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 1 南方的夏天总是潮的，雨也是一阵一阵的。 许兮洗漱完毕，顺便看了眼窗外的天气，乌云密布，还不见雨。她观察着客厅的情况，掌握完毕后又回房里拿了把伞才出门。 雨说下就下，她才刚出门，细雨绵绵，不大不小的，净招人烦。不过许兮无感，她没有喜欢的天气，怎么样都无所谓。下雨了打伞，出太阳了防晒，这就是她的认知。 她拎着个面包上了公车，下雨了过道都是湿的。起始站，她有位置坐。她挑了个靠后排的窗边位置。这趟去学校的路上并没有看见几个学生。 许兮看了看表，还有四十分钟才上课。她按照班主任说的到了教务处签到，去教材处领书。她挑了几本放进书包里，剩下的都用抱着的。 雨还没停，她没手撑伞，也还好雨不大，离教学楼也不远。她干脆淋着雨快步到了教学楼。 还有十分钟上课，六层，八分钟内应该赶得及。 许兮两手抱着书，温吞吞爬着楼梯，时不时还掂一下。爬了半天，也才三楼。她这一停，才注意到后头有个人。她带着耳机，之前竟然都没注意到。 是个男生，穿着白色连帽卫衣，帽子盖在脑袋上。她刚想让开，面前就罩了个人影，接着手上的重量就轻了。 “我帮你吧。你去哪个教室？” 许兮拨开耳机，“不用。” 他瞟了一眼校服，“许兮。十七班？” 许兮后撤一步，也来不及挡，伸了手想把书拿回来，那人确定了目标直接走了。她走不快，跟不上他。 等许兮到六楼，那人已经抱着她的书在班门口等她了。她还喘着，但还是加快了脚步，到他跟前，把书抱了回来。 “谢谢。” “不客气。” 男孩没走，还站在原地。许兮只是看了一眼，自己打算进了。她前脚刚进门，就被拦住了。 “同学你走错班了？”班门口守了个女孩。 “没有。我前几天请假，今天第一天上课。” 女孩上下扫了她一眼，伸出的手也没收回，“许兮？” 许兮点了点头。 “那也不能进。迟到了。班门口罚站，早读完了再进来。” 许兮扭头去看刚刚那人，早已经卸了书包靠墙上了。她退了出去，走到他对面的墙。走廊上湿答答的，她的书也不能扔地上，就只能抱着。 许兮以为这会是漫长又缄默的三十分钟，没想到对面的男孩打破了沉默。 “你不嫌重？” “我嫌脏。” “我帮你拿点？” “不用。” “你那飘雨，不冷么，站这边？”他往左挪了点，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边上的位置。 “不用。” 男孩没再搭话，许兮也如愿缄默地过了剩下的二十多分钟。她没从前门进，选择了后门。进了教室，她也没有选择了，就剩一个位置。 位置靠后靠边，视野不好。同桌是个女生，娃娃脸，见她来了才开始把放她桌上的零食书本往自己的抽屉里放。 “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今天来。”女孩扔着零食，“我叫季瑜，你叫什么？” “许兮。” 许兮等她把东西收好才放了书，刚坐下班主任就进来了。 “许兮，来。”班主任在讲台朝她招手。 许兮起了，到班主任边上。 “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许兮同学。前几天请假，今天才来上课，大家认识认识，最后一年好好相处。” 许兮没说话，只是站着，看到了那个男孩的样子。他坐在教室中间靠后，是她站在讲台一眼就能看见的位置。 班主任拍了拍她手肘，“许兮？” 许兮回过神来，“大家好，我叫许兮。” “行，下去吧。” 许兮回了座位，开始收拾她那几本书。 “你喜欢学习么？” “还行。” “爱玩么？” “还行。” 许兮一边写着名字一边回应季瑜。这个短小的课间过的很快，没问几个问题就上课了。 季瑜也不问了，撑着下巴看着窗外。 一天都是这么下来的。季瑜不问，许兮就不会说。她们的交流都是在季瑜的主动下才有进展的。 季瑜觉出来了，这是个长得漂亮的书呆子。没什么意思，和班上大部分人都一样。 非说有什么不同的，相处几天下来，季瑜发现许兮不是住宿生。但是每天到教室的时间还和他们差不多，那她得几点起床。 “你家很近么？”季瑜给许兮递了零食袋子。 “不吃谢谢。” 季瑜自己吃，“你家很近么？” “还行。”许兮的笔没停过。 “你每天在做什么？”季瑜凑近了她桌面。 许兮轻微挪了挪身躯。 季瑜都看不懂，作罢，看来她有同桌没同桌都一样，一样无聊，一样没话说。不过这个同桌有种朴实的呆，感觉还挺有趣的，她喜欢。 季瑜侧趴在桌子上，“你放假都干嘛，我约你玩你会来吗？” “没有时间。” “那下周。” 许兮停了笔，扭头看她，“都没时间。” “这才刚开学，你要这么拼吗？” 许兮不答，接着做题。 季瑜作罢，算了，带不动。她还是得找别人玩，这个玩不起来。 周末也是转瞬。周一许兮刚到教室门口就被季瑜撞上了。许兮打量了一下季瑜的穿着，礼服。 “你等会别去升旗了。” “为什么？” “你没穿礼服啊。会被找茬。” 许兮点了点头，回了位置。 季瑜下楼升旗还没忘嘱咐她，“先去厕所躲着。” “谢谢。” 许兮进了女厕，跟了个尾巴。 “老师让我叫你下楼升旗。” 许兮脑子调动了一下资料，好像也不是纪委，但她不能够确定。 “我没穿礼服。” “没事。刚开学，好多人都没有。” 许兮没接话，女生接着道：“你不认路？我带你。” 说着就要去搀她。许兮躲得快，“不用。你在前面走，我跟着就行。” “行。” 许兮跟着到了操场，粗略扫了一下，是有一些没穿礼服的，但是不多，她变得很显眼。 季瑜见着她也不解，“不是让你别下来。” 许兮看明白局面了，被耍了。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主任正发言呢，后头还都是老师。 “我上周就说了这周升旗要穿礼服，还有人不穿！强调了几次。没穿礼服的班给我报出来，扣分检讨。” 季瑜人后倾，“你下来干嘛。” ……许兮回头，来了个老师。 “出来。”老师示意了许兮。 许兮跟着，离了队伍。一个年级不穿礼服的确实不多，只有七八个。连旗都没升就被领走了。 七八人被领到主任办公室。又是一通教育，接着开始阐述不穿礼服的原因。许兮站在队伍最末，综合了前面几人的说法，给了答案。主任的做法就是要么扣分，要么全班写检讨。 2 许兮回到教室刚坐下，季瑜就扒着问，“怎么样？” “没事。” “贾主任那么好人？” 许兮不答，还是把习题掏出来。季瑜不再缠着她问，她就扫了一遍班上的女生，也没看见带她下去的那个。 算了，认栽。 许兮上课认真，放了学又走的早，季瑜也没机会和她多说两句。她是季瑜心里品学兼优的活例子。谁想转眼她就好几天不交作业，还不是一门课，是所有课。 季瑜想不明白。许兮现在下课也不刷题了，铃一打就跑。那么多回，终于让她跟上了一回。许兮进了器材室。 季瑜在门口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出来，犹豫了会，还是进了。 许兮坐在里头的课桌椅子上，奋笔疾书。 “你干嘛呢？”季瑜敲了敲铁杆，在空荡的地方发出了回响。 许兮眉一皱，看清了来人，松了些，低头继续。 季瑜凑近看了，看明白了。 “你帮全班写检讨？” “嗯。” 季瑜没多做评价，拇指过了遍她写好的纸张，“写多少了？” “一半吧。” “一人几百字？” 许兮抬头，眼里掺了疑惑。 季瑜拿本拍了她脑袋，“帮你抄啊，呆子。” 许兮刚要开口，被季瑜抢了些，“不用。” 许兮怔愣。 “就知道你要说这个。你要么就是‘还好’，要么就是‘不用’。少废话，几百字？” “六百。” 季瑜搬了张椅子，在她边上坐下。 “这就是你这几天不交作业的原因？” “嗯。” “你今天还是得交一下，不然我看你够呛。快连着一周不交作业了，谁知道会不会多几份检讨。” “没时间。” “你这周几交？” “周五。” “明天！？”季瑜顿了下，“那你还是别交作业了。” “这事保密。” “知道。” 有了季瑜帮忙，许兮也轻松了许多，终于是在周五放学之前赶了出来。 许兮吃了午饭就回了教室，把那两迭检讨都掏了出来。 她边走边点，确认最后的份数。才刚出教室门，就和来人撞了个满怀，掉了好些。许兮手快，全猛地捞了起来。 她抬头才见零零散散好几人，抱着个篮球。为首的她见过。 “对不起。” “嗯。” 许兮点了点头，绕过眼前的一群人，拿着两迭纸走了。 “她也太冷漠了吧。”其中一个手肘碰了碰杞然。 “是我撞到她。”杞然扔了篮球，“吃饭去。” 许兮在教务处楼下理了半天才把撞掉的检讨按顺序整好。她最后点了一遍，确认无误了才将它们放在主任办公桌上。 她出了教务处，吐了口气。算是解决了一个麻烦。她不是住宿生，中午就只能回到教室去。她今天不太想回，摸了摸口袋，没摸着耳机。认了命地爬了趟六楼，在抽屉里摸出mp3。 本来许兮想去废了的器材室，可现在六楼都爬上来了，再下去一趟，累。天台她没去过，不知道能不能上。许兮还带了本书，往天台去。不出所料，关着门。 她凝神多看了眼，锁口反射着光，透明胶带。门一拉就开了。她拉了几下拉片，舌锁很滑，应该是滴了不少油，不然这几层透明胶也根本起不了作用。 许兮犹豫了会，还是进了。正午，阳光太毒。她找了个阴凉的角落坐。时不时还有风吹来，惬意。 她没带手机，还是得配把钥匙才行。下周把手机带上拍个照，找人配把钥匙。还有礼服，周一升旗的时候要是没穿，麻烦就停不了。 她干脆找了面墙，靠着。没有困意，就只是发呆。午休时间晃眼就过了。她提前二十分钟下了楼。 许兮看了眼桌上的便签，才想起来一周的作业没交。不过理科的题目她都看过，她会做。文科的作业就没有精力看了。 季瑜还是踩着点来的，一看就没睡醒。她扽了扽衣服，往里挪，“交了？” “嗯。” 季瑜点点头，扭头趴下接着睡了。 许兮从抽屉里拿了昨天的作业来看，以防万一。也确实被她料到了，下午的课果真，英语老师没放过她。 “许兮，你来讲一下，这题选什么？” 许兮好几张报纸试题，都是空的，还没找着现在讲的那张。英语作业都是阅读，她一篇也没空看，也别提季瑜，交是交了，也发回来了，现在还找不到塞哪里去了。 “老师。我有问题。”斜后头传来了声，是她能分辨出的声音。 “好，杞然，你顺便讲解一下这题。” 许兮瞥了他一眼，没搭理，接着翻找那迭英语报纸。季瑜指了指桌面的报纸期数，“你还有别的朋友？” 许兮看了眼期数，“你算我朋友？” “不是吧，什么意思？”季瑜声也大了一点。 “开玩笑的。”许兮浅笑，听着老师的进度。 “你还会开玩笑。”季瑜侧坐，一手撑着下颌，“我说真的，我们算朋友了？” “嗯。”许兮点头，“上课。” 季瑜笑了，嘴抿着，就算不露齿，笑意直达眼底。这也算是季瑜在学校交的第一个朋友，从她一个人坐也能看出，估计也没几个能和她玩到一块去的。 祸不单行，放学前班主任来了一趟班上，拿着张条子，报了几个名字。 “这几个留下来值日，另外，许兮来一趟办公室。” 许兮看了眼手表，人扭向季瑜，“你是不是带手机了？” 季瑜挑了眉，“干嘛？” “能借我用一下么？” 季瑜手伸进兜里，掏了一下，塞进许兮兜里。许兮摸了摸，确认，“谢谢，我打个电话就还你。” 季瑜倒也没等多久，不出五分钟许兮就回来了，接着不停歇地去了办公室。 许兮腹稿都没打好，就到了班主任跟前。 “怎么一周的作业都不交？” 许兮撒不了谎，也不想把原因说出，斟酌了会，道：“我下周会交的。” 班主任叫何萍，物理老师，也倒是第一次见许兮这种缓了半天说出这种话的。还以为起码编点话来糊弄她，结果整了个保证出来。 “算了。下周要交作业，回去吧。” 许兮轻屈，“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比她想的快，她以为会被留着说半天，怎么着也得三十分钟，结果不出个把分钟也就出来了。 许兮回到教室，就剩个拖地的活留给她了。季瑜跑到厕所弄了两把拖把出来，递给她一把。 “老师没问？” “我没说。” “放学去玩吗？” “不去。我没时间。” “不说了是朋友么，怎么还躲着我。” “没时间。”许兮伸了伸校服，露出了表，“明天上午可以，我要去买礼服，大概有三个小时，你来么？” “来。” “那明天见，我赶时间，先走了。”许兮拎上包，“电话我存在你手机了，早上八点后再打给我。” “好。明天见。” 3 许兮按照电话里说的，不过八点五十就到了公交车站等着季瑜。季瑜迟到了十分钟，许兮老远就看见她了。季瑜扎了个丸子头，穿了一身浅灰色运动连衣裙，腿长腰细的，脸蛋也白皙漂亮，化了淡妆，实在惹眼，许兮想不看见也难。 “堵车了。” 许兮摘了耳机，“没事，走吧。” 季瑜打量了一下许兮，纯白色长t恤牛仔裤，还背着个双肩包，转头可以进学校了。 “买礼服花不了多少时间，等会去干嘛？” “你有想做的么？” “逛逛街，吃个饭。” 许兮点了点头，进了校服店。过程确实快，选定就付了钱。许兮把衣服装进包里。 “我一点就走，十二点吃饭可以？” “这么赶。有事么？” “嗯。” 季瑜没问，只是看了眼附近的街道，被一家饰品店吸引了去。许兮跟着她进了，季瑜戴什么都漂亮，合适。许兮认真给她看着，戴上都好看没错。季瑜高兴，挑了几个喜欢的都买了。反观许兮一个也没买，她不觉得那些有吸引力，对她来说都一样，也没有价值。 一个上午下来，季瑜就拎上了好几个袋子，吃饭的时候也还念着刚刚逛街喜欢的东西。许兮有感悟就说，不然就不答话，她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季瑜才觉得自己过了点，换了话题。 “你等会回家吗？” “不回。” 季瑜看了眼时间，“那你是不是要走了，快一点了。” “嗯。那我走了。周一见。” 季瑜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只觉头疼，许兮真的是个呆子。算了，毕竟这样的她从前也没见过，挺神奇。 周一季瑜就见到了穿礼服的许兮。许兮总是扎着个高马尾，这礼服贴身，衬衣短裙，许兮和季瑜差不多高，都近一米七。脸蛋上也不施粉黛，这礼服穿在许兮身上没有土气，反而还挺时尚。两人坐一块，一个长相冷，一个性格冷。除了对方，几乎没有任何交好。 两人在女生队伍里是高个儿，升旗时直接站在了女生队伍最末端。许兮闭着眼休息，没想主任还把上周的事情拿出来说。她猛地睁了眼，屏息听着。还好主任没提细节，上次他们几个不过是杀鸡儆猴，这周同学们不就都穿上礼服了。她松了口气，季瑜亦然。 教室走廊上，季瑜松了橡皮筋，散下头发，“差点事儿又来了。” “运气好。” “话说那天我不是让你别下去，你还去干吗？” 许兮想了想，这一周来都没见过那个女生，于是摇了摇头，“没听清。” “你真行。”季瑜进了教室。 许兮还想着那女孩长什么样，她也想不明白谁这么闲，何况她也没时间得罪人，怎么就给自己惹事了。 走廊突然变得热闹，吵。她循声看去，几个脱了礼服外套的男生，衬衫也不正经穿，开了两个扣子，挽着袖子。杞然也在里头，看起来声望挺高。太热闹的事情她都不太喜欢，退了几步，打算转身回教室。 许兮转了半个身子，看见了个熟脸，可不就是让她下楼的那个女生么？除她以外，还有两个女生，和那群男生走在一块。一个被中间的男生搂着，后头跟着两个。那个女生属于后头跟着的。许兮看明白了，乌合之众。至于整她，估计也就是心血来潮，可能根本不会有具体原因。