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肥小姐闹出阁》 第一章 体弱传闻 每个朝代,每个地方都因为不同的世道而有不同韵味的美人,在这个世道下的所有人,从小就被教育要吃得白白胖胖,然而他们对姑娘的要求又多了些,要丰腴又得不能太过;身上要是无几两肉,就是出自贫困或是身体虚弱。 童家是杭州有名的大户,童家夫人產下二女儿没多久,就因病去世;童老爷忙于经商无意再娶,只好将两个闺女交给奶娘负责照顾。 两个闺女在衣食无虞的环境中长大,长女童妧媛也在芳华之际出嫁,次女童乐姍已过嫁娶的年纪还待字闺中,并不是因为相貌不佳或是有其他缺陷,而是……。 妧媛无言地望着白里透红,圆润润的浣浣,心想这能怪谁呢?要怪只能怪自家妹子太不争气,那些来家中提亲的公子们每每见到乐姍和浣浣,起初目光还会放在比较娇媚的乐姍身上,但过一会,就把焦点停留在比主子还要圆润的浣浣。有几次和媒婆同来家里提亲的公子,还误将浣浣认做是小姐,回去后,大都把对象定在浣浣身上;而童家二小姐身子单薄,体弱多病的传言就这么传开来。 「浣浣,别再吃了。」正在保持身材的童妧媛忍不住劝也是大腹便便的向浣浣。 「大小姐,人家现在是连孩子的份一起吃,你不要自己不能吃就眼红嘛!」浣浣用圆润白嫩的手摸摸肚皮。 「卢思郎公子是没给你东西吃吗?」妧媛坐在浣浣身旁,无奈地托腮看着她嘖嘖称奇,不知道浣浣这能边说话,边咬东西吃还不会噎到的功夫打哪练来。 说到自家的相公,浣浣特地把嘴里的食物吞下后再回话。 「大小姐,你这样说话就不对了。当初相公看上我,就是因为我够福相,要是我瘦下来,让他有藉口纳妾怎么办?」 「老爷回来了!」 年已过半百,身形名符其实的童百斤与一名俊美的少年前后步入大厅,妧媛跟浣浣连忙起身迎接。 童老爷笑容满面地望着两位体态丰盈的孕妇,慈爱地说:「你们坐吧!」接着坐到大女儿身旁,看了眼她的肚子问:「妧媛,几个月了?」 「六个多月了,爹爹。」 与童百斤一同进门的翩翩少年,安静地逕自拿起桌上的葡萄酒,为自己斟了一杯。 「谁准你喝酒了?」把妹妹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的妧媛,存心捉弄地问道。 「大小姐,二小姐才刚回来,你就让她解解馋吧!」护主心切的浣浣,顾不得嘴里的东西还没噎下,就急着帮自家主子说话。 扮成公子模样的童乐姍,不疾不徐地喝完那杯酒,轻佻地用指尖刷过浣浣的脸,带着俊笑说道:「卢夫人所言甚是。」 吞下嘴里的食物,浣浣不依地娇嗔:「小姐,你怎么还是叫人家卢夫人!要不是因为小姐,浣浣也不会有今天的好日子!」 「好好好,浣浣乖,都要当娘了,别这么容易上火,对孩子不好。」乐姍笑着安抚快为人父母,却还是一副傻妞样的浣浣。 嫁不出去的闺女越来越有公子哥的模样,令童百斤既头疼又无奈,「姍儿,快去把那身衣服换掉,不然等等卢公子来接浣浣,被你这模样吓到就不好了!」 听爹爹那准备要开始叨唸的语气,童乐姍赶紧放下美酒,离开爹爹视线所及的范围。 福慧双修的妧媛看妹妹一溜烟不见人影,会心一笑,帮着转移话题,「爹,您这次和乐姍出去,可有遇上什么事?」 童百斤叹了口气,语气中难掩失望,「是有遇到几个强盗。不过…小事、小事。」 「强盗!」浣浣回以高八度的尖叫。 童百斤的脸上尽是无奈,但还是连忙安抚,「没事!没事!因为姍儿把他们打跑了!」 童家上上下下,就算是条狗也养得肥肥胖胖,可是这闺女,怎么养都养不胖!外头传闻童家二小姐体弱多病?可是自家人谁都知道,这ㄚ头明明一身好武艺,只不过是身子单薄了点,怎么会就没人愿意上门提亲了呢! 「爹,那不是您之前安排好的人吗?听说那公子也是武功高强,他没出手吗?」 「来是来了。」童百斤顿了顿,接着沉重地摇摇头,「可是见姍儿那虎虎生风的样子…加上他是强盗头子,姍儿出手更重,把人家打得鼻青脸肿,这事还哪能成?要不是我拦着姍儿,恐怕人家回去还得躺上十天半个月。」 「爹,姍姍那身子骨跟外面传闻的弱不禁风一点也搭不上边,可是偏偏她又太单薄。您就随她去吧!说不定,只是姻缘还没到。」 妧媛明白爹爹的心情,可是这么多年来,费尽心思也无法替乐姍找到适合的对象,如今童百斤年事已高,妧媛不希望他过于操烦此事。 而被童百斤叫去换回女装的乐姍,并没有乖乖地顺从爹爹回自个的房间,却来到另一座院子。 「师父,我回来了。」 霍严是童百斤经商时认识的武林侠士,因缘际会下接受童百斤的委託来教体弱多病的乐姍,怎知乐姍是块习武的好料,骨骼精奇,在师徒的一搭一唱下,乐姍才会有如今的武艺。 纵使久未涉足江湖,但霍严也从未懈怠,已近耳顺之年的他,看似四十多岁的精壮男子,听见屋顶上的脚步声后,淡笑着将早就沏好的茶倒入杯中。 乐姍翻身落地,笑脸盈盈的走到师父面前请安,「师父。」 明明是个俏丽的姑娘,老是打扮成这副公子样,霍严虽不在意,可还是得替童百斤叨唸几句,「姍儿,你穿成这副德行在屋子里到处跑,等等不把你爹气死才怪。」 「师父,您就放千百个心吧!我刚从屋顶过来,所以没有任何ㄚ头看见我,我知道这公子模样帅气非凡,人见人爱,你都不知道我跟爹出去的时候,迷死多少姑娘。」 「你这鬼灵精,要是把这些精神花在吃饭上面,你爹就不用烦恼了。」 「师父,这您就说错了!饭吃多又没有用,有力气比较重要!」 乐姍这番话令霍严哭笑不得,他瞅着也算是美人胚子的徒弟,认真说道:「姍儿,有时候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害了你。会不会是因为我收你为徒,才让你到现在还没嫁为人妇。」 说起这个话题,乐姍对师父和对爹爹的反应可大为不同,她不以为意地坐上石椅,喝下霍严替她准备的茶,爽声回话:「师父,这是我的命!这趟回来您有什么可以教我的?」 「瞧你这说话的语气,哪还像个姑娘家?你要是不好好当个姑娘,啥都别想要我教你,快去把这身衣服换了!」 乐姍起身站在一旁转了圈,笑嘻嘻地问霍严:「师父,这么说,我现在应该没人看得出我是女儿身了吧?」 霍严白了乐姍一眼,没好气地回道:「要是妧媛和你穿同样的衣裳,站在一块确实不会有人觉得你是姑娘!」 「师父!」乐姍对霍严使出最后的绝招,从小到大她每次只要对霍严撒娇,没有什么事是不成的。 果然这样让霍严无奈地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好好瞧上几眼,「是看不出你是姑娘家,可是你的身子还是太单薄,和普通男子相较之下,太过瘦弱。」 「多绑些布的话,师父您觉得怎样?」 「不好,这会拖慢你的动作,制敌于快,你还是多吃点吧!」 「师父,我要是再多吃点,会把树枝踩断,不成,不成!」 「有人要你踩那些细枝吗?师父我比你重都没有掉下来过,你这小妮子不要老是瞎扯,出去出去。」 师父既下了逐客令,乐姍也不敢再多待,毕竟和师父耍耍嘴皮子可以,要是惹他生气起来,可比爹爹难搞许多。 待乐姍恢復女装回到大厅,只剩童妧媛和童百斤在里头间聊。 换回女装的乐姍,与先前俊美的公子样完全搭不上边,涂了胭脂水粉后,反衬出白皙的瓜子脸,搭上明亮无辜的大眼,更显娇柔。 在爹爹面前,她故作端庄坐下:「姊姊,浣浣呢?」 「卢公子把她接回府了。」 「怎么这么快?我还想说要和浣浣多聊几句。」 听见这话,童百斤忍不住对乐姍嘮叨,「你要是换衣裳不用花上一个时辰,就能和浣浣多聊几句了。」 虽然明知道爹爹误会自己,但要是被他知道自己穿成那模样跑去找师父,可能会被骂得更兇,乐姍赶紧话锋一转:「爹,下回我们要上哪去办商呢?」 「我有说要带上你了吗?」 「我知道爹爹一定会带上我的!」乐姍笑盈盈地望着爹爹回道。 虽然妧媛和已逝的妻子也颇为相像,但是乐姍脸上的笑容和妻子的如出一輒,每当看见这个笑容,童百斤便什么都依了这闺女。他怔了下回道:「长安。」 「那是什么地方?」 「妹妹你和爹出去这么多次,还不知道长安是什么地方吗?」童妧媛的语气难掩惊讶。 「好好好,知道你嫁了个好夫君,有空还会带你出去见识见识,也不想想爹爹最近才开始带人家出去。」童乐姍扁起嘴。 知道妹妹只是和自己说笑,妧媛不以为意地摸摸肚子,淡笑说道:「长安是商人匯聚的地方,大家交换彼此的情报和货品,以谋取更大的利润。而且那边也可衔接丝路。」 童百斤满意地点点头,心想仅差一岁的两个姊妹,怎么行为思想可以差这么多。果然还是得把姍儿嫁出去才行,不然要是哪天自己两腿一蹬了,这ㄚ头要靠谁来照顾?长安毕竟是个大城,也许有人喜欢像姍儿这样的姑娘。 「爹,那我们什么时候出门?」 「就明日吧!记得带上几件姑娘的衣裳。」 第二章 小姐为婢 富丽堂皇的大厅内,穿着鲜艳大红色的妇人正站着比手画脚,对坐在主位的男子说得口沫横飞。 男子气宇轩昂,虽着一身淡雅素色的锦服,但遮掩不了自身的高贵淡雅气质。 「宋少爷,您看和您同年龄的陈家少爷,都已经娶妻多年还纳两个妾了!不是我王媒婆会说话,您都不知道长安有多少人家的姑娘想嫁给您唷!」 「宋少爷,高家的小姐婉约大方,人也漂亮,您觉得如何?」 宋关祖耐着性子等王媒婆说完那些讨好的话,明明找她是为了处理妹妹的婚事,可是王媒婆偏偏不愿放过他。 「再不然,林家小姐圆圆润润,甜美可人,有好多人家想求亲呢!我来替您安排如何?」 宋关祖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道:「王媒婆应该知道长安人如何评价我府里的丫鬟吧?你还记得我要你来是为什么事吗?」 「令…令妹的婚事啊…好,好,那老身有消息再向宋少爷报告。」王媒婆看宋少爷的口气不对,趁还他开口换掉自己前识相离开。 已近而立之年的宋关祖是许多媒婆想巴上的人家,因为届适婚之龄许久,又是长安里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要是促成这桩婚事,不单是女方家光彩,这媒人婆除了那大红包外,又能显摆一阵。 「哥哥,又在为我的事情伤神?」宋仙儿在一群丫鬟簇拥下进入厅堂。 「仙儿的婚事因为我过于忙碌而耽搁,怎会是因你伤神?」宋关祖宠爱地摸摸宋仙儿的乌丝。 「等哥哥娶了嫂嫂,再来帮仙儿处理不就成了?这样哥哥也可以放心处理外头的事情,我的婚事和府上的事情就交给嫂嫂。」 「哥哥会自己会拿捏。」 「上次来家里的王大哥,现在都已经有两个娃娃了。我记得哥哥的年纪和他差不多,所以也该让媒人替你找门好亲事了吧?」 关祖顾左右而言他,「对了,仙儿,前些日子我不是要你帮我看看帐簿吗?」 「可蝶,替我把房里的帐簿拿来。」宋仙儿吩咐身后气质不凡,有别于其他ㄚ鬟的粉衣女子。 待秦可蝶离开屋子,宋关祖皱眉唸道:「仙儿,我不是交代过不能让可蝶离开你的身边?再说,这种小事怎么可吩咐她去?」 「哥哥,我每天都待在家,谁能欺负我呀?」仙儿顿了顿,接着微微蹙眉,轻声说:「我知道你是担心秦小姐在这遇上什么事,日后我们不好向秦家交代,但是这样总不是办法。」 「嗯。」宋关祖低声回道,接着轻咳一声,佯装不满地指责,「总之,要是再让我知道你吩咐可蝶做些其他ㄚ头就可以做的事情,那我就赶其他ㄚ头回去!」 宋关祖的话才说出口,在一旁的丫鬟纷纷跪在他面前求饶:「少爷,求您不要赶我走!我们会帮忙秦小姐的!」 一道道爱慕的眼神从下方袭来,宋仙儿无奈地摆手,「通通下去吧!」 府里ㄚ鬟很多都已经到了可以离开的时候,待着不走大都是为了她那俊朗的哥哥。 秦可蝶穿过愁容满面的眾ㄚ鬟,一脸疑惑来到宋家兄妹面前,将手里的帐册交给宋关祖,「少爷,帐簿。」 宋关祖翻着帐簿,头也不抬的交代:「仙儿,我最近要出一趟远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接着他又抬眼对秦可蝶说:「秦小姐,虽然你是自愿为鬟,但是像刚刚那种小事,不管是小姐还是其他人交代你,都儘管吩咐其他人没关係。」 可蝶的脸上泛起红晕,柔声回答:「是,少爷。」 当宋仙儿发现平常情绪波动不明显的秦可蝶居然在哥哥面前也免不了那娇羞的模样,她无言地自嘲,该销的销不掉,不想销的偏偏有买主主动找上门。 不过,哥哥会这么抢手也不是没有原因,打从他们两兄妹相依为命那天起,哥哥不仅扛下一家之主的责任,还把爹爹留下的家业经营得有声有色,使得宋家更加壮大,在与哥哥接待过几个来家里拜访的人之后,更能明白他为何让这么多的姑娘仰慕心仪。 「仙儿,想什么这么入神?」 「没什么,哥哥,你这次要去多久?」 「顺利的话,大概半年后就回来了。怎么,想快点找个好人家?」宋关祖饶有兴致地问道,因为以往仙儿不会问这类的问题。 「哥哥就只会嘲笑我。」仙儿不依的娇嗔,然后勾上哥哥的手腕,不好意思地说道:「人家只是觉得…突然有点想要哥哥多点时间陪陪人家。」 宋关祖将帐簿往桌上一摆,望着妹妹的眼神充满疼爱,「这么大了还撒娇?都怪我这些日子忙着外头的事情疏忽了,不然我的妹妹这么漂亮又温柔,怎么会到现在还待在家陪我?」 「哥哥就别笑话我了。」 拉开妹妹的手,宋关祖巧妙的结束两人之间的肢体接触,「仙儿乖,我先进去看帐簿,不然几日后又要出门。」 聪慧如仙儿,自是明白哥哥的心思,她眨眨水灵的大眼,笑回:「好的,哥哥。」 拿起帐册,宋关祖迈步走回书房,就这么看着宋仙儿整理好的帐册看得忘了时间。 待他闔起帐册,放在一旁的晚饭早已凉了。 抬眼望向门口,宋关祖心里无声叹息,但还是保持君子风度地开口:「秦小姐,更深露重,你这么站在门边,要是因此受寒,宋某可就罪过。」 终于等到宋关祖发现自己,可蝶暗自高兴,她藏住喜色走进书房,虽然方才吹了会风,但是在看见心上人的脸后,脸上的热气让她寒意全消,以往自信满满的她此时居然需要对自己打气。 抬起头,可蝶以大家闺秀应有的仪态,淡笑回应:「宋少爷,可蝶让您见笑了。」 宋关祖起身走向前,和可蝶保持一定的距离,温和劝道:「秦小姐,您这样待在这,日后难免遭人口舌,还是请您回去吧!」 秦可蝶一向自视甚高,她不相信自己已经做到这般地步还是遭到拒绝,毕竟论姿色样貌,即使无法和宫里的嬪妃相比,在长安也已是数一数二。 既然身份已被识破,怕是无法继续留在这,待在宋府的一个月,见到宋关祖的时间并不多,但是她的心却已经不能自己,想要一直陪在宋关祖的身边! 她猛然上前抱住宋关祖,「宋少爷,我知道你明白可蝶的心意,让我留下好吗?」 美人当前,宋关祖依旧坐怀不乱,他僵着身子,不对那怀抱做出任何反应和动作,冷淡地说道:「秦小姐,贵府为了找你,上下都已经乱成一团,你这样宋某担当不起。」 当初在府里看到她,便觉得她的气质谈吐不同于其他丫鬟,于是便交代仙儿好生招待,并派人探查是哪家的姑娘,也幸亏她没假报名字,让探子很快就回报是秦府的大小姐,对于这尊不请自来的大佛,关祖也是无奈。 放开渴望已久,却毫无温暖的胸膛,可蝶垂眼露出勉强的笑容,歉然地放下身段再次恳求:「宋少爷,我来这的目的相信你再清楚不过,我府里的问题,我会择日回去处理,可是请你给我一个留在你身边的机会好吗?」 「秦小姐,长安城里还有很多与你门当户对的人家。」 宋关祖的回答,对可蝶来说无疑是个打击,但是好胜的她怎能就此放弃,「我不信!难道你对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秦小姐,你为我牺牲为婢这事关祖感激在心,可惜宋某目前并无心于男女之情。」秦可蝶确实气质典雅,文武并茂,是为贤内助的好人选,且若是与秦家结亲,对两家来说更是百利无害,只不过,宋关祖想要的对象从来就不是以此为标准。 获晓宋关祖心里没有别人,可蝶释怀许多,但还是想抱着一丝希望,「宋少爷,我会待到您下次回府的时候,希望那时能等到可蝶想要的答案。」语毕,可蝶对宋关祖微微一笑,翩然离去。 望着粉色倩影离去,宋关祖本来看完帐本的轻松心情又转为沉重。他身边不乏美女环绕,无论是府里还是在外头,总是有姑娘投怀送抱示好,可是他却从未因为谁心里所有起伏。 只是对秦小姐说的也是推託之词,毕竟早已过了成家的年纪,就算他放下手边的商事一些日子也不愁吃穿。可每当媒婆问起他想要的姑娘,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想要的是一个会让他愿意为她停留;看着她,想起她就会令他感到满足的人,这样的条件,任哪个媒婆都不会明白,所以婚事就一再耽搁。 摇摇头,拋开这个无解的问题,宋关祖还有更多烦心的事情必须去思量,他翻开近期还未整理的帐本,继续埋首当中。 第三章 初入长安 长安是聚集王公贵族和诸多草原部落、摊贩商人的地方,新奇的街头表演,热闹的市集,在在显出这长安的繁华。 「爹,我去逛逛。」公子扮相的乐姍,在投宿的客栈前对童百斤拋下话,一溜烟窜进人群中不见踪影。 「姍儿!姍儿!」童百斤气急地叫喊,但哪还看得见童乐姍的人影,只能无奈地挥袖进入客栈。 「怪不得姊姊笑话我,这地方真得来瞧瞧。」喧哗的市集里有许多摊贩,叫卖着杭州没见过的东西,乐姍走了一会便觉得眼花撩乱。 然而在热闹的市集中,还有一种人是不逛街也不买东西的,乐姍冷不防被撞了下。 「怎走路没看路啊你!」突然被这么一撞,也没听到一句道歉就见那人迅速鑽入人群中,乐姍忍不住朝那背影骂了句,毕竟现在不是小姐装扮,姑娘讲求的气质什么可以先放到一旁。 想想觉得不对,乐姍摸向放钱袋的地方,旋即抬头追上前大喊:「捉贼啊!」 以乐姍的身形和多年扎根深厚的功夫来说,要在人群中追上一个小贼并非难事,但是这小贼手脚俐落,每每近到他身边眼看要抓住他,却还是让他滑溜溜地逃走。 「抓贼啊!」乐姍边追边喊着,但是寻常百姓怎可能比练有一身好功夫的她来得快?只见两人一前一后的飞奔过自己身旁。 「少爷,今天人真多。」程仪跟在宋关祖后头,开心地东张西望,因为关祖最讨厌在人多的时候出门,偏偏市集就是热闹的时候比较人多。 不过走在前头的人,可是一点也都开心不起来,宋关祖紧皱眉头,但这样仍不掩他引人注目的风采,他一心想赶紧到达与方齐裕约好的地方,心里面一边埋怨好友约他此时出门。 以往宋关祖在人多的时候出门,总会遇上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所以除了不可推拒的邀约外,他是绝对不会在市集热闹时出门。 犹记得在关祖十五岁时,某日他在市集因为好奇停下脚步,见一名可怜兮兮的姑娘要卖身葬父,明明围观者眾,可是那姑娘偏偏拉上他的衣袍,哭求他买下自己,惹得在场的其他人议论纷纷,最后还是程仪赶紧付银子解决当时的窘境,但他当时的年纪,怎可能让姑娘入府!之后还是借花献佛让那姑娘到当时较常往来的伯父家为婢才了事。 第二次发生在他十七岁时,也是个节日,所以市集特别热闹,他被一个霸道的小姑娘拦下,本来他还耐着性子好声好气的和她讲道理,怎知小姑娘硬是挡着路不放他走,还扯住手要他与她回家,所幸这事在小姑娘的哥哥出现后打住。 类似这样的事情之后还是发生过几次,但也因为他年岁渐长有较多的歷练,所以都在能办到的范围内妥善了结,只不过也让他打消在市集热闹时出门的念头。 「少爷,你要不要看看这个?」程仪在一群人围观的地方停下,对着关祖的背影兴奋大喊。 关祖冷着脸回过头,瞅着程仪说:「程仪,柔欢和你...。」 宋关祖的话还没说完,程仪立即跟上并赔笑说:「方少爷肯定等很久了,少爷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吧!」 明知道少爷不喜欢在热闹的地方待太久,方才自己还问他要不要停下来瞧瞧,程仪识相地跑到关祖前头,笑嘻嘻地赔罪,「少爷,您别这样,您知道我对那柔欢实在…。」话才说一半,程仪就被从关祖身后突然窜出的人迎面撞上。 侧脸迎上那人的唇瓣,程仪错愕地瞄着那人,可是刚才撞击的力道大到让两人抓着彼此转了几圈,那么近的距离他也看不清那人是男是女。 「抓贼啊!」 关祖听见后方的喊叫声,下意识觉得是撞上程仪那人,伸手想扣住那人的手腕。 意外的是,他竟然失手了!关祖当初习武是为了出外经商时自保,虽不算高强,但是应付小贼也绰绰有馀,今日遇上这么滑溜的傢伙,反倒让他起了兴致。 关祖先是拉住那人的肩头,将他和程仪分开,怎知那人顺势缠上关祖,反绕了他的身子一环。 「抓住他!」乐姍见贼人被挡下,施展轻功跳上旁边的屋簷。 「好傢伙!」腰间一轻,不用确认便知钱袋已被贼人盗去,关祖勾起淡笑,快速地向贼人发动攻势。 可是那贼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和关祖绕两个圈后,脚底抹油鑽入人潮中。 正想追去,却听一声惨叫,关祖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只见一人从天而降扑向自己。 直觉地伸出手,虽是接住了,但是关祖也被冲击的力道撞得往后仰。 程仪大喊着衝上前当垫背,「少爷!」 睁开眼,关祖发觉自己的头枕在肉垫上,于是向被自己的手掌撑住胸口的男子问:「你还好吧?」 乐姍本以为自己会摔到地上,睁开眼后却发觉自己在一个男人的上头,心想着怎么两人会没压在一块,低头看了看撑在自己胸口上的手,立即又羞又怒的打了对方一巴掌,俐落地翻身站起。 这莫名其妙的一掌把关祖的火也打上来了,他起身没好气地瞪着被他救下的人,沉着脸问道:「兄台为何无故动手?」 「…。」乐姍心知理亏,且要是自己女扮男装的身分在大街上被人知道,日后不晓得会有何影响,只好心虚地道歉。 乐姍低头拱手,诚心诚意地赔罪道:「在下...在下一时昏了头,失手打了恩人,在这和恩人您赔不是!」 既然对方已经低声下气地道歉,关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除了自认倒楣别无他法,他臭着脸睇着对面瘦弱的男子,没好气地说道:「罢了。」 程仪见少爷红肿的脸庞,又听到他就此作罢,急得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好,「少…少…少爷,你怎么可以就这么算了?」 抬眼偷瞄被自己打了一巴掌的公子,乐姍这时可不自傲力气大了,在大街上把人家少爷一张俊脸打得红了一半,这事要被爹爹知道,恐怕以后都别想出门,她低着头再次道歉:「误伤恩人,在下心理十分过意不去,恩人要我如何赔偿,请儘管开口!」 「你要怎么赔?我家少爷的脸你赔得起吗?」程仪虽然叫嚣着,但心中暗暗叫苦,这大街上看热闹的人这么多,恐怕还没回到家,那些仰慕公子的婢女们早已收到消息,到时肯定要把帐算到自己头上。 「程仪,走吧!」既然对方已经再次表达歉意,而且他又丢了钱袋,关祖的性子本就不会为难他人,于是揉着脸撇下话,朝和朋友约好的酒楼走去。 「算你走运!我家少爷脾气好,不和你计较,下次别再让我们遇到!」程仪气呼呼地撇下话,跟上关祖。 「少爷,你刚有看清楚那贼是男是女吗?」 「男的。」 「什么!那我不就亏大了!」 乐姍听那家僕的声音渐远才抬起头,这时围观看热闹的群眾早已散去。 她拍拍胸脯,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还好没闹大!」 而在酒楼包厢里面等着关祖的方齐裕,正悠间地看着台上歌姬的表演。 「风昂,等等记得打赏姑娘。」齐裕吩咐站在身后的贴身家僕。 「是,少爷。」 脚步声由远而近,旁边的座位有人入席,可是齐裕的目光依旧落在看台上。 一曲终了,他这时才转过头,立即被关祖脸上的红肿给吓了一跳,忍俊不住地笑道:「是谁家姑娘这么大胆,敢赏我们宋公子巴掌?」 「别说了!」关祖不悦地瞪好友一眼。 本想回话的程仪,在听见少爷的语气后,打住嘴什么都不敢说。 无视关祖的不悦,齐裕瞧着那红肿的脸淡笑道:「瞧这力道...该不会是你终于下定决心,要和心仪的公子表达爱意,所以被人家刮了一巴掌吧?」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我家少爷…」程仪终究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一股脑地就想把事情说出来。 「程仪。」 程仪闻声立即跪下,揪着自己耳朵讨饶:「少爷,我错了,你饶过我吧。」 齐裕望着这对主僕,有时真是庆幸好友能找到这样的家僕陪伴,人生多了许多乐趣。 「关祖,是我不对,明知道程仪守不住话还故意要惹他说出来,我自罚三杯。」方齐裕拿起为关祖准备的好酒,倒入一旁的空杯。 夺过盛满的酒杯,关祖豪气地一饮而尽,仍是冷着一张脸,但话却温热,「大夫叮嘱什么你该没忘?」 「程仪,起来吧!」明知道自己主子无心惩戒还跪这么久,齐裕实在佩服好友的本事,总能让底下的人又惧又爱。 「风昂,去弄几颗鸡蛋来。」齐裕吩咐完,饶有兴致地继续瞧着关祖的脸。 比起在意那落在脸上的目光,宋关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他没好气地瞪着害他非得今日出门的始作俑者说:「你要是给不出个好理由,待会我就把你从这丢到看台上。」 「好好好,先别气,云裳要唱曲了。」齐裕轻摇羽扇,朝下方看台望去。 多年来在外头交易应酬,关祖所结交的朋友虽多,可是真正交心的仅有几个。方齐裕就是其一,可惜他自小落下病根鲜少出门,长年待在家中为打发时间而博览群书,又因对许多事情抱持着好奇求学的态度,如今博学的程度已让几届上门讨教的状元都自叹不如。 因缘际会下两人一见如故,偏偏两人都各有原因尚未娶亲,长安城很快就因为两人交往过密出现关祖疑似断袖的传闻。 睇了齐裕一眼,关祖跟着将目光落在看台上,原本绷着的脸有了一丝笑意。 第四章 再见狡狐 虽为至交好友,但关祖和齐裕两人对待感情的方式全然不同,方齐裕碍于自己的身子,所以不愿拖累心仪的姑娘,而单身的好友,自然是他认为的最佳託付人选。 只不过关祖对于风月之事似乎没太大兴趣,去年他应邀到方家,两人在庭院聊得正尽兴,突然琴声悠悠,接着一名身穿轻盈舞衣的姑娘来到两人面前翩然起舞,和方齐裕在一起时,关祖对于这类的事情并不意外,心中虽隐隐不安,但还是面不改色的欣赏。 之后的事情果真应证了他的预感,那名舞姬是方齐裕在中书侍郎府上所见,他被其如仙女般的姿态和神情所吸引,中书侍郎见他倾心故将舞姬赠与,可是他带回家后又怕耽误人家姑娘青春,于是把脑筋动到好友身上,那日要不是关祖临机一动想起两人同识之人也为风雅之士,不然照齐裕对他的了解,恐怕他还真无法推拒。 而这次有些不同,关祖会忍不住淡笑,是因为他由衷欣赏这名姑娘。怪不得方齐裕明知道他不喜欢也要在这时候把他请出来。 这名歌姬声音清亮,却仍能完美表现出曲中时而低喃,时而高昂的转折,搭配其出色的琴艺,若说有流鱼出听也不为过。 瞧方齐裕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随着姑娘低声吟唱,关祖扬笑替自己再倒杯酒,接过风昂取来的熟鸡蛋,边揉着脸边往楼下看。 一曲终了,方齐裕才睁开眼,「如何?」 「挺好。」 「那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可没说我要做什么!」方齐裕坦然一笑。 