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多夜雨》 第一章:明月高掛映古楼 荒废古楼鬼吓人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阿包跟着三两朋友骑车来到了这个传说中的山。 这山里有一座荒废已久的古楼,传说是北宋的时候一个有钱人家的宅邸。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荒废的,只知道不管是经歷了改朝换代,民国军阀,甚至于后面的文革批斗,这宅子烂的不成样子了,却还是在那里。 现在这房子是谁的,已经没人知道了,也没人想要,就这么烂在这里,跟着宅子后面的树林一起慢慢的被世界遗忘中。 除了离城市有点远,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让大家都离这里远远的,那就是鬼了。 从有人记得这栋宅子以来,就一直有鬼宅的传闻。这宅子也是不负眾望,附近连蛇虫鼠蚁都没有,就像是一个停留在时光里的一个回忆一般,毫无生息。 随着资讯时代渐渐进步,社会上开始流行起用科学来解释这些怪异现象,而最喜欢做这些事的,不外就是些热血方刚的青年小屁孩了。 他们自以为闯鬼屋是什么了不起的勇敢行径,于是结伴来到了这座山上,打算打破这个鬼屋传闻,凯旋回去吹嘘。 这里虽然偏僻,可是这山里有宅子也是附近都知道,所以阿包他们当然不是第一组来这里探险的。 可是,每次大家抵达门口的时候,都会被这个地方的阴森给吓得打道回府。也是,这门口就像是连月光都照不进来似的,黑的连多深都看不出来。明明来的路上有狼嚎,有乌鸦叫,怎么一走近,就静的让人觉得自己是聋了一样,甚是怕人。 可是阿包可非普通人。阿包今天可是无论如何都是要进去的。为什么呢?因为阿包是个有百万人订阅的网路探险家,专门找一些谣传的鬼屋探险,上传到网路上来破解迷信。 目前为止阿包已经去过了十几个鬼屋,二十几个自杀景点,以及五十多个命案现场了。他们探照灯啊红外线啊还有最重要的相机录影机都带了,不进去怎么行。 到了宅邸门口的石台阶,同伴拿出了手电筒照了一照,发现这光还真是照不到底,似乎门口离墙很远,光线是照不到的。空气中漂浮着些微尘埃,像是很久空气都没有流通过的样子,可是这只是前院,还连大门都烂没有了。 楼梯上有很厚的灰尘,清晰可见一对脚印,看似是古时候的布鞋印,由里面往外面走来的,在最后一格台阶停了下来。 阿包还没看仔细这脚印,竟然又一个个的新脚印浮现了出来,一步步往上走了。这下子阿包是有点胆怯了。 就在这个时候,阿包的同伴没看到脚印,推了他一把叫他往前走,阿包就被推上了台阶。 这时候,台阶上的脚印停了,就像是一个看不见的人停止了,然后慢慢转身来看这个侵入者是谁的样子。 这一定是伎俩!阿包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把所有的脚印都给踩散了,然后大步迈上台阶。 「摄影机打开,进去了!我们去了那么多地方都是假闹鬼,我还不信了这里就是真的有鬼!」阿包似乎恼羞成怒了。 「唉!」一声叹息。当然,阿包他们是听不见的。 一个白衣书生装扮的偏偏美少年站在台阶的正中间,风流倜儻,眉眼端正。当然,阿包他们也是看不见的。 公子锦已经在这栋宅邸里住了一千年了,来来往往,从来没有人能看见他,听见他,摸到他。 当然他也是百般无奈,毕竟一千年来都没有人能跟他说话是一件多么无趣的事啊。好在这个宅邸里的一切都是由他操控的,所以吓吓这些偶尔会来探险的无聊人类是他最喜欢的消遣了。 随着一些门的自己开关啊,蜡烛忽明忽灭啊,杯碗瓢盆飞来飞去的,公子锦轻而易举地把这些人给吓跑了。看来回去他们还都要大病一场呢! 唉~又一阵子不会有人来了。 公子锦在心里想着。 多久了?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呢!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会在这里,日復一日。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应该是个很久以前死在这里的人,还有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每八十年就会无法克制的在后院墙上划上一划。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起码他还记得过了多久。可是为什么是八十年这么不上不下的时间,他却真的记不太清楚了。 春去秋来,一般人看不到他也就算了,以前还会有赶路的僧人啊道士啊什么的,也都是看不到他。这也就算了,就连来避雨的妖啊怪啊的都看不到他,还真的是不知道是为什么。 不过也是,他也没看过别的孤魂野鬼,搞不好妖怪本来就是看不到鬼的。 就算是看不到公子锦,以前起码还比较频繁会有妖怪来这里。记得之前还有在这里百妖聚集办过晚宴呢!这百年来,妖怪都不常见了。 好在这个宅邸破烂归破烂,琴棋书画都有。下棋是没办法了,弹琴吹笛自娱自乐的,偶尔也是能打发日子的。白天公子锦能撑着油纸伞去后院走走,房子很大,倒也是自在,晚上就能赏月啊,写字画画儿啊什么的。都好,就是寂寞久了,也就习惯了。 想想也是奇怪,他一定是有什么心愿未了才会久久不能离去,可是他真的想不起来了。他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记得了,可是对这个宅邸倒是有点印象。生前似乎常常在后院的样子,所以他白天一定都会在院子度过。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也接受了自己可能永远都达成不了心愿,所以可能就永远会在这里徘徊的命运了。 他也试过走出去,可是每次走到大门外的台阶,就再也走不出去了。台阶外那浓浓的雾,伸手不见五指,再怎么走,回头一看,原来还是在最后那一阶,从来也没有走出去过。 一千年了,还有下一个一千年呢! 一个网红破常规 这是一个阴天,公子锦撑着伞在后院散步。彷彿记得千年前,这里百花盛开,蝴蝶飞舞,还有一颗大榕树,是个乘凉的好地方。应该在什么地方还有个小池塘,不过现在连痕跡都找不到了。 「我们现在已经到了这个传闻中的鬼屋了!听说这个地方明朝年间就有了,似乎是什么有钱人的房子。山下村里的老人家说本来是大户人家住的,可是女儿因情自杀,从此就传出闹鬼的传闻了!」一个女声从大门外传来。 我可是个男儿身啊! 公子锦笑想。看来这个女娃也是因为晚上会怕才捡白天来吧! 公子锦悠间的走到了前院,想说女娃儿不要吓得太夸张,尖叫是很刺耳的。果然,在大门口看到了一个约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拿着手机对着自己边拍边说,可是只有一个人。 她霎时间眼神对上了公子锦。 公子锦微微挑眉,不过这种事也是有的,偶尔会有人偶然眼神对上,曾经甚至有人能略为感受到他的气息,似乎就是所谓的阴阳眼吧? 「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有人在这里拍照了!你还要多久啊?我等你拍完好了。」这个女娃说。 现在的人拍东西的内容这真是奇怪,这是在讲什么啊?公子锦心想。 「哈囉!我在跟你说话唷!」那个女娃儿又挥了挥手道。 「你...你在跟我说话?」公子锦那一千年没用过的嗓子,差一点就发不出声音了。 「是啊!你在拍汉服照片是吧?服装很好看,很适合你的气质!可是你不介意的话我也想拍,我是拍鬼屋探险所以可能不方便你出现在背景里。」女孩说。 「你可看得见我?」公子锦非常的惊讶。这不会是梦吧?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啊,怎么会出现在梦里呢?不对啊,我也不睡的,怎么会做梦呢? 眼前的女孩穿了牛仔裤跟简单上衣,斜背一个包包,扎着马尾,很是俐落。长的也是颇为清秀,也是,网红都是要有基本顏值的。 「你是因为这里是鬼屋才开这种玩笑吗?」女孩走上前去,「看的可清楚了帅哥,我还碰得到你呢!」说完,她就伸手摸了一下公子锦握伞的手。 暖暖的。一千年没有感受过体温的公子锦都已经忘记了温度是什么,竟然觉得有点灼热。 「你穿这么多手还这么冰。」女孩说。 「失礼了,在下公子锦,不知可否请教姑娘芳名?」公子锦作揖说道。可是他心里可是非常激动的。 「你就叫我奶昔吧!我网名就这个!」 网名似乎就是现在人让外男称呼的名字吧。公子锦想。 看着眼前的凡人,实在是太不真实了,公子锦不由得伸手摸了一下奶昔的头发。 摸得到!是头发! 公子锦开心的笑了。 「你...你有病吧!你摸我头发干嘛啊?」奶昔吓得退了一步,接着看了一下周围说:「你别乱来唷!我会大叫唷!」 「那又有何用?你可见周围有旁人?」公子锦说。 奶昔此刻拿出手机飞快的照了一张公子锦的照片,然后说:「我有照片作证!你乱来我可以报警的!」 照片?像手机这种东西公子锦这么多年来也不是没看过,没有一个能够捕捉到他的身影的。可以的话他早就能藉着照片或是影片跟外界联络了。别说照片,就连镜子都照不出自己的倒影。好在鬼魂不会长鬍子,不然他也不会在没镜子的情况下一千年还这么翩翩公子了。 奶昔这时候把手机萤幕转向公子锦说:「你看!我照了!你现在最好赶快走,不然我报警了!」可是那萤幕上却是只有后院的一片荒芜,并没有公子锦的身影。 公子锦微微笑着摇头说:「你可看真切了,里面可真有我?」 奶昔把萤幕转回来看了一眼说:「有啊!你这人讲话文诌诌的,该不会说我捕捉的了你的身影,捕捉不了你的魂吧?」 这可真的是前所未见。 看来不单是肉眼可见,这女娃还能看见我的照片,可是我自己却是看不到的。 这下公子锦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从来没遇过这种事,他是该证明自己是鬼呢,还是将错就错呢?一千年也没有跟人说过话的公子锦,当然是希望能跟这个女娃说越多话越好了! 「我不走!望能与奶昔姑娘多说几句就好。」公子锦道。 「你...你不会是我的粉丝吧?我也就千来个粉丝,还真是没在街上遇到过。」奶昔说。 「何为粉丝?」公子锦问。 「粉...粉丝啊,这要怎么解释啊,我的支持者?衣食父母?」 「奶昔姑娘竟然有千来个衣食父母?这又何解?若非不是从商之人?」公子锦恍然大悟。 「你真的好怪...我还是改天再来吧...」奶昔说。 「奶昔姑娘无论何时来,在下都在,静候光临。」公子锦觉得要是再缠着人家似乎有点无理,只能暂让她回去了。 他心里可是百般不依啊。要是姑娘走了不回来了,岂不是又要孤寂一千年?不过又能如何呢?总不能绑着人家不让走吧。 等等!可以啊!他可是能够碰到奶昔的啊! 「何时都在?你有毛病啊!这里是你家吗?」奶昔听了破口大骂,却不知道已经大祸临头了。 公子锦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奶昔的手腕,硬把她抓进了破烂的宅邸。女生力气已经没有男生大了,更何况是个千年厉鬼?挣扎都没办法,只能嗷嗷叫的被抓了进去。 公子锦袖子一挥,角落一张旧木椅移到了大厅门口,他把奶昔往椅子上一压,袖子又一挥,不知道那来的绳子就把奶昔紧紧的绑在了椅子上。 「喂!你到底要干嘛啊!如果这是你家我走就是了,你绑我干嘛呀?」奶昔被吓的根本没发现眼前这个人挥挥衣袖就能移动椅子跟绑人,还单纯的以为这里搞不好真的是他家,而自己擅闯民宅了。 「在下并无他意,仅想与姑娘再多聊一会儿。天黑前必让姑娘离去的。」 想起刚刚自己到的时候也才中午,那不是要被这个无赖给绑大半天吗?那可怎么办唷! 第二章:君可知吾已待千年 <妈呀我见鬼了!> 「贵客来,本当奉上茶点伺候当是,可惜都一千年了,茶点就算有,也是化为灰了。还望姑娘海涵。」 奶昔是真的不知道面前这个相貌堂堂出口成章的男子到底要干嘛,可是看他也不像是要非礼自己或是谋财害命,起码是稍微没有危险了。 「你就是要跟我聊天啊?」奶昔胆怯的问 「若奶昔姑娘兴起,下棋也行。」公子锦说。然后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笑着补充道:「啊!既然是说话聊天,我也得坐下才行。」 「赐座赐座!」奶昔看他这样说话,觉得自己也要这样回才行。 只见公子锦顺了一下下摆,直接坐下,然后一张椅子自己就飞到他屁股下了。 「你...你刚刚怎么用的?」奶昔吓到脸都白了。 「不知姑娘所指为何事?」公子锦笑问。 「椅子...椅子怎么过来的?」奶昔声音都发抖了。 「姑娘你别惊慌,在下能让这屋子里的任何东西随心移动,瞧着!」公子锦左手手掌一翻,一个角落的破杯子就这样飞到了他的手里。 然后奶昔就吓昏了过去。 晕过去也不打紧,一千年没跟活物互动过的公子锦甚至不介意眼前这个人有没有反应,竟然对着晕过去的奶昔看了十多分鐘。 然后他又怯生生的碰了一下奶昔的手指,确定碰得到了,就一点点的往上移动,一直到了肩膀,才发现自己怎么跟个登徒子一样,吓得马上停了手。 公子锦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寂寞,可是在突然被打乱的平静面前,他可是笑得没停过。 真的是太怀念体温了。 我们每天理所当然的东西,却是让公子锦最念念不忘的,活生生时的记忆。 奶昔再醒过来时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张开眼睛,见到公子锦正在点蜡烛。 「这是梦吗?」奶昔虚弱的说。 「姑娘醒了?」公子锦兴奋的说道。 「啊,都是真的。」奶昔说完又是一个要昏的节奏。 「别别别!在下给姑娘松绑便是。」公子锦急忙说。 绑着自己的绳子突然松开,奶昔急忙站了起来。虽然腿还有点软,还是急急忙忙的跑出了大厅。 「在下绝对不会加害于姑娘的!但愿还能有缘与奶昔姑娘再见一面。」公子锦虽然这么说,可是没有追出院子。 奶昔就这样连滚带爬的逃出了鬼宅,却在台阶的最后一阶停下了脚步。 想想自己不就是为了要遇鬼而来鬼屋的吗?现在遇到真的鬼了,这下子频道还能不火吗?这根本是上天送馅饼来了啊! 这个鬼也不像是要害自己,没有血淋淋伸长舌头不打紧,还帅得跟什么似的,这么有话题的大料不录製,难道要让给别人? 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又大步走了回去。 「喂!那个什么公子!」 公子锦正把蜡烛熄灭了,看见奶昔回来,便又点上了。 「姑娘。」 「你...是鬼吗?」奶昔有点怕怕的问。 「在下不敢欺瞒,却是如此。」公子锦说。 「那你说说你怎么死的,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奶昔把手机录影打开,对准了公子锦像是採访一样的问。 「姑娘也别白费心机了,虽然不知为何,不过,录下来的应该只有姑娘自己能看见,其他人看见的就只是这座空房子罢了。」公子锦说。 「什么意思啊?我刚刚不是拍下你了吗?」奶昔不解。 「姑娘若是下山将那张相片给他人看,只怕除了姑娘,没人看得见在下。一千年来,看得到,听得到,甚至碰得到在下的,仅姑娘一人。就连在下自己,也是见不着自己的倒影的。」公子锦说。 「你...你在这里一千多年了?我的妈呀!那你不是三国时期就在了?」奶昔问。 「三国?那倒是没有那么久远。大约是你们所说的北宋,不过在下对于生前之事,真的是无甚记忆了。」公子锦。 奶昔东问西问,公子锦不是不知道,就是记不得,除了个「人」大大咧咧的在面前,还真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放下了手机,奶昔总算投降了,说:「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怎么死的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也不知道,除了名字,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这要我怎么放上网啊?一定会被说是作假的...」 公子锦虽然不能出去,可是每次进来的都是网路创作者居多,他们也都很爱在门口间聊,所以对于他们要些什么,他倒是很清楚。 「这屋子里姑娘讲得出来的,在下都能让其在天上飞。这样可行?」公子锦问。 「要是真的只有我看得见你,那就是东西在飞而已,了不起是个魔术。啊,你能让我飞吗?」奶昔问。 「嗯...办法是有....」公子锦说。 听他这么说,奶昔开心的拉着公子锦到了外面的院子,手机放在一个可以拍到自己的地方,对公子锦说:「那你让我飞到屋顶或是围墙上吧。」 「那就得罪了。」公子锦笑笑的说,然后一把将奶昔给抱了起来,轻轻一跃便飞到了围墙上,就像是奶昔轻的跟张纸似的。 突然这么一下,奶昔吓得抱紧了公子锦的脖子,感觉到对方真的是冰凉没有体温,可是比起害怕,她莫名奇妙的感到似曾相识。 这张脸,一定在哪里看过,而且,似乎不是第一次被他这样抱着。 「好啦,姑娘。」公子锦把奶昔放了下来说道,这下子奶昔才回过神来。 「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奶昔问。 「一千年来,姑娘是第一个看得到在下的人,若是有,那怕是一千年前了。」公子锦笑说。 一千年前,我祖母的祖母的祖母都还没出生呢,怎么可能。 奶昔心想。 <阴错阳差报了恩> 奶昔从古宅回来之后,看了刚刚录的视频,怎么看都是自己被一个古装美男子抱着跳到围墙上的影片。为了证实公子锦说的话是真的,她把视频传给了最好的朋友小魏,叫她说说看到什么。 对方果然只看得到她突然脚离地,像是被人抱着上了围墙,可是却没有看见公子锦。 然后奶昔开始疯狂搜寻关于这个鬼宅的所有视频,发现网路上根本没有拍摄完成的视频,都是文字叙述自己进去的过程,加油添醋的成分居多,很多看起来像是根本没进去过的乱写。 总算,找到了几年前一个部落格曾经在门口的阶梯拍过一张模糊的照片。仔细看看那破烂的大门边上,果然站着个探头偷看的傢伙,顶着那张精緻的脸孔。看了留言没人提起这件事,看来也是看不到吧。 「原来他说的是真的!」奶昔自言自语道。 第二天,奶昔又到了那座古宅。 这次,她可是有备而来。 当天晚上,她录到了让她订阅狂增的视频。 一开始奶昔害怕的走到古宅台阶,跟着一个个出现的脚印一步步上楼梯,进入了一个门会自动打开的大厅。她一走进,大厅的蜡烛会自动点燃,椅子也会自己过来让她坐。再往里面走,一件古老的衣服就这样从长廊上飘过去,然后是窗子大声的开开关关,一走到卧房里,从樑上竟然掉下来一条白布,一直向着奶昔飘着。 视频结尾,奶昔随便说了个什么员外千金殉情的鬼故事当作终结,并奉劝大家少去鬼屋。 果然,她的订阅直接翻了好几倍。她自己倒是毛毛的,害怕万一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人也看得到公子锦怎么办,那不就看到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古装男子在白痴的装神弄鬼吗?不过再想想,公子锦本来就是个鬼,这也不算是欺骗大眾。 订阅数多了,看广告的也多了,奶昔的收入就多了。 两个礼拜后,奶昔买了一大堆元宝蜡烛纸钱的,打算去感谢这个大恩人。本来以为会在院子再次看到那撑着伞的翩翩美男子继续在院子发呆,可是看到的,却是个披头散发,满脸憔悴的公子锦坐在大厅里。 公子锦一看到奶昔,疯了似的就飘了过来。 「奶昔姑娘,你可来了!」公子锦激动的说。 「你怎么啦?」 