何况她就算问，也没证据，要是惹得一群人看戏，她就成了动物园的猴子。她叹了口气，转身进了教室。 许兮屁股都没坐热，又被人叫了出去。 “班主任让你去办公室。” 许兮点了头，“行。” 季瑜拉住她手腕，还没开口。许兮手覆上她的，拍了下，“能有多大事。” 许兮扭头走向后门，杞然就站那呢，就他一个。许兮忽略他，侧身出了门，走去了办公室。 许兮一节课都没回，直到了课间才回来。 季瑜拉着她就往外走，没给别人八卦的机会。 “被发现了。” 季瑜用的肯定句，许兮也不用解释。 “结果呢？怎么处置？” “再写一份检讨。” “那还行。”季瑜抚着裙摆，“谁在整你？” 许兮不能确定，但是直觉认为就是那个女生，可是没证据。她也没那个闲工夫。这会儿脑子里突然闪过刚刚半堵在后门的人，知道是杞然，但是表情没看清。 季瑜撞了下她手肘，“想什么？” “没事。上课。”许兮收了心绪，回去上课。 许兮进门前看了眼杞然，和人笑嘻嘻的。他好像一直是这样，冲谁都这样。杞然侧了脸，和她来了个对视。许兮收回眼神，兀自回了座位。 许兮很忙，没空和他们玩阳奉阴违的游戏。入学前，她甚至想好了，必要的话，她做好了不交朋友的准备。但显然现在有了季瑜，她有了个朋友。假设不攻自破。 但少数时候许兮还是自己呆着，毕竟她是走读生，不总和季瑜粘在一块。开学了过了段日子，那天的事情也没再继续发酵。月考过后，许兮的人气直涨，总成绩年级排名第一。 季瑜是知道许兮成绩好，没想到这么好。才一个下午，许兮就被冠了个美女学霸的名号。有人冲美女两字来看她，有人冲学霸两字来看她，班上的同学也跃跃欲试想和她讲话。许兮不喜欢，那感觉就像被围观的猴子，而且她也不想和他们交流，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所幸她下了课也不怎么往外跑，几乎都在做题，没人搭话。 季瑜趴在桌上，侧着脸看她，看明白了。这对许兮来说就是次普通考试，这第一名的位置对她来说好像不算什么。 许兮还是放了学就走，周末也不见得和季瑜见过几次面。季瑜挺想知道许兮每次放了学那么着急去哪，可许兮不主动说，她也不想让她感到不便。所以从来没问过。 4 季瑜脱了校服外套，“体育课，这节课好像要选项目。” “选什么。” “我选健美操吧，有空调吹。” “好。” “好什么，你呢？” “没想好。” 虽然说是十月份，南方温度依旧不低。上课的时间还是上午十点，热得恼人。照例跑了两圈之后老师才开始进入正题。 “每个项目限人数，刚刚我也报过了，你们商量好之后来找我填名单。十五分钟，就地讨论。” 健美操热门，许兮挤不进去。她就等着剩下的，排球，篮球，足球。 最后许兮选了排球，他们班就她一个。 第一堂课也就是个基本介绍，没有正式上课。 许兮对于一切体育活动都不感兴趣，或是说讨厌。但现在也没法挑了，好过篮球和足球。之后的事就之后再说。 这天她也照常放学就走，搭上了公车。辗转半小时后到达，下车。 许兮进了棋牌室，和老板打了个招呼，就在前台坐下了。把书包里的作业拿了出来，开始做作业。这里绝对不算安静的，但是许兮也能做作业。作业才写了个头，来了群不速之客。 “我靠。我们学校的？”前头领路的男生挺惊讶。 许兮抬眸，没什么情绪，公事公办，“台球还是麻将？” “台球。” 许兮歪了歪头，看见了后头出声的杞然，接着道：“几个小时？” 前头的男生让了路，杞然往前跨了几步，到她跟前，看了眼钟，才道：“四个。” 许兮没接话，只是操作着电脑，好一会递了张卡，“楼下自己找，房号在上面。” 杞然接过，看了眼，“谢谢。” “嗯。”许兮坐了回去，接着做她的作业。 这群人许兮见过，上次班门口附近那几位，都在这呢。让许兮下楼的女生也在这，压根都没和她对视。看来就是她没错，不然心虚什么。她还想着，屏幕上就显示了呼叫。 许兮下去了，觉得今晚是不用闲了，这群人很会来事。 “什么事？”许兮开了门。 “帮我们上一下饮料。” 是个女孩，没穿校服，但是一个学校的没错，许兮在学校里见过。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其中一个男孩的对象。另外两个女生估计也就是她朋友，才混进这群人里。非说为什么，就是她们太不搭了。几个男孩是穿着校服，但是鞋子书包都是牌子货，人倒是不太张扬，也有例外，搂着女朋友那个看着就特别烂。两个女孩还穿着校服，混迹他们其中，腰杆子都挺直了。许兮只觉悲哀，她们挺直腰杆子的底气竟然是这些男生给的。不过是走在一起就让她们沾沾自喜了。看样子那位说得上话的女生也没把她们当朋友，那她们最多算是跟班。太可怜。 许兮回神，“可乐，雪碧，茶，喝什么，要几杯？” 女孩扫了在场的，八人，“七杯茶吧。”她又看了眼在开球的杞然，“杞然，你呢？” 杞然站直，撑着台球杆，看向许兮，“不喝谢谢。” 许兮退了出去，去了茶水间，老老实实给倒了七杯茶，分了两趟送。这才刚放下，眼前的人手就不稳了，撒了半杯出来，对的挺准，准确撒到许兮身上。她还没反应过来，后衣领就被一拎，退了几步。 杞然往前一站，“差不多得了。” 许兮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推开了杞然，面对她们，“什么意思？不追究不代表好欺负。你们学校里违纪的事也不少吧，比如抽烟，欺凌，逃课。这些也够记你几个过了吧？” 女孩咬唇，眼里都是愤恨，正想开口，许兮接着。 “我在说什么你清楚。也别说没有，有没有你们自己清楚，别跟我说。这算是最后一次，我没时间和你们玩这些。” 许兮说这话的把握不大，但看气质，她们家里摆不平那几个大过的，事实也如此，她赌赢了。她扭头转身，杞然挡了一下，封了她的去路。 许兮抬眸，“你也一样，走开。” “洗手间在哪？” 许兮绕开他，“楼上。” 杞然跟上，到洗手间门口，却没进去。许兮出来的时候被他吓了一跳。 杞然递了手里的外套，“给。” “不用。”许兮侧身。 走道窄，杞然身一正，挡了个干脆，许兮也出不去。 “让一下。” 杞然还伸着手，没收回来过，“校服薄，透了。” 许兮看了看衣服中下摆，现在就剩一件薄长袖在身上，沾了水，自然是透了。她叹了口气，还是接过了，“谢谢。” “不客气。”杞然两手插进兜里，扭头走了。 许兮还拿着外套在原地发愣，还能感受到上面的温度。她反应过来，随意套上了，拉上了拉链，回了前台。他们也没再呼叫过，反倒安分了。许兮不在乎因为谁，为什么，事情解决了就行。 许兮看了眼时间，收拾东西和老板打了招呼就走了。 她到家发现家里的灯竟然开着，接着就散出一股味儿，熏得她头晕。 她爸就半躺半跌地窝在那小沙发里，被她动静吵醒，“发钱了没？” “下周末。” 他喝了口酒，又想到什么，“涨钱没？干那么久了。” 许兮换了鞋，“没有。招童工有风险。” “是个屁的童工，你不都十七八了。” 许兮没理他这话，自顾自回了房间。 她脱了杞然的外套，挂在椅背上，换下了身上的衣服。人就趴在桌子上，外头也没了动静，估计是睡着了，或者又喝晕了。她就这么趴着，趴到外头的门响了，许明走了。不用想也知道，又喝酒去了。她深吸了口气，才起身动作。 5 周一的时候许兮已经尽量起早了，可怎么早也早不过人家住宿的，她到教室的时候大家也几乎到了，偏偏她要见的那个没看见。上次也是，估计他就是踩着点去的，不然也碰不上她。这点季瑜和杞然倒挺像。不踩点见不到。 许兮看准时间，干脆拿着衣服到了楼梯口。杞然没等到，季瑜来了。 “干嘛呢？” “还衣服。”许兮给她看了一眼。 “等会交代。看着点时间，快到点了，我先进去，冷。” 许兮点点头，看了眼手表，还有五分钟。她也真的在楼梯口吹了五分钟的风，终于看见杞然。这下好了，人是看见了，也别进去了。他一脸没睡醒，好在他那发型也不用打理，小短寸，就穿了一件短袖校服，衣服还被风灌着。许兮站在楼梯口，他还在下面两阶，现在许兮比他高点。她递了衣服，“还你。” 杞然手覆上后脖子，歪了头，笑了，“在这等我？” 许兮没想他会冲她笑，直接把外套扔他身上了，扭头走了。杞然反应速度快，没让外套掉地上，跟了上去。 “进不去了。”杞然还要补上一句。 许兮停下，回头瞪了他一眼。杞然没看见似的，自顾自走到墙边靠着，还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许兮懒得理他，到了他对面，手伸进外套兜里暖手。 “聊会，那不冷么？”他抬抬下巴，示意风口。 “不聊，不冷。”许兮干脆偏头，不看他。 “我替她们道个歉，不好意思。” 她把头扭了回来，“行，接受。” “你每天都去么？” “关你什么事。” “那我问老板。” ..... “一三五。” “周末不去？” “不去。” 杞然点点头，还想问，门口探了个脑袋出来。 “站着还聊天。” 杞然两手插进校服外套的口袋里，“我说班长，能不能饶一回，才几分钟。” “不行。”班长扭头就要回。 “诶诶诶。”杞然喊住她，眼神看向许兮，“她呢，她出来上厕所的。” 班长看向许兮。 许兮吸了吸鼻子，接话，“确实。我书包在里头。” 班长回头看了眼，“那你进吧，后面进。” “谢谢。” 许兮进了教室，季瑜还睡着呢。她坐下季瑜也没被她吵醒，看来是真累。许兮动作轻了，怕把她吵醒。 季瑜这一觉睡得够久，上课了才睁眼。 许兮看了她一眼，“醒了。” 季瑜伸了伸懒腰，嗯了一声。 “下午要换座位，按照成绩顺序，你多少？” “你第一，旁边不得被抢着坐。” “多少？” “中间吧，估摸着你旁边不是我了。哪轮得到我选。” “那就坐附近，我挑后面坐。” “没白疼你。”季瑜凑近了些，“晚点说说你和杞然。” 许兮想了想，实在没什么能说的。她在脑里过了一遍，组织了语言，笼统地给季瑜讲了一遍。季瑜想了想，就是杞然作风。 “你们是朋友？”许兮疑惑。 “家里认识，私下见过几次。别的不说，招人喜欢是真的。” 许兮没回应，只是把视线放到下面来来往往的人。 “所以你每天都要去兼职么？” “嗯。” “我能去找你玩么？” 许兮打了个喷嚏，又想了一会，才道：“周末的下午五点之前，应该都可以。” “为什么？” “那之前不忙。” “行，那我周末去找你。” 许兮浅笑，“你作业做完再来。硬性要求。” “你比我妈能管。” 许兮无所谓她说什么，转身回了教室，等着晚点的换座。 班会课，拿来干这事刚好。按着顺序来，许兮就是第一个，她们现在坐在左边靠后，许兮也没怎么挪，只是把桌子往后拉了几个位置，坐在了最后一排。接着挪了七八个人也没有和许兮坐的，她倒觉得正好，说不定季瑜还能坐她边上。 “下一个，杞然。” 杞然也没犹豫，直接把桌子往左下方推，挪到了许兮边上。 许兮不懂，拧了眉看他，还伸了一腿挡住了放椅子的位置，话里带着不悦，“你干嘛？” “喜欢这位置。”杞然也没动，还站那。 许兮才注意到大家还等着，把腿收了回来，看了眼不远处的季瑜。这下没她位置了，杞然一坐这，接连的人都涌了过来，哪里还有季瑜的空。得了，她这下真得成哑巴了。 许兮等到季瑜选完位置后，掏了迭书，堆在了左上角，又把题拿了出来，开始写题。 连着好几天，许兮确实是过上了她一开始认为的日子。她的周围确实冷清，杞然就不是了。抛去女孩子来问他题目不说，男生也爱找他玩。她的左边几乎没有消停的时候。哦，也有，就是他睡觉的时候。 许兮每天走的早，也快，除了这种因为迟到被留下来罚值日的情况。这周就四个，还都是挨着她坐的。 “许兮，你就擦个黑板行了。”她前面的男生扭头，和同桌、杞然眼神交流了一下，“扫地拖地我们来就行。” 许兮没接话，看了眼另两人的表情。 “没意见。”斜前方的男生人往后倾，都快压到杞然桌上了。 杞然给他薅了起来，“顺道给我们拿两把拖把，男厕没有。” “行。”许兮话落就起身了。 “我刚上厕所还看见有。”罗肃撑了一手看杞然。 杞然装作没看见，“不然她能同意么？” 两人想了想，这几天的相处，许兮确实冷，不管多大事都说谢谢，不管什么情况都是没什么情绪的。估计也不想欠他们的。冷归冷，有什么问题问她，她还是很耐心，像那种没经过雕琢的玉器。有种质朴的呆在里头。 “你觉得她知道我们叫什么么？”罗肃问。 杞然露齿笑道：“那你等她回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问就问。” 许兮真给拿了两把拖把回来，靠在教室后头。等她把黑板擦完，回座位收拾东西的时候，罗肃咽了咽口水。 “许兮。” 许兮停了动作，抬眸，示意他继续。 “你知道我们叫什么吗？” 许兮手上没停，看向他，“罗肃。”又看向他旁边，“林捷峰。” 许兮话落就把眼神收了回来。前面那两人还乐呢，也没压着声音，她听得可清了，像两得到什么认可的小孩，怪傻的。 桌子被敲了两下。 许兮站着，睨着那骨节分明纤长的手的主人，“干嘛？” “我。”杞然一手揣在外套口袋里，一手放在她桌上，人就靠在椅背上。 许兮拿书拨开了他手，“你干嘛？” 杞然又把手盖了回去，在她书上，人离了椅背，拉近了距离，“我。” 哦，许兮反应过来了，他好像蠢小狗，应该有点脾气的那种。许兮忍住了笑，压了压声音，“哦。”而后顿了下，“不知道。” 她说完就走了，留下杞然三人在原地。另两人也是反应了一会才笑出声来。 杞然后撤，拿了把拖把，“笑屁啊，拖地。” 6 许兮的工资一半现金一半银行卡，现金是给许明的，要是全给他了，不是喝酒就是赌博。许兮要上大学，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许明。 许明每月月底回一趟家，找许兮拿钱。许兮不一定在家，但钱就放在柜子里头，许明无所谓她在不在家，钱在就行。 许兮接近月底就不愿意回家，因为不知道会什么时候就撞上她那个爸，还不如多在棋牌室呆会儿。 这是她第一回后悔没在家呆着的时候。 季瑜大早就来了，在许兮边上坐了个把小时，手也痒，想打打台球。许兮直接给她开了一间，让她下楼玩会。 她才刚送季瑜下楼，电梯口就涌出一群人，学生。别的她眼熟几个，也有不确定的，但杞然她认识，拉着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杞然穿着件白色卫衣，套了个牛仔外套，个子高，撑得起衣服。他拨开人群，往前台走，对许兮道：“上次那间还空么？” 许兮看了眼，操作了一下，把卡递给他。杞然转手递给了后头的，“你们先下去，我晚点。” 杞然摸了摸他那短寸，一手撑在前台，“你不说你周末不来吗？” 许兮坐下，“要你管。” “你骗我。”杞然干脆两手交迭撑在桌上，靠得更近了些。 “骗你怎么了，犯法了？”许兮松了笔，抬眸看他。 “那倒没有。但你怎么….” 杞然这话没说完，被一声喝止打断了。 “许兮！” 许兮看去，那个她想躲的人竟然在这出现了。她没来得及让杞然走，许明就已经到了前台。 “你还骗老子说在学校补课。” “今天没补。”许兮还是冷静，只是她的声音和许明比起来简直就是蚊子对大象。 “你少他妈给我扯，给我那个地址都是假的！要不是让我撞见你在这，我还他妈不知道你在哪！” 许兮把桌上的作业都收起来，装包里，“你想怎样？” “给钱。你给我那点算什么，你周末上班的钱呢？” “没有。” 许明干脆走进去，抢着许兮的书包。许兮不撒手，被他一把拽了出来。 许明脸色红透，还散着股酒气，抄起手就要往许兮脸上去。 杞然快步上前，那一下也就打在他脖颈处。