见关祖怀疑的眼神,方齐裕玩笑道:「只是想知道,这样的姑娘能不能引起我们宋大公子的兴趣。」 关祖沉而不语,方齐裕瞄了眼台上的姑娘,继续说道:「在场所有人对她的容貌都颇为好奇,可她偏偏遮着一张脸,你说这姑娘是不是聪明?」 齐裕话里的意思,关祖自是明白,要是有过于出色的容顏,听眾容易被模糊焦点,但要是将容貌遮住,听眾便会关注在她的歌声上,也能免去些不必要的麻烦。 琴声再起,两人不约而同往看台望去,关祖的眼角馀光瞄见楼下鑽动的人影,行如流水般的迅捷,转眼已经在离台下不远的桌子旁找到空位入座。 「得来全不费工夫!」那人不正是稍早撞上的那名小贼?即便当时没来得及看清他的长相,但是衣服的顏色和身法身形可是一模一样。 关祖立刻离座快步下楼,沉浸在乐声里的程仪发觉少爷离开,赶紧跟上,「少爷!少爷!等等我啊!」 突如其来的举动也让本欲好好欣赏表演的方齐裕眼神一凛,目光紧随出现在一楼的好友。 这时酒楼里除了云裳的表演外,只剩脚步声和店小二的招呼声,在一楼座位的听眾向旁座的朋友低语:「这姑娘唱得真不错。」 「只是不晓得长得如何,不然我也想请她到府上唱几日。」说话的两人与银琉同桌,答话的是一名穿金戴银的贵气老爷,目光猥琐地盯着台上身材丰盈的歌姬。 「嘘!」银琉把手指比在唇上要他们噤声,那贵气老爷见银琉身穿补钉过的衣裳,不屑地撇撇嘴。 银琉才懒得理会那种人,她掂掂裤襠里两个沉甸甸的钱袋,盘算着这些银两能用多久,想着该趁机会赶紧替姊姊找个好人家,省得拋头露面惹来不肖之徒动歪脑筋。 在她分神时,肩上忽然一沉,一隻宽大的手压得银琉想溜都没法动,还没来得及转头看来人是谁,耳畔先传来低沉的男声:「把不属于你的东西交出来,不然依你这身子骨,送官府能捱得起几杖?」 打从第一次扒人钱袋那天起,银琉就已说服自己不要觉得亏心,此时被人抓住,更是铁了心打死不认,心中暗忖:「抓人也得有证据,我抹了一脸灰,又躲着不让他看脸,我倒要看他拿什么抓我!」 心一横,银琉理直气壮地昂起头大声叫喊:「大家来帮我评评理!这位大哥无凭无据诬赖我偷了他的钱袋,硬要我还给他,这摆明看我穷,硬要押罪名给我不是?」 银琉这么一嚷嚷,酒楼里大半的目光都被他吸引过来,歌声也就此打住,关祖放开压在银琉肩上的手,脸上掛着深不可测的淡笑。 压制在肩头上的力量消失,银琉得意地沾沾自喜,他站起身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大伙帮忙评评理,这位公子说我偷了他的钱袋.可我才刚刚进门入座,怎么可能偷他的东西呢?」 见关祖不吭声,又瞧他半边脸微微红肿,银琉更是得寸进尺地,「想来可能是这位少爷弄丢了钱袋,不知该如何向夫人交代,怕回家捱耳刮子,才会出此下策。没关係,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倒杯茶和我赔罪,这事就当过了。」 第五章 居然是姑娘! 银琉说完,逕自坐下替自己倒杯茶,边观察眾人的反应,本以为会有人交头接耳的议论,可是结果与他所想的大大相反,全场鸦雀无声,因为任谁都不想得罪宋家公子。再者,相较于那名小贼,宋关祖的为人如何,只要在城里待上些时日,就算是未曾和他来往过的人,也都听过其他人对他的评价,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姑娘对他倾心。 方齐裕悠悠来到关祖后头,淡定的神情仿佛他只是个路人。 台上的云裳见情势不对,赶紧下台走向两人,扯下面纱嫣然笑道:「秋娘见过公子,公子似乎和奴家的弟弟有些误会,望公子能看在秋娘的面上,另外找个地方谈谈,以免影响人家老闆的生意。」 除去面纱,秋娘的容貌令在场的所有男子眼睛一亮,可是就算美色当前,却仍无人敢替她出头。 在关祖頷首表态后,齐裕才走上前,「在下有个好去处,不知姑娘是否愿意带令弟和我们走一趟?」 感受到后方令人发毛的目光,方齐裕轻笑回头对沉着脸的关祖说:「别这样盯着我,我可不想得罪贵府的ㄚ鬟。」 秋娘打量眼前的两名公子,一位气宇轩昂,一位温文尔雅,看起来都不像是坏人,于是欣然允诺,拉着心不甘情不愿的银琉起身。 「我走就是了!」银琉嘟着嘴,扯扯手要秋娘放开,才从椅子上起身,没走几步就被不知什么东西绊了下,整个人扑到地上。 程仪若无其事的把脚收回,脸上掩不住笑意,他就看不罐这小贼欺人太甚。 跌了个狗吃屎的银琉,扑向前时,帽子里夹藏住的长发也一同甩出。 这…这小贼居然是个姑娘!程仪这下可笑不出来了,他瞄了瞄少爷,窘着脸迎上那不悦的眼神,訕訕地笑了笑低下头。 秋娘回头扶起银琉,低声关心,「有没有哪摔疼了?」 当眾出糗,银琉的心情坏到极点,但她还是软声回答秋娘:「没事。」 在秋娘的搀扶下银琉站挺身子,忍着发疼的膝盖对周围看热闹的人叫嚣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人跌倒吗?待会就摔死你!」 「好了,银琉,不许再胡闹了!」秋娘蹙眉,低声责骂。 「还不走。」关祖见程仪低着头不动,无奈地出声唤他。 秋娘扶着银琉走到门口,想和店老闆道歉赔罪,可是左看右看也不见店老闆人影。 「不知秋娘姑娘,在找什么?」齐裕走近秋娘,开口问道。 秋娘不想方齐裕误会,为难地解释:「我给老闆惹了麻烦,总不好这么离开。」 这时风昂走到门口,迎上方齐裕的目光,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一名店小二走向秋娘,有礼地说道:「老闆正忙着不便见姑娘,他要我跟姑娘说不必担心今日之事,之后也欢迎姑娘回来店里唱曲。」 听完店小二的话,秋娘回头向方齐裕微微欠身以表谢意,一旁的银琉随意地把头发拨到同侧,凑近秋娘眼带笑意地低声说:「姊姊,这公子人不错,长得斯斯文文的,又是个好人,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别瞎说!」 「哪像后面那个傢伙兇巴巴的,而且僕人还会欺负人,我看主人一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啊!都闯祸了还这样,快走吧!」虽然明知道是银琉做错事,可是秋娘还是不忍责骂她,因为她晓得银琉犯险行窃是为了让她不必老是上酒楼唱曲。 两人虽是窃窃私语,但那声量却足以让走在后头的宋关祖主僕听得猜出大概。 程仪挽起袖子,瞪着前面男装扮相的小姑娘,气呼呼地说道:「少爷,别拦我!让我好好教训那ㄚ头!」 「你再去,不就是应了她的话?」关祖白了程仪一眼,跟着走进方家大门。 「少…少爷...哎呀!」程仪打了下自己的嘴巴,追在关祖后头解释:「少爷我错了,我这不是替你出头吗?一急就说错话了!」 第六章 真话茶 走进偌大的宅子,秋娘有些感慨,要是家里没发生那些事情,她和银琉就不用像现在到处卖艺求生,也可以同普通的姑娘家一般,每日只要烦恼穿什么衣裳好看,会不会吃得太多就好。 见秋娘突然停下,望着屋簷发楞,银琉把手伸到她面前挥了挥,「姊姊,看什么看傻了呢?」 「没事。」秋娘低下头,在银琉耳边低声说:「把钱袋给我。」 「姊姊...。」那两个沉甸甸的钱袋要是拿出来,两人没多久又得出来攒银子,银琉犹豫着该不该全数交出。 「拿来!」秋娘伸出手,态度坚硬。 银琉嘟着嘴迅速地捞出两个钱袋,才放上秋娘的小手,眨眼间已不见踪影。 「你们姊妹俩聊什么这么起劲?」程仪本来追在关祖后头,后来发觉本应比他们早进屋的两姊妹还站在外头交头接耳,于是停下脚步凑过去。 「关你什么事!」银琉兇巴巴应道。 「走吧,银琉。」秋娘拉着银琉走向屋内,留下独自嘀咕的程仪,「我今天招谁惹谁了?怎么每个人都要兇我?」 方家老爷长年在外经商,方夫人见齐裕行事已懂拿捏分寸,便将方家交给他打理,安心待在佛堂诵经,所以方家少爷带什么客人回家招待,自是不用事先报备。 齐裕招待三人入座后,温和地对秋娘问道:「秋娘姑娘,这只有我们几个人,既然你认为宋兄误会令妹,那你要如何证明她的清白?」 秋娘不慌不忙地从长袖中取出那两个钱袋,放在手心上端向前,神色自然,「不知道公子遗失的钱袋是否在奴家手中?」 程仪见少爷没要起身的模样,于是走去看了看那两个钱袋,拎起蓝色钱袋看了下底边,展示给眾人边解释道:「这底下有宋家的绣字,是我家少爷的钱袋没错!」 秋娘起身和程仪取回钱袋,走到关祖面前低下身子,歉然地说:「这是客人打赏奴家的,奴家不知道这是赃物,拿了公子的钱袋,在这跟您赔不是。」 秋娘的说词让总是放纵任为的银琉感到愧疚,明明是自己的过,却牵连姊姊要为她向人低头。 关祖自然不信秋娘,可是他也无意为难对方,毕竟偷钱袋的不是她,于是起身将其拉起。 这时风昂端着一个小杯子进来,与方齐裕巧妙的对了下眼神,走到自家公子身旁。 「单凭姑娘一面之词,加上你与令妹的关係,恐怕令人难以信服,这是一杯真话茶,是方某的好友所赠,若姑娘所言为真,这杯茶就会如清水般,不会对姑娘有所影响;但要是姑娘所言不实,就可惜了你这副嗓子,姑娘当然也可选择不喝,只是令妹就得送官府查办,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无论方齐裕所言真假,将银琉送往官府秋娘定是不会同意,她立马回答:「我喝。」在银琉还没来得及阻拦前,端起真话茶一饮而尽。 银琉着急地大喊:「姊姊!」 风昂在秋娘夺真话茶时作势要挡下她,并在她喝下后,居然不同以往的冷漠,抓着秋娘的臂膀语带关心地柔声关切:「姑娘还好吗?」 银琉拉开风昂,心慌意乱地拍着秋娘的背,想要她把那杯茶水咳出来,「小姐,你怎么这么傻?你快说说话,别吓银琉。」 第七章 遭惩恶女 「我没事。」秋娘按住银琉的手,张口说话后,自己也愣住。 对上秋娘水汪汪的媚眼,银琉受了不小的惊吓,她抓住秋娘的臂膀,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心中的恐惧让她不可自己的发抖。 「小姐,没关係,可能刚刚只是我们没听见,你再多说几句就好了。」 「别慌。」秋娘试着安抚泪水已在眼眶打转的银琉,但依旧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她试着又喊了几句,可还是发不出一丝声响,虽然她喝下那杯茶时毫不犹豫,但哑了嗓子对她来说还是不小的打击,她眼神空洞地望着银琉。 「小姐…」银琉跪倒在秋娘身旁,她责怪自己怎么能把情如手足的小姐害成哑吧! 她愤恨地向方齐裕骂道:「只不过是个钱袋,里头能有多少银子?几个大男人鸡肠鸟肚的弄哑了我家小姐,你们不觉得可耻吗?是,我是偷了钱袋,现在我承认了,那你们也快把我家小姐的嗓子弄回来!」 银琉说着,豆大的泪珠从眼眶落下,关祖见齐裕的目的已经达成,于是将秋娘拉至面前。 「姑娘,在下失礼了!」 手指在秋娘身上轻点两下后,关祖对仍旧没有反应的秋娘说:「再说几句试试。」 可是秋娘还是像失了魂魄般一动也不动,宋关祖轻叹,指尖稍使力压了下秋娘的肩膀。 「疼!」秋娘痛得叫出声,人也跟着回过神。 银琉傻愣愣地望着突然骤变的一切,站起身扶着秋娘。 「小姐…。」 「银琉…银琉…我可以说话了!银琉。」 「小姐,对不起!都是银琉不好!是我的错!小姐待我这样好,我却...。」银琉抱住秋娘,不住地道歉。 「没事了。哭成这样,都不怕人家笑话你。」秋娘轻拍银琉的背,柔声安抚。 银琉抹抹脸,哽咽地和秋娘再次确认:「小姐,真的没事了吗?有没有哪不舒服?」 看秋娘对自己笑着摇摇头,银琉终于放下一颗悬着的心,「刚刚吓死银琉了,还好小姐的嗓子没事。」接着又转过头没好气地对方齐裕说:「这下你们满意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方齐裕轻咳两声,起身走向秋娘作揖赔罪,「方某对不住,是方某要风昂点了姑娘的哑穴,使姑娘说不出话。」 秋娘随即明白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是为使银琉说出实话,她放开银琉,低下身子歉然地说道:「是奴家的错,没教好妹妹,在此秋娘恳求两位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她。」 银琉上前拉秋娘起身,边不高兴地唸叨:「小姐,他们人这么坏,使心眼捉弄我们,还求他们做什么?」 方齐裕上前扶起不依银琉起身的秋娘,「姑娘,我们若真心要教训银琉姑娘,那我们说话的地方就不是在这,在下只是想给她一个警惕。今日我们使计让你们虚惊一场,他日遇上别人,难保不会有更坏的事情发生。」 虽然银琉总是兇巴巴蛮不讲理,但在听见齐裕的一番话后,也面有愧色。她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请求,「是银琉错了,要罚就罚我,请两位公子不要再为难小姐。」 「原来你们不是姊妹啊?」忍了大半天不吭声的程仪,终于逮到机会可以插上话。 银琉看向秋娘,见她没有摇头,才开口说明两人的关係,「银琉是小姐的贴身女婢,小姐不嫌弃,把银琉当作妹妹照顾,所以才以姊妹相称。」 清楚两人的关係后,方齐裕更加不解,「既然秋娘姑娘贵为小姐,为何会需要以此维生?」 这时一直沉默的秋娘开口挡下问题,「这乃奴家的家事,就请公子莫再问了。」 「方某失礼。」 一旁不作声的关祖,在齐裕说话前先发制人,「不管你想什么,这事免谈。」 「你府上姑娘多啊!她们俩也好多认识些朋友。」 「你想要的话我等等遣些过来。」 方齐裕说不过他,于是凑到他耳边,戏謔地低声说:「我这不是帮你找机会吗?你不是也挺欣赏人家?」 「免了,我几日后还得出去一趟。」 方齐裕闻言,惋惜地拍了下好友的肩膀,「好吧!我就不难为你了。」 「公子不必替奴家担心,日后奴家定不会再让银琉乱来,靠奴家一己之力也是可养活我们姊妹俩。」虽然两位公子看似都是正人君子,但是这些年来的境遇已经让秋娘明白,防人之心不可无。 银琉歪头想了想,认真地对秋娘说道:「小姐,我可以去替人家打杂。」 「你这前身贴后背的模样,谁敢用啊?」说话的人不看便知,正是程仪。 「我手脚可俐落了,瞧你那模样就知道你笨手笨脚,真是辛苦你家少爷。」 「你俐落?!早上看见我也不闪,把爷的脸撞得疼死了!」 「什么!我撞上的人是你?」银琉瞪大眼,上下打量程仪好一会。 程仪被她看得莫名,「你看什么看?」 银琉不屑地撇撇嘴,转向方齐裕问道:「方少爷,你家哪里可以打水?」 「风昂,你带银琉姑娘去吧!」 秋娘拦下银琉,低声问:「你做什么?别胡来。」 「我去洗把脸。」打死银琉都不会想告诉秋娘,她是要去把嘴巴再洗过,这会她正懊恼着怎么就没长眼,撞上个丑男呢?都是后头那人追得太紧,害她来不及闪。 在齐裕还没想好要如何帮助秋娘前,关祖觉得还是早点离开方家比较安全。 他有礼地对秋娘说:「今日姑娘的表演被宋某打断,这钱袋就当是赔偿姑娘今日的所得吧!」接着看了眼程仪暗示他将钱袋交给秋娘。 金钱对关祖而言,只是用来给家人有更好的生活,所以他一向用得自在,今日既然也欣赏这位姑娘的性子,那袋钱他便当作江湖救急,多少也就没什么在意。 第八章 拐弯相亲 「爹,我们现在去哪?」 入夜的长安多了股妖嬈,乐姍快步跟在童百斤后头走着,已经习惯公子装扮的她皱着眉头,嘀咕着身上的衣裳阻挠她跟上爹爹的步伐。 「跟紧点,哪那么多话!」背对闺女的童百斤,高兴得想笑出声,可是他努力忍着,就怕那鬼灵精的乐姍知道后会趁机偷溜。 但就算童百斤不说,光凭他要乐姍扮回姑娘的模样,就足以使乐姍起疑,只是因为这些年童百斤一直操心她的婚事,所以乐姍不忍违逆。 华灯初上,长安依旧是热闹的光景,乐姍想到城里的其他地方转转,但如今...她心里怨起早上那小贼:「要不是那可恶的傢伙,我哪需要跟着爹爹跑…。」 「到了到了!仙语阁,就这没错!」 童百斤记得这是长安最多文人雅士进出的酒楼,而且几日前他就派人到这,请店家在今日替他安排最上层可俯瞰酒楼内所有一切的包厢,无论是在此吟诗或是喝酒作乐的公子,皆可一览无遗。 平时入夜后,其实鲜有姑娘进入仙语阁,因为这里的少爷公子们偶尔会带着唱曲或是演舞的姑娘上门,所以长安城里的姑娘都知道这时间不宜在仙语阁出入,童百斤没打听清楚这事,所以当他带着乐姍进门时,将那些打量的目光误以为是对自家闺女的欣赏。 两人进至包厢后,童百斤随意向小二点了几道菜,便迫不及待地往看台走去。 从三楼俯瞰而下,酒楼里的客人一览无遗,虽然不知道这些公子是哪家少爷,但只要乐姍属意,童百斤相信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有打听不到的消息和牵不了的线。 「爹,看什么呢?」乐姍凑上前,随意地瞥了几眼。 「你好好看看,全长安的公子大都在这了,看有没有心仪的人选,爹爹替你做主。」 乐姍错愕地望着双眼发亮的童百斤,抽了抽嘴角,「爹,您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这还是算了吧!」 「有什么难?」童百斤回头,朝送完菜准备离开的店小二喊:「小二,你过来。」 店小二走上前,脸上掛着一贯的招呼笑容,「老闆,有什么吩咐?」 童百斤随手指向楼下一名熊腰虎背的大鼻子公子,「你知道这公子是谁吗?」 「这…」小二露出为难的表情,毕竟这老爷也不是熟客。 童百斤爽快地从袖里拿出一碇银子,放到店小二手上,笑道:「这样知道是谁了吗?」 「那位是欧阳家的公子。」 「那这位呢?」 「那位是顏家的公子。」 童百斤脸上绽着得意的笑容,「姍儿,趁小二现在有点时间,你要是有属意的公子,尽量和小二打听点消息。」 第九章 又是他! 待在酒楼的日子让店小二早已善于察言观色,好多秘闻或是消息多少都会在上菜或送茶时听个大概,所以对各家公子的品性或丑闻都有几分清楚。 在听见童百斤的话后,他低声对童家父女说:「原来是老爷想替小姐相门亲事啊!小的在仙语阁也待好些日子了,要不就由小的来替老爷和小姐介绍几位公子如何?」 「好!介绍得好,我就再赏一碇银子!」 小二的目光往下扫过一轮,指着一名身穿蓝色华布衣裳的年轻书生说:「你们看见林公子了吗?林公子可是我们长安的黄金五少之一,姊姊是当今的贵妃娘娘,父亲是尚书大人,母亲也是个郡主,嫁给他包准姑娘吃得白白胖胖,一辈子不愁吃穿。」 接着他指向另一位高头大马,身材精壮的男子介绍,「再来这位是上官公子,你们看!远远的就能把他看得这么清楚,就能知道他有多勇猛了!姑娘要是能嫁给上官公子,肯定是幸福美满!」 介绍两位公子后,小二看童家父女还是一句话也没说,虽然那老爷看似满意自己的介绍,可是姑娘的脸色看起来却不怎么好,于是小二认真又扫了一轮,指着苏家公子介绍,「再来这位少爷,无论是家世还是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好,小的从没听过有人说苏家公子的间话。」 话还没说完,苏家公子突然头一晃,趴倒在桌上,童乐姍忍着笑,瞥了店小二一眼,小二尷尬地笑着解释,「这好是好,就是酒量不怎么样,没几杯就被人扛回府上。」 乐姍朝楼下看了好一会,虽然当中是有几个还可入眼的公子,可是她实在没多大兴趣,不想耽搁店小二,乐姍回头淡笑道:「行了!你去忙吧!」 虽然第二碇银子没赚到,但是赚到一碇也算不少,小二弯着身子退出包厢,心里边嘀咕,「这老爷子可真聪明,带小姐来这挑夫婿,这时间哪个公子不原形毕露。只是…这家小姐怎不蒙个脸再进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姑娘是卖艺的…。」 小二被遣离后,童父沉着脸不发一语地看着下方的那些公子们,乐姍见状,拉住爹爹的手撒娇,「爹,我知道您急,可是都这么久了,还差这点时间吗?」 童百斤瞅着令他伤透脑筋的闺女,无奈地叹口气,「你这孩子…随你吧!」 「小二在这我也不好表示些什么,女儿答应您,一定会好好瞧过这里所有的公子,爹您就别绷着脸了!」 「这可是你说的,爹可没逼你。」 乐姍放开爹爹的手,俯瞰楼下一切,水灵的大眼转啊转,方才看起来还可入眼的公子,怎才一盏茶的功夫,就让她觉得自己看走眼了?可是既然都说要好好看一回,乐姍也不好随便瞧上几眼就打发童百斤。 待乐姍看完一轮,一旁的童百斤立即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有看上眼的公子吗?」 乐姍轻皱眉,眨眨酸疲的双眸,对着童百斤摇摇头。 「不打紧,再看看,我们今晚有很多时间可以待在这,你慢慢看,对哪位公子有兴趣,儘管跟爹说。」 「好像没那傢伙…」乐姍低声喃喃自语。 「姍儿你说什么?」 乐姍没想到爹爹的耳朵这么尖,馀光看见一名醉酒失行,正想解掉身上所有衣裳的公子,她指着对童百斤喊:「爹快看,有人喝醉了在脱衣裳!」 童百斤见着,立即拉回乐姍,一边叨唸:「你一个黄花闺女,盯着男人的身体看成何体统!」 「爹,又不是人家要他脱衣裳的,您紧张什么…」乐姍一脸无辜。 「你先待在这,等等我说好了你再靠过来。」 「喔。」 乐姍虽然应声答应,但在童百斤挑选未来女婿的时候,躡着脚偷溜出包厢。 「闷死我了,就算我看得上眼那些公子,他们也不见得对我有意思,爹怎就不死心…。」乐姍撇撇嘴,步出仙语阁,想说先在附近晃晃,回头再来应付爹爹。 在同一条街上,程仪正侧着身子走路,边和宋关祖说话,「少爷,今日元少爷不是邀您上仙语阁吗?您不去啊?」 宋关祖冷淡地睇了程仪一眼,「你想去?」 「我当然想去!元少爷每次带的姑娘可漂亮了!」 「是吗?那我回去后,要府里的丫鬟好生打扮。」 「少爷!少爷!别!别!我们府里那些姑奶奶我惹不起。」 正当关祖要回话时,一个人影扑向程仪。 关祖眼明手快,拉开程仪,怎知这么一来,扑上前的人正中自己胸膛。 散落在背上的乌丝,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可是怀里的人一动也不动,关祖皱着眉,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还是礼貌地问道:「姑娘,没事吧?」 「没…没事。」乐姍觉得今日真是倒楣透顶,就连好端端走在路上,也可以踩到香蕉皮,虽然没跌个狗吃屎,但是在街上跌进一个大男人的怀里要她如何是好? 「若没事的话,姑娘能先移开你的头吗?」他在长安确实是挺受姑娘欢迎,可是这姑娘怎么就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不肯起来了?总不会又是个麻烦?关祖想到这,眉头皱得更深。 「抱歉!抱歉!失礼了!」离开那撞着脸疼的胸膛,乐姍站稳后,立即用双手把脸遮着,往后退了两步。 这样的举动,反倒引起关祖的好奇,他好笑地心想:「这姑娘遮着脸是怕被人认出来?」 乐姍从指缝中看见方才帮助自己的人,竟是早上被她打巴掌的那名公子!心里哀号:「长安怎么这么小,连两次都遇见他!」 一旁的程仪看少爷和那姑娘尷尬的模样,知道该是自己出场的时候。他打趣地说:「瞧姑娘弱不禁风的模样,应该也没能撞伤少爷!既然姑娘没事,少爷没事,我也没事,那我和少爷就先行一步了!」 关祖无言地瞥了程仪一眼,对依然遮着脸的乐姍说:「姑娘既然没事,那宋某先行离开。」 明知道他应该认不出自己,可是这情况下乐姍也不想把脸露出来让人瞧见,可是这时伸出左手也不是,右手也不是,乐姍乾脆把右手掌一横,遮住半眼和鼻子,伸出左手回答:「你请!你请!」 关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姑娘,大部分的姑娘看到他,不是猛拋媚眼,就是像看到猎物般死盯着不放,只有这姑娘遮着脸。此时他心中闪过一个人选,但要是银琉,脸肯定不会遮着,关祖又多看了那姑娘一眼,扬起嘴角迈开步伐离去。 第十章 队伍招募 「爹,我们现在去哪?」说话的是跟在童百斤身旁清秀俊俏的少年。 「傻小子,你以为靠我们几个人能走多远?」 「我们不是到长安了吗?」 「要走得远,就得和人凑成队,不然我们大老远来这做什么?」 「也是,那么爹已经物色好同行的人了吗?」童乐姍风度翩翩的公子样,让几个对上眼的姑娘羞红了脸。 「这可不是小买卖,当然是要找靠得住的人同行。」嘴上这么说,可童老爷心里想的是「当然是要找我的乘龙快婿!」 不知道童老爷心思的傻姑娘,心思都在长安城里新鲜的事物上,跟在童百斤的后头进入人来人往的商会。 像童百斤这样的正派商人,在国内虽可称家财万贯,但若要自行带运货物上丝路,一来没有完整的商队,相对所携带的货品数量不多,二来沿路所经皆非熟悉之地,要是遇上什么状况,没有足够的武力应付。 所以只要在商会缴交会费,即可在商会中寻找想要同行的商人,商会也会纪录成册,以防有人半途不轨,如此一来增加双方的保障,日后也有记录可查。 不过这样仅能防君子,无法防小人,里头龙蛇混杂,有好不容易攒了一笔钱,想要做买卖一搏成富的百姓,也有怕被杀人劫货的有钱富商。 在童百斤进行登记的时候,乐姍一人在商会里间逛,胡乱地四处瞧瞧,却没想冷不防有人在她的屁股掐了一下。 「哥哥,我就说我不会看错,快拿来!」 童乐姍怒气腾腾地转过头,看到一个穿戴许多饰品的胡族姑娘,正背过脸向另一名身材魁梧,眼带笑意的胡族男子伸出手。 「你这胡来的丫头!」耶律倾城毫不在乎那名「公子」的目光,宠溺地看着自家妹妹。 耶律寒夜一脸得意地摇摇手指,使得掛在手上的铃鐺噹噹响。 见两人无视自己,童乐姍也只能忍下不和这姑娘计较,以免惹出什么事洩漏自己的身分,虽说莫名被掐了一下,但要不是看她也是姑娘,否则乐姍才不会如此作罢。 倾城依约从怀里拿出钱袋放到寒夜手上,但目光却飘向准备离去的纤细身影。 他一个箭步来到童乐姍面前挡住她的去路,对和自己相差有一个个头的「公子」有礼地说道:「小兄弟,我妹妹失礼了,希望你别见怪。」 寒夜戏謔地看了两人一眼,拋下话:「说好的,晚点见啊!」说完,便踏着轻快的步伐离开。 眼前的胡人站得离自己好像太近了些,童乐姍防御地往后退一步,想不到那人居然也跟着逼上前! 第十一章 冤家路窄 「你…站这么近做什么?」虽然这胡人不似城里的公子净白,但是却多了那些公子们没有的粗旷和野性,看着不讨厌,可是他这么亲近自己,让女扮男装的童乐姍心虚地无法自在。 这「姑娘」现在的反应,对倾城来说很是新鲜,不同于草原上那些大剌剌的姑娘,他环手抱胸,目光扫过乐姍的唇,接着对上那双水灵大眼,低声轻佻地说:「小兄弟长得真是斯文好看。」 温热的气息吐在乐姍脸上,她第一次遇到不知该如何应对的男人,她手中的扇子不客气地戳向倾城的胸口,想顺势拉开两人距离。 可惜,她错估了耶律倾城,那男人就像块搬不动的巨石,不同她过去交手的那些男人,任她怎么运气使力也推不动他半分。 「这地方可能不好使劲,要不要换其他地方试试?」耶律倾城勾起让草原上许多姑娘痴迷的笑容,可是这在乐姍眼里,只让她觉得更加气急败坏。 「你!」乐姍将扇子转而指向倾城的喉咙。 耶律倾城灵敏地闪过乐姍的攻击,让扇子顶在自己的下巴下,他顺势垂眼望着比自己还矮一截的乐姍调侃地说道:「这下换你欣赏我了。」 