「本以为已经习惯了孤独一人,谁知那日与姑娘一别,倍感孤寂,」公子锦看起来都快哭了,「我怕你再也不来了,又要孤独一千年。」最后那一句话是小小声地叹出来的,听得奶昔心都软了。 也是。要是一直都没有人来打扰,只怕再一千年,公子锦也是可以泰然自若的。偏偏,被人搅和了这摊清水,就再也无法承受寂寞。 奶昔看公子锦这么可怜,自己也是来道谢的,就决定留一阵子给他解解闷。 原来那些元宝蜡烛都是要在阴间的鬼才能用,公子锦还在人间根本用不到。不过他也不缺这些,不用吃不用喝也不用睡的公子锦,拉着奶昔在宅邸走来走去的,一下教她下棋,一下教她弹琴的,活像个小孩子似的。 可是,天色将暗时,他却担心奶昔走山路危险而不留她,儘管这代表他又要一个人度过漫漫长夜。 「我这次会留个五天左右,我每天都来看你吧!过了这次,可能好一阵子都不会来这里了。」奶昔说。 「若是在下可以出去,一定会送姑娘下山的。让姑娘家一个人走山路实在是太危险了。」 「你,不能出去吗?」奶昔问。 「在下总是走不过最后一个台阶。想是在下不能离开人间的原因跟这栋宅邸有关係吧。」 「我试试看能不能找到方法帮你成佛吧!」相处了一阵子,奶昔觉得公子锦绝对不是坏人,困在这里怪可怜的,如果自己不能常来,他又没人可以说话,唯一能够帮他的就是超渡他,让他摆脱这个痛苦的命运。 「奶昔姑娘!」公子锦说完竟然跪下了。 「你干嘛啊!快起来啊!」奶昔忙道。 「若姑娘能够帮在下离开,去该去的地方,如此大恩,在下无以为报,只能给您叩头了!」公子锦说完便要去磕头。 「你这是干什么啊!你帮了我长了粉丝,我这不是元宝蜡烛你都用不上吗?我才是要报恩吧?」奶昔急忙阻止公子锦磕头。 「姑娘稍待片刻。」公子锦说完便飘去里屋,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玉鐲。 「此乃在下刚死之时便在这宅邸之物,当时收了起来,千年来小心看管。当年之物,如今也就只剩这个了。看着顏色温润,就算当时不是贵重之物,想必如今也算是古玉了。若是姑娘不嫌弃,就权当是在下的一点心意,以报姑娘大恩。」 奶昔本来想要礼貌性地拒绝,可是想想一个玉鐲,鬼留着也没什么用,便收下了。 没想到奶昔接下来的这个任务还一点都不简单。这几天什么心经啊,往生咒啊统统用上了,公子锦还是连个小指头都没有消失。 就在奶昔想要去花钱找道士的时候,公子锦阻止她了。 「奶昔姑娘,别再浪费心力了。这么多年来,要来抓鬼的道士,超渡的和尚,净化的法师都不知道来了几个了。每次在下都是坐在围墙上,看着他们胡搞一通,然后大言不惭的说超渡了。他们连在下的影子都看不见,什么得道高僧都是假的。」公子锦叹气说。 「解铃还须系铃人,或许找到你当年怎么死的,就能成佛了呢?」奶昔看公子锦这么难过,于心不忍的说。 「自己都不记得是被谁害死的,不,是连是不是被害死的都未知,又过了一千年,如今又如何去寻?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就望奶昔姑娘偶尔想起在下的时候,能来陪着说几句话,也就心满意足了。」公子锦苦笑道。 「我就不信了!」奶昔一整个恼羞成怒了起来。 说完,奶昔一把拉住公子锦的手腕,大步往门口走去。 「没有用的,姑娘。」公子锦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知道奶昔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于是还是跟着她一步步走下台阶,就在奶昔踏下最后一阶的时候,公子锦叹了一口气,想说应该是还是走不出去的,没想到奶昔出力一拉,竟然真的把公子锦给拉下了台阶。 一瞬间,周围的浓雾一下子散了。公子锦见到奶昔拉着她的手,两个人站到了宅邸的外面的草地上。他接着又多走了几步,发现可以越走越远了,竟然一个踉蹌,跌坐在了地上,眼泪也一滴滴的流了下来。 「我终于可以走出来了。」公子锦大喊着,也开始不受控制的大哭出来。这是他一千年来多么想要达成的心愿,如今,于这个女娃的相遇,让他从这个困了他一千年的牢狱中给挣脱了。 第三章:一步迈出,物换星移 <约法三章互利互惠> 离开宅邸之后的公子锦跟着奶昔下了山。山下虽然说是有村庄,其实也就是个小乡镇,只有一个招待所。 「老闆!我回来了!」奶昔对着招待所的老闆说道。 这老闆是个纤细的男人,皮肤白皙,细眼长眉,长得有点国剧脸谱的感觉,可是却不难看。似乎身体不太好,没事就在咳嗽。 他还有个妹妹跟他一起看着店,妹妹就是活泼多了,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这小丫头眼睛大的跟铜铃似的,长得很是水灵,很讨人喜欢。 一开始奶昔觉得住在山里的乡下人竟然还能生的这么白,还真是少见。不过看老闆咳的像是快死了似的,应该是因病足不出户,没怎么被太阳晒。 「客人你回来啦,要用晚饭的时候,咳,再跟我说吧。」老闆说。 公子锦的表情却突然黯淡了下来。 回到房间,奶昔正想问公子锦是想自己去外面走走,还是要她陪着,公子锦却说:「姑娘,别的话在下就不多说了,快把包袱收好,这里是不能住的。」 「为什么?我上次也是在这里住了几天,什么事都没有啊!」奶昔不解。 「刚刚楼下的老闆跟他妹妹,那两个都是妖精。」公子锦说。 「好在妖精也看不见在下,可我却可以一眼看出他们。这几百年来已经没见过妖精了,没想到竟然还有。」公子锦接着说 「可是...这里也没有别家可以住了啊...不能露宿街头吧...」奶昔感到很困扰的说。「不然我们今晚住完,明天就走?」奶昔接着问。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姑娘,今晚一切小心啊。在下会在门外替姑娘守着的。」公子锦作揖说。 也是,奶昔都忘了儘管大家都看不到公子锦,她还是带了个大男人回来了。人家要是色心起,就算是叫破喉咙别人也救不了她。 奶昔虽然说不上观念有多保守,也交过几个男朋友,可是跟不是男友的人住一间房睡觉倒是从来没有的。好在公子锦不用睡,也没打算要在房里待太久的意思。 再仔细想了想,以前的人不是很保守的吗?这个公子锦一见面就又摸头发又抱上围墙的,现在还毫不避讳的直接进了女生房间,想必生前也是个大色胚子吧。 「我问你呀,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吧?」奶昔问。 「那是当然,姑娘何出此言?」公子锦回问。 「你们古代人不是都很保守吗?你这样跟着我一个女生跑来跑去的,不会觉得不太好吗?」奶昔说。 「奶昔姑娘,在下明白了。就在门外守着姑娘一晚,等确定了外面那狐妖对姑娘没有恶意,在下明日天一亮便走。」公子锦神色凛然的说。接着又说:「在下从来没有轻薄姑娘的意思,只是既然看得见在下的仅姑娘一人,也就没有什么人言可畏之说,而在下自问决不会越轨做出败坏姑娘名声之事来,因此就没太顾忌这些世俗礼仪之事,还望姑娘见谅。」。 说完,公子锦竟然甩袖去门口站着了,看来满不爽被人质疑人品的。 奶昔赶紧追到门外,把他拉进来,可是公子锦一步也不肯挪动。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会不自在。你只要不要连我洗澡都看,我是不会介意的。」奶昔解释。 「在下为何要看姑娘洗澡!?姑娘眼里在下到底是何种人等?!」公子锦儘管已经死了,还是气的脸都白了。 「唉唷,不是这个意思啦。你快进来,不然别人会以为我是对着空气说话的疯子。」奶昔连忙道歉。 「这客栈就姑娘一个客人,何来别人?姑娘也不必杞人忧天了。在下就站这儿,姑娘有话,就隔着门说吧!」公子锦看来也是个硬脾气。 「好!我没话跟你说!你有本事找别人说去!我以后都没话跟你说了!」奶昔也不是个好惹的。 公子锦一听这话虽然后悔了,可是还是不愿先扯下脸进去,就这样站到了第二天早上。 奶昔也是气的晚饭都没吃,然后气累了就睡着了,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这时候她才想起来昨晚公子锦说今天天一亮就走,立刻起床去开门。果然,公子锦已经不在门口了。 奶昔推门的时候有发现门把上有重量,探头一看,原来是门把上有掛了个塑料袋。打开一看,里面是香喷喷的包子,以及一张纸。纸上写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切勿挨饿。锦已先行离去,愿乃惜姑娘日后一切安康。』 奶昔看的是一阵感动啊!儘管这个没人看得见的傢伙包子一定是偷来的,还是成功的让奶昔感到内疚了。她焦急的马上衝出街上,想找这个被世人遗忘的可怜人。没想到走出招待所门口就看到公子锦撑着伞可怜兮兮的在路边飘着。 「公子锦!」奶昔奔向他。 「姑娘!在下...在下是想离去的...就是...唉,天地之大,还真不知道该去哪...」公子锦哀怨地说。 「别赌气了,跟我回去好好讨论今后该怎么办吧。」奶昔说完便拉着公子锦回去了。 好在现在是清晨,路上没什么人,不然会觉得奶昔是个自言自语的疯婆子。不过,那站在门后的招待所老闆倒是看见了。 这老闆对外称姓胡,叫胡九,跟着一个妹妹胡十四经营着这个小村庄里的招待所。实质则真的是如同公子锦所说,是两隻狐妖。 妖精修行是要远离人间烟火的,可是当快要修炼成仙之时,必定要经过雷击这个天劫才能得道升天。这个劫凶险万分,修炼不够的常常就一击被打回原形。快要遇劫的妖精会在这时候混入人世间,渴望人类气息掩盖自己的妖气,以便躲过此劫。 看来这胡九的道行是已经高深到要避天劫的时候了。 胡九果然如公子锦所说是看不见他的,可是也没有愚昧到以为奶昔是个疯婆子,就默默的记下了今日所见的异象。 回到客房的奶昔与公子锦讨论着未来该何去何从,不过说是讨论,其实就是奶昔在想办法。 公子锦别说后代了,连个坟头都没有,要託给家人是不可能了,超渡之前也是没有成功,那怎么办呢? 这是就奶昔有了个蛮私心的想法。 「不然你就暂时跟着我,再慢慢找看帮你超渡的方法吧?」 「那怎么行!之前姑娘说的男女授受不亲,在下怎能再与姑娘纠缠不清呢?你我本就陌路人,只是机缘巧合让姑娘看到了在下而已。」公子锦说。 「你也别生气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也没别的地方去,不跟着我,要是你飘到了什么地方,被人收了怎么办?」奶昔努力说服着,接着又说:「你也不必过意不去,我叫你跟着我,对我也是有好处的。」 「此话怎讲?」公子锦问。 「我呢,是个专门找鬼屋探险的网路播客,你要是跟着我,那不就是处处都是鬼屋吗?要是真的遇到了什么鬼魂,你跟他们同类,也能叫他们不要害我啊!」奶昔说。 「在下没见过别的鬼魂,不能断言是否真的可以帮得了姑娘...」公子锦虽然有点被说动了,可是还是不太确定是不是真的行得通。 「到时候如果真的不行,我们再各自散就是了,浪费不了你多少时间的!」奶昔这么说。她其实知道传闻的鬼屋十有八九都是以讹传讹,根本不是真的有鬼。可是带了个公子锦这么个真鬼到处跑,那就是一张黄金饭票! 想到自己上次粉丝是多么快的翻倍的,奶昔就爽的不得了。 公子锦其实本来就不想离开奶昔。既然一千年来只有这个女娃看得见自己,那自己离开人间的方法搞不好就跟她有着密切关係。就算没有关係,要调查要询问,自己都是做不到的,有了奶昔对他来说无论如何是百利而无一害。就算一切都是猜错了,了不起也不过是八十年,对一千年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就这样,这一人一鬼就暂时打算这么组团了。 <你别抓我哥哥> 不过,世事岂有如此顺遂的,门外,隔墙有耳。 胡十四早就已经在外面偷听一阵子了。虽然听不见公子锦说的话,可是听奶昔说话大概也猜得到个些许。她这时就破门而入,大声说道:「我就知道一个女生没事来到这里一定是有古怪!快说!你是不是要来抓我跟九哥哥的!」 看来这小狐狸是完全误会了。 这个年头妖精要修练已经不像是当年那么简单了。以前要去杳无人烟的地方简直是易如反掌,现在别说没人了,没网路的地方都不是那么好找的。什么长白山啊漠北啊早就被在那里好几代的妖精给佔领了,新的地方就更难找了。 胡九一家本来是从东北来的雪狐,好几代前被猎人抓来了现在的山,本来要卖给人家做毛皮的,可是遇到好心人给放生了,从此便栖息在那闹鬼古宅的山上。 过了好几代,胡九跟胡十四现在都已经不是当初老祖宗的雪白了,而混成了红棕色,可是还是潜心修炼了几百年,到了今天这个能幻化人形而不被识破的修为,实在是不简单。 几百年来,同族遭受人类迫害,妖类残杀,原本是十几隻的大家族,如今只剩下胡九跟胡十四仅仅两隻了。早些年胡十四还未能幻化人形,胡九一个人带着妹妹一路上吃了很多苦,很多地方都不敢久留,直到最近几年才重新回到故乡。也因此,胡十四非常保护这个胡九,疑心也很重。 「我抓你哥哥干什么?」奶昔一脸惊恐。 「我刚刚都听见你说的了!你是在网路上抓妖怪的!你一定是要抓我跟九哥哥!」胡十四很兇地说,可是这小姑娘长得太可爱了,现在睁大了眼睛脸颊红通通的,实在是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可怕。 「你...你怎么自己说出来你们是妖怪了啊?」奶昔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我...」看来胡十四虽然护兄心切,可是城府真的是一点都不深,三言两语就说不出话来了。 这时,一个红棕色影子突然从门口飞了进来,一下子圈住了胡十四,然后又往外飞了出去。那一切都在几秒间,快到奶昔什么都没看清。 「他哥哥把她抓走了。」公子锦淡然的说。 「不好意思,我妹妹太没有礼貌了。」胡九突然出现在门口说,他又接着说:「明人不说暗话,客人这次来,应该跟我们兄妹无关,本该井水不犯河水。」 「我本来也没有要做什么,是你妹妹误会了。」奶昔解释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也知道你身边跟着一个污秽之物,怕是冤死的亡魂吧?」胡九说。 「我们今天就要走了,这些也就跟你无关了。」奶昔说。 「既然不是阳间之物,便不该在阳间徘回,勉强下去,于你,于它,都不是好事。望你不要被利慾薰心,跟它好聚好散吧。」胡九是个修仙之妖,对于维护世间阴阳平衡,视为己任,遇到这种有人要利用亡灵谋利的事,清高的他是一定会阻止的。 「我要是不愿意呢?」奶昔试探的道。 这时胡九身后出现一条极其漂亮,松软异常的红棕色狐狸尾巴,直直的向奶昔袭击而来。 硄的一声,桌上的水壶飞了过来,打中了狐狸尾巴,而公子锦也把奶昔拉到了自己身后。 接下来胡九几次想攻击奶昔,都被屋里其他物件给打偏,硬是碰不到奶昔半分。 胡九心想大概是奶昔身边的鬼魅作祟,鬼都怕阳光,于是说:「执迷不悟,那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接着唰的一声,本来遮住阳光的窗帘被胡九施法给拉开了。 奶昔小时候看倩女幽魂,知道鬼都是怕太阳的。每次在白天都看到公子锦撑伞,就更确信这个是真的。于是在窗帘被拨开的时候,她第一个反应是用自己的身体去挡着阳光,然后又用被子去包公子锦,深怕他被照到灰飞烟灭。 公子锦当然知道奶昔的用意,看她这么认真的保护自己,非常感激。可是... 「你别忙了,我不怕这个。」公子锦一说完这句话,突然,似乎在记忆深处,曾经发生过一模一样的事情... 奶昔也是拉着一块布,死命地不知道在帮他挡着什么。公子锦当时是好气又好笑的说:「你别忙了,这些伤不了我。」 那是什么时候? 公子锦不由得陷在了这段似有若无的回忆里。 「你..你不怕阳光?」奶昔先是茫然,然后有点怒的说:「你不怕阳光你撑什么伞?」 「在下觉得在院子里撑伞颇风雅,就..就一直撑着...」公子锦一脸犯了错的样子说,让奶昔想气也气不太起来了,只好把被子放下。 胡九就这么看着那被子,明明是包着一个人型的东西,可是奶昔一放手落到地下,被子里却空无一物。看着阳光洒进这间客房,奶昔却没有惊慌的神色,一时间,他有点不知所措。 他本来就是猜测奶昔的同伴是个冤魂,可是不怕阳光的冤魂他是第一次遇见,这下胡九也有点好奇奶昔的同伴到底是什么了。 「他...到底是什么?」胡九问。 「你都要杀我了干嘛跟你说啊!」奶昔怒道。 「我本来以为他是冤魂,咳,可是不怕阳光那就应该不是冤魂。他如果不是鬼魂,那我也就没有必要为难你们了。抱歉,是我误会你们了。」胡九乾脆的道了个歉。 奶昔本来还是打算不理胡九的,可是公子锦这时候说:「这胡妖道行看似颇为深厚,就算不能结交,也是万万不能与之为敌。还是先见步行事吧。」 刚刚公子锦虽然一时能护得奶昔周全,也就仅是一时而已。要从这里全身而退,还是不太可能的。 于是,奶昔把来这里鬼宅探险,遇到公子锦等等的一切都跟胡九交代了,也老实的说了他们两个都不知道公子锦到底是什么。讲到一半,一隻漂亮非凡的赤狐一下子鑽进了胡九的怀里,应该就是那可爱的胡十四。 「这可真是神奇,冤魂之所以害怕阳光,就是因为他们是不属于阳间之物。无论公子锦是什么,不怕阳光就表示本该在这儿,如果是这样,那我当然就不会再阻止你们。」胡九说道。 「姑娘麻烦你替在下问问胡九,是否清楚那座宅邸多年前之事?或许能有些许关于在下由来的蛛丝马跡?」公子锦这么说,而奶昔也就这么地问了。 「说来惭愧,虽然小时候我们是在这里长大的,可是从小就是被告诫要远离人群,所以是不会接近那栋宅邸的。除了知道几百年前那里便有了闹鬼的传闻,实际上是没有听过什么别的。」胡九说,然后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几百年来,应该起码会有妖怪误入过那个宅邸,却也没听说过什么故事,想必也是因为看不见公子锦吧。」 「奶昔姑娘,以前曾经有百妖聚集在那栋宅邸办过晚宴,劳烦你问问胡九是否曾有听闻?」 于是奶昔又照着公子锦说的问。 「百妖夜宴那怕是近千年前的事了。在人类不再盲从迷信之后,妖怪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只怕当时的妖怪现在不是被扑灭,就是寿终正寝。唉,要是当年咱们的老祖宗雪姥姥还在就好了。她当年就是被卖到这个山上,起码会知道一些人类的事情。」胡九对于自己什么都帮不到,感到很是无能为力。 雪姥姥就是前面提及的雪狐,是胡九一家的家主,可惜早已年老往生了。 <大家一起去救眾生> 奶昔跟公子锦在解释完之后,便打包行李准备离开了。奶昔住的地方离这个村庄约有三天左右的路程,走路公车火车都要搭。好在公子锦不用买票也不用座位,反正可以飘着,所以也不算是太麻烦。 不过在他们走了没有多久,胡十四却跑来跟哥哥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九哥哥,十四觉得,反正这个招待所也赚不了什么钱,都没有人来,我们也只能待个几年人类就会发现我都长不大,我们又要走了。不如我们也去跟奶昔姊姊他们一起去冒险吧!」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遇到新奇的事物就是喜欢跟。 「那怎么行!我们好不容易才回来故乡,现在外面人心狡诈,在这里起码不会有人问东问西的,就待个几年,到时候如果公子锦他们还在,我们再去吧。」胡九却是稳重而小心的。他其实很不希望有人类知道他们的秘密,可是现下被奶昔知道了,只能有多远离多远,哪有黏着他们等着随时被出卖的道理。 「九哥哥!他们现在知道了我们的祕密,你不盯着他们,睡得安稳吗?她又是什么网路写故事的,要是把我们的祕密写到网路上,那怎么可以?」胡十四什么都不懂,就懂这个哥哥心里的每一拐每一弯。胡九心里想什么,她总是能说得恰当好处,胡九也不能奈何她什么。 