许明没想到，愣了愣。杞然趁势把书包拿了回来，拎在手上，人隔开许明和许兮。 “别动手。” 许明后退一步，上下打量了一下，又去看他身后的许兮，火气更盛，“你个坏胚，老子交钱让你读书，你他妈学你那个妈是不是！” 许兮从杞然手里把包拿回来，翻找了一会，掏出了几百块扔给他，“就这些，没了。” 许明捡了起来，揣进兜里。钱到手了，就把老子派头拿出来了，“你给我说清楚，让你上学你干嘛去了！” 许兮拎着包下楼了，她要再待在上面，这儿以后不知道还欢不欢迎她。她一下来，许明果真跟着。 “我看你跑哪去！” 许兮在转角处停下，也没什么好脾气了，把书包扔许明身上，“你他妈再闹事把这活弄没了，我看你还有没有钱拿！” 许明没被她书包砸了个疼，却被她这话唬住了。 “每个月多给你五百，别再出现在这。”许兮还喘着气，她走得快，体能不太行。 “八百。” “没有。”许兮顿了一下，“另外，你害我今天也没钱了，下个月就多给三百。不然干脆别要了。” “你他妈牛逼了！”许明往前几步，“敢威胁你老子了。” 许兮也没移步，“你要是接受，现在就走。要是想打我，就在这把我打一顿，看看有没有人报警。” 许明回头，杞然就站在几步路开外，随时要冲上来的阵势。行，这回他走，有本事她许兮就别回家。 许兮看着许明消失在自己视线里，才缓了口气。等回过头来，杞然已经把她书包捡起来了，还拍了拍。 “还回去么？”杞然给她拎着。 “不回。”许兮要拿回来，没成，“还我。” “饿了。”杞然闪了一下，“你不饿么？” 许兮也不拿了，干脆在他面前站直，“你想干嘛？” “吃饭。一起吃个饭，吃完还你。”杞然说着就走了。 许兮给老板和季瑜发了个微信，而后跟上杞然。 杞然带着她绕来绕去，进了家馆子。 “什么忌口？” “葱姜蒜。” 杞然侧眼看她，“还挺挑。” “有意见？” 杞然摇摇头，点了两个砂锅土豆粉。 许兮坐他对面，把他脖颈上的红痕看得一清二楚。看来许明半点没收着，真想打她。 她就盯着那块皮肤，快把他看穿了。 “没什么感觉，等会就消了。”杞然把卫衣拢了拢，盖住了点。 “对不起。” “接受。” 许兮一下没反应过来，而后才笑了。 杞然说到做到，吃饱就把包还给她了。但不放心。 “你去哪，我送你。” “不用。” “回家？” 许兮把包背上，“不该管的别管。” 说完她就走了。杞然也没跟上，总归明天在学校也是能见的。听刚刚他们的对话，许兮还是拿了主动权的一方，那个男人应该不会对她怎么样。 7 隔天杞然到教室到的特早，一半人都没到，他已经手揣着兜靠椅背闭眼休息了。等了好半天才等来许兮。许兮穿着礼服，校方也没人性，这天气还得穿裙装，腿上就只有一双及膝袜，也遮不住什么寒，不过人看起来没什么事。 许兮拉了椅子坐下，也把杞然看了遍。今天穿的倒是规矩，一个扣子都没开，还加了件羽绒马甲。她拉了书包拉链，从里面拿出袋东西放他桌上。 “什么。”杞然拉开看了看。 “药膏。”许兮把作业都拿了出来。 “哦。”杞然拿起一支，看了看说明，就是淡疤的，又放了回去，“不过用不上，早消了。” 许兮眼神看向他脖颈处，什么也看不见，捂得严实。她把视线收回，“那还我吧。” 杞然扔进了抽屉里，药盒撞抽屉的声音替他给了答案。 许兮也没要回来，随他去了。杞然也在她桌上放了两袋东西。许兮凝眼看，看清后皱了皱眉，“干嘛？” “你感冒都一周了，还没好。” “怕我传染你。” “怕你死了。”杞然又把冲剂往她面前推，“冲了喝。” 许兮把两包东西揣兜里，“谢谢。” 许兮这才明白季瑜说的，杞然招人喜欢。除去他招人的脸蛋不说，能记着别人的事，不冒犯的关心，也并不以此证明什么。他只是做了他想做的，没有其他的目的。 但不过一天，许兮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太热心了，为什么连放学也要跟着她出校门。她到了车站，就直勾勾看着他。 “你不是住校？” “今天起不住了。” “别跟着我。” “你去棋牌室，我也去，顺路。” 许兮靠在车站牌上，舔了舔唇，好一会才道：“你去干嘛？” “和你一样。” “神经病。” 许兮上了公车，杞然也跟了上去，人还没坐到她边上，就被她一记眼刀阻止了。杞然也不恼，坐在了她后头。许兮越想越气，想不明白，回了头，“你很闲么？” 杞然人往前倾，笑了，“我是想让你给我辅导。在教室里你又不搭理我，我不得找到校外来。” “你一直这么爱管闲事？” “说了又不相信。那我请你给我当家教，你来不来？” 许兮把头扭了回去，“不来。” “那不就是了。” 许兮烦死，沾了块狗皮膏药。下了班还要送她回去。许兮就看他折腾，能折腾多久。今晚她也注意了，那个环境下，她是能写的下作业，他就不是了。一个晚上下来，不知道他写没写完一半的作业。 杞然的耐心倒比她想象的多，一周了，他还能和她同进同出。每天到教室的时间也早了，从前是踩点到，现在几乎是头几个到，原因也很简单，他作业都没写完，交不上，得起早赶。要是说辅导，那也算不上，杞然的理科成绩都不错，就是英语有点吊车尾。英语这东西她也教不了，不会教。杞然也就问个逻辑，问个含义。 季瑜觉得太奇怪了，许兮和杞然的相处已经有种说不出的熟稔，她作为第三者看得清楚。她得问问，但许兮肯定说不出个所以来。巧了许兮被叫去办公室了，季瑜溜到后排，坐在了许兮位置上。 杞然察觉，看了眼，等着季瑜先开口。 “你两什么时候那么熟了？” “最近。” 季瑜抱臂，干脆侧坐，面对他，咧出了个笑，“不能吧，杞然。” 杞然坐直，两手揣兜里，扭头看她，挑眉，“哪不能？” “那天果然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季瑜没问过那天的事情，也没打听，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他吸了吸鼻子，头扭了回去，“没。” “你撒谎很烂。” “她回来了。”杞然示意了下她后头。 季瑜回头看，没人。 “这不是骗到你了。”杞然起身，往外走。 “去哪啊？” “厕所。” 季瑜肯定，这两人绝对有什么。她明天非得去一趟棋牌室看看。 季瑜不看还好，一去棋牌室吓了一跳。那两人挤在一张前台桌，一个低头写着什么，一个带着耳机发呆。距离不近不远，关系也是。 她快了几步，走到他们跟前，“我靠。怎么回事？” 许兮摘了耳机，叹了口气，踢了杞然一脚，“你自己说。” “我做作业啊。” “谁问你这个，你在这干嘛？”季瑜往前凑。 “和她一样。”杞然笔帽指了指许兮。 季瑜把许兮拉了出来，“这一周都这样？” 许兮点了点头。 “那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 许兮想了会，摇了摇头，“没。” 季瑜松了手，“你竟然没赶他。” “是我不赶吗，没见过他这种程度的聋子。”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那天发生了什么。” “如果可以，我不想告诉你。” 行，季瑜搬了个椅子，在杞然边上坐下，许兮不说就不说。她总能自己看吧。 可是季瑜看了两天也没看出什么花来，就只是看他们做作业，接待客人。她好奇，可是许兮不愿意说。然而季瑜的好奇心也在周一就得到了满足。 许兮周一中午吃饭的时候就觉不对劲，来来回回的人都偷着打量她，也有明面打量的，男的偏多，看得她生理反胃。季瑜也不明所以，脾气暴，看久了就来脾气了。许兮拉着她，没让她失态。 两人回教室的路才走了一半，就听见了廊庭传出的议论。 “她肯定不干净啊，不然能去什么棋牌室打工？而且谁会在高三转学啊？” “她爸还是个酒鬼，我听隔壁班的说那天看见她爸去找她，就差打上去了叻。她妈好像跟别人跑了，谁知道她是不是遗传他妈了。” “那你们说杞然知道么，我看杞然对她挺好。” “杞然肯定被她骗了。你没看她都穿长袖吗，你们见过她穿短袖么？” “没。” “玩得花啊。我听上排球课的同学说看到她手臂上都是痕迹。你看她连穿礼服也是长袖，还穿个及膝袜，知道的是遮痕迹，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勾谁呢。” 季瑜已经冲了上去，许兮没拉住，跟了上去。 “这么能说，亲眼看见了？”季瑜皮笑肉不笑的。 许兮把她往身后拉，扫了那群男女一遍。 许兮拉着季瑜走了。季瑜跟在她后头，喉咙像是塞了团棉花，发不出声音。 “你想问就问。” 季瑜跟了上去，“你没事？” “没事。” “你拦我干嘛，我真想一人一巴掌，真恶心人。” “你想被请家长我可不想。” 季瑜扯住比她快几阶的许兮衣角，“你是人吗？” 许兮笑了，拉了她一把，“怎么不是了。你不是要拿手机，快去。” 季瑜切了一声，进了教室，点开手机一看，全是消息和来电。粗略看了几条，她撒腿就跑，拉着许兮。 “干嘛？” “杞然在篮球场打架了。” 8 许兮甩了她手，冷风不住往她鼻子里灌，灌得她呼吸困难，也不敢停下脚步。她直觉那人打架肯定是因为同一件事。季瑜冲动能被她拉住，那他冲动呢？许兮没想过自己能跑这么快，把季瑜狠狠甩在了后头。 许兮已经尽了最大努力跑了，还是晚了，没人了。她没多想，掉了个头又跑了。季瑜没反应过来，只能跟着她。 许兮冲进了校医室，没值日老师，她兀自开了里头的门，掀了几床帘，全是空的。她脑里还在想，杞然能在哪，办公室么？隔壁就响起了乒乒乓乓的声音。她哐地开了门，好几个男的，没一个认识，有个鼻子出血了，校医正给他处理着。 “杞然呢？” “你告诉他，他死定了，我绝对不放过他。”鼻子出血的男生还仰着头吓唬许兮。 “我他妈问你他在哪！”许兮还喘着，脾气差得很。 边上站了个没挂彩的，“主任带走了。” 完了，闹到那里去，那是真没回旋的余地了。这么想着，她也还是没停，跑去了教务处。果真，才一上楼，主任那声音她在走廊都能听得见。她没进去，就在门口听着，听着主任骂了半个小时。他愣是一句话没说过。 “下午打个电话，把你家长叫来！” “父母不在。” “随便哪个！今天没处理完别想走。” “知道了。” “回去！” 杞然出了办公室，还帮主任把门带上了，被门口的许兮吓了一跳。杞然把门关紧了，拉着她手腕就跑下楼，“你来干嘛。” 许兮挣开他手。那白卫衣都蹭了几块灰的，脸上也没好到哪去，破了相。 “你为什么打架？” “打球打急了。” “我再问一次，不说实话我就走了。” “打球打急了。” 许兮扭头就走，刚刚跑过来缺氧的感觉又光临了她，她面红血热，身体起伏也大。她回头看，那人只是把卫衣脱了，掸了掸裤子上的灰。她转身，实在气不过，停在他跟前，“你就爱管人闲事是吧？” “你脾气怎么这么大。”他把卫衣塞她怀里，走向附近的水龙头，“帮我拿一下。” 许兮抱着，跟上他，眼看着他洗手，接着就是洗脸。她推了他一把，把水关了。 “脸上破了，要消毒。” “你能别凶么，疼都疼死了，还要被你骂。” 杞然展开卫衣，又开了水龙头，沾了点水洗着那几块蹭灰了的地方。 “你活该。几岁了，还打架？” 杞然没说话，手一伸，又把衣服塞回她怀里，“不该听的别听。” 许兮愣了愣，把衣服抵他身上，“穿上。” “你穿。”杞然没接。 许兮看了看自己，只穿了一件长袖，外套落教室里了。刚刚跑了一路，感受不到冷意。 杞然拔腿走了，许兮拎着，跟上他。 “校医室在这边。” “不去。” 许兮一把拽住他，“你有毛病？” “你先穿上，穿上我再和你说话。”杞然眼神还在她手上的卫衣。 许兮烦他，随便他，反正死不了，她不管了，把衣服扔回他身上。 角色反了，杞然跟上，拿着那件衣服，“去哪啊？” “你管。” “去去去。”他拉住她手肘，“穿上。” 许兮看着他那脸，妥协了，拿过他手上的卫衣，随意套了进去。 等他们俩到校医室的时候，除了校医也没别人了。还好杞然挂的彩不多，处理的也快。 许兮和他回教室的路上还打量着他那脸，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好。 “小伤，我好得快。” “你听见谁说你就去打谁么？打得过来吗？” 他懂这话的含义，不去看她，做出了妥协。 “知道了。” 两人没再说话，直到回了教室。杞然把外套穿上了，许兮从书包里摸了个东西出来。 “天台，去么？” 杞然起身，跟上她。许兮早就把透明胶带撕了，配了把钥匙。 杞然靠在门框上，低头睨她，“我说谁撕的，原来是你。” “你贴的。”许兮拧了钥匙，“它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你是怕别人发现不了？” “什么时候配的钥匙？” “不记得了，刚开学吧。” 许兮找了个防风的小阶坐，时不时打量杞然的脸。这个距离，她才看清楚了，杞然的睫毛原来这么长，鼻梁这么高，唇倒是不厚，是好看的脸。这会又全面看了看，脸上的碘伏实在算不上好看的。 “会处分么？” “不会。” 许兮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肯定，但是并不觉得他的自信是装出来的。他是真的不会被处置，所以才敢动手么，是她多余操心了？ “他一个月找你一次？” 许兮反应了一会，又犹豫着开口，“你别管。” “可能么。” “棋牌室你也别去了，去了也是浪费时间。”许兮站了起来，“今天谢谢你，但以后的事你就别管了。” 许兮把钥匙留下了，既然是他先找到的位置，她就还给他。也不想他再参与她的事情了，他又不是菩萨，能渡她。一旦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她就慌，心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被丢下。交人不交心，她的原则。也挺混蛋的。 杞然把边上的钥匙拿了起来，掂了掂。许兮这人确实冷漠，能把话说到这份上，就直接把他扔这了。许兮的想法来得突然，回到教室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还穿着他的衣服。她迅速脱了下来，给他放在椅背。那么她最好也不要和他坐同桌了。这位置估计也得换一下，老师那应该也挺容易，说不定她不提，老师都会换。等下午杞然的家长一来，事情的前后一问，大概都会觉得他们在谈恋爱，这样的话，不用她提老师也会分开他们。挺好。 9 杞然一个下午都没回来，许兮心下有疑，却觉得不能管。季瑜不知道这两人在干嘛，明明中午许兮还跑那么快去找杞然，现在杞然在办公室里呆了一个下午，她连看都没去看过。毫不相干的人倒是围了一群。 “你不去看看？” “看得见什么。” “吵架了？” “没有。” 季瑜靠在许兮桌边，看着她落笔，那题解了半天也没解出来。她还在犹豫要不要戳破许兮，门口就传了声。 “许兮，班主任让你去办公室。” 许兮笔一顿，起身走了。 办公室里没一个多余的人，班主任，主任，杞然，鼻子出血的男生，一个西装革履的胖秃子，一个气质优雅的女性。一看也知道谁和谁是一家人。许兮站在了两家人中间，实在不知道这场对弈还要持续多久，这有什么意义。 “童偕贾说杞然和你谈恋爱，被他发现了，杞然才动手威胁他，打得他，你承认吗？”主任发问。 许兮实在是没想到这点破事能说这么久，这个男生也不笨，很会转移重点。毕竟就算杞然有背景，她许兮没有。矛头冲她来确实没错。 “不承认。” 