吃鱉的童乐姍这时识相地觉得应该离这胡人远远的才是上上之策。 她立即收手,再往后退一步,保持公子风范地站得直挺,一脸嫌弃地说道:「看起来不怎么样!」 「你怎跑到这来!」童百斤气喘吁吁地走到童乐姍身旁,他登记完后,见这地方龙蛇混杂便心急着找闺女,怕这一个没注意闺女被人拐去,全然忘记童乐姍的身手和今日是公子装扮。 「爹,咱们走吧!」见到爹爹出现,童乐姍就像是看到救星般,心想着总算可以甩开这烦人的傢伙,怎知负责帮忙寻商队配对的小弟领着一对主僕走来,拦下他们的去路。 「老闆您动作可真快,这么快就找到人了,这位耶律公子也是同一路的,只不过更符合您条件的,是这位宋公子。」 童百斤朝小弟后方看去,这一看可是满意极了,虽然他不晓得宋公子的来歷和背景,但光是样貌和风范就可圈可点,只不过...那身子好像跟自家闺女一样单薄些…。 当然,这是依童百斤的标准来看的。 「宋公子,这位是从杭州来的童老爷。」小弟还是按照一贯流程替他们彼此做个介绍,毕竟在还没登记结队前都还可改变心意。 「童老爷,既然您已经找到人,那在下还是另外再找人吧!」在长安,宋关祖不愁找不到人同行,虽然宋家本身的财力和人力都足以自行上路,但是为了拓展人脉,关祖还是会到商会找商队与人一同前行。 「没没没,这人我不认识,只是方才和小犬搭上几句。」抱着选女婿心情来商会的童老爷,怎么可能挑个胡人来和乐姍培养感情,别说是因为身分特殊,要是最后两人真培养出感情来,他也捨不得把闺女嫁这么远。 「是啊!我和这人真不认识!」童乐姍此时急着想撇开耶律倾城,来人是谁也没看清就先开口撇清关係。 宋关祖一向只记得生意往来的对象,其他人叫什么名字,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重要,但是最近赏了自己一巴掌的陌生人,可没那么快忘记。 他望着矮他许多的童公子,举手挡住站在后头想发话的程仪。 「少爷,他不是那个...?」程仪的话还没说完,见少爷的手举起,识相地闭上嘴。 童乐姍说完话,才抬眼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居然是她巴不得不要再打照面的公子。 耶律倾城难得找到有趣的姑娘,自是不可能让她轻易逃开,瞧这女扮男装的姑娘被人用那藏有深意的眼神盯着,走上前豪气地说道:"既然同路,那一起同行不打紧吧?" 「不行!」 「不成!」 眾人看往口径一致的童家父女,童百斤和童乐姍也因为发觉自己失礼而尷尬地笑着低下头互看一眼。 第十二章 成行 在商会待久了,小弟当然也遇过不少场面,他赶紧替童家「父子」打圆场。 「各位大爷,要是您们不介意,要不要听听小的看法?」 「不用!」这次小弟是被周围的四人异口同声回绝。 小弟心里喊苦,但是看这几人应该不会在里头闹事,为了不得罪这些爷们,作揖赔笑准备开溜,「既然各位爷都有想法,那么小的就先告退,待会要是谈妥了,请爷再到前头登记啊!」小弟说完,拦住旁边早就相准的老爷搭话装忙去。 乐姍大眼一转,带着贼笑对倾城和宋关祖说:「那么…不如就你们俩同行吧!商会这么大,我们再找人吧!爹。」说完,拉着童百斤就想走。 乐姍的如意算盘打得太早,她错估了自个的爹! 「这…。」童百斤站稳了身子,身形不到他一半的童乐姍哪拽得动他,只能乖乖站到一旁看自个的爹爹做啥打算。 童百斤和蔼地对宋关祖说:「小犬不懂事,望宋公子别见怪啊!」 宋关祖对这笑容有莫名的熟悉,虽然因为家世背景的关係让他早已习以为常,但纵使再想躲开,也得让对方有台阶下。 「童老爷您客气了,既然令公子有其他想法,在下就找其他人同行吧!」 「宋公子,我家乐姍没见过世面,望你别和她计较,这趟就和我们同行吧!我们父子俩在这人生地不熟,既然有缘相识,请宋公子千万别推辞!” 这么一表人才的公子,童百斤无论如何都得试试,至于为何童百斤不担心眼前的宋关祖已有家室? 原因很简单,以正常的情况判断,宋关祖这年纪正当嫁娶之时,若已成婚,必不可能参与商队,因为一趟出行便得耗上一年半载,但这也只是他个人之见,误打误撞曚上的结果。 「爹,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童乐姍见对方不再推辞,这下可急了。 瞧童公子那窘迫的模样,宋关祖反倒起了捉弄他的念头,他神色淡然,有礼地回道:「既然童老爷热情邀约,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 「少爷!?」本以为自家少爷会拒绝的程仪,这下可无法乖乖在一旁不发声。 关祖睨程仪一眼,他立马识相的低下头,只是嘴里还是忍不住叨唸:「又不是没人了...。」 虽然不晓得是因为何故让对方的随僕似乎对结行之事有意见,但既然对方答应了,未免夜长梦多,童老爷打铁趁热赶紧问道:「那么,宋公子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好!当我不在是吧?你们继续!」耶律倾城两手一摊,故作无奈状转身准备离去,经过乐姍时特意贴近她,语带戏謔地低声说:「小兄弟,后会有期。」 「谁和你后会有期!」乐姍瞪大眼,恶声回应倾城。 童乐姍的一举一动都尽入宋关祖眼里,不知为何他见童家少爷张牙舞爪的模样就觉得特别有趣,他藏起笑意,神色自若地开口问:「童老爷,您想什么时候出发?」 「我父子俩从杭州来,东西都已经带上,就看宋公子方便。」 「这样啊...那我们两日后在城门外见吧!不知道童老爷住哪家客栈?当日辰时我命人在客栈外恭候。」 童老爷对眼前的俊朗公子越看越满意,如此心思縝密、考虑周全,相信日后定能照顾好自家的闺女,想到这,他才记起身后的乐姍还没向人介绍。 转头一把将童乐姍拉到身旁,童百斤慈蔼地对关祖说:「这是小犬,乐姍。」 由于乐姍这名字发音男女皆宜,所以童老爷便也是这么喊着,以免出门时一时口快被人怀疑。 在还没准备好的情况下突然站到那人面前,童乐姍的表情有些尷尬,不知道该如何迎上对方的目光,只能低着头,拱手有礼地说道:「乐姍见过宋公子。」 「是见过。」 童老爷听这话感觉话里有话啊!他疑惑地问道:「你们认识?」 「不认识!」乐姍立刻答话。 「我只是觉得,童公子很像一位不.打.不.相.识的人。」关祖故意在后面几个字顿了下,一双黑眸兴味盎然地盯着童乐姍。 乐姍闻言脸色一僵,随即打哈哈地笑道:「宋公子真是爱开玩笑。」 「童老爷,那就这么定了,待会再麻烦您登记下,关祖还得回去准备些事宜,先行告辞。」关祖说完便和程仪离开,留下望着背影猛笑的童老爷。 「爹!爹!」喊了几声也没见童老爷回神,童乐姍只好往前一站,挡在他眼前。 「爹,人家都走远了!你还看什么?」乐姍觉得自家爹爹这模样很不一般!心念一转,盯着童老爷的脸,质疑地问道:「说,你对人家打什么歪主意?」 童老爷回过神,反问乐姍:「我才想问你,那胡人是怎么回事?」 「别撇开话题,你是不是又在想那件事?」 「那还不是你的事!」 童家父女就在一边顾及别人目光,一边拌嘴中走回投宿的客栈,完全没有发觉有两名装扮不同的人一前一后尾随他们。 第十三章 耶律家族 跟踪童家父女当中跟在后头的那名穿汉服的男子,在童老爷进入客栈后快步离开,入夜时来到一座府邸前,门前的守卫没有阻拦便放他逕行入内,弯弯绕绕来到一厢房前,男子低着身子恭敬有礼地向里头喊:「少爷。」 「进来吧!」 那人进屋后,两手交握高举在额前且低着头,往床铺的方向走了几步后停下来。 戎戌曜裸着上身坐在床缘,内侧的女子也不管自己衣不蔽体,白嫩的手攀在结实的背上,不安分地用手指在精实的胸膛上轻抚,两人方才结束一场欢愉,可是戎戌曜脸上不见欢爱的过的痕跡,他气息平稳,目光锐利地睨着低头的探子问道:「如何?」 「宋家在商会找了一对外地来的父子同行前往,两日后出发。」 「出去吧!」简单的三个字让走得浑身是汗的探子松了口气,往后退出厢房。 探子关上门好一会后,戎戌曜仍旧不发一语,一双利眸在昏暗不明的房内更加明亮,显得更加深不可测,床内侧的姑娘等不及,向前倾入他的怀里,转眼他已换上全然不同的轻佻神情,将其抱住压入身下。 同一时刻,耶律寒夜正开开心心地回到客栈找耶律倾城。 「哥哥,你没出去啊?」寒夜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到倾城旁的椅子坐下。 倾城一脚豪迈地踩在椅子上,微醺地望着寒夜,晃着手指指着她说:「最多再留两日,到时乖乖地跟其他人先回草原去。」 「为什么我要先回去?人家还没玩够呢!」寒夜不开心地扁了扁嘴。 「少囉嗦!先回去,省得阿爹阿娘三天两头就派人来催!」微醺的耶律倾城,说话时比平时多了股霸气。 耶律寒夜自小就爱跟着这个二哥,被他赶可是头一遭,水灵的大眼一转,灿笑问道:「二哥是为了早上那个小公子吧?」 见倾城不说话,寒夜替自己倒碗酒,同在草原时那样端起碗一饮而尽,「二哥你就带着我吧!以前也没见你对草原上的哪个姑娘示好过,带着我也多个人替你拿主意。」 「你啊!只要顾好自己就行了!」倾城敲了下寒夜的额头。 寒夜揉着微微发疼的额头,脑袋瓜转着想有什么法子能帮忙凑合二哥和未来嫂子。 她突然拍了下桌子,胸有成竹地说道:「二哥!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可别忘了妹妹我!」 望着一向古灵精怪的妹妹,耶律倾城笑道:「定什么定?最多让你跟到草原附近,你就得乖乖回去。」 落颯草原之主特别宝贝寒夜这个小女儿,不似其他草原之主重男轻女把女儿当做是友好他邦或是部落的工具,虽然草原儿女大都无拘无束,但是落颯草原已不如过往平静,为了寒夜的安危,一旦她离开草原之主能力所及的范围,他便会急着要人赶紧将她送回。 「我堂堂一个草原儿女,总是这么被绑着。」寒夜知道倾城说一不二,看来这已是最大的让步,于是哭丧着脸。 倾城替寒夜倒了碗酒,两人沉默不语,气氛一时沉重起来,他晓得寒夜是个懂事的姑娘,要不是因为答应要替寒夜过生辰,他也不愿将她带离草原,让阿爹还要分心担心她。 见二哥不理会自己,寒夜没趣地端起碗,豪气地将酒一饮而尽,喝完脸上已毫无方才的鬱闷:「好吧!那我回房休息了!" 寒夜步出倾城房门的那一刻,两名躲在附近偷听的胡人,其中一名急急地离开客栈。 几日后,忧心忡忡的草原之主耶律桑收到女儿的消息。 「我就说那两个孩子肯定没事,主上您还是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要紧。」莫青虽是倾城的亲娘,但是对耶律桑的大儿子耶律哈达和女儿寒夜也都视为己出,她也是耶律桑仅剩的唯一妻子。 待耶律桑遣走回来的部下,莫青才起身坐到他的身旁替他抚背,一脸担忧地说道:「既然担心寒夜,就派人把她接回来便是,毕竟草原才是她的家。」 「她难得出去一趟,又是为了生辰,我不想坏了她的兴。」耶律桑说完,端起桌上的茶大口喝下,可是茶还没喝完便被一连串止不住的咳给挡下。 莫青皱着眉头替耶律桑轻抚他的背,希望能缓住那阵咳,边朝外面大喊:「来人,快去端杯热茶来!」 「主上,还是我让倾城他们带个长安的大夫回来替您看看?郭大夫都已经试过几次不同的方子了,也不见有什么起色!」 咳嗽渐缓,耶律桑挥了下手示意莫青不必再拍,缓过气后才虚弱地开口说道:「在草原这么多年,要不是有郭大夫,哪能有落颯草原?这事就别提了!」耶律桑说完,又是一阵磨人的咳。 与他夫妻多年,莫青怎会不知道丈夫对郭大夫的情谊,她轻拍耶律桑的背,柔声说:「是莫青不对,我就是慌了才想找别的法子,不提便是,主上别动气了好吗?」 此时婢女端茶进帐,莫青赶紧接过伺候耶律桑喝下,并挥手示意婢女离开。 好不容易止了咳,大口喘了几口气后,耶律桑的手拍上妻子的肩,慢慢说道:「我不是怪你,我也知道落下病根麻烦,只是......。」 「我明白。」莫青另一隻柔荑握住丈夫放在肩上的手,指尖轻磨佈满厚茧的大手,心疼不言而喻。 当年陪他一同在草原上征战的姑娘,如今白发已快多过黑发,耶律桑将莫青拥入怀,在外人面前总是英武霸气的草原之主,此时表现出罕见的温柔。 第十四章 出城 在草原之主收到消息的前几日,程仪在辰时准时将童家一行人带至城门外与关祖的队伍会合。 「小仪,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好好吃饭,小心身子,我会在府礼等你回来的!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喔!」为了给心上人送行,柔欢特地起了个大早,精心梳妆打扮赶到城门外,一见到程仪领着童家父子出现,人就往程仪贴上去。 「柔欢...你...你怎么来了?」程仪急忙撇开柔欢。 「我来给你送行啊!每次都这样的不是吗?」柔欢觉得程仪一定是因为在大家面前不好意思,所以才推拒她,但是少爷每次出门都得过半个月多,甚至几个月后才会回来,她想让程仪多点念想好在出门后可以慢慢回味。 乐姍见程仪那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姑且不论柔欢今日的妆化得有多糟,好歹人家是个姑娘,忍不住替柔欢说话:「人家姑娘好心来送你,怎能如此相待?」 听见有人帮自己说话,柔欢有些意外,她恭敬地来到乐姍面前,双手捧着钱袋呈上,红着脸说:「公子,奴婢有个不情之请,能请求公子在出门后多照顾程仪吗?他说话直不绕弯子,容易得罪人,希望公子看在这些份上多包涵。」 程仪尷尬地想将柔欢拉回身后,可是又怕对童家少爷失礼,同时懊恼着被人看笑话,怎知那个他没啥好印象的少爷居然伸手替柔欢揉开过重的胭脂,并柔声说:「姑娘家出门前得多看自己一眼,这钱你收着,我答应你便是。」 突如其来的发展让柔欢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傻愣愣地让陌生的公子替自己抹淡脸颊上的红粉,直到突然被程仪拉到身后。 「童公子,让您见笑了!」程仪语气虽然恭谨,可是一向掛在脸上的笑容此时不知去向,他低头说完话后就扯着羞红了脸直盯着他的柔欢走到一旁。 宋关祖虽然和他们有些距离,但在打点出发事宜时,还是稍微注意了下他们几人,毕竟程仪和柔欢是自己府里的人,不好对童家失礼,只是没想到童家公子居然能逼出程仪真正的心思。 一抹粉色进入眼帘,关祖心中有些意外,但他面色依旧,继续和手下吩咐事情,而朝他走来的秦可蝶见关祖瞧见自己脸上却毫无喜色,不禁气恼地咬了下嘴唇。 她就不信这个男人冷到她化不开!心念一转,秦可蝶脸上绽出笑容走到关祖面前,轻声细语地说道:「可蝶特来送少爷。」说着边从怀里拿出一个香包。 「希望少爷能收下,这里头放有可蝶从庙里求来的平安符,望您早日平安归来。」 平日要是遇上这种事情,程仪会出面替他收下姑娘给的东西,也好让彼此有台阶下,可是此时程仪不在身边,关祖正思索着该如何回绝时,眼角馀光瞄见正在不远处看自己好戏的童乐姍。 他面不改色地举手作势回应,拋下话:「秦小姐,我有其他要事,失礼了!」接着快步走向乐姍。 贵为长安大户人家小姐的秦可蝶哪曾被这样羞辱过,她气得手微微颤抖,深吸一口气后收起锦囊,在这眾目睽睽下,她必须继续保持大家闺秀的气度,不能让别人笑话。 转过身,秦可蝶想看看,到底宋关祖是为什么连收下自己锦囊的时间都没有就匆忙离去,但在看到宋关祖是朝一同出行的商队家公子走去时,可蝶在心中又替宋关祖解释。 「应该是怕收下后匆匆离开对我过意不去吧!罢了!等他回来再想办法。」不想凑上前以免让关祖认为自己非他不可,降低自己身价,秦可蝶决定回城先和宋仙儿打好关係,等宋关祖回来,她有的是办法让他接受自己。 关祖来到乐姍面前,看见那张小脸脸色有些僵硬,他反而嘴角上扬,率先有礼地说道:「童公子!」 虽然早就想过几种应对的方式,可是当宋关祖好端端地站在她前面时,童乐姍才发觉自己还没想好要怎么和这个男人相处,明明以前和人称兄道弟不是什么难事,怎么一遇上他嘴就拙了许多?乐姍推敲,应该是因为自己在他面前丑态尽出的关係! 本想着如果自己没回话,对方会继续说下去,谁知宋关祖就真的陪她呆站在那,童乐姍只好硬着头皮开口:「宋兄。」 「嗯!既然你称我为兄,那我就称你童弟吧!」 以往和童家一同出行的家丁或保鑣,碍于乐姍是童家公子的关係,所以从未有人如此称呼过她,乐姍怕自己反应不过来,玩笑回道:「童弟这称呼乐姍不习惯,宋兄就和先前出行的大哥一同喊我小乐便是!」 待乐姍发觉自己被誆,吃亏认小,一行人已经准备出发了。 「少爷,这童公子好像对女人很有一套。」早前发生的状况,让程仪觉得白白净净的童公子越看越像个小白脸。 关祖看往远方确定方向,没有回应程仪的话,但是嘴角轻微地往上扬,他突然觉得,这趟行商多了那小公子应该会很不同。 第十五章 男女授受不亲 一路上,童百斤不时会催着那匹承载过重的坐骑到关祖身旁并行,自认意图不显地搭话宋关祖,关祖虽然大概猜得出他的意图,可是见这远道而来的童老爷连该行经的路线都没弄清,便又觉得和这对单纯的父子上路轻松许多。 见前方就是一座大山,童乐姍担心地策马来到童百斤旁,刚好听见童老爷正在探问宋关祖喜欢怎样的姑娘。 「家业未成,不敢想儿女之事。」关祖说完,瞧见追上来的童乐姍,于是随口一问:「不知令郎喜欢怎么样的姑娘?」 没料想这问题却堵住童老爷的嘴,因为乐姍本就是个姑娘!就在童老爷还在思索该怎么回答时,缓了鞭马动作的他与宋关祖拉开了距离。 难得有公子能摆脱童百斤的纠缠,童乐姍忍着笑,装作若无其事地向童百斤低声问:「爹,他这是要把我们往山里带?」 这一问,童老爷才发觉宋关祖这是把他们带往山上去啊!只怪自己太过疏忽,顾着找女婿,没事先研究路线,不过童百斤还是自认没看错人,安抚道:「没事,可能以往宋公子都这么走,别多想。」 虽然童百斤这么说,但是童乐姍从他不大自然的表情看来,他八成也是觉得这路线有些不妥,乐姍打起精神,让马儿慢下速度与童老爷并行,心想在必要时方便跳上童百斤的马。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入山后没多久,宋关祖便说想步行一会下了马,退到后头与他们并行,命程仪骑他的坐骑走在前头带路,童乐姍想带童百斤离他远些,可是偏偏童老爷乐得和宋关祖谈天,让乐姍为之气结。 「动手!」 当乐姍反应过来周围有动静,想跳上童百斤的马时,后面突然一沉。 回过头,只见宋关祖安稳地坐在她后头。 「你上我的马做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关祖答得理直气壮,用眼神示意乐姍往前看。 童乐姍顺着看过去,领首的马背上出现第二人,坐在后头的人黑长的乌丝绑成俐落的辫子,轻便的绿色女装和身影,不难看出是个姑娘。 但是有姑娘想和宋关祖同骑,他躲着用步行便是,何必上自己的马?他们两人也是男女授受不亲啊!乐姍想想觉得不对,回头说道:「那跟你上我的马有何关?」 「你介意我和你同骑吗?小乐?」关祖淡定的口吻,就像是已经认定童乐姍不会拒绝。 乐姍正想开口回话,童百斤却抢在前头答道:「没关係!没关係!宋公子刚走那么一段路想必也是累了。」 「看你们聊得挺开心的啊!」一名跩着大刀,身形高壮的男子,一脸不高兴被人忽视的模样,大摇大摆地朝关祖他们走来。 他们一行人起码被四十几人包围,除了走向他们的壮汉外,还有四五个嘍囉在附近,眼下已经错过逃走的最佳时机。 正当乐姍思索该如何製造机会带着爹爹逃走时,后方沉稳的传来一句:「别紧张。」 壮汉略过童百斤,来到乐姍的马旁,豪迈地大笑说:「有你的!这小子,知道红叶会上你的马,躲到这来。」 「关祖哥哥,你怎么这样啊!害我白白让程仪占了便宜!」穿着绿色便装,模样娇俏的孟红叶,不依地跑过来撒娇道。 孟红叶发嗲的说话方式,叫同为女子的童乐姍吃不消,虽然她是挺想把宋关祖踹下马,但是在听见孟红叶说话后,决定大发慈悲帮宋关祖一把。 「走,喝酒!」 第十六章 突袭 「二哥,我们已经赶了两个时辰的路了,前面要是没地方能换马,就得让马儿缓缓!」耶律寒夜提醒还在鞭马加快速度的耶律倾城。 倾城轻抚马的脖子,放松韁绳,毕竟是草原儿女,对马儿有份情感在。 他遥望前方,皱着眉头思索:「应不至于连人影都看不见……。」 「还不是因为你睡晚了!明知道安努没胆子叫醒你!还命他回报!」寒夜说着就来气,虽然身为草原儿女骑马不是难事,可是她不喜欢这样操劳马儿。 「碎碎叨叨吵得我头都疼了!歇会!歇会!」倾城打手势给后头的随从。 「二哥,既然找不着,不如我们再找个城镇再待个几天,慢慢回草原吧?」寒夜还没玩过癮,本想着要是跟那女扮男装的姑娘一起上路,无聊时还可以逗逗她,可现在也不知道要上哪去找人,心想倾城应该只是一时兴起,于是向倾城建议道。 「再往前的下一个城镇是他们必经之地,到那的路线只有几条,既然抄捷径也没有看见他们,运货的脚程也不可能跑得比我们快,那咱们就歇歇,看能不能和他们同时进城。」 想不到耶律倾城是认真想跟着他们一行人,耶律寒夜望着总是吊儿啷噹的哥哥问:「二哥,你就真这么喜欢那个姑娘吗?」 被这么一问,倾城才觉得自己好像过了头,两人也仅一面之缘,为何要对人家那么上心?是因为她那副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颇为有趣? 「二哥答应你,要是进城没找到他们,就照你的意思办。」不想让寒夜的瞎猜扰乱自己心绪,倾城撇开话题应了她。 而在山寨中的童家父女和宋关祖,正与孟青竹畅快豪饮,本来乐姍还带有矜持,想说小酌即可,但禁不起孟青竹几番刺激,跟着拿起碗大口喝酒,几杯黄汤下肚后,醉得上前和本来一直保持距离的宋关祖勾肩搭背,将本想趁机伺候关祖好好表现的孟红叶挤到一旁。 「我跟你说,你这人真的不是普通讨厌……。」乐姍瞇着眼,指着宋关祖醉醺醺地说道。 以往在这个时候程仪会负责把人拉开,可是此时连人都不知道醉躺在何处,童乐姍身上带股清香,不是令人不适的汗臭,于是宋关祖也就随他。 不过瞧了几眼后他觉得,喝醉后的童公子脸红时别有一番风情,与他所见过的不同。 「兄弟,你今日带的这朋友,我喜欢!」能与孟青竹喝上十碗以上日上竿的人不多,所以孟青竹见到宋关祖,总会拉着他喝上几日。 「青竹大哥,别喝醉了。」关祖虽然已经陪他们喝上一轮,但却不似以前那么爽快豪饮,在场其他人都已经有七八分醉,只剩他一人还是稳如泰山地坐着,看似毫无醉意。 孟青竹瞥了眼童老爷,看着寨子里醉到倒得七横八竖的兄弟们,皱眉说道:「你这小子,考验老子的能耐啊?」 话才说完,几个黑衣人闯入大厅,为首的看准宋关祖的位置就持刀上前。 孟青竹拿起大刀应战,谁知当他挡在关祖前头替他解决一名黑衣人后,眼前的一切让他瞠目结舌。 在黑衣人跳进屋里同时,宋关祖拉开乐姍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醉醺醺的乐姍慵懒地睁开眼看见那几名黑衣人后,拿了壶酒歪歪倒倒起身,开心说道:「有架打了。」 宋关祖本想上前拦下童公子,可是黑衣人无视衝上前的乐姍,拿着刀剑就往他砍过来,关祖自顾不暇,只能先闪开黑衣人的攻势。 「快来陪我玩!」不甘被忽视的乐姍朝几个黑衣人大吼,边动手打那些围在宋关祖旁的黑衣人。 当乐姍清醒的时候,她至少还会记得自己是个姑娘,动作上多少有些顾虑,可是喝醉的她哪还管得了这么多! 第一个黑衣人见他身子瘦弱又一副醉样,怎知轻敌的结果是才对上三招就被打趴在地。 乐姍接着把酒上拋,腾手拉两名围着宋关祖的黑衣人,一眨眼的工夫,几个黑衣人就和那些喝醉酒的山贼一同倒在地上。 目不转睛地看乐姍打完一套醉拳,高头大马的孟青竹忍不住称讚道:「兄弟,你这朋友好身手啊!」 「给你添麻烦了!」宋关祖虽然话是对孟青竹说的,可是目光却盯着对自己摇摇晃晃走来的童公子。 「打完了!喝酒!」醉眼朦胧的乐姍走向还站着的两个模糊人影,脚被躺在地上的黑衣人绊了下,跌跌撞撞地扑过来。 孟青竹见势想上前扶好童公子,没想到宋关祖抢先伸出手抱住童公子的腰,而童公子也大剌剌的把手揽上他的肩,整个人半掛在他身上。 孟青竹与关祖相识多年,自认与关祖称得上是知交好友,只是宋关祖本身有股令人难以亲近的气势。就算两人喝了数十碗半日竿,宋关祖也是挺着身子,额头搭着手不倒下的公子模样,今日他主动抱住别人,着实令孟青竹大开眼界。 不过宋关祖后面做的事,就让他觉得方才是场天大的误会。 因为宋关祖拿开揽在肩上的手后,放手任凭童公子从身上滑落。 第十七章 床上受惊 「兄弟,到底是谁想对你下手?」 「这群人从我出发时就一路跟着,帮我留着这几个人的命好问出主谋,青竹大哥。」 低头看了眼躺在两人脚边的童公子,孟青竹烦恼地搔搔头,「是说……你就这么让童兄弟躺在地上,明日童老爷要是见着,要怎交代?好歹人家帮咱们处理了那些傢伙。」 想起方才童公子出拳虎虎生风,可脸上带着几分醉意的模样,宋关祖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隔日待童乐姍醒来时,睁眼看到的第一人差点把她吓得喊出声来,她摀着嘴翻起被子上下看了看,确认衣服都还老老实实在身上后,赶紧跳下床轻手轻脚离开房间。 「你不用紧张,我会替你和青竹大哥作证,说是红叶自己上了你的床。」 背后传来的声音,把惊魂未定的童乐姍吓得摀着胸口顺气,她低声骂道:「人吓人会吓死人,这你不知道吗?」 「走远点说吧!」宋关祖知道要是吵醒孟红叶,恐怕他就得花点时间才能脱身。 自己分明与孟红叶发生不了什么事,童乐姍虽然因为宿醉脑袋还有些沉,但此时也回神许多,她猜测这事绝对和宋关祖脱离不了关係! 她瞇着眼问道:「宋关祖,你该不会是为了想要逃避孟姑娘,所以故意让我和她同床吧?」 宋关祖淡定地回问:「小乐,那你还记得昨夜发生什么事吗?」 乐姍揉着发疼的额头,试着回想昨夜,只记得最后自己喝下不少日上竿。 「昨夜我喝醉后,有发生什么事吗?」 「你抱着我说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 「什么?」童乐姍在外头难得喝醉,她有些难以相信自己在酒后会说出这些胡话,还抱着姓宋的这个傢伙!看来自己昨晚醉糊涂了!果然不能贪杯! 瞧童乐姍吃惊的张大嘴,宋关祖忍着笑意,面不改色地说道:「既然小乐当我是兄弟,你醉成这副模样,为兄的把床让给你也是应当。」 「你这分明不怀好意!山寨这么大,总不可能只有一张床。」 「你说的对,可是这只有三张床,青竹、红叶房里各一张。"宋关祖顿了下,藏有含意地看了童乐姍一眼,「还有屋里那张。」 这么说来,自己确实睡了别人的床,童乐姍想想觉得好像是自己理亏,但想起床上的孟红叶,又怀疑地问道:「那孟红叶为什么跑到这来?」 「我离开一会去和青竹大哥谈点事情,回来后看门没带上,才知道红叶也上了床。」 宋关祖说的井井有条,就算童乐姍还是认为宋关祖是故意为之也只能认了!谁叫自己醉到不省人事!只不过……为什么她的指关节好像比头还要痠疼? 「我昨夜是不是……打了谁?」童乐姍有些心虚地问道。 「看来你也不是全然没了印象,多亏有你帮忙,让我们抓住几个黑衣人。」 「黑衣人?」童乐姍努力回想,可是她丝毫想不起来事发经过,只能继续问道:「来了几人?」 