「她自己也有秘密,不会作茧自缚的。」胡九嘴上这么说,倒是是真的担心起来了。也是,对方的把柄一个都没有,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似乎有点太大意了。虽然自恃清高的胡九,你要他威胁别人,他是做不出来的。不过挖出来公子锦怕什么,紧急时刻拿来做筹码,这他倒是可以以『防人之心不可无』来说理。 「跟着他们去冒险是不可能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不过偷偷跟着,看那奶昔会不会出卖我们,到是可以。」胡九说。 就六个月,情报到手了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胡九是这样的打算的。可惜就算是活了几百年的胡九,也是参不透狐算不如天算这个道理。 故事转到公子锦跟奶昔这边。好不容易到了家的奶昔,正在想怎么安顿公子锦才好。 她的破公寓也就一房一厅一卫浴,要是公子锦可以跟电影一样咻的一声收到那破伞或是什么瓶子里倒也好,偏偏那伞就是他自己变出来的,根本不是真的,什么跑进瓶子之类的他也都不会,就这么一个大男人,只能让他在客厅里杵着。 自己住的奶昔,除了最好的朋友小魏有时候会来,其他时候是谁也不来的,所以客厅连沙发都没有,就一个大坐垫子跟小桌子,还有一大堆有的没有的杂物,其实是有点不好意思。不过看公子锦看什么都新鲜的样子,似乎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够尷尬,还睁大了眼睛东摸摸西看看的,奶昔也就这么决定了。 「我地方很小,你就暂时在这客厅待着吧。里面是我房间,没事你不能进去。」奶昔说。 「这里就是前厅?现代人的生活真是拮据非常。」住惯了大房子公子锦还以为这里是下人拿来储藏用具的储物室呢! 「现在已经没有以前那样的大户人家了!我这样已经不算差了,还有更小的呢!」奶昔说。「啊!对了!」奶昔又突然想到,接着说:「我带你去长长见识!」 说完就拉着公子锦去到了一个美式餐厅,叫了一杯草莓奶昔。 「这个,就是奶昔。牛奶的奶,昔日的昔,是一种外国的饮料。不知道你喝不喝得到就是了。」奶昔拿着手机插着耳机,假装是在讲电话,其实是对着对面这个谁都看不见的公子锦说。 「在下也不清楚,从来没试过吃东西。」公子锦说。 「这个是吸管,你对着它,吸一口,奶昔就会上来了。」奶昔说,然后把杯子稍微的推向了公子锦,以免他又来个灵异事件。 公子锦对着吸管嚐试吸了吸,似乎死人没气息,吸不上来,于是摇了摇头。奶昔便用手指沾了一点点草莓奶昔,递给了公子锦。 公子锦也是好奇的不得了,没管得不得体,一口把人家姑娘的手指给含了进去。奶昔这时候才想起来这有点害羞,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甜甜的,冰冰的,竟然真的嚐得到味道。公子锦一下子笑开怀了。 「好奇妙的滋味啊!这奶昔还真是世间极品,风味绝佳!」公子锦就这样抓着奶昔的手说着,然后才发现这话似乎有点怪,毕竟人家就是叫奶昔,才吓得放开了手。 「我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我上次看你写的是乃惜,所以才想说藉机跟你解释解释。」奶昔假装没事的说着,可是脸可是有点红了。 公子锦刚刚那一笑还真是风姿翩翩,脣红齿白的,看得她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 远处一桌坐着那偽装跟踪着的胡九,虽然看不见公子锦,可是看到奶昔手上的粉红色液体一下子不见了,也猜到了发生什么事,低声骂了一句:「大庭广眾,不知廉耻。」 「九哥哥你说什么啊?你看得到公子锦了吗?」胡十四小女孩什么都看不出来,胡九也不好意思解释,就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在下一直以为姑娘的芳名是愿乃珍惜,颇为风雅,甚是喜欢呢。现代人都习惯用饮料当名字?」公子锦问。 「不是不是!我这个是网路名字,是假的,就像是笔名一样。」奶昔解释道。 「那姑娘的真闺名,在下可以问吗?」公子锦问道。 「我叫苏环环。有够土的,当年我妈迷上了还珠格格给我取了这个名字。不过你是古代人,应该是不会笑我的。对了,别问还珠格格是什么。」奶昔说。 「原来是苏姑娘。」公子锦说。不知道怎么着,总想叫她环儿。 「那你是姓恭吗?为什么叫公子锦啊?」奶昔也问。 「我...在下并不姓恭..至于为何是公子锦呢?在下自己也不清楚,就是知道自己是这么叫的。」 看来跟以前相关的,公子锦还是什么都不知道,除了偶尔会闪过的一些念头跟类似记忆,又像是白日梦的片段。 不过,除了自己的身世,公子锦什么都清楚,像是胡九他们的一路跟踪。 第四章:百年古井道情觴 公子锦之所以没有说破,其实一是知道胡九并没有要对奶昔做什么,若真有恶心,也是衝着自己来的。既然如此,与其让奶昔担心,不如什么都不说来的好。 二,则是知道胡九道行高,城市里人多他应该不敢乱来,撕破脸了自己反而占不到便宜,他们爱跟就让他们跟着吧。 奶昔看公子锦还想继续喝,可是凭空消失的饮料绝对是灵异事件,于是便打包了一杯带回家去让他慢慢喝了。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奶昔每天寻找下一个目标,公子锦就每天陪着她去什么黑暗的角落表演突然熄灭的蜡烛啊,突然关上的门啊,突然冲水的马桶啊之类鬼故事里面常出现的桥段,没出门的时候就看看所谓的电视,了解一下现代人的生活。 公子锦虽然还是不懂粉丝要那么多能干嘛,不过看着奶昔这么开心,的确让他这一千年来都无所事事的生活添了很多乐趣。 胡九每天都跟着他们,看着他们变鬼变怪的很是不屑,可是胡十四倒是看得不亦乐乎。 有了粉丝,多了订阅费,这下子奶昔有钱去搞些外县市的找鬼探险了。 <手拉手出门去> 一个粉丝提供了一个百年古井的讯息,说是这个古井到了夜里,会有女鬼在哭泣的消息。 这种探险真的是太适合奶昔他们了!一般人要花很多精力想怎么下去这个荒废了的古井,可是他们有公子锦啊!两秒就能飞下去,还能拿着手机去录影呢!一天就能搞定,顺便跟大家破解说没鬼,又是一个长粉视频。 于是两个准备了一下,决定出发了。 不过,既然是要去没人的地方,公子锦就必须要顾忌胡九了。 「奶昔姑娘,在下有一事相告。胡九兄妹二人,姑娘还有印象吗?」公子锦问。 「当然有,你以为狐妖每天都看得到吗?」奶昔说。 「打从咱们回来,他们就一直跟着咱们,不知为何意图,此次出门需万事小心为上。」公子锦提醒道。 「他们在这里?直接去问不就好了吗?」奶昔说。 「万万不可啊!胡九法力高强,真是对上了咱们都不是他的对手。此人生性多疑谨慎,人多混杂之处他尚且不敢有所作为,要是人少寂静之处,则要随时提防。」公子锦说。 奶昔心里则想,跟了这么长时间,什么都没做,那就是什么都不会做。想知道对方要干嘛,最快的办法就是直接问。对付这种动輒活个几百年的,老娘可没耐性跟你慢慢耗。 第二天在火车站,奶昔就问了公子锦:「胡九是不是还跟着?」 公子锦点了点头说:「就在后方四点鐘方位,红色毛衣大姊的后面。」看来谍战片没有少看。 奶昔买了三张票,直径走向他们,给了两张票。 「要跟就好好跟!虽然不知道你们干嘛跟着我们,不过既然要来就要帮忙拿东西。」奶昔说完后把一部分行李丢给了他们。 「你怎么这么说呢,我们只是碰巧在这里而已!谁跟着你们啊!」胡十四狡辩的说。 「既然被你识破了,那我也不再遮掩了。你知道了我们的身分,不能让你到处走动,走漏风声。」胡九说。 「走漏风声?走给谁听?谁又会信我?你们就打算一直跟着我等到我死掉吗?哈!命长就是奢侈。」奶昔有点哭笑不得。 胡九心想跟了这么久,因为看不到公子锦,真的很难得到什么情报。还不如说破了,用问的,兴许能问出些什么来。于是也就乾乾脆脆的跟着。 一路上胡十四可是开心的不得了,又是吃便当,又是叫奶昔讲冒险故事,一点都不像是要探听敌情的。也是,这小狐狸从来就没有跟年轻的女孩子一起玩过,多了个大姊姊,开心不得了。 奶昔也是觉得胡十四这个小姑娘长的有够可爱,抓了她自拍了好多张。 另一边,没有奶昔的胡九跟公子锦两个人完全沟通不能。他使用灵力开了天眼,一堆死于轨道的幽魂都现形了,看不见公子锦。灵气啟动阵法,捆不到公子锦。就只差狐媚之术了,可是迷了公子锦又如何,还是看不到啊! 对了!狐媚之术!迷不了男的,有女的啊! 胡九心想。 就在这个时候,奶昔跟胡十四拿着一大堆零食回来了。 「我有话跟你说,你跟我出来一下。十四你乖乖吃零食。」胡九边跟奶昔说边拉她走了。 他们到了可以站人的火车隔间,胡九一下子就把奶昔给推到墙上,打算来个四目交接的魅心之术,迷得她有什么说什么。 我们生物是很依赖我们的视觉的,你没看到就会觉得没有。胡九此刻完全忘了他们同伴中有个看不见的公子锦,可是奶昔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公子锦一看到这个狐狸意图不轨,一下子抓着奶昔的手挤到了他们中间。公子锦可以穿越胡九的身体,可是不能穿越奶昔,所以只能以很近的姿态挡着胡九的眼睛不让奶昔看见。 这么说吧,要是胡九的脸离奶昔三十公分,公子锦就只能离奶昔二十公分来挡。当然,要是胡九亲了下去,公子锦就没办法了。不过他也知道胡九绝对不是要亲人家姑娘,就是要耍什么狐狸手段,挡着就好了。 但奶昔可是完全不知道这两个大男人在干嘛,她现在是被双重壁咚,也看不见胡九到底在干嘛,只看得到公子锦那张精緻的脸孔离自己超级近的。 「别看他的眼睛,他在对你施法。」公子锦说。 胡九看着奶昔双颊通红,还以为是自己法术灵验,姑娘上鉤了,跩不拉机的说:「你喜欢我吗?」 「说喜欢!」公子锦赶紧道,想要将计就计,看胡九到底要干嘛。 你知道的,女孩子嘛,在被帅哥壁咚的时候智商是会少一半的,根本没听见胡九说什么,就以为公子锦突然兽性大发的叫人家说喜欢他。 这白痴还就真的发了花痴,小声地说:「喜...喜欢。」,还娇羞的看了旁边。 「那你说,公子锦怕什么?」胡九问。 这下子公子锦就知道了胡九的心意,而奶昔也总算了解了现在的状况,清醒了回来。 「跟他说,鬼都是怕佛像的。」公子锦说。 奶昔害怕这是真的答案,不敢说。 「别怕,在下是骗他的。妖精也怕佛祖啊。」公子锦笑说。 「鬼,不是都怕佛祖吗?佛像啊!」奶昔还是红着脸说,这倒更让胡九相信她是中了魅术了。听到想听的,胡九开心地回到了座位,看来这几百年来修的都是功力,不是脑袋。 回到座位的胡九,高兴地对着空气说:「我已经找到了你的弱点了,你也别太嚣张。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胡十四看着自己的哥哥这么厉害,钦佩的跟着说:「是啊是啊!怕了吧!」,完全没发现公子锦根本不在。 隔间里,公子锦放开了奶昔,冻的奶昔手都麻了。 「会冷吗?失礼了,若不是情势紧急,绝不会对姑娘如此无礼的。」公子锦见奶昔搓着手腕,急忙道。 现在的奶昔还在少女心,整个入戏的说:「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本来已经转身要走的公子锦,听到这句话像是听到什么似的,转过身来问:「你说什么?」 「多...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奶昔重复了一遍。 公子锦突然心里一阵绞痛,眼前一黑,眼泪竟然就流了下来。 很久以前,一个很重要的人,曾经这么说过。公子锦只知道这次绝对不能再放手了,却不知道为什么。 「环儿!」他边说边抓了奶昔的手,可是奇怪的是,这次手好像没有那么凉了。 「公子锦你怎么啦?」奶昔忙问。 他自己也不知道,就是捨不得放开。过了许久,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才放了手。 「我也不清楚,就是...冒犯了姑娘,万死不足惜。」公子锦差点连话都不会说了。他现在心里清楚,自己要离开人世,就一定要找出来那个环儿到底是谁。 到了下榻的饭店,确定没有别人了,奶昔才问:「你怎么知道你不怕佛像?」 「之前那宅邸里面就有祠堂,也有佛像在里面,也不见在下有事。之后也有过路僧人带着佛像借宿,亦不见有何异状。」公子锦解释道。 「你好厉害啊!」奶昔突然觉得这个不怕阳光不怕佛像的鬼跟开了掛似的。 「厉害?我连我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怕是神佛都不想理我才是。」公子锦难过的说。 「你刚刚不是叫了环儿吗?她是谁啊?」奶昔问。 公子锦就把偶尔会看到的画面都跟奶昔说了。 「在下也不甚清楚,但似乎解了这道谜,在下就能离开人世了。」公子锦说。 该不会我上辈子是这个公子锦的情人吧? 奶昔这么想着,也计算着结束这个旅程之后就去弄点古装来穿穿,可能公子锦看到会想起些什么。 到了晚上,这行人便到了传说中的古井。本来胡九是没有打算去的,现在弱点也知道了,实在没有必要跟着,可是胡十四爱热闹的性子说什么都要跟,胡九只有跟着了。 胡九也真的是拿这个妹妹没办法,多年来走避雷劫其实就是怕会伤了胡十四。不过雷击或许能避,天劫却是躲不过的,也因此他的身体一天天的差下去了,如果不是因为家传的宝物聚灵丹,早就连路都不能走了。 他就巴望着撑到自己妹妹能独当一面了,到时候要来什么都欣然接受。不过在此之前,绝对是拚了命也要把胡十四给护个周全。 古井附近一片荒凉,甚是怕人,不过这里两个妖精是不会怕的,鬼也是不会怕的,就连人,也是个找鬼维生的怪胎,光是这样是吓不到他们的。 奶昔用手电筒照了照,似乎已经枯涸了,可是看不太清楚底,于是公子锦就轻飘飘的下了井。 不到一分鐘他就回来了。 「下面就一堆杂草,什么都没有的样子,看来就一枯井,兴许是因为风吹进去,製造回音,让路过人误以为是鬼哭吧!」公子锦说。奶昔就照样地说给胡九兄妹听。 于是奶昔叫公子锦拿着手机下去录一下,就可以回去剪接说什么都没有了。她还不忘叫公子锦录的时候,突然製造一些什么树枝的诡异晃动,回去以假乱真的说当时没发现,看来真的是有鬼之类的话题。 <冤死井中盼昭雪> 就在他们要走的时候,胡九,胡十四甚至是奶昔都清楚地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呜...呜...我好恨啊...好恨啊...」 「这...这怎么听都不是风声吧?」奶昔怕的跟胡十四抱成一堆,问着胡九。 「不是。」胡九说 「你们听到什么啦?」原来公子锦什么都没听见,看来鬼魂才是个大麻瓜! 「你...你没听见吗?」奶昔害怕地问。 公子锦摇了摇头。而就在他摇头的时候,井里又发出了「呜...呜...我好恨...」之类的鬼音。 「你好没用...」奶昔忍不住说了。 这时公子锦又再下了一次井,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而其他三人则对这个一点慧根都没有的鬼魂感到无力。 「九哥哥你去看看吧!」胡十四央求着。 胡九看了一下井,摇摇头说:「井口太窄了,我下不去。」 「你不会变成狐狸吗?」奶昔问。 胡九这时优雅的转了个身,突然化身一个长发美男子,凤眼赤眉,一身白袍,美丽的棕色尾巴比人还高,可是还是一样的大小。 「我现在道行太高了,根本幻化不了原型,这就是我的本体。」胡九一副了不起的样子说着。 「看你一副犬夜叉似的,也是没用。」奶昔摇头叹息,说的胡九有够不爽。 「你..你刚刚还在火车里被我迷惑的跟什么似的,都忘了吗?」胡九气不过地说。 「九哥哥你怎么这样对人家女孩子啊?魅惑之术不是对付坏人的吗?」胡十四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一路上跟奶昔打打闹闹,好感增加了不少,觉得哥哥这样是占人家便宜。 「一个大男人用色相迷人还能说得这么光明正大,真是第一次见到。」奶昔也吐槽。气得胡九毛都白了。 「别担心,九哥哥太胖了,十四可以。」说完,胡十四摇身一变成为了之前看到的小赤狐模样,一下子鑽了进去。 「十四,别!」胡九还在为被说太胖感到不悦,没想到妹妹就自己跳了进去。 「你不怕呀?」奶昔对着井口说。 「妖精怎么会怕鬼!十四刚刚只是一时被吓到而已。」胡十四在井底回答。 「咦,这井里,有个分叉口,可以走进去。」胡十四又说。这时候奶昔狠狠的瞪了公子锦一眼,没看到鬼就算了,分岔口都没看见就是真瞎了。 「你别去了!」胡九担心的说。 看着胡九这么担心自己的妹妹,奶昔心想有个狐妖跟着应该不会有事,于是自告奋勇地说:「十四你等着啊!我这就下来。」。当然,她要下去代表公子锦也会跟着下去。 幸好有带绳子来。奶昔一个女生的体型也是够纤细,就这样一端交给了胡九,一端自己拿着慢慢爬下去,当然,有公子锦帮着,也不需要出太多力气。 到了井底,果然看到一个被枯枝给遮挡住的,可以供人爬进去的小洞。一人一鬼一狐狸就这样进去了。 「谁!谁来了这个地方!」里面的女声说着,吓得十四一下子跳到了奶昔身上,奶昔也尖叫了一声。 这时候就只有公子锦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不停的从奶昔脸上找些蛛丝马跡。胡九也是在上面听得心惊肉跳的,生怕自己妹妹出了什么事。就在奶昔向他们报平安之后,决定继续走下去。 「不是说你不怕吗?」奶昔说。 「就像是看恐怖片吧,又怕又爱看。」胡十四说。这时她突然想到自己可以开天眼,就能看得比较清楚一点,于是用了法力开了天眼。果然,她看见了通道的底部,是一个湿淋淋的女鬼,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头低低的,似乎是在哭泣。 胡十四把所见跟奶昔说了,奶昔便觉得不妙。说真的,每次来找鬼,没有一次她是打算真的会找到的。自从遇到公子锦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她更是觉得不可能会再遇到别的鬼了吧,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自信。 现在看真切了,她反而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自己既不是得道高僧,也不会退魔驱鬼。原本只是打算拍些灵异现象就算了的,现在接二连三的来一大堆鬼,每个都来黏着她也是不行啊。 「我们还是走吧,知道有鬼就好了吧,难道真的帮她成佛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奶昔说。 「你们是人吗?!」那个女声如此说。奶昔虽然看不见她,却听得见她的声音。 「不是,我是狐狸。可是我旁边有一个人。」胡十四傻不拉机的回答了。 「可以麻烦你们一件事吗?」那女鬼悠悠的说着。 接着,她就开始道出了自己的故事。 这个女鬼本名是林秋,本来是在附近农家的女儿。儘管当时是内忧外患的清末,在离京城遥远的农田里,是还没有感受到当时朝廷的衰落的。日出而做,日落而归是农家单纯的生活。然而,就在某一天,林秋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不知道是哪儿来的歹徒,劫财不成,竟然色心起想要劫色。林秋为保清白,情急之下跳进了井里自保,谁知却又爬不上来,就这样活活淹死在了井里。 就这么多年过去了,林秋只希望让家人知道自己已死的消息。然而,又要去哪里找她的家人呢?林秋的父亲叫林拣恩,母亲叫周菊,住在附近的农家里,或许能去问一问吧。 「求求你们好心人,就帮我带一句话就好。我就希望自己也能被立个牌位,供奉起来。