主任才觉许兮面熟，“许兮，是吗？” “嗯。” “行，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放学留一下。” “等一下。”杞然旁边的女人开口，“主任，这事我们花了这么长时间了，我们也确认赔偿了，也不追求事情真相到底怎么样了。一人一个说法，您该相信谁，也不是靠我们谁施的压力大是不是？各退一步，这事杞然不追究了。” 她面向童偕贾，对着他父亲淡淡笑了，“这位同学呢？” 童偕贾和他父亲眼神交换了一下，“不追究了。” “那么自然也就不用找这姑娘再聊了吧，主任您说呢？” 主任在这学校这么多年，谁能招惹，谁不能，她心里门清。眼前这位就不行。显然他们都想摆平这事，那她有什么不同意的。于是做了和事佬，给这事画上了句点。 许兮谁也没多看，自己出去了。 杞夏把杞然带到楼梯边才道，“你这姑娘可不领你情。” “我不送你了，有事，你自己回。” “有你这么过河拆桥的？” 杞然咧嘴笑，没想扯到伤口，连忙嘶声。 “别的我不多问，你自己要有分寸，成绩别给我落下了。”杞夏端详了下他的脸，“记得擦点药，破相了估计更没人要了。” “知道了。”杞然和她打了个招呼，扭头回了教室。 杞夏看她弟弟那不值钱的样，想也知道就是喜欢人家姑娘。别人说的话她肯定是不信的，但杞然也没告诉她为什么。杞夏长眼睛了，虽然事情肯定不是那个男生说的样子，但十之八九也离不开那个女生。 杞然回了教室，也开始收拾东西，走得比许兮还快。许兮还以为他会和自己说上两句，也是，自己都让人家离远点了，怎么还可能会再和她说话，是她有点自以为是了。 许兮整理了下心情，迅速把包收好去了棋牌室。 杞然还穿着那件白卫衣，坐在前台，低头写着作业。许兮叹了口气，在他边上坐下。他压根就没听懂她说什么是吗。 “杞然。” 他停笔，笑了，“这不是知道我叫什么嘛。” “你在这没有好处，我在这能写作业，你能么？” “能。”他收了笑脸，把本子转了个向，给她看。 许兮扫了一眼，不得不说他的适应能力是真快，才一周，他就能自如应对了。但是又怎样呢，她不接受任何莫名的长期的善意。 “我在天台没说清楚么？还是你听不懂？” “我没答应，你自顾自说完就走了，也不问问我的意见。”他转了她的椅子，让她面对他，“我的意见就是，我不同意。” 这又不是许兮开的，她没资格赶他。 “随便你。”她把椅子转了回去，自己拿了作业出来。 隔天许兮就去找了班主任要换位置。班主任没同意，要换座只能等过几天，下次成绩出来就能换。 许兮不服气，那她第一是选了位置，可旁边的人又没法选，这是什么道理。 这波还未平息，那波又起了。 自从许兮单方面冷战后，杞然每天送她回家都是跟在她后头七八步路的距离。他自己证实了，那个男人确实是一个月找一次许兮没错。甚至于这个月还提前了那么几天。 许兮在楼下就看见了许明，“钱在楼上，上楼说。” “他干嘛的？”许明拉住许兮，示意了下后面的杞然。 “不知道，不认识。”许兮挣开他手，“钱还要不要。要就上来，不然别拿了。” 许明跟了上去，杞然就在楼下等。等到许明出来。 “你谁啊？” 杞然没接话，就站在路灯逆光处，睨着他。许明凑近，认出来了。当下就敲碎了个酒瓶子，指着他。 “你他妈泡我闺女？给我滚远点！” 杞然还是那表情，也没往后挪一步。许明最讨厌这种嘴脸，酒瓶子往前推了一寸，抵着他胸口。 “装什么？老子最讨厌你们这种有钱人的嘴脸。给我滚！” 许兮跑了两步，拨开许明的手，“行了！不是拿了钱吗，还不走？” “你给我读好你的书，别学那个贱人！” 许兮不知道说什么了，许明这人激不得。情绪也不稳定，任何话都可以是他的触发点。现在一言不发的许兮也可以。 许明扔了酒瓶子，抬手，“听见没有！” 杞然握住了，往前，“打下去了我报警。” 许明挣不开，只能冲着许兮撒气，“你牛逼了，我养你弄个外人来对付我是吧！” 许兮实在是累了，哪一边都没有精力应付了。 “下个月按你说的，多给你八百，你能给我个清静吗？我明天还要上课。以后也别提前来。” 许明眼珠子转了转，甩开杞然的手，晃着走了。 “杞然。”许兮喊了他，“你不是菩萨。你渡不了我。这日子我已经过了很久了，我习惯了。你别少年心气，觉得能帮我一回，两回的。如果不能一直帮，就干脆别插手。 不然你这几次的施以援手都会变成我以后贪婪索要的导火索，变成他教育我的文本之一，甚至是动手的理由。你懂么？ 还是说你觉得学校里的话还不够难听？你喜欢上赶着找虐？” “说完了吗？”杞然走了两步，到她跟前，“睡觉去吧，明天见。” “你就是听不进是吗？” “许兮。”他俯身，和她平视，“我确实不是菩萨，心不善，但是渡你，够了。” 信徒是可以向神佛请愿的，许兮永远不会冲杞然开这个口，但杞然都知道，他会渡她，也只渡她。让她做他唯一的信徒。 10 自杞然打架的事传开了以后，大家也默认了他和许兮的关系。识相的都不会当着杞然面说许兮，也不会选许兮旁边的位置坐，所以杞然还是许兮同桌。甚至这回杞然成绩还提高了，选座的机会也提前了。 许兮没法正视杞然，当杞然做的一切都有了原因之后，她更不敢轻易接受了，所有他的善意不是莫名的，有了名头，那个名头还是喜欢之类的。 她侧脸看去，他的脸还没好，有块淤青还挂在他脸侧，她记得那好像是他梨涡的位置。杞然笑起来的时候有两梨涡，她之前没发现，坐得近了，看得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等她反应过来时，手已然触上了那块淤青。 杞然皱了皱眉，握住了她手，也就一下，确认了事实，“你手怎么那么冰。” 许兮还没来得及尴尬，他就跑出去了。回来得还算快，塞了个水杯给她。 许兮看着在她手里的水杯，进退两难。自己好像鬼迷了心窍，鬼使神差地上了手，理智上也不该接受这个暖手的水瓶，可是好温暖，她不想放手。明明这个冬天过完就好了，她马上就能去别的地方过冬了，说不准别的地方的冬天压根就不冷。 这个水瓶能提供的热量也限时，然而杞然光是换水就换了三次。等来了大课间，他又跑了出去，跑了个没影，这回快上课的时候才回来。 他拎了袋东西，翻找了一下，拆了片东西，捂了会儿，才递给她。 许兮犹豫着，看着他的笑脸，那两梨涡，还是接过了。 “暖了么？”杞然把那袋东西挂在她桌边耳勾上。 许兮深呼吸了一下，把手贴他脸上，“你觉得呢？” 杞然没想到这一下，脑子里才闪过她上午触碰他脸的事，这是接受他的意思，没错吧。他这表情把许兮逗乐了，浅笑了一声。 杞然没放过这机会，“笑什么。” “没笑。” “那你脸怎么红了？” “你耳根都要烧起来了。” 杞然坐不住了，起身去了厕所，照了下镜子。拿水降了好几次温，才平息。 杞然回去的时候许兮已经拿着成绩条分析成绩了，他们两的迭在一块，许兮没多看，给他放桌上了。 杞然扫了两眼，夹进了文件夹里。 “你英语试卷拿出来看看。” 杞然当下就给她找，递给她。许兮粗略看一遍，听力有待提高，作文也是。幸好这两都是多练就能上来的。她看完就还给他了，杞然也不知道她干嘛呢。 许兮也不给他解释，自己开始做题。 她不搭理他，他可不想让许兮糊弄过去，于是随手翻开了手边的草稿本，迅速落笔，推了过去。 许兮分神看了眼，手肘一盖，当没看见。 杞然再拿个本子，复落笔，又推了过去。 许兮这回看都不看，就让那本子搭在她手肘上。 杞然是谁，狗皮膏药啊。他不急不忙，一手撑在耳后，一手随意地落笔，把本子搭上去。 在许兮漠视他的五分钟里，他已经换了六七个本子了。两人姿势没换过，本子却越垒越高。 杞然没本子了，人刚打算凑过去，轻飘飘一声，“杞然。”打断了他的行动。 杞然淡定，坐直了，把正在讲解的英语报纸一拉出来，盖在一迭本子上，才起立。 “这题你来讲讲？”老师倚在讲台上，没什么情绪。 许兮左手动不了，右手握着的笔一移动，指到题号。杞然看了，语法题，还好不难，一分钟后他就给出了答案。 他一坐下，许兮就斜了他一眼。 他无所谓，这回直接在那报纸上：“行不行？” 他直勾勾盯着她，直接又炽热，她右手抬了抬，在“行不行？”的第一个“行”上打了个圈。 许兮眉眼示意那迭本子，杞然收到，一本一本把它们收了起来。除了压在许兮手肘下的那本。 许兮在学习这件事上，可以说得上是一丝不苟，但是已经会了的，或者说她自己判断下认为可以不用听讲了，那她就会开始进行其他方面的学习。简而言之，如果只靠课间的时间是绝对不够的，所以她还得挤出别的时间。时间一长，养成了个一心两用的习惯。 当然这个两用不包括杞然的死缠烂打。许兮也差点走神了，刚刚。 她瞥了眼罪魁祸首，他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眼睛已经闭上了，眼下浮着一圈青黑。嘴角破了的那个口子已经快结痂了，颧骨和脸颊的淤青也淡了许多。她这才觉得杞然那时候大概率没占下风，可能挨了两拳？那个什么童偕贾鼻子都破了，看起来比他落魄太多。她都不知道要说杞然是有脑子还是没有，鼻子能随便打吗？把人打出问题了就不是这个解决方法了。 她把视线收了回来，完全走神了。面对杞然的时候，原来是做不到一心二用的。 她又把注意放在手肘下的本子，杞然的字就躺在上面：中午一起吃饭？ 这几个字她都要不认识了。 算了，要是不答应他说不准他还有更多鬼主意。许兮把英语报折迭几下，卡在了他桌上的书和手肘间，立了起来。这样一来，杞然就被挡在了报纸后。 杞然确实睡着了。每天早起晚归的，来回跑。醒来也已经是课间了。他一起身，报纸相应倒下。他转了转脖子，半边身子麻了，眼神才逐渐清明，脑子回归状态。 许兮不知道去哪了，但是她桌上本在左上角的书全挪到右上角去了。 11 杞然睡了一觉后整个上午都特精神，越到下课越精神，许兮都能感受到他的兴奋，但她也不得不泼一下他冷水。她撕了张便签，落笔，粘在了他桌上。 “还有季瑜。” “你没来之前她和谁吃的饭？” “不知道。现在是和我吃饭。” 他没立刻回，把那纸条揣进兜里后才低声道：“行。” 许兮只多看了他一眼，他可能有点委屈，可没办法，她不可能抛下季瑜的。但他脸上的淤青好像提醒着她什么，她想了想，还是从桌边的耳勾挂着的袋子里掏了掏，在桌下碰了碰他。 杞然低头，山楂片。 他想笑，但忍住了，没接，只是压低声音问她：“干嘛？” 她很认真，回：“开胃的。” 杞然的爱意都要溢出来了，她太可爱，谁不喜欢呢。季瑜在就在吧，反正她也猜到了。于是他接过，“谢谢。” 许兮点点头，又把注意力放回课堂。 下课铃一打，杞然就拉着许兮的手肘起了，吓了她一跳。几乎是以竞走的速度在往食堂去，许兮都要跟不上了，可他还拉着她。 “季瑜呢？” “她跑的可比我们快，占位子去了。” 许兮吃饭从来都是不紧不慢的，她是抢不过别人的，她知道，所以都是不慌不忙去的，季瑜也从来没催过她，她自然就以为季瑜也是这样。原来季瑜一直在迁就她。 “我有点累。”许兮开始喘气了。 “你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杞然没有要减速的意思。 “已经很快了。”许兮看了眼身后被他们甩开的乌压压一群人。 杞然瞥了眼，还扣着她手肘，开始爬楼梯了。食堂一共四层，除了一层是教师食堂，其余都是学生食堂。许兮平时只在二层吃饭，省时省力。她下意识要拐进去的时候被杞然拉了出来，“这哪有好吃的。” 许兮一个趔趄，抓住了他衣服下摆，像被提着的鱼，半死不活的那种，就这样被他带到了四楼。 才刚进去，风就撞了她满怀。不远处季瑜正招手呢。 “你去坐，我和她排队去。” 许兮还想说点什么，杞然已经朝窗口去了。她认命地坐了下去，也确实需要休息。只是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打的商量，配合的还挺默契。 她就这样望去，两个人还是分开排的队，扎进了两个人堆里。只是过了一会，她就已经看不见他们两了。 不过还好，两人回来的都还算快。这也是他们跑得快，不然不知道要等多久。季瑜倒是超乎许兮想象，她还以为她们一般没体力呢，看来是她错觉。季瑜端着三碗东西回来了。杞然更不用说了，拿了两个餐盘，满满当当的。 许兮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起身去拿餐具了。回来的时候发现杞然又不见了。 “他人呢？”许兮把筷子勺子分给季瑜。 “打汤去了。” “吃得完吗？” 许兮看着满桌子菜，光是一人一碗的面就够呛。杞然很快回来了，真的又端了三碗汤，还额外多拿了些餐具的样子。 杞然分好三个碗后把多的一双筷子摆在了餐盘处。 季瑜已经开始给许兮夹面了，“这三个面是最好吃的。你先尝尝这个。” “谢谢。” 许兮接过，看了眼杞然。杞然也只是点了点头，“多吃点。” 季瑜给自己分好后就开始吃了。两女孩吃得慢，三份面得吃半天才都能尝到。杞然没动，只夹着餐盘里的菜吃。 “你怎么不吃？”许兮示意了那三碗面条。 “你们先吃。” 杞然等到她们夹完了最后一碗才动手把另外两碗拿到自己面前，开始吃面。 这顿饭许兮和季瑜肯定是吃饱了，但许兮担心杞然没吃饱，他总共没吃多久，也没吃多少的感觉。 许兮今天中午没在学校呆着，出了校门。 杞然晚上不住宿了，可中午还是得回宿舍。许兮回到看着时间在桌子上趴了会儿，杞然就出现了。 许兮本来也没睡着，他的鞋子出现在她视线里时，她就坐起，拎起脚边的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小心翼翼拿了出来，摆放好后，就对上杞然的眼。 “给我的？”杞然拉过椅子坐下，睡眼惺忪地理了理衣服。 许兮点头，觉得他可能不爱甜，解释道：“已经是奶油最少的蛋糕了。” 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醒神，又摇了摇她桌上的水杯，就又起身拿着两水杯往教室前面去了。 装个水的功夫还是很快，许兮还有点愣神。 杞然自然地把她水杯放了回去，才想起来问她，“你中午没睡觉？” “睡了。”许兮下意识撒谎了。 “就一个吗？”杞然打量着那块小蛋糕。 “嗯。” 他没犹豫，拿起叉子把蛋糕一分为二，而后递了过去，“你先吃。” 许兮没接，“买给你的。” “我吃不完的。”他干脆拉起她手，让她握住了叉子，“总不能浪费吧？” 许兮还想说什么，他就把蛋糕推到她面前了。 “等会上课了就谁也吃不了了。” 许兮还是吃了。可半个蛋糕下肚后才想起来，叉子只有这一个。她正进退两难，就听见杞然的声音响起，“好吃吗？” 许兮点头。又怎么都开不了口。 “我能用么？”他侧头，先是看了眼她手里的叉子，再把视线转到了她脸上。 许兮的脸肉眼可见的粉了。 “可以拒绝的。“杞然见她无论如何也答不出来的样子，笑了。 她摇摇头，“要不洗洗？” “不用。”他摊开手掌，朝她。 “还是洗洗。”许兮说完就要开水杯倒水，可反应过来那不还是她喝的水么。 就这功夫，杞然已经拿过了她手里的叉子，又抽了张纸，象征性擦了下，“这样可以？” 她没点头也没摇头，反正是怎么样都没法直视他了。 杞然知道，许兮特意跑出去买的，怕他中午没吃饱。所以她连午觉也没睡，那这个蛋糕总不能只有他自己吃吧。许兮给他买蛋糕，他很高兴，可是他并不希望这个蛋糕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吃。