「六人。」 「这样一对二刚好。」乐姍喃喃自语地推断,其实她在意的是自己又背上几条人命,因为喝醉后她下手总是特别重,毕竟她还是个姑娘,对杀人这事还是有些阴影在。 「不是,你一打五。」 「什么?」乐姍呆望着自己的手,五根手指头不偏不倚,她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五条命……。」 想不到功夫好的人,也会在意自己杀了几条人命,宋关祖越发觉得童公子有趣,为了抹去他的罪恶感,还是补了句:「他们还活着。」 「你没骗我吧?」童乐姍抬起头,大眼在阳光下发出光芒。 「少爷!少爷!」程仪气喘吁吁地跑到宋关祖面前,顾不得还没喘过气,就急着稟报:「昨晚那些黑衣人,咬舌自尽了!」 「什么都没问出来吗?」关祖神色一凛,他没想到对方竟是派死士杀手。 「青竹头头说那些人趁晚上无人看守时自尽的,还来不及问上话。」 瞥了眼被这消息吓着的童乐姍,宋关祖暗自忖度要如何不让童家父子也受牵连,因为黑衣人明显是衝着自己而来,可麻烦的是一行人已经上路,只能到下个城镇再做打算。 第十八章 草原之主 「主上,近日克尔什部落屡次在我族边界游荡,似有来犯之举。」 「主上,克尔什部落一直是我族最大隐忧,若不趁早处理,日后必成大患!」 手下将士纷纷稟报近日草原上的状况,耶律桑听得心烦气躁,气血上涌又是一阵咳。 「阿爹,还是您先去歇着,由我和阿叔他们讨论要如何应付克尔什族吧!」耶律哈达露出担忧的神情,向耶律桑请示。 喝下一口热茶,耶律桑咳嗽渐缓,他摆手虚弱地回道:「不碍事。」 此时一名探子入帐,到耶律桑耳边低语:「主上,我们……我们跟丢了二王子和公主。」 「你说什么!」耶律桑气急败坏地猛力拍桌,接着又是一连串的猛咳。 探子见主上大怒,立即下跪低着头继续说道:「我们发现疑似克尔什族人也在跟踪二王子他们,本想多观察几日,可是……。」 「阿爹,先前克尔什部落的王子好像有派人来向您求亲,小妹该不会是被他们抓走了吧?」耶律哈达煞有其事地问道。 想到最疼爱的女儿可能被抓走,耶律桑气急攻心,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在眾人围上前查看耶律桑状况时,身为大王子的耶律哈达轻轻地勾了下嘴角,他等这日已经太久,自从耶律桑久咳不癒时就开始安排,并鼓动耶律寒夜要求倾城带她出草原,就连刚刚进帐稟报失去他们行踪的探子也是受他所指使。 帐幕再次被揭开,郭大夫急匆匆地走入帐内,耶律哈达这才表现出担心的模样,上前去关心耶律桑。 一日后,莫青望着昏迷不醒的耶律桑,皱着眉头不悦地问道:「郭大夫,主上怎么还不醒?」 「可敦,主上的病有恶化的趋势……。」眼见追随多年的主上昏迷多时,郭大夫内心也是十分煎熬,过往就算主上征战重伤,也未曾昏迷一日不醒。 自责医术不精,郭大夫跪在莫青面前俯首请求:「属下该死,求可敦降罪。」 莫青方才也是因为急了才会不自觉语气中带有几分厉色,见郭大夫如此反而心里过意不去,她赶紧拉起和主上差不多岁数的郭大夫。 「起来吧!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相信主上也不愿我降罪于你,就劳烦你多费心了。」 语毕,莫青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营帐,心事重重的她没有注意到后头的婢女少了一人。 不同于草原之主营帐内濒死衰弱的氛围,另一个营帐内膨大的野心已经满到向周围蔓延。 「阿爹那身子也拖上好些时候了,也不见他说要传位给我,如今倾城不在,只要阿爹一日不醒,落颯草原就是我的!」 「属下先恭贺主上!」一名手下諂媚地说道。 耶律哈达摆手,「大事未成,日后要叫多的是机会!」 「大王子,再来我们要怎么做?」 遣走帐内的其他人,耶律哈达目光锐利地盯着方才说话的人问道:「耶律倾城如今在何处?」 那人恭谨的回答:「二王子和小公主在前往凉州的路上。」 「派人过去,等我的指令动手。」 「是。」 夜已深,可是耶律哈达此刻却毫无睡意,他清楚自己比起耶律倾城,阿爹耶律桑更有可能传位给自己,但是阿爹一向不喜他的行事作风,他不想冒险去赌,不过草原之主的位子已唾手可得,他只要再加把劲……。 耶律哈达斜眼看着桌上的酒杯,用指尖轻轻拨转几下后停下,过了好一会突然深吸口气,像是做了重大决定般,混浊的双眼中突然亮了几分,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十九章 乾女儿 待在长安方家的秋娘和银琉,两人在住了几日后,银琉就开始受不了宅内的清幽,乔装打扮想要溜出去晃悠。 「银琉姑娘想上哪?」就在银琉要跨出方家大门时,风昂突然出现挡住她的去路。 「本姑娘想去哪就去哪!你管得着吗你?」银琉没好气地回道。 「姑娘是我们府上的客人,希望姑娘出去后言行自重。」 这话摆明就是怕她在外头又行宵小之事,银琉气得指着风昂骂道:「你!你好样的!」 低头看准攻击的位置,银琉抬起自个的脚狠狠地踩下去,再抬头却不见期望中痛苦的表情。 只见风昂清冷着一张脸,眼无波澜,让银琉感觉自己好似是个笑话,于是又更加用力地扭踩两下才收脚,对着风昂「哼」一声,忿忿不平地走去秋娘住的客房。 「银琉,不是要出门吗?」刚送走银琉的秋娘见她又折回来,好奇地问道。 「被一颗大石头给挡了。」 「石头?」 「就方公子的那个跟屁虫啊!说我是他们的客人,出门要言行自重!」银琉扁着嘴不高兴地向秋娘告状,说到最后那句时还气得握拳捶桌子。 秋娘见她气得胀红了脸,替她倒了杯茶,安抚道:「要是住在这不开心就别勉强,我们今日就走。」 想起外头那种不安定的日子,银琉伸手拉住秋娘:「姐姐,我没有不开心。」 秋娘温柔地摸摸银琉的头,微笑地把手覆在银琉的手上,「别担心我,我们以前也是这样过的。去收拾吧!」 当两人来到大厅和方齐裕辞行时,方齐裕并没有多做挽留,只是代风昂向秋娘道歉。 「风昂说话有些直但并无恶意,望两位姑娘莫见怪。」 「方公子客气,是奴家打扰了。」 「方某买了礼物本想择日送给姑娘,不过既然姑娘执意要离开,那礼物还请姑娘务必收下。」 方齐裕说完,两名僕人慎重地将一个外表雕刻精緻的琴盒抬入大厅。 「这是……。」秋娘见这外盒雕刻精美且带有木头自有的香气,觉得这礼物太过贵重,想拒绝收下此大礼,但是在琴盒打开后,她还是忍不住看了里头放的那把琴一眼,这一瞧,更不由自主地走近欣赏。 「若是姑娘不嫌弃,就请为在下抚琴一曲再离开吧!」看出秋娘对那把琴的喜爱,方齐裕颇为高兴。 这把琴他收藏多年,虽然偶尔会取出弹奏,但总是觉得这把琴在自己手上颇为可惜,如今送给秋娘,请求琴艺出色的她弹奏一曲应不为过。 获得秋娘的首肯后,几人移驾到庭院中,秋日的午后有些清冷,秋娘搓搓手暖暖手指,小心翼翼地拨动琴弦。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秋娘的嗓音搭上琴声后成为扣人心弦的乐章,在场的人无不受其渲染,在她弹奏结束后,银琉率先鼓掌讚道:「姐姐,这把琴根本就是你的啊!就收下吧!」 「这小姑娘所言不假!」 闻声望去,一名穿着素雅但不失贵气的妇人朝她们走来,秋娘虽没见过她,但还是起身迎接。 「娘!」方齐裕惊讶地起身走去搀扶方夫人,打从方夫人将方家交给他打理那日起,这是她第一次现身见方齐裕带回家中的友人。 方夫人拍拍儿子伸过来的手要其放心,和蔼地对秋娘称讚道:「姑娘的琴弹得真好。」 在府中几日,秋娘一直很担心遇上方夫人,深怕让人觉得自己想攀上方家,但在今日见到方夫人后才觉得是自己多虑。她浅笑回道:「是方夫人不嫌弃。」 「要是姑娘不介意的话,能否把琴借给老身一用?」 方夫人的话让方齐裕一愣,旋即他笑着看向秋娘,这是秋娘第一次见到方齐裕脸上出现不同于以往的淡笑,不似平日风度翩翩的模样,可是多了由衷的欣喜。 秋娘优雅地起身让位,方夫人过来坐到琴边后,先是生疏地抚过每个琴弦,在眾人还没反应过来时,纤细的手指已经在琴弦上翩然起舞。 方齐裕的音律由方夫人传授,但是方齐裕喜爱听人弹奏胜过自己拨弄琴弦,所以多年来他一直在找寻可以和母亲琴艺相比之人。 「我娘她……。」方齐裕低声想告诉秋娘母亲也喜好音律,可是看秋娘目不转睛的盯着方夫人后,他扬起笑容,不想打扰她欣赏母亲弹曲。 「银琉,把嘴闔上。」在方夫人一曲停下后好一会,秋娘还是觉得馀音绕樑,她回头看见身后的银琉张着嘴目瞪口呆的模样,羞赧地笑着提醒她。 「姐姐,夫人她弹完了吗?」这时银琉才回过神来,她的耳边和脑袋里都还是刚才方夫人弹奏的曲子,她甩甩头后对秋娘说:「我觉得那曲子还在我耳边绕,就像古人说的什么馀音溺溺。」 「是馀音嫋嫋。」秋娘笑着纠正银琉。 方夫人来到秋娘身旁,大方地邀请,「小姐若是有兴趣,可以多来府上陪老身聊聊。」 「娘,您不是一直希望有个女儿吗?要不收秋娘姑娘为乾女儿如何?」 知晓方齐裕一心想帮助自己,可是又觉得这话有些唐突,怕惹方夫人不高兴,秋娘赶紧推辞:「方公子说笑了!奴家何德何能。」 「好。」 在听见那声「好」后,银琉突然鼻头一酸,她与小姐颠沛流离多年,靠小姐卖艺和她行窃为生,一直无法过上安稳的生活,即便日后在方家没有过去那么自由,但是小姐终于可以不用再拋头露面,她也不用再担心小姐受人欺侮了。 第二十章 狭路相逢 在山上耽搁了两日,因为有童家人一同出行,宋关祖也不便在孟青竹的山寨多待,一行人整装再次啟程。 「小乐,说定了!我孟青竹在这等你!」那夜过后,孟青竹对童乐姍另眼相看,毕竟能在酒量和身手上都让他折服的人不多。 孟青竹说着边粗手粗脚地往童乐姍的背拍去,可是手掌还没落下,就先被宋关祖挡住,「小乐那身子骨被你这么一打,我不就得到山脚才能找回他。」 这一番话孟青竹再认同不过,他大笑说:「也是,这小子弱不禁风的,红叶看着都比他强!」 童乐姍折了折手指,发出清脆的关节声,「孟大哥,你是想和我过几招吗?」 一旁的童老爷看不下自家闺女这副模样,一掌往童乐姍的头巴下去,气咧咧地骂道:「瞧你这什么德行!」 孟青竹见状立即朗声大笑,豪气地说道:「兄弟,下次有像这样的朋友要多带几个上来,我们再痛快地喝上五日!」 「孟大哥,给您添麻烦了!」把跟踪的人带到山寨,虽是有意,但宋关祖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闻言,孟青竹敛起笑容瞥了眼童家父子才低声提醒:「对方有意取你性命,得万事小心。」旋即又往后退一步绽开些,脸上掛着笑容大声说道:「小子,顺风啊!别给童老爷他们添麻烦。」 童百斤闻言,立马替宋关祖说话:「哪的话,我们父子这一路都得仰仗宋公子才是。孟寨主,多谢款待。」 收起玩心,乐姍拱手告辞:「孟大哥,有缘再见!」 正当宋关祖准备上马时,一双利眸顺势往队伍看了下,接着离开马旁,走入随行的队伍中。 见宋关祖这模样,不明所以的孟青竹不放心地跟在后头,好在出现什么情况时能出手帮忙。 宋关祖在一名随僕前停下,回头看了眼孟青竹,孟青竹接获他的眼神后走近那人,那名随僕见状想跑,可是孟青竹先一步拽住那人的手,拉着拖出队伍。 「哥,你让我跟着去嘛!我一定不会给关祖哥哥添麻烦!」为了不让人发现,孟红叶不仅女扮男装还抹黑一张俏脸,她怎么也想不透自己这副模样还会被宋关祖认出来。 孟家兄妹拉扯时,宋关祖若无其事地悠悠上马领着大伙上路。 方才的事情童乐姍看在眼里,她好奇着宋关祖到底怎么认出混在队伍里的孟红叶,心不在焉的模样被原本领在前头的关祖发现后,慢下速度退到后头与她同行。 「在想什么?」 耳边突然出现人声,让分神的童乐姍着实受了不小惊吓,她转头见宋关祖在旁,本想骂他几句,可是又抵不住那股好奇,还是开口问道:「你怎么看出孟红叶在里头的?」 原来让童乐姍分神的是这件事!关祖虽没笑出声,但是一张俊白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想这么久,可有理出什么头绪?」 乐姍摇头表示回答,宋关祖才接着开口解释说:「同行的家僕都由我亲自挑选,此行费时费力,若当中有人无法支撑,将造成其他人的负担,也会拖缓行程,这也是为何我在出行前请童老爷换下几人的缘故。」 「所以你是因为看到孟红叶的身形和其他人不同?」 「就算红叶丰腴些,还是和男人的身形有别。」 在童乐姍眼里,孟红叶的身形其实和一般的姑娘比起来还嫌清瘦了些,所以在听到宋关祖说她有些丰腴时,本想替孟红叶辩驳,可是心中却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令她打消了念头。 下山时,两人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看在童老爷的眼里可是高兴到不行,虽然这趟路不能像以往舒服地坐在马车里,每日得在马上颠得屁股疼,但要是赚了个女婿,对他来说也不亏! 一行人在日正当中时来到山脚下,远远便看见几个胡人带着马守在一棵大树下,起先宋关祖担心是黑衣人的同伙偽装,急忙回到队伍前头,又往前几里后发觉那些胡人一直盯着自己的队伍,于是做了个手势要大伙停下。 「那几个人有问题吗?」乐姍骑到关祖旁,好奇问道,同时顺便伸展下筋骨,好在需要时大显身手。 「当中那个为首的男人,是不是那天想和你们同行的胡人?」宋关祖瞇眼盯着也朝他们望过来的耶律倾城,长年的经商交际让他很快就能记得人的相貌。 见那商队裹足不前,耶律倾城看不清里头有没有他要找的小公子,转身往栓马的树下走去。 「二哥,你要做什么?」耶律寒夜立即上前阻拦,就怕倾城太过衝动遭人误会,毕竟他们的身分在这还是不免会受人排斥。 「他们停下那不过来,不如我过去瞧瞧。」 「这……。」寒夜不放心倾城隻身一人前去,因为对方停下的原因很可能是对他们怀有戒心,倾城这一去要是遭人误会,打起来可就不好。 就在耶律寒夜不知该如何劝停倾城时,商队又开始行进,随着距离拉近,也使他们看清队伍前头的两人相貌。 第二十一章 同行 「小乐挺有本事,初次见面的人也能为你如此。」获得小乐那声不甘愿的「是」之后,宋关祖带着所有人继续前进,只是瞧小乐那张脸都要皱成颗包子,实在无法忍住不捉弄他。 「我对他可没啥兴趣。」童乐姍皮笑肉不笑的回道。 两人来到耶律倾城一行人停留的地方,倾城一人站上前挡住他们的去路。 「又见面了!小兄弟!」 不想迎上耶律倾城的目光,童乐姍别过头看往他处,但没想耶律倾城却毫不在意地问道:「到兰州还有段路,兄弟你应该不介意我们几人和你们同行吧?」 宋关祖快速扫过倾城带的其馀人等,见他带的人并不多也没有要交易的货品,猜测他是为小乐而来,若是拒绝同行,这人也可能会想办法在其他地方与他们再次「巧遇」。 「往兰州的路只有这条,我拒绝也无用,不是吗?」宋关祖记得童老爷似乎不是很想和他们同行,所以故意把话说给童老爷听,以免他有所不满。 「这话说得好!」耶律倾城爽朗地大笑出声,高兴地招呼耶律寒夜和手下上马。 倾城一行人加入关祖的商队没多久,就把原本骑在乐姍旁的宋关祖挤开,两人一左一右地骑在乐姍旁。 「该不会是那胡族姑娘看上小乐吧?」关祖心想,眼带笑意地瞄了眼他们三人。 耶律寒夜见乐姍不大想搭理他们兄妹俩,于是凑近她轻声说道:「姊姊,你要是不想让人知道你的秘密,那就陪我们兄妹聊几句吧!」 乐姍听见寒夜的话后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可是耶律寒夜却衝着她漾开笑容,眨了眨眼。 瞧这姑娘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倒也挺有趣,毕竟耶律寒夜从小到大,很少见到姑娘这么对耶律倾城,她笑嘻嘻地开口问道:「小公子,怎么称呼?」 「童乐姍。」 「我是耶律寒夜,他是我二哥,耶律倾城。」 看了眼那缠人的讨厌鬼,童乐姍原想继续对寒夜冷着脸,可是在迎上她热情的目光后,语气还是软了些,「嗯。」 「你我好像差不多岁数,那我们就直接喊名字就行吧?」 「嗯。」童乐姍叹了口气,说到底她就不是这种性子,要她一直保持冷面应付同为姑娘家又热情的寒夜,委实难办。 「要是你不愿意我们兄妹同行,直说便是。」耶律倾城见童乐姍疏冷地回应自家妹子,不愿寒夜委屈,当初他也只是觉得这姑娘有趣,并不是非她不可。 「二哥你怎这么说话,我们可是守了两日才遇见他们,好不容易同行了,又要分开……。」耶律寒夜不明白耶律倾城为何这么说,他辛苦追来可是又轻言放弃。 童乐姍未曾接触过情爱,但是面对耶律倾城的心意,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高兴,可是她不想让耶律倾城有所误会,于是装作不在意地眺望远处,软声说道:「我没这么说。」 「所以乐姍是同意我们和你们一起囉!太好了!」耶律寒夜开心地伸出双手想抱乐姍,也没多想自己在马上可能会有危险。 「小心!」童乐姍惊呼,伸手扶上耶律寒夜,以免她失去平衡从马上摔落。 「谢谢!」耶律寒夜俏皮地吐舌,目光对上童乐姍另一旁倾城的厉眼,立即安份地坐稳身子。 面对这样活泼的姑娘,童乐姍的情绪自然也被她所渲染,嘴角不自觉上扬。 「少爷,你看吧!我就说童公子对女人很有一套,连这胡族姑娘也都为了他跟上我们。」程仪追到宋关祖旁,目光紧盯着那三人的互动,煞有其事地低声说道。 但这时宋关祖的心思并不在这上头,他想着要是再遇上那些黑衣人,是否还是一样仅会对他下手?若不是只对他出手,他该如何保全这一队人?想到这,宋关祖的额头突突跳了两下。 「少爷,您是不是累了?天色已晚,既然今日到不了兰州,不如我们就在这停下吧?」见宋关祖的脸色似乎比平时还要苍白些,程仪担心地问道。 「好,就在这歇下吧!」关祖记得这附近有条小河,或许在经过沁凉的河水醒脑后,他得以想出解决此忧的好办法。 第二十二章 月色河畔 凉风徐徐,一轮明月半遮掩于空,透出的月色铺洒在如镜的河面,有一身影缓步走向河边,边朝四周张望。 以往与童百斤出行,大都两三日便投宿客栈,童乐姍也能放心的在屋内沐浴,那日在山寨喝酒又打了一架,乐姍说什么也无法忍受一身的黏腻和汗臭味。 今日既然要夜宿荒野,她特地施展轻功来到远处的河边,以免被人发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应该不会有其他人来这了吧?」童乐姍心想,但为保险起见,她还是仅褪去外衣,穿着里头的白衫下水。 「真舒服,要是能把衣裳都脱了就好了……。」泡在清凉的河水中,湿透的白色衬衣附在乐姍身上感觉有些束缚,只是如果把白衫也脱去,被队伍里的人撞见时该怎么解释? 童乐姍赏着月色,突然觉得在这蝉鸣与流水声搭成曲的地方,没有美酒陪衬着实可惜。 当她一门心思都在想着远在家中的葡萄酒时,水里慢慢冒出一颗东西。 「啊!!」 乐姍一边喊叫,一边挥拳攻击逐渐升高的黑色妖怪。 闷声捱了几拳后,宋关祖靠水滴甩来的方向闪躲攻击。 当他匆匆拨开垂落在旁的长发,看清对自己挥拳的人后,皱着眉头沉声喝道:「小乐,住手。」 听见那声「小乐」后,童乐姍止住本来要挥出的拳头,抬眼看见一个精壮的胸膛。 待她反应过来是宋关祖后,她转而大声尖叫,宋关祖只好无奈地伸手摀住她的嘴,「小声点。」 对上遮住半张脸的那双明眸,宋关祖微怔,他记得这双眼眸,不过一时间想不起在哪见过,直到停止尖叫的乐姍扳开他的手才回神。 摀在嘴上的手一被她甩开,童乐姍立即低下身子,除了脖子和头在水面上,其他部位通通藏在河水中。 乐姍的小脑袋转着思索该用什么法子脱身,虽然身上还有那袭白衫,可是现在衣服紧贴着身子,说什么也不能在宋关祖面前先行离开。 「这么巧,你……你也来泡水啊?」见宋关祖沉默不语,童乐姍只能尷尬地先开口问道。 「这么没胆子,不像你。」瞥了眼那张小脸,那写满无奈的表情让宋关祖哭笑不得,明明被打的是他,怎么打人的看起来心情比他还鬱闷。 「你突然冒出来,被你吓到很正常,我哪是没胆子。」乐姍嘴硬地辩驳。 「小乐。」 在月色的照映下,宋关祖一张俊脸更显稜角分明,一双黑眸灼灼发亮。 童乐姍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别过头问:「怎么了?」 「山寨的事,令尊知道吗?」 「我没特别提……。」每次童百斤只要知晓乐姍打架,眉头就愁得挤在一块,童乐姍自是不会想和他提及此事。 「那些人为我而来,我不想你们父子受牵连,到兰州就分道扬鑣吧!」 「啊?」突如其来的一番话,令乐姍不知该如何回答。 「之后的路,我想耶律倾城会很有意愿陪同,我也会额外给令尊一笔赔偿。」 「如果是担心黑衣人……我,我应该可以应付。」和耶律倾城相比,童乐姍对宋关祖的好感更多一些,况且乐姍从未吃过败仗,她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 「我相信你的身手,可是凭你一己之力,要如何护所有人周全?」 「这事你跟我爹说吧!我做不了主。」 小乐的回应,宋关祖听来只是推辞,他知道小乐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因此有意要结交小乐这个朋友,。 他颇有深意地望着童乐姍,淡笑问:「小乐可有意结交宋某这个朋友?」 童乐姍没想到两人会有这么对话的时候,不过就算月色宜人,现在也不是长聊的时候,再泡下去她的皮都要皱了。 「我再多游一下。」童乐姍拋下话,滑动双手想赶紧开溜,可她才滑开手,靠近关祖的那隻手腕便被有力地钳住。 「小乐,我的身手不如你,入兰州前就麻烦你了。」宋关祖说完便放开乐姍逕自朝岸边走去,独留乐姍一人在河中。 虽然泡在沁凉的河水中,可是乐姍此时一张脸烫到不行,她转身背对上岸的宋关祖,以免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在岸边不远处的树下,有道目光紧锁在乐姍身上,直到她朝岸边移动时才移开。 第二十三章 採草贼 之后几日,宋关祖明显对乐姍和童百斤疏离许多,他以自己的方式保护童家父子,毕竟敌暗我明,越显疏离或许对方就不会将他和童家父子想在一块。 宋关祖此举看在童百斤眼里可就成为乐姍的不是,因为一路上那对胡族兄妹一直把乐姍夹在当中同行,一路不断和乐姍谈天说笑,童百斤几次试着想挤开他们,都因为骑术没有他们熟练而只能眼巴巴地跟在后头。 进城前,童百斤终于找了个藉口把耶律兄妹支开,对童乐姍叨唸一顿。 「你怎么不和宋公子多聊几句?这几日都和那对兄妹廝混,是想气死我吗?」 「爹,您这么说就不对了!明明是他们找我说话,又不是我不理会宋公子。」 进城时父女俩还是这么一来一往的说着话,全然没发觉兰州城里的人对他们的奇特目光。 「少爷,我记得上次来兰州的时候,这城里的人没有遮着脸啊!怎么今日都遮着半张脸?还盯着咱们瞧?」程仪被那些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低声向宋关祖问道。 宋关祖皱着眉头,他记得进城后这里原本有个不大不小的市集,可是现在除了人人蒙着半张脸外,街上的人也少了大半,冷清得一点也无记忆中的模样。 他做了个手势要所有人停下,对程仪吩咐道:「你去问问。」 程仪下马寻个人问了会,只见他先是惊讶地张开嘴,接着又回头看着队伍,那表情看似忍着笑。 「那小子在做啥?」耶律倾城策马上前到关祖旁边问道。 这时程仪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向宋关祖稟报:「少爷,是这样,前些日子,这城里出现个採草贼。」 「採草贼?」耶律倾城以为自己听错,再次重复程仪说的话。 採花贼这词他倒是知道,採草贼他是第一次听说。 「这採花贼是专对女人下手的恶贼,採草贼当然就是专对男人下手。」程仪顺了下气,继续说道:「这採草贼专对风度翩翩,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男子下手!据说他曾在一夜之间,对两名男子下手!」 「要是做案的女贼姿色不错,倒也不算亏。」耶律倾城玩笑说道。 「耶律公子说笑了,要真是这样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偏偏……。」程仪故弄玄虚地顿了下,目光扫过耶律倾城和宋关祖。 「那是断袖之癖啊!做案的是个男人!」 「城里的捕快捉拿好几日,可是都因为没猜到他下手的对象,所以待受害之人醒来喊出声时,那贼早就逃之夭夭,不见踪影。」 凑上前听到程仪说话的耶律寒夜好奇问道:「男人对男人?那些人打不赢那个贼吗?」 程仪想了想方才那人的话,说道:「据说那贼体型精瘦,所以都对体型相仿的男子动手。」 「那城里的人为何蒙脸?」这次问的是耶律倾城。 「因为那贼是突然间出现在兰州,所以城里的人都猜测是外地人,在大街上选定目标后晚上才下手。」一口气说了一串话,口乾舌燥的程仪拿起掛在马上的水袋喝了几口水。 嗓子有了水分的滋润,程仪又继续开口说道:「那时有个公子怕自己成为他下手的目标,于是遮了自个的脸,可是又因为其他人没遮上脸,这么一来贼人就能发现遮脸的就是他,所以就吩咐所有奴僕都把脸遮了,后来那公子府里一直平安无事,所以大伙才跟着学。」 「所以其他人也跟着遮了半张脸?」耶律寒夜听着觉得有些好笑。 「是啊!只是后来这法子也不成了。」 「为何?」 「因为那採草贼找不到下手目标后,便开始胡乱挑人,只是遭到夜闯上床的人有没有受害就不一定了。」程仪说完便跑向乐姍和童老爷,将他们父子请到前头。 「刚刚那人说,我们这样大剌剌进城说不定已经被那採草贼盯上,一行人中也就三位少爷的相貌出眾,所以晚上可得小心些。」 「採草贼?」没听到前头的童乐姍一头雾水,不晓得程仪在说些什么。 「先找地方落脚,再商量该如何保护小乐吧!」怕程仪一开口又说个没完,宋关祖发话做出下一个指令。 「保护我?」 不理会童乐姍的疑惑,宋关祖又做了一个手势要队伍往前。 由于他们人数眾多又没蒙上脸,所以找了两三家客栈都因为怕招来採草贼而遭拒绝,最后还是因为宋关祖出了两倍半的价钱,才使一行人顺利投宿。 这时远在长安的宋府内,秦可蝶打开自秦府送来的信,上面详细写着关祖一行人出发后的去向。当她看见信中描述宋关祖对孟红叶的态度时,她得意地扬起嘴角,带着愉悦的心情去宋仙儿房里陪她用晚膳。 第二十四章 引贼抓贼 「依我说,我要是那採草贼,下手也是对小乐或是你家公子下手,你这法子不成!」听到程仪自荐要当诱饵后,耶律倾城立马推翻这想法。 「我二哥说的没错。」跟着进屋凑热闹的耶律寒夜说道。 「这……还是我们连夜出城吧?」知晓自己闺女可能会被採草贼当成目标下手,童百斤担心不已,同时他也做了最坏打算,若宋关祖不愿离开,就算赔上一笔钱,也要保自己闺女清白。 「爹,为了兰州的百姓,有宋公子和……耶律倾城在,我一定会没事的,别担心。」 既然採草贼只有一人,下手的对象也侷限于男人,这清白乐姍肯定是能保住,只是能不能顺利抓住他才是问题。童乐姍压根没想过要靠那两个男人保护,方才的话是说来安抚童百斤。 「小乐,你真的自愿当饵?」