报仇什么的隔了这么久了,想必兇手早就已经死了。」林秋哀求道。 「我顶多帮你问看看村子还有没有人知道林拣恩这个人,找不找得到你家的后人,还有他们肯不肯立牌位,我就真的不知道了。」奶昔说。 「小姐的大恩大德,小的来生一定替你做牛做马!」林秋说。然后,竟然化成一股白烟,消失不见了。 就在奶昔感到意外的时候,原本女鬼所在之处出现了一架肉眼可见的白骨,看来之前是被枯枝给挡住了。由于鬼魂的离开,那骨架一下子松了开来,泉水也就一股股的涌了出来。原来之前泉眼给尸骨挡住了,所以井就乾了。 这下可麻烦了,胡十四不会游水,吓得窜到了奶昔的头顶。 奶昔赶紧抱着小狐狸往外跑,一边跑一边说:「公子锦,麻烦你到时候把我们给抱上去了。」 说完,公子锦一把抱住了奶昔,想把她往上抱出井中,怎知这时奶昔又听到了林秋的声音说:「你们两个,出去一个就可以了,剩下一个留下来代替我吧!」 接着奶昔感到脚踝一疼,竟然被不知道什么给扯了下去。紧急之中,她把胡十四往上一拋,大喊:「接着你妹妹!」然后就被拽进了冰凉的井水里。 在水里,奶昔看到抓着自己的脚的,正是白骨的手,怎么都没办法把它拉开。而这骨头彷彿有千斤重似的,一直把奶昔往下拉。就在这时候,从奶昔的手上透出一股绿光,唰的一下把白骨给震碎了。 这时快要没气的奶昔,才看见公子锦彷彿下水来,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奶昔醒来的时候,看见胡十四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己,一副很担心的样子。小嘴唇都哭肿了,让人很想把她抱进怀里,可爱得不得了。 「姊姊你醒来了!九哥哥!姊姊醒来了!」胡十四对着门外大叫。 这时才看见胡九跟公子锦从外面进来。 胡九一见到奶昔,竟然咚的一声就跪下了。 「感谢恩公救命之恩,胡九跟胡十四在这给您磕头了!」胡九说。看着哥哥跪下了,胡十四也跟着跪着磕头了。 「你们干嘛啊!」奶昔急忙坐起来,公子锦赶紧来搀扶。 「若不是恩公您救了我们家十四,只怕现在...」胡九接着说。 胡九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受过人类的恩情,除了雪姥姥那一代曾经被人救下一命,因此告诫子孙不得危害人类之外,基本上对人,是没什么好感的。多年来看了多少偷拐抢骗的勾当,无事献殷勤,绝不会有好事,还没看见过像奶昔这么奋不顾身的。 特别是在胡十四说了林秋的那句「剩下一个留下来代替我」,奶昔不但没把胡十四直接丢水里,竟然还说了声接住你妹妹的把胡十四往外丢,听得胡九是感激的泪流满面。 「以后只要是恩公吩咐,胡家没有不从!」胡九继续磕头。 胡家兄妹退出之后,奶昔也跟公子锦道了谢。 「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奶昔说。 「姑娘别这么说,若不是在下无能,让鬼把姑娘给拉了下去,又怎么会有溺水一说呢?」公子锦说。 「刚刚...」奶昔想起了刚刚手上发绿光的事,看了一下手腕上的玉鐲子。 奶昔是个穷惯了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公子锦,她现在还停留在一千多个粉丝,吃也吃不好,穿也穿不暖的阶段呢。以前一个月有半个月要靠好朋友小魏的接济,哪有现在这么多订阅费的收入。所以一说要出远门,就自然而然的把全部家当戴身上,包含这个玉手鐲。 她把刚刚水里的事跟公子锦说了之后,公子锦说:「古来就有玉能挡灾之说,怕是这千年好玉,有了灵性,出来护主?」 那可真是好东西啊。 奶昔在心里说。 「对了!刚刚那林秋把死前的愿望说完,就离开了。我想,你应该也是一样吧!虽然不知道你想不想得起来,可是起码算是确定了心愿未了,就会在人间徘徊。」奶昔说。 公子锦的心愿,怕是跟环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係。 第二天,一行人去镇上问了一圈,只有一家是姓林的,现在只剩下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没有结婚,住在镇的外围。 问了一下,林拣恩果然是这位妇人的祖先,可是却不知道有林秋这个先祖。她也对奶昔这群人说的话半信半疑的,不过看他们没跟自己要钱,也就口头上答应了会立牌位的事情。 奶昔他们也就这样回去了。 回去跟来的时候可是完全两个样子。胡九又是买饮料又是买便当的,还有捶腿按摩,行李都不能让恩公拿,伺候得奶昔颇开心。她跟胡十四两个人在火车上有说有笑的,公子锦也清静的看着风景。 「公子锦可否借一步说话。」胡九突然低声地说。然后自顾自的走向了人比较少的一个位置,拿出了一张已经写好了是否二字的纸张,将笔横放,试图以笔仙般的方式跟公子锦沟通。 「公子锦是否已经跟来了?」胡九问道。 笔尖移动,指向了『是』。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公子锦一直跟着我们家恩公,到底是何意图。不会是想找替死鬼吧?」胡九问。 『否』 「人鬼殊途,公子锦还是早早上路才是。你若是在不经意间吸了恩公的阳气,损了她阳寿,难道就不会过意不去吗?」胡九说。 笔尖开始摇摆。 也是,损人阳寿这种事可是公子锦想都没有想过会发生的事。虽然有这种说法,可是也不一定就是真的。看着奶昔面色红润,也不像是阳气有受损的样子。 『千年孤寂,但求相伴。若有危害,自当离去。』这笔就突然开始写了这几个字,胡九赶紧用手遮了一下腾空的笔,假装是自己在写字。 「我本来说不为难你们,现在她是我恩公了,如果你加害于她,我们胡家就算是灭门,也会跟你周旋到底的。」胡九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冒出了红色的火光,很是渗人,可是公子锦却丝毫不为所动,似乎是觉得这样的道行不足为惧,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底气这么足。 说完,胡九就起身走了。 第五章:摄人心魂难自制 <妖精比冤魂好使多了> 奶昔发现,狐妖製造出来的效果,可比公子锦好使多了。假鬼火,哀怨的鬼声,甚至是风一吹就会消失的人影,都比自己移动的家具来的吓人,所以这个恩公,当得太有价值了。 再加上有时候会来客串的美少女,让自己一下子增加了很多宅男型的粉丝。那个斗内可是大把大把的来啊,只要胡十四随便跳个舞就能花一个礼拜,奶昔都自叹不如。 加上之前的古井视频,这阵子房租是完全不用愁了。 既然这样,奶昔就打算来个特别企划-汉服美少女。她跟胡十四两个人去租了两套美丽的传统服装,想说一来是特殊活动,二来可能公子锦看了又会想起什么。 胡十四也真的是没有浪费狐狸精的本领,走出来就是一个可爱又美丽的古典小美人,奶昔都想娶回家了,抓着她的小脸蛋一直亲,亲得胡十四咯咯笑。 奶昔也是有点姿色的。也许是胡九就是好古典美人,竟然看到有点不好意思,撇过头不敢直视。 然而,最重要的公子锦倒是看了没什么感觉。美是美,可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这两个小姑娘自得其乐的在公园假装扑蝴蝶啊,赏赏花啊什么的,还真把自己当成古代公主了。当然,优美不到十分鐘,就开始装疯卖傻,拉着袖子玩起倩女幽魂了。 「看我的长袖乱舞!!」胡十四假装攻击道。 「哈!你的武功想跟我斗?看我花瓣攻击!」奶昔很中二的耍了兰花指,然后对公子锦使了个眼色,公子锦只能无奈的让几片花瓣飞向胡十四。 胡十四一个侧身,躲过了根本没有要攻击她的花瓣,绕到了奶昔的身后,假装袖子是自己飞到奶昔身上,然后一个用力,绕住了她的脖子,一副要勒住的样子。 看见白色的袖子绕住了奶昔的脖子,公子锦突然心里又是一阵绞痛,这次痛得他都跪下了。当然其他人是看不见他的样子,可是奶昔马上衝了过去,急忙的四处张望,怕是不是什么人在附近念经啊收妖啊之类的。 痛到惨白的公子锦颤抖的伸出手,拨开了奶昔脖子上的白布,看着眼前已经不算陌生的奶昔。彷彿,在脑海里看过奶昔被人狠狠地勒着脖子,一脸痛苦的跟自己求救的脸。 我为什么没有救她?难道这就是我的心愿? 公子锦在心里想着,这样的心愿恐怕永远不能完成了吧。就算那个人是奶昔的前世,总不能找个人再勒一次奶昔让自己救吧? 「你怎么啦?」奶昔问。 公子锦想解释,可是一想开口,他的心就像裂了一样的痛,根本无法把他看见的说出口。看着奶昔这么担心自己的神色,公子锦看出了她眼里一丝丝的情意,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也难怪,奶昔说是网路创作家,可都是关起门来自己录影做视频,其实接触他人的机会不多。你现在来个风度翩翩面如官玉美男子一天到晚跟着她,没事还老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人家一个姑娘能不来点好感吗? 不过最主要的是,不单单公子锦,奶昔也开始觉得公子锦给她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很能信任。自从第一次被抱上围墙,之后火车上的抓手,甚至是溺水之后在床榻上扶着起身,每一次的肢体接触,都给奶昔一种说不出来的既视感。 公子锦想起在火车上跟胡九的对话,觉得必须要在奶昔越陷越深之前离开她了。人鬼是永远没有好下场的,就算没有吸阳寿一说,情伤也是一种危害,不是吗? 「在下乃已死之人,不值得姑娘如此...」公子锦这么说着,总觉得之前说过类似的话。 「锦孤身一人,习惯了天地为家的日子,姑娘又何必寄情于这种不解风情之人身上呢?」公子锦在脑海里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说。 「锦哥哥为何不再喊我环儿?」女声回应着,心如刀割。 「你说什么啊!你突然这样我当然会担心啊。」奶昔的声音打断了公子锦的思路,把他重新拉回到了现在。 回到家里,看见公子锦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于是开门见山的说:「你是不是刚刚想起了什么?」 公子锦点了点头。 「我想起来上次胡九的法术,你不是说那会勾人心魂吗?」奶昔说。 「狐妖的狐媚之术。」公子锦说。 「我想,那大概是一种催眠术。既然你有时候会想起来些什么,搞不好让他试试,能有帮助呢?」奶昔问。 一心想快点离开奶昔的公子锦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以身相许冲喜救命> 画面转去胡家兄妹,玩得尽兴的胡十四,在回家的路上一直跟胡九说着奶昔姊姊有多好玩,要是能天天见到奶昔姊姊就好了之类的话,胡九耳朵都要被她讲出水泡了。 「人家是恩公!不是玩具!能让你每天玩吗?况且自从我们搬出来,也跟每天看到恩公没甚么两样。」胡九说。 「九哥哥以前都告诫十四说人类没有一个安好心,叫十四离远一点。奶昔姊姊心可好了,十四要跟她黏在一起!」胡十四开心的说。 「那你去吧,九哥哥一个人能好好过的。明天我就去拜託人家收养你。」胡九开玩笑道。 「不行!」没想到胡九会来这一招的胡十四吓了一跳,可是,胡十四看起来是个女孩,天真烂漫,有时候她却是装笨,扮猪吃老虎。用着天真的脸,胡十四说:「奶昔姊姊对咱们有恩,九哥哥你就以身相许吧!娶了她咱们就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 这话听得胡九一口鲜血差点就喷出来了。 「在人界以身相许这种事是女的对男的做的!反过来这叫霸王硬上弓!」胡九说。 「可是,九哥哥你没发现自从跟恩公在一起之后,你的病情,好了很多吗?」胡十四说。 这倒是真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跟上了奶昔和公子锦之后,胡九慢慢的不太咳嗽了。由于是日渐好转,所以胡十四说了胡九才发现。 「九哥哥你可记得大婚迎亲冲喜一说?咱家家训可以与人联姻,要是奶昔姊姊愿意凤冠霞披花轿进门,你身体就会好了!」胡十四天真地说。 这倒是真的。有很多妖精规定不能与外族联姻,可当年因为雪姥姥的关係,胡家这一族是准许与人类联姻的。至于大婚冲喜这说法人类也有,就不用多说了。 「你怎么能叫恩公牺牲一辈子来给我冲喜?你这是害了人家,不能再说这种话了。」胡九说。 胡九潜心修行,从来没想过娶媳妇。狐狸没有男尊女卑之说,只要妹妹嫁得出去就能延续香火,胡十四长得这么沉鱼落雁,他还真的是没有担过这个心。你若是问胡九愿不愿意娶奶昔,他倒是挺随缘的。若是恩公有相配的人类,那自己一狐妖凑什么热闹。若是那纠缠不休的公子锦,那还不如自己强娶了恩公让他死了这条心。 这种事当然是放心里,而是不能说出来的。 <看着我的眼睛> 「恩公啊!您这不是难为我吗?」胡九哀戚道。 「难道是男的就不行?那十四...」奶昔转向胡十四。 「别别别,这法术十四还不会呢!」胡九说道。 「再怎么样你随随便便就能在火车上使用出来,应该不会很难吧?你就试试看,之后我的恩就一笔勾销,你们不欠我了。」奶昔说。 「恩公这说的是什么话!就算做了,您也还是我们的恩公。只是...」胡九顿了一下又说:「被施法术的不可能会记得施法的事,怕是...」 「唉唷当时我就没有看到你的眼睛啊,公子锦帮我挡掉了。」奶昔如实告知。 「就是这里。要是没有四目交接,怕是我也没有办法。」胡九说。 「那不然这样,我站在你们中间,背对你,两隻手指指着公子锦眼睛的位置,你就看我手指上方。公子锦你就看着胡九的眼睛,然后我再把你的反应回报给胡九。」奶昔说着。还真是个麻烦的方案。 可是恩公都说了,就算胡九觉得成功的机率很低,也是要试一试。 一人一鬼一狐就站得像是三明治似的,两个男的在外面,奶昔面对公子锦,两隻手指指着公子锦的两个眼睛。奶昔自己看了觉得很是滑稽,公子锦也是觉得十分不自在,可是胡九又是另外一番心情,觉得自己像是神经病似的。 计画是这样的,狐媚之术虽然古往今来都是听说女子拿来魅惑男人,达成某种目的,像是妲己后宫争宠,或是野外的狐狸精骗人来吸阳气。说穿了,就是让对方迷上你的美色,让对方为了讨好你,什么都听你,依你。 要是公子锦真的完全不知道以前的事,就算是成功中了狐媚之术,还是不能无中生有。要是他只是忘记了,那倒是有可能唤醒一二。 胡九一个吸气,瞳孔发出红光,睫毛长长的,很是漂亮。就连公子锦这个男人都觉得这眼睛真是漂亮,可是,还是没戏。 胡九想刚刚只用了三成功力,这次加把劲,再来。唰一声他的眉毛突然变成了红棕色,眼睛里像是有火一般,公子锦一看了就不想把视线离开。不过,好看归好看,这就像是国庆烟火一样,并不能摄人心魂。 如果你一心觉得要来美男子推倒美男子的画面,公子锦激吻胡九的场景,抱歉要让你失望了。 公子锦就是完全没有中招的跡象。 这下子胡九可火了。拚上毕生功力绝对把你给掰弯!这力气一用上,连尾巴都出来了,眉间也冒出一个红莲花瓣,还挑逗的舔了一下嘴唇。 「欸,我看是不行啊,他惊吓多过迷惑啊!」奶昔就这么边说边转头,正好对上了火力全开的胡九。 「姑娘不行啊!」公子锦的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奶昔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然后硬把她的头又给搬正,然后丢进寒冷的冰水当中,马上又捞起来丢进滚烫的热水里,接着又捞起来放回原本站的位置一样。触觉,嗅觉,听觉,视觉,统统一次性的被人给予了最大极限的刺激,就差味觉了。 脑海里一片空白,奶昔现在只想嚐嚐眼前的人的双唇,是什么味道,来弥补那空虚的味觉。她慢慢靠近胡九,双手直直伸向他,而胡九则是急忙往后退。这擦枪走火的有点大了。 狐媚之术本来就是对异性效果倍增,胡九又是怎样的道行啊?他可是差一步就能登天位列仙班的,一个凡间女子着实的吃了这么一下,别说千依百顺了,你叫她让全世界陪你殉情都可以。 「你快解你的法术啊!」公子锦一边忙着拉着奶昔,一边对着胡九说。可惜的是,胡九根本听不到他说什么,只是忙着躲避奶昔的攻击。 「九哥哥做得好!快叫奶昔姊姊嫁入我们家!」胡十四竟然还在起鬨,讲得好像胡九一开始就是这么算计似的。 公子锦死命地拉着奶昔,不想让她靠近胡九。看着奶昔不自然的动向,胡九也猜得出来公子锦是在拉着,谁知奶昔嫌有人拉着她,竟然直接把上衣给脱了,公子锦便拉着上衣惯性往后倒去。 好在奶昔里面还有一件,可是胡九却大喊:「不能再让她脱衣服了!会出大事啊!」 胡九知道自己的法术,现在奶昔还只是追着自己,要是再脱,可就不只是亲个两下能解决的事了。 「你...你个衣冠禽兽,怎会有如此法术!」公子锦听懂了意思,直呼胡九齷齪,可是对方当然也是听不到的。 「九哥哥!不能心急啊!这里没有凤冠霞披会没有效果的!!」胡十四这小姑娘现在可还有间情逸致去管冲喜。其实她早就预料到狐媚之术对公子锦应该是没效果的,所以奶昔误中的机率很高,顺水推舟就是大嫂了。可是没想到胡九竟然下猛药,急忙提醒哥哥别太超过了。 「你没看见我一直在躲吗?」胡九整个是有口说不清,公子锦这下子一定是误会自己根本就是故意的。 这时奶昔似乎是发现追不到,竟然动手要脱第二件上衣。胡十四急忙衝上前去阻止,嘴里还说:「哥哥!你怎么是这种人!我知道你喜欢奶昔姊姊,可是这种事要你情我愿啊!」。这小丫头现在是唯恐天下不乱。 公子锦还在办法,可是挡不了胡九,总不能自己衝上去挡着人家姑娘吧! 「胡九!我是不是对你有恩!」这时候奶昔大声说。 「是!」胡九边逃边说。 「跪下!」奶昔用前所未有的严厉口吻说,胡九就扑通一声跪下了。 「不准躲!」奶昔又说。胡十四也是吓到放开了手。 奶昔一步步走近,胡九冷汗都下来了,正在盘算该怎么办,奶昔又开口了:「我离你这么近,你觉得委屈了吗?」 「胡九不敢。」 「我口乾了,」奶昔说。 「胡九这就去端水。」说完胡九便要起身拿水,而奶昔又严厉地说:「跪着!」,于是又乖乖的跪回去了。 奶昔的脸越靠越近,就着胡九的耳朵问:「你不喜欢我吗?」 「没...没有..」 「你不想亲我吗?」奶昔又问,可是胡九哪里敢答啊。见他不回话,奶昔又厉声道:「回答我!」 「没有...」胡九觉得中法术的像是自己一样,第一次给人施法搞得自己这么狼狈。可是看着奶昔清秀的脸庞,满眼的慾火,胡九有点犹豫了。 就..就亲一下,也无所谓吧? 胡九想。 公子锦看在眼里可是怒火中烧啊。胡十四满嘴雌黄搞得他也不知道胡九是不是故意的,就算不是,看他现在满脸小媳妇被欺负的样子,却要占女孩子便宜,就是佛都有火! 他没发现,他气到眼睛里烧起了绿色的火焰,可是胡十四却是看见了两个腾空的鬼火,吓了一跳。 就在奶昔快要亲到胡九,而胡九连眼睛都慢慢闭上的瞬间,哗的一股绿光从奶昔的玉鐲子中发出来,胡九一下子被钉到了墙上,动弹不得,似乎是被使了定形针。而奶昔,也被这股气给震晕了过去,公子锦急忙过去把她给抱了起来,走了出去。 空中,飞出一张纸。纸上写着『无耻之徒,从此不相往来。锦』 胡九,则是被那个鐲子足足钉了三十分鐘。这么厉害的法术,想必不是挡灾的玉这么简单吧。 第六章:樱花小径哭断肠 <雨夜飘飘然> 自从发生了上次的事,胡九可是好一阵子因为尷尬而不敢来找这恩公,公子锦更是绝口不提这件事。 奶昔由于中了法术,倒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公子锦轻描淡写的解释道:「法术不灵,出了点差错。」,而每每奶昔想问真切,公子锦就气得眼冒蓝光的,久了她也就不敢问了。 春天,是夜晚多雨的时分。 这晚,也下着雨。公子锦心情不错的拿出了笛子来吹。