就像许兮也不希望杞然带她去吃饭，结果反过头来饿着自己。 12 许兮本来还奇怪前几天她怎么能够那么顺利买到蛋糕，原来又是个什么节日快到了。今天上午开始，就风靡着送对象或暗恋对象本子的。许兮还没看明白这又是个什么节日就被季瑜拉着去挡枪了，两人正往之前的体育器材室去。 “你拉我有用吗？”许兮淡淡地问。 “那总好过在那收些假情假意的本子吧。”季瑜撩撩头发，“没人给你？” 许兮摇摇头。 “也是，你才来了一个学期，谁塞给你就太假了。” 许兮没听懂。 “今天叫日记情人节，你就理解成那本子里大概会写一年间的回忆或者是告白就好了。” 许兮点头，理解了。 器材室的门没关，留了条缝，里面还传来细碎声。许兮站在前头，从缝里看见了两个人，男生高些，女生背对着她。男生递了个本子给面前的女孩。说的什么压根听不清，许兮也没心听。转身拉着季瑜走了。 “里面有人。” “情侣？”季瑜还打算看一眼。 “应该吧。”许兮没阻止她，自己往前走了。 季瑜忙跟上，也没多看一眼。 “去哪啊？” “天台。” 许兮回到教室的时候发现，钥匙她给杞然了，她已经没钥匙了。季瑜没跟上来，她回去睡觉了。许兮就坐在天台口，想着刚刚在器材室看到的画面。 杞然说今天中午有事，不和她们一起吃饭了，下了课就跑了，她也没问，原来就干这事去了。许兮就知道，她根本不该对杞然步步退让的，退着退着，她自己都迷失了。果真，她一旦开始对其他人认真，就没什么好下场。她早该知道的，杞然是天上的太阳，太阳不属于任何人的，它只是它自己，他也是。 许兮走了，离开了天台，回到教室，在桌上趴着休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睡得异常安稳。不知道多久，教室聒噪声不已，甚至动静还不小，许兮被吵醒了。 她转了转手腕、脚腕，又动了动脖子，耳里都是声音，可哪一句话都没有听清，眼见大家从说的变成赶着走的，哗啦啦一群人涌了出去，除了个例外往里挤，是季瑜。 “杞然在天台。” 许兮没搭理，侧了身子就开始翻找左上角的书，准备着等下要上课的教材。 “吵架了？”季瑜坐在杞然位置上，盖住了许兮翻书的手。 “他有钥匙，他在也不奇怪。”许兮拨开季瑜的手。 “我的意思是，他站在天台，天台边上。” 许兮没再动手，愣了，起身往外走。他们的教室在一楼，天台在六楼，许兮也汇入一群人中。从这看去，已经不止他们一楼的人发现了，几乎每层楼都有趴着窗户看的，特意跑出来的也有。许兮眯了眯眼，是杞然没错。她不相信杞然是会寻短见的人，没有原因，但是脚还是动不了，她像被钉在了原地。 杞然也一样，他几乎没有动过。已经两分钟了，他就那么站着，连手都没动过。 “帮我看着他。”许兮拉了季瑜的手腕，代替了她的位置。 话落许兮就进了教室，一顿翻找后朝六楼去了。她是知道六楼很高，但从前不觉得六楼有这么高，这几层楼梯有这么长，这么费劲。她光是爬上来就喘大气了，别说六楼还扎着人堆呢。她从外围极速往里挤，手里握着的东西半点不敢松。这一圈圈，一层层，是许兮最讨厌的人流，可她又有什么选择呢？ 她也不知道到底挤过了多少人，滑过了几座人墙，终于看见门了。正准备出声，门发出了吱声。 下秒，杞然完好地出现，还带着惊喜的笑容。 许兮拧了眉，迅速涌入人群中，她对自己的无数行为都感到烦躁。下去的路也没多简单，杞然出来的消息立马散开了，趁着下午的上课铃之前，大家拼了命想看看为什么，都往上冲。只有她，不知好歹地往下去。 许兮把钥匙放了回去，全当做没发生。季瑜见她脸色不太好，也没多问，上课铃响了。杞然很快就回了教室。 他用老一套给许兮递纸条，许兮这回看也不看，来一本扔一本，本本迭在她那迭书上。杞然把她左上角的书全拢到自己桌上，推到了他的左上角，人干脆趴在桌子上，埋着头，躲在书立后头问她。 “我在那…” 许兮不想听，横了一眼，杞然就收声了，乖乖坐了起来。许兮又盯着自己的书，杞然就老实地给她放回去。 下午的课，两人愣是一句话没讲上。一到下课，许兮就趴在桌子上，杞然以为她累了，也没打扰她，到了教室外面去，免得一群人围着他问东问西吵得她合不上眼。 直到晚上放学，杞然都没能搭上许兮一句话，许兮又有点像那个刚开学的许兮了。甚至今晚她连棋牌室也没去。杞然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又是哪一步让许兮生气了。 13 许兮直接回了家躺倒，可不知道是她中午睡了一觉的原因，还是什么别的，今晚她失眠了。 第二天许兮迟到了，今天就她一个罚站的。她在外头站了半小时，进去的时候发现杞然还没来，她以为他早到了。 不止这天，往后的三天杞然都没来上课，也别提棋牌室了，人就消失了。 许兮也失控了，她总是不觉地神游天外，想着一切杞然不在教室的可能性，但无论哪个都解释不通他三天不来学校的事实。甚至他们三天前还是以吵架为结果的。或者说许兮单方面对他的制裁。 中午吃饭，许兮还是开口问了。 “那天，他为什么在天台？” 季瑜反应了下，“好像是被心理老师抓去做实验了。” “什么实验？” “从众实验吧。” “为什么抓他做？” “你想知道？” “不说算了。” “那你先告诉我，那天中午你在器材室看到什么了？” 许兮犹豫了下，把自己看见的原本的告诉了她。 季瑜也没对此有什么评判，只是补了句，“他翻墙回来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 “他出去了？” “东西应该还在他抽屉里。” 许兮回了教室，坐下，还是拉开了杞然的椅子，杞然的抽屉近乎空的，只摆了右边一排。她伸手，往另一边的空处摸，扎手。她干脆伏了身子，探了脑袋去看，许兮傻了。 一只黄玫瑰，有点蔫儿了。 也只有一只黄玫瑰，什么都没有了。她又开始翻杞然的那些草稿本，事情确实和季瑜说的差不多。但那上面也只写了他为什么在天台，却没说他为什么要买这支玫瑰，更不会有他现在下落的线索。 许兮有他电话，其实第一天的时候就想问了，但是总觉得等一天，他就来了，不用打电话。可是现在已经三天了，这个电话打不打已经烦了她两天了。 许兮躺在床上翻了半天，好似被那支黄玫瑰刺中了，猛坐起来，把手机从枕头底下摸了出来。她在拨出页面上又停了一会儿，看了眼时间，十二点了。当她脑子开始打退堂鼓的时候，她就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了。 “喂。” 是杞然的声音，不过比平常哑些低些。 “我是许兮。” 那头传来一声闷笑，而后，“我知道。” “为什么没来上课？” “下周就去。” 许兮没接话，却也没挂电话。他不愿意告诉她，明明他已经把她的事看了个底朝天的，却不愿意告诉她，他发生了什么事。 杞然知道她不高兴了。风替他们交谈了一段时间后，杞然出声道，“我在漳州。回去就告诉你。” 许兮把电话挂了，现在能说的事非得等回来，电话里能说的事非得见面说。有时候她也搞不懂杞然脑子里在想什么。 季瑜观察他们两好一段时间了，许兮就是拧不过弯，杞然就是太直白，也算是绝配。她拉开了杞然道凳子，坐下。 “你不是问我杞然为什么没来上课吗？” “不想知道了。” “他母亲去世了。” 许兮转头，完全没想到这一层，所以昨晚他的声音有点哑么。 “他家在那？” “不是，住酒店。我明早也会和我爸妈一起过去。” “地址，有么。” 季瑜皱了皱眉，不可思议，“你想干嘛？” 许兮反应过来，她头脑发热了，凭着感觉做事情了。 季瑜撕了张便签，写了一会，贴她书上了，“就一个酒店地址，要是去的话注意安全，到了给我发信息。” 许兮把那张便签摩挲了一节课，做了决定，她要去。 一放学，她就出了校门，辗转着到了高铁站，买了最快一班的高铁票。 高铁上的一个多小时煎熬，她甚至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杞然，那里也一个人都不认识。见到了杞然又要说什么。与其出了高铁站乱转迷路，时间成本太高，她选择了打车。 等到了酒店门口，她都还没实感，她真的在漳州了。 许兮在门口吹了十分钟的风，才终于拨出了电话，抢了先机。 “杞然，你在几层？” 杞然傻了，这是什么意思。 “问你在几层。” “十一。” 许兮把电话挂了，径直进了酒店，找准电梯，摁了十一层。电梯没别人，就她一个，电梯直行，密闭空间，让她肾上腺素加速分泌了，她拇指剋着食指指节，总会滑，也剋不出痕迹。 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 杞然只穿了件短袖，竟然还冒出了点胡茬，有点狼狈。他看见许兮的那瞬才笑了出来，她也真是虎，一个人就来了，而且看起来什么都没带。 两人就在电梯口你看我，我看你看了半天。杞然才问。 “吃饭了吗？” “吃了。” 杞然就这么盯着她，“我没吃。陪我吃点。” 许兮点头，装的冷静，抬了抬下巴，“带路。” 杞然走向房间，开了房门，自己进去了。许兮跟上，把着门把手，犹豫了会，还是把门带上了，观察了一下四周，也没看见有吃的。杞然进了卧室，她就在外头软椅上坐着。五分钟后他就出来了，剃了胡茬，甚至还换了套衣服。 许兮歪头，打趣他，“我都看过了，是不是晚了？” 他路过她，“你看过什么了。”然后罩了件外套在她脑袋上，“穿上。” 许兮把衣服拿下来，“不用。” 杞然摸摸后脑，“嘶。”又看了她半天，给她倒了杯水，“怎么就这么倔呢，你穿这两件从学校到这，你那破体质，明天就倒。” 她把衣服扔回他，“别管。” 他接了个实在，干脆在她面前站直了，“行。那你干嘛来了。” 许兮喉头一滚，抬头看他，“送东西。” “你自己听听，你信么。” 两人都没动，许兮还圆着眸子盯他，倔驴一样。杞然正想服软了，门就响了。 虽然杞然挡得快，但是杞夏看清了，就是她在学校看见的姑娘没错。 “什么时候拿的卡？”杞然语气算不上好的。 “你给我过来。”杞夏没进去。 杞然把衣服放许兮腿上，“穿上。” 他慢悠悠到了房门口，靠在门框上，还把门掩上了，“干嘛。” “你干嘛，你想气死我。你成年了吗，她成年了吗？” “想什么呢，她来给我送东西。” “你自己听听你信吗？”杞夏扯出个笑，“我就说一次，你做什么事情自己想清楚，自己负责。” “知道。” “她睡哪。” “我自己看着办。”杞然进了房，把门关上了。 杞夏暗骂这个崽子，半点不让人省心。 许兮和杞然对视，想了想，启唇，“我确实成年了。” 杞然笑了，侧了脸，想看看许兮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聪明，也笨。 他走过去，掂了掂她书包，“带的什么？” 她下意识起身，轻微地，又不着痕迹坐了回去，回他：“作业。” 杞然还真佩服她，吃的没带，衣服没带，也没忘把作业带上。 “吃的等会就到，我出去一会，你就呆在这等。” “原因。” “少点问题行不行？”杞然揉了下她脑袋，走了。 14 杞然回来的时候拎了两个袋子，放到房里去了。出来的时候，许兮已经在那拆外卖袋子了。 “明天你自己看着安排，别跑太远，手机别关机。我可能晚上才回来。” 许兮嗯了一声，“明天回去吗？” “后天，明天太赶。”杞然把盖子都开了，“票买好了，回到那估计刚好晚上。” 许兮坐在边上，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她还没来得及接触过死亡。不过对于离开这件事她倒是经历了不少，可情况又不同，她没法套公式。 “杞然。” “嗯？” “你做什么会开心。” 他没立刻作答，把饭放在她跟前，想了一会，“你来了我就挺开心的。” 许兮躲开了他的眼神，扒了两口饭，企图压住嘴角。 杞然看得清楚，揉了揉她脑袋，“可爱。” 许兮拍开他手，示意了桌上的菜，“吃饭别讲话。” 杞然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他吃得快，吃完就去洗了个澡。 许兮才想起她只来了一个人，什么都没有，连房都没开。杞然擦了擦头发，在她边上的沙发坐下，“衣服在卧室地上的袋子里，你洗完就直接睡那，我睡这。” 许兮还坐在地毯上，和他差了一个沙发的高度，“你刚买衣服去了？” “不然呢。” “你自己去的？” 杞然别开眼神，“和我姐。” 许兮笑了，没什么缘由，见他耳根红就想逗逗，就觉得好玩。 杞然扣住她肩，“笑什么，成天逗我好玩？” 许兮不答，只是挑眉抬下巴，眼里都是笑意。 杞然把脑袋上的毛巾拉了下来，盖在她脸上，“快去洗澡，睡觉。” 许兮爬了起来，把包拎了过来，拉开了拉链，掏出了个东西。 “给。” 轮到杞然不会反应了，当下就呆了。 许兮以为他不要，解释道：“这是新的，不是你抽屉那支。” 他浅笑，接过，“知道。” 许兮才不信他知道，花都长一样。 “你不生气了？” 许兮嗯了一声，就溜进了卧室，拎着两袋衣服去了浴室。 许兮洗完澡换上了睡衣，那两袋子实打实装满了衣服。有睡衣，两套裙子，内衣裤，甚至连及膝袜都准备好了，就是没有吊牌。 她铁定是睡不好的，但还是窝进了他的床。她被他的味道裹住，是很暖的味道，有寺庙烧香的感觉，让她安心。 许兮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是再醒来的时候就剩她一个了。杞然给她留了张条子在桌子上，也没什么，就是告诉她东西放哪了，再啰嗦一次手机别关机之类的。许兮把条子收了起来。其实杞然多虑了，她就没想出去，人生地不熟，她不太喜欢到处跑。何况她还有事情要做。 她找了个采光好地方，一坐就是一下午。 许兮把东西收了起来，天也黑了。她不知道杞然还要多久回来，也确实是没什么事做了。她对着窗坐，考虑她和杞然的关系要怎么定义才好。他们算是在谈恋爱吗，谁也没开口提过。她要开这个口么，在他这个节骨眼上？果真还是不太好吧。她来这的想法也简单，他陪了她那么多次，她不想这时候没人陪他。然而她来了，把自己置于这个境地，有时间想这个闲事了。她是该回归一下现实了，她要上大学，一个远离许明的大学，且不能有任何事排在这前面。这就当是她最后一次任性，回去之后就收心，把剩下的时间利用好，回归本心。 滴地一声，许兮回了头。杞然穿着一身黑，卫衣牛仔，还穿了件大衣。他把大衣脱了，放在沙发上。 许兮还坐在地毯上，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朝她伸了手。许兮摇摇头，“腿麻了。” 他两手一伸，把她架了起来，两手扶着他肩，而后抱了起来，放在了桌上。许兮还没反应过来，这一系列动作就结束了。她还没推开他，他就压了下来，把她圈在了怀里。许兮感受着他的温度，鼻间都充斥着他的味道，还是没推开他，算了，什么狗屁限定，什么狗屁规则，她许兮牛逼，可以鱼和熊掌兼得。 于是她回抱杞然，“结束了？” 他在她肩窝里蹭了蹭，“嗯。” “吃饭了吗？” “你没吃？” 杞然放开她，环视了一圈，也没看见外卖垃圾。看了一圈又看回她，“裙子好看。” 许兮跳了下来，顺了顺头发，去沙发拿手机，“现在点。” 杞然才注意到她没穿袜子，那截小腿也没有痕迹，又白又直。许兮把头发捋到耳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 “我穿长袜只是怕冷。” “过来。”