宋关祖本想搭着童老爷的话就此分开,可是小乐说的正是他心中所想,虽然以他的身手不见得能够抓住採草贼,但是有小乐的帮忙,胜算便高出许多。 迎上宋关祖的目光,童乐姍坚定地说道:「这事我应了!」 「少爷,那我们要不要请官府的人来和我们一同抓贼?」 「不,这么一来会打草惊蛇。」既然已成目标,现在去求助官府,无疑是告诉採草贼他们已经有所防备,关祖认为让採草贼疏于防备,才能使他们更有胜算逮住採草贼。 「那就这么办吧!晚上我们俩就待在小乐房间,等那贼人上门。」既然已经决定要让童乐姍当诱饵,耶律倾城自是要保护好心仪的姑娘。 「不成不成!」听见两个大男人要陪自家未出阁的闺女同在一房,童百斤连忙回绝。 可是当他发觉眾人都疑惑地看向自己时,又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藉口,所幸乐姍有所发觉,开口替他解围,「我爹估计是因为觉得大伙都在我房里,要是到时採草贼目标是宋兄,这样我们不就错失捉他的良机?」 「对!对!我就是这意思。」 关祖想想也有道理,顿了会思索,「这么吧!晚上我和耶律公子就待在和小乐相邻的房里,要是有什么状况,大伙就以摔杯作为暗号。」 一切安排妥当,大伙就各自回房,乐姍担心童百斤在混乱时会擅自离开房间,特地请住在隔壁的寒夜帮忙照看,以免无人保护的童百斤遇上麻烦。 夜幕很快笼罩兰州,家家户户早在日落前紧闭门户,但又怕熄灯后採草贼上门,所以皆在屋内燃起灯火,任谁在大街上看到这样的兰州城都会蔚为奇景,只是这时也没人待在大街上。 童乐姍坐在桌边无聊地把弄杯子,虽说自愿当饵,但是要做什么才算是当饵该有的样子呢?估计左右房里的人大概都和自己做差不多的事。 乐姍觉得若她是採草贼,见到三个人都在房内发呆,肯定会觉得有埋伏!于是她把杯子握在手中,脱去外衣上床躺着。 她侧躺在床以便观察门窗的动静,为了不想睡着,一颗小脑袋转着转着便开始胡思乱想。 河畔那夜她以为自己和宋公子的关係会有所改变,怎知从那日起他对自己就越发生疏,除了那声小乐外,其他时候两人就像陌生人般。 「今日他好像又没事了。」乐姍打了个哈欠,喃喃说道。 接着想起总爱凑在自己耳边低声说话的耶律倾城,乐姍想着就觉得耳朵发痒,虽然这几日相处下来已没先前那么讨厌他,但是他和寒夜都知晓自己是女儿身的事情,就让乐姍难以心安。 「别想逃!」闻声的同时,隔壁房传来茶杯摔碎在地的声响。 第二十五章 趁乱行兇 童乐姍跳下床匆匆套上外衣,打开门时正巧看见耶律倾城追着一名黑衣人往楼梯跑去。 乐姍快步想追上,但在经过宋关祖敞开的房门时,回眸一瞥却见里面还有几名持刀的黑衣人,于是转而入内帮忙。 忙着闪开利刃的宋关祖看见童乐姍弯进门,立即喝止道:「小乐,别进来!」 这一分神,没来得及闪开两把朝自己挥来的刀刃,宋关祖的手臂和腰间各被划上一刀,白衣立即染上怵目惊心的鲜红。 「宋兄!」 乐姍运气至双手,凭手刀就劈昏两个背对她的黑衣人。 剩馀的四名黑衣人见状,对了下眼神后,两名黑衣人转而攻击童乐姍。 乐姍这时才明白当时在河里宋关祖说得不是客气话,看他闪避多于攻击的模样,童乐姍便确定他的身手真不如己,可是她越急着想去救宋关祖,出手就越是慌乱,几招下来明显有些招架不住黑衣人的攻势。 斗大的汗水从乐姍的额头滑下,她稳住气息,专心盯住两名黑衣人,逮住他们夹击的空档,抽起早前被她打倒在地的黑衣人落下的刀,翻身滚到攻击宋关祖的其中一名黑衣人后头,起身的瞬间朝那名黑衣人背后划下一刀。 在另一名黑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前,童乐姍已经来到他身后,毫不犹豫地持刀抹过他的颈子。 「上!」另外两名黑衣人本以为可以轻松解决眼前比自己还瘦弱的小子,但在看他迅速俐落地解决两名同伙后,不得不提高警觉,出手也就更加狠戾。 「在后头躲着!」 把宋关祖护在自己身后,乐姍不安的心也就踏实许多,剩馀的两名黑衣人就算攻势再猛烈,在童乐姍无后顾之忧的情况下已构不成威胁,十招内就让两名黑衣人与他们同伙一同倒在地上。 环看四周确认没有其他黑衣人后,童乐姍才拋下刀回头去看宋关祖的伤势。 宋关祖捱了几刀,伤口虽不见骨可也不是小伤,鲜血不断从伤口处涌出,但他也只是抿着唇白一张脸什么都不说。 童乐姍突然觉得这人也太死撑,不禁放软了语气骂道:「血都流成这样了!还绷着这张脸做什么!」 「没事。」宋关祖抚着腰上的伤口,走到床边坐下。 「我去喊程仪来。」 「别。」 「不让他来,谁帮你上药?」 「程仪他一惊一乍的,有些吵。」虽然程仪对他忠心耿耿,可是此时宋关祖想好好歇会,不想他来闹腾。 「也是,守不住话。」乐姍叹口气,动手把两名昏死的黑衣人绑在一块。 「怎么回事?」追了几条街,无功而返的耶律倾城回到客栈,本想质问这两人怎么没按照计画出现,但在看到宋关祖房内几个横躺的黑衣人后,惊讶地问道。 「耶律公子,这些人能麻烦你吗?不然待会要是被店小二瞧见,我们就得一同上官府了。」 「嗯。」耶律倾城招手,命跟着自己追贼的几名部下动手搬地上的尸体。 「留下活口,其馀的先移开!」耶律倾城吩咐完,走进床边查看关祖的伤势。 「这些刀伤看似不重,但还是得小心照料。」 「小乐,我包袱内有几瓶外伤药,劳烦你替我包扎。」 「我来吧!」不等童乐姍回应,耶律倾城逕自搬张椅子坐在关祖床边,他可做不到眼睁睁看童乐姍替别的男人包扎上药。 绑好两名还活着的黑衣人后,童乐姍找出宋关祖包袱内的外伤药交给倾城,毫不避讳地待在一旁看倾城替宋关祖包扎。 在看完耶律倾城粗手粗脚地包扎完手臂上的伤口后,乐姍上前赶走倾城。 「看你替他包扎都觉得要疼死了!还是我来吧!」 在草原长大的耶律倾城也不是没伤过,只是包扎的事一向都有人伺候着,被乐姍嫌气后颇有自知之明的收手,但还是坐在原处不想让开,他抬起头和乐姍商量道:「不然要安努来替宋公子包扎?」 「安努还忙着!我来吧!早点弄完早点休息!」乐姍说着,拍了拍耶律倾城的手臂。 耶律倾城顺势用另一隻手按住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小手,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这是童乐姍第一次主动用这种口气对自己说话,他笑着回道:「听你的。」 乐姍懊恼地收回自己的手,她明明没有想对他示好的意思,可是耶律倾城的反应让人气恼,她撇过头不看他,待听见关门声后,才坐到宋关祖的床边。 「为什么耶律公子特别喜欢戏弄你?」因为没瞧见耶律倾城压住乐姍的手,所以宋关祖以为耶律倾城只是单纯觉得小乐有趣而捉弄他。 「这事我也想知道。」虽然乐姍心里有数,但是她总不会傻到坦白告诉宋关祖,于是随便回应想打发他。 看着专心替自己上药包扎的小乐,宋关祖打从心底感激地说道:「多亏有你。」 「这事,不要让我爹知道。」绑好腿上的伤口,童乐姍严肃地望着关祖叮嘱。 「我爹要是知道这事,一定会照你说的办,和你分道扬鑣!可是照你目前的处境,倒不如我们与耶律倾城一同上路,也好多几个人互相照应。」 「这事本就与你们父子无关。」 「你那日问的事,我现在就回你。你这朋友我也交定了!对朋友两肋插刀本就应当,怎会与我无关?」 童乐姍说这些话时豪气万千,一点也无小女儿的姿态,虽然两人初见不是什么好的开始,但是这一路上她就目前观察,宋关祖确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否则她也不会因为见关祖被围而着急。 「等伤势好些,我会同令尊说有要事得先回长安。」 「你要怎么做随你……不过,你起身些,不然这伤口我没法处理。」 宋关祖吃力地挺起身子,在灯火的照映下,低着头替他处理伤口的小乐,似乎红了耳朵。 第二十六章 不能放过 「戎少爷真是英雄出少年,这事要不是有戎少爷您替我出面,我还真乔不妥这事。」光禄大夫恭维地说道,满脸的肥肉被笑容拉得往上提,把一双小眼挤成条缝。 戎戌曜并不把光禄大夫的諂媚放在心上,从容地端起桌上的热茶小啜一口,放回桌上后才皮笑肉不笑地客气回道:「好说,光禄大夫客气了。」 这时管家快速走到戎戌曜身旁,弯腰耳语后,交给他一张折成细条的纸张。 戎戌曜把信捏在手中,淡笑道:「光禄大夫、吴老闆请用茶,戎某处理点私事。」 这话似是有礼,但实质上却是不把在场的二品官员和吴老闆放在眼里,长安城里的大户人家也唯有戎戌曜敢这么对他们俩说话。 两人心中皆有怒火,但脸上仍旧掛着笑容,顺着戎戌曜的话端起桌上的茶杯。 展开折成好几折的信,戎戌曜虽没说话,但光禄大夫和吴老闆却都感觉到那股大山突然强压在肩上的气势,两人识相地敛起笑容,低着头假装品茶。 戎戌曜面无表情地将信收入怀中,纵使看信前后表情都是一样的冷峻,可是此刻光禄大夫和吴老闆比方才还要畏惧这名比他们还要年轻的男子。 「吴老闆。」 手一抖,吴老闆手上的杯子应声落地,他站起身歉然地赔笑道:「戎少爷,对不住,人老了,手抖了些。」那隐藏不住的惊惶,一点都不像处事老道、经商数十载的大商人。 戎戌曜不在意地点下头,看着吴老闆说道:「我们谈好的那批货,会准时到吧?」 勉强撑着对上那双令人生畏的锐利双眸,吴老闆在谈生意时从不容许自己在合作人或是对手面前矮上一截,但说话时的急促喘息却出卖了他,「我吴老闆做生意讲求的是信字,一定会在约定的时间交货。」 「那就好,听闻最近水道上不大平静,黑吃黑的恶行频传,不晓得吴老闆知不知晓此事?」戎戌曜说完,淡然地端起僕人新上的热茶。 「有这事?那应该不是在我条上发生的事情,谢戎公子提醒。」吴老闆小心翼翼地答话,飘忽的眼神难掩心虚。 「听说那些船家有几名遗孤,我想吴老闆应该不知道这事吧?」戎戌曜做生意不喜欢染血,要不是闹出人命,他通常不会干涉合作对象的事。 「是,我会办妥此事。」吴老闆的额上冒出一层薄汗,他和戎戌曜交涉多年,自是知道规矩,他腿软的向后抓住椅子扶手,低着头坐回椅子上。 在戎戌曜收信的三日后,兰州城的童老爷也收到一封令他坐不安稳,食不下嚥的家书。 「爹,您要是担心,那我们就回去,好过您在这穷紧张。」见童百斤坐在满桌佳餚前却有一口没一口地只吃碗里的白饭,童乐姍放下筷子对他劝道。 「姍儿,妧媛的肚子几个月了?」 童乐姍歪头想了想,「我们出门前姊姊好像说她已经六个多月,算算应该快了。」 「现在赶回去,妧媛的孩子也生了,有她相公在定会没事,没事的!」童百斤自我安慰地说道。 这几日宋公子染上风寒,除了耶律公子和乐姍得以进去探视外,其他人都谢绝关心,让童百斤觉得这门亲事很有希望,要是现在折回去,这好不容易挑到的女婿又没了怎办? 「回去吧!我也想快点看看我的小外甥。我这就去和宋关祖说。」童乐姍说完,立即起身欲要去找宋关祖。 「等等!姍儿。」童百斤叫住闺女,当童乐姍回头时,他突然灵光一闪。 「你和宋公子商量,看能否让爹先回杭州,你和他继续走完这趟货。」 听完自家爹爹的话,童乐姍盯着他瞧了一会,才双手环臂绷着脸开口问道:「爹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 「生意上的事一直都是您在处理,我也只是跟着,没上过手。」 「我託宋公子指点你,有他在,你肯定不会着别人的道!」不知道哪来的信心,童百斤信誓旦旦地说道。 说不过自己的爹,乐姍只好垂头丧气地走去敲宋关祖的房门。 「宋兄?」 「进来。」 第二十七章 我跟你走 进房后,童乐姍看见宋关祖一人坐在桌边用膳,桌上的菜餚和他们那房里的相比清淡许多。 「怎么?」为了不让程仪知道自己受伤,这几日关祖以染上风寒想静养为藉口,不让他进房服侍。 无奈地走到桌边,童乐姍替自己搬了张椅子坐下,手托着下巴叹气。 「有话就说,不要对着我的菜叹气。」 「我又不是在菜里吐口水。」 「可是这样菜会不好吃。」 童乐姍瞪了宋关祖一眼,拿起桌上的酒就想替自己倒一杯。 「空腹喝酒易醉,有事要说的话等等再喝。」 见宋关祖边夹菜并说出那些恼人的话,乐姍觉得自己更加气鬱,没好气地开口说道:「我爹说他要回杭州,要我跟着你继续上路。」 放下手里的碗筷,宋关祖抬眼望着童乐姍问道:「你和令尊说我要回长安了?」 「没,是我爹收到家书,信上说快临盆的姊姊病了,我见他寝食难安的样子所以劝他回去,怎知他说他自个回去就好,要我跟着你继续上路。」 原先宋关祖是担心牵连到童家父子的安危,所以才想与他们分道扬鑣,倘若没有自保能力的童老爷先离开,队伍里少了童老爷和童家随僕,剩小乐跟在身边他倒觉得还可继续上路,毕竟对方要在哪下手他也无从得知,既然对方摆明是针对他而来,带着小乐也多个照应。 「小乐。」 乐姍抬眼,见他又是河畔那日的眼神,立即垂眼看往他处,「怎么?」 「这一路可能还会像前几日那般,你真的要继续与我一同走这趟?」 说到那几名杀手,乐姍想起那夜过后,隔日待他们欲向那两名还活着的黑衣人问话时,才发觉他们已服毒气绝多时,当时耶律倾城还说:「看来宋公子招惹了不该惹的人,人家这可是花了重金请死士杀手。」 乐姍放下撑着下巴的手,望着关祖正色问道:「他们会对我爹下手吗?」 「我本来也有这层顾虑,可是连两次他们都只对我下手。」关祖顿了顿,对上乐姍那双亮眸,「除非有人出手阻挠,他们才会攻击其他人。」 他心知自己不能确保童百斤离开后的安危,扬起嘴角掛上一抹淡笑,柔声说:「要是担心令尊的安危,就和他一起走吧!」 「不,我跟你走。」 乐姍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脱口而出说要和他走,当她看见宋关祖在得到答覆后,举起筷子吃饭时那嘴角上的笑意,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又应了人家。 「童乐姍,你这脑袋是怎回事?真是蠢!」童乐姍在心里暗骂自己蠢,也没和关祖再打声招呼便逕自离开。 左等右等,终于把闺女等回来的童百斤一见乐姍进房,立刻迫不及待地问道:「如何?宋公子怎么说?他应了吗?」 童乐姍蹙额,不满地撒娇问:「爹爹,您就这么放心让我跟着他吗?」 「姍儿,爹老了,要是日后爹不在,你这一路上学的足以让你照顾好自己,爹也不愿你遭罪啊!傻ㄚ头。」虽然这话是用来安抚乐姍,但童百斤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既然答应应了人家,依童乐姍的性子自是不可能反悔,对童百斤这么问也只是一时情绪上的抒发,毕竟要她一个姑娘家跟着才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男人经商,周遭又没熟悉的人在旁,总会有些不安。 「好啦!爹,咱们用膳吧!」 打从那夜採草贼对宋关祖下手失败后,起初前一两日夜里乐姍和倾城还会到关祖房里等一两个时辰,后来估计那採草贼应是不敢再上门,也就各自回客房休息。 这夜,关祖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一直想起小乐那双眼定定地看着自己坚定地说出要同行的模样。 「小乐那双眼好像在哪见过……。」想起和小乐相处时的一些对答和反应,宋关祖不自觉地扬起嘴角,但旋即又惊觉有些不对。 「怎回事?老想到那小子?」宋关祖摇摇头,甩开思绪。 心念一转,脑中浮现的是和小乐差不多身形,一样表情丰富的人影。 想起银琉的言行举止,宋关祖觉得自己脑袋有些混乱,他敲了下自己的额,闭上双眸。 第二十八章 同床 「让他们收拾收拾,准备上路了!」耶律倾城向安努吩咐完,跨上马骑到童乐姍旁停下。 「乐姍,你阿爹既然把你留下了,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草原住上几日?」在童乐姍另一边的耶律寒夜热情地向她邀约道。 「你爹临行前交代的,可别忘。」在队伍前头的宋关祖,回头看见童乐姍又被耶律兄妹夹在其中。 本来依他的性子是不会管这事,但是童老爷千拜託,万交代他一定得把小乐带在身边,不要让耶律兄妹老是在小乐周围打转,他只能终人之事。 「好。」乐姍应声后朝他看去,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为之一愣。 宋关祖本就面如冠玉,阳光洒在他的侧脸更显清新俊逸,明亮的眼眸带有一贯的冰冷,此时看来就像是不涉凡尘的仙人,就连身上穿的那套便于行事的衣裳也被衬得不俗。 见小乐似是没明白他的意思,宋关祖用眼神意示他过来自己身旁。 乐姍回过神,立即策马上前,而耶律兄妹也跟往前,耶律寒夜把乐姍另一边的位置让给倾城,变成四人一同在队伍前头。 「少爷,一切都打点好了。」手下向宋关祖稟报完,跑到后头跨上马。 倾城回头看安努,安努也朝他点头表示准备妥当。 「走吧!」 一行人在入夜前来到离兰州城不远的乌西镇,此镇虽然没有兰州城大,但由于原本在兰州城做商货买卖的商人都转到此处,所以此时的乌西镇的街道比兰州城内还要热闹。 由于突然涌入许多买办的商人,乌西镇内的客栈几乎家家客满,不然就是剩下的空房数不足塞下他们所有人,关祖一行人在夕阳消失前好不容易问到一家客栈能勉强容下所有人。 安排好两边随行的人马,宋关祖和乐姍、耶律兄妹在店小二的带领下来到客房前。 「几位客倌,真是对不住,要你们委屈一夜,明日待客人一走,我们会再替你们安排两间上房。」店小二脸上掛着亲切地笑容,歉然地说道。 「没关係,去忙吧。」遣走店小二后,宋关祖对耶律兄妹说:「这房你们的,明日才有多馀的客房。」 「两间客房?所以是我和二哥一块,你和乐姍一起?」耶律寒夜听方才店小二的意思,是说今晚他们四人得分两间房? 「嗯。」 「这么吧!我和你去下房和安努他们挤一挤,客房就让给小乐和我妹子如何?」同为男子,耶律倾城觉得和自己的部下睡在同一处没什么干係,所以与关祖商量道。 「这间房是你们的,要如何安排耶律公子可以自己定夺。」宋关祖的言下之意已明白表达他无意採纳耶律倾城的建议。 「不然,让小乐和寒夜一房,我和你一块。」 宋关祖的目光移到童乐姍的脸上,「你要和耶律姑娘同床?」 虽然童乐姍并不想和宋关祖挤在同一张床上,但是她也没忘此时的身分,若回说要与耶律寒夜同房,害人家姑娘之后名节有损也不好。 骑虎难下的她在心中叹口气,视死如归地回道:「我还是和你一起吧!」 听见乐姍的回应后,耶律寒夜紧张地拉了下她的袖子。 「不然我们三个人一起睡吧!」倾城脑筋动得快,想着要是有他在,一来可以帮忙童乐姍掩饰身分,二来也能避免他们孤男寡女在夜里发生事情。 宋关祖的目光从下而上扫过耶律倾城,「太挤。」 丢下话,宋关祖一把扣住童乐姍的手腕,拉着她走到另一个房门口才放开。 推开门跨入客房,宋关祖习惯性先看了下四周,回头却见童乐姍还站在门外。 「你打算在门口站上一夜?」 方才宋关祖扣住自己的手腕拉着走了几步,一时间童乐姍没做出反应,当下只觉得心跳得飞快,在宋关祖松手后还看着手腕发怔。 童乐姍眨眨眼,装模作样地左右看了下说道:「我在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接着走进房带上门。 望着房内仅有的那张床,童乐姍站在桌椅旁,指着床铺说:「晚上你睡这吧!我趴桌上睡。」 「这床挤上我们两人还不成问题,我既然答应你爹要看照你,自是不能有所亏待。」宋关祖望向童乐姍,不同在客房外时的冰冷表情,嘴角微扬地浅笑道:「还是说,小乐有什么难言之隐?」 从方才分房时小乐看起来就有些不对劲,现在又想拒绝两人同床,宋关祖也不愿强人所难,若小乐不喜欢与人同床,把床舖让给他也不是问题。 「没,没这回事,我只是怕我睡相差,把宋兄踢下床就不好了。」 明明看起来就不是这回事,可是既然小乐要嘴硬,宋关祖便顺着他故意捉弄地说道:「不打紧,等等你睡外侧,就不用担心这事了。」 童乐姍没想到这话还是不能让宋关祖打消两人同床的念头,只能硬着头皮回说:「既然宋兄不介意,那小乐就恭敬不如从命。」 推开窗,童乐姍俯瞰下方的街道,这时还有许多人和摊贩在路上,自长安出发后,这是第一次来到入夜后还热闹未歇的城镇,乐姍赶紧关上窗,准备到大街上去逛逛。 第二十九章 纠缠 走出客栈,童乐姍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眼里闪烁许久未见的光芒。 有了在长安被偷的经验,童乐姍在这拥挤的闹市里更加小心自己的钱袋,她兴奋地走在大街上,新奇的表演和未曾嚐过的新奇小吃,都让她大开眼界。 「上回说到昭君……。」 童乐姍走入围观听变文的人群,想听听说的和长安、杭州听到的有什么差别,听得正入迷时,有人突然猛力从旁挤过。 那人身形有她的两倍宽,乐姍本只是稍微被撞移了身子,但那人又伸手推了她一把,还没站稳的童乐姍重心不稳地顺着力道向前倾。 眼看自己就要撞上前方那人的背,乐姍喊声想要那人让开,可是她的叫声被热烈的掌声掩盖,她只能闭起眼等着结结实实撞上人家后背。 使劲拉住那隻纤细的手腕,原本就没几两肉的人马上就被宋关祖扯回来,撞上自己的胸膛。 宋关祖垂眸看着小乐的侧脸,那张皱着鼻子的小脸让他微勾起嘴角,他在童乐姍耳畔低声说道:「原来小乐有这癖好。」 童乐姍立即睁开眼,抬头就看见一张俊脸近在眼前。 好看的薄唇,高挺的鼻子,还有那双看似总平静无波,深不见底的眼眸,乐姍屏息盯着那张脸忘了喘息。 两人这么近距离的对视,终于让宋关祖想起在哪里看过这双眼眸,可是当时他看见的是个姑娘,现在贴在自己怀里的却是个男人。 宋关祖放开手,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小乐你这扑人的癖好可得改改。」 狂躁的心在离开宋关祖的怀抱后还依旧噗通噗通的跳着,乐姍急促地吸了几口气,撇过头不想让宋关祖发现她此时緋红的双颊。 乐姍佯装往他处看去,回嘴说道:「你明知道是意外。」 宋关祖不自觉摸了下光滑的脸颊,眼梢微微上挑,「你的意外颇为频繁。」 乐姍咬牙,「宋兄该不会是想和我翻旧帐。」 「夜深了,回去吧!」 「你先回去!待会我自己走。」脸上的热气还没完全消散,童乐姍不想让宋关祖有机会瞧见自己的脸。 「记得回去的路就好。」他跟了这小子一路,只见他像个孩子般顾着逛街看热闹,宋关祖压根不认为他会记得怎么回去。 大眼在街上转了转,童乐姍才发觉大事不妙,因为她连自己在哪都弄不清,就算要问人,也得知道自己是住在哪家客栈,可是她连哪家客栈都不记得。 看来还是只能巴住宋关祖。 「不然再听一会就好,等等再走好吗?宋兄。」童乐姍还没听得尽兴,赔笑地向宋关祖问道。 「不记得?」 「嗯。」 听到那声不甘愿的应答,宋关祖终于忍俊不住轻笑出声。 望着前头听变文的童乐姍没注意她错过了什么样稀罕的风景,融化冷脸的那个和煦笑容,吸引不少附近的姑娘偷偷看了宋关祖好几眼。 原来自己不断想起的眼眸主人是那个萍水相逢的姑娘,不是因为自己对银琉有别的心思或是移情作用,宋关祖的心头大石终于放下。 两人回到客栈,遇上坐在客房门口喝酒的耶律倾城。 耶律倾城身旁有几个歪倒的空酒壶,「小乐,先别走!你留下。」 「耶律倾城,你醉了。」 「我没醉,醉了怎么还能认出是你?」耶律倾城衝着乐姍笑了笑,他的笑容不同于关祖,自有一股豪气和温暖,虽然他气宇轩昂独有一番风采,可惜在童乐姍眼里他只是个胡搅蛮缠的傢伙。 怕耶律倾城酒后吐真言,把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洩漏,乐姍对一同站在他们客房外头的宋关祖说:「宋兄先回房吧!我先扶他进去。」 「嗯。」关祖应声离开。 看宋关祖关起房门,童乐姍才轻声对耶律倾城说:「耶律倾城,你醉了,回房去睡吧。」 放下手上那壶酒,倾城站起身,低下头望着比自己矮一截的姑娘,突然身子向前倾,两手撑在走廊旁的围栏上,把童乐姍困在两臂之间。 酒意让耶律倾城目光有些迷濛,但是他思绪还保有一定的清醒,他靠近童乐姍的耳边,低声说:「我知道你怕我说出去,所以才要他走,但我不会说。」 第三十章 红鸞星动 温热的气息拂乐姍的耳畔,困在耶律倾城怀抱前的乐姍往后倾以拉开两人距离。 「放开我,耶律倾城!」 没想到耶律倾城不似以往死皮赖脸,他爽快地放开手,洒脱地笑道:「好!是我自作多情!」 说着,耶律倾城退后两步拉开两人距离。 乐姍抬起头对上耶律倾城的眼,那副总是灼灼盯着她的双眸少了几分光彩,乐姍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才好,这些日子的相处,倾城对她如何她当然明白,只是流水有情,落花无意。 歉然地垂下眼眸,乐姍瞥见耶律倾城的脚只要再退一步就会绊上门槛。 「小心!」乐姍快步上前想拉住他。 耶律倾城握住伸向自己的那隻柔夷,但却没顺着乐姍的力道站稳身子,反倒将她拉向自己,另一手揽住细腰一同往后倾。 猝不及防的举动让乐姍顺势扑上结实宽厚的胸膛,「啊!」 两人并没有如乐姍预期的一同摔在地上,闭上眼的乐姍过了好一会疑惑地开睁眼看向耶律倾城,只见那双方才黯淡几分的眼,现在又和先前一样热切地望着自己。 「二哥你快点!夜儿撑不住了!」清脆的女声从倾城下方传来。 耳尖的耶律寒夜在房内把倾城和乐姍的对话听了个大概,听见耶律倾城最后那句话时本想走去把他拉进来,怎知一走到门边就看见绊在门槛的耶律倾城,情急之下只能转身背对背撑住他。 乐姍往后站稳身子,并拉起压在寒夜身上的『巨山』。 「二哥你最近是不是吃多了?看起来没这么沉啊!」寒夜活动活动臂膀,转过身正好瞧见乐姍瞪了耶律倾城一眼。 「再有下次,我不饶你!」乐姍微慍地拋下话,转身离开。 一把抓住佳人的手臂,耶律倾城沉声说:「照顾好自己。」语毕,放开手让乐姍离开。 这夜乐姍睡得特别彆扭,在床内侧的宋关祖安安稳稳地躺着,可是偏偏乐姍睡觉时习惯侧往床内侧,但那样躺着又会看到关祖的脸,所以乐姍就这么翻来覆去一个时辰也没睡着。 「你打算这么翻到天亮?」 乐姍还以为是自己幻听,因为宋关祖明明是睡着的模样,双眼紧闭,气息平稳。 「醒了吗?」乐姍想着,撑起半个身子想确认宋关祖是否还在睡,因为明明她翻身时还挺小心,应该不会弄醒宋关祖才是。 「小乐你打算整晚都这么看着我吗?」虽然闭着眼,可是关祖能感觉到落在脸上的目光。 童乐姍慌忙翻过身,「你不是睡了吗?」 「你这么翻我只能等你先睡,可没想到你翻了快一个时辰。」宋关祖睁开眼,翻身面向外侧。 「我……我只是不熟悉这床。」 「小乐你该多吃些,我家的ㄚ鬟都吃得比你多。」 「你!」还想说他怎么会无端说这事,乐姍低头一看,发觉侧躺着自己身形一览无遗。 童乐姍翻过身想抢过被褥,可是在对上黑暗中亮闪闪的那双眼眸后,手却忘了动作。 「你……你怎么起来了?」 「睡不下,只好起来。」 床榻上的宋关祖看起来少了分仙气多了分慵懒,乐姍吞了口口水,一时之间视线不知道该往哪摆。 「你要这个?」关祖拉起身上的被子递给乐姍,那神色有几分痞气。 「给你吧!我不睡了!」乐姍起身穿好靴子,走到桌子旁坐下。 「那我睡了。」关祖说完,拉着被褥翻身面向床内侧。 瞥了眼床上的修长身影,乐姍确定他的目光不往这看后,敌不过周公的呼唤,撑着面颊安心地开始打盹儿。 