巴拉巴拉地说着,不知不觉把他们相遇以来的事情讲了个遍。 原来,她都还记得,柯愚心想。 原来,我记得这么清楚,南若心想。 “不是,我……”,尴尬……南若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断,怎么话这么多呢,“我不是这个意思,就……” “我明白,南老师不用解释”,柯愚笑得开心,他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开心地笑过了。他看着眼前女人局促、尴尬、不停地找补的样子,觉得她又好笑又可爱。 “我知道南老师在夸我” “对,我在夸……”,不对,话一出口,南若觉得被套路了,明明这个男人是在说反话。 柯愚的笑声在夜晚的余城壹号院里响起。 “南老师,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谢谢你,你帮我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你……我……”,南若想说明明是你套路我,但话在嘴边卡住了。 此刻的他们就像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朋友?南若转念想,也许她和柯愚可以做朋友吧。 “我想到了!如果朋友之间帮忙,是不是就不算人情了?” “南老师的意思是……” “也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啊” “你好,我叫柯愚”,柯愚伸出手。 “你好,我叫南若”,南若握住了他的手。 柯愚的手很大,掌心干燥却很热;南若的手很小,很软很轻。 他们相视而笑,就像新认识的朋友。 “现在我们是朋友了,朋友之间要互相帮忙” “一言为定”,柯愚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9点了,“现在南若小姐可以让我帮你吗?” “嗯?” “今天我喝酒了不能开车送你,就让我打车送你回家吧”,说完柯愚点了专车。 “好”,南若笑着应下,没有拒绝。她很少应下异性的好意,柯愚应该是第一个。不过她也没从和学生家长做过朋友,柯愚也是第一个。 他们走到了小区门口,不一会儿,一辆黑色奥迪A6来了,柯愚打开后门,南若上了车。 “南若小姐,再见” “柯愚先生,再见” 柯愚看着黑色奥迪消失在街上,面带笑意转身回去了。 18.玫瑰和小狐狸 柯愚这晚难得睡了个好觉。 浴缸里的热水再次浸泡着他时,他没有感到之前那种压着他喘不过气的疲惫,就只是真的泡了一个轻松的热水澡。 那个如鬼片的女人手臂没有出现,那个像是从水底冒出的女声也没有出现。 但是柯愚的脑子里全是南若:她说话的样子、笑的样子,和她的声音。 柯愚撇不开甩不掉,他坐了起来,甩了甩头发上的水。 他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想着一个女人了。 上次是什么时候?或许还是在大学时,和杨依刚谈恋爱的时候。 杨依、南若…… 他和杨依已经名存实亡的婚姻或许应该尽早结束了。跨国办理离婚应该很麻烦吧。不过柯愚不怕麻烦,他已经有太多无法解决的麻烦了。 在得知柯思远有阅读障碍后,柯愚犹豫再三,还是打电话给了大洋彼岸的米国。结果和他预想的差不多,他法律上的妻子,儿子的亲生母亲,听完的第一反应是让他赶紧带孩子一起来米国,这里环境更适合。 如果杨依没有离开,或许柯愚愿意倾家荡产带着柯思远和杨依一起出国。但是杨依离开了,留下他一个人带着孩子,那么,即使柯愚知道出国是最好的选择,他也不会让柯思远去米国找杨依。 柯愚曾反复想过这个问题,是他该死的男性自尊心作祟,还是他痛恨杨依的决绝和狠心?他觉得两者皆有。 床头上的那本《小王子》,柯愚反复看了很多遍。这本书现在被列为童年必读经典,柯愚觉得可笑。这明明是本讲人生、讲人性的书,小学生怎么可能看得懂呢? 每次看到书中的玫瑰,柯愚都会想到杨依,他觉得杨依和玫瑰很像。这种像不是指外貌或者气质,实际上如果要用一种植物形容杨依,他觉得是竹:只要温度适合它会一直长在那里,看似不温不火不争不抢,但转眼间就长成了一片竹林。但是剥开外貌气质的表象,杨依的内核和《小王子》中的玫瑰一样,高高在上,“自封女王”,明明和所有人一样,但她很高傲。或许她的确有高傲的资本,她在专业上的能力和建树,远超于柯愚。他也的确在大学时被那样的杨依吸引。可是,和这样一个高傲的女人走进生活、踏入婚姻实在是种折磨,太累、太压抑了。 他更渴望找到一只他的小狐狸,就像书里,小狐狸对小王子说,请你驯养我吧。然后,他就成了她的独一无二,她成了他的唯一。 柯愚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一觉到天明…… 南若最近心情不错,虽然居家线上课又延长了一周,但她不在乎。她已经习惯了每天去柯愚家辅导柯思远学习。 柯思远在她用了北城师大儿童阅读障碍工作室的那套干预方法后,认字、识字的水平提高了很多,这让她十分开心。她曾经对教会柯思远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但经过这两周的教导和陪伴,她看到了柯思远的进步,南若激动地想哭。 那天南若让柯思远把最近学会的字写给柯愚看,柯愚简直不敢相信。他看着柯思远,又看了看南若,看到她脸上那弯弯的笑眼和弯弯的嘴角,心里涌上了一股暖流。 他回想自己的婚姻,如果不是意外有了柯思远,他和杨依或许不会这么早结婚,或许可能就不会结婚。他们都是强势的人,实在不适合在一起生活。婚后的冷漠,磨灭了柯愚对一切婚姻、家庭的向往,他一度认为婚姻的本质就是压制人性,用一种最基础的道德圈住一对男女。 但是眼前的景象,让柯愚恍惚了,这不是就他曾幻想的幸福家庭吗…… 虽然他不喜欢孩子,但是这个生命既然来了,他依然会尽到一个父亲应有的全部责任。只要他转过身,看到他身后站着他爱的人,在他疲倦时、彷徨时、痛苦时给他一个温柔的微笑和拥抱,或者再轻声说一句“别怕,我在”,柯愚就会觉得全身重新注满了能量。 可笑的是,他孩子的母亲不是这个人。反而,他孩子的老师,好像给了他曾梦寐以求的东西。 为了奖励柯思远,柯愚带他去了他最喜欢的餐厅。一家亲子餐厅,除了食物是小孩子喜欢的,还有很多游乐设施,孩子吃完去游乐区玩,家长坐在一旁休息聊天。 南若没想跟去,毕竟这是他们父子的亲子时光,她实在不适合去。 但柯思远非要拉着她,还说他的进步都是南老师的功劳。 柯愚也希望她去,自从她来给柯思远辅导学习,他还没请她吃过饭。 “南老师,一起吧,权当朋友之间帮忙”,他刻意加重了朋友二字。 南若听懂了,报以一笑,“好”。 不过因为最近的疫情管控,这家店不给堂食。看着柯思远站在店外透着玻璃窗看里面的艳羡模样,柯愚打了几个电话,十分钟后,他们被请到了店内。 整个餐厅除了他们再也没有其他人,服务员生怕被人看到,把他们请到了最里面的位置坐下。柯思远一口炸鸡一口可乐,一口披萨一口薯条,大快朵颐。 南若倒是没怎么吃,一是她对这家店的口味不感兴趣,一是她觉得尴尬,此刻的她和柯愚就像带孩子出来的父母,可他们明明是老师和家长啊…… 柯思远在空无一人的游乐区玩得不亦乐乎。柯愚远远地看着他,却对南若说“让南小姐不舒服了,等这轮防控结束,我再请你吃饭作为赔罪”,他仿佛看出了她的心理。 柯愚这么一说,南若要是再纠结下去就显得太小气了。 她喝了口咖啡,“好,到时候饭店要我挑” “没问题”,柯愚其实有点怕她会拒绝,“那就请南小姐一定要挑个最贵的,狠狠宰我一顿” “这可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 他们笑着看向彼此,一人手里握着一个咖啡杯,坐在餐桌的两侧,远远看去,真的像一对儿溜娃的父母…… 柯思远只玩了十分钟,就被带走了,到底是不给堂食,店家实在不敢这么明目张胆。从店里出来,南若要回家了,她和他们不是一个方向。 三人在门口告别。南若摸了摸柯思远的小脑袋,嘱咐他今天的平板时间已经用完回家不能再看了。柯思远撅着小嘴不开心地应下。柯愚笑着说柯思远现在只听南老师的连他这个爸爸的话都不管用了。 三人安静而温馨地你一言我一语,就像吃完饭要短暂分开的一家三口。 街对面的一个男人正好看到了这一幕,正是姜祁。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南若怎么短短时间结婚生子了?转念一想,不是。难道是她找了带孩子的男人、当起了后妈?姜祁有点不敢相信,但又觉得合情合理。什么人淡如菊、气质温婉,都是扯淡,还不是见钱眼开的拜金女。姜祁在心里冷笑。 19.越界(10点还有一更) 忙完了上午的网课,吃过午饭后南若躺在沙发上休息,刷了会手机,她感到困意袭来,接着就睡着了。 又是那个崖边。南若看着下面碧蓝碧蓝的海,并不可怕,反而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金色的光芒。 崖顶的海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在风中凌乱地起舞。南若低头看着那片海,碧蓝碧蓝荡着微波,波光粼粼,映着金色的阳光,那样温暖那样美丽,一时间她看迷了。 南若一只脚已经悬空了,就在她要垂直跳下的时候,身后有个声音跟她说“不要再往前了”。可是海面也有个声音跟她说“南若跟我来”,那个声音顺着海风吹进南若的耳朵,像航海中船只吹响的号角声,也像波塞冬挥舞着三叉戟从海底带着巨大的海浪席卷而来的声音。 “南若、南若……”,海面的声音好像很熟悉,低沉而平静,像是诉说着一个古老的故事,又像是遥远的召唤。 南若本能地跟随这个声音,向海中走去。 “砰”,坠入大海。 她紧闭双眼,以为周围一片黑暗,可是她却感到自己被海水温暖地包裹,还有阳光透过海面洒在她身上,暖洋洋。 她小心地睁眼,眼前闪着一片金光,海水从她身上汩汩流过,像是情人的手掌,轻柔地抚摸。南若顺从地抓住这股水流,她感受到水流在她手中有了生命,从她的手掌漫溯到手臂,再到她的全身,然后化成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从背后抱住她。 这个怀抱她好像很熟悉,每次她坠入深海,就是这双手、这个怀抱把她救起。这次南若想看清它的主人,她费劲地回头,却只看到一个轮廓,还是那身白衣。南若张嘴想说话,但她忘了这是海里,话一出口就变成了气泡,但是那个怀抱的主人却听到了,他在南若的身后回答“你好,我叫柯愚”…… 哐当一下,南若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在大白天梦到海,也是第一次梦到不让她感到恐惧的海。但这个梦,怎么梦里出现了柯愚……怎么那双手、那个怀抱的主人是柯愚…… 南若今天吃过晚饭才去给柯思远辅导功课,因为姜祁约了她。 好像自从居家线上课以来,南若已经有阵子没和姜祁联系过。 今次他直接发了个可以堂食的饭店位置,约南若晚饭。南若觉得如果不去,就太不给人家面子了。 这家店离柯愚家不算太远,南若心里盘算路线,大概走个15分钟就到了。 姜祁坐在南若对面。 “好久没联系了,最近在忙些什么?” “居家线上课嘛,一天都要对着电脑” “一整天吗?” 南若不喜欢这种没有边界感的问候,好像她做什么都需要跟他报备一样。 “对啊,一整天。你有什么事吗?” “我那天看到你了,还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小男孩” 南若知道姜祁指的是那天柯愚带着柯思远去吃饭。 “那是我学生和他爸爸。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偶遇到你,随便问问”,原来不是当后妈,姜祁在心里松了口气。 “但我觉得你这话问的很有意思” “我只是觉得我们是在接触中的相亲对象,应该多多了解对方”,姜祁给南若夹菜。 但南若没动筷。她很不舒服。 她不喜欢姜祁,对他没有任何男女之间的想法与冲动。作为朋友的话,随便吃个饭聊个天倒还可以,但是如果姜祁这样跟她说话,她觉得连朋友都不要做了。 同样是朋友,南若觉得和柯愚聊天就舒服多了。柯愚从不会说一些让她感到尴尬或是不舒服的话,如果不小心问到南若的个人问题,他总是会用“能不能”或者“可不可以”开头,给予她充分的尊重。柯愚也会找话题,从不会让他们之间冷场…… 等等,明明是在和姜祁面对面地吃饭聊天,怎么她发现自己想的却是柯愚呢? 当南若发现她和柯愚成为朋友时,产生了一种做错事的心理。 她知道很多老师都会和学生家长的关系很好,比如周家瑜,就常和学生家长相处成朋友。但是,好像她和柯愚之间,又不仅仅是朋友……就像现在,她和相亲对象坐下来吃饭,想的却是柯愚。 不行,这不对,南若在心里狠狠的告诫自己。她和柯愚只是老师与家长,最多就是朋友,再有什么的话,就真的越界了……不能再往下了! 这顿饭对南若来说吃的不欢而散,她没吃几口,气都气饱了。但她没有拉下脸骂姜祁,借口一会儿要给学生辅导功课,就先走了。 南若心里憋着气,走路的时候呼呼带风,她恨不得每走一步脚下踩的都是姜祁,嘴里还走一步骂一句“混蛋”“狗眼看人低”“没品”,越想越气,她干脆拿出手机删了姜祁的微信。 ———— 哈哈没亲上……下章再说吧…… 这个情节点的转折比较重要,人物心理需要铺的比较翔实,所以我又写多了hhh 20.门口的男人 南若带着柯思远做完作业、又练了一会儿阅读障碍的干预图集,已经快8点。保姆张阿姨也要下班了,但是柯愚还没回来。 南若给他发了微信,但一直没有回复。 张阿姨家住的有点远,年纪又比较大,南若让她先回去,她等柯愚回来再走。张阿姨谢过南若就先回家了。 等柯思远玩够了、电影看够了、上床睡觉了的时候,柯愚也还没回来。 已经10点,南若看着时间心里有些焦急,这个点她也要打车回家了。 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被抢劫?酒驾?车祸?……脑子里的奇怪信息越想越多。她又给柯愚发了微信。 南若坐在柯愚家偌大的客厅里,空荡又安静。突然,一下几不可闻的微信提示音响起,南若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没有任何消息。谁的?不会闹鬼吧,南若有点害怕。 她悄悄靠近大门,微信提示音的声音似乎更大了。她透过猫眼看向门外,柯愚家门前竟坐着个男人。 南若吓坏了,她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出声。手机的各种提示音从门外传来,南若忽然发现,门外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柯愚。 南若看到了柯愚闭着眼睛靠在门口的墙角坐着,扑面而来的酒气说明了一切。他就这样闭着眼坐在这里,不知道坐了多久。 南若轻轻叹了口气,在他的身边蹲下。她思考着怎么处理眼前醉酒的男人。叫醒他?把他搬回房间? 他好像睡着了,呼吸绵长而平缓,一呼一吸间把酒气渡进了南若的鼻息。南若下意识抬手捂住口鼻,想起柯思远说的爸爸喝酒完一身酒气好臭。真的不好闻,南若心想。 她就这样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睡得应该很沉,眼珠在眼皮后轱辘乱转,是在做梦吗?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闭上眼看不到又黑又亮的眼珠,但是能看到褶皱很深的双眼皮和浓长的睫毛。他的鼻梁很直,从山根到鼻尖,不带一丝弧度。他的嘴巴上唇偏薄下唇偏厚,下巴上又冒出了深青色的胡茬。 南若看着看着就入迷了,就像梦里那片吸引她纵深跃下的闪着金光的大海一样。她慢慢抬起了手,想去摸摸这张脸。 她柔弱无骨的手轻轻地覆在了他的下巴,感到胡茬有点扎手;接着抚到了他的嘴巴,指尖轻轻一点又快速离开;然后滑到他的鼻尖,最后停留在他的眼睛。她好想试试这浓长睫毛的手感,但又不敢,只是把食指放在他的眼前不动。 忽然她看到他的眼珠快速转了一下,接着喉咙发出一些听不懂的音节。 南若被吓了一跳,以为柯愚醒了。 但柯愚只是转了下手臂,然后闭着眼睛一把抱住身旁的人,正好把脸卡在她的肩上。 他人还没有清醒,口中还在念叨着各种奇奇怪怪的话,哈着酒气传到南若的耳中和鼻中。 南若不敢动,被他这样抱着,他不动她也不动。 渐渐南若感到了肩头的湿意,配合柯愚前言不搭后语的胡话,她知道他哭了。 虽然没有一声哭腔,但是南若知道他流了很多泪。 安静黑暗的楼梯间,堂堂星辉制药的柯总坐在家门口抱着一个女人哭。还好余城壹号一梯一户,不然真的是丢人丢大了。 渐渐南若从柯愚的只言片语中,听懂了他在说什么。 他一会儿说后悔,后悔不该生下这个孩子;一会儿又埋怨,埋怨老天爷的不公,为什么他的孩子有阅读障碍;一会儿他又说报应,这是老天给他的报应,因为他不喜欢孩子又要了孩子,所以惩罚他承受这一切;一会儿他又在自责,自责自己没有把儿子照顾好。然后他又念叨了很多名字,有柯思远身在米国的母亲杨依,也有南若。 南若的轻轻拍抚着柯愚的后背,就像母亲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拍背。 随着她慢慢明白了柯愚的话,她的心也跟着被揪了一下又一下。这个像天神一样出现在大剧院的男人,这个好像可以掌控一切的男人,这个说什么都云淡风轻的男人,竟然背负了这样多、这样沉重的包袱。她全然明白了他的矛盾,为什么他总是逃避、纠结,宁愿当鸵鸟也不愿面对。 就在此刻,她对身前的男人产生了无比的同情和怜爱。 原来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各自的痛苦中。南若以前羡慕很多人,比如周家瑜,也包括柯愚。她觉得周家瑜即使30了也不用相亲,觉得柯愚活得潇洒不用管孩子。 但她却在此刻瞥见了柯愚的痛苦和脆弱,如同发现了巨龙宝藏的冒险者。她知道周家瑜也一定有她不可调和的痛苦。 而南若自己,最大的痛苦就是活在这趟固定的列车上,一直在固定的站点停车、发车。 各有前因,莫羡他人。 生活真正赋予我们的,苦与乐,哀与愁,都只是片面。就像好与坏,黑与白,一切都是相对。 南若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如果眼前是条岔路,可以改变她的列车轨道,那她愿意去帮柯愚,帮帮这个哭得像个孩子似的男人。 南若废了好大力气才把柯愚拖回他的房间。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房间,整洁干净,除了床头柜上的书,再无其他杂物。 她把柯愚扶到床上躺好,气喘吁吁地坐在一旁喘气。而柯愚却还沉沉地睡着。 南若看着他的睡相,心里觉得不公,明明喝酒的是他,受累的却是她。 她帮柯愚盖上被子,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她听到了柯愚梦呓般的声音。 “水吗?你要喝水?” 但是柯愚没有回应,继续说着水、热水一类的梦呓,南若稍微倾身去听,也没听懂。直到柯愚又冒出了一句,南若。 他说,南若,你在水里;南若,你说你在;南若,你告诉我别怕;南若,你说你拉我起来…… 他的眼角还挂着泪,不知为谁而流。 但他的话溜进了南若耳里,他的泪也流进了南若心里。她的衣服早就被他的泪水哭湿,现在,她的心也被他哭湿。 南若轻轻覆在他的身上,轻声说“是的,我在”。 她感到他胸膛因为呼吸的起伏,就像她梦里的海浪。 身后的声音告诉她不要越界,但是海里的声音说跟我来,而她跳进了大海。如同现在,她就浮在海浪上。 ———— 完了又没亲上……哈哈哈……「苦笑」 我保证下一章真的亲上了(因为我已经写到了,嘿嘿嘿) 21.咬痕 柯愚做了个梦。 梦中他没有泡在浴缸里,而是泡在温热的海水里。海水包裹着他,无论他怎样浮沉都不会窒息。后来海水开始冒泡,然后他看到伴随泡沫的升腾,浮出了一个女人,就像维纳斯的诞生。 这个女人身穿白衣,黑色长发在水中像海藻一样飘摇。柯愚问她是跟他说话的海妖吗,女人笑了,说不是,我是南若。然后,柯愚就看清了海水中女人的脸,果然是南若。 柯愚一把抱住了她,对她说谢谢,南若问他你要怎么谢我。她低头看着柯愚,柔软的双手在水中更加轻柔,抚着柯愚的脸,看着他。柯愚仰头抱着她说,你说怎么谢就怎么谢。南若低头吻住了他,就像海妖亲吻在海中迷航的水手,低声说就这样谢吧。接着,她却松开他向上游去,柯愚想抓住她继续亲吻。但南若游走了,他怎么抓也抓不住…… 柯愚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非常难受,一是因为宿醉过后的头痛欲裂,一是因为这个早晨的晨勃异常强烈。 柯愚扶着头,眯着眼,看到自己穿着西装和衣而卧,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怎么回家的。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家门口,然后就是些梦境般碎片化的记忆。记忆里有他33岁走马灯似的一生,还有些若隐若现的脸。 柯愚拿了换洗衣服去洗漱。洗完澡,他对着镜子刮胡子。他毛发旺盛,胡子一天不刮就会冒出根根青茬。他拿着电动剃须刀从下巴刮到脖颈,再到鬓角。刮好后,他又洗了把脸。 好疼,洗脸时柯愚感到嘴角传来一阵痛意。他拔开下嘴唇,发现里面破了好大一个口子,就像被人咬过一样。 被人咬过,被谁?他自己吗? 不对。 柯愚开始仔细回忆昨晚的事情,到底哪些是梦哪些是真实…… 他好像在家门口时看到了南若的脸,柯愚猜,应该是南若要走的时候看到了他,然后应该也是南若把他扶回的卧室。 柯愚站在床尾,扫视整个卧室,然后聚焦到床上,复排着他能想到的、推测到的一切,就像案发现场的情景再现。 他记得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南若亲了他,然后他又想亲回去…… 柯愚看着眼前的床,一些昨晚的景象浮现在眼前…… 柯愚躺在床上,南若趴在他的身上。他眼角的泪滑倒枕头上,她眼角的泪滑倒他的胸膛上。 南若直起身,轻抚他的脸,慢慢地靠近,一种禁忌感在推动着她。她明知这是不对的,就像她惧怕眼前的深海,但总有种东西勾着她,让她不管不顾的跳下。 也许夜晚使人迷醉,也许柯愚的泪水和脆弱让她的理智崩溃。 现在,她想试试,试试列车偏离轨道的滋味。 她仿佛是伊甸园里被诱惑去吃苹果的夏娃。 南若俯身轻轻用嘴咬住苹果,不对,是用嘴唇碰了一下他的嘴唇。软软的,热热的…… 然后,就这样吧。南若叹息。 列车偏离完轨道,终将还是要驶向正轨。 今夜,就是个秘密,她永远不会告诉任何人的秘密。 就在南若起身、与柯愚还保持着几厘米的距离时,柯愚突然伸手拉住了她,把她猛地带回他的身上,他一手抱住她的腰,一手按住她的头,直接大力地吻住了她。 他双唇包裹着她的嘴唇,没什么技巧,就像只想要把她吞吃掉一样。两片嘴唇辗转着亲着她的,又大力又强势。 柯愚的口中夹杂着酒味和男性荷尔蒙的味道。南若有些沉迷,还有些慌乱,以及害怕。 她在干嘛? 撒旦化身的毒蛇露出了凶相,吐出了毒芯,他要南若去享受这背德的快乐。 不! 撒旦挥剑与六翼天使打斗。 南若怕极了。 她使劲推开柯愚,但她的力量在男人面前不值一提。 南若觉得自己要哭了,她害怕、恐惧、自责……这个晚上她到底做了什么? 她不要列车偏离轨道了,这种失控的感觉太可怕了。 想到这,南若使劲儿咬了一下柯愚。男人吃痛松开了嘴唇,也松开了双手,南若趁机赶紧离开,落荒而逃…… 柯愚靠在墙上,盯着床,想起了一些似梦非梦的画面。 南若会亲他?不可能,柯愚不信。他强吻了南若?难道那个在海水中他与南若亲吻的梦是真的? 柯愚也不敢相信他会在酒后强吻别人。但,似乎眼下只有这个解释最说得通。如果他强吻了南若,她在慌乱之际咬了他一口,所以柯愚嘴角才有这个咬痕。他在心里推测。 柯愚不否认他对南若上了心,甚至他已经发现了自己对南若渐长的情愫,但这也不是可以在酒后强吻她的理由。 如果是真的,南若一定恨死他了。而他要怎么面对南若呢?这不是简单的道歉就能解决的了…… 他摸了摸嘴唇,头更疼了。 很快,柯愚发现,他的推测是对的。 中午的时候,他收到了南若发来的微信。 “思远爸爸您好,我生病了,为了不传染给思远,所以最近几天不能来给他辅导了,抱歉” 不对。南若这条信息的语气明显不对。 她最近一直叫他柯先生,或者柯愚先生,已经很久没用思远爸爸这个称呼了。而抱歉这个词,透露着明显的生分,和他们最近愉快的相处格格不入。 这两条分析结合在一起得出的结论就是,她在躲他。 而她之所以躲他,一定是因为昨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这个咬痕就是最好的证明。 柯愚摸着嘴角,笑了。 他从酒后乱性的自责中猛然反应过来后,竟然很开心地笑了。南若越躲,他就越开心。 因为,她躲他的原因,他心知肚明。那也正是他想要的。 22.被窥视的秘密 南若很后悔。 她后悔不该去尝试火车偏离轨道的滋味。 后悔不该鬼使神差地亲了柯愚。 后悔不该沉迷柯愚的怀抱和气息。 …… 现在,她无法正视柯愚,更别提和他相处。 当朋友?不可能。有些东西已经发芽就无法再改变。 继续当普通的学生家长?她觉得她没这个心理素质,无法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最好的办法就是逃避, 现在的南若特别理解柯愚之前种种的逃避行为。当一个人没有办法解决眼下最棘手的问题时,真的就只能逃避了。逃避虽然可耻,但是真的有用啊! 经过了一个晚上和一个上午的思想挣扎,南若给柯愚发了微信,说不再过去给柯思远辅导功课。 因为她和柯愚之间关系的变化,连累了柯思远的学习,南若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个小男孩儿。但好在这轮的居家线上课马上结束了,学校已经接到教委通知,下周一起正式恢复上学。 连上了两周线上课,老师和学生都无比怀念可以到校上课的日子。 学生们比放假时更怀念回到学校,大家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玩成一团,比在家上课不知道有意思多少。老师们也友好地打着招呼聊着天,纷纷吐槽线上课时各班的啼笑皆非。 南若又恢复到之前忙碌的一年级班主任的工作中,不仅要时刻注意班里崽子的学习状态,还要关注他们之间动不动发生的“谁谁谁欺负我”的告状事件。 由于还在疫情中,学校的托管课依然暂停,一年级各班3点30就放学了。 忙了一天的南若组织学生排好队,把他们送到校门口,再挨个送到各自家长手中。 放学的校门口异常拥挤,即使各年级错峰放学,一年级家长还是习惯紧挨在校门口等着自家孩子。 学生一个个的被接走,说着一声声的“南老师再见”,南若笑着和他们挥手示意。 突然,南若在家长群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穿着西装的身影。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柯愚接柯思远放学。之前柯思远一直是跟着托管班走的。 南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错愕地站在那里,竟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 “跟南老师再见”,柯愚对柯思远说。 “爸爸,你来接我啦!”,柯思远对于父亲的出现也表现得很惊喜,“南老师,再见”,接着柯思远对南若摆摆手。 “啊,再见”,南若勉强地回了一句。 柯愚倒是没说什么,他若有似无地看了南若一眼,就拉着柯思远上车了。 南若有些发懵。 余城此时几近入夏,校门口两旁的梧桐树郁郁葱葱,斑驳的树影投射在南若的脸上,蝉鸣一声声地叫个不停。 直到其他家长接走孩子,跟南若说再见,她才缓过思绪,继续微笑着跟他们道别。 回到办公室的南若心事重重,为什么柯愚会突然出现在校门口来接柯思远?难道特意来找她的?难道他记得那晚的事情?……可那晚他明明醉的不省人事,应该什么也不知道啊……已经过了好几天,他如果知道了应该会来试探她的吧…… 南若又翻到那天她给柯愚发的微信,“收到。这段时间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既感激又抱歉。南老师好好休息保重身体,有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礼貌、客套,没有任何问题…… 难道是她想多了? 应该就是想多了,南若安慰自己。 到了晚上,南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始终无法做到将那一晚、和那一晚的柯愚从脑海中抹去。事实上,这几天,她每晚睡前都在反复地回忆着那一晚的事情:柯愚的脸、柯愚的眼、柯愚的嘴、柯愚的怀抱、柯愚的吻……她只要一闭眼睛,就看到柯愚出现在眼前,有他抱着她无声痛哭的样子,有他闭着眼叫着她名字的样子,有他抱着她亲吻的样子…… 柯愚,成了她目前无法解决的最大问题。 曾经,南若以为自己意志强大自控力强,只要她想,基本想做的事情都可以做成。就像之前她在遇到问题时,会迎面而上,把它们一个个解决。 但现在,她既解决不了生活、工作中的各种问题,也控制不了她的心。 她解决不了她和柯愚之间的关系,更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想柯愚。 原来,道理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原来,道德在情感面前溃不成军。 南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着的。 梦中,她又一次站在那个悬崖边,看着脚下的海。这一次,她没有纵身跳下,也没有听到海面传来那个说跟我来的声音。但是,在她身后站着一个人,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他抱着南若说“我和你一起跳”。然后他抱着她一起跃下,下降的时候,南若看清了他的脸,他是柯愚。 第二天,南若顶着黑眼圈来到学校。周家瑜看到熊猫似的南若,逗她昨晚干嘛去了。南若回她一个苦笑,说失眠了。 等到放学的时候,南若又一次在学校门口看到了柯愚,他又来接柯思远。 她依旧错愕地站着,傻呆呆地看着柯愚把柯思远接走,听柯思远跟她说再见。柯愚依旧没说什么,但也依旧若有似无地看了南若一眼。 然后便是,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直到这一周的课结束,柯愚天天都来接柯思远放学。而南若也天天都能看到柯愚。 南若慌了。 如果说,那一夜看到了柯愚的痛苦和脆弱后,她是发现巨龙宝藏的冒险者。那么,现在,她感受了到被人窥视秘密的慌张和恐惧。 她不信柯愚只是单纯来接柯思远,他一定知道了那晚发生的事…… 23.浆糊般的一团糟 柯愚比南若先知道了她的心。在他知道南若在躲他后。 他反应过来时,他发现他不怕南若躲他,反而怕她不躲。 这个发现就像在森林里找到了糖果屋的孩子一样,令他兴奋不已。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追过女生了。 或者说,他压根就没追过女生。 他和杨依在大学的相恋谈不上谁追的谁,当他们在辩论会唇枪舌战时,也是他们情感之间的电光火石。 但现在,33岁的柯愚要思考如何追一个女生。这个女生,还是他儿子的班主任老师。而他,还维系在一段婚姻关系中…… 从什么时候开始柯愚的生活竟变成如此浆糊般的一团糟了…… 这好像又要追溯到那个最初的变化——柯思远的意外到来。 柯愚以为自己可以承受一个孩子意外到来的全部变化,但他忽视了蝴蝶效应的威力。尤其当他得知柯思远有阅读障碍后,柯愚曾一度无力到想放弃。 他去过余城一所清末年间建设的天主教堂,他坐在下面仰望十字架上的上帝,在心里发问,这是上帝对他的惩罚吗?因为他对新生命到来的无感,所以上帝惩罚他去承受更多的变化、付出更多的代价吗? 柯愚想哭又想笑。 生命的选择本应自由。 正是因为他对自己的不自信,对人性的不自信,对环境的不自信,所以他不愿意冒险把一个生命带到世上受苦,他以为这是至善的选择,是对生命最大的尊重。即使这和大环境、大观念相悖,他也愿意承受丁克带来的压力与非议。 可是,人生真的就是你想要的不来、不想要的偏来。 柯愚如今承受的不是丁克的压力与非议,而是选择把一个生命带来世上后的痛苦与压抑。 这时,南若出现了。她用一种春风化雨般的力量,悄悄地推动着,让一切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她不仅让柯愚看到柯思远读写上的变化,更让他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这束光撕开了柯愚沉重黑暗的生活,一丝丝、一线线照射进来。那时,柯愚觉得南若就是从泡沫里诞生的维纳斯,她闪着善良、温柔的光芒,来到柯愚身边,跟他说别怕。柯愚就像臣服的骑士,跪倒在女神脚下,捂住胸口发誓:无愧上帝,无违天理,对所爱至死不渝。 南若,感谢你救赎了我,我愿对你至死不渝。 也许柯愚追女生的经验不足,但他对人性的认知很足。既然南若躲他,那他就等她不再躲,慢慢来,总会有合适的时机出现。 于是,他推了很多工作,改了很多工作时间,就为了每天下午3点30,在接柯思远放学时可以准时地出现在南若面前。起码,先不能让你忘了我。每次看到南若时,他在心里对她说。 南若已经从那晚的秘密被柯愚窥视到的担忧和焦虑中走了出来,因为她遇到了更烦心的事。 她已经无暇考虑柯愚的想法,他是否知道了那晚的事、他是否打算和她说个明白、他是否以接柯思远为由来看她……这些对现在的她来说,都不重要了。 周末的两天,南若宅家颓废了两天,她想了很多、想了很久,她瘫在沙发上双目无神但大脑在高速运转,她陷入了巨大的精神危机:她变成了自己厌弃的模样。 南若很不喜欢用小三、绿茶、白莲这些称呼来给女性贴标签,虽然她也认为有些行为是私德的瑕疵,但她认为道德需要严以律己,宽以待人。 可是,有一天,她突然发现,她的头上出现了那些人们对女性偏见十足的蔑视称呼:小三、绿茶…… 在当她发现自己忘不了柯愚时,她成了小三;在当她发现自己一面说不可以一面却想拥抱背德的情感时,她成了虚伪的绿茶…… 南若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厌弃。 她觉得她真的成了被蛊惑的夏娃:无知、贪婪、可耻…… 可是,是什么蛊惑了她呢? 她自己?柯愚?还是那条看不见的蛇…… 从什么时候开始南若的生活竟变成如此浆糊般的一团糟了…… 这好像要回到那个无法解决的问题——柯思远的阅读障碍。 如果不是这个小男孩儿,南若不会和柯愚产生这么多的交集。 他穿着西装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时的样子、他穿着黑衬衫坐在咖啡店窗边的背影、他倚站在车前气定神闲的样子、他诉说柯思远确诊阅读障碍时压抑的神情……以及他无声流泪的样子。 这些日子以来关于柯愚的一桩桩一件件,都仿佛刻在了南若的脑子里。 她没有谈过恋爱,也未曾体会过传说中的爱情在男与女之间产生的火树银花般的炸裂。 她曾以为的爱情是建立在两个有共同语言、三观一致的人之间。 但她和柯愚却南辕北辙。 他们的列车轨道也来自截然不同的方向,但却在一个叫柯思远的站台纷纷停车了。然后再发车时,轨道发生了偏离,一点点、一点点,向南若未知的路线开去…… 南若被巨大的失落感和无力感包围,现在的她就像跑完马拉松一样疲惫。 她已经不在乎那晚的事情柯愚是否知道,比起秘密被发现,南若此刻更需要被拯救、重塑一个自己…… ———— 我觉得这章很重要哈~女主需要经历一个艰难的心理变化,当她从秘密被发现的尴尬中缓过来后,要去思考自己一直坚守的道德观。 