他招了招手。 许兮划着外卖软件，走向他。他握住她左手，手圈着她手腕，没把袖子撸上去。 “这儿呢？” 她没挣扎，也没往上撸，“有。” 他拽了一下，又把她圈怀里了，“他现在还动手？” 许兮把手机放进兜里，右手撑了撑，想隔开。杞然没让，另一手扣上她腰。许兮作罢。 “没，以前的。” “多久以前。” “我能赚钱之前。” “我和你说件事。” “放开说。” 杞然不放，“那天你在器材室看到我给人家本子，你生气了是不是？冤枉死了，我只是背地里把本子还回去，没想到还被你看见了。现在你知道了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也大概能猜到我为什么给你买玫瑰，那，你想不想当我女朋友？” 许兮想了个把小时的问题就被他这么说了出来，也不知道该说他尊重她，还是狡猾，问的是她想不想。她耳边加速的心跳声，不知道是她的，还是他的。她竟然还有点热了。 “热。”许兮挣了挣手，企图把左手挣出来。 杞然滑到她手心，握得更紧，低头去寻她眼，笑问：“哪热？” “你活够了是不是？”许兮右手掐住他下巴，就对着那两梨涡掐的。 “答不答应？”他任她掐着，又凑近了些。 她人往后仰，手上还用着力推着他脸，左右打量了一番，憔悴，憔悴得不像杞然了。她声音也不自觉轻了几分，“你呢，你想当我男朋友？” 杞然松了她左手，换了只手环住她，又把她右手圈在自己的手里，拉近了，“废话。不然我在干嘛？” 许兮左手拉住了他卫衣领子，扯了一下，“蹲下来点。” 杞然照做。 许兮勾住了他后脖颈，人埋进他肩颈里，闷声道：“可以。” 杞然松开她，让她离了自己肩，正视她，“没听清。” 许兮翻了个白眼，“别装。” 杞然乐了，又把她抱了个满怀，久久不撒手。 本来杞然的打算是第二天带许兮出去玩，结果许兮直接给他把一周的作业，重点拿了出来。两人愣是在酒店里学习了半天。 直到上高铁前许兮还在翻看那本重点，给杞然讲这周的进度。 “许兮，你脑子是不是只有学习。”杞然拎过她的包，对着号码找座位。 “我先声明，要是我们其中一个成绩掉了，我们就别谈了。” “哦，始乱终弃。” 许兮瞪他，把包拿了回来，钻进了座位里，“就拉了个手，我就得负责了？” 杞然把箱子一扛，放到了储物板上，在她边上坐下，“回去了就补上。” 许兮拉开了书包拉链，拿了个东西出来，递给他。 杞然看了眼，是她的mp3，他见过。她一个人的时候总戴着。 “干嘛？”他没接。 “我把近十年的英语高考录音都下载了，你没事就听听，能提高听力。” 杞然拿过，顺道把她的手牵住了，一起揣进了外套兜里。 “弄了多久？” “没多久。” “你以前听的什么？” “英语对话，也听歌。” “都删了？” “嗯，怕内存不够。” 杞然没再接话，也睡着了。许兮也没把手抽出来，只是时不时看看风景，又时不时打量他的脸。说实话杞然和他姐姐长得不太像。他长得没什么攻击性，他姐姐很明艳，有棱角。也好，要是杞然有攻击性，她从一开始就压根不会让他接近自己。 下了高铁杞然还坚持送许兮回家，许兮拒绝了，让他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杞然的坚持在许兮这屁用没有，要是惹急了，她说不准撂挑子不干了。 15 许兮的要求是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他们在谈恋爱。然而杞然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和她待在一起，有些行为已经习惯化，根本藏不住。 杞然给许兮带早餐，帮许兮打水喝，替许兮交作业，还总是不分场合的想牵她。为这事许兮说了杞然好几次，杞然也不服，凭什么啊。两人谁也不让谁，许兮和他冷战，他也冷，但还是每天送她回家，给她买早餐。 这事许兮就没瞒过季瑜，季瑜一早就知道了，可不见得想天天吃他们的狗粮。这主意还是杞然想的，许兮嫌他做的太细致，容易被发现，不想让他跟。杞然干脆拉了季瑜进来，三个人一起总不会被人怀疑了。 季瑜是觉得这事没什么好瞒的，帅哥美女凑一对了，又不丢人，也没人闲得说到老师那去。就是不明白许兮怎么想的，怎么都不让杞然说这事。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情侣的事儿她少管。三人凑一块了，季瑜也被他两带着学习。季瑜还拉了两人进来，罗肃，林捷峰。不知不觉间也就这么过了个月，连她都进步了几个名次。 新年快到了，季瑜拉着许兮逛街。许兮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上次她们逛街，还是在街边的饰品店里，季瑜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哦，现在也一样，这已经是季瑜换的第五条裙子了。她乐此不疲，许兮反倒像个陪她逛街的男人，早就累得瘫坐在沙发上了，但也不同，许兮是真心考虑季瑜的想法，也真的提出自己的想法。实际上季瑜的身材也不需要衣服来衬，但女孩，总是对自己不满意，所以才一家又一家，一件又一件地换。 近乎一小时，两人才从店里出来。许兮物欲不高，季瑜知道，所以她也不会没眼力地问许兮为什么不买，为什么不看看。但许兮主动走进了个运动牌子的店，带有目的性的直达。季瑜讶异，看清了她在哪停下后又了然于心了。 “买给杞然？”季瑜碰了碰许兮肩膀，笑嘻嘻地问了。 许兮倒没有不好意思，反倒认真，问她，“你觉得好看么？适合他吗？” 季瑜摇头，“你觉得好看就够了，我的意见不重要。” 许兮把头扭了回去，点头，“我觉得好看。” 季瑜捞出吊牌，一看，就想拉着许兮走了，“他不配。” 许兮自然也看见了，她就算物欲再低、再不问世事，也知道杞然平常大概穿的是什么牌子，什么价位。这件衣服也许对杞然来说不过是他千万件中的一件。对许兮来说，也是千万件中的一件，千万件中，她相中的一件。 季瑜见她铁了心的，发问：“真要买？” “嗯。”许兮说着就要取下来。 “不然网上看看，会便宜些。”季瑜还是能省则省。 许兮摇头，“不想等了。” 季瑜也不劝了，任她把衣服取下，走到收银台。眼看许兮就要买单了，季瑜才又叫停，“麻烦给我们拿件新的。” 许兮看向季瑜，微笑。许兮知道，季瑜是因为她没经验，不想她花了钱还得不到相应的价值回报，花了钱当然就得拿新的了。 “所以你明天不和我跨年了？” 许兮点头，面露难色，“不然我们还是一起吧。” “免了吧，在学校我看得还不够多吗？你们过去吧，姐姐有自己的朋友，好好玩，不用顾虑我。” 许兮接过导购递来的袋子，滴的一声，付了款。 她第一次有种为了喜欢的东西花钱的感觉，从前她只是因为东西必要，所以买，任何东西在她这，都没有等级评价。只要是需要的，就买，不必要的，统统忽略。 许兮最后还买了个礼袋，大得能把这件卫衣塞进去。 跨年夜，从前对许兮来说，也不过是三百六十五天中的一天罢了，可今天她甚至有些兴奋，有些不知道的东西已经悄然而至，这些对许兮来说都是新鲜的体验，她不曾拥有过的感觉。 杞然说今天要带她去看海。许兮没看过海。也不知道哪里能看到海。她只知道今天算是一场正式的约会，没有任何学习为借口的一次见面。这时候她有点懊悔，怎么季瑜在买衣服的时候她没上心，给自己也买一套。 总之最后，许兮挑挑拣拣，还是换上了当初杞然给她买的一条裙子，拎上礼袋出发了。 这个礼物目标太大，许兮以为两人一见面，这礼物应该就会抢了风头。 杞然今天穿的还是卫衣牛仔裤，围着条围巾，加了件大衣。反观许兮，穿了条长裙，围着条不太厚的围巾就完事了。 礼物没夺取杞然的视线，反而是许兮泛红的脸蛋和耳朵抢了眼。他手一抬，绕了几圈，把自己的围巾解了下来，又围在她那条薄旧围巾下。又从大衣口袋里拿了副暗黄色手套，接过她手里的袋子，帮她把手套戴上。 “暖和没？” 许兮吸吸鼻子，打量着这幅她没见过的手套，“什么时候买的？” “觉得和你很配，就买了。” “其实我不冷。”许兮眨巴着眼睛。 这话半真半假，许兮是怕冷的人，可今晚想到要见杞然，要一起看海，无论路上的风怎么吹，她都冷不起来。 杞然捏着她耳朵，给她暖着，“冻红了还不冷。” “我们要看日出吗？” 杞然牵过她的手，揣进了兜里，走向不远处停的车，他低头看了眼手表，“先看海。” “你没成年吧？” 杞然笑了，“想什么呢？有司机。” 许兮松了口气，还以为他要无照驾驶呢。 “睡会，到了叫你。” 许兮还真睡着了，一觉睡到了海边。 16 临着海，风卷着沙刮过，混着一股海腥味儿扑面而来，许兮才真觉得自己到了海边。夜很晚了，海边没有灯光，有的只是月光。月映在波浪上，一层一层，一下一下，朝她打来，海水裹上了银，发出了涵括万物的声音。这就是海。 许兮看呆了，这一层浪覆过另一层浪都能让她入迷。杞然只是拉着她后退了几步，怕浪把她打湿了，再着凉了就不好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海。” “也是第一次出来跨年吗？” 她笑，点了头。很值得，原来书上看的海到底还是和亲眼所见的不同。眼前的海压根没有边界，没有束缚，它随心飘来荡去，发出呜呜声。海已经将许兮的注意力全部夺去了，杞然有点不满意，牵着的那手摇了摇，问她：“烟花呢，看过烟花吗？” 她摇头。年都没过过几次，哪里看烟花去。 杞然撒开她手，跑开了，还喊着：“你就在那等我一会！” 许兮不知道他跑去哪了，却一点都不怕，海风是冷的，可她到底还是热的。 没多会儿杞然回来了，还拉着一箱东西。 “哪来的？”许兮猜也知道了。 “提前买的。” “这能放吗？”许兮有点担心，禁烟花还是有管制的。 “担心我？”杞然咧了嘴，手下动作没停，“大不了我走一趟。” “那算了，不值。”许兮就要阻止他掏出来的动作。 他手里的仙女棒敲了敲她脑顶，“这荒郊野外的，谁抓你。”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你替人写检讨的胆去哪了？。”他把仙女棒塞到她手里，火机一摁，点燃了。 许兮自小学四年级以后就没玩过这玩意儿了，陌生得很。她还没想杞然怎么知道检讨的事情就被那仙女棒发出的光晃了眼。头一根她就看着那仙女棒在她手里燃烧殆尽，什么都没来得及做，短暂又耀眼。杞然也不多说什么，又给她塞了几根，帮着点燃。许兮要是喜欢这么看，他也能一直点。 就这一会功夫，已经点了七八根了。许兮有点幻视了。她还没开口呢，杞然突然把手表塞到她手里，拉着箱子一阵后退，从里面拉了个大的出来，插进沙子里，朝她喊着：“你倒计时！十秒！” 许兮糊里糊涂收到了任务，盯着秒针开始倒计时。 十、九、八…..二、一… 咻咻几声，震得她回了魂，各色的花炸开，绽放，又消失。最后一簇，咻地上天，嘭地炸开，然后，全世界都安静了，杞然就到了她跟前。 “新年快乐，许兮！永远快乐。” 她满眼还都是上天炸开的烟花，耳朵还充斥着嘭嘭炸响的声儿，那巨大的爆破声中，插入了句不知好歹企图争夺分贝的祝福。奇迹的是，它赢了。 她凑近一步，轻轻踮了脚，迅速准确的，在他唇上印了个章。她没有不好意思，很认真，她向来对一切都很认真。 “烟花也没多好看。” 杞然还没从欣喜中出来，冷不丁被她这话打醒了，“我再给你放个好看的。” 她忙拉住他手，“你好看，你比烟花好看。” 他舔了舔唇，这下真的忍不了了，那嘴角再怎么压都压不住，压不住干脆不压了，笑得干脆，眼睛比那海水还亮。 他怎么看都觉得许兮很可爱，于是把她抱进怀里，揉揉脑袋，“你怎么那么可爱啊。” 她抬眸，还是那副神色，“谢谢你杞然。” “那再亲一个。” 许兮刚想骂他，他就扣住了她后脑，搂住了她腰，被他抓在手里了，跑不掉了，结结实实来了个热吻。 一吻完毕，许兮推开杞然。 “你好烦。” “你好可爱。” …..“你很烦。” “你很可爱。” “我说你烦。” “我说你可爱啊。” 许兮不和他说了，抢了他的打火机，跑到了箱子边，学着他拿了个烟花，扎进了沙子里，点火，跑开。 剩下的烟花都是许兮放的，许兮为他放的，也为自己放的。 许兮在外面住一晚上不必要通知任何人，她只需要对她自己负责，但和杞然独处一晚上，她多少还是紧张。杞然看出来了，屋里的投影没停过，不停发出声响，不让这屋子静下，不让她尴尬。 在露天的环境下倒还好，两人还自然些。现在两人坐在一个软沙发里，间隔着半个人的距离，一动也没动过，不止肢体，脑袋都没往旁边摆。 这已经是第二部电影了，凌晨三点了，好像谁从这张软沙发上起来，谁就打破了平衡似的。杞然坐不住了，因为他偷瞄了眼许兮，她已经开始钓鱼了。果真，他一起身，许兮就迷迷糊糊看着他。 他脱了外套，盖在她腿上，“要不要洗澡？” 她没答，只是眨巴着眼睛。 “洗吗？”他捏了捏她耳垂。 许兮点头。 “好，你眯会，我先洗。”他给她腾了个位置，好把腿放上去。 许兮这回在沙发上坐得有点久，杞然进去半天都没声，又只剩她一个人在外面，没有别的动静，她有点心慌，坐不住了，走到了浴室门口。 “杞然。”她敲了敲门。 没人应。 她又敲了次，“杞然。” 没有敲第三次的机会，门开了，杞然还穿着那身衣服，一点水珠没沾上。 “你干嘛呢？”她松了口气。 他抬手，摇了摇手里的手机，“检查摄像头。” “那我叫你怎么不理我？” 他看到许兮的微表情了，于是勾了勾嘴角，干脆靠在门檐上，“害怕了？” 她抿嘴，四处看了眼，又把目光放回他脸上，点头，“太安静了。” “洗个澡睡着了就好了。”他走出浴室，把手机放回兜里，“没事，我在。” “我不困了。”许兮跟上他。 杞然转身，“还是怕？” 她不答，不想示弱，但是又确实不愿意在这洗澡了。 他揽过她，把她整个人扣进怀里，手抚着她的发，“你信鬼神吗？” “嗯。” “那就更不用怕了，我是谁？”他松开她，四目相对。 她答不上来，总不能是鬼吧。 “鬼看了绕道，神见了也要让我三分。” “吹牛。” 他又把她揽回怀里，“不洗就不洗了，直接睡吧。” “你呢？”她在他身前抬头。 “等你睡了我自然就睡了。” 许兮看了眼唯一的床，一个人睡宽敞，两个人睡也勉强可以。她又眨巴着眼睛了。 “你…” “我睡那个软沙发。” 她点点头，脱了外套，窝进了被窝。杞然就站在床边呢，这个视角看去，许兮像只兔子，时不时睁开她那眼瞅瞅他，又只露了个脑袋在被子外。 “你这样我睡不着。” 旁边站个人看你睡觉，骇得慌。 “那我蹲着？”话落他就蹲下了。 是没了个人影，自在多了，可他就这么蹲着，她于心不忍。她犹豫好一会，才往旁边挪了挪，手探出被子，拍了拍床沿。 他还蹲着，把她手掖了回去，还弹了她个脑崩，“睡觉。” “疼。”她捂着脑门，“那不是看你蹲着累吗…” “你睡你的。” “你蹲着我也睡不着。” “比公主难伺候。”他掐着她脸颊，左右晃着。 她睡意全无，没法在他的注视下入眠，于是她往旁边又挪了点，“你坐上来。” 他摇头，“你还睡不睡了。” 她干脆坐起，投影仪没关，成为房里最后一点光亮，让她勉强能看清他，“你怎么知道我写了全班的检讨？” “你交检讨的那天，我们撞了一下，你忘了？” 许兮想起确有其事，“那时候你看到了？” 杞然点头。 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杞然注意的时间太早，那会儿她甚至不觉得他们会有交集，而现在，他们在同一间房，一个床上，一个床下。 