第三十一章 被人喊相公 翌日乐姍醒来时,身上多了件外衣,她暖心地微扬起嘴角,虽然宋关祖总是有办法让她气结,但是在童百斤离开后,她却发觉宋关祖在身边的时候,她都特别感到心安,昨晚那种情况自是除外。 门无预警的被推开,宋关祖从外头走进来,见小乐还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异样的情绪由衷而生,他皱眉盯着童乐姍,想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童乐姍大剌剌地打了个哈欠,眨眨眼看清来人后,立即低下头。 「这人怎不先敲个门再进来,我这副蓬头垢面的模样……不对啊!大男人哪需要在乎这些。」想到这,乐姍抬起头,正巧迎上宋关祖的晦暗不明的目光。 「宋兄,为什这样看我?」 宋关祖佯装镇定地移开眼,若无其事地说道:「既然睡饱了,就准备上市集吧!这时比较多商人在买办。」 乐姍的一双大眼转了转,再怎么说她总是个姑娘家,就算女扮男装她也不可能就顶着这副模样上街。 「宋兄,这样上街有损我风流倜儻的形象,好歹让我梳洗下。」 「嗯。」 待童乐姍整理好,两人一同出了客栈,乐姍才知道昨晚的乌西镇根本算不上热闹,这时的街上充斥着各种叫卖声,琳瑯满目的商品一眼望去就让人眼花撩乱。 「走吧!」 乐姍回头看了看,后头并没有关祖的随僕,虽然程仪陪童百斤返回长安,但买办东西不用找人帮忙提吗?她好奇地对关祖问道:「不带上其他人?」 宋关祖停下脚步,回眸看了乐姍一眼,乐姍摸摸鼻子跟上他。 既然他比自己还要清楚该如何处理,乐姍也就不再多言,紧跟在宋关祖的后头。 一路上宋关祖不藏私地教乐姍如何选择买办的货品,也教她如何与对方谈价、判断对方是否为值得合作的对象。 「记着,注意对方的每个眼神和动作,可是也不能一直盯着对方。」 「所以前面那个卖香料的贩子,不是适合的人选对吗?」 顺着童乐姍的目光看去,那名摆摊卖香料的胡人对客人说得头头是道,可是却一直避免正面迎上客人的目光。 「为何?」 「那个人的眼睛一直游移不定,不敢正视对方,说没几句话就摸了下自己的脸,可见他很心虚。」 「即使是敢于与你对视之人,说的话也不见得能完全相信。」 「嗯。」 虽然以往这些事情都是童百斤在处理,可是乐姍也不敢轻忽宋关祖所教的那些经验,因为这些日后都有助于自家家业。 由于要让小乐实际操作买办事宜,所以宋关祖让他与几名摊商接触尝试谈价,几次下来,宋关祖发觉小乐其实胆大心细,心思敏捷,只是可能先前有童百斤在,所以一直没机会发掘小乐在这方面的天分。 看童乐姍和人谈价的那架势,宋关祖想起两人初次见面的情况,怎么都无法和眼前的小公子连结在一块,眼稍不自觉流过一丝笑意。 既然今日的目的已达成,那就没有必要再继续待在市集,虽然过去那些可怕的『邂逅』都是发生在长安,但宋关祖对人多热闹的地方还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走吧!」宋关祖迈开步伐往出市集的方向走去。 「相公,相公,奴家等的好苦啊!终于把你盼回来了。」一名不晓得从哪窜出的妇人,哭丧着脸抓住童乐姍的手臂。 看着手臂有自己两倍粗的妇人紧抓着自己,乐姍抽了抽嘴角,虽然她是扮得挺英俊瀟洒,但在宋关祖身旁,照理也不该拉她才是。 「大娘您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相公。」望着饱经风霜的脸庞,童乐姍尷尬地解释道。 「我不会认错的!相公,你仔细瞧瞧,我是阿巧,想起来了吗?」 妇人的外表乾净整齐,看起来也不像脑子不对劲,可是却硬拉着乐姍口口声声说是她的相公。 「大娘,我真不认识你。」 连番遭到否认后,妇人朝宋关祖看去,恶狠狠地瞪着他问:「是不是他要你这么说的?相公别怕,你老实说!」 看了眼遭受池鱼之殃的宋关祖,童乐姍衝着他苦笑,无奈地再次撇清关係,「大娘,不关他的事,而且我也不是你相公!」 「大家来看啊!我等了我家相公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把他盼回来了,他却不认帐!现在喊我大娘!大伙来替我评评理!我不活了!」妇人见自己一直被拒绝,乾脆放声嚷嚷起来。 一旁的宋关祖本想看小乐怎么解决,但在妇人这一嚷嚷后他改变主意,他附在小乐耳边低声问道:「有办法脱身吗?」 童乐姍扭了扭被妇人抓住的手臂,皱着眉头低声回道:「有。」 「数到三就行动。」 两人同时低声数数:「一、二、三。」 「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嘀嘀咕咕?」 趁妇人注意力转移,童乐姍用空着的手将妇人的手拉着往手腕移,如此便有了抽回手的空隙,妇人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童乐姍已死命向前跑去。 「相公!相公!谁来帮我拦住他啊!」 这时旁边的摊贩见围观的人群挡住自己的摊位,只好不耐地出来叫喊:「大伙散了!别理她!她当初打跑了她相公!现在只要见到长得白净的公子哥就喊人家相公,疯女人一个!都散了!都散了!」 童乐姍脚步轻盈又练过轻功,妇人哪跟得上她的脚步?但这对宋关祖来说就不是问题,虽然追不上她,但让两人保持一小段距离还不是问题。 跑了好一会,童乐姍回头确认妇人没追来后便停下,她喘着气望着后头的宋关祖笑出声,那笑容就像一阵温暖的春风,拂过宋关祖千年不化的那张冷脸。 这是童乐姍第一次看见宋关祖笑,第一次被一个笑容扰乱心神。 第三十二章 身陷危机 「二哥,你说乐姍他们上哪去?一早就看不见人影。」耶律寒夜一起床就跑去隔壁房想找乐姍上街,顺便问问昨晚的情况,谁知敲门敲了半天没人回应,推开后才发觉房里没人。 「採买货去了吧!他们俩不就为买办而来。」 「我说二哥你怎么就不紧张啊!?我未来二嫂都要被人抢走了!」耶律寒夜见耶律倾城云淡风轻的模样,她急得跳脚。 倾城揉乱寒夜的发丝,悠悠说道:「放心吧!我看宋公子还不知道她是个姑娘。」 「童伯伯离开后,宋公子对乐姍可好了!二哥你别不听劝,放眼望去,咱们草原上还没哪个姑娘比得上乐姍!」 闻言,耶律倾城自豪地勾起嘴角,他停下脚步看了看周围。 乌西镇边巷道多但人烟稀少,虽然他对乌西镇的巷道还算熟悉,可是如今的乌西镇已不如先前单纯,越是繁华热闹的地方,越多龙蛇混杂其中。 「回去吧!」倾城转身往回走。 「二哥,我们果然和未来二嫂很有缘!」耶律寒夜拉住倾城,另一手高举来回挥动向童乐姍打招呼。 童乐姍偷瞄宋关祖一眼,她抓不准宋关祖到底喜不喜欢这对兄妹,可是既然遇上,他总不会小气到不肯和他们一块走吧? 耶律倾城转过身,在看见站在乐姍身旁的人后,旋即不屑地撇开眼。 耶律寒夜热情地跑向童乐姍,嘰嘰喳喳地开口就是一串话:「乐姍,你上哪去了?我一早就去找你,可是你不在房里。」 「咻!」「咻!」 两支飞箭猝不及防地从耶律倾城后方飞来。 「耶律倾城,躲开!」童乐姍大喊的同时,一把将身旁的宋关祖拉近自己。 两隻飞箭从他们四人当中穿过,落在地上。 被耶律倾城拉开的耶律寒夜盯着变色的箭头,一张俏脸顿时惨白,颤抖着对倾城说:「箭上有毒!」 童乐姍昂起头寻找弓手所在位置,看见巷子两头高处各有两名手持弓箭的黑衣人。 宋关祖扯着她,躲到废弃在不远处的损坏车厢后头,两人警惕地探头左右张望。 乐姍见耶律倾城和寒夜还站在街上,耶律倾城目光锐利地瞪着巷口的两名黑衣人,童乐姍担心寒夜的安危,跑出去将她也拉到车厢后头躲着。 「你二哥在做什么?」 「我也不晓得他在打什么主意。」寒夜忧心忡忡地望着直挺挺站在巷道中央的耶律倾城。 倾城望着巷口的黑衣人,毫无惧色地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并没有回应他的问题,只听见弓弦被拉紧的声响,四人同时瞄准耶律倾城。 面对左右朝自己射来的四支毒箭,耶律倾城俐落地翻身闪过。 「二哥!」 「别出来!」 在这样危险的处境之下,耶律倾城依旧临危不乱,朝黑衣人步步逼近,几次眼看他和黑衣人只剩几步之遥,可是却又在毒箭的攻势下被逼退。 乐姍见状,不想大家都陷在这个僵局,凑在宋关祖身旁低声说:「我去帮他。」 拉住丢下话就要行动的童乐姍,宋关祖望着那双亮莹莹的大眼问:「你有什么打算?」 「我和他相互照应,应该就能顺利接近那些黑衣人,只要巷口那两名黑衣人一死,我们就有机会脱身。」 「我去引开巷尾那两个。」 乐姍一楞,然后定定地望着宋关祖,紧蹙眉头担心地问道:「你行吗?」 「快去吧!」宋关祖说完,立马往巷子后头走去。 回头再次交代耶律寒夜不可在喊声前离开后,童乐姍也离开车厢后往巷子口跑去。 「你怎么来了?」看到童乐姍出现,倾城半喜半忧,喜她来到身边,忧她的安危。 「瞧你笨手笨脚,只好出手相助!」乐姍说着,轻松闪过迎面而来的毒箭。 有乐姍的帮忙,两人得以顺利拉近跟黑衣人间的距离,虽然越靠近越有机会中箭,但因为两人合作无间,巷尾的两名黑衣人又分身乏术,所以数支朝他们射来的毒箭最多也仅是擦身而过。 其中一名黑衣人见他们逐渐逼近,两人都是轻松应对的姿态,于是吹口哨暗示另一头的人射箭帮忙。 可是就算多一支毒箭,也无法阻挠乐姍和倾城的逼近,他们很快打倒离最近的那名黑衣人,而耶律倾城也趁童乐姍与另一名黑衣人对打时,拿起倒下那名黑衣人的弓和毒箭。 在草原上无人不知耶律倾城的酒量与箭术,对面的黑衣人虽然及时发箭阻止耶律倾城,但连发两箭都没射中他,到第三箭时,倾城几乎是与他同时射向对方。 两支飞箭在空中交会击落,不过那名黑衣人却没躲过接连射来的第二箭。 最后一名黑衣人在第三名黑衣人倒下后发觉情势不对,先是躲开耶朝自己射来的那支箭,接着往事先找好的藏身处躲藏。 「宋关祖!寒夜!快过来!」乐姍往巷子内大喊,而宋关祖见情势扭转后,也快步奔向他们会和。 可是耶律倾城却手持弓箭,紧盯着黑衣人的藏身处,往巷子的另一头走去。 经过耶律倾城的寒夜停下脚步,回过头不安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间一个身影出现,挡在耶律寒夜前头。 第三十三章 寒夜中箭 明明有大好的机会可以逃,可是这傢伙却偏偏要去逮那名黑衣人!童乐姍懂耶律倾城这么做是想问出主使者,所以也只是皱了下眉头就跟过来。 耳尖地听到轻而急促的脚步声来到自己附近,目光依旧死盯着黑衣人藏身处的耶律倾城轻佻地说道:「既然捨不得我死,那可要保护好我。」 「你再油嘴滑舌,小心我直接打死那傢伙,让你什么都问不出来。」虽然说得兇狠,可是乐姍嘴上却带着一丝笑意。 巷尾能藏身的地方不多,黑衣人畏惧倾城的箭术而不敢轻易探头,但是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继续躲着也是坐以待毙,黑衣人决定放手一搏。 黑衣人露出身子,让倾城先射出第一箭,抓紧倾城射箭的时机换到另一个位置,打算耶律倾城还来不及发第二箭时,先一步把毒箭先射出。 可惜黑衣人错估了倾城,在他射出毒箭的同时,另一支毒箭不偏不倚正中他的胸口。 黑衣人的最后一眼,看见自己射出的毒箭落在他们其中一人身上。 中箭后,黑衣人放手射出的毒箭偏了方向,朝倾城旁的乐姍射去。 童乐姍本就可以闪过那支毒箭,可是没想到后面有人又推了她一把。 待她回过头,耶律倾城已经如风般来到寒夜身旁。 「ㄚ头!ㄚ头!」耶律倾城把嘴唇发紫,脸上毫无血色的耶律寒夜抱在怀里,惊慌地喊着。 寒夜大眼上的光彩逐渐黯淡,由于她是腹部中箭,所以没有同其他黑衣人一样马上死亡,但是此刻却叫耶律倾城更加难受,因为他只能无能为力地眼睁睁看寒夜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寒夜望着乐姍,好想亲口喊她一声嫂嫂,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跟她说,可是只能吃力地吐出:「好……好……。」支离破碎的话还没说完,一口黑血又吐出来,睁着眼没了最后一口气。 乐姍跪在寒夜的尸体旁,颤抖着伸出手去摸那张总是笑脸盈盈的小脸,虽然她和童百斤出门时也偶尔会发生一些意外状况,可是从来都没有周遭的人死在她的眼前。 她红着眼眶,轻声呼唤:「寒夜、寒夜,醒醒,这样不好玩,别玩了。」 可是耶律寒夜没有如她所愿地睁开眼,还是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倾城的怀里。 明明方才还活生生站在眼前的大姑娘,怎么过不到一刻鐘就成了这样! 乐姍重复喊了两回,最后终于哭出声大喊:「寒夜你起来啊!不是说要带我去草原玩的吗?你起来!」 耶律倾城把寒夜交给乐姍,抑不住心中的怒火,飞奔到黑衣人的尸体旁,用力扯下黑衣人的面罩。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孔,可是凭他的样貌特徵,耶律倾城一眼看出这人来自草原,他愤怒的在黑衣人尸体上翻找,想找出其他的线索。 他翻找四个黑衣人的尸体,撕到四人几乎衣不蔽体,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到底是谁想杀他?是谁害死了寒夜?没有任何线索,他该从何查起?他要上哪找谁报仇? 耶律倾城发狂地拔起尸体上的毒箭,反覆刺上好几回。 「耶律倾城,够了。」宋关祖抓住他沾满鲜血的手,那支箭在倾城的手里已断成短短一小节,但是耶律倾城还不肯松手,心中的恨无法消抹。 「你和小乐先找地方藏身,这边虽然人烟罕至,但要是惊动官府我们难以脱身。」宋关祖顿了顿,看了眼低着头的耶律倾城,「我先回去找安努。」 「东城门旁的破屋。」 宋关祖一愣,旋即明白他指的是会合处,虽然他不想留下小乐和耶律倾城在一块,可是现在小乐的模样恐怕走在大街上也会引起其他的人的注意。 再说,还有没有其他想对耶律倾城下手的黑衣人躲在暗处窥看,都是未知数。 宋关祖走到抱着寒夜尸体的童乐姍身旁,他蹲下身子望着乐姍,这时她已经不再大哭大喊,可是脸上泪痕未乾,红肿的大眼呆滞地望着怀里的寒夜。 「小乐,我去去就回,你和耶律兄互相照应,千万不可冒然犯险。」宋关祖柔声交代。 童乐姍抬眼看他,哑着嗓子问:「那你呢?」 「我会照顾好自己。」 明明也有人想对他下手,可是他却把自己留在倾城身边,童乐姍伸手拉住宋关祖的衣袖,定定地望着他,哽咽地开口:「一定。」 关祖扬起嘴角露出一抹淡笑,温柔且坚定的回以承诺:「一定。」 第三十四章 回去 当安努带着部下赶到破屋,看见耶律倾城木然地抱着寒夜时,他先是脸色大变,接着沉住气,小心翼翼地问道:「少爷,小姐她......?」 安努等了一会,可是一直等不到耶律倾城开口,他望向旁边的童公子。 经过这些日子相处,安努多少明白为什么少主当初执意要寻童公子,虽然起初他很不悦童公子对自家少主的态度,但是之后他发现是自家少主一直招惹人家,不然童公子对其他人也不是这样,很是值得结交。 童乐姍朝安努摇摇头后撇过脸,不想让他看见再度湿润的眼眶。 安努立即下跪,慌得连话也说不好。 「属……属下该死,属下没保护好少主和公主誒,甘愿受罚。」 耶律倾城还是不发一语,对安努的话没有一点回应,他无法接受最疼爱的妹妹这么死去,她还年轻,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等着她,还有很多风景他还没来得及带寒夜去看。 要是他没有带她出来,让她留在草原过生辰,这事就不会发生! 耶律倾城在心中不断地自责。 「耶律倾城,醒醒。」进入破屋后,耶律倾城就一直抱着寒夜的尸体,乐姍虽然难过,但是她勉强自己打起精神,只有保护好倾城,她才能够回报寒夜,毕竟寒夜是为了保护她而死。 「草原上的人做的。」许久,耶律倾城终于低声开口说话,嘴里重复低喃着这句话。 「少主,你说什么?」安努想听清楚耶律倾城说什么,可是没有倾城的话他不敢起身。 耶律倾城放下寒夜,再抬头时突然目露凶光,他起身向前揪着安努的衣襟大吼:「我说是草原上的人做的!」 「耶律倾城,你冷静一点。」耶律倾城就像头发狂的狮子,乐姍虽有些害怕,但还是上前拉开他与安努。 「你再来打算怎么做?」宋关祖问倾城。 他方才听见安努尊称耶律寒夜为公主,可见倾城兄妹在草原上有一定的身分地位,如此一来此处也不能久待,因为对方要把耶律倾城从这小小的乌西镇找出来并非难事。 倾城颓然地回到寒夜的尸体旁,重新抱起她,面色凄然,哀慟地说:「寒夜,二哥带你回家。」 「属下这就去安排。」安努站起身,留下两名手下保护耶律倾城,带着另外两名手下去张罗回程须要的东西。 「我和你们一起回去。」 童乐姍抬起头望着宋关祖,语气坚定:「我也要送寒夜回去。」 出乎乐姍意料之外,宋关祖竟毫不犹豫,立即点头答应。 讶异关祖的爽快,童乐姍怔怔地望着他好一会,才低声说:「谢谢。」 在宋关祖看来,把为自己而死的姑娘送回到家乡合情合理,毕竟小乐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况且要是他拒绝,恐怕小乐也会偷偷跟着倾城他们。 「我没算上你。」出声的,是耶律倾城。 「耶律倾城,我只是想送寒夜回去,我答应她......。」后面的话童乐姍说不出口,因为那件事已经办不到了。 她望着耶律倾城,没多想他拒绝的原因,一心一意想同寒夜一起回草原,她见倾城还是低着头轻抚寒夜的脸庞,再次开口请求:「我求你。」 瞥了眼那个让他造成这场悲剧的姑娘,耶律倾城闭上眼,悔恨交织在心,他清楚不是乐姍的错,可是现在不想面对她。 见倾城不想搭理自己,童乐姍也倔强地维持相同的姿势看着他,两人僵持许久直到出发前,倾城不单没再对她说过一句话,更没正眼看过她。 乐姍眼巴巴地望着他们一行人把寒夜的尸体抬进马车,她试着拜託安努让自己同行,可是安努说什么也不可能违背倾城。 「小乐,来。」 耶律倾城拒绝时,宋关祖也是松了口气,毕竟耶律倾城的特殊身份难保在他们跟去草原后不会牵连其中,草原部族纷争频繁,内部夺权、外部争地的事件一直层出不穷,他多少有所耳闻。 可是后来他见小乐对此事执着,且小乐对自己也有救命之恩,便想遂了他的心愿。 看着眼前的骏马,童乐姍疑惑地望着关祖。 「上马。」 乐姍眨眨乾涩的眼眸,依旧不解地望着他。 「他说不让你去,可没说不让你跟。」 这是寒夜丧命后,乐姍第一次露出笑容,她二话不说立即翻身上马。 虽然只是浅浅一笑,可是那双大眼总算有了一丝光彩,宋关祖微扬起嘴角,跟着跨上自己的马。 第三十五章 醉 他们紧跟在耶律倾城一行人的后头,从当晚到隔日夕阳西下,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到下一个城镇。 由于出了这个镇就是草原,倾城一行人终于停下,找了间客栈投宿,童乐姍和宋关祖见状也在不久跟着进到同一家客栈,但店小二歉然地对两人说只剩最后一间房。 「有劳。」宋关祖说完,转身往客栈门口走去,乐姍急忙拦下他。 「你去哪?」 「你不是不习惯与人同张床?」关祖说完,目光飘至对面的客栈招牌。 童乐姍顺着望过去,才明白他的打算,她拉住宋关祖,急急地说道:「没关係,我们住这就好,要是他们突然啟程,我们上哪追?」 宋关祖頷首,回头和店小二要下那间房。 晚膳时,乐姍一杯接着一杯黄汤下肚,关祖知道小乐心里烦闷,也就任小乐喝了几壶。 「你再这么喝下去,明早起不来,我可不管。」 小二来收拾过后,童乐姍又吵着要追酒,宋关祖终于开口阻止。 「让我喝,嗝。」童乐姍拿起桌上的酒壶,懒得再一杯杯倒,拿起来就往嘴边凑。 耶律倾城一定是怪她了!要不是因为她,他们也不会跟到乌西镇;如果不到乌西镇,他们就不一定会遇见黑衣人,寒夜也不会为了救她而死,有几分醉意后乐姍反倒了解倾城的心思,她自责地想着。 虽然与寒夜相识不久,但是寒夜是诚心诚意的待自己,这乐姍感觉得出来,且因两人的性子颇为相同,所以也特别投缘,可是……。 倘若寒夜没与自己相识,那她是不是会安然无恙的在草原上策马奔驰? 想到这,童乐姍眼眶一红,她立即刻把脸侧到躺在床上的关祖看不到的地方,让眼泪无声落下,过了一会又倦又累的她敌不过醉意,趴倒在桌上。 床上的关祖听附近没了动静,便睁眼起身走到桌子旁,见小乐的脸上泪痕未乾,便伸出手想替他抹去。 但是手到了那张白皙的小脸旁,他猛然惊觉自己举止有异,转而扶起小乐,架着小乐到床上,为其盖上被褥后,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张小脸。 而隔壁房内,有个人仍苦闷地灌下一碗又一碗的酒,满满一大酒缸被他一人喝到就要见底。 床上放着紧闭双眼的寒夜,耶律倾城毫无睡意,只想好好守着她,脑海中尽是曾经朝气蓬勃的草原ㄚ头,他鬱闷自己怎么会把她照顾成床上那具冰冷尸体! 他记得小时候,因为耶律哈达不喜欢带着还不会骑马,又被阿爹当成宝贝的寒夜,所以寒夜总是跟在他的后头,在她不会骑马的那些年,几乎都是坐在倾城的前头让他带着跑。 等到寒夜会骑马了,她还是跟在他的后头,问她怎么不跟草原上的其他姑娘玩,她总是笑闹着回说跟着二哥比较有趣,因为可以看到那些姑娘羡慕的目光。 倾城不怕回去面对阿爹,比起这他更怕阿爹阿娘晓得此事后,年迈的身子承受不起这种伤痛。 到底是谁想取他的性命?知晓他行踪的人应该不少,因为他和寒夜离开草原多日,要不被发现也难。 但他不敢确定没有其他部族的人混在自家草原,可是这样范围太广,更无从追查主使。 耶律倾城越想越烦躁,愤怒地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拨到地上,又忿忿一拳打在桌上。 桌子应声破裂在地,发出声不小的声响。 「少爷?!」安努和其他部下急急破门而入,就怕主子也有闪失。 除了满地的狼藉,房里只有耶律倾城,安努还是小心地看了看周围,不放心地再开口确认道:「少爷,您没事吧?」 「出去。」满腔的怒火无处可发,耶律倾城不想发洩在忠心耿耿的部下身上,可惜安努不懂他的心思,他抑住思绪,无奈地再次重复,「出去。」 「是。」 安努跟随倾城多年,他第一次看见少主这如此失魂落魄,他不害怕草原之主因公主升天之事降罪,心里也有替少主受罚的准备,他只怕回去的路上没保护好少主。 安努领着其他人退至房门外,要手下先回房休息后,打起精神继续守着倾城。 耶律倾城颓丧地走到床边,屈膝跪在寒夜的尸体旁,他望着毫无生气的耶律寒夜,红着眼眶哽咽发誓:「ㄚ头,二哥一定会找出主谋,用他的项上人头来祭你。」 第三十六章 大事不妙 秋风方起,草原入夜后已开始显凉,营帐内除了照明的火把外,还有火盆维持暖意,但此时营帐内有一人却汗流浹背地低着头跪在地上。 耶律哈达斜眼瞅着跪在地上的大汉,他知道萨律科好大喜功,可是没想着这傢伙敢背着他对耶律倾城下手!要是成功也罢,如今错杀夜儿才来和他稟报,想必他也明白阿爹要是晓得这事,定会先揪出兇手才肯嚥气! 「大王子,求您救救属下,属下也是想为您效力,才会出此下策。」 耶律哈达不屑地冷哼一声,倘若不是阿爹病重的事情已经眾所皆知,萨律科哪会急着讨好他,还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耶律倾城下手? 不过,死的是夜儿,活的是倾城,这结果确实有些棘手。 虽然他本就有意趁机接任草原之主,阿爹看着也剩没几口气,莫青即便是耶律倾城的亲娘,可一个妇道人家毕竟还是成不了什么气候。 但只要阿爹还活着,夜儿的事情难保不会成为他接任草原之主的变数。 交出萨律科对耶律哈达来说并无损失,只是如果他上任草原之主,萨律科的存在就是多了一个支持自己的人,衡量得失后,耶律哈达先是开口讥讽:「萨律科你既然都敢做,怎不敢当?」 萨律科闻言咬了咬牙,来此之前他已经有最坏的打算,即便他过去战功辉煌,可是如今错杀的可是草原之主的心头肉,要是被查出此是与他有关,他必死无疑。 「大王子……属下也是想替您办事,您就看在属下对您忠心耿耿的份上,救救萨律科吧!」 耶律哈达轻蔑地斜眼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人,虽说草原上是以军功见真章,但萨律科显然有勇无谋,这副心虚的模样,怕是一旦开始追查兇手,自己就露出马脚。 看来,他得在耶律倾城回来前做些事。 耶律哈达勾了下嘴角,觉得该是时候收网,收起眼里的不屑说道:「起来吧!这事我会处理,你这几日安分点,等我消息!」 「是,是,属下知道。」萨律科冒了身冷汗,方才他都起了冒死消灭耶律一家,自己上位的心思,但在听见耶律哈达原谅自己后,他低着头连声应谢。 他不是不想上位,而是耶律家的男儿驍勇善战,他也没十足的把握可以杀死耶律哈达。 「下去吧!」 虽然可惜了夜儿那个美人,但是只要按着计画进行,他还是未来的草原之主,结果还是相同。 耶律哈达摸着手上的戒指,不怀好意地笑出声。 两日后,当耶律倾城带着寒夜的尸体回到落颯草原,一切已经风云色变。 倾城看见莫青朝他们走来,但神色十分不对劲,不见一向掛在嘴角上的淡淡笑意。 除此之外,莫青脸上多了几分憔悴,草原上瀰漫一股哀戚,难道他们已经得知寒夜的死讯? 一行人在莫青面前停下,他侧身下马走近莫青,「阿娘。」 「回来了。」莫青的语气难掩悲伤,她等着寒夜从马车下来,可是当她看见寒夜是被人抬下车时,她着急地问道:「城儿,夜儿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耶律倾城撇过脸,低下头紧咬下唇,他不知该如何回答莫青。 莫青蹣跚地走向寒夜,她害怕接受残忍的事实,可是她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希望她与丈夫视为珍宝的女儿一息尚存。 她抖着手,伸向看似沉睡的耶律寒夜,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当确定女儿已经没了鼻息时,还是接受不了事实的瘫软在地。 「为什么?」莫青甩开婢女的搀扶,内心的伤痛已经无法化成泪流出,她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为什么人好端端的出门却是这样回来?! 乐姍从后头奔跑上前,只听见莫青问的那句,她来到莫青面前,单脚跪地歉然地说道:「夫人,请您别责怪倾城,寒夜是为了保护我才会……。」 「阿娘,不关她的事,是我没照顾好夜儿。」追根究柢,也是因为有人想取他们性命才会发生此事,倾城这会已经不恼乐姍,否则也不会让他们跟在后头进入落颯草原。 莫青伸出手,爱怜地摸摸女儿的脸庞,替她理了理衣裳和头发,大大的喘了口气,才缓缓对再也不会缠着她吵着要出草原的女儿说道:「夜儿,娘知道你乖,好好地睡吧!」 莫青说完,站起身迅速撇过脸,挥手示意属下将寒夜抬走。 婢女走近莫青,担心她一时承受不了接二连三的打击,但莫青过了会后又回头望向乐姍,伸手想扶她起身。 红润的双眸在看出童乐姍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后,莫青伤痛的情绪因为惊讶而消散不少。 