我一直很喜欢这种“不可能发生”的设定:这个人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做这样的事。生活没什么不可能,只是没遇到罢了。 所以我觉得让女主接受男主不只是简单的事件推动或者男主的穷追猛打,而是女主自己的变化,她想通了。 感谢收藏关注投珠的小可爱们,这本让我真正感受到了文字故事被认可的幸福,谢谢泥萌! 这本目前写了一半还不到,后面还有他们相爱、甜蜜日常、男主前妻回国……以及最重要的车车,等不及的可以先码再看哈~这本肉真的很慢,但也一定会很香,我已经想好了他们的车速嘿嘿嘿……我可能会参考电影色戒,让他们的关系在性爱中进一步发展,继而爱得难舍难分。 谢谢一直关注这本的小可爱!我会加油好好写。其实写到这里南若和柯愚已经成了我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我比大家更想看到他们的结局哈哈! 24.下雨天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25.道德是什么(上) 人们说忘掉旧人的办法是接受一个新人。 虽然柯愚不是南若能忘掉的旧人,姜祁也不是那个良好的新人。 但是在姜祁发了几次的好友申请后,南若还是通过了。 她想试试用别的方式、别的人转移注意力,她的力量太弱了。仅靠她自己她没有办法忘掉柯愚,忘掉这段还没开始就被她在心里定位为背德的关系。 那天南若穿回了柯愚的那件西装,干洗过后她把它放到了衣柜最里面。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还给柯愚,也不敢大剌剌地把这件西装摆在显眼的位置。她怕,她怕一看到这件衣服就会控制不住地想起柯愚。 可是,柯愚每晚都会入她的梦。 有时是在那个崖边,他站在她身后跟她说我和你一起跳。有时是他在海里,跟她说跳下来我接着你。还有时他穿着那件西装站在雨里,让她跟他走。有时,他会抱着她哭,说他有多辛苦。 南若已经好多天没有睡好了,严重的神经衰弱让她每天上班都像在梦游。 周家瑜问她怎么了,南若只是苦笑的摇摇头说最近睡得不好。 周家瑜给她推荐了褪黑素和入睡香氛。 南若没有买,因为她知道这根本没用,失眠的原因她再清楚不过。 好在这学期马上结束了,两个月的暑假应该足够忘掉这些了吧。 雨天一别后,南若也没再见到柯愚,他没有再出现在校门口接柯思远。果然,他接柯思远的目的在她。 但是柯愚却常常看到她,只是这个傻姑娘没注意罢了。他时常会把车停在南若家的对面,看她下班。有时她会晚点乩矗鞘彼稚匣崃嘧糯映新蚧乩吹亩鳌S惺保嵩谙掳嗪笞际被乩础?掠蘧驼庋诔道镌对兜乜此θ莼嵩诓痪饧渑郎献旖恰� 他已经不能自拔了。还要等多久,你才能不再逃避了呢,柯愚在心里发问。 柯愚这天又在6点多的时候把车停在了梅南家园,但是他等了很久也没见到南若的出现。 快9点的时候,柯愚终于见到了那个熟悉的柔弱身影。她今天出去逛街吃饭了吗?柯愚心想。但是很快,他在南若身边看到了一个男人。 通过了姜祁的好友后,南若答应了姜祁的约饭。她想试试用多和另一个人接触的方式,来忘掉柯愚。 南若随便找了个理由说误删了姜祁微信,姜祁笑笑说没什么。 吃完饭姜祁提出送南若回家,南若想了想姜祁没开车就同意了。她怕她坐到车里,一下子想起那个雨天在柯愚车里那份涌动不明的暧昧。不过此刻再回忆起来,她竟没有了当时的尴尬,反而多了丝回味。 换了一次地铁,他们快九点才到梅南家园门口。 南若和姜祁告别,但是姜祁叫住了他。 “南若,你是我接触最久的相亲对象” “什么意思?” “所以我们可以进一步发展吗?比如男女朋友”,说着姜祁就去拉南若的手。 南若立马甩开了姜祁,“我们才见了几次,怎么可能做男女朋友?” “相亲不就是这么吗?既然你都同意和我约会,不就表示可以进一步发展?”,姜祁还想拉着南若。 “你觉得这是约会?抱歉,我不觉得。”,南若躲开他转身走向小区大门。 “不是约会你跟我在干嘛?相亲而已,你不会觉得是在找真爱吧?”,姜祁拦住了她。 “相亲怎么了?相亲就一定要结婚吗?”,南若有些生气了,“既然让你误会了,那我们就不要再见了” “你是不是把我当备胎?正主是那个男的吧,带着孩子那个”,姜祁说起了他偶遇柯愚带着柯思远吃饭那次。 “你胡说什么?简直不可理喻!放开我!”,南若气愤地和姜祁争执。 “被我说中了?我还以为你不像现在的女生,没想到也是绿茶” 绿茶?南若好像被人戳穿了内心最隐秘的痛,她奋力地拿包砸向姜祁,带着哭腔边砸边骂“你无耻!” 姜祁躲着南若,反手去抓她的包。虽然此刻的梅南家园门口人不多,但两人的争执还是引起了路人的侧目。 南若哭了,她从来没这么丢人过。她和一个男人在街上互相撕扯,这算什么? “南若”,突然一个声音响起。这是南若无比熟悉的声音,无数次入她梦的那个声音。 南若回头,看到了柯愚。他还是穿着西装,一手插兜向她走来。 “哟,正主来了?”姜祁讽刺南若。 “不是!”,南若哭着说。 “我是谁不重要,但是这位先生,你这样对待女生实在不礼貌”,柯愚从他们手中拿下了被抢来抢去的包,哗啦一下,包里的东西洒落一地。 “无论什么原因,和女生在街上撕扯还惹哭对方,都不是绅士所为”,柯愚挡在南若身前平静地对姜祁说,他似乎永远都这么平静,但是他知道他此刻内心在烧着滚烫的热油。 “姜祁你给我滚!不管我是什么样的女生,你都不配!” 26.道德是什么(下) 柯愚陪南若坐在梅南家园附近的公园长椅上,从这里可以看到远处的梅山,在夏夜里影影绰绰。 南若还在哭着,伴随她的哭泣,肩膀还在一起一伏。南若觉得无比伤心且痛心,她真的是绿茶吗…… 柯愚的手虚揽着她,他其实很想抱住她,给她安慰给她力量,但他现在不能。 终于南若哭累了,慢慢从哭声变成了小声地抽泣,接着抽泣也停止了。 “哭够了?” “嗯” “能跟我说说为什么哭吗?” “你不是都看到了?”,不知道为什么,南若觉得自己最丢人的一面被柯愚看到后,她反而没有了看到他就想躲的心理。 “为了那种人你不会哭成这样” “那你说我为什么哭?” “我说啊,你哭自己,哭你自己心里的痛”,柯愚轻轻的说,好像说给南若听,也说给自己听。 “不愧也是痛哭过的人,你果然很了解”,南若想到了那晚柯愚抱着她哭的样子,估计和她今天一样吧。 “我哭过?我什么时候哭了?”,轮到柯愚诧异了,他没听懂南若这句话的意思。 “就……”,南若暗自懊悔,……说漏嘴了。 “说说吧,什么时候的事?我完全不知道” “好吧”,南若心一横,话都开头了,只是说出柯愚在楼梯间里哭的事也无妨,“就那天在余城壹号,你喝多了,坐在家门口,我走的时候看到了你,本来想拉你起来,结果你抱着我就开始痛哭”,南若避重就轻地说。 “哭得伤心吗?” “还挺伤心的吧,你没哭出声,但是我肩膀的衣服被你哭湿了” “我完全不记得了,抱歉”,柯愚笑着说。他没想到他居然会抱着南若在楼梯间痛哭,看来他那晚真醉的不轻。 “完全不记得了?” “嗯” “一点都不记得?” “记得一点吧”,柯愚知道她问那个吻的事,“就记得做了个梦,很美好的梦”。 梦?他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南若又懵了…… “现在我们扯平了,你看到了我哭,我也见到了你”,柯愚赶紧转移话题。 南若听完露出一个微笑。 “笑了就不要再难过了。哭完也就不要再痛了。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痛是什么,但是论痛苦,我想没人比得过我”,柯愚看着南若,她那双笑起来弯弯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脸颊和鼻头也哭得通红,看着很可爱。 南若也看着柯愚,她从他又黑又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被压制着的涌动的情绪,有苦闷、有压抑、有自嘲,还有一丝,她不能确定的热情。 柯愚的痛,南若知道。他抱着她哭的时候,将那些只言片语串在一起,就是柯愚的痛苦。 看着这双眼睛,南若缓缓地开了口,“柯愚,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她叫他柯愚,不是柯先生更不是思远爸爸,好像南若在这刻把他们定义成了“哭友”。 “你可以问我所有的问题” “道德究竟是什么?” “道德有公共道德也有私德,我对别人的道德从不在意,我只在意我认为的道德” “你认为的道德是什么?” “不违法、不乱纪、不伤天害理” “抢了别人的东西叫伤天害理吗?” “那就要看看那个东西别人还要不要了,如果别人不要了,那就不叫抢”,柯愚发现他今晚收获了意外惊喜,“但如果是我,只要是我想要的,是别人的我也会抢来” “这不道德啊” “那是你认为的,我说了我只在意我认为的道德”,柯愚笑了,看着发懵的南若, “道德很简单,因为它没有标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德,高低不同,如果因为他人口中的道德构建自己的道德,要么活成卫道士,要么活得很痛苦。是人都有私心,有私心就有私德,有私德才有人情,这才构成了社会百态” 南若好像懂了,也好像没懂。 她看着柯愚,突然明白了真正可以解决她这些天痛苦、低迷,甚至重塑她的人,正是眼前的柯愚。 终究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能再问个问题吗?” “可以,问多少都行” “你觉得什么是爱情?” 柯愚笑了,他没想到南若会这样问。 “曾经我以为爱情是一瞬间,在那一瞬点燃的就是爱情。就像我和柯思远的母亲,不过,现在她已经要算我的前妻了。后来,我读了小王子,我发现爱情就是狐狸说的驯养,彼此驯养就是爱情” 这是南若第一次听到柯愚提到柯思远的母亲,没想到他用了前妻来形容,难怪在他家里没有任何这个女人的影子。 “我以为爱情是发生在两个三观合适的,有共同语言的人之间。但是今天我觉得这好像也不是爱情……我最近好乱、好累,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就是一团浆糊” 谁的生活不是一团浆糊呢?柯愚在心里苦笑。 “我觉得你对爱情的理解才是一团浆糊,这个世上那么多三观合、聊得来的人,难道这都是爱情?”,柯愚伸手拍死了一只蚊子,继续说“当小王子驯养了狐狸,狐狸就是他的独一无二,同时,狐狸也驯养了小王子,小王子就是她的唯一。因为他们用心去参与彼此的生命,陪伴彼此的成长,影响彼此的命运,” 现在,南若参与了柯愚的生命,柯愚影响了南若的命运,这就是爱情吗?南若在心里发问。 “今天先说到这吧,南小姐” “嗯,今天谢谢你了” “不要客气,我说了,比起你帮我的,我做的不值一提” “你帮我解决了很大的难题” “是你想听到的回答吗?” “也许吧,我不知道” “要是有一天我说了你不想听到的怎么办?” “你要说什么?” 今晚的南若似乎底气十足,她好像不再逃避了。 “没什么”,柯愚神秘一笑,“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其实还有后半句话没说:因为你还没有准备好。 这晚,在柯愚见证了南若的痛哭后,他们之间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朋友关系,没有老师和家长之间那么客套,也没有前段时间那么拧巴。那是因为,他们正朝着另一种关系变化。 列车已经偏离预定的轨道,重新走上了另一条,看起来这条新路线的风景还不错。当然,无论沿途风景如何,每趟列车的终点还是无法改变。 而南若,终于在这晚睡了个好觉。 ———— 有小可爱猜出“你对爱情的理解才是一团浆糊”出自哪部电影吗?搞个无奖竞猜哈哈哈,下章公布。 我特别喜欢这部电影,所以加了好多文字就为了了把这话加上,嘻嘻 27.家长会「Рo1⒏red」 实验小学在本周各年级考完试后,就要放暑假了。 由于前两年的疫情,实验小学已经有一整年没开过线下家长会,鉴于目前余城的疫情尚且稳定,校领导决定在安全防控的前提下,各班召开线下家长会。 南若在当着柯愚的面痛哭一场后,那晚睡得很好。连日的睡眠不足得到了缓解,闹钟响了好久她才悠悠转醒。 中午的时候,南若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是顺丰小哥,跟她说有包裹。 南若觉得奇怪,她就算买东西也不会寄到学校,谁寄给她的? 她拿着包裹回到办公室,拆开一看,是最新的苹果手机。 “哟,小南老师换手机啦”,周家瑜问,“可以啊,还是最新款的最大内存呢,南老师终于不攒钱啦”,周家瑜总喜欢逗南若。 “啊,嗯”,南若哼哈的应付,但她根本就没买手机。 她在心里纳闷,虽然她的手机昨天和姜祁撕扯时在地上摔坏了,她也正打算今天下单买个新的,但明显有人快她一步。 这时,微信响了,柯愚发来的。 果然,是他。 柯愚说他昨天看到南若手机坏了,随便挑了一个让南若先用着。 苹果最新型号的最大内存,这叫先用着? 南若觉得这份礼有点大。她走到操场上没人的角落给柯愚回了电话。 “喂,柯先生” “你好,南小姐” “手机我收到了,但我不能要,太贵重了” “和南小姐帮我的比起来一点都不贵,相反我觉得太轻了” “可……”,南若一时不知如何拒绝。 “收下吧,嗯?” 柯愚最后的这声嗯,好似用鼻音发出,带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南若一下子就想起在大剧院时,她和柯愚的通话,那时柯愚的声音也有着同样的魔力。 不只是在大剧院,无数次在南若的梦里,柯愚的声音都有着深深蛊惑她的魔力,比如他说我和你一起跳,他说我接着你,他说跟我走…… 原来,无论在现实还在梦境,南若都毫无反抗的能力。 …… 一年级的学业任务最轻,压力最小,学生和老师也都最轻松。 在班里随堂期末考后,南若拿着试卷回办公室判分。令她惊喜的是,柯思远的语文和数学都不是倒数第一了,虽然也在倒数,但这对柯思远来说已经是惊人的进步了。南若很想第一时间和柯愚分享这个喜悦,她拿出手机给柯愚发微信。 他们的上一条微信是在前天,柯愚给南若发的柯思远在家看书的照片。 自从在南若痛哭的那个夜晚他们聊了很久过后,他们似乎成了真正的朋友。虽然有些东西、有些事情他们谁也没挑破,但这样避开不谈倒也能自然的相处。 「思远这学期进步很大,他进步了好几名呢!」,南若把柯思远的排名发给了柯愚。 很快柯愚就回复了,「多亏了南老师的用心教导!他的奖励我已经想好,不知我能送南老师什么表达谢意?」 「我就不用啦」 「那就让我好好想想」 南若有点无语,这人怎么看不懂字面意思呢。 「周五家长会我会准时参加,到时再当面对南老师道谢」 「好吧」,南若勉强的回复。 他们的再见,就是家长会当天了。 其实这是南若第一次给这个班开家长会,第一次站在讲台上面向这个班的全体家长,内心多多少少有点紧张。 她穿了条亚麻牛仔蓝的半坎袖连衣裙,刚刚露出锁骨,肩头正好盖住,长至小腿的裙摆,自带的腰带在身前打了结。一切看起来恰到好处。 南若站在讲台上,简单扫视了一下,很快就看到了坐在柯思远座位上的柯愚,他身长腿长,卷缩似的坐着,显得整个人无比拘谨。南若莫名想笑,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个笑容。 柯愚坐在下面看着讲台上的南若,她站在那里就像盛开的百合,她的声音依旧轻柔,但介绍、分享学生们这一学期的学习情况时,却透着骨子的自信和笃定。这个讲台是属于她的,她是属于这个讲台的。柯愚心想。 但慢慢的他眼前的画面产生了偏移,他在一瞬间回到了那座教堂,他坐在布告席上祈祷,南若站在圣坛上倾听,他是她的教徒,她是他的救世主。柯愚双手合十抵在额前,心中默念,主啊,请宽恕我救赎我吧。南若从圣坛上缓缓走下,抚摸他的头顶说在天上的父饶恕你的过犯…… 将近一小时的家长会,柯愚可以说什么都没听到,他全程都好似置身在教堂里,对着讲台上的南若告解。 家长们对这个看似柔弱的女老师很满意。在她柔弱的背后,其实有种强大的力量,这源自她的专业能力,也源自她的教育理念:她对每一个学生都很负责,有教无类在她这里似乎真的实现了。 散会后,家长们缠着南若问了好多问题,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南若根本没时间没精力去想柯愚。等家长们逐个散场离去,学校的老师也基本都下班走了。 南若坐在办公室喝了一大杯水,歇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开家长会比上课累太多了,南若心想,还好一学期只开一次。 ————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28.梅山国宾馆 南若走出实验小学的大门时,学校基本没什么人了。没有了玩闹的学生,没有了挤在一起接孩子的家长,校门口此刻很安静。 南若右转向地铁站走去。刚开完家长会的她神经还有点兴奋,被家长缠了很久,她的脑子现在还嗡嗡的,她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但又想不起来。 一辆黑色SUV跟在她身后,但南若全然不知。 “南若”,有人叫了她。 她回头看到了开车的柯愚。 “咦,思远爸爸你还没走吗?”,距离家长会结束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没有,我在等人” “等人?” “对,南老师介意上车再说吗?” 南若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此刻她像是在接头的特务。 “在校门口坐家长的车,影响会不太好” “好,下次不会了”,柯愚笑着对她说。 下次?南若心说。 “你怎么还没走呢?” “我说我在等人啊”,柯愚看她的样子估计是不记得了,“等你”。 “等我?”,等我做什么?南若想问。 “我上次不是说,要当面对南老师道谢” 原来,他微信里说的是认真的。 “今晚,可以请南老师吃顿饭吗?算作感谢” “你已经谢过啊”,南若拿出了手机。 “这只是对你帮柯思远辅导其中一天的感谢,你辅导了他好多天呢” “啊?难道你要把每天都折算成礼物?” “不可以吗?” 可以还是不可以呢……南若也不知道。 那个雨天过后,南若再次坐在了柯愚的车上。上次车里那份涌动不明的暧昧南若一直没忘,而现在,今天,当这份暧昧再次他们之间升发时,缭绕在整个车厢里,南若的心跳突然乱了起来,毫无章法的砰砰砰砰砰…… 南若有种预感,今天的柯愚绝不是简单的道谢,他似乎有话对她说。说什么南若不知道,但她一直有预感柯愚要对她说些什么。甚至她一度很畏惧柯愚,畏惧柯愚说出她不想听到的、无法承受的话。她不想听到什么?柯愚会说什么?南若好像知道,但又不那么确定。现在她的心理很复杂,有种隐隐的期待,同伴还伴随焦虑、紧张,以及一丝谜底即将揭晓的兴奋。 余城的梅山脚下和山坳处藏着很多在全国各大美食榜单上赫赫有名的饭店,其中梅山国宾馆的餐厅一直被很多美食家称颂。 柯愚驱车带南若来到了梅山国宾馆。 这是南若第一次来,早就听闻国宾馆的餐厅又是登榜黑珍珠,又是蝉联米其林,价格也贵的吓人。这顿饭,估计又是一部手机的价格了。 南若有些胆怯,柯愚就算想感谢她,也不用这么铺张吧。 “那个,我觉得这顿饭太贵了吧” “南小姐的记性果然不大好”,柯愚一边跟服务生点菜,一边对她说,“在亲子餐厅那次,我说请南小姐一定要挑个最贵的饭店,狠狠宰我一顿。这里足够你宰我了”,柯愚开玩笑道。 “那个,我只是随口一说” “可我当真了”,柯愚平静自然地说,语气和他点菜没什么区别,“今天我开车就不喝酒了” “不要喝”,南若生怕柯愚喝多了,上次醉酒产生的意外已经蔓延到今天,要是今天他再喝醉…… “怕我喝多了?” “那天你真的醉得很吓人” “抱歉。其实这么多年我酒量早就练出来了,那天实在是个意外”,柯愚给她倒茶,“不过人生不就是由各种意外组成吗?如果没有意外,我想我也不会和南小姐坐在这里吃饭” 是啊,意外,他们因为柯思远意外产生交集。一个意外引发了一连串的意外…… “让我们为意外干杯”,柯愚举起茶杯。 南若和他碰杯,不禁想到了在日料店那次。其实每次和柯愚吃饭都很舒服,他又会点菜又会找话题聊天,完全不用担心尴尬冷场。只是今天,这顿饭或许不会那么简单轻松吧…… 但是这顿饭南若吃得很满足。国宾馆的食材上好,做法返璞归真,保留了食材的原味,又秉承了余城菜系的鲜嫩细特。 而柯愚从头至尾没有一丝一毫没有透露出要对她说些什么的意思。 梅山国宾馆风景很好,很适合吃完饭散散步。 “南小姐,可以帮我个小忙吗?” “什么?” “陪我散散步吧。从国宾馆走出去就是梅山的行人步道,很适合在夏天的晚上散步” 29.请驯养我吧 柯愚和南若一高一矮沿着国宾馆走向梅山。 他们并肩而走,只是曾经那个保留两个拳头的距离似乎缩短了很多,那只靠近南若的手也没有揣进裤子口袋,当他们迈着步子走路时,柯愚的手会有意无意地擦过南若的。 路灯拉长了他们的影子,南若似乎看到在影子里,身旁那双大手的主人曾几次伸向她的,就像想握住一样。 夏夜的蝉鸣在茂密的梅山里叫的更响了。他们像是只在单纯的散步,南若还似乎有点享受,反而忘记了这顿饭的不简单、这个散步的不简单。 终于柯愚开了口。 “南小姐这段时间休息的好吗?” 又是没有没脑的一句话,“还行,挺好的”。 那晚的痛哭过后,南若的失眠就好了,她不再困囿于和柯愚的关系里,也不再把自己圈在道德的桎梏中。 “但是我休息得很不好”,不等她问,他又继续说,“我频繁地做一个梦,总是在梦中惊醒,惊醒过后就再也睡不着,只能睁眼到天亮” 南若知道那种滋味,曾经柯愚频繁入梦的那些晚上,她要么睡得不沉要么睡着睡着就醒了,然后睁眼看着天花板。 “那的确挺难受的,我前段时间也失眠过” “哦?南小姐也失眠?” “是啊,那几天每晚都睡不好,第二天上课像梦游似的,还差点走进男厕所” “看来我们不仅都痛哭过,也都失眠过”,柯愚笑了,“不知道南小姐失眠也是因为做梦吗?” “是啊”,南若想都没想。 “那南小姐梦到了什么呢?” 南若突然发现自己被套话了,她惊恐地看着柯愚,难道她要跟他说我的梦里全是你吗? 柯愚的笑容更大了,他从她的表情里知道了她的梦,她梦到的是他,就像他梦到的是她一样。 柯愚就这样看着南若笑,甚至还笑出了声,在夜晚的梅山格外明显。 南若被他笑得有些恼怒,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错愕和惊恐。 “你笑什么?” “没什么,笑我们有很多相似之处罢了”,柯愚依然看着她笑,“那我来告诉南小姐我的梦吧,我的梦里全是你” 然后他停住了脚步,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这双眼里有夏夜的星空,也有圣洁的光。 终于,他说了出来。 但是南若发现她没有预想的那么恐惧和想逃离,反而多了种她不曾预计到的坚定。她也看着他的眼睛,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有夏夜的星火,也有绚烂的烟花。 他们就这样看着彼此,直到几秒钟后,柯愚缓缓开口“南若,我想我爱上你了”。 这就是他一直想对她说的话,这就是她一直不想听到的话。 现在,他说出来了,她听到了。 奇怪,南若听完竟没有感到害怕,一丝都没有。 她看着那双眼睛,听到他说“我爱上你了”,反而有种尘埃落定后的轻松感。其实,她原可以不用这么逃避的吧。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梦吗?” “我的梦里也全是你” 南若突然发现,她这些天所有的痛苦、压抑、厌弃和崩溃,竟伴随这短短的几个字,全都消散了。 然后,一下子泪水就布满了南若的眼眶,毫无征兆地大滴大滴落下,就像那天六月的第一场雨,一下就把南若淋湿了,现在她的眼泪,一下就把柯愚的心哭湿了。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接住她的泪,轻轻地、细细地擦拭。 他越擦,她的泪水越多。没有一点声音,只是大颗大颗的泪珠不断滚下。直到泪水盛满了他的掌心。 “南南,不哭了,好吗?” 他叫她南南,这曾是她上学时被常叫的昵称,他怎么轻而易举地就想到了呢。 “柯愚……”,南若的声音带着哭腔。 “嗯,我在” “柯愚……”,南若又叫了一声。 “是的,我在”,南若的每一声柯愚都仿佛叫进了他的心窝里,最深处的心窝,被狠狠地一下又一下揪了起来,然后又被整团地揉搓,揉成一团,他的心就变成了一个皱巴巴的纸团,让他又痛又爽。 他竟比他自己想的更爱她。 在他看到她此刻的泪水时,在他听到她叫他时。 也许是被南若的泪水传染,柯愚的眼角也湿了。 “南南,我爱你”,他的眼里闪着泪光,他的手轻轻勾起她的发丝,向她的耳后别了过去,“请你驯养我吧”。 他说,请驯养我吧。 他把自己变成了小狐狸,让她做他的小王子。 南若的泪还在流,在听到他的话后,变成了哇地一声大哭。她抱住了他,把脸埋在他的怀里。这个拥抱和她梦里的一样宽阔、结实、温暖,但比梦里多了心跳的咚咚声。 “柯愚,我愿意做你的小狐狸” 柯愚紧紧抱住了怀里的南若,双手大力地箍住她,南若被他勒得有点疼,但她不在乎,她享受这种紧紧拥抱的感觉。 柯愚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嘴唇轻细地啄了一下她的发丝,鼻尖闻到她的发香,深深地嗅了一下。 此刻,他觉得他被上帝原谅了,他真的被救赎了。 30.离婚协议 当南若再次坐上柯愚的车,不仅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车厢内的气氛也发生了变化。如果说之前是暗涌的暧昧,那么现在是满溢的情愫。 南若坐在副驾,笑意一直在她的脸上未曾褪去。 “傻笑什么呢?”,等红灯的间隙,柯愚伸出右手摸了摸南若的脸颊,轻轻捏了一下。 南若觉得好痒,缩了一下脖子,发出了类似嗯、唔一样的声音,笑着说“好痒”。 “现在不躲了?” “我以为你……”,她以为柯愚没有离婚。 如果他没离婚,那她就是妥妥的小三。直到那天在梅南家园附近公园的长椅上,柯愚用前妻来定义柯思远的母亲。南若也才真正在那一刻鼓起勇气接受柯愚,接受这份感情。 “把那个储物箱打开”,柯愚示意南若打开副驾前的手套箱。 南若不明所以地打开,看到里面躺着一份厚厚的纸质文件,她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 “看看就知道了” 南若翻开文件,这是一份离婚协议、一份离婚诉讼状、一份授权委托书,和一份自愿离婚协议书。离婚协议上写着:男方柯愚、女方杨依;离婚诉讼状上写着:原告柯愚、被告杨依。授权委托书上写着授权杨依的父亲为柯愚和杨依离婚诉讼的代理人,自愿离婚协议书是杨依起草的,她第一句就写道本人杨依自愿结束与柯愚的婚姻关系、关于婚姻的财产分配一概听从男方柯愚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 “对不起,一方不在国内的离婚需要走民事诉讼,会比较慢”,柯愚一边开车一边说。 南若借着车里的灯光,一页页认真地看着。等她看完了,柯愚也开到梅南家园了。 “南南,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柯愚满眼盛着深情、灼热的目光,语气平缓但又听得出明显的情绪起伏。 南若把这份厚厚的文件放回副驾储物盒,转头迎向柯愚的目光,笑意盈盈地说“没关系”。 柯愚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最爱也最受不了南若的温柔,她越毫无所求他就越陷越深。 “真的没关系,她出国几年了?” “一年多了吧,如果不是疫情,她回国办离婚的话会快很多” “柯愚” “我在” “你能和我说说你们之间的事吗?” “好”,柯愚叹了口气,缓缓开口,“我和她之间是两个很像的人互相伤害的故事。之前你问我什么是爱情,你说你以为三观合有共同语言就是爱情,但是这段失败的婚姻告诉我,越像的人在一起越痛苦……” 在余城六月的这个夜晚,可以看到漫天的晚星,晚风依旧带着白日的暑气,车厢里只有空调的呼呼制冷声。柯愚把和杨依从大学开始、到意外有了孩子不得已结婚、再到他们各自因为这个变化被困在婚姻里成了彼此厌弃的路人,以及杨依狠心离开去米国读书,从头到尾讲给了南若听。 “如果不是因为有了柯思远,我和她根本就不可能结婚,我们是同样强势的两个人,一个像猎豹一个像狮子,对战之后只会满嘴血腥。太痛苦了……”,柯愚其实很不愿意回忆起与杨依的过往,除了互相伤害带来的伤痕累累,还有杨依决绝带给柯愚的痛。尤其当柯思远查出有阅读障碍时,他甚至把一切责任都推给了杨依,好像只有这样方才解恨。 “柯愚,你恨她吗?” “恨过,在我最难、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恨过,恨她的狠心和绝情”,柯愚坦诚的说,“但后来就不恨了。现在我倒是希望她可以在她喜欢的领域越走越好” “为什么?” 其实南若知道答案,这也是她爱上柯愚的一个原因。这个男人身上有着阅尽人间的练达,和洞悉人性的聪敏,还有她最为欣赏的广阔胸襟。 “因为我遇到了你”,柯愚笑了。 这个答案却和南若想的不一样。 “因为你照亮了我的生活,把我从黑暗的绝望中拉了出来,既然我已经走出,为什么还要恨?”,说着柯愚拉起了南若的手,她的双手细嫩白净柔弱无骨,他把她的手放在掌心,递到眼前,轻轻亲了一下她的手背,“有爱才有恨,现在我只爱你,哪有精力恨别人” 这番既是解释又是告白的话,没有一个女人能受得了。南若没有抽回手,任他拉着,笑着说他油嘴滑舌。 “哎呀,快十一点了,你这么晚回去思远怎么办?” “现在才起来会不会有点太晚了,南老师?”,柯愚逗她。 “那怎么办?他一个人在家不行吧?好了你快走吧”,南若说着就摘安全带要下车。 柯愚一把拉住了她,就像在那个下雨天,他的大掌圈住她的手臂毫不费力。 “逗你呢,小傻瓜。昨天他就被我父母接回老家了,每年放假他都会住在那里” “吓我一跳!”,南若捶了他一下。 柯愚顺势拉住她的手,轻轻一代,她半个身子就越过了中央扶手箱。柯愚松手轻轻一动,就变成揽住了她的腰肢,他们的脸近在咫尺。 南若怔住了,看着柯愚的脸一点点向她靠近,接着柯愚伸出了另一只手抚住她的头,然后他们的脸就贴得没有缝隙了。 柯愚张嘴吻住了她,他含住了她小巧的嘴唇。平常这张嘴总是弯弯地笑着,笑得柯愚心痒痒。现在他终于可以把这勾人的嘴唇含在嘴里了。他的两片唇瓣一上一下地裹吸着她的嘴唇,时而轻描她的唇形,时而大力地舔含。 南若被亲懵了,这和那次醉酒时他们的亲吻完全不同。她感受到周身像是起了热火,从嘴唇开始一下子点燃了她的全身,最后在她的大脑里燃烧起来,熊熊烈火。 南若无力地抓住柯愚的衣襟,像个娃娃任他亲吻。 柯愚终于亲够了,放开了南若,她的嘴唇已经被他亲的湿乎乎亮晶晶红彤彤,看着更惹人爱怜。柯愚伸手擦了擦,都是他们的口水。 “讨厌,亲的湿乎乎”,南若小声羞赧地说。她本就因为这个吻灼热了全身,此刻的脸更红了。 “下次注意”,柯愚抚着她的嘴角,笑着说,“快回家吧”。他知道再不放南若走他就控制不住了,甫一亲上她的时候他就硬了。 “我回去了,晚安” “晚安” 柯愚看着南若下车离开,突然她又回了头,“今晚你可以睡个好觉了”。 “借你吉言” “不是吉言,是经验之谈”,南若俏皮地笑着,真的像只小狐狸,然后就转身走进小区里了。 柯愚直到她的身影看不见,才笑着离开。 31.恋爱的滋味 恋爱的滋味是什么? 如果问之前的南若,她会说恋爱是相濡以沫、是举案齐眉、是书卷中的句句箴言。 可是现在,南若会说,恋爱就是傻笑。 她与柯愚分开后一直都在笑。走路的时候笑,坐电梯的时候笑,回家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笑。笑着笑着她想起了柯愚借给她的那件西装,她赶紧起身把它翻了出来,然后又对着这件西装笑。 她把脸凑在西装前,探出鼻子闻了闻,有干洗过后的味道,但她好像还是能闻到那股属于柯愚独有的味道。 南若拍了张西装的照片发给柯愚 「到家了吗?这件衣服什么时候还你」 「刚到。不着急,先放你那吧」,柯愚很快就回了。 「好的,那我就先替你保存着」 「那就谢谢南小姐了,南小姐还不睡吗?」 「要睡的,但是睡不着」 此刻南若躺在床上笑嘻嘻地和柯愚发微信,一点困意都没有。 「快睡吧,我还要看看南小姐的经验之谈是否管用」 柯愚也面带微笑地发着微信,心里却想,早知道她还不困就再多温存一会儿了。 然后,他好不容易消退的欲望又有了抬头的趋势…… 柯愚已经禁欲很久了。大概四年?五年?六年?甚至更久…… 好像自从杨依意外怀孕之后,他就对做爱产生了一种说不上来的厌烦,甚至恐惧。 男性对于生育的贡献,只在高潮完之后射精的那一刻。 但柯愚不是这种拔吊无情的人。所以对于杨依的意外怀孕,他显得比杨依更自责更愧疚。 而一旦做爱不能让男人产生生理和继而带来的心理快感,那他就会对做爱丧失兴趣。 直到柯愚慢慢接受了这个最初的变化,慢慢从这段冷漠互相伤害的婚姻中走出后,然后他迎接到了黑暗生命中的一束光——南若,他才再次对情爱有了想法。 就像此刻,他给南若发着微信,想着她的样子,都能硬起来。 柯愚破天荒的第一次没有在睡前泡个热水澡,而是冲了个凉水澡,好让他再次抬头的欲望退去。 冰凉的凉水冲洗着他的身体,减轻他体内的燥热和充血的海绵体。柯愚把头发拢在脑后,心里不禁自嘲,到底是他禁欲太久还是南若魅力太大,或者是他本就强烈但被压制太久的欲望一下子被激活了。 不过柯愚倒是真的睡了一个好觉。尘埃落定带来的充实感,南若带给他的爱情的甜蜜感,都让柯愚觉得自己重新被生命拥有了。 第二天是周六,南若在没有闹钟的打扰下睡了个懒觉,睁眼已经九点了。 她躺在床上,伸手够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看到一条柯愚发来的微信。 柯愚?睡了一觉后,南若对于昨天发生的事情产生了深深的不真实感。她仔细回忆着昨天发生的一切,她想起了在梅山柯愚跟她说爱她,柯愚跟她说请驯养我吧……然后那种爱情的幸福感,大脑分泌的多巴胺再次将她包裹,她又开始傻笑了。 “早啊,柯先生”,看到柯愚的微信后南若给他打了语音通话。 “早,南小姐” “昨晚睡得好吗?” “很好,南小姐的经验果然很准” “嘻嘻,那是” “作为感谢,今晚请你吃饭” “怎么又吃饭?”,南若腹诽,她知道他在找她约会,但是就不能做点别的?比如,看电影、演出、展览,或者爬爬梅山也可以啊。 “抱歉”,柯愚笑着说,南若的意思他当然明白,“不过今晚这顿饭严格来说不算我请,是我的一个朋友,你和我一起,可以吗?” “你和朋友吃饭,我去不好吧?”,他们才确定关系一天,他就带她见他的朋友,南若有点胆怯。 “但我觉得你或许会想见见我这个朋友” “哦?谁啊?” “梅山楽咖啡店和原味Musash的老板” 梅山的这家咖啡店可以说是南若和柯愚缘分的起点,就是在这家咖啡店开始,柯愚的身影走进了南若的生活里,及至她的心里。 “那好,我和你去,要不要穿得正式一点啊” “不用,朋友间随便吃顿饭而已” “好的” “晚上我早点过去接你” “嗯嗯,晚上见” 挂了柯愚的电话,南若就把衣服从衣柜里全都拿了出来,摆在床上一件件看、一件件试。她的衣服本就不多,多以经典款式和基础原色为主,由于职业原因,她的衣服通常也都比较保守,穿去参加聚会多少有点不适合。 她翻出了一件去年买的红色白碎花裙,穿在身上试了一下。她很喜欢这条法式风的连衣裙,但是衣领领口的V字对于教师这个职业来说有点大,实在不适合平常上课穿,所以买了之后一次也没穿就被她搁置了。不过现在这么一看,倒很适合今天的场合。 五点的时候,柯愚开车到了梅南家园门口。他远远看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正慢慢向他走近,他看清这是南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穿这样鲜艳颜色的衣服,领口的V字正好开到胸部以上的安全位置,但是她白花花的颈部肌肤展露无遗,在夏日的夕阳下白得晃眼。