奶昔一开始还怕邻居会抗议,后来发现只有自己听得见,也就随他了。 优美的笛音,伴随着雨滴洒落在屋顶的声音,真是很悠间的一种感觉。奶昔静静的在旁边看着公子锦吹笛时柔美的侧脸,都出神了。 「奶昔姑娘莫非也会吹笛子?」公子锦问。 「当然是不会啊!我什么乐器都不会,可是我喜欢听。」 「那在下就继续。」说完,公子锦就继续吹着笛子。 奶昔就这么听着,总觉得听到早上都不是问题。正好吃饱喝足了,气温冷热适宜的,很是舒服。 曲子告一段落,公子锦暂停了。 「我在想,你这么年轻就死了,理由不外乎是情,就是不知道你是自杀呢,还是被杀。」奶昔说。 「在下也不自知,貌似与那位名叫环儿的姑娘有很大的关係。每次看见的回忆都是她。无论如何,她一定很重要。」公子锦说。 「再重要这么多年也死了吧?还活着才可怕。」奶昔听见公子锦说环儿很重要,有点吃味的说。 公子锦神情黯淡了起来。这个环儿,彷彿是因为自己而死的,他该是个多么浑蛋的人啊?竟然让一个姑娘家为了自己被人绞死。 奶昔见了,连忙想转换个气氛,就说了:「你这么喜欢吹笛子弹琴的,要不要听听看现在的音乐?」 又怕差太多的公子锦听不习惯,找了首周杰伦中国风的红尘客栈,从手机里放了出来。 「还真是特别的曲调。」公子锦笑着说。 「这个人大概就是华人音乐界里面最出眾的了吧!他称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奶昔兴奋的说。小时候她可是周董的超级歌迷呢。 「现在的人,也是一边赏月一边听歌?还是年节才会欣赏?」公子锦问。 「随时都可以听啊!心情好听心情好的歌,心情不好就听哀伤的歌,还有能跳舞的歌呢!」奶昔说。 「这曲也能跳?」公子锦笑着说。在他那个时代,虽然唐朝的舞乐全盛时期已过,可是剩下来的残章剩曲还是有着歌舞昇平的绚丽,实在无法想像周杰伦的红尘客栈能怎么跳。 「当然可以啊!」奶昔一边说一边站了起身,像是外国绅士般的向着公子锦伸出了右手,示意他把手放上来。公子锦冰凉的手搭了上来,奶昔把他给拉站了起来,然后煞有其事的拉着手随着节奏跳起了电影里看过的慢舞。 「就跳这个啊?像小孩儿在玩儿似的。」看着奶昔跳得像是个小孩似的,公子锦笑了出来。 「我是怕你不会跳才给你简单的,你还笑起我来了?」奶昔见公子锦心情渐好,也跟着开心起来,接着说:「教你个难的,你右手这样搭在我腰上,左手这样...」 两人拙劣的站好了华尔滋的基本姿势之后,奶昔发现这首红尘客栈似乎不适合华尔滋,不过好在公子锦也没看过,唬弄一下应该是可以的,于是就随意的摇摆了一下。大概是公子锦觉得无聊了吧,竟然搂着奶昔的腰而飘了起来。 「啊!」奶昔吓了一跳,虽然公子锦飘得很稳,还是下意识的揽住了他的脖子。仔细感觉了一下,发现自己并不是像上次在古宅那样被抱起来的,反而是有点半漂浮的感觉,于是手臂便放松的架在了公子锦的肩膀上。 「别怕,不会掉。这点法力在下还是行的。」公子锦脸上露出小屁孩耍中二的顽皮笑容。 看见公子锦这么得意,奶昔便想作弄他一下的说:「你有没有想过,你每次都是看见环儿,之前古宅的传闻也是殉情的千金,不会你就是环儿吧?看你脣红齿白的,一个娘儿们样,莫非是长得豪迈点的女儿身?」 「怎么可能!在下别的不知道也就算了,自己是男是女还不自知吗?」公子锦笑答。 「那可不一定!谁知道你衣服下面藏的是什么?」奶昔边说边想去拍公子锦的胸膛,谁知这一隻手刚离开他肩膀,竟然就往下掉了,幸好公子锦一个紧抱才把她给拉了回来。虽然这小客厅也没能让他们飘多高,若是摔了,扭伤什么还是有可能的。 这么一抱,奶昔却不好意思了。这小姑娘早就知道自己对公子锦的感情已经超越了友情,虽然不是没谈过恋爱,但公子锦日以继夜总是以礼相待,这突如其来的越界反而比明刀明枪的手段更让她乱了手脚。 「谢...谢谢。」奶昔羞答答的小声说。 「手要搭好,不然会掉的。」公子锦一边把奶昔的手往肩膀上搭一边说。此时雨正好缓和了起来,两人飘浮在半空,月光皎洁的照在奶昔清秀的脸庞,还有红尘客栈这种催情的旋律播放着,一切就像是画的一样美好。感受着怀里温热的小娇娘,公子锦突然有种想亲人家的衝动。 慢慢的贴近,鼻尖的轻触而让公子锦自然的侧了一下脸,奶昔甚至觉得腰上的手都不再冰凉。 「叮!」手机的讯息声打乱了浪漫的时刻。 公子锦急忙把奶昔放到地上,松开自己的手。 「冒犯了,还请姑娘见谅。」公子锦一脸严肃的说。 「没事...我...我不介意。」奶昔说完,便害羞地躲进房间里了。 公子锦看见桌上的手机,急忙拿着往房门口去,想拿给奶昔。这时候奶昔正好也想起了手机在外面,于是回过身往外走,一头撞进了公子锦的胸膛。 是暖的! 奶昔感觉到公子锦并不是以前一样的冰凉,而愣了一下。 「手机。」公子锦说。 奶昔说了声谢谢之后就拿了手机回房间了。瞄了一眼,刚刚打断他们好事的竟然是个广告讯息,真是扫兴。然后奶昔回想起刚刚那个瞬间,马上害羞的在床上抱着枕头滚来滚去的发神经。 房门外的公子锦却是另一种心情。他想起了之前胡九说过的话,人鬼殊途。 早就已经注意到了奶昔的感情,本该在人家越陷越深之前离开,现在却连自己都像发了春似的。要是自己是个活人也就算了,偏偏又是个死了一千年的老鬼,连配人家祖奶奶都嫌老,好意思撩拨人家小姑娘吗? 但胡九心术不正,公子锦担心奶昔会被骗去当狐狸新娘。自己要是走了,以后没人把关那可不行。追根究底奶昔会跟胡家有联系也是为了视频啊长粉啊,都是因为钱。奶昔只要衣食无忧了,就不需要再跟胡家来往了。好在自己一千年来看过的事情可不少,光是来鬼宅埋金银财宝的就有五六组人,随便挖一坛起来应该就够奶昔过一辈子了。 「啊!」奶昔突然在房间里尖叫了起来。 「奶昔!」公子锦担心的穿门而进。 只见奶昔兴奋莫名的说:「有人赞助我们去日本灵异景点录製特辑!我们要去日本啦!」 从没有出过国的公子锦想说还是去完日本再离开吧。 <日本好好玩啊!> 由于订阅数直线上升,奶昔的频道受到了厂商的注意。最近有一个鬼片要做宣传,便邀请了一些网路艺人去片中有出现的场景去探险或观光,製造话题。 奶昔被邀去片中会出现的某日本古城樱花道。传闻每到樱花会散落的季节,就会有人看见吊死的女鬼在樱花树上。当然,附带也邀请了奶昔去一系列的周边观光景点。 既然要去日本,当然就要找最喜欢去日本玩的小魏啦! 说起小魏啊,还真是奶昔不折不扣的好朋友,奶昔上辈子都不知道积了什么福分,有缘结识这么一个两肋插刀的朋友。小魏从国小时期就跟奶昔是同学,当时奶昔考试不及格,小魏竟然甘心跟她交换考卷,自己拿着五,六分的数学考券回家交代。 小魏家里虽然环境不错,不过父母早已离异,父亲又再娶,生了一个弟弟。继母对她不方便打骂,父亲也重男轻女的不太在意她,反正考得好也不会被讚赏,考得差也不会被骂,自然乐于帮助奶昔。这也导致奶昔家里从小学就以为奶昔有能考上博士的错觉,高考失势的时候还以为是鬼上身呢。 出了社会,也是小魏有事没事的接济,就连现在租的房子,都是小魏当的保人。真不知道上辈子是欠了奶昔什么,今生来还债了。 聪明的小魏大学考得顺利,之后求职也都一帆风顺,现在是大公司的会计师,却依然是奶奶不疼舅舅不爱。虽没有受到虐待,可是每年生日过年都不会有人想着她,也算是个可怜人。她从高中时期就特别爱看日剧,看得日文都会说了,所以奶昔不带她去,要带谁啊? 不过,公子锦的存在倒是要给她打个预防针,之前古宅的视频她可是什么都没有看到的。 「你说有个鬼跟着你?!」小魏果然吓了一大跳,可是此时已经在机场了,机票还是小魏自费。 「没事,就...就当是个看不见的朋友吧。」奶昔说。 「你是不是神经病啦?有病要看医生啊!都几岁了还在发疯。」小魏说。 「我可以证明,可是你不能吓晕,不能尖叫,可以吗?」奶昔说。 在得到小魏首肯之后,奶昔使了个眼色,公子锦就随意的把奶昔的帽子给打到了地上,又把她包包里的唇膏拿出来,放到奶昔手上,然后小魏两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好在登机前小魏是醒来了,也很认命的接受了这个设定。不然又能怎么办呢?最好的朋友就是鬼屋探险的网红,惹点什么回来也是迟早的。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和奶昔的孽缘就是切不断。高中时期只要有暗恋的对象,最后总是会对奶昔的美貌一见钟情。这种情况下一般闺蜜都会反目成仇,可是奶昔从来都不理那些男生更不会交往,甚至还会大声的去骂他们都瞎了狗眼,让小魏想恨都很不起来。 明知道只要跟奶昔在一起,自己就永远都是那个最不起眼的丫头,她也心甘情愿的对奶昔好,就是没办法不理这个少根筋,没脑袋,却又清秀可人的好朋友。 「我们两个有座位,那你的鬼丈夫现在坐哪里啊?」小魏问。 「你别乱说!什么鬼丈夫!人家就站在你旁边!」奶昔看到一脸尷尬的公子锦,连忙说道。 「对不起!」小魏乖巧的道了个歉,然后小声的在奶昔耳边说:「帅不帅啊?」 「面如官玉,眼若流星啊!」奶昔也小声地回答。 「靠!爽吧你!还就只有你看得到,别人想偷吃都不行!」小魏道。 「别再说了,你看不到他,可是在我眼里你可是光明正大地说别人坏话呢。」奶昔看着公子锦一脸装没听到的样子,感到很不自在。 到了日本,在小魏漂亮的日文下一行人在饭店安顿好了行李,然后便快乐的开始跑厂商安排的行程了。 说是灵异景点,其实就是古色古香的名胜。一开始他们去了有四百年歷史的日式和果子店。所谓的和果子,就是日式甜点,专门配绿茶或是抹茶的。奶昔跟小魏按照推荐的点了红豆汤,丸子,还有凉粉,嚐得不亦乐乎。 「真好吃呢!」奶昔吃了一口红豆汤说。 「我觉得甜了点。」小魏说。 「这丸子甜甜咸咸的,好独特呢!」奶昔吃了一口丸子说。 「这我也觉得甜。」小魏挑剔道。 「还有人嫌弃甜点太甜的,你不吃我吃。」奶昔气愤地说。转头看见公子锦一副想吃的样子,手指都含嘴里了。也是,人家也是第一次来到日本啊,虽然街景什么的都可以一起看,吃的东西可就不行。 奶昔舀了点红豆汤,吹了吹凉之后说:「我稍微用手掩着,你快点吃。」,然后她像古时候姑娘家吃东西一样,袖子半遮着,示意公子锦到她旁边吃。 公子锦快速的吃掉了那匙红豆汤,兴奋的说:「真的好甜啊!有点像是热的蜜沙冰啊!」 小魏眼睁睁的看着勺子里的红豆汤就这么不见了,觉得很是神奇,也想餵公子锦一口。可是似乎一定要经过奶昔的手,公子锦才吃得到这个食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就这样,奶昔就自己吃一口,餵公子锦一口,看得小魏觉得自己像是电灯泡似的。临走时,奶昔建议了拍照留念。 「在下也看不见自己,又有何用。」公子锦说。 「可是我看得见啊!」奶昔说。也是,在她眼里,就跟三个人出游的旅游照没什么两样。小魏是觉得拍了很多空位很大的照片,公子锦则是拍了很多看不到自己的照片。唯一看得到的奶昔看了照片,沉思了一下,提出了一个建议。 「你们是看不见的了,可是公子锦一身汉服,跟这里的日式环境真的是不协调啊。」奶昔说。接着在纸上画出了公子锦穿的衣服。一身北宋书生装扮的公子锦,儘管领口处跟日式和服有相似之处,整体来说还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不然你想要他去打劫这附近的日本鬼,换上给你照相??小魏不以为然的说。 「那倒是不用,不过,公子锦你可走运了!咱们去给你买衣服!」奶昔兴奋的说。 「等等!他穿衣服会不会像是隐形人一样,只有衣服飘在半空中啊?」小魏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要是果真如此,那可超过灵异现象的范围了。 「姑娘要在下换什么,说一声即可,在下可以用变的。」公子锦笑答。 这话一说可是燃烧起了奶昔的cosplay魂了。一下要求日式和服,一下要求街边日本人的帅气装扮,还指着卡通画报上的日本狐妖装扮让公子锦也变了,就差狐狸耳朵变不出来而已。 「你的能力也太便利了吧!」奶昔惊呼道,什么都看不到的小魏则是无聊到手机都拿出来玩游戏了。 「这里就是这样了,反正不会迷路,我可以不用跟着了吧?」小魏从头到尾都觉得自己是个巨大电灯泡,早就想走了。奶昔连忙道歉,跟她约好晚上一起吃饭之后,就让小魏自己先去玩了。 「这身衣服,就是日本的狐仙?」公子锦看着自己身上穿的白色和服,红色裤子,觉得跟丧服差不了多少。 「这是漫画上的,就是人家画出来的。实际上是怎样,可能要问胡九才知道。」奶昔说。 「别提那个衣冠禽兽!」公子锦又想起了狐魅之术的事来了。 「他到底做了什么你这么生气?该不会你中了法术,对他做出了什么难以啟齿的事情来?」奶昔看离案发当时也过了一段时间,试探的问。 「不是我中了。」公子锦答。 「那是我吗?可是我不记得啊...」奶昔仔细回想着。 「跪下!」脑海里突然闪过了曾说过这句话。这么有威迫力的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想必当时一定是威风凛凛的,怎么会是胡九衣冠禽兽呢? 「我只记得我叫胡九跪下,怎么他就成了衣冠禽兽呢?我这么兇,你要骂也是骂我啊。」奶昔边想边说。 「怎么会骂姑娘你呢!你是中了法术,身不由己...」公子锦急解释道,又担心奶昔是否想了起来,于是追问:「姑娘可还记得,胡九跪下后发生了什么事?」 「嗯....」奶昔仔细的回想,却一点进展都没有。 「奶昔姑娘,且莫怪在下冒昧,姑娘对胡九,是否有些许好感?」公子锦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问这个,明明知道奶昔喜欢自己,怎么回想起当时的画面,就有点不自在了呢?这傻瓜还不知道自己吃醋了呢! 「好感?我不讨厌胡九啊!他这么痴心的叫我恩公,很难讨厌吧!」奶昔回答。 「是吗?看来那天是在下多管间事了呢!应该就让你中了他的幻术,当胡家夫人去。」公子锦竟然真的生气了,袖子一甩,又走了。 可走没几步,就发现自己怎么跟个小孩似的。奶昔是中了法术,要生气也是该朝胡九生气去,对个女孩子家发脾气像个什么样子,于是又巴巴的走了回来。 「狐媚之术是骗婚的吗?不是洗脑吗?」奶昔这脑袋还是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压根儿没发现公子锦走了又回来。 「我..我要不阻止你,你...你不就跟他洞房了吗?」公子锦实在是忍无可忍,红着脸一股脑说了出来。 这下子轮到奶昔不好意思了。这个笨脑袋还以为狐媚之术就是傻不啦嘰的被控制着往东走往西走的,想必当时场面一定难看至极。 「...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奶昔说。 「都怪那衣冠禽兽,竟晓如此无耻之术,唉。」公子锦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愿姑娘别再跟胡家有来往了。」 两人就这样在街上漫步行走,在古道上合影,在茶屋前休憩,让奶昔都忘了别人是看不到公子锦的了。走着走着,就到了传说中的吊死女鬼樱花小道。 公子锦是个大麻瓜,奶昔也是没什么特殊体质,胡家兄妹不在根本就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闹鬼。不过这么个观光胜地,这么多人来,传闻多半是假的。 正值夕阳西下,樱花一片片穿过已经变身黑宽松毛衣跟牛仔裤的公子锦身体,要不是头上还扎着一个发髻,看起来就像是杂志封面的男模特。奶昔笑了一下,然后原地转了一个大圈,试图把地上的樱花花瓣也带起来,製造花海,当然是徒劳无功的。 公子锦眼见没什么人在留意这边,一个施法,让在地上的樱花一下子像龙捲风似的绕着奶昔飞了上来,就像是花精灵般,令人醉心。 「锦哥哥!再来一次!」耳边听见了记忆中这个熟悉的声音。 「好好好!再一次!」公子锦不由得回答了出来。 「再一次啊?那我要拍下来了。」奶昔对着公子锦喊着,打破了他的白日梦。只见奶昔飞快地往自己奔来,踩到了花瓣划了一下,直奔自己怀里。 公子锦稳稳地接住了奶昔,然后还没等她站稳,这一次,他毫无犹豫的吻上了怀中人的双唇。 他是对奶昔有好感的,而回忆中那个熟悉的声音,现下跟奶昔重叠了。那是远远多过好感,撕心裂肺的深爱。在这份感情前,公子锦无法控制,只有随波逐流的份儿。 只见金光一闪,突然一个发光的网子网住了公子锦,把他网在了小道的一个墙壁上。网子接触到公子锦的地方嗶滋作响,很是痛苦的样子。 第七章:愿为君,红盖披 「公子锦!」奶昔大声尖叫。她衝上前去想要用手把那网子从公子锦身上拔下来,可是无论是怎样努力,就是无法触碰到那网。 她四处环望,企图找到放网之人,可是四下除了散落的樱花,连路人都没有you。原本周围还有两三个人,现在彷彿是掉进了另一个次元,只剩他们两人。 看着公子锦身上被电出一条条焦黑的痕跡,彷彿还闻到了焦味,奶昔急得泪如雨下。 情急之下她嚐试打电话给小魏,可是完全无法拨通。看着公子锦奄奄一息的样子,一直在原地打转的奶昔已经慌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直到在某个樱花树下看到了一个不明显的金色五芒星,记得这是日本神道教的标记,急忙想用手把这个阵脚给去掉了。 不过那是用漆写在树根上的,哪有那么容易去得掉。奶昔用手,用指甲,用手机去刮,双手都已出血还是抹不掉它丝毫。 其实就算抹掉了也是徒劳无功。公子锦中的可是稻荷白狐之子当年在这里画下的阵法,才不是什么小姑娘肉眼就可在树根上看见的简易符咒。 当年日本最厉害的阴阳师,安倍晴明在这里看到了一个被埋在树下的公主尸体,破了奇案。之后为保公主安寧,在这里设下式神守护,佈下阵法,杜绝其他妖精栖息此处。 好在这是一千年以前的阵法了,效果所剩无几,不然岂容得公子锦在这挣扎,早就灰飞烟灭了。 <血溅石阶求放人> 「右...右边树上...有..有一个人站着...你快走..」公子锦用仅有的一点力气痛苦的跟奶昔说。来者不善,他很怕奶昔也因此而受牵连,只想让她从反方向离去。 公子锦看见的是安倍留下的黑乌鸦式神。因为很久没有邪物触动阵法了,所以来看了一眼。 其实也都是命,公子锦要是好好的看风景也就算了,这阵法还没有霸道到凡鬼都抓。偏偏他就施了法术,亲了奶昔。这下子你就是用法术迷惑凡人,可算是妖怪作祟了,岂有不抓你的道理? 奶昔当然是看不到式神的,可是她看不看得到不重要,找到施法的是谁就好了。奶昔朝着那个方向直接的跪下了,然后一边哭一边大声说:「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打扰您的!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 奶昔讲完之后死命的磕头,一边磕一边哭,看了很是让人心疼。日本的式神听不听得懂她也不知道,可是跪下磕头这个动作奶昔相信中日是共通的。 「你...你快走!」公子锦心想自己是走不了了,在那不知是正是邪之物转移目标之前,奶昔一个人能安全离开也好。 咚!咚! 奶昔还是死命地一边求着一边磕头。 「求求您了!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一下下重重磕在石砖道上的额头早就已经破了。鲜血滑下奶昔那洁白清秀的脸,一滴一滴的流在了古老的步道上。 「父亲!求求你了!都是环儿的错!都是环儿的错!环儿什么都听您的,求您放了锦哥哥!」 咚!咚! 公子锦看见了环儿跪在地上死命的求自己的亲爹放过自己,儘管公子锦根本就不怕。 看着那额头瘀青,双眼哭肿的小脸,公子锦捨不得地说:「别求了,区区一个凡人又能耐我何?」 「父亲!环儿什么都依您的!什么都依!只求您放了锦哥哥!」环儿喊的声音都哑了,儘管公子锦根本就不是轻易能被抓住的。 「求求您了!