她躺了回去，翻了个身，背对杞然。 “新年快乐，杞然。” 17 年关过了，就剩最后一个学期。许兮辞了棋牌室的工作，最后的这个学期她得专心学习。她犹豫了很久，才给她妈打了个电话，也不为什么，要钱，这样才能堵上许明的嘴。 不去棋牌室之后，她的时间也多多了，有更多的时间分析高考题，剖析思路了。她和季瑜谈过，季瑜是能考多少考多少的类型，她不在乎自己能去到哪，总归是能回家的。许兮不一样，她想去北方上学，首都，那块没有她认识的人，环境也不一样，当然是不想回家。 这个问题她还没和杞然谈过，她也不知道杞然的志愿是哪里。她想等到时候志愿填报的时候再和他说，现在先稳定成绩，分数总归是越高越好。 杞然的听力确实提升了，英语写作也在许兮的训练下提升了几分。英语一旦提了上来，他的总成绩就漂亮了，虽然和许兮没法比，却能稳妥在年级叁十左右。 小测的次数越多，问题也就越容易显现。每次成绩出来许兮都会帮着分析，讲解。杞然和季瑜一点就通，另两人更甚，也花不了她多长时间。 至于他们碰面，一开始还是在外面餐厅，后来干脆到了杞然家，他一个人住，安静。偶尔杞夏过来看他，也不过是呆一会就走了。 偶尔另外叁人也不来，许兮和杞然共处一室时也愈发自然。他们学习，接吻，但从没越过警戒线。只是杞然从一开始的紧张变得自如，手也不闲着了，许兮的每寸他都了如指掌了。许兮最多把手伸进他衣服里，摸过那还不太成型的腹肌。杞然压力大了，现在不仅要学习，还得练出几个块来让她摸摸。 也不是没有擦枪走火的时候，有次雨天，两人只一把伞，一把伞一个人撑都不至于有他们两人这么湿。风夹雨，两人都没落好，当然杞然湿的更甚。 许兮换上了杞然的T恤，可内衣还湿着，黏糊，也冷。杞然没再进过浴室，那烘干机上挂什么衣服他更不知情。只是许兮时不时动身让他有点在意。 他起身，回卧室拿了件薄外套，递给她，“脱了烘干，会感冒的。” 许兮有些意外，她表现得太明显吗？ “愣着干嘛？”他推了推她，“去吧。” 愣着能干嘛，尴尬啊。可她还是做了，内衣湿答答贴在她身上，很不好受。外套也穿上了，可怎么都迈不出浴室门。 许兮想到了他们第一次棋牌室的见面，那时候也是这样，她穿上了他的外套。也有点不一样，现在她在他家，穿上了他的衣服。 好半天了，杞然才来敲门。 许兮开了门，拢了拢外套。 开始一切都还按往常进行。可学习任务一完成，外面的雨仍没停，两人谁也不好意思看对方。你偷看我，我偷看你的。 一次对视，是他们好几次偷看才凑出来的。 一对视，杞然就凑身，吻了过去。 这回不同，许兮内衣脱了。杞然第一次触摸到她的胸，不隔着衣物。比起欲望，他更心疼些，那块肌肤还是凉的，他发现的太晚，她穿了太久湿的内衣。许兮体又寒，本就容易冰手冰脚。 他吻得很柔，握住她一团，激了许兮一个激灵，就想往后缩。他当然没让，手掌还贴着她，不是调情，他只想让她暖和起来。 于是他的掌就覆在她胸侧，拇指和食指掐着乳尖附近的肉，手掌包裹着，上下推动起来。很快，他感受到她热了，又把另一手伸进，效仿。 许兮被他夺去了呼吸，又被他这么弄着胸，喘息声就这么响起，杞然情欲才显，意识到自己做的事绝不止帮她暖和这点。 他有欲望，下身胀疼了。再看许兮，两眼迷离，唇有些肿了，脸颊红得诱人。可也就只能看这一眼，他把手抽出，改成抱的，把她摁进他肩。 “对不起。” 许兮还没反应他怎么一瞬间就停止了，就听到了他的道歉。她不需要道歉。 “我喜欢和你接吻的。杞然。” 他搂紧她腰，“你还敢说。” 这一贴，她感受到了他这话的含义。本来想还嘴的劲憋了回去。 擦枪了，但没走火。 日升月落的，高考那天和平常的日子没什么区别。天气不太好，飘雨了。 许兮从考场里出来，看着各色家长笑脸，接着他们的小孩。她总能想到那天，她第一次来这学校的时候，也飘着雨，有个穿白色卫衣的少年问她，不冷么。 她回了神，拿着笔袋回了教室。杞然和季瑜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季瑜太兴奋了，她连假期都安排好了，一定要痛快玩到成绩出来。这计划里自然包括了他们这个学习小组。 “你来不来，他们可都去，就看你了。” “不太行。” “我说了你别生气，我爸妈都安排好了，他们看我成绩进步了不少，还稳定，想谢谢你，所以就都安排上了…” 许兮皱眉，季瑜赶忙揽上她，“别生气嘛。我还叫了几个朋友，一起玩玩，认识认识？” “不去。” 季瑜给杞然使了个眼神。 杞然没办法，许兮除了嘴就是脾气最硬，他们哪个不知道。季瑜气不过，直接踢了杞然一下。 杞然吃痛，把许兮拉一边去，“我们出去玩几天，那地方刚好是她家开的。之前她爸妈在我们备考的时候不是也来看过我们么，你那时候答应人家有空去玩的。” 许兮犯难，季瑜还拉着她另一手臂，可怜巴巴看着她。 “行了行了，什么时候？” 季瑜乐了，“下周六！” “知道了。” 许兮放了防线，季瑜就更兴奋了。第二天就开始筹备，从吃穿用度到增加美感和体验感。她一个人，分别拉着四个人一人买了一天的东西。 临出发的前一天，几人还一起吃了个饭。每人都喝了点酒，开始畅谈以后。季瑜嘴上没把门，把许兮要去北方的事抖搂了出来。 杞然当下没表现，挨个把没人送回了家，最后到许兮家楼下。 “你没什么想和我说？” 许兮舔了舔唇，本来也就是打算这趟告诉他的，现在好了，季瑜真是给她闯了好大一个祸。 “我是想去北方，那是我最开始的想法。” “现在呢？” “…也一样。”许兮往前一步，“杞然。没认识你之前我就要去的。你知道原因的。我必须去，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里。” “为什么之前一句话没提过？” “没必要，不确定因素有很多，我也不想你因为我而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杞然退了一步，把她看得清楚，行，她许兮豁达，她牛逼。反倒是他分不清轻重，自以为是。他也不再多说，转身走了。 许兮没怎么看过他的背影，自他们认识起，应该都是他在看她背影。天很黑，但是许兮还是看得清楚，直到他在她的视线里成了黑点。 他们应该是完了，她想。 18 第二天季瑜来接许兮的时候还好奇，杞然怎么没和她一块。许兮不想说，窝进了后排。她昨晚也没睡好，杞然的背影总在她脑子里晃，晃了一个晚上，害她睡不着觉。 到了车上她睡得倒是安稳，车怎么晃她也没醒。这会儿一个急刹，许兮整个人往前冲去，脑袋撞到了个东西，软的。 她瞬间就醒了，判断了一下情况，她没撞上车椅背，被旁边的人一手捞住了，撞他手上了。许兮神色不太自然，想看看他手，可他早收了起来，揣回了兜里。 “谢谢。” 杞然把眼闭上，靠在椅背上，嗯了一声。 他什么时候上来的她都不知道，还睡得很死。 他们去露营，难道两天这样冷战，这样别扭着。说到底他们这算是吵架吗，她也不知道。之前也没有过这情况，虽然杞然生气，但该做的还是做。这回他没有，连哄也不哄了。 可这事许兮做不了让步。她一早就打定的主意没法改。哄人的事她也没经验，穷途末路了，她没辙了。 到了场地，杞然就忙着干活，她连个空隙都插不进去。季瑜也能捣乱，带来的朋友一个赛一个的漂亮，没对象的偏多，都主动着和杞然一起收拾，给他帮忙。 许兮自己找了个帐篷呆，眼不见为净。 天没多久就黑了，季瑜控着场，让大家围了个圈坐。许兮老远就看见杞然和他边上两个女生在那倒酒加冰。她找了个离帐篷口近的位置坐下了。 许兮一坐，左右两边也满了。左边一对情侣，右边那个从她出了帐篷就时不时看着她。 “我叫林涧，大你们一届。瑜儿的朋友。” “许兮。” “刚刚怎么没看见你？” “人太多。” “你的…”林涧往许兮跟前凑了点。 “让一让。” 一个托盘，端着各种酒水，从林涧许兮中间过了，放在了桌上。 林涧没管，又接着，“你眼睛很漂亮。” 许兮看着那人又扎进了人堆里，被火烤得烦躁，扭头问他，“你都这么泡妞的？” 林涧愣了一下，笑出了声。 “那你教教我，该怎么做。” 许兮摇头，“不会，教不了。” 林涧还想问，季瑜组织大家坐下了，一人一杯酒，输了喝酒，烧烤随便吃。 许兮也没费劲找，杞然就坐在她斜对面。 一圈人围起来大概有十来个，这环境，骰子玩不了，瓶子转不了。不过在坐的互相认识的也不多，除了季瑜。于是她想了个游戏。 一人写下别人一个特征，或者是对别人的感受，想说的话，都可以。被猜出来的人就喝，且讲解一下自己写这纸条的故事，或者心情。猜错了就那人自罚。也可以自认，自认就罚叁杯。 季瑜这游戏实施得还挺好，走了两轮了，也猜不出来纸条谁写的，大家写得太保守，谁都有可能。几乎喝了一圈了，才猜出来谁写的纸。 季瑜又摸了一张，“你眼睛很漂亮。” 在座的也不是傻子，谁对谁有兴趣能看不出来么。排除有对象的，一对一筛就行了。 许兮刚刚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觉得负担百倍。她侧了脸，对林涧道：“你把条认了，散场给你联系方式。” 林涧挑了挑眉，“行。” “他写的。”杞然下巴轻抬，示意林涧。 林涧刚刚就烦他，现在可以算是看他不顺眼。 “是不是涧儿？”季瑜晃了晃纸条。 林涧看了眼许兮，又把视线转向那纸条，“是。随便写的，还以为起码能撑一圈。” 许兮松了口气，借着上厕所的由头离了座。林涧想跟，被她眼神制止了。许兮兜了半天才找到厕所，不好找。她前前后后估计也喝了一罐酒，有点上脸，但好在人还清醒。她用水洗了洗脸，降温。 人才迈出卫生间几步，手腕就被攥住，拽到了旁边的小路上。许兮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了，只是被吓了一跳，没那么不安。 杞然看准了，埋进她脖颈，叼住她锁骨上方的肉，齿关来回磨着，又换了唇吮吸。 他们在一起也半年多了，除了最后一步没做，几乎都试过了。现下许兮被他弄得疼，喝了点酒，感官感受都放大了，疼。 杞然放开了她，看着那处他弄出来的痕迹，满意了。他转头就走了，也没问她一句。许兮没追，又回了厕所，对着镜子照了照。他种草莓的功夫是越发娴熟了。她干脆把领子都拉上，回了营地。 林涧还是热情，追着她问了半天，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情全都问。许兮就没答过，要么嗯嗯过去，要么一笑了之。 许兮看着他那么滔滔不绝的，实在是于心不忍了。 “林涧，是么？” 林涧笑了，露齿的那种，“对。” “不好意思啊，我有对象。” 他神色自若，“我知道啊，那个拉着脸的，是不是？” “那你还…” “交个朋友总行吧，吵架了？” 许兮喝了口酒，想了想，“算是吧。” “加个微信，我给你说说。” 许兮撇嘴，无语。他还以那副自以为藏的不错的神态展现在她眼前。 “不死心。”许兮把脸缩进领子里，侧脸看他。 林涧干脆离了椅背，两手撑着膝盖，朝向她坐。 许兮把领子一拉，拉到锁骨处，看到他的怔愣后，又拉了起来，脸埋进衣领里。 “能留下，就是我默许了。这么说你能懂么？” 林涧坐直，掏了手机，“行吧。但微信你不给我我就去找瑜儿了。” 许兮没再拒绝，拿了手机给他扫，当下给了备注。 她发现林涧这人和杞然还挺像的，对谁都是笑脸相迎，温柔轻声的。大家有事也问他。所以感觉虽然组局的是季瑜，但是控场的应该是他。 可他们又不太像，眼前这位像猫，会打着迂回让你陷入，就算不成，也能体面收尾。杞然就像没训过的狗，横冲直撞，不管不顾，可爱意藏不住。 她果然还是比较喜欢狗。 19 一个晚上下来，季瑜也没空管许兮。许兮也没参与接下来的活动，早早进了帐篷，那么睡了。这后果就是她感冒了，第一回没经验，对着风口睡了一晚上，虽然后面季瑜给她加了暖宝宝，衣服，也不顶用了。 许兮醒了头重脚轻的，怕吵醒同睡的，动作很轻。她记得有一个药箱。也算了，等大家都醒了她再找也不迟，不差这几个小时。 人陆续也醒了，不出一小时，几乎都出了帐篷。许兮粗略看了眼，男生在准备做早饭，女生到处看看，拍拍照。 “季瑜。”许兮冲不远处的季瑜喊。 季瑜跑了两步，到她跟前。 “药箱去哪了？” 季瑜抚上她额头，“还好没发烧。鼻塞了？” “还行，小感冒。” “女生帐篷都找过了？” “嗯。你去那边帮我拿一下？” “不去。杞然肯定在哪个帐篷里，你哄哄他？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他连话都不跟我说了。” “你都生病了，他还能忍着？昨天他看你和涧儿那眼神都能把我杀了。你就到他那，不用你开口，他都得贴上来。” 许兮成天净听季瑜这些不靠谱的。季瑜自己都弄不明白自己的事，还给她出主意。算了，自己去就自己去。 她帘子一掀，暗道完了，怎么他们两在一个帐篷里。许兮扭头给季瑜使眼色，季瑜一开始没看懂，后来林涧出来了，她就懂了，赶忙上去把他拉走了。 许兮没动手，先是看了半圈，没看见什么药箱。他们的东西也四散，许兮也不好这么散翻人家东西。她进来这趟本来也就不是为了什么感冒药。她转了个向，杞然就坐在行军床上，直勾勾盯着她，两手揣兜里，但是一句话不说。 许兮先服了软。 “我找药箱。” 杞然把行李箱拉到脚下，打开，翻出了袋东西扔给她。 许兮接住，看了眼，都是治咳嗽感冒的。 她情绪复杂，像吹进帐篷的风，没有预兆的袭来，卷的她猝不及防。她吸了吸鼻子，脊背挺得笔直，斟酌着用词，想了好半天，才问出口。 “你是要和我分手吗？” 杞然没动，忍着，“过来。” 许兮看不出他眼里的情绪，挪了步子，站到了他跟前。 杞然抬眼看她，鼻子眼睛都红了，还能忍着泪不掉下来，也是厉害。他起身，把她挡了个严实，她那眼泪就出了眼眶。杞然伸了一手，把她眼泪都给擦了。 “哭什么，感动的？还是害怕的？” “我先问的。” “没吵过架？一有问题就分手？”他把手收了回了兜里。 许兮皱了皱眉，把药袋扔到了行军床上，“我说要和你谈，你连眼神都不分我一个了，我不这么理解怎么理解？” 杞然叹了口气，一手扣住她肩，一手托着她后脖颈，唇舌相接，轻易钻进了她的腔内，勾着她的软舌，轻咬了一下，才松开她。 “我没说过分手，但我生气。你一早做好了打算，从来没和我说过，现在冷不丁一下告诉我你要去北方，还不是你说的，是季瑜喝多了，不然你是不是要瞒到上大学了才告诉我？” 许兮理亏，这事上她论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转了方向。她拉了他袖口，圆着两湿漉漉的眼睛，红着鼻头，“那你还生气吗？” 杞然顿了下，往后退了一步，一手插进兜里一手扶着后脑，把她上下看了遍，笑了，“许兮你现在会抓我软了是吧？” 她不说话，还滴溜着两眼珠子看着他，梨花带雨的。 杞然认了，一把把她拽进怀里，摁着她后脑，“下次换个招，你这样我非但不心疼，还想把你弄哭。” “你试试。” 许兮就是只纸老虎，嘴上功夫厉害，这回也是稀奇了服软。杞然都知道，不拆穿她而已。一动真格的属她最没用，接吻接不了多久就气短，亲两下又站不住腿，挂身上又嫌不舒服。 “别张嘴就来，我是正常男人。”杞然松开她，改牵的，拿上药袋子，“学校选好了？” “高一就选好了。” “我考虑了，北京有两个我想上的学校，不是为你。如果到时候那两个没录上，我就自然按照志愿上其他学校录取的就读。 