第三十七章 近在眼前 乐姍和耶律寒夜一样有双明亮大眼,莫青一看就十分喜欢,她拉起乐姍,回过头对耶律倾城说:「想必你们也都累了,先进帐歇歇。」 接着又转向乐姍,慈爱地说道:「随我来。」 「阿娘?」看莫青拉着乐姍的手不放,倾城不安地望着她们俩。 「放心,我不会为难她。」 「夫人。」不明所以的宋关祖上前拉住乐姍的另一隻手。 莫青这时才注意到这名清冷的男子,方才她的心绪有些混乱,不似以往会时时注意周围还有哪些人。 她抬眼打量眼前虽着一袭素衣,但仍不掩其俊逸贵气的男子。 「大胆!」莫青随身的婢女见状,上前对宋关祖喝斥道。 「无妨。」莫青举起手示意,婢女顺从地退回后头。 面对莫青打量的目光,宋关祖毫无惧意的迎上并与其对视,最后反倒是莫青不喜那锐利目光,撇开脸转而望向乐姍。 她放开童乐姍的手,柔声问:「姑娘,你愿意跟我走吗?还是要与他们一起?」 「姑娘?」宋关祖低声自语,他迟疑地望着乐姍,上下打量。 「宋兄,我先随夫人去一趟,晚点我再和你解释。」 不愧是寒夜的娘亲,一样立马看穿她的身分,只是童乐姍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让宋关祖知晓此事。 关祖放开手,虽然心中颇为震惊,但是那张脸也仅有细微的表情变化,其他人没看出来,耶律倾城没发觉,可是却没逃过莫青一双老练的眼眸。 乐姍看宋关祖那表情,以为他早就知道自己是个姑娘,错愕地盯着他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我……?」 「不知道。」关祖的目光紧盯在乐姍那张俏脸上,原来他一直让他產生错觉的那双熟悉眼眸,就是因为她是那日掩面的姑娘! 那三个字像座大山压在童乐姍的肩头,她带着欺瞒后的不安转过身随莫青离开,没发现关祖后来微扬起嘴角。 「走吧!」耶律倾城方才站离他们三人有些远,没听清后来他们说的话,不晓得乐姍的身分已经被莫青拆穿。 宋关祖跟在耶律倾城的后头,有些事如今他终于能串在一块,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当初倾城不想让他和小乐同床,为什么倾城老是在小乐身边转,因为他比自己还要早就知晓童乐姍是个姑娘! 不过,就算是比他早知晓此事又如何? 依他看,乐姍和倾城应是落花无意,流水有情,否则乐姍也不会和耶律倾城一直保持距离。 只不过,再来他该怎么做?宋关祖勾起嘴角,他发觉自己无论是否知道童乐姍是姑娘家,心思还是老是掛在她身上。 既然找的人眼在天边,近在眼前,那这些日子的烦心之事也就迎刃而解。因为他一直抗拒面对自己对小乐动情这件事,如今知道童乐姍是个姑娘,那甚好,极好! 但待关祖又往后细想,那欢喜的心情又沉了下去,他想起耶律寒夜死前想要说的话,原来当时寒夜望着乐姍,是想要乐姍好好和倾城在一块,姑且不论此时乐姍的心意,依她的性子要是弄清此事,恐怕……想到这,宋关祖轻皱眉头。 「我以为你会挡着小乐,不让她跟来。」虽然两人对彼此真是无话可说,但耶律倾城还是得尽地主之谊,所以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我是想挡着她,但有谁挡得了她?」宋关祖实话实说。 耶律倾城叹口气,他不想乐姍是因为如今这种理由来到落颯草原,纵使阿娘不会为难她,但难保阿爹不会有所迁怒。 这会阿爹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他身子能不能扛得住这打击? 耶律倾城坐立难安,他担心乐姍先遇上阿爹,在他还来不及帮忙解释前就被阿爹定罪。可是接着他又心念一转,想着要真出了事,阿娘应该会马上派人来告诉他,于是又沉住气回到座位上。 「都到这了,还不打算说出你的身分?」 从倾城的母亲还有婢女看来,耶律倾城在落颯草原应该大有来头,且方才他们过来营帐的路上,也有好几双眼盯着他们,宋关祖隐隐觉得这里不似表面平静。 「也是。」既然回到草原,他也不用再为了避险而隐瞒身分,耶律倾城爽快地自我介绍说:「我阿爹是落颯草原之主,我是他的次子。」 第三十八章 移情 莫青带童乐姍进的那个帐子,里头虽然没有很多摆饰,但乐姍从摆放的那些可爱小玩意中发觉这可能以前是耶律寒夜的营帐。 「来人,替姑娘更衣。」莫青吩咐婢女。 这时乐姍才知晓莫青的意图,虽然先前在家中也是有人伺候着,但是自从浣浣出嫁后,她就省了那习惯,因为穿着衣裳任谁都能看出她身子单薄,更何况是她光着身子的时候? 在这样的世道,童乐姍对自己的排骨身子怎么会不感到自卑?她也曾试过努力吃上半个月,除了三餐外又加了点心宵夜,结果陪着她吃的浣浣身上多了几斤肉,她却长没三两肉,后来还害浣浣得节食消肿。 打从那时她便死了养胖自己的那条心,貌似自在地活着,不过偶尔还是会在夜深人静时,因为这副身子让爹爹操心而叹气。 「不用、不用,乐姍习惯自己来!夫人您不用这么客气。」乐姍委婉拒绝,她实在没有意愿在这些陌生姑娘面前更衣。 「这么吧!我要她们替你准备衣裳,等等你换上后,我再要阿蒙帮你整理下。」 莫青猜测这姑娘应是不好意思让人看见身子,故转而让她自行换上,毕竟草原上的姑娘没有像城里的姑娘在意那么多礼数还是讲求大家闺秀风范。 名叫阿蒙的姑娘听命拿了一套寒夜的便衣交给乐姍,随后走出营帐,与莫青一同在帐外等乐姍换妥衣裳。 过了一会,帐幕揭开,童乐姍落落大方地走上近莫青,歉然地说道:「夫人,让您久等了,请进。」 入帐后,莫青瞧了瞧乐姍的打扮,轻笑着伸出手解开乐姍的腰带。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乐姍受了不小惊吓,她僵硬地站得直挺挺,顺着莫青的动作把手举起。 莫青慈蔼地替她将衣襟换边,细心地替她重新绑好腰带,阿蒙在一旁整理乐姍没注意到的细节。 帮乐姍打理好后,莫青往后退一步,仔细端详眼前的姑娘一会后,忽然脸色一变,红着眼眶撇过脸,摇头低声呢喃:「不一样,这不是……不是我的夜儿。」 说到底,莫青还是不愿接受寒夜已死的事实,所以在看到同样有双清澈大眼的乐姍时,便把对寒夜的情感转嫁到她身上,可是她在乐姍身上找不到寒夜的影子,就算眼前的姑娘穿上寒夜的衣裳,除了那双眼眸、相仿的身形外,两人还是不同。 童乐姍以为莫青是因为看到自己穿着寒夜的衣裳,所以又悲从中来,心焦地说:「夫人,是乐姍不好,思虑不周惹您伤心了!要不……要不我穿阿蒙姑娘的衣裳好吗?」 莫青深吸口气,理了下心绪,但语气中仍掩不住隐忍的悲伤:「我没事,这样很好,孩子。」 她接着深吸口气,回头望着乐姍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夫人,我姓童,名乐姍,乐曲的乐,姍姍来迟的姍,您也可以和令公子一样喊我小乐。」 童乐姍轻快的语气,和夜儿如出一辙,从说话的方式感觉得出也是直来直往的性子,莫青越看越觉得对乐姍投缘,心情也跟着宽慰许多,脸上终于出现淡淡的笑意。 抬眼看乐姍一身胡服搭着汉人男子发束的模样,莫青笑着命阿蒙替她重新梳发。 经过一番打扮后,童乐姍与寒夜的模样又更加相似,可是此时莫青已经接受事实,认清眼前的不是她宝爱的夜儿。 「走吧!城儿还等着我们。」 第三十九章 升天 当莫青领着乐姍走入耶律倾城他们所在的营帐时,帐内的两名男子皆为童乐姍眼前一亮。 猛然一看,耶律倾城还以为耶律寒夜又活过来站在跟前,但当他再眨眼,看见的却是英姿颯爽的童乐姍,换上胡服的她活脱脱就是个草原姑娘,只差肤色明显与落颯草原上的姑娘有所不同。 倾城的眼神将他的热切和心思表露无疑,瞧他那副模样,童乐姍有种被莫青设计的感觉,她转而瞄了眼宋关祖,在看到他那张脸仍就是一如往常的表情后,心中突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失落。 同样是男人,耶律倾城的反应和宋关祖的落差怎这么多?或许是两边民情不同……。 不过,自己为什么要对他的反应有所期待?童乐姍想了想,那股失落随即散去,因为她觉得即便宋关祖有所反应,也还是照常绷着那张脸。 然而,其实是童乐姍忘记宋关祖早就见过她的姑娘扮相,只是当时他只瞧见那双大眼,没看见乐姍的脸庞。 但是童乐姍猜中了宋关祖!宋关祖他眼中的波澜在看见乐姍后瞬间藏起,他欣喜地看着打扮回姑娘模样的乐姍,可是另一方面又不喜欢她身上的胡服,感觉就像是之后都要留在这片草原。 莫青也看见倾城眼神里的热切,但在撮合他与乐姍前,她更急于想知晓离开草原后,他和夜儿出了什么事。 她坐上主位,表情严肃的对耶律倾城说:「城儿,告诉阿娘你们遇上什么事,要仔仔细细,明明白白。」 耶律倾城以为莫青是为了想揪出兇手,好让阿爹不要怪罪于他与乐姍,所以认真回想事发当时的经过和细节,鉅细靡遗详述说给莫青听。 在听到他们于距离不远的乌西镇遭袭时,莫青的眉头紧皱在一块,她没想到心爱的女儿居然是在这么近的地方遇袭丧命,她应当要再更小心些,当初怎么没想到要派人去接他们兄妹俩回来? 可是,如今再多懊悔都无用,人死不能復生,但她心中倒是有个主使者的人选,只是此刻还不宜说出。 帐幕突然被揭开,一名壮硕的胡族男子嚣张地不经通传便擅自闯入,身上披着一条松软光滑的毛皮。 「二弟,你真不够意思,回来也不派人和我通传一声,好让做大哥的备宴迎接你和夜儿。」 耶律哈达装模作样地转一圈看了看在场所有人,然后疑惑地问倾城:「夜儿呢?怎么没看见她,是不是二弟你没照顾好她,让她玩得不尽兴,生气了?」 耶律哈达无视莫青在场,无礼的言行举止令维护母亲的耶律倾城不悦的铁青着脸,但由于莫青也是僵着脸任耶律哈达放肆,没有出声喝止,倾城也不便在外人面前给耶律哈达难堪,只能不屑地撇过脸,不理会同父异母的大哥。 见在场没人愿意搭理自己,耶律哈达不以为意的继续说道:「不过,现在也不能备宴。」 耶律哈达凑向倾城,眼里充满嘲謔,依他对倾城的了解,倾城应该还不知晓那件事。他等这天等了好久,他迫不及待想亲眼看耶律倾城知道时,是不是还能像现在如此冷静。 他站在营帐中央以胜利者的姿态俯瞰坐在席位上的倾城,一字一字慢慢说出:「因.为.阿.爹.升.天.了。」 倾城凌厉的目光直勾勾地锁在耶律哈达身上,但见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忽然明白耶律哈达早前为何敢以那种态度对待莫青,转而惊乍地朝莫青看去。 莫青无奈地垂眼避开耶律倾城的目光,点了点头。 耶律哈达很满意倾城的反应,那种懊恼、气愤看在他眼里特别痛快。 趁着耶律倾城还没从震惊中恢復,耶律哈达继续挑衅地说道:「既然阿爹升天,我就是新任的草原之主,不好在这耽搁太久,他们还在大帐等着我商讨军情。」 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童乐姍看了就讨厌,她嫌弃地移开目光看往他处,怎知耶律哈达经过时突然停下脚步。 「这是谁家的ㄚ头?长得挺漂亮。」耶律哈达说着边伸手摸向乐姍的小脸。 在乐姍的身子往后倾要躲过那隻脏手的同时,耶律倾城也站起身,一个箭步来到乐姍旁抓住那隻伸向她的手。 宋关祖暗叫不好,虽然他也不愿让耶律哈达碰乐姍,但要是他贸然出手,以他目前的身分,只怕会给倾城带来麻烦。 「大哥,这是我从长安带来的朋友。」即使耶律哈达的身分已改,倾城也不愿称他为主上。 可是倾城这一喊,却正中耶律哈达下怀,他抬眼瞄了下倾城,伸出另一隻手轻轻地拍拍倾城的脸颊,狂妄地笑说:「二弟,该改口了!」 倾城不服气地瞪着耶律哈达,不肯顺他的意喊出那两个字,而耶律哈达碍于莫青在场不敢太过造次,只能先让步。 「不过是个女人,二弟有必要这么生气?」耶律哈达甩开倾城的手,故作轻松地笑问道。 他朝帐幕走了几步,又停下回过头向眾人补几句话:「对了,我有件事忘了说,我要把寒夜嫁给克尔什部落的小王子。」 「夜儿死了。」莫青绷着脸沉声回应耶律哈达,目光犀利地盯着他的脸,想从中看出些什么端倪。 可是耶律哈达早有准备,他装模作样地惊呼:「死了?」 他转而看向耶律倾城,责问道:「怎么回事?阿爹不是要你保护好夜儿?」 「我们在乌西镇遭人袭击,夜儿中了毒箭。」不想耶律哈达之后有藉口对乐姍胡来,倾城隐瞒寒夜中箭的主因。 「这么大的事怎不早说?我要拿什么和克尔什部落谈?」耶律哈达抓抓下巴,装出一副很是为难的模样回过头又继续往帐外走去。 「唉,草原之主这位子不好坐!不好坐!」这话,当然是耶律哈达故意说给帐里的所有人听。 谁也没看见,背对所有人的那张脸,上头掛着阴险的笑容。 第四十章 可疑 耶律哈达走后,耶律倾城才面色凝重地向莫青问道:「阿娘,为什么阿爹升天这么大的事,我没收到半点消息?」 莫青深吸口气,无奈地开口回道:「主上病倒后,我有派人去寻你们,可是一直没有消息。」 莫青微抖着手,拿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接着说道:「直到两日前,主上的病情突然加重,可是郭大夫竟然不顾主上的生死,连夜举家逃离,我只能让哈达带来的大夫替主上诊治。」 莫青泛红的眼眶透出一丝哀伤,这几日对她来说无疑是种煎熬,先是丈夫病故,接着又得知女儿身亡的噩耗。 「郭大夫不会丢下阿爹不管!阿娘您有派人去寻他们回来吗?」 「有,可是他们翻遍草原各处,也没找到郭大夫他们一家。」 「阿娘,阿爹如今在哪?我想见他最后一面。」照阿娘的说词,耶律哈达请的大夫来得也太巧,倾城觉得此事有些蹊蹺。 「主上……。」莫青强忍涌上的泪意,「那位大夫说主上的病恶化后会使亲近的人也染病,所以不让人靠近。主上一升天,他们就命人把营帐烧了,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即使身为可敦,莫青在草原上的地位却是随着耶律桑升天而名存实亡,在她听见有人喊放火时便立马狂奔而出,可是却在丈夫的营帐前被人拦下,只能望着燃起的熊熊大火将营帐烧成地上的灰烬。 连尸体都没看到,唯一知道实情的大夫又是耶律哈达的人,就算倾城觉得耶律桑的死十分可疑,也无从调查。 「请恕在下无礼,在下有些想法。」宋关祖突然开口,见莫青点头示意后,他才继续开口说道:「敢问夫人,您说主上的病情加剧,是两日前的事,是吗?」 「是,起初主上有时还会醒来,和我说上几句,可是那日他服药之后忽然开始咳血,我立刻派人去找郭大夫,才知道郭大夫已经举家离开。」 宋关祖望向沉着脸的耶律倾城,「乌西镇遇袭后,要是有人快马加鞭回来通报此事,是不是也是约莫两日前就能回到草原?」 听到这,莫青和倾城皆在心中有了底,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证据去证明一切是耶律哈达所为。 营帐内沉默无声好一会,莫青幽幽叹口气后,开口说:「城儿,娘知道你一直以来从没想过草原之主这个位子,以前有主上在,哈达还不敢明目张胆,但如今主上的旧部也仅剩几人把我这个可敦放在眼里,你得收收心性,莫再任性妄为!」 「阿娘,我知道。」耶律倾城的语气掩不住疲态,回来的路上他一直想着要如何揪出兇手,但如今知道兇手可能是耶律哈达后,心头涌上的无力感使他备感倦累。 难道他过去表现得还不够明显?他从来就没想要去争,只想一家人好好在一块,可是同父异母的大哥却明里暗里针对他,想要他死!为的只是草原之主那个位置? 那个位子怎能和阿爹、夜儿的性命相比?他的忍让如今想来是甚是可笑。 「你刚回来,我还有些话想跟你说。」莫青对倾城沮丧的模样颇为心疼,但有些话她还是得说,因为等到耶律哈达真对他们动了杀心,他们母子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 「阿蒙。」莫青唤来在帐外等待的婢女。 阿蒙低着头,快步走入帐内等待莫青指示。 「带童姑娘和宋公子入帐歇息吧!吩咐下去,不可怠慢两位贵客!」莫青说完,转而对关祖和乐姍看去,「宋公子、童姑娘,此时不便设宴招待你们俩,望两位莫怪。」 方才宋关祖听见阿蒙对莫青的尊称,前面莫青说话时也曾提及,所以也跟着改口有礼地回说:「可敦多虑了。那关祖和乐姍先行告退。」 乐姍跟着关祖起身对莫青行礼后,跟在阿蒙后头,前往替他们备好的营帐。 第四十一章 侵入者 入夜,在童乐姍准备就寝时,帐幕外的一阵骚动,使机警的乐姍起了防备,东张西望想从帐内找个防身的东西,正心慌没有好上手的东西时,头上的簪子垂饰从眼角馀光晃过,她立即将其摘下,紧握在手中。 「你们!把她们顾好,别让人来坏老子好事!」有几分醉意的耶律哈达对手下吩咐完,揭开帐幕歪着步伐走入帐内。 童乐姍站在原地,警戒地看着耶律哈达。 「小娘们,你知道我是谁吗?」耶律哈达色瞇瞇地盯着长发披肩更显几分娇柔的乐姍,猖狂地说道:「我可是草原之主!你踏在这片草原上,就得听我的!」 乐姍闻言,冷笑回道:「我连我爹的话都不听,你算什么?」 在就寝的小帐内,乐姍怎么看都无处可逃,她尽可能的和耶律哈达保持距离,随着他移动步伐。 但耶律哈达却不以为意地笑出声,觉得乐姍只是在做无谓之举。 「我等着享用夜儿那ㄚ头等了好久,谁知道被耶律倾城那个废物给害死了。」耶律哈达惋惜地说道,想起耶律寒夜那玲瓏有緻的身子,他着实觉得有些可惜。 「寒夜才不是被倾城害死!再说,就我看,你才是废物!居然想对寒夜下手!」知晓耶律哈达的骯脏心思,乐姍打从心底觉得噁心,对他也更加反感。 「是吗?那我就让你试试谁有用!」耶律哈达说着,扑向童乐姍。 童乐姍蹲下身子,一记扫堂腿就让步伐不稳的耶律哈达摔到地上。 看着狼狈起不了身的耶律哈达,童乐姍咄咄逼人地说道:「我警告你,快给我滚出去!否则等等让人看见你被我打趴在地上,有损你的名头我可不管!」 耶律哈达没料着会被乐姍摔这一下,可是经过这么一摔,他也清醒了几分,他吃力地站起身,盯着乐姍坏笑道:「有意思,你不挣扎老子还不高兴!老子就是要抢走耶律倾城的所有东西!」 乐姍无言地冷哼一声,想着该如何教训这自大又狂妄的变态,虽然耶律哈达比倾城还要壮硕,可是乐姍从没把对手和自己悬殊的身形放在心上。 这下耶律哈达已经知道乐姍不如外表柔弱,他缓缓逼近乐姍,而乐姍也摆出架式,侧着后退好绕着营帐走以和他保持距离,但毕竟看着前头顾不着后头,在后脚跟碰着东西时,她皱眉心知不妙。 耶律哈达见机不可失,再次扑向乐姍,他看准了乐姍挥向自己的手,想制住她的双手以逼她就范,怎知拳头明明和自己的脸还有段距离,可脸上却是火辣辣的疼,还有温热的液体从眼下流出。 他不可置信地用另一隻手抚过眼下,当看到手指上的那一抹红时,耶律哈达忿忿地举起抓住乐姍的手想看清她是用什么弄伤自己。 「臭女人!」无视乐姍另一隻手的挥打,耶律哈达粗暴地甩了她一巴掌。 因为被箝制住一隻手,乐姍在施力时便无法像平时易于掌握力道,方才她挥出的拳头就像肉包子打狗,盛怒中的耶律哈达根本毫无痛痒。 那巴掌让乐姍头晕目眩,她感觉到手上的簪子被人夺走,她想使力夺回来却抓了个空,接着整个人被奋力一甩丢到地上。 耶律哈达压上乐姍,粗鲁地想撕开她的衣裳,可是那双挥舞的双拳让他难以顺利将衣服扯开。 「住手!滚开!混蛋!」乐姍慌张中击出的每一拳因为没有像平时运气使劲,所以在此时更显出男人与女人间的力量差距,她第一次因为自己不是男人而气恼。 「老实点!」不耐一直阻挠他动作的那两隻手,耶律哈达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地又一巴掌往乐姍的脸上落下。 顾不上脸上的疼痛,童乐姍闭上眼用力摇下头,想让自己清醒些,她绝不能让耶律哈达得逞! 可是脖子上的触感让她感到噁心,她扭动身子、挥舞双拳想挣脱却只是徒劳,躲不过耶律哈达肆无忌惮的嘴和双手。 她用尽力气放声叫骂,希望隔壁帐的宋关祖能听见,但只换来耶律哈达的嘲笑。 「在这是叫不来你的情郎的,你就好好的享受吧!小娘们。」城里的姑娘果然肤如凝脂、光滑细嫩,和过往他玩弄过的草原姑娘大不相同,耶律哈达已经迫不及待想好好品嚐。 第四十二章 王爷 「滚开。」一把刀从后架上耶律哈达的脖子,逼得他不得不停下窃香的慾望。 宋关祖眼中带有杀气,他瞪着背对自己骑在乐姍身上的男子,握刀的指尖因为浑身散发出的肃杀之气而冰凉,若不是他还保有理智知道不能杀了耶律哈达,他早就一刀砍下这傢伙的脑袋。 他没有想到因为自己外出欣赏草原的夜景,竟害乐姍遭遇这样不堪的事情! 他在走回营帐的路上,远远看见乐姍帐前的婢女身旁站着两个熊腰虎背的大男人,他觉得不大对劲,所以从附近弄把刀来,绕到后头划开帐布闯进乐姍的帐内。 一直以来,乐姍的身手都是有目共睹,但这也成为宋关祖备感愧疚的原因,因为他竟然没注意到她依旧是个需要被人保护的姑娘! 所以当耶律哈达坐在乐姍身上的画面映入眼帘时,他是既愤怒又自责,升起的唯一念头就是杀了耶律哈达。 「混帐,你不知道我是谁?」耶律哈达的脖子出现一抹嫣红,也是这伤口的刺痛感让他停止兽行。 「废话少说!」宋关祖从侧边往耶律哈达身上猛力踹上一脚。 耶律哈达滚到一旁,翻过身想看清是谁坏他的好事。 「小乐。」宋关祖扶起地上狼狈的童乐姍。 「把刀给我!」童乐姍拢了拢衣襟,遮住被掀开的春光后,伸手就想抢走宋关祖手上的刀。 「库萨多!」耶律哈达知道乐姍会些拳脚功夫,所以抢在她拿到刀前大喊守在帐外的部下。 宋关祖换另一手持刀,原先持刀的手挡着乐姍夺刀的手,不变的是他的刀尖依旧指着耶律哈达。 他知晓乐姍此时需要被安抚,但他却控制不住自己过于愤怒而冰冷的声调,「小乐,先起来。」 童乐姍也是气极了才顾着夺刀没想着先站起身,在听到关祖的话后,周围的冷肃气场缓下她的情绪,她停止抢夺刀,在宋关祖的搀扶下站起身。 外头的两名彪形大汉跑入帐内,看见关祖持刀指着自己主子时皆大吃一惊。 「主上!?您受伤了!」库萨多紧张地盯着耶律哈达眼下和脖子上的伤口看。 「你们好大的胆子!胆敢对主上下手!」另一名部下大声对宋关祖和童乐姍喝斥道。 「杀了这碍事的傢伙!」大好的兴致被打断,耶律哈达甚是不悦。 「你敢动手试试!」宋关祖威吓的目光让库萨多不敢上前,另一名部下也犹豫着该不该对他们动手。 「杀了我们,你要如何向耶律倾城和可敦交代?」眼下这种情况,宋关祖不想童乐姍出手,可是他也没把握能顺利带着乐姍脱身,只能拖延时间边想法子。 「老子是草原之主,这里老子说了算。」耶律哈达对宋关祖的威胁嗤之以鼻,接着嚣张地说道:「再说,我有什么好和他们交代?现在他们也得听老子的!」 「是吗?那也要看我们那边的将士愿不愿意!落颯草原之主杀了长安的王爷……恐怕这草原很快就被我们的将士辗平。」宋关祖与耶律哈达气势相当,他脸不红气不喘地扯出这些谎,煞有其事的模样将库萨多骗得一愣一愣。 「主上,这人……?」库萨多乱了方寸,他看向自己的主子等待指示。 「怕什么!老子连草原之主都敢杀,还怕这个不知道真假的王爷不成!快动手!」耶律哈达目露凶光,咬牙切齿地下令。 耶律倾城好样的!带回来的这男子身形连他一半都不到,居然还敢来强出头!待会就让他看看自己怎么玩死那姑娘! 「把刀给我!」乐姍再次伸手夺刀,她仍旧激愤的想杀了耶律哈达和他的属下。 在童乐姍和宋关祖拉扯时,几个人影突然衝入帐内,在耶律哈达几人和乐姍、关祖还没反应过来时,耶律哈达已经倒下,鲜红的血色从腹部的衣裳迅速晕开。 **** 庆祝收藏20~加更一章 第四十三章 杀 在耶律哈达喊库萨多和另一名部下进入营帐保护他之前,和莫青一同来找童乐姍的耶律倾城远远就看见派来的婢女身旁站着两名彪形大汉,他顾不上规矩,立即将莫青拉到一边,以免被他们看见。 「阿娘,好像有人进了小乐的帐子,我从后头绕去瞧瞧,要是没问题再请您过来。」耶律倾城急匆匆地说完就想离开。 莫青喊住倾城,「城儿,我与你一块去。」 幸好莫青方只有带两名随行婢女跟着,所以他们躲藏时才没机会让人发现。 她回头遣婢女去找人来,接着对倾城说出她的计画,「我和你一起行动,这样要是童姑娘的帐里真有什么事,也多一人帮忙。」 莫青有什么能耐倾城自然清楚,但是以母亲现在的年纪如果还要偷袭对方,倾城担心她的身子会吃不消。 「阿娘,还是我来吧!」 「少囉嗦,动手吧!」身为草原儿女,莫青可从没因为自己的身分而怠练身手,因为她得做好随时要陪丈夫上阵杀敌的准备。 两人来到童乐姍的营帐后方,听见营帐内出现耶律哈达的声音后,两人先是吃惊地对看一眼,接着耶律倾城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以手势表达由他来解决帐外那两名耶律哈达的手下。 由于耶律哈达的手下尽是一些乌合之眾,所以那两名手下根本无心在注意四周的动静,仅是偶尔抬起头看看,其他时候都在调戏原本守在外头的两名婢女,可是这也给了耶律倾城大好的机会,能用匕首顺利一次划过两人的颈子。 而莫青为避免受到惊吓的婢女尖叫声惊动帐内的几人,她先是摀住一名婢女的嘴,接着手刀打晕旁边的另一名婢女后,再回头打晕先被摀嘴的那名婢女。 耶律倾城见母亲无恙,跨步想衝入帐内,但却遭莫青拦下。 莫青摇摇头,手指摆在唇边示意倾城噤声,轻手轻脚走近帐幕边。 那时童乐姍方被宋关祖救下,耶律倾城从对话中可知耶律哈达企图侮辱乐姍,可是当他想闯入帐内时却受莫青阻拦。 只是想不到在两人拉扯时,竟会听到耶律哈达亲口说出是他杀了耶律桑! 耶律倾城心中的怒火无法压抑,一把推开莫青,杀气腾腾地衝入帐内。 莫青一时无法回过神来,她虽然有想过丈夫之死与耶律哈达有关,但亲耳听到时还是十分震惊。 她后来再次拦下倾城,是因为想听耶律哈达说更多,想知道夜儿的死是否也与他有关。 而当在一旁等待主子发号施令的安努看见倾城衝入帐内后,他也赶紧带人衝进去,只是他来不及挡下激动的耶律倾城,仅能和其他人架住欲衝向倾城的库萨多和另一名耶律哈达的部属。 「你居然……敢对我动手?」耶律哈达张大眼,惊愕地瞪着从小都是任他欺侮、从未还手的耶律倾城。 「你杀了阿爹!」耶律倾城把匕首再次插入耶律哈达腹部上的伤口,慢慢地左右扭动增加他的痛苦。 耶律哈达吐出一大口鲜血,虽然伤口处疼痛不已,但他此生最不想的就是在耶律倾城面前示弱,他嘴硬地喘着气说:「那……又.如何?我……才是……才是.草原之.主。」 耶律哈达说完,嘴里又吐出鲜血,他的嚣张狂妄随着伤口处冒出的大量鲜红无法支撑,闔眼晕了过去。 「他不能就这么死了!」童乐姍夺过宋关祖手上的刀衝向耶律哈达,想在耶律哈达身上多补几刀,她无法接受耶律哈达这样死去,她的愤怒和屈辱不能就此作罢! 宋关祖在童乐姍刺下去之前从后方紧握住她的手,而安努也眼明手快帮忙搭手拉住她,不让童乐姍把刀刺到耶律哈达身上。 「让我动手!宋关祖!」即使耶律哈达没有佔有自己,但是只要想到他舔过自己的颈子,童乐姍就觉得噁心和愤怒。 「安努!还不快把刀拿下来!」莫青一进帐便看到这场混乱,她理解童乐姍的愤怒,可是这并不能让乐姍在眾人面前动耶律哈达,纵使耶律哈达仅存一丝气息,就算他再罪有应得! 两双冰冷的手触碰在一块,童乐姍知道宋关祖也为她生气,可是她就是想杀了那恶人!所有的不甘在此时化为泪水夺眶而出,她终于松开紧握的刀柄。 