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奶昔的哭喊跟环儿合而为一,公子锦此时心里的痛远远是身体所比不上的。 吾何德何能,得汝如此以命相救。 鲜血伴随的眼泪,从公子锦的眼中流出。 「走!走啊你!」公子锦半哀求半命令的喊着。奶昔的鲜血溅得步道上染出一片殷红,连樱花都被染成不再风雅的暗红。彷彿是那式神感受到了奶昔的迫切,公子锦从网子里掉了出来,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全身已经开始透明化了。 奶昔边哭边爬向公子锦,既想扑上去抱他,又怕他的伤口会痛,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她抓起了公子锦的手,然后那玉鐲子突然发了一阵白光,把公子锦给吸了进去。 回到饭店小魏看到奶昔满脸鲜血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想带她去医院她却死都不肯,无论如何要回家。 「胡九!我要去找胡九!」奶昔一边哭一边对小魏说。她也不知道胡九能怎么帮她,可是现在除了胡九真的不知道应该找谁帮忙了。 小魏帮她改了最快的一班飞机回国,到了机场胡家兄妹接机时,看见奶昔狼狈的样子就有预感大事不妙了。 奶昔看到胡九二话不说直接跪了下去声泪俱下说:「我求你救救公子锦!我求你!」 「恩公,咱们回去再说。」胡九赶紧扶她起来,三人飞快回到了奶昔家里。 奶昔拿出玉鐲并解释了在日本发生的事。此时的玉鐲发着肉眼难以看清的白光,可是胡九却是看得真切。灵力一注,公子锦从鐲子里变了出来。还是那没有意识的半透明模样,可是现在胡家兄妹也看得见他了。 「怎么办啊!胡九!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啊?」奶昔在大家把公子锦放到床上之后哭着问。 这一辈子虽然顺心的也没有几件事,可是奶昔从来没有这么着急过。讲出来或许有些矫情,可是要是能让公子锦回復原状,奶昔现在是心甘情愿拿阳寿去换的。 「我..我也没有遇过这种事。」胡九也是着急的想着办法,无论如何现在看得见公子锦这件事一定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去东北问问其他家的长辈!」胡九牙一咬,决定去问本家。虽然已经数百年没有联络了,可能还是会念在同宗指点一二。 「九哥哥不要啊!东北本家喜怒无常,凶险万分啊!」胡十四深知东北狐仙们脾气古怪不近人情,完全有可能为了一个包子散去你全身功力。 「我跟你一起去!」奶昔说。 「东北本家我都不一定能见上一面,恩公是人类,只会让我更难见到他们。你等着,我一定会回来的。」胡九说完,便化为烟雾出发去了。 <你能为他付出多少> 漫漫长夜奶昔一直守着公子锦,深怕有变化。而胡十四也陪伴在旁。 胡十四看出了公子锦之所以会透明化,一定是散了魂走了魄。常言之魂飞魄散,公子锦现在就是濒临这样的险境。魂飞就要聚魂,魄散就要凝魄。胡九见到奶昔全身是血,心都慌了,所以没想到。可胡十四记得可清楚,聚魂凝魄的法宝就在胡九身上,是有可能救公子锦的。 狐狸本来就是生性狡诈的动物。胡十四不像胡九已经有深厚修为,能分善恶,如善而为之,若恶则不为之,还是个孩子天性。她只觉得白白拿出来,那可是太便宜他了。 「奶昔姊姊,十四想到一个办法。」胡十四说。 「什么办法?快说!」奶昔一听到可能有办法,急忙追问。 「十四以为公子锦中了法术,现今是濒临魂飞魄散的境地,能救他只能聚魂凝魄。」胡十四说。 「那要怎么做?」奶昔追问。 「世上能聚魂凝魄的法宝很多,像是招魂幡啊镇魂灯的。可是这些都是凝聚周围的魂魄,而非特定。这个世界上能把特定魂魄引来,几乎是能起死回生的法宝只有一个,那就是聚灵丹。聚灵丹貌似一颗木头珠子,却是当年王母娘娘炼丹炉里面还没炼好的长生药异变而来的。」胡十四说。 「那...聚灵丹就只有一颗?」奶昔问。 「是的,当年我们的狐狸祖先想一步登天,去丹炉偷长生不老药,可是太早偷了,叼了还没炼成的丹药,所以世上仅一颗。」胡十四说。 「在哪里?」奶昔坚定的问。不管在哪里,她都下定决心一定要拿到。 「在九哥哥那里....不过奶昔姊姊你先别生气,九哥哥之所以没说,是因为聚灵丹是家传的宝贝,家训就是只能给家里人用,所以他不好开口。」胡十四既想让奶昔知道关于聚灵丹的事情,又怕奶昔怪罪胡九的知情不报。 「那你又为什么跟我说了呢?」奶昔知道胡十四一定是有条件的。只要开得出来,她就做得到。 「要是你凤冠霞披花轿嫁进我胡家门,你就是胡家人,聚灵丹随你用。」胡十四凌厉的目光射向奶昔,清楚说道。这个小姑娘就这样用着那天仙般的容顏,开出了一个近乎是一命换一命的条件。 胡十四心知胡九没有聚灵丹是活不成的,要借聚灵丹,奶昔就一定要嫁给胡九冲喜。这一步棋既能救得了公子锦,也能让胡九再也不用依靠法宝苟延残喘。这种事情清高的胡九是绝对不会做的,他寧愿牺牲自己去报恩,也是不可能把大婚拿来当条件,所以这个小人,胡十四心甘情愿为了自己心爱的九哥哥去做。 奶昔看了一眼昏迷的公子锦,咬了咬下唇说:「我嫁。」 不就是嫁人吗?女人哪有不嫁的? 奶昔这么告诉自己,可是眼泪却不争气的掉了下来。胡九没有不好,可是又有哪个女人有了心爱的人还愿意另嫁的呢? 可是公子锦情况紧急,已经没时间可怜自己了。奶昔毅然决然地说:「可以今天就嫁吗?」 「十四现在就唤九哥哥回来。不过九哥哥走了一阵子了,最快也要明天了。明晚完婚,后日天没亮十四保证聚灵丹就在公子锦手中。」胡十四说完,手中变出一搓红毛,吹向空中不见了。 <凤冠红妆唇浅嚐> 由于时间的关係,很多仪式都只能省略,意思到了就行了。凤冠霞披可以用法术变,奶昔的公寓就权当是出阁娘家,由小魏代替娘家人。大红花轿也是变的,凡人看不到,将一路送至胡家兄妹目前住的酒店。胡家已经没有家长,胡十四随身携带雪姥姥幻化时留下来的一颗牙齿就当是族长了。 胡十四把奶昔家佈置得差不多之后,就赶回酒店处理新郎事宜了,留下奶昔和小魏等待花轿迎亲。 梳妆完成的奶昔,额头的伤已被胡十四用法术医好了。白皙的皮肤,衬托着艷红的礼服,娇丽非凡,看得小魏都感动了。按照狐狸的习俗,奶昔还在眉间画了一朵红莲,美的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书桌上两隻大红烛,墙上还有囍字。这出嫁房佈置得像是新房一样,大概是胡十四年轻不懂习俗。奶昔看了一眼这喜气洋洋的周围和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公子锦,觉得自己像是古时候嫁给病癆子的新娘一样,只是冲喜事真,床上的病人却不是她夫君。 救人都已经是稀奇,怎么会有人愿意出卖终生去救鬼呢?还是一个认识时日不长,根本非亲非故的千年老鬼。奶昔自己也是觉得想不透,不过感情哪里是能放在秤上衡量的东西?她虽然难过,她流的泪每一滴却都是因为担心公子锦,没有一滴是后悔自己的决定,或是遗憾即将被葬送的年华。 「你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让我如此为你,却不后悔。」奶昔望着公子锦,慢慢地说出。 「你真的想清楚了?」小魏完全搞不懂为什么日本回来之后奶昔就要嫁给狐狸当新娘,可是她也知道这朋友的事情就算想插手也是没用的,死脑筋一个。 「嗯,谢谢你一直陪着我疯。」奶昔说。 「我本来也觉得你是疯的,可是,公子锦是真的,胡九胡十四也是真的,我想这一切或许真的都有道理吧,不然怎么就让你碰见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呢?」小魏看着那凡人肉眼也可见,半透明的公子锦,已经放弃去理解一切了。 小魏也想着,要是闺蜜嫁给狐狸,以后她们的小孩子要怎么一起玩啊?能一起上学吗?完全打定了主意无论是什么邪魔歪道,都不能影响她与奶昔的友谊。甚至开始构思要是有一天奶昔跟老公吵架,该用什么字眼骂狐狸。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小魏拿了凤冠给奶昔戴上。凤冠异常沉重,一戴上奶昔觉得脖子都要弯了,心情也沉重了起来。就在红盖头盖上的那一瞬间,奶昔突感一阵鼻酸。儘管不后悔,却还是捨不得。捨不得此生就再也不能与公子锦双宿双栖,捨不得各分东西。 盖着红盖头的奶昔坐到了公子锦的身边,轻轻摸着他的脸颊说道:「明天早上你就会没事了,希望你能儘快找到你的环儿,找到你去投胎的方法。」 就在要起身的那一瞬间,突然心头一紧,捨不得而多看了一眼。之前的古宅相遇,枯井探险,甚至是樱花道的短暂之吻,歷歷在目。含着泪,俯下头,奶昔轻轻的吻上了公子锦的双唇,眼泪也在这时滑落,加入了这临别的一吻。 「无论我嫁给谁,我的心都是你的」奶昔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声,然后欲起身,却感到公子锦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不放。 公子锦虚弱的睁开了双眼,气息微弱却坚定的说:「上辈子,这辈子,锦都不会让你去嫁你不想嫁的人。我等了一千年,不是让你去重蹈覆輒的。」 突然,一片半透明的鳞片状物体从玉鐲里飞了出来,而后飞进了公子锦的胸口。 画面转向胡九。 他正穿戴着胡家传统新郎礼服,满心期待的坐在酒店房间,等待着将被胡家花轿抬进门的新娘。 他是随缘的,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妹妹用计逼来的。他打算奶昔来的时候就跟她说,「你不用嫁我,聚灵丹拿去吧!」。他恼自己怎么没有早点想到聚灵丹这件事,白白去了东北一趟。早点发现,就能早点出借聚灵丹,儘管这样自己也许会性命不保。为了报恩,他甘愿。这是雪姥姥那时候传下来的祖训,胡家有恩必数倍相报,也是他引以为豪的傲气。为了她,也甘愿。就想看一眼,那穿戴着胡家传统新娘服的奶昔,儘管终归不会过门也好,就一眼。 胡十四这么会耍心机,用不着九哥哥了。雷劫也好,病劫也好,反正没了聚灵丹也不一定会死,随缘吧。 可是,他这辈子是等不到了。 第八章:一吻忆起千年情 <当年遇见> 当时的大宋是个太平时期,朝廷鼓励发展商业,民间经济起飞,百姓生活渐渐富裕了起来。 齐家是有名的大富商,齐大官人老年才得一女,还是丧妻后续絃娘子所生嫡女,宝贝得跟什么一样。齐家嫡女名为玉环,也不知为何身体打小就不好,太医建议要去清静的地方休养,这当爹的竟然就买下了一整座山,举家迁往山里新盖的宅院给齐玉环养病。也因此,齐玉环虽然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童年却是一个玩伴都没有。 齐大官人虽然有两房妾室却都并无所出,齐玉环的生母刘大娘子可以说是在齐家打横的走都行。就算是生了个女儿,也比你们什么都没有的好。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齐玉环,没有经歷过别的大户人家内院的勾心斗角,生得是心思纯良,天真的跟张白纸差不了多少。 不过小孩子你给她再大的院子,再多的僕人,也比不上给一个玩伴要来得好。齐玉环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兄弟姊妹能一起玩。 这年,齐玉环六岁了。 记性很好的齐玉环背诵诗词一向都是被先生称讚的,可是烹茶刺绣等等的女儿家本事就一个也不会了。当然,齐家的宝贝不会泡茶伺候人那有什么关係,不会就不会,到时候陪嫁的丫环挑一个女红好的便是。 才刚打翻一壶茶的齐玉环被指导规矩的秦姥姥给赶了出来,正在后院的池塘附近丢着石头玩。 咚!一个石头进了池塘。 咚!又一个石头进了池塘。 烦人! 他心里想着。 打从齐家搬到这个山来就再也不得清静。他还是条小锦蛇时就在此山中湖泊修练,如今已是能够呼风唤雨的大蛟,再修练下去就是走蛟成龙的境界了。 清心寡慾的他本来也是不介意与人共享山头,修道之人佔有慾低,你住你的大宅院,我享我的万重山,就算是邻居也是能老死不相见的。可是这院里的小人怎么老是跑出来扰人清静呢?前院也很大怎么不去前面啊? 蛟精不諳大家闺秀不能去前院的规矩,不过姑娘家也是不能在后院一个人溜达就是了。 咚!又是一声。 「嘖!」或许是因为当天气候潮湿,要下雨不下雨的,蛟精一时烦闷,竟然嘖出了声。 「谁?!谁在那里!」齐玉环问道。 眼见被发现了,他打算一跃逃走,却忘了小孩心境纯真,看得到妖精这回事。 「你是谁啊?跳得好高啊!」齐玉环心无城府,看见生人非但不怕,还笑嘻嘻地上前去说道。 「在下无名无姓,打扰姑娘清静了。这就离去,无须惊动旁人。」蛟精作揖道别。 「你别走啊!我不会告诉别人的!」齐玉环看此人面生,猜想应该是外面偷跑进来的人,怕被发现所以要逃走。刚刚被秦姥姥给骂了,齐玉环正想找人说说话呢,于是上前扯住了蛟精的袖子。 「你没有名字我给你取一个,你留下来陪我玩好吗?」齐玉环瞪着两个稚幼的圆眼睛,苦苦哀求道。 蛟精从来没有跟人类打过交道,而在妖精界,由于蛟精不常有,千年来也就只有他这一条,大家也就称他为蛟精,不须名字。此刻,有人要给他起名字,蛟精觉得新奇万分,于是点头答应了。 「我看你一身衣服好漂亮,花花绿绿的,就叫你锦吧!」齐玉环说。 也罢,蛟精本是一条锦蛇,倒也贴切。 「多谢姑娘赠名之恩。姑娘想玩什么啊?」锦问。 从那一天开始,锦成了齐玉环的玩伴,三不五时的溜到齐家后院偷看今天小姑娘有没有又跑出来了。没有,锦便在后院的树上闭目清修,有,则两人一起玩丢石头啊,踢毽子啊等等的小游戏。 齐玉环从小吃好穿暖,从不需与人争,家里也是悉心拉拔仔细教养,养得了温润敦厚的性子,善良温柔,很得人喜欢。时间久了,锦竟然还会特地千里去杭州带些陀螺,风箏或弹弓等玩具来逗小姑娘开心。 锦喜欢齐玉环的天真烂漫,于是凡事都以诚相待,并没有欺瞒自己是妖精的事。齐玉环当然也不会介意最喜欢的锦哥哥不是人。锦哥哥对她好,她也会对锦哥哥好。 七岁那年,齐玉环过完生日偷偷溜出闺房,带了寿龟等生日糕点跑到后院去找锦哥哥。黑灯瞎火的却不害怕,这小姑娘知道,锦哥哥在,什么都不用怕。这时候的锦却暗藏了一碗寿麵偷跑进了齐玉环卧房想给她祝寿呢! 听见在后院呼叫的齐玉环,锦急忙把她给逮回房间,并叮嘱她以后晚上不要乱跑了,夜黑,后院又有池塘,跌进去了那可不得了。 「那以后锦哥哥每年生日都要来环儿房间找环儿,这样环儿晚上就不出去了。要是不来,环儿还是要去。」齐玉环吃寿麵吃得双颊鼓鼓的,很是可爱的说道。 之后八岁那年,九岁那年,十岁那年,锦都在齐玉环生日的晚上送寿麵。转眼,齐玉环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那年冬天,某个大户人家以齐玉环身子弱为由,送来了一隻极其罕见,全身雪白的银狐来给她做护膝保暖。银狐眼珠晶莹,毛泛银光,看起来就像是有灵性的样子。齐玉环想起自己的锦哥哥原本也是一条锦蛇,便不忍心杀了狐狸扒皮,就放了牠走。 银狐走时,竟然还活灵活现的回头鞠了一个躬才走,彷彿通晓人意。这事一传出去,齐家嫡姑娘心善如菩萨的消息就传了出去,前来意欲结亲的好人家络绎不绝。 那年,锦在树上就听见了刘大娘子与娘家人在讨论齐玉环的婚事。是还早,可是齐大官人似乎有意让齐玉环嫁入有爵位的府里,于是需要从长计议。 也是,姑娘哪有不嫁人的呢? 锦觉得小姑娘还好说,大姑娘老是跟个妖精玩耍,还是个男妖精,就算再以礼相待,也是不妥。特别是锦也希望齐玉环能嫁个好夫家,一帆风顺的,于是便渐渐的不来找齐玉环了。 十一岁生日,锦这次没有带寿麵来,齐玉环便闯了出去。 长大了的齐玉环懂得提灯笼了,在灯笼昏暗的光下,齐玉环竟然走出了本该是被围墙封住的后院,到了一个热闹的市集。 <误闯百妖夜宴> 这市集车水马龙,来往男女皆有。街边卖着一些齐玉环从来没有看过的点心,人群中各式各样奇装异服,就连人脸上都有从没见过的怪异之处。 这个美艷姑娘整眼都是黑的没有眼白,那个大叔鼠眉鼠眼的竟然还有鼠鬚,看得齐玉环都呆了。 走着走着,似乎每个人都是往同一个方向走着,齐玉环也就这么跟着大家走,直到抵达了万邀楼这个外观气派非凡的楼子。 门口的匾额写着客似云来,齐玉环心想大概是饭馆吧,于是也走了进去。谁知道一走了进去,原本吵杂的餐馆,竟然一瞬间静了下来。 「怎么有人味儿啊?」一个獠牙很长的妇人说。 「我也觉得是,刚刚就觉得有闻到了。」又一个全身癩皮的男子回应着。 锦此时正坐在万邀楼的横樑上。 万邀楼,其实就是万妖楼。数年一次的群妖聚会多半都是办在这里,让大家联络感情啊,或是有些尘俗味比较重的妖类还能相亲之类的。平常时候,锦可是不屑与这些低等妖精为伍的。 可是今年... 今年他不能去给齐玉环庆生,于是便打算自己来吃碗麵也算是心意了。平常不觉得怎样,硬是不让你去找谁,心里反而会掛记。于是锦便乾脆拿了壶酒,打算灌醉自己算了。醉了,就没得找了。 「我这么快就醉了?都看见环儿的幻影了。」 锦看着饭馆门口的环儿,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听见妖精们在说有人味。 这下子可是羊入虎口啊。齐玉环发现周围的人越看越怪,也开始怕了起来,可是妖精们已经开始寻找这人味的主人了。 提着灯笼的小手开始发起抖来,腿也开始软了的瞬间,突然齐玉环被一把抱起,一跃飞出了饭馆,两三下就到了这市集的外围。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齐玉环被放下来之后头都不敢抬就拘谨的行礼说道。 「你怎么来的?」锦问。 这时候齐玉环才抬头,见到眼前的就是心系的锦哥哥,开心地上前就是一个拥抱。 「锦哥哥!」齐玉环开心的说。 「你还没回答你怎么来的!」锦严厉的推开齐玉环说。 「锦哥哥生日不来给环儿送寿麵,环儿就要出来找,锦哥哥不记得了吗?」齐玉环嘟起小嘴倔强的说。 「这里是妖精的大本营,不是你一姑娘家来的地方。」锦怒骂道。刚刚要是他不在,齐玉环肯定被群妖给煮了吃了。 「锦哥哥生日不来给环儿送寿麵,环儿就要出来找,锦哥哥不记得了吗?」齐玉环更大声的重复了一次刚才的话,小眼眶里泛起了泪,却还是倔强的不让它流下来。 锦叹了口气,说道:「环儿现在是大姑娘了,不能一直黏着在下。」 「为什么?」齐玉环这眼泪总算是滴了下来了。 看锦不语,齐玉环又接着说:「是不是环儿做错了什么?锦哥哥生气了?环儿道歉。」齐玉环忍着啼哭,努力的把话讲清楚,接着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已经压扁变形的寿桃。 「今年环儿还是给锦哥哥留了一个。」齐玉环小脸胀得通红,手举得高高的把寿桃递给锦。 看着她一脸的鼻涕眼泪,锦又叹了一口气。 也罢,十一岁还是个娃儿,再等个两年吧。 锦心里想。接过那寿桃一口吃了。 回去的时候锦抱着齐玉环,腾云驾雾的飞回院子。 途中,齐玉环开心的看着锦的脸,看着那浓眉大眼,五官像是雕刻而成的锦哥哥说:「锦哥哥为什么身上总是凉凉的?」 「锦本是条蛇,性冷,自然凉。」锦回答。 「那为什么同样是妖精,锦哥哥却长得特别好看?」齐玉环问。 这问得锦不知该怎么回答,脸霎时间红了。 <雄黄挡挡挡> 锦又开始时不时来后院跟齐玉环玩耍了。不过自从那天开始,一向温顺的齐玉环有些变了。 她开始要求锦哥哥用法术把风箏飞高一点,让毽子变成别的东西,彷彿沉溺在锦对她的有求必应之中。 那一年,院子里的梅花开得正漂亮。 齐玉环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美姑娘,正在院子里一边赏花,一边跟锦聊着梅花能做什么好吃的。 随手,齐玉环摘了一朵梅花摆在自己头上,问锦说:「好不好看?」 