一时间柯愚竟看呆了。 直到南若打开了车门,他才回过神。他的小狐狸可真漂亮,柯愚心想。 南若坐在副驾上,柯愚看到她把头发梳成了一根辫子,绕过右侧脖颈在胸前垂下,那双弯弯的眼睛正对他微笑。柯愚发现她只带了一对珍珠耳环,白花花的脖颈上空荡荡,这里还差一个项链。 “我们出发吧”,柯愚微笑道。 32.代驾小南(微微h) 在余城最老的城区梅林区有一条老街,曾以脏乱差为人们诟病。后来余城市政府和余城本地最大的房产公司齐山地产联合开发打造了“老城换新荣”项目,一番拆盖重整之后,令这里成了年轻人的打卡胜地。 柯愚带南若来的饭店便在这条街上。 这家名叫“bonbon”的西餐厅老板和楽しい咖啡店、原味Musash日料店的老板是同一人,也是柯愚的朋友,齐远明。当然他的另一个身份是齐山地产的公子,只是不为人知罢了。 柯愚牵着南若的手走进西餐厅。 南若有些害羞还有点胆怯,一只手被柯愚拉着,另一只手还轻轻地握在他的手臂上。 柯愚紧了紧握着南若的手,“别担心,都是朋友,吃吃饭聊聊天”。 他没有穿西装,而是穿了一件灰绿色的亚麻衬衫,袖口向上挽了两层,露出精壮的小臂。下面穿了一条蓝色牛仔裤,一双蓝色的运动式皮鞋。和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南若走在一起,竟意外地和谐。 看到他们进来,餐厅里一个男人迎了上来。 “柯总终于肯赏脸了”,齐远明微笑着迎接柯愚。 “齐老板最喜欢拿我开涮”,柯愚同样微笑回应。 男人的目光从柯愚转到南若,故意地问“这位是?不介绍一下吗?” “南若,南小姐”,柯愚介绍。 “你好,南小姐,在下齐远明”,说完友好地伸出手。 “你好,齐先生”,南若小声礼貌地回应,她拿下握着柯愚手臂的那只手,和齐远明握手。 齐远明带着一幅玳瑁色圆框眼睛,穿着日系的米白色亚麻衬衫和长裤。同样是亚麻质地,穿在柯愚身上透出一股商务精英的成熟男性气息,穿在齐远明则身上透着一股慵懒的感觉。 “南小姐不仅人长得好,眼光也好,我们柯总可是万千少女的梦,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在女人的芳心上纵火” 南若被他逗笑,转头看了眼柯愚,低声对他说,“想不到你还会放火”。 “别听他的,他就喜欢开我玩笑”,柯愚无奈地笑说。 不过齐远明的确是调节气氛的高手,南若已经不紧张了。 南若看了下这家西餐店的装修,虽然风格和咖啡店、日料店都不同,但怎么看都是一种审美。齐远明大学在日本学美术,他一向喜欢大道至简,西餐厅只是墙面刷了白色,甚至还有的墙保留了砸墙时的灰砖。 齐远明拿过来一瓶红酒在柯愚和南若的对面坐下,“今晚来点,上周刚从法国寄过来的” “我开车了” “柯总,这就没意思了,你哪次不开车?” 柯愚没应声,反而转头看了眼南若。 “哟,柯总可以,这就耙耳朵了” 南若听懂了,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你看我干嘛?我又没不让你喝酒” “听见没,南小姐都说了没不让你喝酒” “那就和齐老板来几杯” 南若在旁边微笑地听着柯愚和齐远明损友般一言一语的调侃,这种氛围和她曾经预想的社交不太一样。 齐远明尽尽地主之谊,酒足饭饱后,宾主尽欢。 离开前,南若起身去了洗手间。 “柯总眼光可以”,齐远明喝了酒后脸色微醺。 “承蒙夸奖”,柯愚面色不显,但其实也微微上头了。 “你要的东西”,齐远明递给柯愚一个小盒子,“省着点用,买起来很麻烦” “我又不是你”,柯愚接过放进裤子口袋。 “我怎么?是我不好吗” “你是炮王,我不是” “行,柯愚,有本事你就别再找我” 两人聊着的时候,南若已经从洗手间出来了。 “南小姐,认识你很高兴” “谢谢齐老板,让你破费了” “哪里的话,都走柯总的帐” 说完三人一起笑了起来。 柯愚二十分钟前叫了代驾,但是还没人接单。 “今天真是奇怪了,怎么没人接单?”,柯愚纳闷。 “再等等”,齐远明点上一根烟不急不慢地说。 “都二十分钟了,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代驾没来吗?我会开车呀” “你看看,柯总,怎么把南小姐忘了” “柯总难道不知道当代大学生必备三证吗,四六级、计算机二级和驾照”,南若凑向柯愚的脸说。 柯愚看着她的小脸,忍不住捏了一下,“那就麻烦代驾小南了” “走吧,柯总” “我要吐了,吃饱饭了还要吃狗粮,赶紧走吧”,齐远明和柯愚告别。 可是等南若真的坐在驾驶室的时候,她慌了,这车和她父亲的车完全不一样,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开。柯愚在一旁指挥了好久,南若才缓缓地把车开走。 开去余城壹号的这一路可谓是胆战心惊,开得慢就不说了,南若嘴里还念念有词,一会儿说打转向一会儿说挂挡,最关键的是她刹车踩得像踏板,柯愚觉得自己坐在了船上。本来喝完酒没什么感觉的他现在要吐了,他把车窗开到最大,试图用晚风减轻呕吐的感觉。 终于有惊无险开到了柯愚的地下车库,南若吓了一身汗,柯愚立马打开车门,扶着墙呕了起来。 南若后悔极了,她怎么就敢说开车回来呢。 “对不起,你没事吧?”,南若轻轻拍着柯愚的背,给他顺气。 “南南,我觉得你适合开船”,柯愚没吐什么,只是被南若糟糕的车技颠得太恶心了,但是他转而却又开口说“不太舒服,你能扶我回家吗?” 南若本就觉得因为自己的车技害的柯愚恶心,想都没想就扶着他坐电梯去了。 柯愚瘫坐在沙发上,因为刚才的恶心把衬衫扣子解开了三颗,露出结实的胸膛。 南若在厨房给他倒了杯热水。 “喝口热水,顺一顺” “谢谢”,柯愚接过,喝了一口,是温热的,入口刚好。温热的水从喉咙滑过食道,再到胃里,一杯喝完柯愚觉得好多了,但他还是一副醉意熏然的样子。 南若把杯子放在茶几上,伸手摸了摸柯愚的脸,柔声问道“还难受吗?” 客厅的灯没有打开,只有厨房的灯亮着,大大的落地窗也没有拉上窗帘,月亮映着灯光照在他们的身上。 柯愚看着眼前的南若,喉咙滚动了一下,“难受”,他说。 但是说完他就伸手把身前的南若轻轻一拽,她就倒在了他的身上,身体正好卡在他的两腿之间。 柯愚双目灼灼地看着南若。南若从他的眼睛看出了红与黑,红的是他滚烫的深情,黑的是他无尽的欲望。她不知道这深情有多热烈,也不知道这欲望有多深不见底。 她双手撑在他的胸前,他坚实的胸肌就覆在她的手心,又硬又弹,南若竟然觉得手感很好。 柯愚一手揽住南若的腰,一手扶住她的头,把她压上自己。他身上的酒气混合他独有的味道传入南若的鼻腔,又蔓延到五脏六腑。 接着,柯愚就吻住了她。先是他的两片唇瓣含住她的,就像上次在车里,时而裹吸时而舔含。南若被他吻得有些发懵,就这样被他含着嘴唇亲。当南若还在沉浸在这个亲吻时,柯愚突然伸出了舌头探进了她的口腔,先是舔遍她的口腔壁,接着找到了她的小舌,勾着她的舌头和他的一起转动。两条舌头在南若的口腔里打转,时而纠缠时而进退,津液在他们的口中弥漫,分不清彼此。 这个亲吻又和上次在车里完全不同,南若不仅感到身体像着了火,还感到下腹流出了一股液体,就像来姨妈时的感觉,那是什么?南若来不及思考,因为她的大脑早就停止了运转,她只能感到身体麻酥酥的像过电了一样,她覆在柯愚的身上承受着他的亲吻。渐渐南若感到呼吸不畅,她尚且不会在接吻时换气,窒息感很快袭来,她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双手无力的拍着柯愚的胸膛。 柯愚这才放开她。南若气喘吁吁地趴在柯愚身上大口喘气,柯愚拍着她的背,像哄睡婴儿那样,一下一下。 等她缓了过来,柯愚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小笨蛋,接吻要换气啊” “我又没接过吻,哪里知道”,南若气息不匀地小声说。 “慢慢来,我教你,嗯?” 他的这个嗯不仅鼻音重,还带着浓浓情欲意味的沙哑。这个声音传进南若的耳朵,又传遍了她的身体,她又像之前一样,轻而易举地被他蛊惑。 柯愚轻轻啄了一下她的额头,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此刻正饱含深情地看着她,“南南,留下来陪我好吗?” 留下来干嘛,他们心照不宣。 南若没有说话,只是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咚咚心跳声,小手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柯愚的胸肌。 柯愚觉得自己要炸了,爆炸点就在他的下面,他硬如烙铁的肉茎。 柯愚一下子把南若打横地抱着站了起来,走向他的卧室。 ———— 去卧室干嘛不用我说吧哈哈哈~齐远明给柯愚的盒子是什么也不用我说吧哈哈哈~ 乱入的齐远明是我下本不良嗜好男主,这里就算他们的联动吧,嘻嘻。 33.我把自己交给你(h) 柯愚的卧室很大,也很空。进门右手边是一个步入式衣帽间,连着主卫。房间里就只有一张两米大床,两个床头柜上堆放着一些书,以及窗户下方的一个划船器和健身椅,就再无其他。 但是今天的这个晚上,柯愚的卧室里却显得很满,不是因为床上多躺了一个南若,而是因为满溢的情欲在房间里流淌,丝丝蔓延、蒸腾,燃烧了床上这对近乎赤身裸体的男女。 卧室里很安静,有空调呼呼的制冷声,还有唇舌的亲吻水声,以及一丝几不可闻的女人呜呜声。 南若的唇舌早就被亲麻了,但是柯愚还是不知疲倦地亲着她,舔着她。有时大力地舔吸她的舌头,汲取她口中的津液;有时用舌头勾着她的,带着她的一步步前进,进到他的口中。然后,他们的舌头就从她的口中过渡到了他的口中。一来一回,一退一进。 直到她累得不行,再次发出带有抗拒意味的呜呜声,柯愚才离开的嘴,一丝涎水勾在他们的唇齿之间。南若不仅唇舌发麻,身体也麻了,不知是被他亲的,还是被他亲的。柯愚双肘撑在南若的身体两侧,大手正好可以抱着她的头。他探出一只手轻轻摩擦着被他亲的亮晶晶的红唇,嘴巴一直没有离开她的脸,接着往下去亲吻她细白的脖颈。他今天下午看到她穿这条红裙子时,就想好好的、细细的舔吻这里,就像现在。 柯愚流连于南若的脖颈与锁骨间,轻吻慢咬,还有时伸出舌头舔来舔去。南若闭着眼睛,仰着头,双手抱着在她身前作乱的男人的脑袋,生理和心理上升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 有些东西注入了她的身体,还有些东西要从她的身体裂出。 有人说女人是先有爱再有性,男人是先有性再有爱。 南若不知道柯愚什么时候对她升起了情爱的欲望,但是当柯愚热切地亲吻她时,她只想继续这样和他亲近,继续沉溺在他的怀抱中、热情中,直至被烧掉、融化……所以当柯愚让留下来时她没有拒绝,当柯愚抱起她时她没有拒绝,当她的裙子被脱掉时她没有拒绝,当她此刻被他一遍一遍的舔吻时没有拒绝。 南若搂着柯愚的头,口中发出舒服的细喘的呻吟,“柯愚”,她小声叫着。 “南南,我在”,柯愚终于舍得抬起头,用被情欲灼热了的眼睛看着他身下的小女人。他抬手捋了捋她散乱的长发,把黏在她鬓角和额头的发丝向两旁拨去。 南若迎接着他的目光。 在这个只有床头灯闪烁着暧昧灯光的房间里,他们注视着彼此,他抚着她额前和鬓角湿润的发丝,她抚摸他棱角分明的下颚和冒出青色胡茬的下巴。 “南南,怕不怕”,柯愚缓缓开口。 “怕”,南若看着这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她在这里看到了她的影子,他的眼里只有她。“所以你要轻点”。 “好”,柯愚有些激动,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他又吻住了她,然后感到她的脸上有泪水划过,他就吻住了她流泪的眼睛,舔过她被泪水划过的脸庞。在她耳畔轻声说,“南南,我在,我会一直在”。 南若抚摸着他埋在自己肩上的头,他的头发前面比较长两边比较短,她摸着他的发丝,轻声说“柯愚,我把自己交给你”。 柯愚突然感觉此刻他的心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抓住,再向下拽去,咕咚一下,让他不仅下腹硬的发疼,心更被抓的发疼。 南南,我的小狐狸,我会好好爱你。 柯愚一边舔舐南若的耳廓、脖颈、锁骨,一边抚摸上她软嫩的胸乳。 她只是脱掉了连衣裙,胸衣和内裤还穿在身上。米白色的半杯蕾丝胸衣,露出了她一半的乳肉。 柯愚用掌心包裹住一只,揉捏着,好软,好嫩。他没想到南若瘦削的外表下,竟长了这样一对让他爱不释手的蜜桃。她的胸不算很大,但是紧实坚挺,是最标准的桃子型。柯愚伸手探入她的背后,两手一起拨开了她的胸衣扣子,这对儿柔软的蜜桃就在他面前展露无遗了。 粉嫩的乳晕不大不小,和她的胸型很合适,豆子一般的乳头已经在乳晕中微微探出头来。当柯愚的大手包裹住南若的胸时,一阵温热感传来,她的身体已经很热了,而他的掌心更热,南若本能的颤抖了一下。柯愚的脸埋在她的肩颈,双腿半跪在她的两腿之间,解放了的双手一边一个揉捏着南若白嫩的乳肉。他的舌头沿着脖颈向下,划过锁骨,来到这片白嫩的山峰前。一下子就张嘴含住了一颗,嘴唇包裹着她前端的乳肉,舌头在口腔里舔着那个小豆豆。 那种酥麻的感觉更强烈了,柯愚的嘴巴好像带着剂量最大的麻药,唇舌舔到哪里,南若就哪里发麻。现在当他叼含住她的胸乳时,南若连大脑都麻了,炸出一团白雾, 让她飘忽忽如入云端。接着一股热流传遍她的四肢百骸,慢慢向下,汇聚到她的小腹,这股热流就从她的下面涌了出来。她口中不断嗯嗯呜呜的轻哼着,双手无力地抱着柯愚,抚摸到他结实的后背。 柯愚一手握住一个蜜桃,另一只手向下漫溯,而另一个蜜桃还被他含在嘴里吃舔着。他摸过她平坦的小腹,摸到了和胸衣同样款式和颜色的内裤,再轻轻滑到她的两腿之间,手指一探,已然湿了一大片,内裤的轻薄布料根本包裹不住这汩汩的热流。他顺着她的下面摸到了床单,竟然连床单都湿了。 柯愚笑了,吐出了被他疼爱了好一会儿的乳肉,用一只手撑在南若的身边,一手直接掀开被浸湿的布料,在她娇嫩的褶皱处轻轻摸了一下。南若的呜呜声立马响了起来。 “敏感的小东西”,他亲了一口她红润的嘴唇,和被情欲沾染、比嘴唇更红润的脸蛋儿。“舒服吗,南南”。 舒服吗?南若不知道。她从未有过这种体验、这种感觉,这根本不同于她之前感受过的任何一种舒服。 “嗯……我不知道……”,此刻南若并不想说话,她只想继续被他亲吻和爱抚。 “慢慢来,你会知道的”,说着柯愚的手掌整个覆盖到这娇嫩的褶皱,上下一齐被他掌住。 这里被蜜水浸泡过后润滑无比,只一下就感到又湿又滑又烫。他看着她脸上情潮翻滚的模样,顺着水润向那从未被开发的花穴探进了一根手指。无比顺滑,这是他没想到的。 “啊”,南若叫了一声,她第一次感到有东西进到她的身体里面,不难受,但是很奇怪。接着里面的那根手指竟然动了起来,一下进一下出,还转了几圈。然后她就感受到一种酥麻、痒,甚至是尿意从那里传来,让她不受控制地跟着啊啊啊叫了起来。 还挺舒服的……这就是柯愚说的舒服吗? 柯愚看着这张啊啊叫的小嘴,忍不住吞下了她的叫声,南若就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了。可是他在她里面的手指不仅没停,反而悄悄地又加入了一根。 她的里面好紧,他的两根手指被腔壁紧紧夹住,又热又烫。柯愚的两根手指有点无法施展,只能感受到被她里面腔肉紧紧的吸压。 更奇怪的感觉传来了,比刚才的要撑、要胀,但似乎也更充实。南若的呜呜声更大了,柯愚一松开她的双唇,啊啊的声音登时从她口中泄了出来。等她适应了,柯愚又把两指重复刚才一指的动作,进、出、转。 南若觉得自己要疯了。她除了叫,根本不知道做什么。那种酥麻的痒意不仅没有消退,反而在向更深处传去,让她只想这样被进出、被填满。突然,她感到下面被各种感觉堆积的地方,传来了一种更深、更无法形容的感觉,这种感觉一股传到她的大脑,她听到了一阵嗡鸣又看到了一阵白光,而另一股又传到她的小腹,然后一股更大的热流又从她的下面流了出来。 “啊啊哈哈呜呜……”,南若高声叫了一下后,一种极致的酥爽让她花穴里面一下子痉挛抽搐了起来。 ———— 「更正」 31章时间写错了,不是周日是周六。周五家长会后晚上表白,第二天应该是周六,周六晚柯愚带南若吃完饭就把人拐回了家hhhhh~柯总就是这么速度 34.重启的情欲(h) 柯愚知道她高潮了。而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早就硬如烙铁的肉茎,已经憋到了极限。但是他知道,这是她的第一次,无论忍的怎样难受,他都要把前戏做足,让她足够舒服、足够湿润。而这波指尖高潮的到来,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舒服吗?”,他又问了一遍,这次不仅他的嗓音被情欲染得更加嘶哑,还带有一种克制的喘息。 南若红润的脸上又染上了一层高潮红,她睁开尚未从高潮中褪去的迷蒙双眼,看着她身前的男人,他好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嗯……”,舒服的吧,她想。 柯愚把他的肉茎从内裤中释放出来,腾地一下,它比他还急不可耐。柯愚拿出套子撸动了一下带上,他正好抵在她双腿中间,他的肉茎也正好对着她高潮过后吐露无数蜜液的花穴,顺着水液上下摩擦滑动着。 对南若来说,这又是一种更奇怪的感觉。 他轻轻把她的双腿扶正。最简单的女下姿势,只希望能减轻她初次的疼痛。 柯愚俯身吻了吻南若的额头,再从额头点点向下,吻住她的小嘴。 南若抓紧他撑在床上的双臂,指尖紧紧的扣住他小臂上的肌肉。 “别怕,疼就咬我,抓我” 他用那双被欲望染红的双眼,直视着她水润迷蒙还带着高潮的眼睛。 柯愚找好位置,腰部一发力,猛地一下插了进去。肉茎的头部就这样轻松的进去了。 好紧,只进了一个头部,就感到穴肉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压得柯愚头皮发麻。但他还是紧盯着身下小女人的反应,喘着粗气问“南南,疼吗?” “嗯,不疼,好涨” 听到她说不疼,柯愚才敢使劲继续向里面挤去,接着他又感到了层薄薄的阻碍。 “南南” “嗯” 这次是真的了。他抱住她的头,吻住她的嘴,一使劲儿冲破了那层阻碍。 “啊……”的声音从他们相连的口中溢出,南若感到了被撕裂的疼。她抱着柯愚的后背手指跟着这股疼痛在他的背上使劲抓挠,一条条红色抓痕立马在柯愚的后面显现。 “呜呜,好疼” “南宝,就疼一下,好吗?” 柯愚没敢再动,安慰地一下下啄着她的嘴唇,轻轻捋着她被汗水打湿的长发。 南若疼,他也疼。他现在要被夹得疼死了,再这样下去,他们只能一起被这么卡着。 “南宝,咬我”,柯愚一使劲直接顶进了她的最深处,虽然还有一小截露在外面,但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也是她能容下的最大程度了。 伴随柯愚的发力插进,那种痛感又被放大了。南若“啊”的叫了一声后,毫不客气咬住了柯愚的肩膀,她有多疼咬他就有多用力。 她流下了初次的落红,他留下了被啃咬的血痕。 她的穴肉被撑到了最大,接口处已经微微泛白。柯愚喘着气不敢动,穴肉一跳跳地夹紧着他,大滴大滴的汗珠从他的额头落下,他的后背早就被汗水布满。 终于,他感到穴肉的放松,也感受到身下小女人的放松,柯愚松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一下下动了起来。轻插、慢送。 卧室里除了空调声,女人的喘息叫喊声,又多了肉体碰撞的轻微啪啪声。 南若也终于不再觉得那么痛了,除了被撑大的满胀感,还有一种和之前类似的酥麻痒意伴随他的动作,一下下传来。她又开始了跟随他的动作,一下下的啊啊叫着。 柯愚看着他们相连的下体,他粗长的灰粉色肉茎一下下进出她的狭窄花穴,明明一个大一个小,一个粗一个窄,但此刻却配合得无比协调。耳畔还在响着她的叫声,视觉、听觉和下面被包裹的紧实感觉,多重刺激下,让柯愚被压制了多年的情欲一下子全部复苏重启了。他抓紧她的细腰,开始了更快速的抽动。 很快,她的蜜水,在他的快速抽动下变成了白色泡沫,还夹着她落红的丝丝血色,从两人的衔接处流淌出来。 柯愚半直起身子,一面抽动一面盯着他们相连的下体。她的毛发不多,他的毛发很重,从肚脐处开始生长,延伸他的肉茎处,形成了茂密的黑森林。他看的眼更红了,动作更快更凶了。但他始终还是念及她的初次,每次都收了力,不敢顶到最深处。 南若被他的耻毛扎得有点痒,可她又顾不上这种表皮的痒感,因为她的花穴被他抽插得更痒,又痒又麻,又麻又爽。 不知他抽动了多久,也不知她叫了多久,柯愚把她的双腿盘在自己的腰上,他俯下身子,紧紧地贴着她,他们之间毫无缝隙。而他的腰臀始终还在快速的发力。 南若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喊哑了,但很快她就顾不上自己沙哑的嗓音了,因为那种多种感觉累积的快感再度从她的下面传来,她又好像看到了那团白光,更亮更闪,接着又伴随那阵嗡鸣声在耳畔响起。南若高啼了一声,下体不受控制地紧缩,又不受控制地流出了更多的液体。 柯愚被她高潮时紧缩的穴道夹的不能自控,他忍着即将到来的射意,又大力快速的抽动了几十次,然后喘着粗气,射进了安全套里。大量浓稠的白色液体很快就把套子灌满了。 万籁俱静,骤雨初歇。 南若觉得她就像刚游完几千米从水里爬上岸一样,柯愚觉得果然还是高潮时分泌的多巴胺比健身时心率达到一定的数值更爽。 柯愚把套子打结下床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坐在床边看着他的小女人、他的小狐狸,她一张一合的小嘴,还在气息不匀的喘息着。他擦了擦她额头和脸上的汗水,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幸福感。 “抱你去洗洗” “嗯”,南若连话都懒得说。 柯愚起身去卫生间,调好了水温,让热水注满浴缸,再回来抱起软绵绵的南若。 柯愚靠在浴缸上,南若靠在他的身上,他们一前一后的躺在被热水浸泡的浴缸里。 南若有些困了,半闭着眼睛躺在柯愚的怀里。柯愚一手搂着她,一手搭在浴缸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嘴巴还在玩似的一下下轻吻她的黑发。 “南南” 没有应声。 “南南,睡着了?” “嗯……” 柯愚亲着她的头发,“睡吧”。 他想到了之前的无数个夜里,他一个人泡在浴缸里闭气时产生的各种幻觉,尤其是那个女人的手臂、那个女人的声音。 现在,他怀里抱着南若,思考那些似梦非梦。原来,冥冥中,他早已动心。原来,冥冥中,她早已赶来救赎他…… 35.吻痕与咬痕 当晨起的阳光透过窗帘隐隐地照进柯愚的卧室时,南若才悠悠转醒。她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看到的是一个她并不熟悉的环境。她思考了几秒钟,反应过来这是柯愚家。她看着被晨光照成暖黄色的窗帘,她被身后的柯愚抱在怀里,南若想,这就是爱情吧,和爱的人迎接每一个日出和黎明。 柯愚醒的比她早。通常这个时间他已经健身完或者跑步回来了,但今天他没有,因为他的身边还躺着一只睡意深沉的小狐狸。他撑在她的旁边,细细地看着她的睡颜,卷翘的睫毛,挺翘的小鼻子,睡着时的嘴巴没有平时带着笑意的弧度,这些组合在她白皙的小脸上,不仅有之前让他心动的恬淡清雅气质,还有一些小女孩的可爱。柯愚伸手摸了摸她的睫毛,又点了点她的鼻尖,旁边的小女人皱了下眉翻身继续睡了。柯愚就这样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听着她绵长的呼吸,接着伸手揽住了她,把她抱在怀里。 直到他感受她的醒来,在她身后说:“早,南南”。 南若在他怀里转过了身子,看着他说“早”。 南若身上穿着柯愚的白色体恤,但她不记得她什么时候穿上的,对于昨晚,她只记得那是个又累、又疼、又舒服的过程,以及最后她昏昏沉沉地泡在浴缸里。 “早上想吃什么?” “柯总会做饭?” “简单的早饭总是会的”,说完柯愚起身下床,“做好了叫你”。 南若看到他只穿了一条平角内裤,露出了一身结实的肌肉。昨晚她对他的身体印象并不深刻,也许是光线的原因,也许是她自己紧张的原因。原来,他身材这么好。穿上衣服时根本看不出他这一身紧实、健硕的肌肉,正是印证了那句话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南若拿起她的衣服去卫生间洗漱。 “柯愚!”,一声尖叫从卫生间传来。 柯愚还没听到南若这么激动过,不明所以的走到卫生间门口问她“怎么了”。 南若穿着昨天的那件法式V领连衣裙,裸露在外的锁骨和胸部上方布满了各种大小不一、颜色深浅不等的吻痕。 柯愚就像记得南若穿这条裙子时露了多少肌肤,每一个痕迹都刚好露在了外面。 “你看!”,南若要哭了。 她昨晚睡着后被柯愚换上了他的T恤,直到刚才换衣服她才看到身上全是他留下的痕迹。 柯愚倒有点自豪,用带有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杰作。 他走过去仔细地看着南若身上的那些痕迹,伸手抚摸,“抱歉,没控制好力度,疼不疼?” “这是疼不疼的问题吗?我现在这样没法出门见人啊” “到底疼不疼?”,柯愚细细的、轻轻的抚摸着南若白嫩的皮肤。 柯愚总是会说一些让南若觉得奇怪的话,之前是,现在也是。 “你讨厌!”,南若伸手打他, 柯愚没躲开,任她打,但还是仔细观察南若身上的吻痕,“别动,我看看,嗯,没破,只是皮下毛细血管破裂,过两天就消了”,柯愚轻松的说。 南若觉得自己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胸口像堵着块棉花,烦得很。 “嗯哼哼,我怎么出门嘛!”,她像个孩子似的和他撒娇。 “多打两下,给你撒气,嗯?” 柯愚把她抱在怀里,让她的拳头锤在自己的胸膛,他倒不觉得疼,反而像是按摩。 “打你有什么用,你身上又没有这些痕迹” “那我给你咬” 其实昨晚南若咬在他肩头的那口并不轻,但柯愚没在意,能感受到她切身的痛感他求之不得。 “你说的?” “嗯,我说的” 南若抱着柯愚的脖子对着颈边就咬了下去。 “嘶”,柯愚吃痛,她的小狐狸果然嘴不留情,“轻点” “你不是说让我咬” “那也没让你这么狠,真是只小狐狸” “我不管,我就要咬” 柯愚躲着不给南若咬,南若就专挑他露出来的皮肤下口,他越躲她越咬。柯愚笑着一把把南若抱了起来,放在洗手台上,握住她的双手钳在身后。 柯愚站在南若前面几公分,她不仅够不到他,还被他箍住动不得,气呼呼的小嘴都可以挂起油瓶子了,“骗子,你说给我咬”。 “好好,给你咬” 说完不等南若反应,柯愚直接吻住了她,她嘴里呜呜叫着,想用牙咬他,但是整个口腔被他的大舌钳制,牙齿根本使不上力。 柯愚托着南若的屁股把她抱了起来,她的两腿正好卡在他的腰上,他抱着她转了个身走去客厅。 柯愚松了嘴,笑着说“还想咬我,上次没咬够吗” “我什么时候咬过你” “你说什么时候?仔细想想” “我……”,南若被他这么一说觉得奇怪,他们的亲热也就从周五晚上才开始。等等,想到亲热,南若想到了柯愚醉酒那晚的那个吻。她一直只停留在自己的慌乱记忆里,只记得她先亲了他一下,完全忘记了他后面毫无章法的吻,和她情急之下的那一口。 柯愚看着南若脸上的表情,“想起来了?” “是那次吗?” “哪次?” “就那次”,南若想到他之前发现了她的秘密和之后的试探,还有她不知所措的躲避,脸刷的就红了。 “我们有过很多次吗?”,他凑近她的脸。 “就那一次……”,南若低着头不看他。但是她又转而想到,那一晚柯愚到底知道多少、记得多少,明明他说什么都不记得,但又笃定地和她提起那个吻。 “那晚的事情你到底记不得啊?” “不记得” “那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第二天起来发现嘴疼,有一个很深的咬痕。” “所以,你从这个咬痕,就猜到了那晚的事情?” “开始只是推断”,柯愚抱着南若坐到了沙发上,南若的两只手揽住他的脖子,两腿跨坐在他身上。 “但是从你给我发那条微信开始,我就知道了你在躲我” “所以呢?” “所以啊”,柯愚凑近南若的耳朵,用气声说,“我知道了有人落荒而逃的原因”,然后他一口含住了南若的耳朵。 唔,好痒,又痒又麻。南若躲着他,柯愚偏不给她躲,两人很快就倒在沙发上滚成了一团。 嬉笑声从沙发上响起,回荡在柯愚家空旷的客厅里。 突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南若推了下柯愚,“柯总去接电话呀”。 柯愚放开气喘吁吁的南若,不情不愿地起了身。 南若走去厨房,看到柯愚做了一半的煎蛋和土司,接着继续把早饭做完。 柯愚接完电话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厨房里南若的身影,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扑通扑通乱跳起来。他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南若。 “对不起南南” “干嘛说对不起” “今天不能陪你了,一会儿有事情” “你去忙吧,我明天还要上班,下周上完我就可以放暑假啦” “好,等你放暑假了我好好陪你” 他们坐在餐桌上吃着两人一前一后合力做的早饭,就像任何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也像任何一对婚后多年依然甜蜜的夫妻。 36.朱丽小姐 实验小学的教职工在学生放假一周后,也将迎来自己的暑假。 刚入职时,南若对于暑假很是期待,她给自己规划了很多事情,除了旅游,她还想自费参加很多全国优秀独立教师或者教育中心举办的各种项目活动。 不过这些都没有实现。为了疫情防控,理论上实验小学的老师连余城市都不能出。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基本上大部分老师都会用一个备用手机或者平板,把自己定位在家里发给学校,然后该干嘛干嘛。 周家瑜打算在这个暑假去趟新疆,她邀南若一起。 但南若拒绝了她。 周家瑜狐疑地看着南若,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小南老师,你不对” “哪里不对?” “你整个人都不对。周一那天上班你竟然把所有衬衫扣子都扣上了,活脱脱一个柜台出纳员。还有这两天你一下班就跑,你,谈恋爱了!” 周家瑜看着南若,把最后几个字一字一字地说出。 南若脸红了。她既不知道怎么撒谎说她没恋爱,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承认的确恋爱了。 她和柯愚,终究是老师和家长。 只要柯思远一天还在实验小学上学,那么她和柯愚的关系,就不能大张旗鼓地让学校里的老师知道。 “对方是谁?不会是上次我给你介绍的那个吧?” 周家瑜提到了姜祁,南若就想到那次和他在梅南家园门口不愉快的撕扯。之后她就把姜祁拉黑了。 “怎么可能!我把他拉黑了” “啊?为什么?” 南若简单地叙述了一下那天的事情,但是避开了柯愚没说。 “这男的这么差劲啊!哎,我还想把他介绍给你,对不起啊小南。作为赔罪,下班后我请你吃饭” “没事没事,又不怪你” “你不会没时间吧?” 南若还真是没时间。 柯愚这周一直很忙,他只是在她下班时匆匆来接她,把她送回梅南家园后,就又开车走了。 今天柯愚终于没那么忙了,还订了一场话剧演出的票。 “就,我家里热水器坏了,我约了师傅上门来修” “噗嗤”一声,周家瑜听完就乐了,“南老师,你这借口太老套了!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有机会让我看看,帮你把把关,你这么单纯,小心被人骗了。” 南若被周家瑜说得面红耳赤,红着脸低着头,小声“嗯”了一句。 终于捱到了下班,南若拿着包第一时间就走出了办公室。她快被周家瑜的眼神看崩溃了,再不走她怕自己要坚持不住和盘托出了。 柯愚在实验小学后面一条街的路口等她。这是他们约定好的。南若不想被人非议,也不想让柯思远在学校被同学议论,更不想给柯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他们的关系,终究还是要小心一点。 南若小心翼翼地打开车门,以最快速度闪身上车。 “快走吧” 看她系好安全带,柯愚才发动车子。 “今天又是间谍小南吗?” “办公室同事看出我谈恋爱了,还让我带给她看看” “不能看吗?我就这么拿不出手”,柯愚逗她。 “不是!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哎呀,就,你是家长我是老师……”,南若觉得有口难辨。 柯愚不再逗她,左手握住方向盘,右手牵起南若的手,放在嘴边轻吻了一下,“都是我不好,南南,让你受委屈了” 柯愚总喜欢在两人私下相处时直白地对南若表达心意,南若很受用。当然,有几个女人不喜欢被人表白心迹呢? “那你要好好补偿我”。如果是之前的南若还会很害羞不知怎么回复,但好像自从那晚的深度亲密接触后,她可以在柯愚面前非常放松的随心所欲,无论是撒娇还是耍赖,柯愚都会宠溺的照单全收。 “一定。你想要怎么补偿?生理还是心理?”,柯愚一边开着车,一边开着车。 南若听懂了,脸唰的一下红了。 “柯愚!” “我问问补偿方式嘛,以免你收到货不对板”,柯愚笑着开车。 再到市大剧院,南若和柯愚的关系发生了变化,心境也发生了变化。南若无法忘记那天差点被隔离在这里时焦躁恐慌的心理,以及柯愚从电话里传来具有魔力般安抚人心的声音。 “我那天在小剧场的玻璃窗前看到你来了” 柯愚牵着她的手,“我也看到了玻璃窗里的你,身边站着一群小孩子” “如果不是你,我们那天可能真的被隔离了” “如果不是你,我也不可能拿到今天的演出票” “哦?”,南若不明所以。 柯愚笑而不语,带着南若来到大剧场门口。 那天就是在这里,柯愚和剧院经理通话后,用五百份抗原解决了这场危机。 剧院经理看到柯愚来了,满面堆笑地迎接“柯总您好,欢迎来大剧院观看演出,这是您的两张第三排中间票” “谢谢刘经理”,柯愚接过票,牵着南若走进剧场。 剧院经理看着柯愚身边的南若,觉得好像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再哪见过。 “就是因为那次的抗原所以经理给了你演出票?” “后面他又找我帮过忙,礼尚往来” “柯总不愧是柯总,小南佩服” “那小南打算怎么表示你的敬佩之心呢?” 说话间,他们已经被引到座位坐下。柯愚话里的意思太过暧昧,南若红着脸暗搓搓地使劲掐了一下他的手。柯愚笑眯眯地握着她的手,静待演出开始。 这场演出名叫《朱丽小姐》,是瑞典戏剧大师斯特林堡的名作,由北城国家话剧院原版人马来余城表演。 南若在大学时读过这个剧本,虽然话剧社没有排演这个作品,但剧中朱丽小姐夹在现实与欲望、本能与阶级之间的游移、痛苦、压抑,让她印象很深。 柯愚很喜欢一部叫《父亲》的戏剧作品,作者也是斯特林堡。在他的笔下女性似乎总带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锋芒,好像誓死要从男权社会下分一杯羹。尤其《父亲》里母亲的形象,让柯愚情不自禁地代入他与杨依的婚姻,他就是剧中那个被抹灭自我的父亲,而杨依就是那个强势、统治一切的母亲。 演出不长,一个半小时而已。 散场后南若就没有说话,她坐在柯愚车里也沉默不语,还在回味着朱丽小姐的悲剧。 “怎么了?” “你说人怎么这么奇怪。朱丽小姐明明是贵族,但又渴望没有身份的原始的爱情;让明明爱朱丽小姐,但又让她去死。人性太复杂了” “人就是奇怪,人性就是复杂,如果非要找原因,那就是原罪吧。从亚当夏娃被诱惑开始” 诱惑……南若想到了从柯愚醉酒的那个夜晚,她数次觉得自己就是被情爱诱惑的夏娃。她和柯愚,终是隔着道德的鸿沟。虽然他已经在办离婚手续,她也已经不再厌弃、折磨自己。可是南若一想到这段感情的萌芽之初,她还是无法逃脱和回避那种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唾弃感。 “柯愚……”,南若的声音很低很弱。 “南南,你没有做错什么,我们也不是违背道德的关系,我已经处在分居期多年了,即使按法律条文,我们也是正大光明的”,柯愚摆正她的头,正视她的眼睛,“南南,一部戏而已,嗯?” 柯愚用额头抵着她的,“小傻瓜,你不是朱丽小姐,我更不是让”。 是啊,南若没做错什么,她只是爱上了一个人,不巧这个人是她的学生家长。但又谁规定老师和家长不能恋爱呢? “是的,你是柯愚”,南若迎上柯愚的眼睛,“而我是你的小狐狸”,此刻她用那双已经弯成新月的笑眼看着他。 柯愚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她的笑眼,“是的,你是我的小狐狸”。 柯愚把车开往余城壹号,但被南若言辞拒绝了,“不要,明天我还要上班,上次的吻痕差点被我同事发现了,她说我把扣子扣的像出纳员”。 柯愚笑着“你干嘛系那么紧呢?” “不扣紧能行吗?全是吻痕”,她伸手打了他一下。 柯愚调转方向,“好,送你回家”。 南若没想到柯愚这么轻松地就答应送她回去。可是她还没来得及窃喜就发现,他把他自己也一起送回了她家。 37.桃子味的吻(微h) 这是柯愚第一次来到南若家。 不大的房子,一室一厅。原木色的木地板,原木色的餐桌椅,还有简单的布艺沙发,没什么过多的装修和家具,但很干净。 打开客厅的灯,温暖的灯光照着房间显得温馨舒适。 “这是你租的?” 柯愚看到沙发上套了一个红色格子的沙发套,餐椅上也铺着同色的坐垫。 “对呀,我才刚工作三年哪里买得起房子呢?”南若从冰箱里拿出两罐苏打水和几个桃子,“不过我已经在看房子了,我妈说给我付首付,让我还月供。我看了几套离实验小学不太远的小区,有几个价格还比较合适”。 南若干净利落的把桃子洗干净放进榨汁机,很快就发出了嗡嗡嗡的机器运转声。 柯愚听着这个声音,脑海里有了盘算。 这个房子虽然不大,但处处透着南若的气息:简单的圆形玻璃茶几上放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一束雏菊,客厅挂着米色棉麻质地的窗帘。 “你喜欢现在的这个房子吗?”,他走到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南若身后。 “喜欢呀,我都住了三年了,这里离学校近,交通购物也都很方便”,南若把榨好的桃子汁倒进两个杯子里,又打开气泡水分别倒进两杯果子里。 “请柯总尝尝我做的桃子气泡水”,南若把杯子递给柯愚。 “好喝”,柯愚喝了一大口,在夏日里喝上这么一杯真的很爽口,“好喝到可以开店”。 “感谢柯总这么捧场”,南若举起手中的杯子向他示意。 柯愚把气泡水一饮而尽,虽然刚才他在想别的事情,但不等于他会忘记今天的目的。他一下就走到南若面前,一手搂住她的腰肢,一手扶住她的头,对着她那张还在吸舔桃子的小嘴吻了下去。 南若被他突然起来的吻亲得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当那种熟悉的唇舌相依的水润感觉、伴随着他的独特气息向她席卷而来时,她就本能地闭上了眼睛,一手还拿着杯子,一手攀上柯愚的后背。 一个充满桃子味的亲吻就这样在他们的口中蔓延。 柯愚还是喜欢先用嘴唇描摹她的,再慢慢伸进舌头去寻找她的小舌,带着她一起在她的口中挑起探戈。 他放开了扶着她头的那只手,轻轻地摸着她的后背,感受到胸衣带子的卡扣,然后又摸到了她纤细的胳膊,一点点探到了她的手,接过她手中的杯子,再慢慢寻到餐桌,把杯子放下。全程他的唇舌都没有离开过她的,反而还在不断加大舌头的力度,在她的口腔翻江倒海。 南若好像学会了换气,这次被柯愚吻了很久也没感到窒息,反而越亲越兴奋。她先是感到心脏咕咚地坠了一下,然后这种下坠感传到了小腹,她又感觉了一种液体流出的感觉。她解放了的那只手也攀到了柯愚的后背,两手一起抱住他,感受他热切的吻。 柯愚一手抱着她,一手向她的胸前摸去,摸到她挺翘的胸部,在这里一下下大力地揉捏。 南若觉得他就像揉面团一样揉着她,揉的她觉得自己的胸都要起火了。她唔了一声,柯愚以为她又喘不上气,松开了她的嘴唇。 “别揉了”,南若气喘吁吁地说。 “好”,柯愚也喘着粗气,然后不等南若反应,一下掀开了她的上衣,把自己埋到她的胸前,直接隔着胸衣张嘴亲了上去。只亲还不够,他甚至还对着她的峰顶,轻咬了一下。 南若似痛非痛的叫了一下,“柯愚,不行” 柯愚从她的衣服里钻出来,低头看着她,“为什么不行”,他抱紧她的身体再贴向他的,他坚挺的肉棒就夹在他们的身体中间。 南若能感到腹部抵着那根滚烫坚硬的东西,而柯愚却还一下下地蹭着她。 “这里不行” 南若说的不行指的是不要再咬了,柯愚以为的不行是在这里做爱不行。 他掌住她的两个臀瓣,轻松地把她抱了起来,南若吓了一跳,死死地搂住他的脖子。她就又像考拉一样,攀在他的身上。 “你说哪里行就去哪” 南若这时才明白,他们的不行不是一个意思。 “哪里都不行”,她羞赧地推拒。 “那就继续在这里”,说着柯愚又向上挺了挺他硬如烙铁的小兄弟。 “今天不行嘛”,南若不敢看他的眼睛。 其实从柯愚跟她回家,她对今晚发生的事就有预知了,但她不想让他这么快得逞。 “为什么不行?”,柯愚哈着热气亲吻她的脖颈,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又亲又舔。 南若被亲得又痒又舒服,那股热流好像流的更多了。 “南南,你不想吗?”,柯愚沿着她的脖颈亲了一遍。 不想吗?她挺想的,那些热流是最好的证明。 南若小声说“没那个嘛”。 柯愚听懂了,笑着说“谁说没有?” 南若终于肯直视他的眼睛了,但却是满眼不敢相信,“你怎么?” “我怎么?”,柯愚抱着她和她对视,亲了一下她那被他亲的红润润的嘴唇,“嗯?南宝,我怎么?” “你怎么有那个”,南若小声地说了出来。 “因为我随着带着”,柯愚笑出了声。 “啊?” “就为了今天这种突然情况” “柯愚!” “后悔让我来了?” “对!” “后悔也来不及了”,柯愚抱着她转身去卧室。 “不要” “不要卧室?那就在沙发上” “不要” “不要沙发?那去阳台上” “不要!” “那你说去哪?”,柯愚逗她。 “卧室……” 柯愚已经抱着她走进卧室了。 咣的一声,柯愚用腿一勾就关上了房门。 南若的卧室里先是传出一阵亲吻的水声,又响起一阵急促的、细细簌簌的脱衣服声,以及女人喘息的“还没洗澡”的叫声,和男人沙哑的“做完再洗”的声音…… 38.两次高潮(h) 南若的卧室不大。进门右手的墙边是一排衣柜,靠着窗边的墙角放着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张1米5的床,一个小圆桌放在床头,就再无其他。 这夜南若的小卧室显得异常拥挤。1米5的床睡她自己还挺宽敞,但又加了一个身长腿长的柯愚,几乎把床占满了。 柯愚把南若弯成M型的腿架在自己的大腿上,两手握住她的大腿根,一下下地用力撞击着。 好紧。柯愚被南若狭窄、湿润的穴道夹得又紧又爽。这个尚不适应巨物的密道,自从上次被柯愚闯入后,几乎已经恢复了最初的状态。柯愚这次又做了好久的前戏,才敢这样大幅度地挺进。 南若感受到了柯愚这晚的狂热。她的软肉全方位地包裹着他巨大的肉茎,让她觉得又撑又爽。他每动一下,她就觉得穴肉被带起一阵酥麻的痒意。这股痒意很快又向更深处传去,让她只想被这个大东西撞得更深。 柯愚像是明白她的诉求,马上就挺得一下比一下深,撞得一下比一下重。啪啪啪的撞击声连片响起。南若已经感受到最里面的软肉被他撞得又酸又麻,她早就无法自控的声音伴随他的撞击喊得一声比一声响。 他们的下面严丝合缝地紧贴着,他甚至在抽出时都不舍得离她太远,每次只抽出一半很快便接着全根插入。 柯愚一边动着一边看着他的东西快速进出,越看他的欲望就燃烧得越烈,越烈他的动作就跟着越快。突然,他感到身下小女人的穴肉开始了有规则的剧烈抽搐。 当那些感觉堆积到一定时刻,而柯愚还在大力撞击时,南若觉得穴道内壁和深处都传来了一种极致的舒爽,连眼泪都被他撞了出来。这让她只想放声尖叫来排解这种聚集在五脏六腑的快乐,她发出了一声高亢的娇啼,眼前又出现了那团白光,下面跟着喷涌了一股热潮。 “啊!啊……柯愚……”,南若在高潮时情不自禁地叫他。 “南宝,我在”,柯愚喘息着应她。他知道她到了一波高潮,便跟着暂停了快速的插动,只是待在她的里面,感受高潮时穴肉地抽搐和蜜水奔流,一下下夹击着他,一股股冲刷着他,又紧又热,让他爽得头皮发麻。 柯愚俯下身子,双手抱住南若的头,抚摸她被汗水打湿的秀发,和被高潮染红的脸颊,吻住了她的红润小嘴,像是安慰般伸出舌头舔吸。南若感到了他的舌头伸进她的口腔里,也本能的探出舌头迎接他的。他的嘴巴稍稍离开了一点,能看到他们交缠在一起的双舌,画面暧昧又淫靡。 柯愚直起身子,把南若的双腿伸直架在他的大腿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运动。他掐住她的细腰,从下而上,一下下地挺动。这种至下而上的感觉,让他们之间连接地更紧密了,而南若,也基本完全吃下了柯愚的巨根。 “呜呜呜……啊啊啊”,南若不知所云地胡乱叫喊着。 那种充满酥麻痒意的快感伴随柯愚的动作又开始传来,南若觉得她要疯了,好想披头散发地大喊大叫。喊什么叫什么,她不知道,她就想在这种颠簸地快感下疯狂。 柯愚松开握住她细腰的双手,两手一边一个握住了南若的双手。南若被他握着,和他十指紧扣。她能感到他的手指也在随着他下身的发力,一下下地握得她更紧。 柯愚始终没有把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看着他的小女人在他身下承欢、被他带着在欲海中浮沉。 “南宝,舒服吗?” “嗯嗯,舒服啊……” 南若终于体会到了柯愚在他们第一次做爱时说的舒服。是真的舒服啊,舒服到她想发狂。 而柯愚像是因为表现好被老师表扬的孩子一样,又兴奋又激动,他把南若的双腿分开笔直地架在他的肩上,一边一条,再俯身下去亲她的小嘴。南若的身体几乎被他折成了一半,这次又改成了从上而下贯穿似的抽插,动作不快,但很重。 一下,啪,一下,啪…… 南若的嘴被他亲着,下面被他插着。她无法通过叫声释放多余的快感,除了不停的发出呜呜声她还想试图通过其他方式发泄。她双手抱住柯愚的后背,指尖在他结实的背上胡乱的涂画着。一条条红色细线的画作,登时留在了柯愚的背上,就像南若为今晚这令她抓狂的性爱作的即兴画作。 柯愚亲够了她的小嘴,直起身子把南若的两腿从肩上拿下,只一手就握住了她的两只脚踝,就这样把南若的两腿一起拉直,继续一下下地撞进。 被撞击摩擦太久的花穴,已经泛红,大量的白色泡沫和液体也将他们身下的床单弄湿了。 柯愚看到湿乎乎的床单,便把南若的腿放下,改成盘在他的腰上,再俯身抱住她。南若被他抱了起来,坐在了他的身上,改成了观音坐莲式。这个换姿势的过程中他的肉茎不仅没有离开,还在一下下的慢慢律动。 柯愚抱住南若,借着大腿和腰部发力,把她一下下向上抛动轻插。南若搂住他的脖子,眼神迷蒙又涣散地看着他。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做爱时这样紧紧地抱着对方、直视着对方。柯愚亲吻她的额头,她的鼻尖,她的红唇,她的下巴,她的脖颈……从上而下亲了一遍。南若仰头享受他的亲吻,口中呜呜咽咽个不停,一会儿说“柯愚我不行了”,一会儿说“我要疯了”,一会儿又说“我要死了“。 柯愚看着她极致舒爽的模样,喘着粗气笑说“小傻瓜,不会疯,也不会死,只会更爽”。说完,他竟一发力把南若向上撞得更高了,双手紧握她的臀瓣,又稳稳接住她。 “啊……”,南若心理很怕生理却很爽。心理与生理的双重夹击,让她又一阵穴道紧缩,大量热液喷薄而下。她坐在他怀里,达到了今夜的第二次高潮。 39.讨厌你(h) 为什么做爱时发力的是男人,累得不行的却是女人? 南若在第二次高潮到来后趴在柯愚的身上,一边喘息一边思考。 接连的两次高潮让南若的体力都被透支了,她趴在柯愚身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就像被从水里捞上来的溺水的人。 柯愚轻抚着她的背,似抚摸又似轻拍。他看着她喘息不止的样子,亲着她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南宝你好棒,刚刚又高潮了”。 虽然他口中说着安抚的话,手里安抚地拍着她,但他们的下身还在紧密相连,他的东西也还依然坚挺的待在她的里面。 在南若坐在柯愚怀里第二次高潮后,他抱着她向后倒在床上,让她在他怀里休息。但这不等于他欲望的终止和动作的暂停,他膝盖弯曲双腿支在床上,形成一个像滑梯的坡度,正好接住了身上的她。两人的下体一直没有分离,他就借助这个姿势由下而上的慢慢颠动。 现在,南若依然能感受到他的插动。她趴在他的身上,两片臀瓣被他一手握住一个,向两边掰开,他的大家伙就顺势一下下地缓慢插动。这样的动作没有之前那种强烈插入的撞击感,只是缓缓的一下下,一点点碾磨着她的穴肉,竟是另一种不同的舒爽感。南若一时分不清究竟是他的臀腿在动,还是他掰着她的屁股动。 快感又在悄然累积着,但她已经无暇顾及这些逐渐累积的快感了。经过两轮高潮的南若太累了,疲累让她感到了一丝麻木。 都说男人持久坚挺是女人性福的保障,但是太持久太坚挺,也未免实在吃不消。 南若这次不仅体验了到做爱的舒服,还体会了做爱的疲累,尤其高潮完,她觉得自己都要虚脱了。 她躺在柯愚赤裸滑腻的胸口,嘴里吭吭唧唧,整个人尚没从上一波高潮的余韵中平缓下来,而另一波快感又在赶来的路上…… “柯愚我不行了……不要了……真的不行了……”南若开始求饶。 柯愚低头亲吻着她的侧脸,双手还在掰着她的臀瓣一下下律动。 “真的不行了?可是水怎么还这么多”,柯愚转而又去亲她的耳朵,把她被高潮染红的耳垂含在嘴里,“嗯?” 柯愚做的越久,南若水流的越多。哪怕她疲累得不行,但只要他一动,她的穴道立马不受控制地跟着分泌出滑腻的液体。 “啊……我不知道啊……” 南若耳朵被他含着,觉得好痒。这波痒意从她的耳朵传来,竟然和她在积累快感的下面连通了,南若想躲躲不开,一着急下面也跟着使劲。 柯愚被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使劲一夹,直接尾椎骨一阵酥麻。他本来也要到了,现在在她的这波意外缩紧下,竟然没忍住射了。 一股股灼热的液体隔着套子射了进去,南若能到射进来的那一波波温热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的也跟着紧缩、抽搐,又一波蜜水跟着流下。 “讨厌你……”,南若蜷在一边没有被弄湿的床单上不理柯愚。 柯愚凑过去抱她,吻着她的脸颊,“讨厌我还流那么多水,喜欢我岂不是整张床都要湿了?” “别说了!”,南若转身去捂他的嘴。 柯愚亲了她的掌心一口,然后握住她柔软的小手,“好,不说了。抱你去洗澡?” “不要!”,南若赌气地下床,可是脚刚一着地,就觉得两腿酸软得不行,差点直接跪下。 柯愚笑着一把把她捞了起来,直接打横地抱在怀里。 卫生间里传来了“啊呀”一声,柯愚站在门口没有离开,“南南,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 柯愚其实想和她一起洗,不是还想做什么,是怕南若腿软摔倒。 “没事”,南若的声音响起。接着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柯愚听了一会儿,确定南若没事才回到卧室,找到了干净的床单换上。 南若擦着头发出来时,看到床单已经换好了。上次在他家那次,她直接在浴缸里睡着后,也是他给她穿上的衣服。接着,她看到柯愚穿着西裤和衬衫坐在她的书桌前,正翻看她的书。 “你要走了?”,她的语气透着一丝低落和不开心。看着衣衫整齐的柯愚,她本能地以为今晚他就是想来和她做爱,现在做完了就要走了。 “你想我走吗?”,柯愚放下书,转头看着南若。 柯愚向来不喜欢直接回答问题,即使回答了也常令南若出乎意料。 “我……”,现在他把问题又抛给了她,好像南若爽完了就要赶人走。 柯愚站了起来,走到南若面前,“南南,你希望我走还是留下?”,他又问了一遍。 南若以为他留下是自然的事情,就像那晚她留宿他家一样。可是现在柯愚这么一问,南若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他耍了,提出来她家的是他、拉着她做爱的是他,现在倒在去与留的问题上尊重她的选择了。 她能说什么?南若觉得很委屈,眼泪跟着爬上了眼眶,很快就噙满了双眼。 柯愚看到人哭了,才知道玩脱了。 “南南,我只是没衣服穿”,柯愚苦笑,然后一把抱住了南若,低头看着她布满泪水的眼睛,“南南,我没想走,我怎么舍得走呢?”,他伸手轻轻擦去她的泪水,“南宝不哭了,我不会走的,你赶我走我都不走” “那你为什么那么问我?”,南若还是很委屈,“你知道我不想你走啊”,说着说着她竟然哭出了声。 柯愚心疼极了,也后悔极了,怎么就想着用这个方式逗她呢。他一手紧紧地抱着她,一手擦拭她流下的泪水,“对不起南南,我承认是想听你亲口说让我留下,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他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南宝,我错了,别哭了” 南若被他抱着在怀里抽咽着,“讨厌你!我今晚特别讨厌你!”,然后她推开柯愚躺在了床上。 “头发还湿着呢”,柯愚摸着她湿漉漉的秀发,“等我洗个澡”,说完也不顾南若反对,亲了她一下后转身去卫生间。 柯愚洗澡很快,南若还没有睡着,听到他进来还是紧闭眼睛假装睡着了。柯愚知道她在装睡,俯在她身边,这次他赤裸上身只穿了条内裤。 “睡着了?吹风机在哪?我帮你吹头发。” 南若不应。 “我自己找了?” “你不是很厉害吗?床单都能找到”,南若没忍住。 “困了吧?我给你吹头发”,柯愚笑着说。 南若指了指书桌下的柜子。 柯愚拿着吹风机给躺在他腿上的南若吹头发。南若感到他轻柔的动作伴着吹风机的热风,很舒服,她就这样在他腿上睡着了。 柯愚轻吻了她一下,把她摆在枕头上,贴着她在旁边睡下。 这张床睡他们两个人是真的小,但柯愚不在乎。他希望此后余生的每个夜晚,他都能和她这样相拥而眠。 40.小黑裙 上完了这周的最后两天班,南若迎来了她的暑假。 如果疫情没有反复,实验小学将在九月一号准时开学,教职工提前十天上班,满打满算这个暑假近两个月。 由于疫情,南若前两年的暑假计划都被搁置了,她在放假的时候会在老家住上一段时间,陪陪爸妈,顺便听她妈妈的唠叨:抓紧时间谈恋爱、结婚。但是,今年,她知道她不能回去那么久了。 柯愚准备带南若在她刚放假的这个周末去看一场美术展。 展览开在余城曾经的一个废弃工厂。北城率先在全国把工厂打造成艺术区后,各个城市纷纷效仿,余城也把之前的一批老旧废弃工厂改成了艺术园区。 余城的艺术氛围其实很浓。历史上文人墨客在余城留下的诗词字画自不必提,排在全国前四的美术学院就建在梅山与溏津河的交汇处,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不仅适合游玩更适合美院学生采风写生。 疫情几年,各种展览活动也基本宣告暂停,能在这个档口开场展览,实属不易。 柯愚的好友齐远明有几幅画应邀参展,柯愚便准备带着南若一起去。 这不是南若第一次参观美术展,但她却比之前参观的任何一次都紧张。 在北城上大学的时候,南若喜欢时不时就去国家美术馆看世界名画的巡展。不过那时候她还是大学生,她自己或者和几个同学一起随便穿个卫衣、T恤也就开开心心地去了。 但是这次和柯愚一起,南若需要绞尽脑汁思考穿什础1暇梗丫�25岁,看展属于正式场合。毕竟,柯愚总是穿着西装一幅商务精英的模样。 当南若再次把她不多的衣服全部摆在床上时,她觉得哪一件都不合适。她把衣服拍了段视频发给柯愚,询问他的意见。不过柯愚好像很忙,半天没有回她。 晚上柯愚下班来梅南家园找她,南若一开门,就看到柯愚拎着一个大纸袋。 “试试这件”,柯愚把纸袋递给她。 南若不认识奢侈大牌,但她隐约记得纸袋上的这个logo,好像和周家瑜的包上一样。 “很贵吧?”,南若有些不想接下这件礼物。 “南南,试试好吗?”,柯愚把衣服从纸袋里拿出来,“我之前就说过,比起你帮我的,这些都不值一提”。 这是一条小黑裙,款式并不复杂,但能看出剪裁非常考究。斜边露肩和收腰的设计,把南若纤细的胳膊和腰肢展露无遗,及至小腿的长度看起来又不失庄重。 “尺码正好哎”,南若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这条裙子真的挺好看,如果不是这个价格要是她逛街遇到也许也会买。 “你的尺码我早就记在心里”,柯愚上前揽住她细细的腰肢,和她一起站在镜子前,仔细打量镜子里的她。好像南若此刻成了参展的画,而柯愚是细细观赏的买家。 南若当然知道柯愚为什么会知道她穿衣服的尺码,脸一下子就红了。 “还差一点”,柯愚对着镜子里的南若说。 “什么?” 镜子里的柯愚从裤子口袋掏出一个小布袋,两手拢在南若身前,在她面前打开这个带子,里面是一条白金项链。两边是细细的链子,但是中间有一圈钻石做成的V型弧度。柯愚不等南若反应,便把这条项链戴在了她的脖子上,和她、以及这条小黑裙都十分相衬。 南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柯愚,说不喜欢是假的,但是她知道无论这条项链还是裙子肯定都很贵。 南若转身面向柯愚,“为什么突然送我这么贵的东西?”。 其实柯愚一向不喜用钱财来讨南若欢心,在他心里他一直很怕用物质和金钱来物化这段感情,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他也就上次送了南若一部手机和带她去一些相对贵一点的餐厅。 “哪有为什么?你不是说衣服不合适,我就去买了” “项链呢?” “上次看你穿那条红裙子,觉得应该配一条项链。就这么简单”,柯愚无奈地摊摊手。 这话说的没有任何问题。但南若还是在他的眼睛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游移和闪躲。 说谎和不表露内心真实想法,是柯愚这些年的必修课,他早就如火纯青了。但是不知为什么,在南若面前,他的这项本领似乎失灵了。 “真的吗?”,南若盯着他的眼睛,好像要把他看穿一样。 柯愚登时觉得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他被看穿了。 “对不起南南”,柯愚叹了口气。 南若抚上柯愚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这双眼睛里一直盛着她欣赏与爱慕的星光。但是现在她在这里看到了一层薄雾,“柯愚,不要道歉”。 “……南南,离婚怕是没那么顺利了……杨依对抚养权有意见,她想把柯思远带去米国……”。 这是南若第一次看到柯愚这么吞吞吐吐。 “现在怎么处理呢?” “民事诉讼我早就递交了”,柯愚又叹了口气,“但是上周她让她父亲对法庭提出抚养权异议”,他又停了一下,“我,她,她怎么说的出……“ 南若抚平了柯愚皱起的眉头,“没事,她是母亲,想要孩子也正常” “她要个屁!她比我还不想要孩子……”,柯愚情绪激动,“对不起南南”。 柯愚看着眼前的南若,如果不是她及时出现在他、以及他和柯思远的生命中,或许现在他还是会每晚泡在浴缸里寻求窒息,唯有那一瞬的窒息在提醒他,他还活着。 “不要再说对不起,你不是告诉我你们分居多年,即使按照法律条文我们也是光明正大的吗”,南若拉起柯愚的手,把她的手放在他的掌心,“柯愚,我参与了你的生命,你改变了我的命运,我们共同驯养了彼此”。 “南南”,柯愚眼中的薄雾被泪光冲散,泪水含在他的眼角。 “柯愚,我是你的小狐狸啊”,南若笑着说。 那双弯如新月的眼睛、那张包含温柔与深情的笑唇,有柯愚永远甘愿沉溺其中的温柔和无法割舍的力量。 “南南……”,柯愚抱住了南若。 南若感到她的肩头一湿,那定又是他的泪水。“你这家伙怎么总爱趴在我肩上哭啊”,南若嘴里虽然这样说,但却在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这条裙子不许哭湿了,好贵呢!” “我再给你买十条”,柯愚笑了。 他抱着南若,觉得身体重新被注入了能量,给予他完成这场自我救赎。 41.夏日「Рo1⒏red」 余城的夏天很热,典型长江流域入夏时的桑拿天。人们早上出门就感到热浪袭来,到了中午,阳光最强的时候,温度更是直线升高,摊个鸡蛋都能秒熟。 柯愚前一晚留宿在了南若这里。第二天上班时南若在门口送他,柯愚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嘴,“我走了,晚上见”,“嗯,快去吧”。 柯愚刚走出单元门,一股热浪就扑面而来。他又松开一颗衬衫扣子,快步走向车子。可是闷热带来的烦躁,还是让柯愚感到了窒息。他好像又被困在了那个巨大的变化里,逃不开、躲不掉。 这次的无力感比之前的更加来势汹汹,他和杨依离婚的停滞,令他对南若产生了更深的愧疚。于是,他一面应对着这场跨国离婚,一面在南若的温柔面前无地自容。柯愚感觉自己像琥珀里的小虫,被封闭在其中,无法逃离。 而他越愧疚、越无地自容,就越想通过金钱或者物质来弥补南若。他通过中介找到了南若住的梅南家园这套房子的房东,他把房子买了下来,写在南若名下,想等时机合适再告诉她。 柯愚深知爱一个人要用对方喜欢的方式表达爱意,而南若并不喜欢柯愚用物质的方式讨好她。可是,现在的柯愚,想不到更好的方式表达参杂着歉意的爱意。连他几次承诺好好陪南若过这个暑假,都实现不了了。现在,他又变成了曾经自己不耻的样子,以前是逃避,而今又加了一项——只知道花钱的暴发户。 柯愚其实很希望南若能来余城壹号陪他住一段时间,但无论是出于愧疚、还是无地自容他都开不了口。所以,每天忙完他都会去梅南家园找南若,有时他会留下,有时是安静地和南若一起看会电影再走,还有时他会累得坐在沙发上直接睡着。 好不容易柯愚等来了一天空闲,他问南若想去哪,南若神秘兮兮地让他先来接她,行程她来安排。 柯愚到梅南家园门口时,看到南若一手拿着一个帆布大包一手拎着一个小箱子已经在等他了。 柯愚赶紧接过南若手里的东西,“怎么拿这么多东西?你要出去旅行?” “先不告诉你。走吧,按我手机的导航走”,南若有些开心和激动,这是她第一次带柯愚去一个地方,她不想他们之间总是由柯愚安排好一切。 其实南若只是带柯愚去了溏津河流经梅山脚下的一个开放式的小公园。梅山的树木在夏日里开的郁郁葱葱,树荫大片大片的投射在绿油油的草坪上,余城人喜欢在这里露营搭帐篷。 南若从帆布包里拿出一张露营地垫、事先切好的水果盒,和一个隔热袋,里装了几瓶气泡水。 柯愚把垫子铺好,南若撑开一把大伞,她和柯愚躺在伞下,虽然不能阻隔暑气,但别有一番凉爽。 阳光很好,树荫也够多,但来游玩和露营的人并不太多,大家还是更喜欢在这个闷热的夏天里待在室内吹空调。 蝉鸣与鸟叫交相辉映,偶尔飞来的飞虫倒像是串门的客人。他们谁也都没有说话,好像生怕打扰到这份夏日里的宁静。柯愚躺在伞下,闻到身旁南若散发着她独有的香气,似花香、似草香,还似书香。他听着、闻着、感受着,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自从离婚受阻以来,他似乎只有在南若身边才能睡个好觉。 南若趴在柯愚旁边看着书,《安娜卡列尼娜》。“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经典之所以经典,是因为作家早在书中解剖了人性、参透了人生,打破国家和语言,与时间一起永恒。 好像自从知晓自己对柯愚产生了情愫后,南若就把经典文学中写禁忌之恋的书又都翻出来看了一遍,从《呼啸山庄》到《包法利夫人》,从《情人》到《洛丽塔》,再到今天看的这本《安娜卡列尼娜》。原来,人类的情感之复杂早就在文学里剖析过了,而爱情无遗是复杂的人类情感中最复杂的。 有时南若会不自觉地把自己带入书中,有时她会默默地点评,而更多时候,她则一边读一边感同身受——在情感面前道德与理智的无力。 就像,现在。当在这个夏日的晴空里,她和柯愚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他在她身边沉睡,她在他身边看书时,她感到了幸福。这种幸福或许正是安娜在沃伦斯基身上得到的,人类的悲喜在这一刻贯通了,不分人种、不分时间。 …… 柯愚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草坪上睡着了,醒来时他看到南若在他身边看书。 “醒了?” “我睡了多久?” “大概两个小时?”,南若也不确定,他睡了多久她就看了多久。 “抱歉,南南,今天说好陪你,结果我竟然睡着了” “柯愚”,南若捋了捋他睡乱的头发,“我说了不要再说抱歉的话,今天我就是带你来放松的”。 柯愚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轻吻了一下,“好,谢谢你,我很放松” “走吧”,南若合上了书。 他们吃完饭后,柯愚开车送南若回去,南若却说“先去余城壹号吧”。 “去我家?” “嗯,先送你” 柯愚开着车有点不明所以,今天的南若透着一股神秘。 “我回去了,你自己开车走?”,柯愚没忘南若糟糕的车技,不是舍不得给她开,是实在怕她开出事。 “别问那么多”,南若依旧故作神秘。 等柯愚把车开到地下车库停好时,南若自然地解开安全带下车。 “走吧” “去哪?” “把那个箱子拿着”,南若指挥柯愚。 柯愚手里拎着南若的箱子,“你等下要出去玩吗?” 南若笑着走近他,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不愿意、不高兴,她一下子就更开心了。想到那天在她家,他问她想他走吗,那时她的心里一阵委屈难过。南若觉得今天她扳回了一局。 “嗯,去柯总家玩”,南若计谋得逞地笑。 柯愚终于明白了。他在激动兴奋之余,竟还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逗我?”,柯愚捏了下南若的脸。 南若也不躲,直视着他仰头说“就许柯总放火,不许小南点灯吗?” “许”,说完他竟一下子把南若扛在了肩上,一手推着她的行李箱,一手扛着她向电梯间走去。 “柯愚!你放我下来”,南若半个身子倒悬着,拍着柯愚,她的叫声响彻地下车库。 地下车库此时也有人在停车、开车,其中一辆凯宴刚刚停好,开车的正是南若班上的一个孩子的妈妈,这个男孩叫王岩,也住余城壹号。王岩听到了南若的叫声说“妈妈,我好像听到了南老师的声音”,“哪里有?你听错了”,“就是南老师,她好像说放我下来”,“我看你快点给我下来”,王岩的妈妈把他赶下车,“赶紧回家给我练琴”。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42.水妖的诱惑(微微h) 南若察觉到了柯愚最近的困顿和压抑。她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在楼道里抱着她哭的大男人,无声的流泪,断断续续地诉说他的痛苦和压力。 柯愚因为最初的变化导致的一系列变化,生活得一团糟。南若因为列车偏离了轨道,生活里充满了未知的失控感。她不知道柯愚多久能顺利离婚,她也不知道她和柯愚的关系能隐藏多久,她更不知道下一站在那里。现在的她,似乎多了分她未曾有过的及时行乐心理。现在她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因为,柯愚爱她,她爱柯愚。 所以南若决定在这个暑假陪柯愚在余城壹号住一段时间,这似乎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 柯愚把主卫让给了南若,他在客卫洗好澡后,换上了睡衣,开了一瓶红酒,坐在沙发上。最近,只要不是在南若家,柯愚依旧每晚都要靠红酒助眠。 喝了一杯后,他感到倦意袭来。或许是南若的到来,让他紧绷的神经和排山倒海的压力在无形中卸下了。 他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竟不知不觉地眯着了。 南若洗好澡出来时看到了靠在沙发上睡着的柯愚,她缓缓走到他身前,俯身看着他的睡颜。 客厅落地窗的窗帘早就拉上,只有投影墙边的一盏落地灯开着,散发着昏黄的灯光。南若穿了一条月白色的丝绸吊带睡裙,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既温柔又梦幻,她的长发披在肩头,竟有点像月宫里的仙子。 柯愚在朦胧间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站着一个浑身泛着月光的女人,她面目柔和,披散在肩上的头发又黑又长,柯愚一时竟想不起眼前的女人是谁,嫦娥……维纳斯…… “柯愚”,女人叫了他一声。 这个声音柯愚太熟悉了。这是他无数次在泡澡窒息时出现的女声,柔柔的、软软的,像从水底最深处冒出来的,带着水汽般的声音,如水妖般魅惑。 “是你吗?” “是我啊” “你从水底现形来找我了?” 南若被柯愚问的一愣。他半睁着眼睛,目光明明看着她,但却好像在和其他人说话。南若伸手抚上柯愚的脸。 “柯愚,你怎么了?” 她的手又软又滑,柯愚被抚得舒服极了。他半闭着眼睛,“你为什么不待在水里?你的手好软”,柯愚伸手握住她抚在自己脸上的手。 “我为什么要待在水里?” “因为你是水妖啊”,柯愚又闭上了眼睛,握着南若的手,一下下在他的脸上摩挲。 南若猜柯愚估计是半醒半睡间做梦了,可他为什么会觉得她是水妖呢? “你怎么知道我是水妖?” “因为你的声音,经常出现在我的耳边”,柯愚的语气很轻、语速很慢,“你总在我要窒息时对我说话,勾引着我,想让我一直待在水里”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待在水里呢?” “因为有人最后救了我” “谁?” “一个女人” “什么女人” “我命里的女人,她是上帝派来让我救赎自己的,她把我从水里拉了出来,把我从无尽的黑暗里拉了出来” 南若好像明白了。 她爱着的男人,一个生活中处变不惊、做什么都云淡风轻的男人,在这个夜晚又一次把他的痛苦与压抑展现在她的面前。南若感受到现在的柯愚要比抱着她哭时,更难、更痛。 “柯愚,睁开眼睛”,南若伸出另一只没有被他握住的手,轻轻抚摸他的眼睛。 柯愚睁开了眼,看到眼前的南若穿着一条月白色的睡裙,就像刚才在梦里勾引他的水妖。 “南南” “做梦了?” “嗯,我梦到了水妖” “水妖长什么样子?” “好像和你很像” “你梦到了别人的女人?”,南若笑着故意问。 “没有,南南,我没有梦到别的女人”,柯愚求生欲极强的连忙解释。 “那你梦到了谁?”,南若当然没有在意。 “我也不知道,只是她的声音很熟悉,经常出现在我泡在浴缸时”,柯愚有些迷惑,他分不清刚才梦里的女人是不是南若,也分不清到底哪一部分是梦到的,哪一部分是之前的幻觉…… “柯愚”,南若极轻、极轻的俯在柯愚耳边,“是这个声音吗?” “是!”,柯愚惊恐的睁着眼睛,“南南,怎么水妖的声音和你的一样” 南若迈开两腿跨坐在柯愚身上,看着他迷离的眼睛,这双眼里不仅有雾还有风,以及卷不走吹不乱的黑暗,那是柯愚的痛苦。 南若摸着他的脸,“水妖有在梦里勾引你吗?” “没有……其实我记不得了”,柯愚今晚思绪很混乱,看着眼前的南若,怎么看都觉得她是梦里的水妖,魅惑他、勾引他…… “现在呢?”,南若摘下了睡裙的吊带,那对白皙挺翘的蜜桃登时跳了出来。 “南南……”,柯愚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他的南南何曾这么大胆过? 南若没有应声,反而解开了柯愚睡衣的扣子,柔弱无骨的手滑过他结实的胸膛。 柯愚的喉咙急切而快速地滚动了几下。他身上的南若的胴体,在身后灯光的照射下,竟泛着一丝圣光,让柯愚产生了一丝亵渎神灵的罪恶感。 