你也不用觉得负担，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是我的选择。虽然有你的原因，但我自己的意愿才占大头。” 许兮不会劝他，他们都是成年人，要学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来的时候两人坐一块，各睡各的。回去的时候两人还坐一块，各睡各的，把季瑜看晕乎了。 季瑜还想攒局，毕竟事儿是因为她起的，不解决总觉得对不起许兮。许兮不觉得这事儿能怪到季瑜头上，何况和杞然也说明白了。 这假期一开始，就盼着成绩出来那天。出来那天反而无所适从。 许兮还行，照常在棋牌室当前台看班。杞然前两天回了趟樟州，今天回来，许兮打算下了班去接他。 棋牌室老板把许兮当自个儿小孩养，查成绩的时候比她还激动，前半小时就坐不住了，来回晃。 说不紧张是假的，许兮为这个准备了叁年，为逃离这个鬼地方，逃离许明做了这么多，她可以过自己的生活了。 许兮摁下鼠标，页面显示，她不会反应了，撒腿就跑。 “老板我请假！” “去吧去吧！” 许兮跑得快，没几步就得停下来缓会儿。她给杞然打电话，不带停的，那边占线，没一次通的。 她不打了，怕他也给她打着，所以才打不通。许兮把手机收了起来，抬眼就见对面红绿灯下站着个人，那身形她太熟悉了。 灯绿了。 20（完结 许兮奔向杞然，撞进他怀里。杞然把她严严实实接住了。 “考上了杞然，考上了！我要离开这里了！” 杞然摸了摸她后脑。许兮才从他怀里抬头。 “你呢？” “录了第二志愿。” 许兮把他抱得更紧，埋在他脖间，“那也很好。很好了。” “别蹭了。”他摁住她脑袋，“我先送你回去，还有点事没处理。” 许兮喜悦退了一半，松开他，“出事了？” “别多想。我处理完来找你。” 许兮彻底放开了他，也不用他送，让他先走了。 许兮看着他淡出视线，预感不算坏，却也算不上好，总感觉他又瞒着她什么事。 许兮回了家想了一晚上，也想不明白，觉也没睡好，事儿也没想明白。 她自成绩出来后就没回过家，自己在外面租了个房子，要是让许明找到她，她就别想去上学了。她现在才想到这一层，杞然是不是处理这个事儿去了。 她猛地爬了起来，昏昏沉沉的，给杞然打电话，也没人接。 许兮干脆换了衣服直接回去看看，就算许明知道也无所谓了。她不怕。 回去的路上也打不通电话，心越慌越容易办错事的道理她懂，所以她让自己冷静，把季瑜他们挨个问了个遍。都没有。 到了家楼下，许兮反而不敢上去了。太安静了，让她害怕。可她也没空管这个了，猛冲了上去。 屋子里已经乱了个样，满地狼藉，酒瓶子泡面盒堆一堆，看来许明在这蹲了她好一段时间。她扫视了一圈，也没看见人，正想转身，她房里传来动静。 许兮闻声去了，就见许明在翻箱倒柜，猜也知道他在干嘛。她没看见杞然，就要走。 “你还知道回来！还会威胁我了！”许明抄起台灯就要往下落。 许兮以为这下肯定躲不过的，没想并没有落下来。许明撒了手，扔她脚边了，“滚！” “杞然来过。他和你说什么了？” “你少他妈给我装！你跟你妈一样贱！年纪轻轻不好好读书，学什么不好，贱蹄子！” “我问你他说什么了！”许兮把脚边的台灯踢了回去，“你不说我就报警，我就把事儿闹大，谁怕警察？你以为你干那偷鸡摸狗的事儿我不知道？抢劫也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许明上前两步，一巴掌打在了许兮左脸，“你们轮流来威胁我是吧，老子还就和你们拼了，你报警！来！” 许兮听出来了，杞然拿这些事威胁他了，那条件是什么。 “有本事你们就把我抓进去，跑远远的，别让我知道你在哪….” 许兮也不用听了，明白了，杞然来过了，给她谈条件了。她也不用问，说来说去就是让许明别缠着她，还能有什么。 许兮也不管许明了，打了车直奔杞然家。 许兮来得急，门铃也摁得急促。她恨没拿上那把备用钥匙，现在还在门口摁门铃。 杞然开门的时候还穿着浴袍，一看就是刚穿上的，脸上还带着水汽。 许兮两手一勾，把他往下压，吻了上去。 她才刚伸了舌头，杞然就反应过来，拿回了主动权。他舌尖顶了顶她上颚，换来她一声娇呼，方便了他绕弄她舌。许兮很快摆下了阵。 “你答应他什么了？” 杞然知道许兮迟早会知道这事，就是没想到这么快。杞然察觉不对，“你脸怎么了？” 许兮摇头，“你答应他什么了！” “你把我想的太好。”杞然一手搂住她腰，一手抬了她脖子，又吻了下去。 这回等到许兮喘不上气了才松开她。 “我整理了他这些年的资料，要告他。家暴，抢劫。他可以和我打官司，当然也可以安安稳稳呆着，每个月拿叁千块，不打扰你。他自己选。” 许兮想了会，而后把手滑进了他浴袍，攀着他的肩，在他耳边，“有套吗？” 杞然猛地拉开她，“你喝酒了？” 许兮又缠了回去，“昨晚喝的，早清醒了。我不能主动么？那你来。” “来什么。下来！”杞然把她从身上扒开。 “我想！”许兮拉着他手，“杞然，我想和你试试。” 妈的，又圆着那两眼睛看着他，眼里的欲望还不带一丝掩饰，直勾勾地，目的很明确。 许兮趁他发愣的时间又贴了回去。这回更大胆，直接扒了他浴袍，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杞然吓了一跳，忙稳住她，任她把她会的那点东西使他身上了。 开始还能忍，许兮伸舌头舔了他喉结，他就忍不了了。 “你不能后悔。”杞然掂了一下，转了向，把她摁墙上，人就埋进她胸里。 他用牙解她衣服的能力也是练得愈发娴熟。不花叁分钟，扣子就能开到她胸口了。 他伸了舌，舔过她乳沟，一遍遍的，也不往别处延。 许兮受不住，光是他这样她已经难耐，下身夹着他腰扭了下，“去房间。” “不急。” 杞然一手滑进她后背，轻易开了她内衣扣。那两团就弹了一下，触着他脸。他把许兮放下，一手从后背划到前胸，一手从腰肢顺着往下。 他捏了下一团，又绕着乳晕舔了好几圈，含进嘴里，吮弄了好一会，才吐出来，看着她，“大了。” 许兮脸红得不行，人也站不稳，遑论他那手正在她大腿根处流连，就是不脱她衣服。反倒她先把他脱了个精光，就剩个内裤。 他又换了一边，接着吃。同时还检查着她的内裤，他手指终于触到了她花园，隔着丝质内裤。 他放过她胸，从胸吻到锁骨，在上面种下印子，手也不安分，一手捞着她，一手隔着内裤拨开她阴唇，发出细腻水声。 当然他听不见，他耳边都是许兮的喘气声，媚得要命。 “别，别玩了。快点。”许兮两手早就搂住他脖颈了，不然早就溜地上了。 “舒服吗？”杞然唇贴着她的，“我用手了。” 许兮一手攀着他，一手掐着他手臂肌肉，在想他这话的意思，然而没细想，她下身就和过了电一样，酥，麻。下意识把腿夹住了。 “别夹。” 杞然捞起她一腿往自己腰上放，配合着把她内裤往下褪了些，堪堪露出阴部，中指就着腻出来的水拨开了阴唇，没莽来，指腹轻轻揉着她阴蒂。去看许兮，面色潮红，平常跑几步就上喘下歇的，现在更是，唇微张，喘息声混着低吟环绕着他。那双眼更媚，半眯未眯，就那么仰着头看他。 杞然感受着她小核的变化，已然硬了，就往下滑，探了进去。 “嗯”许兮人弓起来，往他身上趴得更甚。 杞然被她裹得紧，想换自己的东西又怕把她伤到，要等到她准备好了才行。 杞然很快找到要领，吻着许兮侧颈，又加了一指，她在他身上痉挛了一下，喘气声也重了。许兮早就被他那东西顶死了，他还能忍着半天伺候她。她缓了缓，手覆上他的腹部，轻抠着他的腹肌块儿。下秒脖颈一疼，杞然又在咬她。 “别乱摸。” 许兮觉得好笑，他们在干嘛呢，现在让她别摸，光他能摸她了，有天理么？她忍着颤抖，手滑到他内裤边，还没来得及伸进去，下身被他抠弄了一下，人也麻了。 杞然掌握了方法，曲了手指顶着那块儿，许兮就没力气了作乱了，光喘了。 许兮还想缓会，没想他开始抽动，拇指指腹还磨着她阴蒂，她受不了，泄了。 杞然手还在里面，感受着她的收缩，也不舍得出来。他想去看她，结果许兮脸埋进他肩膀里，遮得死死的。 他声音都带着笑意，“没用。” 杞然把手抽了出来，带着她的水，也不在乎，把着她两腿就给抱了起来，往房里走去。 他带着她坐在了床边，“还想做吗？” 许兮抬脸，她还被他硌着呢，说什么废话，没有她舒服了不管他的道理。 “我不是很会，我先试试。” 许兮伸了脖子，吻着他耳垂，耳廓，然后又伸了舌，勾了勾。见他没什么反应，又改吻着他。杞然不为所动，她觉得挫败，没收着力，咬了他一下。也不弄了，和他面对面的。 “没感觉吗？” 杞然手还在她胸上，一掌恰握住的浑圆，抓了下，惹来她轻颤。又把她往怀里拽，贴着她耳，声音低了好些。 “想干死你。” 许兮第一回听他说这么直白露骨，甚至有些许下流的话，她还以为他不想做。那你情我愿的，也没什么不行。她抓着他手，侧脸，吻了吻他，“来。” 杞然看着她的眼睛，褪去了刚刚在外面的情欲，有的只是笑意，纵容，还掺了点挑衅。他也笑了，露出两梨涡，起身把她放在床上，人压了上去。 他这回更缓，人压在她身上，一边把她衬衣脱了，一边咬着她锁骨。她也不认输，腿上还挂着自己的内裤，就伸了一脚去勾他的，往下拽了拽。 许兮内衣内裤都半脱不脱的挂在身上，杞然也就剩了条内裤。他任她足尖勾弄着，把她双手往上举，从手肘处开始，轻吻着那些陈年的疤，伤痕。 许兮被他摁着，脱不开掌控，她讨厌那些痕迹，从来不想被人看见。杞然好像在用他的方式告诉她，他都会喜欢。她腿一蹬，把他内裤褪了半边，紧跟着另一腿也把他另一边内裤褪了。只是这样她看不见，只能凭着本能，她踩上他腹肌，划过一块块，到了他腹毛处。她给他用手弄过，却还是不清楚应该怎么做他才舒服，只能用脚蹭。 杞然被她蹭得血热，本来就难受，现在她还在那蹭。他松开她双臂。他一松开，许兮就捧着他脸，吻了上去。 她也学会了，舌过了他一遍牙关，撬开，卷住他舌，吮弄着。她脚还蹭着，没有章法，更让杞然没法控制自己。 他加深着吻，一手探回刚刚的蜜地，一手从她小腹往上滑，过了肚脐，到了她的软玉。许兮抬手把内衣脱了，方便他行事。他用着刚刚外面那套，挺立的蓓蕾告诉他许兮早情动了，更有她下身不停分泌出的情液。 他吐了她蓓蕾，起身在旁边柜子里拿了盒套子。许兮浑身都粉了，眼里情欲难却。杞然跪在她上面拆着套，她才看清他的东西，很大，感觉胀了很久，有点紧张，也害怕。他动作快，许兮没来得及看多久他就握着她脚踝，拉了起来，架在他肩上，却没立刻进去，抵着她唇瓣滑弄。 杞然吻着她，趁着她放松推进了个头。许兮倒吸一口气，指甲都抠进着他后背，太疼。她没阻止，但杞然却没再接着进。只是进了个头他就觉得有点受不了了，许兮太紧，太小。 他从唇吻到锁骨，姿势不太方便了，没法吃她的软玉。他在她耳边，叼着她耳垂，也不说话，只有气声，许兮脑内早就乱了，只想舒服。她掐着他大臂的手，轻声地，“你动啊，我好了。” 杞然没立刻进，手探下去摸了一下，是更湿了。于是沉了腰，送了进去。 “嗯……”许兮咬着唇，把自己受得疼都撒在杞然身上，掐也好抓也罢，她太疼了，生理泪水她没法控制，鼻头也红了，眼眶跟着湿了。 杞然低着头，虽然没继续，可她看他不顺眼，她那么难受，他还在她上头，一句抚慰她的话都不说，也看不见他表情。这么做着，她就委屈了。她松了揽着他脖颈的手，压了哭腔，“不做了。” 杞然抬脸看她，满脸春色，现下还娇滴滴的，自以为摆出了生气的谱，可他看来全是娇韵。他才看了一眼，许兮就侧了脸不看他。他额头抵上她的，把她稳住，凝着她眼睛，“为什么？” 许兮皱着眉，眼往旁边看，就是不去看他。 “我也疼。”杞然吻了吻她鼻尖儿，“但是爽更多，怕忍不住，忽略你感受了？” 许兮脸红了下，把眼珠转了回来，“是。你让我觉得你就只想和我做爱。不顾我死活。” 杞然把东西抽了出来，缓，慢，接着换了姿势，两手一抄，给她架了起来，放在腿上。他摸着她后脑，一手圈住她腰，把她往自己身上带。许兮就坐在他腿上了。 “宝贝。” 他贴着她耳说的，太近了，反而听不清。许兮愣了愣，离了他肩，去看他，发现他也红了耳，于是乐了，“叫什么？” 杞然别了脸，逃离她的视线。 “干嘛？”许兮捧住他脸，又笑道，“叫啊。” 杞然看出她玩弄的意味了，一瞬把她带倒，两腿把她困住，锁在了身下，迅速换了个套子。许兮还拿乔呢，“我还没原谅你呢！” 杞然把着她两腿，就着她的湿润推了进去。 “啊—慢点，还是疼…”她扶着他肩。 他拉过个枕头，两手一用劲，把她拉了起来，放在枕头上。接着人俯下身，舔着她的蓓蕾。杞然很有耐心，这中间没再动过，一直给她舔着乳，让她更湿。一只吃完了就换一只。他从她胸口抬头，“自己捧着给我吃。” 许兮上头了，他说什么都照做，两手就捧着自己的浑圆。她皮肤白，但是手的颜色还是较胸深，羊脂玉挤出她的指缝。 杞然沉腰，把整根送了进去，换来许兮一个挺身。便宜了他，把她的挺立含进腔内。吮，绕，接着是牙轻磨着，许兮就开始娇吟了。 “我动了，疼告诉我。” “嗯。” 杞然直接送到了最里面，注意着许兮表情。她只是轻皱了眉，那就是没事。他又顶了下，缓一下，又顶两次。 “啊…深…”许兮想往上挪。 “跑什么。不是让我干死你。这才哪到哪？”杞然还抓着她脚腕呢。 他抽了半截，在她吐气的时候又全顶进去，撞着她。 “慢点…太快” “好。”杞然全顶进去，在最深处，顶了一下，停了会，又顶了下，“这样？” 回应他的只剩气声，不成字句。他忍着，这样伺候了她十来回，也是难捱。想鲁莽又怕弄坏她。没想许兮挣开了腿，自己环到他腰间，挺着胸去搂他脖子，把他拉到唇边。 “动真格的。” 杞然像是得到了最后通行，吻着她侧颈，耳后，唇瓣。他的吻轻柔，可下身的动作却不是，他发了狠顶她，撞她，掐着她胸的力度也大了。 “哈…别弄那….痒—” 他找着她点了，手改掐她腰了，把她往下带，自己往前送，“帮你止。” “杞然！嗯…”许兮掰着她腰间的手，“这样不行。” 他握得更紧，送的更快，“哪不行？” “嗯…哈…啊！” 许兮说不出话了，只剩娇吟。被他这么弄，就高潮了。隔着套杞然也能感受到她的收缩，被她一夹，没忍住，也射了。 他抽了出来，带出了她的爱液，稠稀混着，他把套解决了。看回许兮，她稍微侧了上半身，轻轻呼吸着，面色潮红，额前身上也覆了薄汗，几缕发丝粘在了一起。往下看，两团软玉已有了些红痕，腰间也是。她腿还大开着，刚刚环着他太久，现在还没适应过来。许兮私处毛发盛，她的爱液把小森林都浸了，粘了好几缕。她唇瓣还没合上，吐着蜜，收缩了下。 杞然的东西又起了。他低头看了看，没出息。许兮眼睛迷了，却还是看得清他眼里的欲望，太热烈，在这个夏天里更盛。 她挪了挪腿，撑着坐了起来，把头发捋到耳后，“开空调做，热。” 杞然转身开了空调，又把那盒套子都拿到床上，拆了一个就往上戴。一戴上就凿进了她身体里。 许兮做到第叁次的时候就后悔了，他就是野狗，用不完的精力，越做越兴奋。也摸得了门道，既能把她伺候得媚叫，也能把她操的眼泪不停。 她摸不清时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晕过去的。只知道这个晚上他们确实体会到了性爱的魅力，她喜欢杞然，也喜欢和杞然做。 许兮想，她应该可以贪心吧，长这么大，不敢要什么东西，现在她要杞然。也不用许兮开口，哪有神佛不庇佑信徒的。也不论许兮想不想，他就当定了她的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