「为什么同样都是人,咱们家环儿长得特别好看啊?」锦笑答。 「因为环儿母亲好看,环儿像娘,自然好看。」环儿天真的回答。 锦不禁为这个答案拍手叫好。手指一转,树上些许梅花花瓣绕着齐玉环转了起来,美丽的像是操控百花的花仙子。齐玉环看了觉得无比新鲜,大笑开怀。 「锦哥哥!再来一次!」她央求着锦。 「好好好!再来一次!」锦也依着她。 这样的日子,要是能持续到永远就好了。 夏天,齐大官人邀了几位达官显贵带着自家公子来家中作客。这摆明了是要让女眷们瞧瞧自家嫡女生得有多水灵,以便吸引高官来家中提亲。 想看热闹,锦化身公子锦出现在宾客中。妖法一施,没人纠结这个公子锦是谁家的公子,反正就是一贵客,需厚待。 宴席上锦百般无聊。原来人类的宴会是不能男女混合的,老是跟这些无趣之人聊什么朝政啊马球的,锦哈欠连连。 藉着没人发现,偷溜去了齐玉环的女眷会场,看看她在干什么。 就见齐玉环虽然端庄得体,可是眼神透露出些许倦意,似乎也是嫌无聊了。端起茶来要喝,发现茶水跳动得不寻常,抬头一看,见到锦哥哥远远的跟她打暗号呢。 齐玉环偷偷一笑,若无其事的退场。 走到廊上,正巧天热多蛇虫,下人们正在草丛里洒雄黄粉。那下人没料到园中暗藏一人,一把雄黄粉就这么要往锦身上洒。 齐玉环见到大吃一惊,心知雄黄乃蛇的剋星,急忙上前用肉身帮锦遮挡。可是一女孩儿身板那里挡得了一个六尺男儿呢?齐玉环一时情急竟将外衣拉开遮挡。 锦当时只觉得好笑。都已化身为蛟了哪会怕中药,于是说:「你别忙了,这些伤不了我。」 齐家嫡女宴客席上宽衣解带的消息就传出去了。这下一时半会儿都不会有正派人家来提亲了。 <那个玉鐲子> 不来提亲不打紧,齐玉环那年也才十五岁,还能称是年少不懂事,过几年一样能攀上侯府什么的当夫人。 不过挡雄黄这件事在齐家传开后,家里都怀疑齐玉环受蛇妖迷惑,甚至开始说幼年时的体弱就是蛇妖作祟。 这下子齐玉环被家里人看得紧紧的,再也不能离开房间了。 齐玉环每天以泪洗面,苦苦哀求父亲放自己出去。然而就这么一个女儿的齐大官人,哪能看着自己的女儿受妖孽迷惑呢?他找来的法师道士不下百个,方圆五百里的小妖小怪全都给他杀了个片甲不留。好在锦道行高,这些个虾兵蟹将你再叫来一百个也是奈何不了他。 锦此刻也知道,他对齐玉环的情愫已非兄妹之情。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齐玉环另嫁他人还心怀祝福,而自己又不能给齐玉环人类想要的荣华富贵,只能远走高飞,从此不再往来。 这年,齐玉环十六岁。 生日当天,锦来送了那既是寿礼,也是离别之礼的玉鐲子。 这玉,本是一已有灵性的玉石,有些许法力能够护主,是锦长期带在身边,算是徒弟的东西。製成玉鐲,赠与齐玉环,除了与她的名字相对应之外,也是希望未来自己不能相伴在左右,这玉石徒弟能代替趋吉避凶。 接着,他扯下了自己的一片鳞片。 「我现在是蛟,它还是一片普通的蛟蛇鳞。等到它日我走蛟成龙了,这就是龙身上仅有一片的逆鳞,我把它给你。」锦罕见的在齐玉环面前亲暱的以你我相称。那鳞片贴在了玉鐲之上便消失不见了。 他没说的是,逆鳞就是龙的罩门,化龙之后,今生今世将会不死不灭,唯有毁去这逆鳞,方可屠龙。这鳞片上有深厚法力能保护齐玉环,他也等于是把心脏给了她。她在,他才在。她轻轻一捏,就能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她要是捏碎了这鳞片,世上将再也没有锦。 这天,他用法术偷跑进那被下人层层看守的卧房,就为了给她这个玉鐲子。 就算有些话他不说,她也知道。这是痴情的告白,也是绝情的告别。齐玉环哭得像是个泪人儿,岂能不被父亲发现。 「父亲!求求你了!都是环儿的错!都是环儿的错!环儿什么都听您的,求您放了锦哥哥!」 咚!咚! 齐玉环跪在地上死命的求自己的亲爹放过锦,吩咐那些持着刀枪的下人快快退下。 看着那额头瘀青,双眼哭肿的小脸,锦略带傲气的说:「别求了,区区一个凡人又能耐我何?」 他是不怕刀枪,来几个都不怕。可是他不是来抢人的,是来告别的。 「父亲!环儿什么都依您的!什么都依!只求您放了锦哥哥!」环儿喊的声音都哑了。 齐大官人这时跪下了。 年近七旬的白发老人哀求着锦放过自己的女儿,要钱,他能真金修庙,要命,齐家上下除了齐玉环的命都可以拿去,但求齐玉环能平安幸福。 锦心软了。他又何尝不是这么希望呢? 「锦此次乃是来告别的,齐大官人不必行此大礼。」锦说罢,搀扶齐老爷子起身。 「锦孤身一人,习惯了天地为家的日子,姑娘又何必寄情于这种不解风情之人身上呢?」锦面无表情的说。他本来就是来道别的,没什么可遗憾的。 「锦哥哥为何不再喊我环儿?」齐玉环颤抖的声音里有着锦从来没有听过的悲伤,彷彿心如刀割。 这声音,让锦崩溃了。再难过,再挖心,他自己承受得起。可是齐玉环却不能受任何一点委屈,伤一点点心,这比让他被万箭鑽心还疼,还难忍。 从来没有恋爱过的锦单纯的以为只有自己会难过,却不知道感情是会双伤的。那痛彻心扉的离别,他有,她也会有。这下子他慌了手脚。 「环儿!环儿!好环儿!」锦急忙去抓着齐玉环的手。 「锦哥哥!环儿此生非你不嫁,你若天地为家不齿于娶妻生子,环儿便终生不嫁。」齐玉环哭着说。 「锦给不了你荣华富贵,给不了你功名爵位,给不了你身为女子该有的幸福。人妖终究是殊途啊。」锦哭着说。 也是,一个妖精,道行再高,又能如何带给人类女子幸福的一生呢?不老不死的锦非但无法陪着齐玉环白头终老,在深山修练的锦,甚至连个有瓦遮头的房子都没有,更别提子女围绕膝头的日子了。 齐玉环必须享荣华富贵,受万千宠爱。只要她能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陪伴在她身边的是不是自己一点都不重要。 锦挥袖离去,临别时心都碎了。自己断成千万截又如何?环儿好就行。踏出齐家院子时,锦还是吐出一口鲜血。那碎裂的心怕是千年的道行也是难以承受。 齐玉环很快的有侯府的人来提亲。齐大官人当下是爽快的答应了。谁知聘礼收下之后,齐玉环死活不肯嫁。绝食就不说了,光是已死相逼就试了七次,好在次次都被下人发现而救了下来。 说也奇怪,每次下人都是阴错阳差的发现自己家姑娘正要寻死。不是莫名其妙因走了从来不走的路而发现,就是明明没忘的东西突然不见,又要绕回头找才发现姑娘又自杀了。 齐玉环倒是一点都不奇怪。锦哥哥口口声声说离去,可日日都在暗处盯着自己,怎么可能死的了呢? 可是每每被救起,齐玉环便更是肝肠寸断。彷彿锦哥哥是赶着让她嫁入侯府似的,让她更是生无可恋。 最先受不了的当然就是齐大官人了。看着亲生女儿寧死不从,再大的官也只能退婚啊。 可是侯府的婚是说退就退的吗?齐家不知道花费了多少银两才勉强搞定,最后以什么远房长辈过世为由,算是退了婚约。不过侯府也要求了齐玉环三年不能许给别人,五年内不得成婚。 侯爷这关算过了,可是小侯爷生性好强争胜,一日醉酒气不过,竟然就找人把齐玉环给活活勒死了,吊在后院外树上偽装成是自杀。 从此齐家嫡姑娘因悔婚自杀,或是因情自杀的传闻便不脛而走。 这是一个悲哀到不能再悲哀的故事了。齐玉环一生从未作恶,蚂蚁都没踩死过一隻,却横死于家门外,为什么呢?就为了有人嚥不下那一口气,就为了她自己的一意孤行,就为了他当初那不应该的一声「嘖」。 不过这都是千年前的故事了。被奶昔那滴流进了公子锦唇内的眼泪,就这么叫醒了的,沉睡了一千年的回忆。 现下,锦可是都想起来了。 那辈子,你因不愿嫁给无爱之人,连命都不要了。 这辈子,又怎能让你为了所爱之人,下嫁他人呢? 锦就算再窝囊,这次也要护你终生。 第九章:为依人沉冤昭雪 锦伸手摘下了奶昔头上的红盖头,又要摘下凤冠。 「不能摘!那...」小魏急忙阻止。 「为何不可?」锦一边摘一边看向小魏。 自从那片蛟鳞回到锦身上之后,他非但不再半透明,还连小魏都能正常看见。还身穿当时日本的那件黑色宽松毛衣的锦,此刻飘逸的深黑色长发已经散落了下来。 那蛟鳞上的法力根本不到锦千年前的一成功力,可已是足够让他元气大增,脱离险境。 当年蛟精道行深不可测,可是连胡九都不及其万分之一。也难怪狐媚之术对锦没用。别说看不见眼睛了,就算看得见也是不会中这种低级法术的。 「那...那是新郎官才能摘的...」小魏战战兢兢的说。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觉得锦很可怕。 「是你?」锦突然眼露凶光的看着小魏,然后又说:「上苍的安排,锦是从未参透过。」 看着手上抓着的红盖头,锦哀戚的说:「堂都没拜,摘这个,又算得了什么。」于是便丢到了地上,接着摘下了奶昔的凤冠,抓起她的手往外跑。 临走的时候,锦回头对小魏说:「等下花轿来的时候,你要自己上去代替奶昔姑娘也好,跟胡十四解释也好,不管是哪一个,都是你今生欠她的。」 小魏想问清楚,可是一转眼锦跟奶昔就飞走了。小魏想想等下抬轿子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妖精呢!要解释也只敢跟胡十四或胡九解释,于是就乖乖带上凤冠红盖头,坐在床上等轿子来。 当然,后面胡十四的将计就计,反正都是冲喜,跟胡九抵死不从的笑闹剧就是后话了。总之,小魏后来是没有阴错阳差嫁给狐狸的。 lt;回到古宅gt; 有了蛟鳞的锦,三两下就带奶昔飞回了齐家古宅。 他带着奶昔到了古宅后院,清楚的交代了那一千年前所发生的事。 不加油添醋,不择重减轻,和盘托出,包括他那对齐玉环当年还半知半解的情意。 「在下的心愿,就是把真相公诸于世,让世人都知道环儿真正的死因。」锦哀伤的指着齐家古宅后院外面的一颗大树说。那棵树,就是齐玉环当年被害的地点。 「在下想,这一千年来的空虚岁月,或许就是环儿要给在下的惩罚吧!永生永世的徘徊在人间,天地为家,无一亲人,无一朋友。」锦继续说道。 「你说,我是齐玉环的转世?」奶昔问。 「是的。也正是如此,姑娘才能将在下拉出这院子。既然是姑娘给的惩罚,当然也能随姑娘的心意将在下给放出结界。」锦回答。 「那你刚刚对小魏说『是你』,她上辈子是谁?」奶昔问。 锦叹了口气,缓缓的说:「她上辈子就是小侯爷。看来是上苍罚她生生世世都要给你做牛做马来还这个债。在下以为,小侯爷当年应是真心喜欢环儿,才会愿意生生世世伴你左右,就算是永远不能结为连理也心甘情愿。」 当年小侯爷可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心肝宝贝。侯府嫡长子,要什么有什么。那日来齐院作客,见了齐玉环一眼便一见钟情,硬是吵着要娶来当老婆。 当时的社会,商人虽然社会地位大大提升,可是要跟当官的联姻,还是只能找五品以下的小官,堂堂侯府是不会把商人看在眼里的。儘管有些没落高官会为了丰厚聘礼而破例,不过背后都是会被说三道四的。 小侯爷家道正如日中天,根本不稀罕齐家那点钱,如果不是因为小侯爷在家里吵着不是齐玉环就终生不娶给家里断后,根本不可能会跟齐家扯上关係。之后悔婚的事侯府其实是高兴得不得了,总算有理由给小侯爷配个门当户对的千金,不然就算是齐家散尽家财恐怕也是不能退婚的。 小侯爷当年也才不到二十岁,从小没听过个『不』字的他哪里懂得真爱不是佔有,只愤怒为什么齐玉环敢跟他说不,然后闹出了惨事。 以为这样心里就会好过点的小侯爷这才发现,你爱的人就算是死了,你也还是爱,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家里后来给他安排了一门相配的亲事,洞房花烛夜,小侯爷却酒醉溺毙。不知道的人说是环儿来索命了,小侯爷自己却知道,他那一步走进池塘的瞬间,是他这辈子最清醒的时候了。此生不能与你相守,但愿来生成螻蚁,伴你窗台一时半刻也好。 「我想,齐玉环是绝对不可能恨你的。」奶昔说。 「姑娘又怎么会知道环儿当时想什么呢?」锦黯然反问道。 如果不是自己的出现,环儿一定一辈子能够顺遂的过下去。人与妖註定就是不得善终,打从他们见面的那一刻起,这就已经註定是悲剧了。自记起这些来,他没有一刻不在埋怨自己,恨自己。这一千年来失去的记忆,想必就是因为锦被它们给折磨的几乎疯了,才自保的丧失记忆吧。 「我有时候会感觉一些以前曾经有的片段,可是每个都是开心的,没有一个是难过的。她如果真的恨你恨到能把你永生关在这里,那一定是很大的怨念,我怎么可能只记得好的。」奶昔微笑的说着。 环儿,你怎么可能不恨我?你怎么还这么傻? 锦看见奶昔的微笑,想起了每次齐玉环看见自己的锦哥哥,都是这么笑的。可是这个锦哥哥一向只会害她,没有锦,齐玉环不会夜闯万邀楼差点给吃了,也不会为了他在宴会出洋相,更不会被亲爹关在房里。最重要的是,没有锦,齐玉环就不会拒绝侯府提亲,也不会横死家门外。 「她要恨也是恨杀了自己的小侯爷,怎么会恨你呢?虽然我跟小魏十多年来的感情,也是恨不下去的就是了。」奶昔又说。 奶昔又问:「你记得你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这倒是问倒了锦。齐玉环的事情他记得一清二楚,可是怎么她死后的事一点都不记得了呢?突然眼前一阵白光,像是闪电了。 锦想起了当时看到齐玉环掛在树上,那晚也是个打雷闪电的雨夜。 「而且你明明就是喜欢齐玉环的,你干嘛不带她走啊?」奶昔也有点疑惑,明明就是两情相悦的事,妖怪们都这么婆婆妈妈的吗? 「当时的社会跟现今不同。女人一生的幸福就是有个家,在下是要走蛟成龙的,日后难道就带环儿去天庭吗?把她摆在龙宫吗?」锦说。 「为什么不行?人也就活个八十年,你就不能晚点成龙?就算不行,摆在龙宫八十年对你来说也不过就是一眨眼,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奶昔反问。 是啊,纠结什么呢? 当初锦只知道自己喜欢环儿,从来没有想过环儿是不是也喜欢自己。他就单纯的想让环儿幸福快乐,而当时嫁个好人家开枝散叶就是女子的幸福,这他给不了,就是这么的理所当然。 「齐玉环都说了你不娶,她就终生不嫁,还不够明白吗?我想,她一定不介意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子嗣的,她就是要跟你一起过完一生。就算白头的只有她,也是无比幸福。」奶昔不由得放进了自己的心声。 「对不起。」锦一把抱住了奶昔,怀抱着千年的歉意。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可是如果再能重来,他一定会在万邀楼的那晚,就带着环儿远走高飞。 千金难买后悔药啊,就算是菩萨都做不到。 <环儿死因> 过了这么多年,还能怎么澄清呢?应该说还知道齐玉环是谁,然后又以为她是为情自杀的人都没了吧,这还有澄清的必要吗? 由于需要从长计议,奶昔与锦回到了胡家的招待所暂时歇下,讨论应该如何替齐玉环沉冤昭雪。胡家兄妹当然是不在,不过有恩于胡家的奶昔可是毫不客气的就破门而入,反正胡家家风就是有恩数倍还,不在乎这点锁钱。 奶昔先是网路搜了一下关于齐家古宅的谣言。果然,根本没人知道这古宅本来姓齐。齐大官人就齐玉环这么一个女儿,没有其他子嗣,想必齐家死绝之后宅子就落入外姓人手里了,也不可能会有后代。 不过网路上普遍还是谣传古宅是女鬼作祟,而且是为情自杀的女鬼。看来就是要从这里开始闢谣了。 奶昔现在的粉丝有上万了,关于灵异事件的发言可是有点分量的。于是她打算先在自己的频道上发佈真相看看是不是就能够算是『澄清』了。 要说是真相,就必须要有证据。宋代多沿袭火葬,锦依稀记得因为捨不得,自己当晚将齐玉环的尸体盗出埋在那棵树下想终生陪伴。如今虽然千年已过,尸骨是应该没有了,可是穿戴在身上的金银珠宝应该还是会有的。 两人在天明时再次抵达齐家古宅外围,有法术就是什么都比人快,三两下就挖出了当时齐玉环的埋尸之处。尸首虽已化为尘土,但锦看见还是触景伤情。只见他手持一对细緻的金丝耳环,泣不成声。 宋代已经开始流行女子穿耳戴耳饰,然而齐玉环受万千宠爱,家里哪里捨得她刺穿耳朵的疼痛,所以一直都没有穿耳。 当时的锦哪知道这些女孩儿的事,在齐玉环十三岁的那一年,见到杭州街边在卖一副粉色珠子的耳环,觉得齐玉环戴起来会好看,便买了回去给她。这傻姑娘当时收下没说什么,第二天吵着母亲要穿耳洞,忍着痛不哭就是为了要戴锦哥哥给她的耳环。 「锦哥哥!好看吗?」环儿开心的爱现给锦看着刚穿的耳洞,戴着那粉红珠子耳饰。 锦见到那红通通的耳垂,心都疼了,直摸着小娃儿的头说她傻,又小心翼翼的帮她呼气止疼。只怕当时齐玉环便已经爱上自己了,女为悦己者容,还真的是流血都不怕。 「锦何德何能,得姑娘如此青睞。」锦跪在齐玉环的埋尸之处声泪俱下的吼叫着。 奶昔看着心里难过,可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或许,早早了结他的心愿,让他早点上路也是好的。早日让他解脱,是自己仅能替他做的一点事情了。 <真相大白,锦该走了> 收起了金耳环,以及一个翠玉戒指,奶昔回到了招待所。 她把所有故事以被人託梦的方式说了出来,然后放上出土文物的照片,并打算之后去北京找人鑑定,证实故事年分。 打完文章,录完视频,临上传时,奶昔却犹豫了。 这一发,锦可能就要消失不见了。她,可真捨不得。 「我...我这一发佈,你可能就会消失投胎去了...你确定没有其他的遗憾吗?」奶昔问。 「在下此生都是憾事,又如何回头呢?不如重新开始,但愿来生能不负任何人。」锦苦笑道。 「我一直很想知道,你既然是妖精,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鬼魂模样?你死了吗?又是怎么死的?心愿是要澄清齐玉环的死因还是你自己的死因?」奶昔百思不得其解。 每次的回忆,锦都是看见齐玉环,没有看见过自己的事情,为什么呢? 「也许,心系之事,才能千年不忘。其他不重要的,也无忆起的必要。」锦坦然地说。 奶昔却无法不介意。她虽然喜欢公子锦,可是她也觉得自己的情意里面包含了些许齐玉环对锦的情意在,并不是今生短短数月的陪伴造成的。 齐玉环一定很想知道锦后来怎么了。 「我喜欢你,我想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奶昔有点害羞地说,可是她也知道这些话不能不说。 锦听了,身子微微一震。奶昔的心意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她会直接的说出来。 「我没办法肯定喜欢你的,是苏环环,是齐玉环,还是两者都有。可是这或许一点都不重要,我就是齐玉环,齐玉环也就是我,今生或是前世,心里都是喜欢你。我想齐玉环当年想跟你说的就是她有多喜欢你,可是当时民风保守,她不敢说。千年后的今天,我帮她说。苏环环也好,齐玉环也好,若你天地为家,不齿与人间女子成婚,我便终生不嫁。」奶昔说出了这种现代女性根本不可能会说出的话,彷彿齐玉环附身一般。 若是时光倒流,锦这次会毫不犹豫的接受齐玉环,不会再酿下大错。可如今他只是一缕幽魂,随时会被拉去投胎,比蛟精更没资格。奶昔那按键一按,自己就会消失,连五分鐘都没有,他又能如何呢? 「我娶你!」锦却无法克制的说出。 他拉着奶昔跪下对天说:「锦,无父无母,仅有天地代父母,在此发誓,愿娶苏环环,愿娶齐玉环为妻,终生不离不弃。」 人生八十年,对妖精来说,又何尝不是眨眼之间?锦当年会嫌弃齐玉环命短吗?绝对不会。奶昔当然也不会嫌弃公子锦哪只剩一点点的鬼龄。对她来说,重要的是对方的心意,而不是什么未来的保证。 「苏环环,齐玉环,也在此对天发誓,愿嫁给公子锦为妻,终生不离不弃。」奶昔这时也哭了,似乎承载的是齐玉环那千年的心愿。 她知道这个档案还是要上传的,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慾不顾锦的千年愿望。