南若的手从柯愚的胸膛滑到他的下颚,摩挲了几下,然后两手一起揽住了柯愚的脖子。她低头看着柯愚,柯愚仰头看着她。柯愚就像真的被水妖勾引一样,睫毛乱眨着,喉咙不停地吞咽口水。 南若看到他眼里的雾开始消散,代表痛苦的黑暗逐渐被另一种黑代替。她吻住了柯愚,用嘴唇含住了他的,就像之前他亲吻她一样。 “今晚没有南南,只有勾引你的水妖” …… 43.第一次这么做(h) 昏黄的落地灯照着柯愚家的客厅,分外暧昧。 而客厅的沙发上,不仅暧昧还正上演着一场巫山云雨。 身体的碰撞声,女人呻吟的娇啼声,男人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同样交织的,还有沙发上的这对男女。 当南若对柯愚说今晚我是勾引你的水妖时,柯愚就控制不住了。他最近状态不好,很累,今晚原本只想喝点红酒后好好睡一觉的,哪知道他的南南把自己变成了最好的安眠药和放松剂。 柯愚马上就加深了南若的这个吻,大舌探进她的口腔,大肆舔弄。他抱着南若倒在沙发上,舌头离开她的口腔,沿着她的下巴一直亲到肚腹,拉出了一条水迹。柯愚脱下了那条退在南若腰间的裙子,借着昏黄的光,看到白色的内裤中间出现了湿意。 柯愚抱着南若的腿,看着被打湿的内裤中间,产生了一种投桃报李的心态。他把头卡在南若的两腿间,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已经湿润的地方。 “啊”,南若尖叫,她看到柯愚正埋在她的腿间,“柯愚,那里不行”,接着就夹紧双腿。 “为什么不行”,柯愚轻拍南若的腿让她放松,“南南,我也是第一次这么做”,他舔了一下南若光滑的大腿内侧,南若皮肤白皙娇嫩,此处皮肤更是滑嫩,“试试,好吗?”,接着脱掉了她的内裤。 柯愚总喜欢在话尾加一句问句,有时是可以吗、有时是好吗,而南若对他的问句向来没有招架之力。 就在南若迟疑的时候,柯愚张嘴舔了一下湿润的花丛,花蕊已经被打湿,舔一口,咸咸的,还有一股沐浴露的芳香,混着南若的体香。 “啊”,他刚一舔,南若就叫了出来。 柯愚舔了舔花蕊前端的那颗小豆豆,正颤巍巍地站立着,然后又上下顺着舔吸。滋滋的水声,在客厅响起。 被舔过的感觉,和肉茎的摩擦与插入完全不同,南若一手抓着柯愚的头发,一手抓紧了沙发,好痒也好舒服。 柯愚找到了洞口,在入口处舔了一下,感到里面似乎在欢迎他,于是伸舌探了进去。只进一点,但这感觉足够南若疯狂。 舌头的软与热,和肉茎的粗与硬完全不同。柯愚模仿性交时的抽动,探入一点再出来,再探入再出来。 有被填充的感觉,但又多了舌头的软热湿滑带来的新奇感,南若很快就感到她不行了,要到了。伴随她啊的一声,内壁一阵抽搐,一股热水流了出来,正好流到了柯愚的嘴边。 “有这么舒服吗?”,柯愚笑着起身,嘴角还挂着南若的液体。 “你……你快擦擦……”,南若害羞极了,她也没想会被口到高潮。 “又不脏”,柯愚俯身抱着南若,用沾有她液体的嘴巴亲她。 “不要”,南若推拒。 “哪有嫌弃自己的”,柯愚笑着说,不过也没有勉强她,而是亲吻她的脖颈和锁骨。已经坚挺的肉棒正好卡在洞口处,柯愚一只手扶正位置,腰部一发力,进入了顺滑无比的穴道。动了两下后,他觉得沙发有点小,阻碍了他的发挥,于是他两手一揽就把南若抱了起来。南若坐在他的腿上,他靠坐在沙发上,开始了一下下的颠动。 柯愚的头正好抵在南若的胸前,只需轻轻张嘴,便能把眼前的蜜桃含进口中。他把它们舔了一遍,然后含住一只,先用舌头在乳晕上打圈舔弄,接着在叼住挺立的莓果,吸允轻咬。他的两手抚在南若的臀上,一边一只掰开她的两个臀瓣,把那个小口尽可能的撑开,同时劲腰一下下地向上挺动。 南若双手搭在柯愚的肩上,双乳被他舔得又酥又痒,下面被他插得又麻又痒。她身体向后弯曲,白皙颀长的脖子弯成了一条漂亮的弧线。灰色的大理石地板上映出一道女人纤细的影子。 粗长的肉茎进进出出,没一会儿南若就感到她要到了。起初,南若还尚不能辨明为什么当快感累积到一定时候她会忍不住缩紧、流更多的水,但做了几次后她已经对高潮的感觉了如指掌了。 “啊……要到了……啊……” 听到南若说要到了,柯愚嘴里松开了她的蜜桃,手也松开了她的臀瓣,转而两手按住她的腰,一下下更猛地发力,双腿一颠颠地使劲儿。 “到吧,南宝,让我看你高潮“,柯愚看着高潮来临前的南若。 他这么一使劲,南若的高潮跟着就来了,一阵抽搐、一股蜜水,沿着南若的甬道流出打湿了柯愚茂盛的耻毛。 柯愚感受着高潮时穴道的紧缩,夹得他爽极了,只想继续大力快速地抽插。但他没有,还是等南若从高潮中缓过来再进行下一轮。 客厅空调温度不高,但南若此时趴在柯愚肩上,感到他们身上都布了一层汗水,潮湿又粘腻。 “好多汗”,南若喘着气说。 “去洗洗?”,柯愚倒无所谓,他亲了亲南若被汗水打湿的额头。 “好” 南若应了。当然,她以为去洗澡是宣告今晚的做爱结束了。哪知道,柯愚都不拔出来,插着就抱南若站了起来。 “啊!”,南若吓了一跳,搂紧了柯愚的脖,“不是去洗洗吗” “洗啊,边洗边做”,说完柯愚就抱着南若边走边动了起来。 走一步插一下,再走再插。柯愚两手拖着南若的屁股,正好掰开她的臀瓣,可以让肉茎插入地更顺、更多。 “啊……”,南若很害怕,但这个走动抱操的姿势又别有一番舒服。随着柯愚的走动与插动,那朵刚走的云好像又要飘回来了。 不知是体位的新鲜,还是走动的刺激,南若的水流得格外多,没走进步就打湿了他们的下体,滴答滴答的落到了地上。 “喜欢这个?” “啊哈啊……喜欢啊……” 柯愚听完就不走了,原地站着一下下用力地撞击,啪啪啪的肉体碰撞声更响了。没几下,那朵云就回来了,南若被柯愚抱操着到了第二次高潮。 这次柯愚拔了出来。南若第二波高潮时会抽搐得更厉害,柯愚怕自己受不了直接射出来。当年的一次意外已经够了,他已经承受不住第二次了。 44.当局者迷(h) 柯愚抱着南若走进主卫,把她放下来坐在浴缸边上,他试了试水温,汩汩热水注入浴缸。 南若扶坐在浴缸边,看着柯愚认真调试水温的样子,要不是他身前的小兄弟大剌剌地昂首挺胸,南若还真以为他们现在只是单纯的泡澡。 “你就这样?”,南若抬脚蹭了蹭那个直挺挺的家伙。 “别闹南宝,等我一下”,柯愚竟然转身离开了。 南若有些莫名其妙。 她用脚试了下水温后,慢慢坐在了浴缸里。热水一点点的上涨,逐渐没过她的小腿。 柯愚边走边咬开安全套,他人进浴室的时候,套子都已经带好了。而他的小女人,竟靠在里舒舒服服的泡澡。 柯愚有些哭笑不得。 “南南?”,柯愚叫了她一声后,直接跨进浴缸。 南若抬头。这个仰头的角度,让她的脸正好平视柯愚的大家伙,就像直接送到了她的眼前。南若脸直接红了,不仅因为这个过于豪放的姿势,还因为她看到了上面的套子。 柯愚坐到南若身后,把她放在自己的腿上,“坐吧南宝”。 南若以为柯愚让她坐在他腿上,但是柯愚握住她的腰,一下子就插了进去。原来他让她坐的是他的肉茎。高潮过后的穴道还很湿滑,热水悄悄地顺着插入也流了进去。 “啊”,南若叫了一声,既是因为这突然的进入,又是因为热水的温度。 柯愚握住她的腰,一下下地挺动,浴缸里泛出了层层水花。柯愚把南若拉回自己的身前,他的前胸紧紧地贴着她的后背。 “啊……柯愚……不行”,在浴缸里做爱的感觉好奇怪。 “不舒服?”,柯愚亲吻她的肩头,动作缓了下来。 “嗯……好奇怪,感觉有水” “哪里的水?”,柯愚一下下啄吻着,故意说。 “浴缸里的水啊” 柯愚搂着南若的腰把她抱了起来,改成他坐在浴缸边,她坐在他身上,从下而上的挺动。 南若被顶的受不住,双手本能地把住浴缸,柯愚就握住她的腰后入。啪啪啪地碰撞声,哗啦啦的水声,还有南若的呻吟声,在浴室里此起彼伏地响起。 带上套子后,柯愚撞击得更猛,也更深了,南若平坦的腹部好似都能看到肉茎的轮廓。即使隔着套子,柯愚也能感到肉茎上起伏的血管和前端的沟壑被穴肉紧紧地包裹与夹击,令他爽得只想继续横冲直撞。 没一会儿,南若觉得她又要高潮了,“啊……不行了……柯愚,我不行了……” 柯愚怕南若撑不住,就扶住她站了起来,两手一边一只抓住她的手,把重量全都压在他身上。他拽着她的手,站着后入。南若被他抓着手,臀部和他相连,腰部弯成了一个弧度,嘴里依旧嗯嗯啊啊的叫着,“不行了……啊……要到了”,一下子高潮时的甬道又开始抽搐、紧缩。 柯愚加速了抽动,感受高潮时穴道的紧致收缩,然后他也到了,隔着套子射了出来。 浴室里做爱就是这点方便,做完就直接洗了。 上次南若躺在柯愚怀里直接睡着了,这次她趴在柯愚的身上,小手一会儿摸摸他的胸肌,一会儿摸摸他的胡茬。 “柯愚” “嗯”,这次倒是轮到柯愚昏昏欲睡了。 “能和我说说你泡在浴缸里听到了什么吗?” 柯愚睁开了眼睛,“也没什么,就是一些乱七八糟没有逻辑的幻听” “你总是泡在这里吗?” “嗯” “为什么?” “解压吧”,柯愚缓缓地说,他不想告诉南若他想寻求溺水前的窒息。 “柯愚”,南若侧头看着他,“你在这里听到了我的声音吗?” “有时”,柯愚低头看着她,“怎么了南南?” “你那会在沙发上睡着了,说我是水妖,让你待在水里不出来” “我一定是睡糊涂了,你怎么会是水妖呢”,柯愚抓起南若的手背亲吻。 “不,柯愚,我知道你一定会把自己泡到窒息为止”,南若直视着柯愚,她不笑时这双眼里有某种无法令人抗拒的力量。 “南南……”,柯愚看着这双眼睛,心里感到温暖也感到一股力量,“我想我只是太累了”。 “我知道”,南若趴在他的胸口,感受他咚咚咚强有力的心跳,“可是,柯愚,你要把自己泡到什么时候呢?” “我……” 南若聪明地看出了柯愚的无力与逃避。 “我只是想不到解决办法……我觉得自己好没用” “离婚的事还是思远的阅读障碍?” “曾经这是两件事,现在已经绑在一块成一团乱麻了”,柯愚苦笑。 “你不舍得他走,还是不愿意给他妈妈?” “都有吧”,柯愚叹了口气,“南南,我一直觉得这是上帝在惩罚我,他用柯思远的阅读障碍惩罚我……可我无力招架……我能怎么办呢……南南对不起,我是个很糟糕的人” “怎么会?你可是堂堂柯总啊!在大剧院的时候,我觉得你就像神一样,没有你解决不了的问题” “抱歉,让你失望了,我是个什么都解决不了的烂人” “不,你是个心软的好人,只有好人才会痛苦,才会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也许,你可以换个角度解决问题” “比如?” “如果你拿出一套详细完整的针对思远阅读障碍的培养和学习规划,向法庭证明思远更适合留在国内留在你身边,我想赢面或许会大得多” “我怎么没想到!南南,你真是狐狸变的!” “你只是当局者迷。其实,我之前就想过思远阅读障碍的学习” “所以,你准备好了这套规划是吗?” “我看柯总才是狐狸变的” 柯愚终于笑了,南若也跟着笑了。 他们笑看着彼此,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各自的倒影,这里,只有他们。 45.小龙虾与香肠(h) 南若很喜欢柯愚的书房。 早在她来给柯思远辅导功课时,就注意到这个满墙书的书房了。 有些书南若看过,有些书她了解但没看过,还有很多是她知识体系之外的,它们激发了南若的求知欲,在柯愚家的这些时间,她经常在书房里一看就是一天。 柯愚回家时,常看到南若坐在书房的老虎椅上看书,旁边的落地阅读灯亮着,南若蜷着腿坐在上面,认真地翻看。柯愚就这样静静地倚在门口,她看着书,他看着她。 开始南若看到门口的柯愚会被吓一跳,后来就习惯了。有时她会放下手中的书,走到他身前,仰头看他说你回来啦,他会抱着她,低头吻她的脸颊或嘴巴。有时她会继续坐在椅子上,对他伸开双臂,他会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 这天,柯愚看到南若手中拿着一本关于儿童阅读障碍的书。 “这本书我在图书城看到过” “就是在图书城买的” “柯总也去?我常去图书城呢” “有时间会去转转” “你说我们会不会在图书城擦肩而过?” “会吧” 不过即使在图书城遇到他们可能也不会注意到彼此。 彼时他们还没在一站叫柯思远的站台相遇,柯愚的列车尚在黑暗的山洞中,南若的列车也还没偏离轨道。 “柯愚,我觉得你要正视思远的阅读障碍” “怎么正视?给他转学吗?” “不是不可以呀” “可以是可以,但不是现在” “你不想思远吗?” 暑假已经过去一半了,柯愚还没有回老家看过柯思远。但是南若知道,柯愚每天都会给柯思远打视频电话。 “想又如何,不想又何如?”,柯愚凑近南若的脸亲她。他的胡茬蹭到南若的脸,她觉得好痒。 “我们可以回去看他呀”,南若轻轻地推开柯愚,看着他的眼睛,“放假一个月了,我妈一直催我回去呢”。 “打算住多久?” “我们先去看看思远,然后你再送我回家,住不了几天我就要回来准备开学的事情了”,南若拉着他的手,一下一下地晃。 柯愚老家在距离余城不远的西南方的一座小城,南若家在余城的东南方,从柯愚老家开车过去大概两小时。 “就这么忍心抛下我?”,柯愚捉住南若的手放在嘴边轻吻。 “我要是忍心早就回家了”,南若嗔怪。 柯愚当然知道。南若是为了他才留在余城,才来壹号院陪他。可他却那么忙,大部分时间都放着南若一个人,有时看到她在书房里看书的样子,柯愚又幸福又心酸。但是想到一下子离别好些天,他的心就像被瞬间挖了个口子一样,血淋淋地疼。南若已不再仅仅是柯愚的救世主,早在不知不觉间还成了他的解药、安眠药、安慰剂…… “那小南好好表现一下,给柯总看看你的诚意”,柯愚抱起南若,他的身体紧紧贴着她的,想要什么诚意不言而喻。 “先吃晚饭吧”,南若小声推拒。 南若住过来后,柯愚给张阿姨放了假,毕竟有个保姆在家他们什么做都不方便。南若有时会下厨做点简单的饭菜,大部分时间则是柯愚带她出去吃。 “小南想吃什么?”,柯愚还是贴她那么近。 “去吃小龙虾好不好?” “好”,柯愚嘴上应着,把南若抱了起来,走出书房。 南若以为柯愚是抱她回主卧换衣服,哪知柯愚一下就把南若扔在了床上,南若顺着弹性十足的床垫弹了一下。 “柯愚!” “我在” 柯愚嘴里回答,却一手解衬衫扣子,一手解皮带。很快他的胸膛就赤裸在南若眼前,而他的衬衫还穿在身上,格外性感。 这是南若第一次在天光大亮的时候看柯愚这么脱衣服,她用双臂撑在床上,直起半个身子,看着只穿了衬衫但赤裸胸膛的柯愚,性感极了,特别撩人,她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挂在嘴边指责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好像比起吃饭,眼前的这件事更重要。 柯愚俯身压了过来,一手抓着南若,一手要脱掉衬衫。 “别”,南若伸手制止了他,“就这样穿着”,她羞赧地小声说。 “好”,柯愚笑了,把她拉起来揽在怀里,对着她露在外面的皮肤舔吻,“小龙虾不吃了?” “要吃的”,南若被他亲的又痒又舒服,后仰着脖子小声说。 “什么时候吃?”,柯愚接着逗她。 “一会儿吃。” “现在不吃?” 柯愚逗归逗,手上和嘴上的动作却没停,现下已经伸进睡衣里摸上了南若的蜜桃,在顶端的莓果上轻拢慢捻。 “嗯……唔……现在怎么吃吗”,南若知道他在逗她,可是她的脑子却迟钝了,完全想不出怎么回怼。 “那现在什么?吃香肠好不好?” 柯愚把南若的睡衣褪下,直接上嘴舔吸她的皮肤,每一寸都不放过。他半跪在她身前,就像臣服于她脚下的骑士,对自己的女神献祭。 “好……”,南若双手撑在他的肩上,衬衫被她抓出了褶皱。 柯愚摸到了南若的幽谷,果然又是春泽荡漾。他的小狐狸好像越来越敏感了,每次前戏稍加挑逗就湿的不行。 柯愚握住她的腰,把她按在自己的跨上,接着向后倒在床上。 “请小南拿出你的诚意,自己吃,好吗?” 又是惯用的疑问句。 南若的小手扶在他的腹肌上,找到那个硬邦邦的东西向下坐,可是怎么也进不去。 “我不会……”,南若要哭了,她觉得又羞又恼。 “小笨蛋”,柯愚托住她的屁股,“自己掰开” 这个姿势让南若更羞了,她哪里会好意思掰开花瓣向下坐呢。 “不要……,不吃了”,南若气呼呼地要走。 “喂你,我喂你吃好不好”,柯愚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把她带回身上,双手撑开她的花瓣,轻轻一掰,洞口就在召唤他了,接着挺腰向上,顺利入洞。 好深。第一次尝试真正的女上,南若觉得入得格外深,直接顶到了最里面的子宫,酸酸麻麻。 好紧。第一次让南若女上的柯愚,感到穴道垂直的紧致感,层层穴肉包裹着他的肉茎,每一根血管、每一寸沟壑,全不放过。 南若尚且不会在上面动,只是双手撑在柯愚身上,一前一后摩擦,和进出的抽动不同,但别有一番舒爽。 可是让她这么玩下去,柯愚非得被她磨疯了不可,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他两手分别拉住她的两只手,与她十指紧扣,然后腰臀发力,一下下向上挺动。 南若啊啊啊的叫声跟着连绵不断地响起。 46.两个梦 等雨消云散后,天早就黑了。 虽然小龙虾是宵夜的最佳选择之一,但是柯愚看着此刻趴在床上的南若,知道她肯定没力气出门了。 “叫外卖?” “嗯”,南若的声音透着疲累的沙哑。 “除了小龙虾还想吃什么?” “反正不吃香肠”,南若瞪了他一眼,哑着嗓子说。 柯愚笑了,他的南南已经会和他讲荤段子了。他捏了捏她的脸,“这不是怕你过几天想吃也吃不到吗” 刚结束的这场性爱,的确很持久。柯愚通常射一次就结束,虽然一次一小时起。但他今天却用了叁个套子,好像真的要把南若回家后的那段时间补回来。到后来南若嗓子都叫哑了,频繁的高潮让她水流不止,上次在她家湿了半张床,这次在柯愚家真的湿了一整张床。 柯愚换下了刚才的那件衬衫,因为衬衫也湿透了,有南若的水、也有柯愚的汗水。现在他穿着纯棉的白T,南若却想到他穿着衬衫的样子,脑子里浮出八个字:斯文败类、衣冠禽兽,可是她却甘愿沉溺其中,果然美色误人既指男人又指女人。 柯愚坐在餐桌上给南若剥小龙虾,很快南若碗里的龙虾肉堆成了小山,可是她吃了几个就叫嚷着好辣,狂灌冰水,于是这些龙虾又都进柯愚肚子了。 “这么不能吃辣?” “才不是,因为我嗓子疼” ,南若伸腿在餐桌下踢了柯愚一脚。 “下次别叫那么狠了”,柯愚一边吃一边平静地说,平静得就像他们之前的每一次对话,丝毫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甚至情欲的意味。 “你还说”,南若又踢了他一下。 “那怎么办?要不下次把嘴堵上?” “哼”,南若气得连踢他好几次,“柯愚,就你这个态度,我告诉你,没下次了”。 柯愚满手油腻没法去拉她,只好笑着看她起身离开餐桌。 南若回房收拾行李去了。等她收拾好出来,那点小脾气也消了。 她看到柯愚在厨房里洗碗,刚刚吃的满是油渍的餐桌已经擦得干干净净。她靠在厨房门上,心想,还真是个居家好男人。 想着想着,她走过去从身后揽住了他,把脸靠在他宽厚的背上。 “柯愚” “嗯,我在” “我会想你的” “我知道”,柯愚被她抱着,把沾满洗洁精泡沫的双手冲洗干净,再转过身,用手肘虚揽着她,“我也会想你,天天想” 柯愚低头看着南若的眼睛,他在她的眼里看到浓浓的不舍与爱意,“每时每刻都想”。 南若抬头迎着他的目光,双手紧紧地抱在他身后,她在他的眼里看到无比的深情与眷恋。 “我不回去了”,南若动摇了,她一直都知道,这个看似高大强壮、处变不惊的男人其实很脆弱,尤其需要她的安抚。 “那怎么行,我都打过电话了,柯思远知道明天我会带你过去,开心的不得了”,柯愚知道南若的想法,“你父母一定会很想你的,嗯?” “嗯”,南若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一种莫名的、酸楚的、想流泪的冲动涌上心头,这就是人们说的恋恋不舍吧。 睡觉的时候,已经许久没有梦到那片海的南若,又一次站在了悬崖边。 依旧是股股海风,吹起了南若的长发和衣襟,她伸出了脚尖,看向这片海。 乌云盖住了阳光,海天一片混沌,大雨在海上聚集,暴风雨前的海面阴沉黑暗。南若感到了一丝恐惧,她撤回了脚尖。大风刮来了海面的一个声音,那个她熟悉的声音,不过这次的声音不像号角声,反而像波塞冬被宙斯用千百根冰锥困住时发出的痛苦吼声,“救我,救我”。 “你是谁?你怎么了?” 南若本能地俯身向海面看去,她看到黑暗的海水中浮着一个穿白衣的男人,随着海浪浮浮沉沉,当那个男人的脸被海浪吹起时,南若看清了,那是柯愚的脸。 柯愚!南若大叫。 “柯愚!”,南若从床上直直地坐了起来。 窗帘挡住了月光,四周一片黑暗。南若怕极了,她以为自己就身在那座海上。 “南南”,柯愚被她的叫声惊醒,半睁着惺忪的睡眼,撑起了半个身子,“做噩梦了吗?” 南若回头看到柯愚睡在床上,方知刚才不过是场梦。 “柯愚”,南若小声的叫着他,把自己凑进他的怀里,听着他咚咚的心跳声。 “我在”,柯愚抱紧怀里的小女人,知道她一定是被梦里的场景吓到了,“别怕,南南”,柯愚闭上了眼睛,轻吻她的发丝,手中一下下地轻轻安抚。 “嗯”,南若在他怀里嗯了一声,可是那种后怕还是萦绕在她的心头。无尽的黑暗里,她好像看到了泡在浴缸中的柯愚,在窒息前不断挣扎,就像梦里的他被海浪拍打。柯愚,南若在心里说,我好怕你有事啊…… 泪水悄然挂上了南若的眼角,一滴一滴滑下,打湿了柯愚的睡衣。不过相拥而眠的两人并没有感到,南若已从恐惧中缓了过来接着睡去,柯愚尚未从睡意中醒来很快又睡着了。 柯愚隐约记得自己在做一个美梦,梦里的他和南若泡在温热的海水里。他好想把这个梦接着继续做下去…… 柯愚在温热的海水里游向南若,南若却像人鱼一样快速游走了,他们在海水里你追我逃。接着海水开始冒泡,咕嘟咕嘟,像煮沸了一样,柯愚被泡沫困住看不清前路。“南若”,柯愚在水里呼叫,海水奇怪般没有阻隔住声音,反而听得很真切。“柯愚”,南若回应他。他顺着声音游去,很快便看到了南若的白色裙摆,柯愚拉住了她。南若回过头,可是柯愚看到了那张脸在瞬间变成了杨依,杨依快速扑向他,咬住他的动脉,鲜血直流,她吐了口鲜血说“柯思远我不要你也别想要”…… “啪”地一下柯愚睁开了眼睛。四周一片黑暗,窗帘遮盖了泛白的天光,柯愚伸手摸了摸脖子,很干爽,看了一眼手,手指很干净。 一个噩梦,柯愚微微叹了口气。 他怀里还躺着睡意正浓的小女人,吐纳着绵长的呼吸。 柯愚稍稍撤了下身子,摸到手机,5点刚过。醒了就睡不着的他,悄悄地把南若放在床上,起身去了客卫。 他用凉水冲了冲脸,梦里杨依凶狠的模样让他有点心有余悸。 可是,黑夜已经过去,白昼已经来临。他必须是柯愚、柯总,不能是那个泡在浴缸里的脆弱男人。 柯愚换上运动衣,轻手轻脚地开门,迎着朝阳用晨跑开启这一天。 47.好心成坏意 南若和柯愚的老家分别处在余城南边的东西两个方位。 南若老家离海更近,饮食习惯偏清淡的海鲜。柯愚老家处在省内中西部,毗邻邻省,口味偏重。 柯愚的黑色途锐V8驶在高速公路上,南若看着窗外一句话都没说,她两手绞在身前,心中又一次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感到后悔。她就这样去柯愚家见他父母了…… “别怕”,下了高架又开了一会儿,柯愚把车子开进一个小区,停好了车。 “没什么好紧张的,嗯?”,他的右手牵起了她的左手。 南若紧握柯愚的手,感受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传递给她的温暖的力量。 “你为什么不反对我?” 南若说的没头没尾,但柯愚听懂了。 “就算你不说,我也要回来看看,顺路再送你,不是正好?” “那你打算怎么介绍我?”,和我们的关系,南若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她突然没了勇气。 “你想我怎么介绍?”,柯愚看着她。 “我……我不……”,南若哑然。她不知道,也不想他介绍。 “当然说你是柯思远的老师啊”,柯愚微笑地看着她。 她一路紧张什么柯愚心知肚明,但他没有在开始时反对南若的提议,因为他已经做好接受一切变化的准备。 变化已经够多了,不差这一个。 柯愚父母家只有柯愚父亲带着柯思远。柯愚母亲是医生,虽到了退休年龄但闲不住,返聘后继续上班。小男孩儿看到南若比看到爸爸还激动,拉着南若的手让她去看自己的画。 柯愚父亲对南若只是柯思远老师的身份,就大老远的从余城过来不太相信。 柯愚也没避讳,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离婚的事情,以及和南若的事情。 “老师和家长终究是不大合适”,柯父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开口。 “嗯,把离婚办完,我会给柯思远转学” “转学也好,压力那么大的学校不适合思远”,这次柯父答得很快。 他虽然不知道孙子有阅读障碍,但他早就发现柯思远学习的不灵光,和儿时的柯愚比起来简直天壤之别。对于南若,他倒是挺满意。刚进门的时候,柯父略微打量了一下她,一个气质很不错的年轻女性,看着白净温柔,不像他的前儿媳,浑身上下透着倔强、要强的锋芒。 中午在饭店吃饭时,南若还是有些局促、尴尬,她坐的离柯愚很远,在圆桌的最外面,离最近的柯思远中间也还隔着一个位置。 不知道为什么,在人多的场合时南若对于自己和柯愚的关系总是想隐藏。 也许,她已经饶过自己,不再给自己贴标签,但是她仍旧无法在公开场合和柯愚泰然自若地以恋人身份相处。或许,在她心里,她还是把这段关系定位成见不得光的地下情,在柯愚彻底离婚之前、在她还是柯思远的老师时。 这一刻,南若产生了想逃走的冲动。如果,她不再教柯思远,是不是她和柯愚的关系就可以真的光明正大了呢…… “南老师,南老师”,柯思远的声音打断了南若的思考。 “怎么了?思远”,南若笑看着小男孩儿,多好的一个孩子,南若不止一次为柯思远感到惋惜。 “你吃饭呀!” 南若低头看到碗里有一块肉,是柯思远给她夹的,南若夹起来送进口中,“谢谢思远同学”。 柯愚把南若的不自在尽收眼底。他能大致猜出她的想法,可是现在他也被困在其中丝毫没有解决办法,他只能等,等离婚快点结束、等给柯思远快点转学。南南,对不起,柯愚在心里说。再看向南若的目光不禁充满了愧疚。 南若低头吃饭,感到柯愚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不敢抬头和他对视。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和柯愚回来看柯思远竟是一件如此愚蠢的事情,不仅令柯愚难做、更令她自己难堪。可是当她开口说我们去看柯思远时,她秉的是一番热忱的好心,她想让柯愚不要那么逃避阅读障碍的事情、她想让柯愚积极地解决。 可是,她忘了。她自己已经有那么多无法解决的问题,柯愚又怎么可能会找到解开这一团乱麻的方法呢…… 于是,她以为的好心之举,其实是把他们两个人都架在火上烤。南若心里又自责、又愧疚,她为自己的愚蠢感到抓狂。 她想到了之前柯愚说的“不要好心办坏事”、“不是知道问题就可以解决问题”,原来,好心真的可以变成坏意。 这是南若吃过的最尴尬、最难受的一顿饭,甚至比面对姜祁时还要让她难过。虽然柯父很随和,柯愚也没有表示出和她的熟稔,但她还是假装低头吃饭,或者硬挤个笑脸,大部分时间则闷声不说话。 终于捱到吃完,柯父带着柯思远回家。饭店离柯愚父母家很近,走几步路就到。 看着前面的祖孙叁人,一种从来没有产生过的多余的想法在南若心底冒了出来。 夏日的烈阳照射出炽热的光芒,可是南若却觉得无比冰冷,每一缕阳光都像一根冰锥刺向她,告诉她她有多丢人、多余、不知廉耻。 太阳底下无新事。而所有的罪恶也终将曝露在阳光下,接受光与热的审判。 就在这一刻,南若觉得她错了。 “思远爸爸” 柯愚有些怔主,他有多久没听到南若这么叫他了。 “我还要坐高铁回家,今天看到思远同学很开心,思远爷爷打扰您了”,南若浅浅地鞠了一躬。 “南老师你要走了吗?”,柯思远比柯愚先开口。 “嗯嗯,南老师要回家了”,南若走到他面前,半蹲下来摸摸他的脸,只有在这个小男孩面前她才能找到她已经模糊了的自我,和甚至被她唾弃已久的自尊。“思远放暑假,南老师也要放暑假啊” “祝南老师暑假过的开心”,柯思远笑着说。 “也祝思远同学暑假开心” 南若转向柯父,“思远爷爷再见”,她转身之际用余光带到了柯愚,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一句“思远爸爸再见”。 然后走向和他们相反的方向。 柯愚,对不起,我为我的愚蠢和不自量力道歉。 48.后悔 其实南若也不知道走去哪里,她根本没来过柯愚老家。但是当那种自我的厌弃和奇怪的自尊涌上来时,她只想赶紧逃离。 回家的行李还在柯愚车上。算了,回余城再说吧。 她现在连面对自己的勇气都没了,何况柯愚呢。 天气很热,阳光很足,紫外线很强,不仅能晒热所有的物品,更晒化了南若的勇气。 “滴滴”的喇叭声在南若身后响起。 她稍一回头,就认出了这辆车。 “上车说吧,外面太热” 南若没应声,也没上车,继续向前走。 柯愚气笑了。他知道她的尴尬和难堪,以及对自己冲动提议的后悔,但是他实在不知道她的转身就走是什么意思。他们相识以来、在一起以来,大部分时候南若都是恬淡而温柔的,即使发脾气,也是情人间的撒娇。 不过眼下南若的举动有些超出他的认知。 柯愚下车拽住南若,一如既往地轻轻松松把她的手臂圈在手里,然后拉上了车。 “咔哒”,柯愚锁上了车。 “说说吧,怎么了”,柯愚语气平静,既不像问罪也不像指责。 “没什么,我想回家”,南若还在自己的情绪中,并不想和他多谈。 “行李还在我车上,就这么回?” “谢谢你,我把行李拿走”,可车门锁上了,“麻烦把车门打开”。 柯愚有些无法平静了。他愿意接受包容南若的所有情绪和脾气,但是在双方交流无碍的前提下。而不是现在这样,一方关切一方逃避。 “南南”,柯愚深呼吸缓了缓,“可以告诉我你怎么了吗?我父亲对你没有任何反对意见,相反我能听出他对我这次选择的认同。思远见到你也很开心,所以,你到底怎么了?” 南若听到了柯愚的话,但她没有开口。她还陷在自己复杂矛盾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她为自己愚蠢的不自量力感到丢人、自愧,为自己好心办坏事的幼稚感到自责,为自己把柯愚架在火上感到愧疚和抱歉…… 在她的沉默中,柯愚第一次产生了面对南若时的无力感,他的生活中已经有太多事情让他感到无力了,难道他的南南也要弃他而去吗…… “南南”,柯愚的语气依然看似平静,但是涌动的情绪已经澎湃,“你是后悔了吗”,柯愚始终盯着南若。 听到他说后悔,南若抬头看向他,她以为他又一次准确的猜中了她的心思。可是这次,她在他的眼中没有看到之前的那种深情或者宠溺,反而是满满的哀伤与失落。 “柯愚” 看到南若终于抬头,听到她叫他,那被压制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柯愚嘴角微微抽搐,“所以你在后悔,是吗?”。 后悔什么?后悔和他在一起?后悔他没法给她一段真正光明正大的情感?后悔选择他这个连婚都离不了的烂人?还是,后悔他离异带着孩子…… 但是这些话柯愚没有说出口,而是隐藏在那双哀伤与压抑的眼睛里,隐藏在难以抑制的情绪中,隐藏在他此刻抽动的嘴角中,也隐藏在眼角的泪光里。 如果是二十几岁的柯愚,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把这些问题抛出,一吐为快。但是经历了一场互相撕咬鲜血淋漓的婚姻后,柯愚明白了一个最重要的道理:两夫妻无声胜有声,出口必伤人。 他爱南若,他不会用残忍的言语伤害她。伤她,更是伤他自己。 但是,南若却从他的眼神里、表情里读懂了他的意思。 他说的后悔,是问她后悔选择了他、选择了这段感情。 而她的后悔,是后悔自己的愚蠢与冲动,后悔自己的不自量力,后悔她以为的好心其实会带来更残忍的撕裂。 他们就这样在车厢内看着彼此。 他看到她的眼被泪水浸湿,她看到他的眼被眼泪包围。 南南,如果你后悔了,我会马上放手。柯愚在心里告诉她,也用那双眼睛告诉她。 “柯愚!我没有”,她好像完全听懂了、读懂了他的意思。 柯愚伸手拂去南若的眼泪,“南南不哭” “柯……愚……”,叫了这么多遍的两个字此刻却被南若哭得断断续续。 他把她揽在怀里,她在他怀里大哭。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但好像已经全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南若读懂了柯愚的询问,柯愚了解了她内心的矛盾。 柯愚紧紧地抱住她,就像刚找到丢失已久的宝贝。 她的泪沾湿他的衣衫,他的眼泪滑过她的脸庞。 柯愚缓缓开口,“南南,我觉得我让你受了太多委屈,是我对不起你,配不上你”。 “不要说!”,南若捂住他的嘴。她知道这是他最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不像是蜜语甜言,反而是对她执行最痛的刑罚。 她抬起被泪水浸泡的双眼,透过泪光看向他,他在泪光的折射下,虚幻又朦胧。 “我是后悔,我后悔自己的无知和愚蠢,我怎么敢就这么提议和你回来呢”,南若终于说出了让她自困其中无法自拔的情绪。“柯愚,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把我们俩个都架在火上烤啊” “不,南南,你没有,我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煎熬,我很开心你会无所顾忌地跟我回来”。 正因为她对于人性的浅虑,所以反而可以促成很多柯愚无法完成与实现的行动。比如,今天,他们两个回来看柯思远。南若提议之初根本没想过可能出现的尴尬甚至难堪,其实柯愚都想到了。但他愿意,他愿意成全南若的好心。 可是,现在,他知道她顾及了。 不知者不畏。 知耻就难再勇。 49.爱情电影(酒店h) 柯愚开车送南若到她老家时已近傍晚。 小城虽不直接临海,但距离海边城市也不远了。贯穿小城的河水向东流去,最终奔向大海。 柯愚的车停在城郊的河边,夏风不如余城也没有柯愚老家那么热,似乎夹杂着一丝海风的凉爽。 南若顶着一双哭得肿如桃子般的眼睛,接过柯愚手中的冰水,放在眼睛上冰敷。 柯愚看着南若,心头布满无法言说的情愫。他看着她,有包含内疚的歉意、有无力解决的无奈、有爱意深深的缱绻、有深入骨髓的痛感,也有想把她按在身下吃干抹净的冲动。 原来爱一个人的感受如此复杂。 这是柯愚从未有过的。 而南若觉得自己好像只有在和柯愚在一起时,才拥有面对这份感情的勇气。他说她给了他救赎的力量,可她觉得他给了她直面这份感情的勇气。 每当她看着柯愚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时,她除了他能看到他深深的爱意,还有无尽的眷恋,以及一丝她说不清道不明的卑微。这让南若深感自己被需要被拥有,她无法也不能离开这个男人。这个在白日是星辉制药的柯总,在夜晚是在水中窒息的可怜人。 而一旦柯愚不在她身边,她就又会陷入情绪的怪圈。现实的身份、道德的压力,让南若始终无法摆脱。她知道这些会解决,柯愚迟早会变成法律上的离异单身,柯思远也会转学。可是这些都要等。 等多久,南若不知道。 就在今天,在面对柯愚的家人时,南若忽然发现他不再只是爱她、离不开她的男人,他还是儿子、父亲,和堂堂柯总,她就瞬间失去了等待的勇气。 等待的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可是当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南若的这些情绪又都被柯愚的存在压制了。让她只想被他拥入怀中,沉溺于他的疼爱与亲吻。这时,她才会她发觉依赖他、无法离开他。 就像,现在。 “眼睛好肿”,南若低声说。 “明天就好了”,柯愚轻抚她的发丝,一下下捋着她的秀发。 “要是我妈问我,我怎么说?” “嗯,就说看电影被感动的” 噗嗤,南若笑了。 柯愚也跟着微笑。 “什么电影能这么感人?” “爱情电影” “谁的爱情?” “一个温柔漂亮的老师和她糟糕的学生家长”,柯愚的语气充满了自嘲。 “他们的爱情为什么感人?” “因为他们彼此相爱,但又被现实的压力无情的阻隔” 柯愚说话时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南若,他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满着深深的哀伤与挫败,好像在宣告他们的爱情就这样被现实打败了。 “柯愚” “我在” “带我走吧” “我送你回家” “不,我不回家” “回余城?可你不是跟家里说过了” “也不回余城” 南若向柯愚伸开双臂,柯愚抱住了她。她能感到他咚咚咚强有力的心跳,他能味道她发顶的清香,而他们也能感到彼此身上火热的温度。 “我不想和你分开” “不分开,永远不分开”,柯愚吻着她的发丝。 “你今天能不回去吗?” 南若抱着柯愚的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期冀与不舍。 “好”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酒店开房。 竟然是在南若的老家,竟然是在这样一种心境之下。 痛哭过一场的南若很累,眼睛又酸又胀,让她很不舒服。可是刚进房间,她就把胳膊紧紧挂在了柯愚的脖子上,努力踮起脚尖去亲他。她的亲吻很急也毫无章法,可以说是逮到哪亲哪,一会儿亲他的嘴角,一会儿亲他的下巴,要命的是她还亲他的喉结,在这个鼓如核桃的地方一下下亲吻。 柯愚被她亲的脑袋嗡地一下,然后就硬了。 他把她按在怀里,在她的红唇上汲取她的芳香。先含住她的双唇,再探进他的大舌,带着她的小舌一起转动。今天的南若格外迎合他的吻,甚至几次把舌头伸进了他的嘴巴里。 他们就在酒店房间的门口亲得难舍难分、气喘吁吁。柯愚伸手解开了南若衬衫裙的扣子,南若伸手去脱柯愚的polo衫。他们只在柯愚脱掉上衣时短暂分开了两秒,然后又再度吻到一起。 南若的裙子褪在脚边,内衣肩带滑在小臂上,柯愚半蹲着吮吸她的双乳。没几下,就亲得整个乳晕和莓果湿哒哒。南若扶着他的头,口中发出舒服的呻吟。 柯愚隔着她的内裤摸到了一手的湿滑,他一手抱着南若的腰,一手解开了裤子,白色亚麻外裤连着白色平角内裤一起堆在了他的脚边。他抬起南若的一条腿盘在自己的腰上,膝盖弯曲,一手拨开内裤,径直插了进去。 也许是还不够湿润,也许是姿势的原因,进去的一瞬间南若感到有一丝胀痛。不过这种痛感好像在提醒她,她和她爱的男人在做爱,他用他的身体与她合二为一。 柯愚站着动了一会,感到南若的体力不支,把她抱了起来,她双腿缠在他的腰上,感受他快速大力的挺动。 啊啊啊的声音很快从房门传出,走廊里的其他住客听到不禁一脸八卦,小声笑着说才几点就这么激情。 柯愚抱着南若边走边动。她好像对抱姿格外敏感,没一会儿就留了很多水,沿着柯愚的步伐滴到酒店的地毯上。 柯愚把南若抱到床上,她躺在床上他覆在她身上,继续刚才的姿势一下下地快动猛插。 “柯愚……啊……要到了” “到吧南宝”,他吻住她叫声连连的小嘴,把她的嘴巴和叫声都含在了口中。 一阵剧烈抽搐收缩后,南若发出了呜呜呜的叫声。柯愚放开了她,从酒店床头柜上拆开一盒套子。但他现在已经没功夫在意牌子和大小了。 他给南若翻了个身,让她整个人趴在床上,掰开她的臀瓣后入插了进去。这个姿势虽然只用趴着,但她还是被撞得不禁抬臀挺腰,令柯愚越战越勇。不合尺寸的套子勒得他头皮发麻,没几下柯愚就感觉他要射了。 他覆在南若的背上,双手从下面揽住她,舔吻她的耳朵。 “南宝舒服吗” “舒服啊……” 柯愚在他快到之前加快速度,又快又重地抽插。 就在柯愚最后加速时,趴在床上的南若第一次在他们做爱时分神了。她又舒服又难受,身体舒服心里难受。她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起初是不想和柯愚分开,可是到了酒店,她忽然就觉得只有做爱才能让她感到他们是相爱的,是无法分开的。 泪水悄悄地爬上了她的眼眶,就在南若感到再次要高潮的时候,就在柯愚要射了的时候。 ———— 这章不是南南边哭边做那场哈哈哈,算是大戏的前奏嘻嘻,一点虐肉的甜点吧哈哈哈 50.租自己的房子 小城不大,但历史悠久,百年建筑分散在小城中各地。 小河贯穿小城,自西向东,分不清是先有了这条河才有的这座城,还是先有了这座城才有了这条河。 南若曾在她的少女时代,骑着自行车游走于这些古建之间。那时她对这些跨越百年的建筑曾发出阵阵惊叹,惊叹于古人的巧匠能工,惊叹于人类在历史面前的沧海一粟。 这个暑假,当南若再次来到这些古建之下,她什么感慨都没有,只是静静地坐在百年的石阶上,看着云卷云舒、夕阳落日。有时她会看着看着落泪,有时她会看着看着想笑,而大多数时候她只是这样安静地坐着。 如她所料,回家就面临母亲的催婚。 她第一次深感与父母同住的压抑。像一座牢笼,又像一座监牢。南若是被困在其中的鸟,南若是被囚在其中的人。 她早就不信父母的话了。在他们说上学时首要是如何取得好成绩;大学时要更用功读书;毕业后要抓紧结婚生子…… 她就是这样被这些大家认定好的在什么年纪做什么样的事情确定了行进轨道,可是她的列车早就偏离了…… 她只能逃避,每天来这些古建下坐坐,倒数着回余城的日子。南若觉得可笑,在余城她曾逃避柯愚,回家她逃避母亲。 在小城夏日的一个暴雨天,人们都呆在室内躲雨,但南若依然撑着伞出现在一座始建于南宋年间的寺庙里。 南若母亲察觉到了南若的不对。这个暑假她很奇怪,先是回家的时间拖了很久,回家后又郁郁寡欢,尤其是一提到相亲,她要么脸冷得像冰山,要么无缘无故发火。 她们的争吵就爆发在这个雨天。当南若母亲再次让她相亲时,南若被问烦了说出自己有男朋友的事情,接着便是母亲掘地叁尺的问询。突然,一种隐藏在骨子里的反抗在南若的血液里流淌,她赌气地说对方有钱有势,看到母亲略感欣慰的表情后,她冷笑地故意加了句对方也有家有室。然后不顾母亲的反应,拿着伞冲进了暴雨中。 暴雨从天而降,一把雨伞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南若脖子以下基本都湿透了。但她不在乎,雨中的木制古建好像带南若穿越回到了过去,让她忘记了时间、忘了自己、忘记了这烦心的一切。 其实她料到了回家后会与母亲发生冲突,也料到了没有柯愚在身边她就丧失了面对这份感情的勇气。 在暴雨中的古寺里,南若发现自己比任何时候都需要柯愚,需要他给她勇气。 梦中,那片海又出现了。乌云压着海面,海与天都是一片漆黑。只有偶尔的划过闪电,带来一丝一闪即过的亮光。暴雨在海上翻滚,海浪滔天。 南若站在崖边,大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掀翻了她的裙摆。她看着眼前的漆黑害怕极了。 她没有伸出脚尖,反而在一步步后退。 身后有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接住了她,传来一个“别怕”的声音。南若知道,那时柯愚。 可是海里又传来了那个“救我”的声音,南若好奇地向下看,而身后的手却拉住了她。海里的声音很孱弱,勾着南若想一探究竟。 终于,她没忍住看了一眼,在波涛汹涌的海上,她又看到了一个白色身影,那张脸再次被海浪掀开,那是柯愚。 柯愚?海里的还是身后的? 南若想转身回看…… 南若睁开了眼睛,她正睡在老家的床上,窗帘微微透出夏夜的月光。南若在床头透过窗帘缝隙看到了天上的月亮,柯愚,到底哪个是你…… 接着,南若拿出手机买了第二天回余城的车票。 第二天一早,在母亲连珠炮地追问下,南若笑笑表示没有男朋友只是在开玩笑。她谎称学校发现她的定位不对,老师必须身在余城,然后就拎着箱子坐高铁回去了。 这比预计时间提前了六天。她原本和柯愚约好,六天后柯愚接完柯思远再来接她。但她实在太压抑了。 南若发现自己又一次仓皇逃走了。就像去柯愚老家那天,在那个中午,她惊觉了自己的愚蠢后转身就走。 柯愚还不知道南若回来,他忙完后给她发了微信,此时,南若人已经在梅南家园了。 由于有一阵子没回来住,南若的门禁卡失效了,她去物业办理的时候,发现业主对应不上。南若给房东打电话才知道房东把房子卖了。南若一时有点懵,这难道意味着她在余城要无家可归了吗。可是很快物业就告诉她了另一个让她更为震惊的消息,新的房主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南若一时有些无法消化。 她租着她自己的房子? 回到家后,南若抱着腿坐在沙发上仔细思考,手机嗡嗡地响着,但她没理。她知道那是柯愚,如同她知道这房子是柯愚买给她的一样。 一时间南若竟说不上来自己此刻的心情。惊喜?好像惊吓更多。感动?好像害怕更多。她不懂柯愚为什么要这样做。爱吗?她已经足够知晓他有多爱她。那因为什么?表达离婚不顺的歉意?还是用这个房子留住她? 南若发现她越想越离谱,脑补出了很多富商包养小叁、大老板一掷千金的故事。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和柯愚会对应上这样的关系。一丝冷笑与苦笑挂在她的嘴角。 ———— 今天很不舒服,姨妈来前腰酸背痛,草草写了一章,希望不会给大家带来不好的阅读体验,爱泥萌! 51.麦琪的礼物 “那叁位麦琪,诸位知道,全是有智慧的人——非常有智慧的人——他们带来礼物,送给生在马槽里的圣子耶稣。 …… 那两个住在一间公寓里的笨孩子,极不聪明地为了对方牺牲了他们一家最宝贵的东西。但是,让我们对目前一般聪明人说最后一句话,在所有馈赠礼物的人当中,那两个人是最聪明的。在一切授受衣物的人当中,像他们这样的人也是最聪明的。无论在什么地方,他们都是最聪明的。 他们就是麦琪。” 吉姆和德拉因为爱,牺牲了彼此最宝贵的东西,以给自己爱的人换来最贵的礼物。他们真正赠与彼此的是深沉的爱。 可是南若和柯愚呢? 无形中,柯愚做了另一种牺牲,他牺牲了他们本就艰难的爱情中难得的纯粹。而南若,只能用更大的精神牺牲,去承受这份礼物。 柯愚用赠与南若这套房来表达他的爱。可是在南若看来,这种爱不是她想要的,反而让她无力承受。 这份礼物不仅毫无意义还适得其反。 柯愚不是吉姆。更不是麦琪。他在这件事上没有爱人的智慧。 回到余城的这几天,南若反复思考着柯愚赠与行为背后的想法。 她曾在得知这个事情的第一时间,就想打电话给柯愚直接问个明白,到底在他心里她算什么、这份感情算什么? 但她没有。 她想到了在柯愚老家那天,在柯愚车里,柯愚隐忍的情绪与哀伤的眼神背后,其实问的是南若后悔选择了他、选择了这段感情吗。 柯愚怕的是南若后悔,南若怕的是被钉在道德的十字架上。 这是他们两人之间任何一方都无法开口触碰的真相。只要语一出口,话锋必定见血。 他们两个人的鲜血。 所以柯愚隐忍不语。那么此时的南若便不能出口伤人。 当她从最初的惊讶情绪走出后,她逐渐冷静了下来。她知道那些富商与小叁的故事,不过是她一时情绪上头的想法。柯愚不是那样的人,也从来没有这样看待过他们之间的感情。 那到底柯愚什么时候有了买下这套房送给她的想法呢? 她仔细回忆着最近与柯愚的点滴。他的确很压抑也很痛苦,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放松下来。离婚的不顺、柯思远的学习、南若对他们之间情感的胆怯、关系的无法公开……这些的确在困扰着柯愚。他不止一次对南若表达愧疚和歉意,那句让你受委屈了和对不起快成为他的口头禅了。所以,他在用一种物质的方式转移自己的愧疚与压力吗? 这是南若尽最大能力想到的。除此,她再不想到其它。 如果柯愚一早就告诉她,而不是把她蒙在鼓里,是不是她会开心地接受呢? 如果柯愚是用这套房来买他的心安、来换她的爱,可是在他买房之前,她早就已经交出了她的心、她的爱。 南若感到了一种被爱人亲手撕裂心脏的痛。 …… 柯愚以为南若还在老家,约她第二天接完柯思远再去接她,但是微信里南若告诉他她已经回余城了,接着还发了俏皮的狐狸表情。 柯愚这天正好在外面忙事情,接到微信直接开车去了梅南家园。南若没让他上楼,而是让他在小区门口等她。 柯愚很快就看到南若穿着那条法式碎花红裙出现在小区门口,一如他对她表白后的第二天,她白花花的肌肤在夏日的阳光下白得晃眼。不同的是,他看到她上车后,脖子上带着那条他送她的项链。 “今天怎么想起来带了?” 柯愚送给南若这条项链后,她只在看展那天带过一次,之后再也没带过。 “柯总送的当然带给柯总看呀”,南若半玩笑半认真地说。 “怎么提前回来了?” “给你个惊喜” 这两句话说的没有任何问题,但柯愚还是察觉到今天的南若似乎有些不一样。 他开着车没有说话。 “看柯总的表情一点也不惊喜嘛” “没有,只是有些没想到” “好吧,我以为你会很开心呢”,南若略显失落。 “当然开心”,柯愚右手牵住了南若的左手,“哪天回来的?” “昨天” 论撒谎南若显然不是柯愚的对手。仅仅两个字,柯愚就知道她在说谎。但是为什么,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她具体哪天回来的,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提前回来,更不知道她此刻为什么对他撒谎。 似乎柯愚觉得南若今天的裙子很适合吃西餐,所以带她去了一家法式餐厅。这家餐厅不便宜,除了餐费还要收5%的服务费。南若看了眼菜单的价格和服务费的标识后,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不喜欢这里?” “没有啊” 她又撒谎了,他又听出来了。 “换一家” “不了,就这里,挺好的” 南若坐着没动,柯愚也不好起身。 这段饭的气氛非常诡异。柯愚知道南若心里有事,而且是与他有关的、令她不开心的事;而南若也知道柯愚看出来了她的心事。但他们谁也没点明。 他们第一次默默地安静地吃着盘中餐。 “柯愚” “我在” “送你个礼物” “哦?” 南若从包里拿出个盒子,盒子上打着丝带,很精致。柯愚拿在手里,甜在心里。不管里面是什么,这都是他的南南送他的第一份礼物。 “为什么突然想起送我礼物?” “因为我还没送过礼物给你呀”,南若叉了快牛排放在嘴里,“不能让你一直送我是不是,小南也要表示一下嘛” “那就谢谢小南了,我很喜欢” “不打开看看就说喜欢?” “你送我什么我都很喜欢” “快看看嘛” 柯愚当着南若的面拆开了盒子,里面躺着一块手表,只看表盘上的logo,柯愚就大概猜到了价格。这并不在南若的消费能力之内。 忽然刚才接到礼物的那份甜蜜就被一种苦涩代替了。 聪明如柯愚,他联想到今天南若的种种:带着项链、提前回来、谎称回来的时间,以及送他这块大几万的手表。能让南若如此反常,估计她知道他买房的事了。 “南南” “嗯?” “我……” “带上给我看看” “我有话跟你说……” “先带上再说,我觉得你带上一定很好看” 柯愚两次的话头都被南若打断,这让柯愚更加确定了他的猜想。但他还是顺从地把手表带上,棕色的皮质表带,很衬他今天的夏季轻薄款灰色西装。 南若拿起柯愚的手腕,仔细瞧着,她的表情看不出一丝异样。 “果然很好看!”,她笑眯眯地打量着柯愚的手腕和这块手表。 “南南,我” “你怎么?你不喜欢?” “没有,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呀!” “你,怎么买这么……”,柯愚突然就语塞了。 他发现他今天在南若面前,不论是心态还是气场,都弱了一大截。也许是做贼心虚,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做错事被事后抓包了的孩子一样。 52.避而不谈的事 柯愚开车载过南若很多次。 但只有这天,柯愚开的心不在焉,甚至差点闯了红灯。 而车厢里的气氛更奇怪。两人都像隐藏了许多不愿意表达的话,在等着对方去猜。可他们谁也不愿意做那个先挑破的人。 到了梅南家园,柯愚把车停在小区门口。 “不上去坐坐?” “不了,明天一早去接柯思远” “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南南”,柯愚先忍不住了,“南南,那个”,话到嘴边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怎么了?” “没怎么,那个,手表我很喜欢” “喜欢要天天带着哦”,南若笑看着柯愚。 她依然是弯眼笑唇地看着柯愚,一如新月。可是柯愚却在她的眼睛里捕捉到一丝怨恨,一丝问责。 “好”,柯愚在南若的注视下,睫毛一下下的乱眨,他感到从南若身上传来一种从未有过的、令他无法呼吸的压制感。也许,压制他的不是南若,是他内心里的愧。 “南南,谢谢你,谢谢你送我这么精贵的手表” 他说的是精贵,不是贵,也不是很贵。 “不客气呀,你也送了我这么精贵的项链呢”,南若笑着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 她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但她现在不再是被柯愚一试探就想逃跑的南若。如果说之前柯愚试探她,是为了探明她的心意。可是今天,是南若在试探柯愚的用意。 南若比她自己想的要镇定很多。其实她很怕自己面对柯愚就会惊慌失措,或者直接问他房子的问题。但是今天的柯愚很奇怪,不仅小心翼翼还很畏首畏尾。这给了南若进攻的勇气。 柯愚虽然已经感觉到南若今天的反常是因为她知道了他买房子的事情。可是她却闭口不谈,而话里话外却又似乎在提这件事。这种试探令柯愚心慌。他无法确定南若是不是想谈这件事。 “这是礼尚往来?”,柯愚也只好继续试探。 “算是吧,不过你送我的东西太多,我可做不到每一样都还回去” “我怎么不记得送了你很多东西” “柯总真是贵人多忘事呀,小南来帮你数一数,手机、裙子、项链、书……还有什么来着?” 说到关键处,南若停住了。她依旧笑意盈盈地盯着柯愚,似是要捕捉到他那一瞬的恍惚和错愕。 “还有吗?”,柯愚不敢轻易开口。 “没有了吗?好吧,我也想不起来了” 南若说到关键又不说了。 柯愚有点抓狂。 “南南”,柯愚见她解开安全带打开了车门,赶紧叫住她,“对不起”。 柯愚感到南若的态度似乎不对了。如果她今天所有的情绪都因为买房这件事,那他起码应该说句道歉。 “突然干嘛说对不起?”,南若并不接招。 “很多事情,我都对不起你”,柯愚看着南若的眼睛满眼诚恳。 她相信他在真诚的道歉,她也知道他在为什么道歉。她避而不谈的事情,不是不能谈,只是她怕她稍有不慎,就会让彼此鲜血横流。最重要的是,南若从他的这句对不起中找到了她要的答案,柯愚就是在用这套房子弥补他的愧疚。虽然这是招烂棋。 “既然很多事情都对不起我,那就等有时间一件件地赎罪吧”,显然南若现在并不想接受他的道歉。 南若打开车门走进小区。 柯愚看着她的背景,心头涌上万千复杂情绪,有失落、有愧疚、有难过、有哀伤、有自责、有后悔……还有对她绵绵的爱意。南南,这件事我做错了,可我只是想表达对你的爱啊。柯愚对着南若渐渐消失不见的背影说。 之后的一周里,南若和柯愚之间依旧保持着这种奇怪的气氛。 开学前一周,南若已经开始上班了。柯愚不忙就会和她一起吃晚饭,忙的话就会晚上去梅南家园找她。南若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或者不满,但每次只要柯愚一想提房子的事,南若就打岔,一提她就打岔。柯愚要抓狂了,南南,到底我怎么做,你才可以原谅我…… 其实南若并没有感到所谓晾着对方的胜利感。她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和柯愚谈这件事,要怎么接受这份超出她接受范围的礼物。 即使柯愚声泪俱下地说他错了、不该把她蒙在鼓里,应该一早告知她。她就会开心吗?就会心安理得接受这套房子吗?她不会。她只会和他一块痛哭,哭诉他玷污了他们的感情。然后这件事依然会像根刺一样横在他们中间,就像现在。 这晚,喝完红酒躺在浴缸里的柯愚,满脑子都是南若最近的眼神,有哀怨、有指责、有游离、有冷漠,就是没有之前的爱恋。这些眼神就像一把把利剑,刺向他的心,扎的他鲜血直流。 他早就知道在买房这件事上他做错了。也许是余城夏日的烈阳给他晒糊涂了,也许他被僵持着的离婚拖懵了,才会想到通过买房来弥补南若。他泡在热水里,嘲笑自己的愚蠢。他当时担心的所有,今时今日都发生了。他一时竟不知为自己如此了解南若感到高兴还是郁闷。 对不起南南,他在水中一遍遍地默念着这句话。 这次又在他要窒息的时候,柯愚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也没有感到什么女人的手臂,直到他因为生理本能挣扎的从水中爬起,曾经每晚都出现在他耳边、酷似南若的女声都没有出现。 柯愚喘着气坐在浴缸里。他想到了上一次和南若在这里做爱,那时他也这样靠着,南若靠坐在他的身上,他在她的身体里一下下撞击。现在,别说南若了,连那个酷似她的声音都不愿意出现。 看来这次他真的彻底让她失望、让她伤心了。 53.被热泪融化的利剑 九月的余城依旧带着夏日的暑气,真正凉快下来要等十月,届时桂花满城飘香。 疫情貌似得到了控制,学校顺利开学。 柯思远现在是二年级的小学生。经过了一个暑假,南若之前用北城师大儿童阅读障碍工作室的干预方法给他辅导的读写成果,基本都消失殆尽了。他又成了班里最差的学生。 南若对此很苦恼。 当然更令她苦恼的是她和柯愚现在的关系。 买房的事情,就像把利剑刺在他们之间,拔出来可能血流如注,不拔他们之间就只能这样卡着疼着。 白天南若忙着上班,倒也无心想这些。只有晚上,她又开始频繁地梦到那片海、那个悬崖,以及海里漂浮着的白衣。那个白衣的主人大部分时间是柯愚,有时候,却是南若自己。 当她在梦中看到自己飘在暗黑的海上时,她吓得直接惊醒了。 还不到4点。 严重睡眠不足会影响她第二天上课,于是南若开了瓶之前柯愚带来的红酒。她不胜酒力,很少饮酒,一口气喝了一杯后,顿感酒意上头,然后晕乎乎地睡着了,直到被闹钟叫醒。 南若又开始利用校内课后的托管时间给柯思远进行读写辅导。她直接加了接送柯思远的托管班微信,随时沟通放学时间。 柯愚对此很清楚。有南若的帮忙,他在带柯思远的事情上省心不少。可这也让他内心越发愧疚,越发觉得对不起南若。 这天放学,南若在班里叫柯思远跟她去办公室,小男孩开开心心地收拾书包走到南若身前。 “南老师,你怎么最近不去我家啦?我和爸爸都很想你去玩呢” 南若听到吓坏了,赶紧抬头看向周围,班里的孩子还在玩闹,走廊里也一片放学的欢笑声,没人从他们身边经过。还好,应该没人听到,南若心里松了一口气,赶紧拉着柯思远往办公室走。 “思远,南老师请你帮个忙好不好?”,南若坐在办公桌前。 “好呀”,柯思远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 “南老师去你家帮你辅导功课的事,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不然其他同学知道会觉得南老师偏心,所以,你可以帮老师保守这个秘密吗?” “可以!我以后绝对不会说的!跟爸爸也不说”,柯思远拍拍胸脯。 南若笑着伸出小拇指和他拉钩。 哎,可是她心里却在叹气。她和柯愚终究是见不得人的关系吧…… 晚上,南若躺在沙发上,看着茶几摆着那瓶喝了一半的红酒。她现在终于明白柯愚为什么喜欢睡前喝一杯了,的确可以安眠。 南若给自己倒了一杯,还没喝两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已经快十点,谁会敲门?难道是柯愚?南若小心翼翼地向门外看去,门口站着的果然是柯愚。 南若刚一开门,就闻到一大股酒气扑面而来,就像那天在余城壹号柯愚家门口的走廊里,柯愚也是这样酒气熏天。 “南南,南南”,柯愚靠着墙,嘴里喃喃地叫着她的名字。 “怎么喝这么多?”,南若扶他进房。 柯愚半个身子挂在南若身上,刚一进门,他就踉跄不稳,带着南若一起坐到了地上。他一把抱住她,南若觉得自己都快被他熏醉了。 “南南,你能原谅我吗?”,他把脸卡在南若的肩上,虽然醉醺醺的,但语气里充满了委屈。 “你先起来,去沙发上坐着,我给你倒点水”,南若扶他。 “不,你不原谅我,我不起来”,柯愚像个耍赖的孩子坐在地上。 酒似乎真是个好东西,不仅少量饮可以助眠,大量喝还可以激发勇气。 “好,我原谅你”,南若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不,南南,你还在怪我,我知道你在怪我”,柯愚直起身子,虽然他醉的厉害,但只要没醉到睡着,他就还有理智。 他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南若有些抗拒地躲了一下。 “南南,我真的错了,要怎么样你才可以原谅我?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能做到” “你喝多了,明天再说” “南南,我求你了,不要再躲我了,我要疯了”,柯愚始终盯着她的眼睛,他在她眼里依然看得到闪躲。 “我答应你,明天聊,现在你喝多了,说完明天也忘了” “我没喝多,我可以清楚的和司机报出梅南家园的地址,清楚的找到你住的楼层,你看,我都没敲错门”,柯愚讨好似的说。 “没喝多就回家吧,都快十点了,思远一个人在家怎么行?” “南南,你想着柯思远都不想着我吗?你知道这些天我有多煎熬吗?”,柯愚说着眼眶就红了。他说话的语气一向平静,但今天,从一开始,不管是因为醉酒还是因为求得原谅,他一直都很激动。 “柯愚” “我在”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南若低头小声地问,终于她还是问了出来。 “当爱人,最爱的人”,柯愚摸着她垂下的小脸,把她的脸抬起来,让她看着他。 柯愚在她的眼睛里看到泪花闪动,那种闪躲和游离好像在消散。 “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吗?”,泪珠滑过南若的脸庞。 “对不起南南,这件事情是我欠考虑,是我做错了”,柯愚用拇指擦掉她的泪水,“我觉得欠你太多太多,让你受的委屈太多太多,好像只有爱,根本不够弥补……”,说着,泪水也从柯愚的眼角滑落。 “可是,柯愚,这样反而把你的爱打了折扣啊”,南若看着他的眼睛,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被泪水蒙上一层纱,令此刻的柯愚格外让她心疼。 “是的,所以我知道错了”,柯愚显得很低落,他一面擦着她越来越多的泪水,一面继续说,“南南,你知道我爱你,我从来没有这样爱一个人,哪怕是对柯思远哪怕是对我自己。爱的越深我越怕,怕你不要我的人,不要我的爱,你是那么圣洁,就像上帝派来的救世主,而我只是一个活在烂泥里的烂人……”,柯愚发现他越说底气越不足,他在此刻惊觉他是真的配不上南若。 “不是的”,南若打断他,“你才是我的天神,从大剧院那天起,你就降临在了我的心里”,南若也伸手拂去他脸上的泪,感受到他有些长长的胡茬微微刺手,“所以,你的爱就是最好的礼物,最好的弥补,我不要其它” “南南……” 柯愚紧紧地握住南若拂在他脸上的手,骨节发力,南若感到被他捏的有点疼。可是此刻,手上的疼远不及她和他心头的痛。 “柯愚,折磨你就是折磨我自己啊”,南若扑进他的怀里。 “我错了南南,我会好好爱你”,柯愚紧紧地抱住她。 他的泪水滴落在她的发上,她的泪水滑落在他的胸膛。 今夜,他们用爱的热泪融化了那把横在他们之间的利剑,徒留一道长长的伤痕。 54.焚心似火(h) 卡夫卡说“心脏是一座有两间卧室的房子,一间住着痛苦,另一间住着欢乐,人不能笑得太响。否则笑声会吵醒隔壁房间的痛苦。” 对柯愚来说,他心脏的两间房子里一间住着他自己,另一间住着南若。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把自己清除,两间打通成一间都给南若住。 他们谈够了,哭够了,室内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柯愚抱着南若坐在沙发上,南若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里。 她曾以为她不会接受柯愚声泪俱下的道歉,和这套超出她接受范围的房子。但是,当他们对望时,他们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彼此的爱意与歉意,柯愚为自己的错误道歉、南若为折磨他和她自己道歉。其他也就不重要了。 南若又一次肯定,只有在柯愚身边,她才拥有面对这份感情的勇气。哪怕他亲手在他们之间添了一道伤痕。 “你要走了吗?” 其实南若很想让柯愚留下,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身体没有间隙、心灵没有间隙的拥抱过。不过她也知道他要回去,她明天也要上班。 “嗯,不早了。我已经让张阿姨留下了,但还是要回去看看” “那我送你” “好” 南若送柯愚到门口。 她站在门里,他站在门外。走廊里黑乎乎的,只有从南若家里散发出了温暖的灯光。 “我走了” “嗯” 柯愚嘴上说走,但是人还站在门外没动。南若嘴上说嗯,人也还站在门里没动。 他看着她的眼睛,那里有他最为眷恋依赖的温情,尤其她刚哭过的双眼,柔柔的如一汪碧水,撩动着他的心弦。 她看着他的眼睛,那里有她最为爱恋不舍的深情,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似乎永远都饱含着无尽的爱意,勾着她沉迷。 柯愚上前一步,两只大手抱住南若的头,大力的吻了下去,直接吞掉了她的整个嘴唇,含在嘴里,像是吃一块最甜的蜜糖。 南若一手扶着门,一手揽着他的腰,仰头迎接他的亲吻。他的亲吻永远都是这样令她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柯愚亲了一会儿,离开了她的嘴唇,两手依旧抱着她的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走了”,柯愚知道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他今夜在饭局上喝酒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南若,如果再不和她谈谈,他恐怕真的会疯掉,所以才打车来找她。 “好”,南若依旧站着没动。 柯愚松开抱住她头的双手,看着她站在那里送自己。那个眼神已经不再是碧水,反而多了一束焰火,烧热了碧水,变成了滚热的温泉,丝丝白烟冒起,点燃了她眼前的他。 柯愚快速上前,再次吻住南若。这次的吻更加来势汹汹,他直接伸出大舌探进她的口腔,勾起她的小舌,在她的口腔里搅个天翻地覆。 南若十分配合他的吻,跟着他的舌头来来回回。 啪的一声,房门关上。 柯愚一边亲着南若,一边脱掉自己的西装,然后又去脱南若的睡裙。 上面是他们双舌缠动的亲吻,下面是他们尽褪的衣衫。 柯愚一把抱起南若,把她架到自己的腰上,托抱着她走回房间。南若搂住他的头,唇舌始终没有离开他的。 他们边走边亲,亲得他硬邦邦,亲得她湿哒哒。 他们顺着这个姿势躺倒在南若的床上,柯愚一手抚摸着南若的胸,一手去脱她的内裤。南若的小手在柯愚的胸肌和腹肌来回摩挲,甚至一度摸到了他坚硬的肉茎,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拨。 “南南,摸摸它吧,它很想你” 他们的嘴巴终于分开了,柯愚的嗓音布上了被情欲点燃的暗哑。 南若没有说话,但是小手却听从了他的吩咐,隔着内裤撸动那早就硬如烙铁的家伙。柯愚握着她的手,脱下内裤,让她把它握在手心。 “好烫” “它为你而烫” 也许是先从南若眼睛里流出的焰火,也许是柯愚的亲吻点燃了他们,总之此刻南若的房间里正燃烧着他们的爱火。 熊熊烈火,在卧室里燃起,燃烧着他和她,焚烧了他和她的心。焚心似火,谁又来承担这一切的后果…… 柯愚把南若的腿架在肩上,找准位置插了进去。 又是蚀骨的紧致,又是销魂的坚硬。 柯愚一下下地大力撞击,南若一下下地高声啼叫。 他感到来自穴肉四方八方的挤压,他干得越猛挤压得越狠,然后他就越想继续。她感到他的快速插动,一下子全进一下子全出,次次都顶到最里面,顶得她又酸又爽。没一会儿,南若就受不了了。 “啊……不行了……要到了” 柯愚没有给她任何平缓的时间,放下她的一条腿,又举起她的一条腿,一下下的侧插。这个姿势可以让他们的私处更紧密地贴合在一起,南若感到花蕊前面被他的耻毛摩擦,另一种酥麻的爽感让她直接高潮了,她的大腿不由自主地跟着穴道内的抽搐抖动,一股股花水流了出来。 柯愚俯身亲南若的脸,动作却没停,反而改成躺在她身后缓慢的抽动。 “南宝,上次的套子还在吗?” 自从暑假柯愚偶尔来过夜后,他就留了几个安全套以备不时之需。 “床,头柜,里吧……”,南若被他插的话都说不完整。 柯愚保持身后的侧姿插了一会儿,拔出来带套。南若累得不行,柯愚就直接让她趴着,给她的腰上垫了枕头,她的小屁股就鼓起了个弧度,正好让柯愚后入。 南若趴在床上,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这个姿势让她想起了那次在她老家的酒店,她在他们高潮时流下了眼泪。 现在,她依然想哭。近来的事情,让她对他们之间产生了更深的不安,她好像等不到开花结果的那天了,因为她看不到前路…… 她曾只想要他们在一起,就像现在,哪怕现在。 南若又一次在高潮前默默地哭了,她下面的水打湿了床单,她上面的泪水也打湿了床单。 ———— 这依然不是南南边哭边做的那场哈哈哈哈,那是重头戏,一定会大do特do! 关于虐,大概也就虐到这个程度,虽然后面还有前妻回国谈抚养权,南南会更患得患失,但虐法都是差不多的。 我不喜欢双方直接的争吵,我觉得那不是爱也不是好的人物,走心的人物应该是藏着说话。而且语言真的很伤人。出口必伤人——《一代宗师》 55.好消息和坏消息 九月下旬的余城,桂花开始悄然冒头,一些涨势喜人的桂花开始飘出阵阵香甜的气息。 距离梅南家园不远的公园,正好弥漫着余城九月的第一批桂花香。 南若经过这里闻到桂香,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 当然,她心情好不仅是因为花香,而是她最近收到了两个好消息。 周一上班那天,校领导告诉她,她带领学生参加的《小熊防疫记》获得了市里抗疫演出活动的叁等奖。虽然不是最高级别的奖项,但是实验小学这次派出的节目中唯二获奖的。 虽然她带的班级成绩依然不理想,但有了这个奖项,南若今年的绩效不至于太难看。 另一个好消息,来自柯愚。 那天他们做完之后,柯愚陪南若待了一会儿,还是在深夜回了余城壹号。家里有个孩子,他始终不放心。 游走在梅南家园和余城壹号之间,这成了开学后柯愚的生活常态。一面是南若,一面是柯思远,一边是情感,一边是责任,他无法抉择也都放不下。 星辉制药的高层最近得到了一些内幕消息,公司内部和药厂那边都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令柯愚本就繁忙的工作更忙了。 他时常拖着疲惫的身躯,匆匆看一眼南若就赶回余城壹号。南若看着他满眼的疲累,但依然宠溺地看着她微笑,不禁让她一阵心疼。她跟他说不用每天都来看她,但柯愚只是摇摇头,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笑着说不是来看她是来汲取能量。 柯愚又一次在晚上敲响了南若的门。他今天虽然看起来还是很累,但精神却很亢奋,手里还拿着瓶红酒。 “什么事这么开心?” “你看出来了?” “我又不瞎,你这嘴巴都快挂到耳朵上了”,南若捏着他的嘴角。 “陪我喝一杯” “没开车?” “叫代驾嘛” 柯愚看南若没动,自己去厨房拿了杯子和开瓶器。“啵”的一声,木塞被打开,“咕咚咕咚”红酒倒入酒杯。 “还差个醒酒器” “柯总真讲究”,南若走到他身前,抱住他,仰头看着他。 “这酒这么喝,可惜了”,柯愚晃了晃杯子里的酒,喝了一口,低头对准南若的嘴,这口红酒从他的口中渡到了南若的口中,“这样喝才不浪费”。 南若被他突如其来地喂了一口酒,咽下后嘴角还挂着一滴红色的酒痕,看着好生诱人。 “好喝吗?” “我又不懂酒,味道都差不多” “我觉得好喝,甜的”,柯愚伸出拇指抿掉南若嘴角的酒渍,然后放到嘴里舔了舔。 “快说吧,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 柯愚把两杯红酒都摇了摇晃了晃,再把一杯递给南若。 “杨依国庆期间回国,我们当面谈抚养权的事”,柯愚喝了一口,“顺利的话,下月底能拿到离婚证”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这样起码他就只是她的学生家长,双重的禁忌,总算可以摘掉一个。 “你说值不值得喝一杯?” “那要是你们谈的不顺呢?”,南若依然不敢报太大希望,她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不是还有你帮我写的那份规划吗?到时候看吧,交给律师”,其实柯愚心里也没底。 “我觉得你们是不是要问问思远的意见” “他要是愿意去米国呢?“ “我觉得不会,思远是个善良的孩子,而且他很敏感,他虽然缺少了母爱,但他更怕失去你这个父亲”,南若看着柯愚,眼里闪烁着笃定、认真的神情。 “让一个孩子来做选择,太残忍了吧” 柯愚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很明白。他和杨依都不是合格的家长,他们对柯思远的残忍又何止这一件事。只是他又怯弱了、又自卑了。他怕万一柯思远真的选择去米国,他就彻底输给杨依了。杨依丢下孩子把柯愚困在原地,自己去米国追求人生,最后又带着孩子远走高飞。柯愚觉得他接受不了,在这件事上他要赢,他要狠狠地打败杨依,让她落败而走,而不是满载而归。 南若不知道柯愚的心里想法,以为他听进去了自己的建议,只是觉得对不起孩子。她趴在他的怀里,搂着他的后背,安抚似的一下下地抚摸。 只是南若没有想到,她还没有来得及享受在这两个好消息带来的喜悦时,一个坏消息又把她原本就一团糟的生活炸得更加体无完肤。 起因还是柯思远,和他的学习。 南若每周会挑两叁天给他辅导读写。开始也没什么,但有一天,班里的一个孩子妈妈来办公室找南若,正好看到了她在教柯思远,用的还是那套北城师范的阅读障碍干预图册。册子上花花绿绿,有图有字,那个妈妈看到后,眼珠提溜转了两圈,脸上没表露什么,笑着和南若聊了两句就走了。 这个家长正是和柯愚同住余城壹号的王岩妈妈。 之后,王岩妈妈先在群里旁敲侧击南若偏心,后来干脆直接指出她在放学后给个别学生开小灶。 消息一出,顿时激起千层浪。 家长们最怕什么?除了怕自家孩子被欺负,就怕老师的不公平对待。坏的不公不能有,好的不公更不可以有。 南若真的是有苦说不出。 这是她第一次深感人言可畏。当然,彼时的她尚且不知流言蜚语的真正杀伤力。 南若只好先停掉了给柯思远的读写辅导。之后又在周家瑜的建议下,告诉家长这只是针对班里学习较弱的学生的一系列辅导,先从最弱的一个学生开始,之后每个孩子都会享受到公平的课后指导。此番话一出,方才平息了家长们的怨气。 56.嫌你穷 在南若牺牲了自己的下班时间,给班里倒数二十名的学生挨个辅导了一遍后,这场风波终于正式宣告结束了。 好在这件事情没有闹到学校层面,只是在家长群吵了几天后就再无人提及。大众的记忆是短暂的,尤其是信息爆炸的今天,很快这件事也就被家长们忘了。 但是柯愚没忘。他爱的女人为他受了委屈,却连半个字都没跟他说。 对于常年屏蔽家长群的柯愚来说,他知道这件事时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还是从柯思远口中得知的。 当小男孩柯思远告诉他南老师以后不会再单独给他辅导时,柯愚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柯思远的失落溢于言表,柯愚嘴上安抚着儿子,心里却在担心南若。因为她根本没有把这件事透露给他一分一毫。 南南一定对他很失望吧,柯愚心里又悔又痛。 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仅没有站在她身后支撑她,反而不见人影。 他看完了家长群的所有消息后,丝毫没有在意南若直接指出柯思远是学习最弱的那个学生,反而能看出她话里话外对柯思远的保护,尤其在阅读障碍这件事情上。 曾经,他们因为柯思远的学习相识,又因柯思远的阅读障碍走近,最后又因在辅导柯思远期间产生了爱情。现在,又一次因为柯思远,柯愚把他的爱人置于是非之地。 这就是他爱的她的方式吗? 南若的那句话浮在柯愚心头。 多重的歉意与愧疚再次一股脑地袭来。柯愚又一次感到自己的爱原来这么无力,这么不堪一击,根本无法给他的南南遮风挡雨,反而让她自己经历枪林弹雨。 为今之计,好像只有快点给柯思远转学才能更好的保护南若。 柯愚在柯思远睡着后翻看了他的作业本,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转学吧,柯愚叹息。 他一度以为那套读写障碍的干预方法能令柯思远跟上正常的学习进度,可是他看完柯思远的作业后,在这个夜晚,他下定决心,最迟这个学期结束一定要给柯思远转学。 转去哪,是个问题。 他第一次萌出给柯思远转学的念头,其实是在认识南若之前。一年级上学期的寒假,柯愚就想给他转学了,如果不能去北城进行系统干预、又不能出国让柯思远放飞自我的成长,似乎转去一所压力较小的私立学校是最好的选择。 他了解过几所私立小学、国际小学,其中华小余城分校最让他心动。这是意大利教育学大师华氏最初在意大利建的学校,柯愚看过一些华氏的书,对他的教育理念很是认可。后来随着华氏理念的全球推广,受到各国教育界的追捧,华氏开始与各个国家联手办学。其中我国属于华氏亲自授权、秉承华氏理念的学校,分别在申城、锦城、羊城和余城。 余城的华小分校建在梅山深处,依山而建,亲近自然,返璞归真。硬件软件都符合柯愚的要求,只是不知道他这个令他头疼的儿子人家收不收。 最令他无法当即给柯思远转学的原因还是在于国庆回国的杨依,抚养权的问题悬而未决,即使柯愚办好了转学手续、入学手续,一旦抚养权生变,一切届时又会是一场突变…… 南若不是没想过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就告诉柯愚。 但是她想到他在柯思远学习事情上的事事缺位,一下子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突然他们之间就好像回到了初识的时候,柯思远是她无法搞定的学生、柯愚是她联系不到的家长…… 后来,她好像也就习惯了柯愚对于柯思远学习的不管不问。她能替他全做的,她全都默默做了,她能替他扛的,她全都一人扛下。她理解这是超出他能力范围的事情,她理解这是他暂时无法解决的事情,她更理解现在的他被事业和离婚搞得焦头烂额。 所以,她无怨,也无悔。 吸取了买房事情的教训后,柯愚不敢再妄用什么金钱物质来弥补。他小心翼翼地询问南若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他。 “告诉你有用吗?” “我……” “对嘛,告诉你,你难道要去吵一架?然后其他家长就会把你也喷成筛子” “喷就喷,总不能让你一个人扛着” “我不扛怎么办?你只要站出来,那些妈妈只会觉得我们俩关系不正常,要么以为我收受家长贿赂,要么以为……”,后面的话南若不说了。 柯愚当然知道她后面的话是什么。而那,不就是大众眼中他们的关系吗? “南南,对不起”,柯愚拉着她的手。 “没关系,我又不怪你” “可是我怪我自己”,这是他的真心话。 “那你打算怎么怪?”,南若逗他。 其实南若并不生气,也不怨他的没有及时出现,他们相识的时候她已经足够了解柯愚对柯思远在学校事情上的态度,如果对他在这件事上抱有希望或是事后的埋怨,那她只是和自己过不去、给自己添堵。 “买东西不好吧?”,其实柯愚技穷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愧与爱了。 “柯总还要送套房?”,南若揶揄他,“那我这次要余城壹号的顶楼大平层,不用太大,叁百平就够了” “……”,柯愚知道她在开玩笑,但也被怼的哑口无言。 “柯总不会买不起吧?”,南若咯咯咯地笑得格外开心。自从王岩妈妈挑起辅导事件后,南若就没有这么发自内心的笑过。 “还真买不起”,柯愚故作失落地说,“南南你不会嫌我穷吧?” “我要是嫌怎么办?”,南若弯成新月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 “既然南南嫌我,我只好走了” “不行,这么走太便宜你了”,南若拉住他,“让我想想你还有什么用” “一腔热血愿为你肝脑涂地”,柯愚说得像效忠的誓言。 “说得跟誓词一样”,南若捂嘴笑,“好吧,你不是总说我是你的救世主吗?那你就跪下吧”。 南若只是逗逗他,没想到柯愚想都没想就真的单膝跪下了。 “你干嘛?”,南若赶忙拉他,“别呀,快起来” “不,我在臣服于我的女神,我要向她祷告,感谢她赐予我生命的曙光与赎罪的机缘”,柯愚真诚地仰头看着南若,好像真的是跪拜。 南若被他的目光感动,“柯愚……”,她轻轻低头抚摸他的脸颊,就像圣母降临人间救赎众生。 但下一瞬,柯愚就直直地抱起了她,南若被他抱住大腿,头差点碰到吊灯。 “啊,柯愚,放我下来” “不放”,柯愚就这么直直地抱着南若走向房间。 “你干嘛?我头都碰到了” “去房间,亵渎神明”。 57.母亲的模样 柯思远有多久没见过妈妈了? 他似乎已经不记得了。 在他年幼的记忆中,妈妈的模样越来越模糊。有时是一个长发的影子,有时一张平淡但面容不清的脸,有时是一个柔软的怀抱,还有时是两条紧锁的眉毛。后来,柯思远上学了,他知道眉头紧锁是不开心的表情。 妈妈为什么不开心?妈妈又为什么突然离开?爸爸为什么从来不提妈妈? 他并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但他隐约的觉得妈妈可能并不爱他。在他看到别的同学、别的小朋友被妈妈带着出去玩,大喊妈妈、扑向妈妈怀抱的时候,柯思远很伤心。他曾不止一次在睡觉的时候,一边默念妈妈一边流泪,然后再慢慢睡去。 虽然他都不知道他的这一声声妈妈,到底叫的是谁。有些时候,他叫着妈妈想的却是南老师,那张温柔的脸,永远在和声细语的鼓励他、安抚他。当他在舞台上演一棵大树的时候,他看到了台下南老师温柔的脸,他会感到很有安全感,就像被妈妈紧紧抱在怀里一样。 可是,那个他真正的妈妈,会和他想她一样也每晚想着他吗? 终于,柯思远在二年级上学期国庆假期的第一天,见到了他一年多未曾谋面的妈妈。 柯愚把柯思远送到杨依父母家的小区门口,父子二人见到了刚结束隔离回来的杨依。 她和一年多前离开时最大的区别,是眼里那层雾不见了,那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了。她见到柯思远很激动,抱着他喊儿子妈妈回来了。柯思远倒是有些懵,他觉得眼前的妈妈好像和他思念很久的不一样,和他每晚睡前想着的也不一样。 他转头看了看柯愚,柯愚微笑着摸了下柯思远的头。 “这几天和你妈妈住一起,好不好?” “爸爸,你不要我了吗?” 柯思远的确很敏感,柯愚一下子想到了南若的话。 “怎么会!爸爸过几天就来接你” “好!爸爸你不能忘了” “不会,爸爸每天跟你视频,你要告诉爸爸你每天开不开心” “好的”,柯思远认命似的点了点头。 柯愚看着柯思远跟着杨依走进小区,才回到车里。 原来,他比他自己想的更爱这个孩子。也许是这段时间父子的相依为命,他深知除了学习,柯思远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这么好的孩子却托生在他和杨依之间,他觉得他对不起柯思远,没有给他一个完整的、享有父爱母爱的家庭。如果换做南若,他们要是有了孩子,一定是父慈母爱的家庭吧。 想到南若,柯愚嘴角浮出一丝浅笑,他终于有时间好好陪她了。 “柯愚” 柯愚正要开车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是杨依。 “有事?”,柯愚没有下车,摇下了车窗。 “没有,只是想跟你说句抱歉,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不辛苦,我的儿子再累也不苦” “柯愚你别这样,跟我去米国对思远的发展和成长更好” “去米国或许的确对柯思远好,但要看跟谁去”,面对杨依,柯愚的战斗力瞬间被激发了。 “不跟我去跟你去吗?” “也许我不能马上带他出国,但我会给他一个安定、有爱的成长环境” “你有爱?别逗了柯愚,你和我一样不喜欢这个孩子” “那是曾经,人都是会变的,杨依,我爱我的儿子,不像你,只爱你自己”,柯愚踩了下油门,汽车发出嗡嗡的声音。 “好!那咱们法庭见” 嗖地一下,车子开走了。 南若知道今天柯愚心情不好。他跟她说把柯思远送去杨依那住几天时,她就猜到见完杨依的柯愚肯定会情绪低落。 现在,他们坐在南若家的餐桌上吃晚饭,南若难得有时间下厨多做了几个菜,但柯愚心事重重嚼着筷子啃了半天。 “我的手艺这么差?” “没有,很好吃” “是筷子好吃吧” “抱歉”,柯愚这才发现自己半天没有动筷。 “吃不下就别吃了,喝碗汤”,南若给柯愚盛了一碗汤。 柯愚喝了两口后放下碗,“我想喝一杯” 南若知道他此时的苦闷,哪怕他一句话不说、一个字不提,南若也能了解他对抚养权一事的担忧和焦虑。她早就看出来,他其实很爱柯思远。 南若不大的餐边柜上摆着好几瓶红酒,都是柯愚陆续带来的。有时是他们一起小酌,有时是南若自己睡前喝一杯,她还和他玩笑说已经被他带成酒鬼了。 柯愚打开红酒,南若从厨房里拿出了一个新的醒酒器。 “哟”,柯愚面露惊喜,他没想到南若真的买了一个。 “柯总讲究,小南当然得给柯总备好啊” “南南”,柯愚拉着南若的手,轻轻一带,她就坐到了他的腿上,他抱着她,拥在她的怀里,感受着她温暖的怀抱和温柔的气息。只有南若,才能让他感到心灵的安宁和平静。 南若一手抱着他的头,一手摩挲他的头发,脸颊抵着他的发顶。她能为他做的,也就是在这个时刻敞开怀抱,把他拥在怀中。就像抱着圣婴的圣母画像。 他们无言地相拥抱坐在餐桌上。饭菜早就凉了,醒酒器里的红酒也早就可以品尝了,但他们谁都没有在意。 有情饮水饱,吃什么与喝什么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一起。 ———— 喜大普奔,南南和柯总上榜潜力新书了!!!! 天啊!我真的是没想到55555开心到好想落泪……啥也不说了,只想感谢各位小可爱!是你们的支持才有《南柯》的今日,感谢大家! 大家放心追,我会顺利完结并且掉落香甜的番外!200珠我还要加更产乳play呀哈哈哈!鞠躬! 58.湖边木屋(h) 国庆七天假,柯思远在妈妈杨依那里住了五天。 柯愚和南若一起腻了五天,他们从来没有过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暑假的时候,柯愚早出晚归的忙,即使在南若陪他住在余城壹号的那些时日,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南若一人在家。 柯愚心里一直过意不去。难得他有几天休息,他们第一次一起出门旅行,虽然是距离余城不远的万湖风景区。 万顷湖光,在十月的秋日下,既有碧波荡漾又有秋意深浓。 他们坐在船上,快艇带起了湖面的秋风,秋风习习,吹得人又痒又暖。 柯愚单手抱着南若,两人一起看向湖面。 水鸟在水上嘎嘎地叫着,时而展翅高飞,时而低飞捕食。远处一些私人渔船在下网捕鱼,更远处则传来水运货船的汽笛声。 南若看着碧蓝的水面,想起了无数次梦到的那片海。有些时候,那片海水就是这种蓝色。 “柯愚” “嗯,我在”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经常梦到一片海” “海水也是这种颜色吗”,他没说有,也没说没有。 “有时候是,有时候不是” “不是的时候是什么颜色” “很早的时候我记得梦里的海水是碧绿色,但最近,是黑色,和乌云连成一片,黑压压的” “那一定是噩梦咯?”,柯愚突然想起夏天的时候,南若睡在他身边突然大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从梦中惊醒。 “算是吧”,那些梦最令她害怕的不仅是黑色的海,还有海中的人,有时是柯愚,有时是她自己。 柯愚好像知晓南若的噩梦源自于现实的压力,他深深地吻了一下她的发顶,“南南,不怕,都快结束了”。柯愚指的是离婚,也指的是给柯思远转学。他已经联系好华小,等一切办好了再告诉南若。 “嗯”,南若偎在他的怀里,湖面的风吹得她很舒服,柯愚的怀抱更让她舒服,她闭上了眼睛,只有秋日的阳光在她的眼前浮出暖黄的光感。 柯愚包了一间湖景木屋别墅,透过二层卧室的大玻璃窗,可以看到一览无余的湖光景色。 他们白日里或者坐船欣赏风景,或者到对面的梅山余脉爬爬山,晚上则拥在一起看电影。当然,看着看着,柯愚就看到了南若的身上,先是对着她一顿亲吻,然后熟练自然地脱下她的衣服,他们就抱在了一起,开始了晚上的运动。 做爱的时候,南若几度怀疑柯愚就是因为这个落地窗才定了这个酒店。因为她又一次被他压在落地窗前。 她周身燃烧着滚烫的欲火,但胸前却是冰凉的玻璃窗,柯愚把她抵在玻璃上,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拉着她的手,快速地抽动。冰凉的触感刺激得南若的穴肉也跟着一下子紧缩,本就濒临高潮的她,啼叫了一声后,颤抖着双腿,流出了大股花液。 柯愚从身后把她整个紧紧地揽在怀里,南若高潮后双腿虚软无力,身体全部依靠在他身上。柯愚一手握紧南若的腰,一手在她挺翘的胸上流连,被刺激到的莓果早就挺立着,他用食指和拇指衔住,一下下地捏玩。他们全身没有一丝缝隙地紧密贴合在一起,柯愚连抽插也没有离开太多,只是抽出一点点地缓慢进出。他低头亲吻她白皙滑嫩的肌肤,从脖颈亲到窄肩,再从左边亲到右边。 南若身体的所有感官都被柯愚调动着、把控着,胸前被他玩得酥痒、肩头被他的胡子蹭得扎痒、下面被他慢慢抽插得磨着痒。 她还没从上一波高潮中缓过来,下一波又要来了。 南若整个人靠在柯愚怀里,头枕在他的肩上,哼哼唧唧地叫着,“不行了……站不住了……”。 柯愚看到她的红唇就落在自己的肩头,吻住了这张还在叫着的小嘴,徒留一阵呜呜声。现在,南若连唇舌的感官也被他把控了。 等他亲够了才放开她,又吻了一下她的肩头,“抱着你好不好”。 “好”,南若当然同意,她现在只想躺着。 哪知他抱着她微曲双腿,两手一边一只卡住她的膝盖窝,稍一用力,以小孩把尿的姿势把她抱了起来。一连串动作下来,不仅他们的性器没有分开,柯愚甚至还抱着她边走边动。 “啊……啊……不要了……”,南若又要疯了,这都是些什么奇怪姿势。 他感受到她甬道内的收缩和湿滑,夹得每一寸突起的血管都跟着“突突突”跳动。 每次只要抱姿南若就格外敏感,今天第一次尝试这种抱法没想到她更加敏感。越紧越湿,他就越想大力冲撞。他站定不动,爆发力很强的劲腰使劲一顶,南若被他顶抛了起来,这种感觉就像在过山车上做爱。 “啊,不行了,柯愚,我不行了啊……”,熟悉的白光又出现在眼前,熟悉的嗡鸣又在耳边响起,熟悉的火热又要把她融化。伴随着抽搐感的袭来,南若本能地想并拢双腿减缓高潮的刺激,怎奈两腿被柯愚钳制得死死的,她只好用握在他手臂上的两手使劲,他的手臂上登时留下了深深的指痕。 …… 南若不记得她第几次高潮时柯愚才结束,但这时他们早就回到了床上,回到了最原始的姿势上。 南若累得不行,再睁眼,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没有了上班的压力,南若这几天都可以睡到自然醒,所以她也就纵容了柯愚的不节制。 当然,晚起的只有她自己,每天她醒来的时候柯愚都晨跑回来了。 “又去跑步了?”,南若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刚睡醒的头发乱作一团。 柯愚看着她的模样觉得格外可爱,伸手帮她捋捋头发,“嗯,刚跑完” “你就不累吗?”,南若对柯愚的体力实在佩服,昨晚发力的是他,做完收拾一切的是他,今早早起的是他,跑步的还是他。 “还好,我不锻炼好身体怎么让你舒服?” “你,我……”,南若脸唰地红了,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不理他。 “起床吧,南宝”,柯愚凑到她身前,他身上的气息混着运动完的汗水味道传入南若的鼻腔。 “嗯?”,柯愚扒开被子,亲了一下她的脸颊,“我们早点回去,我还要去接柯思远” “对哦”,南若一下子从被子里坐了起来。 柯愚把南若送回梅南家园,去杨依父母家接柯思远。 杨依给柯思远送上车,柯思远乖乖的摆了摆手说“妈妈再见”,杨依也对他摆摆手。然后她绕到驾驶室,低头小声对柯愚说“我一定会把儿子带去米国”,之后看也不看他,转头就走,好像在报上次柯愚的扬长而去之仇。 59.劝劝他 和柯愚在万湖风景区的几天,是南若工作以来最快乐的时光。 无论是白天他们在一起游玩,还是夜里他们在一起做爱。南若觉得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只有她和柯愚两个人。她忘了工作、忘了压力、忘了他们的关系,就只有她和他,相爱的他和她。 南若反复地看着她和柯愚的照片。 其实她并不是很喜欢拍照,但是冥冥中似乎有个声音告诉她,快乐不常在,所以南若想拼命地留住它们。 有的照片是典型的游客照,柯愚搂着她,她依偎在柯愚身边,对着镜头温柔地甜笑;有的照片是她拍风景时,柯愚的乱入,他们笑得像个孩子的瞬间;有的照片是他们的影子,柯愚牵着她的手,在湖边、在树林、在山里他们的身影被拉长投在地上。 还有的照片是在湖边木屋里,柯愚坐在露天阳台的椅子上,凝神思考,南若悄悄地拍下了他的侧影。那个侧影里似乎藏着太多太多的情绪,压抑、苦闷、痛苦……全都包裹着他无法排解而出。 自从补课事件后,南若再也不会给任何一个孩子进行课后辅导,包括柯思远。校内托管课结束放学后,学生们排好队走向校门口。 南若和往常一样把学生们送到各自的家长手里,微笑着和他们道别。 就在这个与平常无异的一天放学,南若在接孩子的家长群中看到了杨依。虽然她带着口罩,但南若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柯思远的脸型和她的一模一样。 杨依也看到了南若,和她点了点头,柯思远开心地和杨依说“妈妈,她就是南老师,南老师特别好”,杨依笑着对南若说谢谢。南若回以一个微笑,说没关系都是应该的。 看着杨依带柯思远离开的背影,南若心头涌上一股苦涩,慢慢传到了她的嘴里,好苦好苦。 他们才是母子啊,即使抚养权归了柯愚、他们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也无法改变母子连心的事实,南若终究是多余的。 柯愚最近没有和南若提及任何离婚的进展和抚养权的问题,他不说她也不会问。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但在这件事上,南若知道没有消息才是坏消息。 十月下旬,余城的天气开始透着秋风瑟瑟的凉意,桂花时节已过,一些耐不住寂寞的梧桐开始变黄。秋风一扫,黄叶遍地。 疫情复发的消息伴着这波秋风悄悄而来,实验小学的老师们又都在为线上网课时刻准备着,只等文件一下,学校立马停课。 最近杨依总会准时接柯思远放学,南若也会礼貌地和她点头打个招呼。她们之间没有任何超过老师和家长的谈话,但是南若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杨依知道她,还想和她说些什么。 周五五点半,到了老师们的下班时间,南若在校门口看到了带着口罩的杨依,她,果然在等她。 “南老师” “您好,思远妈妈” “可以耽误南老师几分钟吗?我想和你聊聊” 她们坐在距离实验小学不远的一个咖啡店里。南若怕晚上睡不着,点了一杯可可,杨依点了一杯美式。 “南老师,耽误你的私人时间了,不好意思” “思远妈妈您客气了” “那我就开门见山,不浪费彼此时间,我想麻烦你劝劝柯愚,让我带走思远” “啊?” “南老师,我没别的意思。其实我应该跟你说句抱歉,如果我出国前,不,应该是更早就和柯愚离婚,也就不会给你们之间添麻烦了” 杨依很会讲话。她没有对南若和柯愚之间提出任何带有个人色彩的看法,更没有站在道德角度点评,反而似乎很理解南若的尴尬处境。 “你……我……”,南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南老师,你想问我怎么知道的是吗?你放心,不是柯愚说的,我和他说不到叁句就会吵架,烦都烦死了。我和思远住了一段时间,孩子虽然也没说什么,但是成年人嘛,听完拼拼凑凑也就知道了”,杨依喝了口咖啡,“说来也讽刺,我和柯愚都自认聪明人,怎么生了个有阅读障碍的儿子” 也许杨依是自嘲,也许杨依是无奈,但是在南若听来,她的话里透着对柯思远有阅读障碍的嫌弃。 “这就是正正得负吧,我和柯愚就是个错误,可惜上帝让一个孩子承担我们犯错的后果” “思远是个很好的孩子”,南若觉得她有必要为柯思远正名。 “除了学习其他都很好是吗?”,杨依笑着说。 南若被她反问得哑口无言。如果南若不是柯思远的老师,她大可以和她争论,学习不是一个人的全部。可偏偏就是柯思远的班主任,成绩是她最应该看重的。 杨依真的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又聪明又强势,和南若说了几句话,句句的主导权都在她这里。 “没关系南老师,我不在乎。米国的环境你也了解,成绩无所谓的,我也不在乎柯思远将来做什么,他哪怕在街头卖BURGERS我都不在乎。但是我不在乎,柯愚会不在乎吗?他会允许他的儿子长大当一个小商贩吗?” 是啊,柯愚会同意吗……南若不知不觉间就被杨依带到她的语境里了。 “所以,南老师,我请你劝劝他。我和他也算识于微时,我知道你是他喜欢的类型,你的话他一定会听”,杨依又悄悄地给南若带高帽子,“我呢,当务之急是赶快回去,实验室的学习和工作都很忙,柯愚是要抓紧把这个婚离了,这样对南老师你也最好,你说是吧?” 如果说他们叁人之间谁最希望他们快点离婚,那一定非南若莫属。 她看到南若沉默不语,就知道说中了南若的心里,“我和柯愚的民事诉讼已经办了好几个月,离婚冷静期这些也都不用了。只要柯愚松口让我带走思远,下周一上班我的律师就会提交和解,叁到五个工作日后,我和柯愚就会坐在民政局里办离婚。” 杨依给南若营造了一个她和柯愚快速离婚的憧憬。最快,就是下周,柯愚就单身了,压在南若身上的重重枷锁总算可以解掉了。 “南老师,我们都是成年人,意气用事是小孩子的行为,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如果可以,请劝劝柯愚”,杨依说完起身,“我先走了,南老师再见” “再见,思远妈妈”,南若有些迟钝地说。 她刚离去又转身回来,“对了,南老师,真心祝你和柯愚早日终成眷属”,她对南若笑了笑,这个笑看起来并不敷衍也并不虚假,随后开门走了。 ———— 先不用着急讨厌前妻哈哈哈~我不想把人单纯写坏,我心中的杨依是个很厉害很冷静的女人。二更会有她和柯愚推心置腹的交谈,纠结点终归还是要回到柯愚和南若身上哒~ 60.普通的孩子,平庸的人 在十月的最后一个星期里,余城大部分的梧桐都黄了。 实验小学道路两旁的梧桐叶子随风飘落,积起一片黄色叶浪。 为期七天的居家线上网课消息在这时传来。 这次柯愚说什么也没让杨依再带柯思远走。 不是他冷漠不近人情,不给他们母子相聚的机会,是他发现了杨依的盘算。 当南若看似无意、轻飘飘地跟他说,要是思远选择了妈妈怎么办时,柯愚敏锐地发现了南若话里的深意。 且不说南若从来都不擅长撒谎,她躲闪的眼神早就出卖了她。就论柯思远的归属,南若一向都是坚定不移地支持他。 事出反常必有妖。 柯愚看着南若的眼睛,这双眼睛里不仅有闪躲,还有无助与无望的忧思,看得柯愚心头阵阵发痛。他抚摸她的脸,“南南,再给我一段时间好吗?”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他只想让她再相信他一次。 对于每学期至少一次的居家线上课,老师们都已经习惯了,南若也是如此。 尤其她最近状态很不好,经常一个人若有所思地发呆。这时不用上班,对她来说反而是好事儿。 自从杨依和她谈过之后,她一直在反复思考杨依的话,她数次想开口和柯愚说要不就让杨依带走思远吧、这样可以快点离婚。但是她没有。 她知道柯愚其实很爱柯思远,她也知道柯愚不肯输给杨依。这两个起来快七十岁的成年人,却在这件事上像孩子一样斗气,非要争个你死我活。 话在嘴边斟酌了几次后,她只是假装随意问他要是孩子选择妈妈怎么办。但是柯愚听懂了,她知道他明白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他们之间相识不算很久,更不是相伴数年的老夫老妻,但要论猜测对方的心意和潜台词,南若和柯愚的配合远胜无数男女。 当柯愚拥南若入怀时,当南若偎在柯愚的怀中时,他们清晰地意识到,此时的柯愚面临着一个无比艰难的抉择:想快点离婚就要放弃抚养权、给南若一个安定;想留下柯思远就要在抚养权的问题上和杨依拉锯、那就只好暂时牺牲南若…… 柯愚欠南若的已经够多了,让她牺牲的也够多了。到最后,又要牺牲她来成全他的父子血脉,和该死的胜负欲吗……柯愚其实也动摇了。 柯愚发现他是真的不了解杨依,小瞧了杨依,一如当年她丢下一句话就只身一人飞去米国。现在,她又找到了柯愚的命门,南若。 “杨依,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抚养权?” 居家线上课的第二天,柯愚约杨依在她父母家附近的一家还可以堂食的咖啡店。 他尽量让自己保持理智,不被愤怒的情绪左右。 “柯愚,那你呢?你又为什么一定要?”杨依平静地反问。 “杨依,我真心告诉你,我爱我的儿子”,柯愚直视着杨依,他语气平静但眼神犀利,目光像快刀、又像利剑,“这一年多我们父子相依为命,我习惯了做一个父亲、习惯了有柯思远的生活。” “所以,你只是习惯?”,杨依迎接柯愚的目光,不躲也不闪,稳稳地接住柯愚目光中的刀与剑。 “习惯是个开始,曾经我的确不喜欢孩子,但当思远被确诊阅读障碍后,我发现我错了。不喜欢又为什么生下他?生下他又为什么不爱他?所以上帝惩罚了我,惩罚我一个人带着一个有阅读障碍的七岁男孩独自生活” 柯愚到后面已经没那么平静了,他语速越来越快,语气越来越急,既像倾吐这些年的压抑又像痛斥对杨依的不满。 “柯愚,我知道离开是我不对,但我也是走到了绝路……” “不”,柯愚打断她,“你没有做错,我觉得你的离开是对的,换做是我,恐怕我也走了” “柯愚……”,杨依没想到柯愚会理解她的选择。 “最难、最苦的时候都过去了,我早就适应了与思远在一起的生活,思远也适应了只有爸爸的日子”,柯愚喝了一口咖啡,再次盯着杨依的眼睛,“杨依,如果你为你的离去,哪怕感到一丝的抱歉,就请不要拆散我们父子”。 这次柯愚的眼中没有刀与剑,只有天下所有爱儿子的父亲的慈爱。 这时杨依发现柯愚变了。 这一年多,她的变化在专业上、在人生的道路上,杨依终于找回了自我。而柯愚的变化,在内心,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从容,甚至还多了一分杨依曾一直看不起的优柔。 “你变了,柯愚”,杨依的气势也跟着弱了下来。 “是的,我说过,人都是会变的” “我想这是南老师的功劳,她的确是个很好的人,和思远住的这些天,他提及最多的人就是南老师” “是,她很好”,说到南若,柯愚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所以我更不可能让她受牵连,成为我们之间的牺牲品” “柯愚,感谢你的开诚布公,我也实话跟你说,如果思远是个普通的正常孩子,抚养权我根本不会和你争。“ 对于杨依这番语出惊人,柯愚很诧异。 “没错。其实我想带他走,也是基于我这一年多在米国的见闻和感受。思远注定是个普通的孩子、平庸的人,可是柯愚,在当前这个环境下,你觉得你能做到心平气和的接受他的普通和平庸吗?” 这也是上次杨依和南若说的。 柯愚沉默了。 “柯愚,你知道我说的是对的”,杨依说到这叹了口气,她不喜欢有过多的情绪,做实验需要理性、她的生活也需要冷静,“这么耗着对我们都没有意义,你需要快点拿到离婚证,我需要快点回去。让我带走思远,是最好、最快的解决方式” 杨依似乎永远这么理智和冷静,这也是柯愚所不及的。 61.因为爱所以放手 当柯思远又一次被爸爸送到妈妈那里的时候,他又一次感到被爸爸抛弃了。 他不是不喜欢妈妈,但他更喜欢爸爸,他喜欢爸爸的家、他自己的家。妈妈那里再好,他也知道那不是他的家。 “爸爸,你这次打算几天来接我?” “思远,你不喜欢住妈妈那里吗?” “我喜欢住我自己的家”,柯思远小声说。 柯愚的心被狠狠地抓了一下。 这是他的儿子,和他相依为命的儿子。现在他却要亲手把儿子送走,以后可能还送的更远,直至遥不可及的大洋彼岸。柯愚的眼角不禁湿润了。 “思远”,柯愚蹲下揉了揉柯思远的小脑袋,“不去妈妈那里了,你就和爸爸一起,住在咱们自己的家” “爸爸”,柯思远扑向柯愚的怀抱。 柯愚发现,原来送柯思远走比留下他更难,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他可以不在乎儿子的平庸,但是他无法阻挡环境的压力,和众人的眼光。 人言可畏,人言可惧。 胳膊拧不过大腿,在环境的浪潮前,人永远是在其中沉浮的泥沙。 之前的线上网课,南若会去帮柯思远辅导学习,减轻柯愚的压力。这也是他们走近彼此、相爱的机缘。 但是这次,南若没有去余城壹号辅导柯思远。 王岩妈妈在群里说的话,让南若心有余悸。然后她翻阅学生资料时,看到了王岩家也在余城壹号。除王岩之外,班里还有几个孩子也住这里。 南若慌了。 她想到了之前住余城壹号的时候,她和柯愚时常亲密的在小区出入,那些画面有没有被班里的学生家长看到呢…… 如果柯愚离异单身,南若的底气或许还足一些,但她现在的心里就是做贼心虚,她害怕、恐惧、担忧、焦虑。她害怕她那层脆弱的体面被撕开,那将是连皮带肉血淋淋的真相和痛楚。 南若怕了、惧了。 她又想逃了。 可是又能逃去哪里呢…… 七天的居家课,南若就真的居家了七天。除了坐在电脑前给学生上课,她其余的时候都摊在沙发上或者床上发呆。想什么,她不知道。不安、焦虑、恐惧等所有的负面情绪将她裹挟。 她曾把希望寄托于柯愚,只要他同意放手,他和杨依的离婚会很快办完。 但是柯愚似乎比她还不安,他在这七天里只来看了南若一次,就又匆匆走了。 他终究是无法割舍儿子吧。 这次的疫情貌似控制得很好,七天后,学校恢复了正常上课。 放学时,南若又在校门口看到了杨依,她最近经常来接柯思远。不知道是她回国前抓紧和儿子相处,还是柯愚真的同意把柯思远给她,让她母子沟通情感。 这天南若下班后,走向了实验小学后面一条街,她和柯愚约好的地点。 柯愚带南若去了齐远明的“原味のMusashi”。防控期间,堂食饭店不多,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好像自从柯愚第一次带南若来过之后,他们再也没来了。店里依然是只有日本厨师自己站在吧台里,也依然只有柯愚和南若两个顾客。 “南南” “嗯?”,南若能够感觉到柯愚今天的兴致不高,他们俩最近都沉浸在各自的负面情绪中。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里时吗?” “记得,那天我来家访” “好像就是从那天起,我发现有些事、有些话我只能也只会对你说,你就像一束光,照亮我的生活” “柯愚” “南南,我在,我会永远在”,柯愚握着南若放在餐桌上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发力。 “我记得那天我对你说,当一个人成为父母后,就会被冠以孩子的名字,然后他作为个体就消失了” “是的,我记得,我那时就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但是南南,我发现我错了。