她坐回位子上,坚定的看着锦,似乎是再等他点头。 「等一下!」锦急忙说,然后起身深情的吻了一下奶昔。 他吻的是苏环环,也是齐玉环。这辈子,他们是夫妻了。 握着奶昔的手,他们一起按了上传的按钮。 看来,锦将化为白烟,消失不见了。 五秒鐘过了,没什么变化。 「大...大概是看得人还不够多吧...应该多几个人看过之后就可以了。」奶昔有点尷尬的说。 又过了十分鐘,锦还是没有任何要消失的跡象。 「奶昔姑娘就先歇下吧。在下在房外稍等,要消失的时候再喊姑娘便是。」锦看夜已深,也不便让奶昔陪他等通霄看什么时候会消失。 「那..那你一有感觉要马上叫我,可别晚了。」奶昔说完,便起身要去客房了。 说是这么说,可是谁知道要投胎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啊。 奶昔回到客房,躺在床上,却一点也不敢睡,深怕错过了。 仔细想想,刚刚也算拜过堂了,红头盖也揭了。虽然顺序不太对,可是也算是夫妻了吧?老公到自己房间里等投胎应该不是什么违背礼仪之事,便打算起身去叫公子锦进来。 门外的锦,其实此刻已经发觉自己搞不好根本没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不过起码是不会化为白烟了。 当年他不懂情爱之事,以为克制情感,伤的只有自己,岂知相思乃是双刃剑,害的齐玉环如此下场。如今胸腔内千年的思念他已经不想克制也无法克制了,于是推门进了客房,正好与起身要开门的奶昔撞个正着。 「我..我打算叫你进来等,想说夫妻应该可以在同一个房间里。」奶昔见到锦一脸严肃却又不知道他的用意,于是这么说。她都慌到没注意开门的可是锦。 锦什么都没说,法术一使把门关上,便再次吻上了奶昔。这么豪迈可是把奶昔亲的人都软了。 锦在奶昔耳边轻声说:「娘子,你该叫我官人了。」 奶昔羞的脸都红了,点了点头说:「官人。」 整晚,锦都没有再踏出房门一步。 第十章:用今生之身,还前世之魂 第二日清晨,奶昔在锦的臂弯里醒来,睁眼一看,锦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俊俏非常。想起前晚种种,奶昔害羞的爬起来,躡手躡脚的想去洗个澡。 水龙头才刚开,锦已经贼笑着走了进来。 「娘子,帮你搓背吗?」看来这傢伙清高君子扮了一千年,一夕之间全毁了。 奶昔这才想起锦根本不用睡,刚刚那就是扮猪吃老虎来了。 「唉你别来!让我好好洗澡!出去!」奶昔又羞又气的赶他走。 「好好好,不闹你,我就在这坐着。」锦说完,便找了个角落乖乖坐好,看着自己娘子洗澡,满脸是幸福。 看着锦像是看电影一样的看着自己洗澡,奶昔全身怪不自在的。不过此时的锦裸着上半身,只穿了条牛仔裤,散落着黑亮亮的长发,简直就是海报一样的美丽。那纤细适中充满男人味的线条美,一想到这是自己老公,不由得有点暗爽了起来。 就算是有千年的修行,也是做不到看着娇妻冲凉而不为所动。果然,忍不住站了起来。 <玉碎了环儿回来了> 「你说坐着的!」奶昔看到锦站了起来,娇嗔道。 这时的锦已经走进了花洒下,任由热水打溼了及腰的长发,在奶昔耳边轻说:「忍不了。」 「无赖!」奶昔这么骂,却一点怒意都没有。 锦抓着奶昔的手腕把她压在墙上,那玉鐲子正好轻敲了在磁砖上。这一下本来是敲得很轻的,可是没了蛟鳞的千年古玉,在经过整晚的折腾之后,再这么敲一下,竟然就碎了。 一股绿光从碎裂的玉鐲子里跑了出来,一分为二。一股绿光飞进奶昔身体里,另一股则是进入了锦的身体。 花洒的水还在继续流着,可是此时,花洒之下的两人心境都如隔千秋。 这玉鐲子里面是当年那成精的玉石用性命保护着的一段回忆。害怕在过了千年之后会被忘记,死死守着,到了今天,总算是功德圆满了。 <我散尽今生所有只求一句> 当年,在齐家总算退了婚约后,齐玉环当了父亲的面发誓道:「只要不逼女儿嫁,女儿绝对不会再次寻死。」 当天黄昏,齐玉环在自己家后院对着天空说:「锦哥哥,父亲答应不再逼环儿嫁入侯府了。不论是侯府还是公府,今生若是锦哥哥不娶,环儿便终生不嫁。」 儘管没有任何回应,齐玉环却知道锦是听见了。 她接着又说:「明日人定之时,环儿会在院外那颗榕树下等锦哥哥。环儿不要荣华富贵,不要子嗣满堂,只要跟锦哥哥廝守终生。锦哥哥若愿意,就来榕树下带环儿走吧。」 想了一想,齐玉环接着又说:「锦哥哥若是不来,环儿就每天晚上都等,等到锦哥哥愿意带走环儿为止。」 说完,便转身回屋了。 锦想了一整天,总算是打定了主意。 他是捨不得折磨环儿的,环儿要什么,就给什么。如果环儿要跟自己长相廝守,那就一起浪跡天涯吧。这仙,大不了就不修了。 就带着环儿下山吧!到靠水的杭州开个饭馆也好,到人少的湖畔,静静度日也行,就守着环儿,等到她老了,再带她回家,在这山上终老。 锦在脑海里上演了两人甜蜜的佈置新屋的模样,他下厨给环儿煮麵的模样,早上帮环儿梳头的模样。春天,带她赏花,夏天,带她去湖边玩水消暑,秋天,去市集买零嘴吃,冬天... 冬天冷,得帮她暖被褥床榻才行。想到两人应该是共睡一张榻,锦羞涩了起来,心里却暖暖的。两个人在哪,哪儿就是家了。 然而,上苍有时候残酷的令人生怯。 当晚,天上降下了十一道雷击,每一下都打中了锦。这是他等了千年的天劫,熬过去,就能化身成龙了。可是此刻他只想跟环儿长相廝守,只想跟环儿说愿意带她走。 中了一道天雷,锦就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他挣扎着往前爬,爬也要爬去榕树下。 第二道天雷,锦一口鲜血给击了出来。 第三道天雷,第四道,第五道... 中了十一道雷击的锦,早已碎骨,昏死了过去。 她说了我今晚不去,明晚还会等。 锦在第四道天雷劈下来的时候,知道自己今晚是去不了了,可是还有明晚。天雷可不是天天霹的,儘管多数妖精都会被霹的一命呜呼,渡劫成功的也是要休养数月,可是锦无论如何明晚一定会去带环儿走。 都说了上苍是残酷的。 那晚,小侯爷喝醉了酒,跑到齐家院外想要偷看齐玉环,然而竟看到齐玉环走了出来。 本来打算看一眼就好的,看到齐玉环拿着包袱一副要跟情郎私奔的模样,他就怒从中来。 「让你当侯府大娘子很委屈你吗?我有什么不好?你见都没见过就不愿嫁进我家?」他一边说一边激动的掐着齐玉环,直到她晕死了过去。 好在当晚雷鸣闪电,齐家内院的人都没听见外面的动静。小侯爷身边的人怕齐玉环醒来把事情闹大,便把齐玉环给勒死了,吊在树上装成是自杀。此时的小侯爷早就醉得不像样了,在路边又是哭又是吐的,还没发现自己闯出了大祸了。 第二天晚上,千疮百孔的锦挣扎着来到了榕树下,却看到齐家已经掛起了白灯笼,齐玉环已经死了。 锦当时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巴不得自己也立即死在当场。 「上苍啊!为什么要在昨晚让我化龙?!」锦对着天空哀号道。 蛟可呼风唤雨,龙则可呼唤雷电。在锦的哀号中,瞬间天地变色,下起了大雨,天空也开始轰隆作响。 「我不要!这些我都不要!什么千年修为,什么走蛟化龙我都不要!我只要环儿!你不是说了晚晚都等,直到我来吗?!」锦在风雨中哀求着。他彷彿看见了月黑风高,环儿左等右等不见锦哥哥,心里该有多着急。 大雨中锦哭着爬到了榕树底下,大声哭喊着:「你的锦哥哥现在来了,我来带你走了。环儿...你快出来啊...」 突然间,他摸到了那个玉鐲子。原来在昨晚当侯府家僕把齐玉环掛在树上的时候,那鐲子从手上掉了下来。那玉石精透过灵力让锦看见了当晚的事,让他知道了齐玉环并不是自杀,而是被害死的。 在大雨中,锦再次吐了一口血。受了十一道天雷的他,此刻筋骨被震碎了大半,从他眼眶里流出来的泪水都已经参杂着血丝。可是他如今是龙啊!再重的伤都是会好的,齐玉环却是轻轻一捏都受不起啊! 齐玉环当时可否喊着锦哥哥救命呢?还是以为锦哥哥已经遗弃自己了,生无可恋?她该是怀着什么心情死去的呢? 哭倒在大雨中的锦第二天还活着,他没这么容易死,可活着的也仅剩下这躯壳了。不捨齐玉环被烧成灰烬,锦从棺木里盗出了尸体,埋在了榕树下日夜陪伴。 他没想过报仇。他就算屠尽侯爷府又如何呢?齐玉环是不会回来的。那小侯爷犯下的罪得让他自己去地府还,才不让他此生了结这么便宜。再者,他无论是哪一晚来,都不会碰到齐玉环,就算是碰到了,也杀不了她。就偏偏是那一晚,竟然就是那一晚...这只怕是天意多过于一切。 天意?就因为锦愿意带齐玉环远走高飞?人与妖就这么天地不容吗? 「我寧愿祢那天让我死,让环儿生。我愿用我的一切去交换她的命,我的千年修为,我的龙身,我的魂,我的魄,祢都拿去吧!」锦不只一次坐在榕树下对天吶喊。 「你现在已经是锦龙王了,位列仙班,真身为云招龙,可上天入海,不死不灭。这么珍贵的身分你不要,情愿去交换一个凡人?」就这么一次,天空中来了这个回应。 「我什么都不要,打回锦蛇也好,化为虚有也好,就只要齐玉环活回来,我只要齐玉环知道我没有拋弃她,我愿意带她走!」锦对那声音说。 「好!我就收回你数千年的修为,将你化为一缕生灵在人间飘渺。起死回生是不可为,然而,我让你等到齐玉环的转世,并让你对她说那句你愿意。待你心愿了时,你将三魂七魄耗尽,重新进入轮回。你心愿一日未达成,一日无神佛可收你,亦无人可见你,仅有齐玉环的转生能见。」那声音说道。 一个闪电划破天空,那声音又道:「你可愿意?」 「拿我的所有,去换一个跟环儿再说一句话的机会,值得得很。」锦说完,对着天空磕了一个头。 又一道雷击下,这次,锦的肉身却被劈成千万份,散落不见了,只留下一缕生灵,漂浮在齐家后院,再也无法离开。 「待你心愿完成之时,世上将再无云招锦龙王。」那声音再次说道,这也是锦最后一次听见这个声音。 那玉鐲子被锦收在身上,眼见一切。它知道齐玉环要投胎,一定会喝下孟婆汤忘却一切记忆,那锦就算是等千万年也是不能得偿所愿,于是甘愿牺牲自己仅有的修为,收起了齐玉环与锦龙王这段记忆,确保不被孟婆汤洗涤。 地府当时被这段故事给感动,当齐玉环来投胎的时候,为了不让她忘记全部,把孟婆汤分了一半,一半给齐玉环,另一半给锦。锦乃龙王生灵,喝个半碗孟婆汤也忘不了多少,可是齐玉环却忘得差不多了,导致她下一世根本就没有到齐家大院来,然后又过了一生。 第二碗,也是一人一半。每喝半碗,锦就在墙壁上划一条,转眼千年,已经画了十一条,喝了十一个次孟婆汤。就算是龙王,也忘得差不多了,连自己为什么要在墙上划记号都忘了,只记得大约是八十年左右划一条。 第十一世,总算等来了。 这当中,也有齐玉环转世在懵懂之间到了这座山,却一直都没有走进齐家大院。不过,不管是哪一世,齐玉环是男是女,都未曾嫁娶,不知是因为只喝半碗所以依稀记得那句「若是锦哥哥不娶,我就终生不嫁」,还是她对锦的情意,早就已经烙印在灵魂上了。 悠悠千年,一下子两人都记起了往事。 「锦哥哥...」奶昔早已泪流满面,只是花洒的水让人难以察觉。 「环儿!」锦忆起了那千年前的痛彻心扉,激动的抱住了眼前那有了齐玉环记忆的奶昔。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儘管已经擦乾了身上的水,也穿好了衣服,坐在客房的两人发梢却都还滴着水。 相对无言,只有水滴在地上的声音。 「会着凉的。」锦拿起了毛巾,走近奶昔,细心的帮她擦着头发。 「锦哥哥为什么没有来?」是奶昔也是齐玉环,问道。 他知道他只要将那句话说出口,这次就真的会烟消云散了。等了一千年,他还是捨不得。 「锦在人世徘徊千馀年,就是为了跟姑娘说当晚的事。解释清楚了,将再无遗憾。」锦回答,一滴泪轻轻地滑落脸颊,滴到了毛巾上。 「为什么不叫我环儿?」奶昔声音颤抖,强忍泪意。 「以后都不叫你环儿,」锦微笑着,儘管眼泪还在流,然后轻声的说:「只叫你娘子。」 说完,轻轻的吻了一下奶昔的头顶。 经过了这么多,奶昔当然知道当初锦一定是愿意带齐玉环走的,只是晚来了而已。如果知道真相就要分开,那寧愿永世不知道,相守一世。 「不要说了,环儿不想知道。锦哥哥等到环儿七老八十了再说。」奶昔转身抱住锦。 「我多想就这样,每天帮你擦头发,每年帮你煮寿麵。春天,跟你携手游花河,夏天,帮你搧风散热,秋天,咱们赏月烤魷鱼,冬天,温一壶酒。可是这不是上天答应我的条件,天意难违。」锦温柔的摸着奶昔的头说。 「那你跟祂说你改变心意了。」奶昔任性地说。其实她也知道这是强词夺理。 若非顶着云招锦龙王的身分,恐怕怎么求上苍都不会理,又怎能讨价还价。 「今生能有环儿如此贤妻,已经是上天怜惜。」锦说。 锦坐下,双眼直视奶昔,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 「那晚,我是要去的,可是正好就遇到走蛟成龙,受了雷击。」锦缓缓的说。 听到这里,奶昔忍不住泪如雨下。她心疼那锦,当时不知道该有多疼,有多慌,完全忘记了当晚自己惨死在树下。 「雷击下了十一道,我是真的去不了。」锦渐渐哽咽,然后接着说:「也好在我过了雷劫,才能求上天给我一个机会,让娘子知道,我是愿意跟你共渡一生的,就是此生有点短了。」 「不短!一点都不短!环儿很幸福很开心,下辈子还要嫁给锦哥哥!」奶昔崩溃的哭喊着。 「那天当娘子在后院跟我说明日之约的时候,就该带你走的,干嘛这么傻你说明天就明天。下辈子我就不这么听娘子的话了。」锦渐渐开始透明。 奶昔紧张的抱住了锦,深怕来不及的说:「你敢?你生生世世都要听我的!生生世世都要娶我!」 「是,娘子。」 「官人。」 这就是苏环环跟锦龙王今生最后的对话。 最终章:千年心愿今朝偿 <像梦一样,可是又忘不了> 三天后,胡九带着妹妹与小魏来到了招待所,找到了在客房发呆的奶昔。此时的她披头散发,疯疯癲癲的一直喊着「官人」,大家看了都是于心不忍。 「我们回家了,好不好?」小魏含泪求着奶昔回去,不忍心看到她这个样子。 「我不要回去,我们在这里成亲的,我不要回去没有锦的家。」奶昔看见好友小魏的脸,崩溃的说。 「恩公要在此留多久都欢迎,可是你现在这样不吃不喝的,身体会撑不下去的。」胡九边说边拉奶昔起来。 「我不要走~他会回来的!你不要拉我!齐玉环当年放走了雪姥姥,是让你们这些小辈跟我拉拉扯扯的吗?我这辈子对你有恩,上辈子对雪姥姥有恩,我求你让我在这里等他...」奶昔哭的都语无伦次了。 小魏也衝上去抱着奶昔一起哭着说:「你不走我也不走!我们一起等!可是你要吃点东西才有力气等,好不好?」 这两个小姑娘就这样抱头痛哭,直到奶昔没了力气才停止。 胡九弄了点吃的来,小魏就这样一口一口的餵着奶昔吃,怕她呛着,也怕她烫着,很是仔细。 奶昔后来交代了她跟锦来到这里之后所发生的事,每个人听了都是不胜唏嘘。可是在这里苦等也不是办法,公子锦也好,锦龙王也好,都是不会回来了。 「他能等我千年,等到后来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还是继续等。我也不过就是短短八十年的人生,怕什么?」奶昔坦然道。 「恩公要等他转世,再来到这个招待所?这机会真的是微乎其微啊!」胡九摇头说道。 「不等又如何?这日子也是要过下去的,有个念想,我还能活得快乐点。」奶昔说。 「你..你都是龙王夫人了你还要什么?」小魏看奶昔心情平缓,开玩笑说。 是啊,龙王夫人,谁比我气派。 奶昔微笑想着。 两个月后,奶昔用自己的积蓄,结合小魏的投资,在招待所对面开了一家『云招龙宫饮料店』。里面的招牌饮料叫愿乃珍惜,就是草莓奶昔。店里面常常会播放闯鬼屋的视频,墙上也贴了很多老闆娘跟投资人去日本时的自拍,可是老是诡异的留一大片白。 只有奶昔自己知道,那不是留白。她还看得见所有视频照片里留下的,那翩翩的美男子身影。鬼屋里公子锦白痴的製造灵异现象,自拍中各种公子锦的表情,都是奶昔生命里最开心的回忆。 回忆上心头,突然,一阵噁心感来袭。 「呕!」奶昔急忙赶去厕所,可是乾呕半天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不会吧... 不是说不能子嗣满堂吗? <雪娘子报恩> 齐大官人年近七旬丧女,悲慟不已,从此闭门不见客。刘大娘子更是丧女悲痛,竟然一病不起,没过几年就病逝了。 在他八十五岁那年的冬天,一名美艷非凡的女子在大雪中敲门求宿,说是探亲路上遇到山贼,跟家人走散了,明日一早就走。一向深居简出的齐大官人也不知道那天是怎么回事,竟然亲自出来开门,然后对这女子一见钟情。 这女子自称姓胡,竟然也乐意无名无分的伺候着齐大官人。起初大家觉得胡氏应该是贪图齐家财富,可是观察之后发现她是真心对待齐大官人的,也就由着她去了。 她常常说,齐大官人嫡女生前一定是好事做多了,上天当菩萨了,才让自己来替代尽孝道,让齐大官人听了很是欣慰。 然而齐大官人对待胡氏可绝非是视如己出,就在他八十九岁高龄的那年,胡氏怀孕了,这下子齐家上下都乱成了一锅粥。虽然九十岁生子实在是罕见的可以,可是胡氏循规蹈矩,每时每刻身在何处都是有跡可循的,肚中胎儿实在是不可能是别人的。于是急急忙忙的,胡氏被娶进门当大娘子了。 那时候齐家妾室个个都年过六十,也没力气跟她争大小。胡氏倒也安守本分,从来不仗势欺人,还是尽心的伺候着齐大官人。 十个月后,呱呱落地一肥胖小子,齐大官人竟然在九十岁高龄得一嫡子。这孩子取名齐恆,字元若,多年之后将会在第二次科考高中,举家迁回东京,并在靖康之乱后成为官家重用的文官,比那当初要娶齐玉环的侯府官还高。 而齐大官人,也就如愿以偿将齐家昇官进爵,脱离商人的背景了。这也是为什么奶昔怎么找,都找不到齐家的下落,因为搬走了。 齐大官人享年一百二十多岁,去世的时候胡氏也还不到六十,可是竟然就在同一天,发现也死在了房中。 胡氏死相诡异非常,明明前一天都有人看见她身子硬朗的很,第二天尸体却像是已经死了数十年,外皮乾裂,内脏被掏空,诡异至极啊。仵作后来验尸时,竟然说胡氏是冻死的,明明当时已经五月了,真是匪夷所思。 话说,胡氏去世的那天晚上,齐元若在家见到一隻全身雪白的银狐,对着他流泪,之后便远远离开了。 <胡家世代守护这段情> 胡九见到奶昔不舒服的样子,急忙跑到她店里去看个究竟。正想扶奶昔起来,抓着她的手腕却吓得倒退了三步。 「恩公...您...您这是有了啊!」胡九说。 「果然吗?」奶昔边擦着嘴边说。 「这种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给魏姑娘打个电话叫她来照顾你?」胡九问。 「她也没生过啊!」奶昔说。 「不然我去东北一趟!胡家可以跟人联姻,总有人生过吧?」胡九心想半人半妖可能跟哪吒一样要怀胎三年啊准备藕身啊之类的规矩,把招待所的事交代给胡十四,联系了小魏后就匆匆上路了。 日后,小魏辞去了原本的工作,来专心跟奶昔一起经营饮料店。小魏天资聪颖能写会算,不但记帐不是问题,还想了很多花招来吸引客户,竟然把生意做得还算不错。连带着,胡家的招待所也人潮热络了起来。 奶昔生下了一个健健康康的女孩。女娃眉清目秀很是标緻,跟着奶昔姓苏,取名苏念偿。虽然不能跟锦龙王到白头,可是有个女儿陪伴,奶昔觉得也算是得偿所望了。 多年后,胡十四嫁回去了东北本家,胡九则开始寻找锦龙王的转世,希望能让奶昔再续前缘,可惜直到奶昔阳寿尽了也没找到。之后胡九便云游四海,寻找齐玉环跟锦龙王。要是找到了,便跟他们说之前的故事,让他们此生能白头到老。这任务也成了他的天劫,找到的那天就能昇天为青丘狐仙。 小魏一辈子都跟着奶昔照顾苏念偿,两人都是终生未嫁。 听说,很多年很多年之后,有一天,有一个女孩在路上看见了一个皮肤白皙,细眼长眉,长得有点像国剧脸谱的男人,拉着另外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说:「恩公!这是你这辈子的老公,我求你们结婚吧!」 这男的看了这女孩一眼,笑了一下,这女孩就爱上他了。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