能被冠以自己孩子的名字其实是件挺幸福的事” “所以你会和杨依把抚养权争到底吗”,南若瞬间就明白了柯愚的意思。 “不,我会放手” “柯愚”,南若有些不敢相信。 “因为我爱思远,所以我不想让他在一个不能接受他有阅读障碍、不能接受他无能的环境下长大”,柯愚的语调开始微微颤抖,“我也怕我无法在这个环境里给予他足够的安全感和后盾”,他握着南若的手也更加用力,“我没有勇气去赌,赌他的未来……” “柯愚,你是为了快点办完离婚手续吗?” 南若紧紧地回握柯愚,她看向他的眸里闪着愧疚的、激动的泪光。柯愚跟她说为了柯思远的未来他选择放手,但南若相信,柯愚这么做也是为了她,为了可以快点离婚。 “不,南南,我想让思远平安地、幸福地长大……”,他看向她的眼里隐藏了太多的情绪,除了她熟悉的痛苦、压抑,还有南若从没看过的,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深沉的爱。 “南南,无论我做什么选择,你都会支持我的,对吗?” “柯愚”,她叫他的声音颤抖着,“我不想你因为我……” “不是因为你”,柯愚打断她,“你只是小部分原因,我欠你的已经太多太多,这是唯一两全的选择” 成全了南若,成全了柯思远,柯愚唯独舍弃了他自己。 坐在柯愚车里时,南若一句话没说,她把脸看向窗外,一滴滴、一行行的泪水滑过她的脸颊。 “南南” 南若赶紧使劲儿把泪水擦干,用力地把眼泪憋了回去,挤出一个微笑,才转头看柯愚。 “怎么了?” “陪我回去一趟吧,看看思远,以后他和你私下相处的机会……” “好”,南若没等他说完就应了,她知道他的意思。 进门前南若深呼吸了好久,才把喷涌的情绪抑制住。 柯思远终于又等到南若来看他,开心得不得了。他拉着南若,让她看这看那,和她分享这分享那。南若依旧笑眯眯地、温柔地看着柯思远,但是看着小男孩高兴、激动的样子,她的心在滴血,越滴越痛。 柯思远开心地和南若挥手告别,房门关上的瞬间,南若的泪水瞬间决堤。 “柯愚”,南若趴在柯愚的怀里痛哭。 “南南,不哭了”,柯愚抱着她,看她哭成泪人儿的样子,他突然很后悔带南若来看柯思远。但他,只是想再为儿子做些什么。可是,他又能做什么?柯愚的心也在哗啦啦的滴血,也在嘶吼着的痛。 地下车库里,柯愚单手紧紧抱住哭得无法自制的南若,低头安抚似的轻吻她的秀发。 “南南,不哭了,好不好?” “柯愚,我的心好痛,我们对不起思远啊”,南若的脸埋在他的怀里,一声声的抽泣,泪水早就打湿了他的衬衫。 “不,你没有对不起他,对不起他的是我”,柯愚叹息,“是我这个父亲没有能力给他营造一个好的成长环境,是我没有给他足够的父爱,一切的错都在我” “不柯愚,我知道你是一个好爸爸,正是因为你爱他,所以你才放手”,明明南若自己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她还是伸手擦去柯愚眼角的泪滴。 “南南,我知道你会理解我,支持我的选择” 柯愚打开车门,扶南若坐在副驾。 “咔嚓”手机的拍照声在地下车库响起,只是坐在车里的南若和柯愚没有听到。当然,就算刚才没坐进车里时,正沉浸在撕心裂肺般痛楚中的他们也不可能听到。 拍照的是南若班里另一个家住余城壹号的学生家长,她又震惊又激动,赶紧把照片传给了王岩妈妈。 「王岩妈妈,大瓜!看我拍到了什么!南老师真的和柯思远爸爸有一腿啊!」 ———— 血雨腥风来了哈哈哈!友友们不要太激动哦,也不要骂我55555,我也很难过的…… 我在抓紧码番外嘿嘿嘿,二更过后会掉落番外哦嘻嘻嘻 62.女人要帮女人 梦里的海更黑了,天更暗了。 白衣的南若站在崖边,海浪滔天,南若几乎就要被吹走。 “南若”,身后的声音响起。 “柯愚吗?”,南若想回头。 但是身后声音的主人抱住她,“不要回头,向前看” “南若”,海里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南若又看到了海面漂浮的白衣,她探身看去,但是海浪没有掀开他的脸,南若看不到。 突然,身后的人推了她一把,南若坠入了黑漆漆的海面。 海水里更黑。南若的沉入带起一条气泡,她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看不见,无尽的黑暗让她十分恐惧。 这时一个男人的手臂在她上方出现,拉着她向上游。那是谁,南若看不清也看不到。就在她终于回到水面的时候,她看到海水下方依然有个白色的身影,直挺挺的飘在那里,她看清了,那是她的脸。 十一月余城的夜晚,气温早就变凉,但南若浑身是汗,就像真的从海水中被捞了上来。 她躺在床上,看着和梦里的海差不多黑暗的房间,和梦里一样的恐惧向她袭来…… 早上,南若被闹钟吵醒。她睡得很不好,一闭眼就是黑漆漆的海,梦魇般压着她。 南若洗漱的时候,听到一阵阵的微信响,全是周家瑜发来的。 「小南,出事了!」 「照片里是你吗?」 「你和你们班那个学习最差的学生爸爸?」 「家长群都传开了,我们班家长都知道了」 …… 手机滑到水池里,南若看着手机,心跳加速,好像眼前的不是一部手机而是定时炸弹。 南若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学校,她心脏狂跳,浑身冰冷,手脚更凉,整个人犹如坠入冰窟,被冰冷的水浸泡着。 到了学校,她感到周围的空气中燃烧着火,烧着她,到处都是烧焦的味道。 她周身被火包围着,心里却是刺骨的冷。 南若像是呆滞了一样,机械地走到教室,麻木地看着班里的学生。 她觉得学生们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嘲讽和鄙夷,甚至她还听到了学生们的议论,“南老师和柯思远爸爸好了”,“我妈妈说南老师不要脸”,“她是坏女人”,“她是小叁”…… 吱吱吱,嗡嗡嗡,沙沙沙……一阵调频赫兹的声音在南若耳边响起,教室里鸦雀无声,并没有什么议论声,再看学生们的目光也并无不同。南若在学生中看到了柯思远,他也和以前一样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用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看着她。 这双眼睛,那不是柯愚的眼睛吗?南若好像又看到坐在座位上的是柯愚…… 办公室里,周家瑜坐到南若身边。 “小南老师,这事儿是真的?” “嗯” “可以啊你!太刺激了!” “什么?”,南若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只靠本能回应周家瑜。 “你别误会,我只是没想到你看着总是一幅乖乖的,柔弱的样子,想不到这么勇!” “什么?” “暑假前我就发现你谈恋爱了,那时候你就和那个家长好了?”,周家瑜根本不是指责或鄙夷南若,她只是很激动,激动南若能做出为大众所不容的事情。 “你可太厉害了!”周家瑜发自真心的佩服南若。 “现在虽然都传开了,但你也别多想,谁说老师不能和家长好了,过阵子大家就都忘了,没事的” 会忘了吗?会没事吗? 南若不知道。她根本无法思考。 都说山雨欲来风满楼,可是这波山雨前根本没有任何征兆,连躲避的机会都不给她,她直接被风雨吹倒、浇倒,滚到了水浪中,如同无数个梦里她被卷在黑暗的海上。 柯愚也收到了消息。有意思的是,这次南若出事也不是他自己看到的,上次给学生课后辅导的事情是柯思远告诉他的,而这次是杨依打电话跟他说的。 “柯愚,这事可大可小,仅是老师和家长恋爱其实没什么,反正我也要带思远走了,不如先给他休学,省得南老师在学校难做”,杨依在电话里理性分析。 “嗯”,柯愚其实有点懵,他没想到事情会在一晚上发酵这么快,他连还击的余地都没有。 “另外,我们其实早就离婚了,这次我回来只是带孩子出国” 柯愚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杨依,谢谢你” “不客气,柯愚,你是个好爸爸,应该是我对你说谢谢”,杨依或许不是好妈妈,但她很聪明,也了解人性,柯愚放手背后的纠结与痛苦,她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我现在去学校给思远办理休学” “好,现在舆论都在指向南老师”,说到这,杨依冷笑了一声,“大众对女性的态度一向如此,男女同错,被骂的永远是女人。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知道,谢谢” 柯愚挂了电话直奔实验小学的校长室。 实验小学的防疫设备一项很全很新,除了政府发的,其他都是柯愚赞助的。柯愚也没说什么,只是提出给柯思远办休学。校长同意了,但又明显欲言又止。 “李校长,有什么话您直说” “那个,柯总,我们实验小学一直是余城最好的小学,整个实验教育集团也是余城、全省乃至东部最好的,尤其我们的高中部,可以说……” “李校长,会不会影响学校的声誉不在我,在您” “柯总,你这话?” “我压不住消息,但是您可以。现在我儿子已经休学了,不久也要和我前妻出国,而我,也就不再是贵校的学生家长” 南若根本不记得这一天是怎么结束的。 她的叁魂七魄一直就没在她身上。她像一具行尸走肉,没有思想、没有情感,只有体面被撕开后血淋淋的痛疼带来的麻木。 她唯一有意识的时刻是放学时,她浑浑噩噩地送学生到校门口,看到了杨依,她依旧带着口罩向她微笑。 其他妈妈们看到南若把柯思远交给杨依,有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有的强忍笑意,有的拉着孩子快速离开。 杨依根本不在乎她们的反应,或者她根本就没看到,她的眼里从来都看不见那些不相干的人。 “南老师” “思远妈妈” “南老师,谢谢你”,她向南若伸出手。 南若回握杨依的手。 杨依的手指上有茧子的凸起,这是在实验里拼命的结果。 “明天起思远就请假不来上学了,等手续办好,我就带他走。” “思远妈妈,谢谢你”,这次轮到南若谢谢杨依。 “不客气,不是有句话嘛”,杨依笑着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倒觉得是女人就要帮助女人。南老师,做你自己就好,不要在乎他人” 杨依笑着和她道别,带柯思远走了。 做你自己就好,南若在这一刻特别羡慕又特别佩服杨依。 ———— 哎,这章写的我自己都虐得要死55555,写的我手脚冰凉心跳加速,最后还是实在不忍心太虐南南……所以比大纲的事件强度减弱了很多。把杨依加入一个是不想太虐南南,一个是看了大家的留言,不想让这个人物太功能,还是想让人物更饱满一点吧。我一直想象中的杨依是个很厉害的女人,真正内心强大的女强人。 番外2.产乳play 那次无套内射后,南若并没有怀孕。 倒是柯愚明白了她的用意,他第一次板着脸跟南若认真谈了一次。 因为柯思远的阅读障碍,所以柯愚对于再生育非常小心谨慎。他并不排斥再要个孩子,只要南若想生。他甚至对自己和南若的孩子还有些期待,前提是必须严格管理饮食和生活习惯的科学备孕。 他怕再有一次意外。 于是,南若天天被柯愚追着喂各种维生素和叶酸,咖啡、奶茶、碳酸饮料这些全停了,还被迫和柯愚一起跑步,说是母亲多运动对怀一个健康的宝宝更有利。 南若后悔极了,她怎么就让自己受这份罪,那次为什么就没中呢?。 倒是柯愚显得很开心。 因为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做爱了。 不带套,想射就射,想射几次就射几次,年近四十的柯愚战斗力再次被激发了。 秉承着一周叁次精子质量最好、最利于受孕的原则,柯愚把这叁次发挥到了极致,一做就做到天亮,理由是天亮的时候最利于受孕。南若气得想把他踹下床,怎奈腿软无力,被柯愚捞住以为她还要,结果就着湿润又插了进去…… 好在柯愚也没爽多久,一个月后,南若就怀孕了。 十月怀胎,南若顺产生下了一个女儿,和柯思远一样,眼睛长得都像柯愚,但是脸型和嘴巴像南若,粉嘟嘟的一个小女婴,可爱极了。 柯愚抱着女儿爱不释手。和当年柯思远出生时的慌乱、无助完全不同,如今他就是个天天抱着女儿傻笑的老父亲。 南若怀孕的时候,柯愚就把孩子的名字就想好了,无论男女,都叫柯思南。女儿小名叫草莓,是南若起的,因为她怀孕的时候就喜欢吃草莓。 也许是为了弥补当年刚做父亲时的不称职,也许是太爱这个小女儿,照顾孩子的事情柯愚全部亲力亲为。 南若躺在月子中心的床上,喝着下奶的汤品,看着柯愚忙前忙后又一脸乐此不疲的样子,就忍不住想逗他。 “柯总不是不想生孩子吗?” “我什么时候不想生了?” “少来,要不是我主动,哪有女儿给你抱着” “我不是不主动,是你太冲动,你看女儿这么白净漂亮,不都是我坚持科学备孕的结果?”,柯愚抱着刚睡着的孩子,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女儿看,舍不得把她放回小床上。 南若翻了他个大白眼后,就感到胸口锥心的胀痛,“唉哟”地叫了一声。 柯愚赶紧把孩子放回婴儿床上,“怎么了?” “胸疼” “肯定是奶水出不来堵的,我给你叫催乳师” 没一会儿催乳师就来了,先给南若胀如石头的胸敷了会热毛巾,然后一通揉捏,南若疼得眼泪直流。 “这两天可以这样用热毛巾敷一敷,揉一揉,或者使劲挤一挤,奶水应该很快就出来了” 催乳师走后,南若试着轻轻地用力挤压胀圆的乳房,没几下,又疼得流泪。 “不揉了,给女儿吃奶粉”,他走过去给南若擦眼泪,虽然南若还没出奶,但是身上散发着一股幽幽、甜甜的乳香。 “女儿不吃我也疼啊”,南若边哭边揉。 柯愚看着南若袒胸露乳的样子,闻着若有似无的乳香,不禁喉咙一阵发痒,下面也跟着一紧。 “试试别的办法” “什么唔……”,办法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柯愚就低头含住她大了一倍的胸和大了一倍的乳头。 “你干嘛”,南若拍着身前的男人,“女儿还没吃过呢” 柯愚没空应她,他嘴唇发力,叼着乳晕使劲的含,怕弄疼南若,用舌头包裹住乳头,一下下的舔动。 奶水出没出来南若不知道,但她下面的水倒是出来了。她顺产,恢复得很快,恶露早就排干净了,柯愚一舔,她就知道下面湿了。 南若无力地抓住柯愚的头发。他的唇舌又湿又软,还热热的,的确比手揉舒服多了。不远处就是女儿的婴儿床,南若不敢出声,咬着嘴唇发出微弱的呜呜声。 柯愚越舔越兴奋,他已经不管有没有奶水了,只想这样忘情地舔吸。含一会儿舔一下,舔一会儿乳晕再含一会儿乳头,然后再舔再含。舔够了含够了,他还伸出舌头对着乳头一下下地拨动。 南若被他舔的舒服极了,又不敢叫出声,只能死死地咬住嘴唇,一手抓着床单,一手抓着柯愚的头发。 两只胸乳被柯愚舔得湿哒哒,不一会儿,柯愚觉得越舔越湿,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口水,结果咽了一口,发现味道不对,是奶水。 “南南,奶水出来了!” 柯愚轻轻一挤,有点浑浊的初乳挂在了南若的乳尖上。 南若也觉得没那么疼了,再用力一挤,奶水流出来更多。 “老公,真的有奶水了!” 柯愚看着奶水从南若的胸上流下,伸出舌头舔进嘴里,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不能浪费” “浪不浪费也不是给你喝的”,南若瞪了柯愚一眼,拿出湿巾把胸擦干净。 “别擦” “为什么不擦?女儿睡觉呢,现在又不吃” 柯愚把湿巾拿过来放在手里,然后直接把南若从床上抱了起来。 “抱我去哪?”,南若怕吵到女儿,压着声音质问。 “南南,胸不疼了吧?”,柯愚永远都不喜欢直接回答问题。 “嗯,好多了”,南若永远不知道柯愚下句话会是什么。 “是老公帮的你吧?” “给你计一功” “那老公帮了你,你也帮老公一下,好不好” 说话间,柯愚已经把南若抱进了月子会所房间里的独立卫生间。他的脸蹭在南若的颈边,使劲儿闻着她的气息,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南若白皙的肌肤。 “怎么帮嘛”,南若也早就湿了,但是她刚生完不久,还不能做爱。 柯愚让南若坐在马桶上,脱掉她的上衣,露出那对刚被他舔出乳汁的胸。柯愚脱掉裤子,硬邦邦的肉茎弹了出来,他拿出湿巾擦干净,蹭在南若奶香四溢的胸上。 “这么帮,好吗?”,柯愚的声音被情欲熏染的沙哑。他吻住南若的小嘴,唇舌包裹住她的用力深吻,硬邦邦的肉茎还在南若的乳沟中滑动着。 南若两手轻轻挤压圆滚滚的胸,上下晃动,磨蹭着中间的那根肉茎。柯愚发出了舒爽的喘息,“南宝,我的南南,好爽” 南若仰头看着柯愚一脸沉醉的表情,很有成就感。她的挤压力度渐渐变大,晃动速度也渐渐变快,奶水甚至跟着流了出来,一时间卫生间里奶香弥漫。 有了奶水的润滑,乳交变得更加顺畅,柯愚顺着南若的上下夹动,跟着上下挺动。他按住她的肩,“南南,老婆,我好舒服” 南若看着乳沟中的快速滑动的家伙,突然就好想舔一口,于是她对着顶端的小孔舔了一下,有他的味道也有她的奶香。 柯愚被刺激得不行,低吼了一声,感觉要射了。 “啊啊啊“的婴儿声突然响起,南若和柯愚吓了一跳,南若直接松开手,柯愚的肉茎就滑了下来。她推开柯愚,从马桶上起身,整理好衣服,就开了卫生间门。 “草莓,我的宝贝,妈妈来了” 卫生间里,可怜的柯愚,柯总,差一步就射了。 63.没家的孩子 杨依告诉南若做你自己就好,但是她做不到。 她此刻身在流言与她自己打造的无间地狱里,被烈火烹,被猛火烤。 如今,偏离轨道的列车正带着她驶向火与海的深渊。 夜晚,南若半醒半睡,梦中她被黑色的深海纠缠,睁眼她被房间的黑暗裹挟。 白天,南若浑浑噩噩,同事们的眼神让她害怕,家长们的微笑让她惊恐,连呼吸的空气,都夹杂着火热的钢钉,让南若连呼吸都感到无比的疼痛。 “堕入无间地狱的,都是极恶的人,犯了极重的罪,就被打入无间地狱。在无间地狱之中,永远没有任何解脱的希望,除了受苦之外,绝无其他感受,而且受 苦无间,身无间,时无间,形无间。在无间地狱之中,猛火烧人……” 南若觉得自己就是极恶之人。 身无间,形无间。沦落无间地狱,永远没有希望…… 她人在学校,形与意却早就被锁在了地狱里。只有看着柯思远空空如也的座位,那股钻心的疼痛,才会让她的意识有一丝回笼。 南若等来了校长和她的谈话。意思是这事虽然沸沸扬扬,南若作为实验小学的老师也必须严肃师风师德,不可给学校的声誉带来影响。不过随着柯思远的休学和离开,这事也就结束了,南若依旧是实验小学的一名老师。 南若不知道给柯思远快速办理休学是柯愚的主意,还是杨依的想法。但她知道,是柯思远的离开,换来了眼前的息事宁人,和表面的风平浪静。家长群再也没有对她大范围的狂轰滥炸,一切似乎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平静。 接着,学校又停课了,开始新一轮为期七天的居家线上网课。南若终于可以不用出门见人了。不用上班,不用面对同事,不用面对家长,不用面对那些隐藏在笑脸里的嘲讽与恶意。 但只要面对柯愚,她都会努力支撑自己,对他温柔的、若无其事的微笑。柯愚为她做的,她心如明镜,内心的煎熬她一分一毫也不想让柯愚知道。 好在,柯愚很忙,他根本没注意到南若的强颜欢笑。或者说,他目前和南若一样面临着更头疼的问题,可是,就如南若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煎熬,柯愚也不想让南若的痛苦加剧。 一场秋雨过后,让整个城市气温急速转凉。单薄的外套不能再抵御深秋初冬之际的凉意,再度复课后,实验小学的学生们也换上了冬季的厚校服。 南若把自己蜷缩在大衣里,走出校门,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她眼前,是那样的熟悉。 “思远?”,南若竟然在校门口看到了休学的柯思远。 “南老师”,小男孩一脸委屈与难过,脸上还挂着泪痕。 “怎么了?”,南若蹲在他脚边,关切地问。 “哇”地一声,柯思远扑到南若怀里放声大哭,“爸爸不要我了……” 南若明白了。 南若把柯思远带回了家。给他煮了碗热汤面,柯思远吃了两口就不吃了,依旧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你从哪里来的学校?” “妈妈那里” “妈妈和爸爸知道吗?” 柯思远摇摇头。 南若给柯愚发微信,却被小男孩制止了。 “不要告诉爸爸” “为什么?” “他不要我了,告诉他也没用” “不是的,思远,爸爸没有不要你” “他让我和妈妈走,可是,我根本不想和妈妈走,根本不想去米国”,说着他又哭了起来。 南若抱着他,柯思远就在她怀里大哭,“我没有家了,也不能上学了,南老师,爸爸为什么这么对我……是我学习不好吗……”,柯思远呜呜地哭着,南若也跟着哭了。 是啊,整件事情中,最无辜、最可怜的不就是这个孩子吗?可是,当大人们在忙着解决成人的纠纷时,却好像全都把这个最无辜、最可怜的小人儿忘记了。 “思远,爸爸很爱你,从来没有想过不要你” “那他,为什么,不要我,让我和妈妈走”,柯思远抽抽嗒嗒地说。 “正因为爱你,爸爸才让你和妈妈走,米国的环境更适合你” “我不信!我不要去米国,那里没有我的同学也没有好朋友,爸爸就是嫌我学习不好,我知道!他连学都不让我上了,就因为我每次都倒数第一……”,柯思远越哭越伤心。 “思远别哭了,南老师帮你回爸爸家,回学校上学,好不好?” “真的吗?” “真的,上次南老师让你帮忙保守秘密,这次换做南老师帮你” 南若伸出手指和柯思远拉钩。 哭了很久的柯思远终于睡着了,南若把他抱回床上,一些事情、一些决定在她脑海里发芽。 南若打电话给正在发疯似的找儿子的柯愚,很快柯愚就来到了南若家。 “思远呢?” “睡着了,你和他妈妈说了没?” “路上说过了” “思远没事,让她放心” “谢谢你,南南” “柯愚,为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 “思远不想走” “我……”,柯愚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我怎么告诉你?南南,你以为我舍得吗?你以为我不痛吗?告诉你也于事无补,只会多一个人跟着痛苦纠结,何况你……” “柯愚”,南若拉起他的手紧紧握住,“谢谢你”。 “南南……” “我都明白的”,南若一手握着柯愚的手,一手轻抚他的脸,浓密的胡茬比之前更多更扎手。她看着他的眼睛,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似乎被浓雾掩盖住了之前的光彩。 如果不是为了她,柯思远不会这么快休学,或许柯愚会找到一个更温和的方式让柯思远接受。但现在,为了南若,柯愚不仅舍弃了他自己,也无形中舍弃了儿子、伤害了儿子。 这对南若来说,才是无间地狱中最痛的刑罚。 ———— 65章完不了了……还有叁个重要情节点没写…… 希望大家没看烦……70之内肯定会结! 64.最后一根稻草(微微h) 在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前,究竟有多少稻草在骆驼身上? 恐怕没人知道。 就在南若酝酿着她的决定,前后反复地纠结时,一件出乎她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周家瑜辞职了,在南若还没有行动之前周家瑜先走了。 校领导几次提出在手续没办齐、没有其他老师接手周家瑜所带班级前,这学期不能离职。可是周家瑜不在乎,她轻飘飘地说,不就是那点工资吗,不要了,我就要今天辞职,明天不来上班。 南若看着周家瑜拿着纸箱收拾办公桌,惊诧不已。 “周老师,你这是?” “不想干了,太累” “那也得等这学期结束的啊,不然班里学生怎么办?” “我自己都快完了,还管什么学生” “可是,我们不是老师吗?” “南老师,老师怎么了?老师就不能有自己的情绪有自己的痛苦吗?我觉得你应该比我更明白” “我……”,南若当然明白周家瑜说的是什么。 “小南,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太累了”,周家瑜叹了口气,“哎,小南,你恐怕不知道一晚上失去了很多朋友的心情吧?” “什么?” “没什么”,周家瑜对南若笑笑,“我只是觉得世事太无常,生命又脆弱又短暂,不想再把自己困在实验小学这个地方,有生之年,我要多看看、多走走” 南若看着周家瑜离开的背影,怅然若失,但好像又想通了什么、明白了什么。 柯愚坚决不同意柯思远再去上学。柯思远回到学校,对南若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可是,柯思远现在既不愿意跟爸爸回家,也不愿意和妈妈走,他最近就住在南若那里。白天南若上课,他怎么办? 南若拉着柯愚的手,眼里闪着笃定的、倔强的眸光。在这个初冬的晚上,是那样亮眼,一如那个夏夜在梅山国宾馆附近时,她看着他的样子。 “柯愚” “我在” “就让思远去上学吧,好吗?” “不好,南南,就算思远不去米国,我也不会让他回实验小学” “那好,在他去米国前,在他转学前,先让他和我一起上学” “可是……” “也没几天了,对吗?” “南南,既然思远不愿意去米国,我会和杨依谈,抚养权还是给我。但是,他不能再回实验小学” “好,那就在你给他办好转学手续之前,让他住我这里,我带他上学,好吗?” 柯思远极度敏感,跟爸爸走,意味着爸爸会把他送走;跟妈妈走,意味着妈妈会带他出国。 天大、地大,就真的没有这个孩子的容身之处吗? 柯愚觉得自己糟糕透了,爱的人保护不了,儿子也保护不了。 “南南……” “柯愚,交给我吧”,这次南若决定由她来做选择,由她来成全他。 当南若带着柯思远出现在学校时,那些隐匿在角落里的流言蜚语再度冒头。 但现在的南若不再畏惧了。因为,她的心里因为另一件事而强大,原来,她也可以只做她自己,做她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每天早上,南若都会带着柯思远坐地铁上学,晚上下班再带柯思远回家。 直到南若再次被家长们投诉,除了说她不配为人师、为人师表没有师德,还把上次她给柯思远辅导的事情说了出来。校长找她谈话,语气比上次重了很多,如果她个人影响到了整个实验小学的声誉,那将是南若所承担不起的。但是面对校长训话的南若,不再胆怯也不再退缩,她好像找到了周家瑜提出辞职时的勇气。 这晚,柯思远被杨依接走了,回去给杨依父亲过生日。 杨依也很苦恼,她千算万算,没想到变数出现了柯思远身上。可是她忘了,这个孩子原本不就是最大的变数吗? “南老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我们都没顾及孩子的感受” “思远不想走就算了” “你?” “嗯,我同意”,杨依叹了一口气,“我不是个好妈妈,但柯愚是个好爸爸,想到柯愚的挣扎,我就觉得自惭形愧。南老师,你看过灰阑记吗?” “包公断案?” “对,亲身母亲为了孩子不受苦,选择放手不抢。这就是柯愚,而我,倒像那个无良、冷血的抢孩子的人”,说到这,杨依苦笑。 南若明白了,其实如果不是环境的压力,杨依或许真的不会要抚养权,柯愚也真的不会放手让杨依带走孩子。 “总之,南老师,因为我个人的问题,给你添了太多麻烦。真的很抱歉”,杨依又向南若伸手,“我和柯愚谈好了,下周一就去办离婚证。等思远长大些再看,如果他上了初中还是不适应,那时候再让他去米国。” 南若握住了杨依的手。她们的手都很暖,只是杨依的手茧子凸起严重,南若的手又软又嫩。 南若感受到一股力量从杨依的手指传递给她,这,好像是让她做自己的力量。 夜里,柯愚很晚才敲响南若的门。 他最近很忙,要不是南若帮他安抚柯思远,他真的是分身乏术。 他瘫坐在南若的沙发上,累得不行。南若倒了两杯红酒,放在茶几上。 “喝一杯?” 从来都是柯愚跟南若说这句话,今晚却变成了南若对他说。 “好”,柯愚挤出一个笑容。 “思远妈妈说你们下周一去办手续?”,南若喝了一大口红酒。 “嗯,她跟你说了?” “她接思远的时候我们聊了几句” “对不起南南,为了这张离婚证,让你受了太多委屈”,柯愚握着她的手。 “没事,这也算苦尽甘来吧”,南若举起酒杯和柯愚碰杯。 “南南,都是我不好,让你受苦,让你思远委屈”,柯愚一口气喝完一杯红酒,“我是世上最没用的男人” “柯愚,不要这样说”,南若伸手捂住他的嘴,眼眸里闪着令柯愚欲罢不能的温柔,她手软的指尖拂着他的嘴唇,“在我心里你是最厉害的男人” 柯愚叼住南若的手指,含在嘴里,吐字不清地说,“哪方面?” “方方面面”,南若听懂了,红着脸小声说。 柯愚把她抱在怀里,南若坐在他的腿上,两手揽住他的脖子。 他们的脸贴的很近,他能看到她白嫩的皮肤下透着的红色毛细血管,她能看到他浓密的睫毛和青色胡茬下的毛孔。南若轻轻靠他更近,在他的嘴上亲了一下。 柯愚没有给她离开的机会,含住她的唇瓣,大舌探进她的口腔,带动她的唇舌加深这个吻。红酒的味道在他们口中蔓延,只喝了两杯的柯愚倒觉得醉意上头,让他浑身发热血液加速流动。 南若像是明白他的诉求,一边承受他强势的亲吻,一边帮他脱去大衣和西装,接着又去解他的衬衫扣子。 柯愚抱起她,咬住她的耳朵,在她耳边吹气说“怎么今晚这么主动”。 南若把脸埋在他的肩头没有说话,但心中却翻涌着千言万语。 柯愚,这是我们的最后一夜。她在心里对他说。 ———— 哈哈哈下章就是高潮肉啦!我打算do一整章嘻嘻嘻 65.柯愚,我爱你(h) 南若已经不记得在这张床上和柯愚做过多少次了。 但她知道,这一夜将是她永远无法忘记的一次。 柯愚轻车熟路地把南若放在床上,一边亲吻她的小嘴,一边脱她的衣服。 今晚的南若似乎格外热情,她数次主动挑起柯愚的舌头,把她的舌头喂到他的嘴里,供他舔吸,和他纠缠。她两手攀着柯愚的后背,然后滑倒他的腰上,两手一起去解他的皮带。她看不见,只能凭着感觉去解,但是半天也没解开,急得她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柯愚的嘴松开她的嘴,但依旧和她贴得很近,“小笨蛋,是这样”,说着带动她的手解开了皮带。南若却不等他开口,直接摸向柯愚半勃起的肉茎,抓在手里一下下地揉捏。 “南南”,柯愚的声音布满了情欲的暗哑,他受不了南若的主动撩拨,一下子就在她手里竖了起来,邦邦硬。 他顺着她的脖颈向下舔,舔到他最喜欢的蜜桃前,张嘴叼住,只叼,不含、不舔、不咬。叼一口,啵地一下松开,再叼,再松开。南若被他玩得痒痒,想要被舔吸的快感却迟迟没有。 “柯愚”,南若委屈地叫他,双眼含着水一样柔、一样清的眸光。 “怎么了?” “不要这样” “那要什么?”,柯愚故意逗她,要让她说出来。 “要亲的嘛”,南若的声音小得几不可闻。 “这样吗?”,柯愚亲了一口已经急不可耐冒头的莓果,然后又坏心思的停了下来,继续叼着玩。 “呜呜,不要” “好”,他不再亲她的蜜桃,转而舔吸她平滑的腹部。 “要的”,南若快急哭了。 “要什么?” “继续亲嘛,还要舔的”,南若拉起柯愚的头,把他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口。 柯愚不再逗她,开始认真地舔吸。舌头绕着乳晕打圈,舔得湿哒哒后,再轻咬住莓果,含在嘴里一下下地吃,然后又舌头撩拨着莓果一下下拨动。 南若两手插进柯愚的头发里,嘴里发出舒服的呻吟,下面跟着流出水样的蜜液。 柯愚伸手脱掉南若的内裤,手指在缝隙处轻轻一摸,便是一手的滑腻。他探向花蕊前端的小豆豆,按压了两下,南若“啊”地一下叫出了声。 柯愚嘴里含着南若上面的小豆豆,手里玩着她下面的小豆豆,转圈的按压。南若受不住上下一起的快感,啊啊啊的叫声更响了,那种熟悉的酥麻痒,还夹着一丝尿意的感觉传来,她感到一阵抽搐,大腿跟着发抖,一大股蜜水流了出来,打湿了柯愚的手。 柯愚吻住南若,拉着她的手,和他一起把他的大家伙向她的小洞口塞去。 他们做了这么多次,这是南若第一次扶着他的东西进入自己的身体,她的脸顿时羞得通红。 如果是之前,她一定会抗拒,但是,今夜,她跟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了,她想放纵自己,她想和柯愚留下最后一个拥有彼此的美好夜晚。 南若主动把在自己的腿盘在柯愚的腰上,柯愚抱着她的头,一边亲她,一边插动。开始动得比较慢,缓进慢出,插得也不深,像是要仔细地感受被她的穴肉紧紧包裹的感觉,裹着他肉茎上的每一处血管和沟壑,让他觉得爽极了。然后他就开始抱住她发力,一下下快速抽动,时而深时而浅。 南若啊啊啊的叫声,伴着他有节奏的抽动响起。她感到柯愚在她的身体里,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可是今晚,她心里藏着自己的秘密,明明马上就等来了来之不易的离婚证,可是南若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只想哭,她好累、好累…… 柯愚抱住南若坐了起来,变成他躺在床上,她坐在他的身上。 柯愚顶着腰,一下下地挺动。南若双手按在他的腹肌上,被他颠地一上一下。 “啊,不行了”,南若觉得要到了。 “这么快就不行了?”,柯愚停下了挺腰的动作,“南宝自己来,嗯?” “我不会”,南若依然觉得很害羞。 “蹲起来,再坐下,试试好吗?” 柯愚扶住她的手,南若便按他说的动了两下,但马上就没了力气,趴在了柯愚身上。柯愚把腿支起来,掰着她的臀瓣,向上挺动。 没几下,南若就到了。 这次她不仅看到了那团白光,还看到了泪光,那里有夏夜梅山里的他和她,那晚,柯愚对她说“南若,我想我爱上你了”,“南南,我爱你”…… 柯愚,我也爱你啊…… 南若趴在柯愚的胸口,泪水滑过她的脸颊,滴落到他的胸膛。柯愚察觉到她的不对,低头问“怎么了南宝?不舒服?”,南若带着高潮的喘息说“舒服,好舒服的”。 柯愚以为这是她高潮时的生理泪水,抱住她又坐了起来。 他们面对面地坐着,南若抱着柯愚的头,柯愚抱着她的身体,她的两腿还盘在他的腰上,感受他从下而上的顶撞。这个姿势不好发力太猛,但是经历过一波高潮的南若更喜欢这个轻动缓插。 她抱着柯愚的头,双手插进的头发,小嘴一下下地叫着。 “柯愚” “我在” “柯愚” “南宝,我在的” 她像是个刚学会说话的孩子,一遍遍重复地叫着他,一边叫一边默默流泪。 柯愚吻着她的眼睛,又吻掉她的泪水。“今晚怎么了?” “没事……喜欢……柯愚,我好喜欢……”,南若的小嘴又贴上他的嘴巴,把她的小舌喂给他。 柯愚享受着她的主动,抱着她轻轻抛起,再稳稳接住。 南若又一次高潮了,而她的泪水也还在流。 柯愚抱着南若就着这个面对面的姿势,侧躺在床上。他掰起她的一条腿,一下下地挺动,眼睛一刻不离她的脸,“南宝,舒服吗?” 南若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舒服啊,柯愚,我好舒服”,可是泪水依旧在不断地流淌。 柯愚看着她满脸的泪水,停下了动作,“南宝到底怎么了?” “柯愚,别停”,南若的脸卡在他的肩膀,不让他看自己的脸,“舒服的,还要”。 “真的吗?” “嗯,我快到了,给我” 柯愚觉得今晚的南若格外敏感,不仅高潮时落泪,下面也格外湿润。他以为南若真的只是舒服的,就又大力抽动起来。 “啊啊啊,呜呜呜”,南若又叫又哭。 快感的累积再次满溢时,南若一边抖着大腿流出更多的花液,一边默默流着更多的眼泪。 不记得第几次高潮时,南若又一次趴在床上,她努力撅起屁股,感受柯愚一下下地撞击。 柯愚扶着她的腰,一下下地拼命撞击,南若今晚的主动让他无比兴奋。他覆在她光滑的背上,两手摸着她被重力牵引显得更大的蜜桃,“南宝,喜欢吗?” “喜,欢……”,南若已经说不成句了。她时而呜咽时而呻吟,时而高喊时而娇啼,她被他撞得舒服,但也撞得心痛。 柯愚,我不要你为了爱我牺牲自己和他人,我也不要我为了爱你牺牲自己和他人…… 南若又一次感到下面不受控制地流淌了更多的蜜水,她的眼泪也再次决堤。她不知道她高潮了几次,也不知道哭了几次。 …… 在柯愚最后一次射精时,南若紧紧地抱住他,双手死死地掐住他的背,把脸埋在他的肩头,贪婪的呼吸他的味道。 伴着一行眼泪的滚下,南若在心里说:可是,柯愚,我爱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