童乐姍的大眼死死地瞪在耶律哈达身上,当发觉他还有微弱的气息时,乐姍边气恼地嚎啕叫喊:「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 宋关祖把手放到她的腰间搂着,就怕她会再做出什么不当之举,然而乐姍却只是转过身投入他怀里嚎啕大哭。 「别怕,没事了。我在。」宋关祖紧紧抱着乐姍,他不晓得该如何安慰她,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可是看她哭成这样宋关祖又心疼不已,只能任着乐姍在他怀里哭得声嘶力竭,让她的情绪有所抒发。 第四十四章 认定 由于是耶律哈达亲口说出杀害耶律桑,所以库萨多等人被擒后,在莫青和耶律倾城面前也没了底气造次,只能低头任凭发落。 为稳下草原的实权,莫青决定将耶律哈达先关到隐密的地方养伤,她不想救耶律哈达,可是因为从库萨多口中问不出寒夜的死是否与他有关,所以只能留着耶律哈达的命。 纵使她心中对童乐姍那姑娘感到歉意,但是她并不后悔拦下城儿,因为就算童乐姍是城儿的意中人,对她来说,知道谁是杀害自己丈夫和女儿的兇手更为重要! 「宋公子,童姑娘就麻烦你了。」莫青有心想安慰童乐姍,可是此时她得先安排好一切,当务之急就是先让倾城能代替耶律哈达坐上草原之主的位置。 莫青命人替乐姍再安排一个营帐,在新的帐子整理好前,宋关祖便先行带着乐姍回到自己的营帐,而莫青则带着倾城离开。 童乐姍坐在床榻上,紧紧地把包袱抱在胸前,她觉得自己浑身都不乾净,于是艰难地开口,声若蚊蝇,「可以……可以,帮我要盆水吗?」 「来人。」童乐姍目前的样子让关祖不敢离开她半步,只能大声唤人。 在阿蒙领命去替童乐姍打水后,乐姍才又轻声开口说:「宋兄,你能……你能出去帐外等等吗?」 「小乐,你要做什么?」关祖柔声问,他知道姑娘家的清白十分重要,可是他不敢说太多安慰的话,就怕言词不够恰当,唯一能做的只有守着童乐姍不让她犯傻。 童乐姍缩了缩身子,把抱在胸前的包袱抱得更紧,「这身衣服脏了,我不想穿。」 阿蒙捧着清水进帐,宋关祖离开前还是不大放心她,对乐姍交代说:「我就在外头,有事喊我。」临走前他怜惜地摸摸乐姍的头,才迈开步伐走出帐外。 在经过阿蒙时,宋关祖凑近她低声吩咐道:「待会你在这守着,要是童姑娘有什么不对就立刻大喊。」 「是。」 在宋关祖离开营帐没多久,帐内就传出沉重落地的声响,紧接着是阿蒙的喊叫声:「姑娘,快住手!别这样!」 「姑娘,您这样会擦坏身子!」 宋关祖闻声立即揭开帐幕闯进去,只见一身湿透的童乐姍和阿蒙正在拉扯。 阿蒙紧抓着乐姍的手,不想让她再用湿布大力擦拭颈子,可是眼前看似瘦弱的小姑娘却有一股蛮劲,让阿蒙几乎都快抓不住她的手。 宋关祖快步走到乐姍面前,用眼神示意阿蒙放开她。 童乐姍的双手一恢復自由,握着湿布的手又往脖子过去。 宋关祖的双手各抓住童乐姍的一隻手,阻止她再虐待自己,他定定地看着那双黯淡的眼眸,沉声宣告:「你给我听清楚了!我宋关祖这辈子认定你,所以,没我的允许你不准这样对待自己!」 这一番宣告让童乐姍不禁怀疑宋关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她红着眼眶愣愣地望着他,旋即又解读了他的用意,「我不要。」 「我不用你可怜我!」童乐姍朝宋关祖大吼,使劲想要把自己的手从他的箝制中抽回。 「我没有可怜你。」关祖坚定地说道,见童乐姍停下挣扎,一副没从他的话中反应过来的模样,放开手转过身子向阿蒙吩咐道:「阿蒙,快替她换好衣裳。」 阿蒙俐落地迅速帮童乐姍脱下湿透的衣裳,在替她更衣时边轻声说:「姑娘,草原入夜微寒,您这样往身子泼水恐会着凉,阿蒙等等替您送热茶过来。」 「好。」这是事情发生后,乐姍第一次稳下心绪,好好回话。 阿蒙的脚步声渐远,宋关祖这才回过身来看童乐姍,此时她又是初见时的公子模样,但宋关祖并不在意,他只求乐姍冷静下来,因为唯有如此,童乐姍才能把他说的话听进去。 宋关祖走到床榻边陪乐姍一起坐在上头,他想开口打破沉默却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沉闷与曖昧在帐内縈绕,两人静默着直到阿蒙端热茶进帐,并向两人稟报新的营帐已经准备妥当。 「喝吧!」宋关祖接过热茶,递给一动也不动的乐姍。 童乐姍缓缓伸出手,接过宋关祖手上的热茶。 两手指尖再次互触,关祖的已是温热,只剩乐姍的手指依旧冰凉。 喝下几口热茶后,童乐姍才打破沉默,淡淡地开口:「你刚说的那些,我就当没听过。」 虽然宋关祖前头已经被拒绝过一次,但这次的拒绝他也仅是斜眼看了下乐姍,面不改色地回道:「覆水难收。」 「我不用你为此负责!用不着!」童乐姍大吼的同时,甩下手中未喝完的热茶。 **** 为感谢大家支持,本日再奉上二更 下一次三更要等收藏50的时候~ 或是珍珠20也会二更啦~ 谢谢大家 第四十五章 不放 面对童乐姍间歇的情绪大起大落,宋关祖只是抬眼望着她,淡定开口说:「把手伸过来。」 童乐姍一愣,以为自己听错宋关祖的话,没好气地问道:「你说什么?」 宋关祖强势地将乐姍的手拉过来,一边注意着她的反应,就怕她好不容易趋于平缓的情绪又有了起伏。 幸好童乐姍只是稍微缩手,但却没坚持着,所以宋关祖将她的手连人一同拉近自己,手心上的冰冷让宋关祖微皱眉头,他的另一隻手也覆上那隻柔夷,将其夹在修长的大手中。 「放手!宋关祖!你在做什么?」在温暖的手掌中感觉很舒服,但是童乐姍不想要宋关祖因为愧疚而做这些事,她拉扯着想把手收回来。 「小乐,我不想弄疼你。」宋关祖双手紧握,不让那隻小手挣脱。 看宋关祖这坚持的模样,童乐姍放弃挣扎,气恼着朝他骂道:「你!你这无赖!」 「你要是有这精神骂人,倒不如解释一下为何要女扮男装。」宋关祖有意让乐姍不要把心思继续纠结在今夜发生的事上。 「我女扮男装碍着你了?是你要我陪你继续上路,我又没勉强你!」 「好,那你应该还记得令尊临行前和你交代过什么?」握在两手手心的小手已逐渐温热,宋关祖温柔的放开那隻小手,一副理所当然地模样对童乐姍说:「另一隻手。」 「用不着这样!」童乐姍将双手藏于身后,才不理会宋关祖容不容得她拒绝。 无视童乐姍的回应,宋关祖手心向上伸出他的大手,勾了勾修长的食指,耐着性子又重复一次:「手。」 童乐姍依旧还是藏着手,甚至移开目光不看他,宋关祖等了会又平静地开口说:「才刚说令尊交代过什么,还不到一会的功夫就忘!和你吃下的饭菜一样不知所踪?」 这一路上宋关祖也没少让她吃鱼吃肉,虽然乐姍吃的饭菜是比他所见过的那些姑娘少一些,可是童乐姍那身子骨还真难养出肉来。 乐姍没好气地把另一隻手交到那隻大手上,回嘴应道:「就只会拿我爹来压我!」 宋关祖的一双大手再次包起手中的冰凉,嘴上也没间着,「你都说我是无赖了,那无赖做这些不是很正常?」 有人这么照顾自己,童乐姍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甜意,但当她又想起宋关祖这些举止是出自歉意,那一点点的幸福感又随即消逝。 小手举起,揪着胸口处衣裳,童乐姍的语气客气且生疏,「好了,已经暖了。」她边说边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宋关祖抬眼瞄了下乐姍,目光扫过扯在衣裳上的手,又落回自己的手上,轻声说:「别动。」 童乐姍皱着眉头不解地望着他,停下手边的拉扯,艰难地开谈起那件她不愿再回想的事,「今夜之事,出了这个草原后,我不想还有其他人知道。」 包覆在双手间的小手微微颤抖着,宋关祖想抱住她却担心会让她想起不好的回忆,只能紧紧握住那隻小手,希望能温热她冰冷的心。 深邃的眼眸望着眼前倔降的姑娘,宋关祖不想她因为这件事而转了性子,柔声保证:「待会我就不记得了。」 宋关祖期望这么说可以让他们彼此间没有疙瘩存在,因为他是真心实意想娶童乐姍为妻。 垂眼避开那双像是想把自己看穿的眼眸,童乐姍不是没看到眼里的情意,纷乱的心思姑且不论,如今的她怎么配得起宋关祖? 伸手试着拨开那双温暖的大手,乐姍扭动着想把手抽回,她低声说:「其实你用不着这么做,也不用觉得愧疚,我都这年纪,发生这事也好铁了心终身不嫁。」 宋关祖紧握住那隻想要挣脱的小手,不肯放开,解释道:「我不是因为……。」话还没说完,便被童乐姍强行打断。 「你倒是放手啊!我就说你用不着这样了!」乐姍气恼宋关祖一直握住她的手不放,伸出另一隻手使劲捏了下宋关祖的手背。 宋关祖疼得松开被捏的那隻手,反用另一隻手紧握住乐姍,不让她把手抽回。 明明应该疼得很,手都甩了好几下,可是宋关祖那张俊脸也只是皱了下眉头,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童乐姍气得威胁道:「你!你还想再被多捏几下?」 「不想。」 「不想的话那你还不放手!」 宋关祖抬眼对上童乐姍的目光,从那双清澈大眼中他只看见自己的倒影,但他不急着知晓乐姍的心思,先让乐姍明白他的心意即可。 「我不想放手。」好不容易遇到自己心仪的姑娘,宋关祖说什么也不可能轻易放弃,不过眼下还谈不上让乐姍接受他,因为卡在今夜出现的疙瘩上。 看了眼还是被紧握的那隻手,童乐姍瞪着宋关祖问道:「先前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 「那要看对谁。」 「你到底放不放?」 童乐姍问完最后一次,见宋关祖还是不肯松手,抓起紧握自己的那隻手腕,张嘴使劲咬了一口。 比起手上的疼痛,宋关祖更讶异的是乐姍的这个举动,他轻皱眉头,诧异地问道:「即便你这身打扮,但没忘自己还是个姑娘吧?」 就算被结结实实地咬了一口,手背上都留有齿痕还坚持不放,童乐姍无奈地拋下那隻净白修长的大手,终于向宋关祖妥协。 可是在童乐姍放弃后,宋关祖却眼带笑意地放开她的手。 「除了扑人,咬人这习惯也不大好,都得改改。」 第四十六章 同帐 宋关祖见童乐姍的心绪似乎逐渐趋于平静,想着离天亮只剩几个时辰,于是开口赶乐姍到新的营帐歇息。 「晚了,阿蒙还在等你。」 童乐姍迟疑着要不要起身,新的营帐这个词让她感觉陌生,再者她现在不想独自一人,可是在落颯草原,她熟悉的人只有宋关祖和耶律倾城。 「我.....。」才刚用男女授受不亲来训骂宋关祖,这下要是主动开口说想要留下,大概会被这气死人不偿命的傢伙嘲笑,童乐姍咬着下唇,心里一番纠结。 看童乐姍欲言又止的模样,宋关祖开口推她一把:「有话就说。」 瞄了身旁的人一眼,童乐姍想想还是作罢,起身缓步朝帐外走,步伐特别沉重。 「再不说的话,那我要睡了。」宋关祖的声音后头传来。 童乐姍依旧咬着下唇,彆扭地转着手指回过身,低着头小声地问:「我……我可以不走吗?」 语毕,还没等宋关祖回答,本就忐忑的乐姍就红着脸转过身朝帐幕继续走去,心想宋关祖要是没听见也好,毕竟这话从姑娘口中说出来不大合适。 「地上寒气重,吩咐阿蒙添个炉子,顺便要上几张毯,我不想客死异乡。」 童乐姍起先没听出宋关祖的意思,好在宋关祖接着又补了一句,「你睡榻上吧!」 背对宋关祖的童乐姍偷偷扬起嘴角,脚步也变得轻盈许多,轻快地走到帐幕边,揭开帐幕和阿蒙讨要毛毯。 阿蒙很快送上几条温暖的毛毯,并在知道宋关祖要打地铺后,帮着张罗好一切,以免宋关祖受寒,她好奇这对男女的关係,可是身为奴婢的她聪明的谨守本分。 望着躺在地上背对自己的宋关祖,童乐姍心中涌出一股暖意,但也有些难过。 宋关祖今晚说的那些话很动人,可是她现在有什么资格去接受? 要是早一点把自己的身分告诉他,会不会今晚的事就不会发生? 她感觉得出宋关祖把他的温热藏在冰冷的脸孔下,不然程仪怎敢老是耍嘴皮,不是兢兢颤颤地陪在他身旁,还在宋关祖命他送童百斤回去时一脸不放心的模样。 宋关祖以他自己的方式对人好,虽然有时说出口的话都能把人气得内伤。 「谢谢!」童乐姍对那背影无声道谢,最后因为撑不住倦意,又有宋关祖在旁而得以成眠。 只是入睡后没多久,童乐姍便开始喃喃梦囈,随着激动的情绪,抓着盖在身上的被子叫喊。 「走开!!别过来!不要碰我!不要!」 宋关祖被童乐姍的喊叫声惊醒,旋即起身来到床榻边。 「小乐,小乐!」宋关祖轻唤乐姍,想把她从梦魘中唤醒。 「不要!不要!住手!」童乐姍大叫一声,从床上弹起身,出手就是一拳。 宋关祖眼明手快往后退了几步,在童乐姍跳下床攻击自己前出口喝止:「是我。」 听见熟悉的嗓音,童乐姍垂下手,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些,朦胧的眼也看清站在身旁的人。 「对不起。」愧疚的乐姍低着头对宋关祖说完,把脚放下床榻想回自己的帐里休息,以免再次发生像刚才那样的事。 「去哪?」宋关祖见乐姍穿起鞋子,开口问道。 要是诚实以对,宋关祖恐怕不会让她离开,童乐姍勉强勾起笑容,轻快地说道:「宋兄,你上床榻睡吧!我想出去走走。」 宋关祖忽然凑近正要起身的童乐姍,逼得她不得不坐回床上,好拉开两人的距离。 「这时候想去哪?」宋关祖方醒,嗓子比平时还要低哑,长发垂落在俊白的脸庞两边,在昏黄的火光照映下更显迷魅,他逼近乐姍,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第四十七章 哥哥 因为宋关祖的接近,童乐姍只能把身子往后倾以便拉开两人的距离。 「我......我去附近......。」童乐姍的心跳得飞快,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一心想着离宋关祖远一些,脑袋瓜一片空白。 「这附近我已经晃过一圈,不好走。」随着童乐姍的身子往后倾,宋关祖也跟着向前靠近。 童乐姍瞪大眼看着逼近自己的那张俊脸,那对冷厉的眼眸在此时竟带有热度,让乐姍被看得浑身发烫,这样的宋关祖让她觉得危险。 只是……他一直逼近自己是想要做什么?!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一个只要往后,另一个就向前,直到童乐姍半个身子都躺在床榻上,无法再退。 「再睡会吧!」看童乐姍紧张的模样,宋关祖忍俊不禁扬起嘴角,伸手将旁边的毛毯扯来替她盖上。 宋关祖站起身,坐在床边保持君子风度地背对乐姍,「睡吧!」 两人距离拉开后,童乐姍还是觉得自己的脸烫得不像话,心中虽然松了口气,但也有股小小的失落,她还没心思去弄清楚那股失落为何而来,因为她急着想先平抚自己狂躁不已的心。 「跳得这么大声,他应该没听见吧?」童乐姍把脚缩回床上,转着大眼心想。 虽然宋关祖体贴地背对自己,但是让他这么守在自己身边,童乐姍对他感到过意不去,望着那直挺的后背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宋兄……。」 话一出口,乐姍便想起自己已经被他知道是姑娘家,这么称呼似乎不大恰当,旋即又改口喊:「宋公子。」 这称呼一下拉远两人的距离,好似比先前生疏,宋关祖不悦地挑眉问,「小乐,还记得出发那日吗?」 「记得。」 「那日我们说好以兄弟相称,如今你恢復女儿身,那这称呼?」 童乐姍猜不着他的心思,顿了会才回说:「那要……称你宋大哥?」 「我应该也没大你多少岁数。」 童乐姍扁起嘴,心想这人真麻烦,想要她喊他什么直说便是,总是绕弯子让她头疼,她心不甘情不愿地猜喊:「关祖……哥哥?」 后面那两个字童乐姍喊得很轻,说完自己都吐了口气,这娇滴滴的喊法真不适合她。 以往家中也不大会有男客来访,童百斤带着她出门时,童乐姍大都以女扮男装的公子样出现在其他人面前,所以更不会有喊人「哥哥」的时候,所以方才「哥哥」两字喊得她好是彆扭。 虽然后面那两字声如细丝地喊来,但宋关祖可没错过,他微扬起嘴角,很想再多逗童乐姍一会,可是眼看天色就要翻白。 「罢了!你还是叫我宋兄吧!免得出了草原不记得改回来。」 童乐姍气恼地举起手,作势要往宋关祖的后脑勺打去。 「快睡吧!」 简单却带有柔情的三个字化开握紧的拳头,童乐姍摊开手,隔空抚过宋关祖的乌丝后垂下,她由衷感激他对自己的照顾,但是,他在长安时是不是也对其他姑娘如此? 那日来送他出城的姑娘,宋关祖是不是也如此待她?他们两人是什么关係? 抵不过周公的召唤,童乐姍在胡思乱想中睡去,这一次,她睡得很安稳,虽然有片刻她又发出囈语,但在宋关祖回头握住她的手后便停下。 宋关祖见乐姍又沉沉睡去,替她轻抚开皱在一块的眉头,那张小脸的脸庞因为被耶律哈达打了巴掌,还有些红肿。 想起自己打从上路便让她保护着,在兰州城的客栈,乐姍为了救自己还吃了不少苦头,过去种种,让宋关祖本想轻抚过小脸的手隔空紧握成拳头收回。 望着乐姍的深邃眼眸充满歉意和柔情,一开始他就没照顾好她,甚至到草原他也没有好好保护她,才会让她遇到那样的事。 幸好她安然无恙,幸好还没铸成大错,否则当时他可能没办法保持冷静。 看了眼紧握的两隻手,宋关祖别过身子背对床上的乐姍,若有所思直到外头的白光透进帐子才闔眼假寐。 第四十八章 适可而止 隔日草原起风,风颳得特别大,吹得人不好睁开眼,许多人躲在帐内不想出来,但大帐内该来的人一个也没少,除了主位上应该为草原之主的耶律哈达。 「主上呢?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出来?」萨律科看莫青可敦和二王子耶律倾城站在主位上,而应该现身的耶律哈达却不见人影,粗声粗气地问道。 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萨律科的话一触即发。 「快把主上交出来!」奇得罗的右脸上有条长至嘴角的刀疤,同为耶律哈达的支持者,他不似萨律科还没看清情势便发难,但在萨律科发话后,他旋即跟上。 「他哪算是主上?主上才不会把寒夜公主嫁给克尔什部落的王子和亲!」耶律桑的旧部,一直看不惯耶律哈达的巴尔思回道。 年届四十六的巴尔思孔武有力,在他身上至今仍不见岁月和征战后的摧残,他对耶律桑忠心耿耿,也知道耶律桑病情堪忧,可是耶律桑突然升天,还是在二王子耶律倾城不在草原的时间点!这事怎么说都有问题! 要不是不想耶律哈达葬送他与主上多年奋战打下的草原,他早就和一些老部属一样不管事了! 不过今日状况似乎有些不同,依照他对耶律倾城的观察,这二王子在人前虽然总是一副调儿啷噹,玩世不恭的模样,但论骑马射箭,他样样皆比耶律哈达出彩。 耶律桑的三个孩儿巴尔思从小看着他们长大,在他看来,与其把落颯草原交给耶律哈达那个蠢货统治,倒不如支持莫青可敦的亲儿子耶律倾城为新的草原之主! 过去他们为草原领地征战时,莫青英姿颯爽、巾幗不让鬚眉的姿态,他与许多旧部都有目共睹,而他也相信莫青可敦会为落颯草原的所有人着想。 这时早已收到莫青可敦消息的阿尔布古,顺势跟着否定耶律哈达的决策,「我也不赞同把公主嫁给克尔什部落的王子,这分明是退让!让那些狗崽子以后更有藉口踏入咱们草原!」 「你们分明是不想遵从主上的指示!」萨律科前些日子在耶律哈达的手下狐假虎威惯了,这时自然要搬出耶律哈达来压制过去总是跟在耶律桑旁的那些旧部。 「够了!」虽然莫青的地位不如过去崇高,但在表面上大家还是得保持对她的敬意,在她发声后,帐里所有人都噤声不语。 一直垂眼沉默的耶律倾城,在此时抬起头。 有别于过去的轻佻,他的双眸炯炯有神地扫过在场所有人,其锐利的目光让几名支持耶律哈达的部下低下头不敢对视。 起先莫青还有些担心倾城,但在见到他不同以往的神色和身为王者该有的风范后,她相信耶律倾城可以得到大部分旧属的支持,眼下得着手的是如何让那些支持耶律哈达的人信服。 她凛然地开口向帐里的眾人宣布:「从今日起,耶律倾城就是新任的草原之主!」 在场的人无不因为这消息大吃一惊,交头接耳的细语声接踵而来,当中也有人不屑地撇过脸,不去看主位上的那对母子。 「我不服!耶律哈达才是新任的草原之主!他才是主上!你们对主上做了什么?你们以下犯上!」有勇无谋的萨律科看不出局势已被扭转,仗着大多数人支持耶律哈达便继续大声犯乱。 方才没有参与那场争论的那海,一双细长的贼眼瞟了瞟,在萨律科停下后开口说:「这么吧!要我们推崇二王子为草原之主也行,得让二王子拿出本事来。」 那海虽为耶律桑的旧部,但总使用一些阴险手段,在征战结束后,耶律桑虽将其归为功臣,但也与其疏远。 「草原上一向是谁有本事谁做主,不如就让二王子带领我族将士赶走侵犯我们草原的克尔什部族,这么一来,二王子得到我们的推崇与敬重,更有显赫战功得以平悠悠之口。」 那海说完,眼神飘向对面同为耶律桑旧部的茂巴思,茂巴思与他对上眼后,微微地扬起嘴角,抚了抚下巴上的鬍子。 即便早就有心理准备,知道无法轻易将耶律倾城推上草原之主的位置,可是莫青未曾想,除了耶律哈达的新属和倒向他的旧部外,还有其他人对那位置虎视眈眈。 「我不管!我的主上就是大王子耶律哈达!」作贼心虚的萨律科说什么也不肯让耶律倾城有机会上位,他只认耶律哈达为主,因为两人同在一条船上! 萨律科觉得,要是他派人杀耶律倾城,反而误杀耶律寒夜的事情被人发现,就算他活不了,耶律哈达也无法脱身! 「作乱也该!」一直让母亲负责发话的倾城,在大家目光都落在萨律科身上时突然怒气腾腾地发声。 电光石火间他已经来到萨律科身旁,而萨律科的脖子上多了道血痕,鲜血如喷泉般涌出。 萨律科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张口后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他吃惊地摸向自己的颈子,瞪着耶律倾城倒下。 「适可而止!」 倾城地说完,转身面对眾人,手上的刀还滴着血,他环看一圈帐内的所有人,一直隐藏起的霸气外洩,显出王者风范。 ※※※※ 感谢五十收,奉上二更,晚点上三更 第四十九章 保护 「我是没有上过战场,但是身为草原之主,守护落颯草原我当仁不让!」 莫青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有真正了解过她的孩儿,除了昨日她第一次见到耶律倾城动手杀人外,今日倾城的表现也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以前她常期望耶律倾城能多像丈夫一些,可是耶律倾城总是嘻皮笑脸地打哈哈带过,但在方才见他处事乾脆俐落,矫捷的身手和耶律桑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 或许是耶律倾城过去隐藏得太好,好到让耶律哈达觉得他上位后,耶律倾城便无法再有所作为。 倾城见帐内眾人气焰顿时消减许多,接着杀气腾腾地发令:「三日后,咱们就将克尔什族人赶出落颯!」 帐内大多数的人因为耶律倾城如虹的气势而欢呼附和,支持耶律哈达的新属和旧部只能不甘心地接受局势的转变。 大局已定,帐内人多嘴杂,耶律倾城不愿在此时急于选出出战将领,当中有多少人可信他不知,但可用之人在心中已有几位人选。 步出营帐后,莫青本想再和倾城说些什么,可是倾城却快步离开,莫青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想既然他已懂得拿捏分寸,于是就没跟上,因为他现在急于想去的也只有一个地方。 当耶律倾城揭开后来为童乐姍安排的帐幕,却发现里头空无一人时,他握紧了拳头,生怕乐姍又出了什么事,急急地往宋关祖的营帐走去。 「主上,童公子……姑娘她没事!昨夜属下有派人守着了!」跟着来到帐前的安努看见没人守在外头时,心中也是一惊,但挑来守卫的是跟随他多年的两名手下,就算童乐姍和宋关祖连夜离开草原,他们应当也会在第一时间来稟报才是。 可是……心念一转,安努想起童乐姍的身手,突然觉得不怎么踏实,闭起嘴紧跟在倾城后头。 当耶律倾城在宋关祖的营帐前看到阿蒙和那两名守卫时,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定,但他没停下脚步,在揭开帐幕后,快步走近他担心了整夜的姑娘。 童乐姍见耶律倾城面色凝重地朝自己走来,迎向他想问出什么事,可是话都还没说出口,人就先被他紧抱在怀中。 「小乐,是我对不住你,我当初就不该让你来草原。」昨夜耶律倾城激动的情绪平抚后便想来看看她,可是莫青硬是说有话要跟他说,这一讲就拖到天明,天亮后也不放他离开,要他跟着去大帐,他只能耐着心中那股鬱闷。 紧握的拳头在此时慢慢松开,耶律倾城把怀里的人抱得死紧,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童乐姍不适地挤出几个字:「你……你先……。」 「放开她。」耶律倾城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宋关祖来不及挡在乐姍前头,眼下的画面让他心中甚是不悦。 虽然他也明白倾城的心意,可是这不代表耶律倾城能旁若无人地抱住他心仪的女子。 「她要被你勒死了。」 耶律倾城低下头,才看见乐姍难受得脸都皱成一块,惊觉自己太过用力,急忙放开她。 宋关祖一把将乐姍拉到自己身后,冷着俊脸斜睨倾城。 看那碍事的傢伙又挡在乐姍前头,耶律倾城不高兴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怕你杀了她。」 「说什么混话!」倾城翻了下白眼,跨步想绕过宋关祖走近乐姍,却又被他上前挡着。 「好了!」童乐姍不想见他们两人如此,况且宋关祖气死人的能耐有多少,别人不清楚,她倒是清楚得不得了!就怕到时候她和宋关祖留在落颯草原做牛做马,还赔不了莫青一双儿女的命。 童乐姍拉拉宋关祖的手臂,对护着自己的挺拔身躯说:「他只是担心我,你别这样。」 童乐姍说完便走上前望着倾城,勉强在嘴角上掛起一抹微笑,「是我跟着你来到这,所以不是你的错,但昨夜的事就甭提了,好吗?」 童乐姍的笑容虽然一如往常,但此刻耶律倾城怎么看都觉得多了分勉强,无视紧盯着两人的冷厉目光,他伸手捧住乐姍的脸庞,深深地叹了口气,「好。」 得到耶律倾城的承诺后,童乐姍立即收起笑脸,瞪着他兇巴巴地骂道:「那还不赶紧把手拿开!是想被我揍一顿吗?」 乐姍的话,让宋关祖心中乐得开花,但心情不大显于色的他也仅是微勾起嘴角,而被骂的倾城只能无可奈何地放下手。 两个男人心里都清楚童乐姍不可能这么快放下那件事,更不可能忘记,他们只能以各自的方式来保护这个与眾不同的女子。 第五十章 脱里 在所有将领散去后,那海佯装要回自己的营帐,实则绕弯子来到茂巴思的帐中。 同为耶律桑旧部,那海和茂巴思虽被称作功臣,可是在打下落颯草原后,耶律桑却对两人保持距离,让他们心中大为不满,在同样的处境下自然而然凑在一块。 茂巴思与那海在战事上站有不同的地位,那海负责计策与谋略,所以茂巴思需要那海,因为他也想坐上草原之主的位置,只是他等耶律桑升天等得太久,现在仅能仰仗他的孩儿-「脱里」。 「耶律倾城那混小子哪懂得什么叫战场?就算他有那两下子,箭术了得又如何?那些将士会听他的?」那海对耶律倾城今日所言嗤之以鼻,就他看,耶律倾城根本比不上耶律哈达!凭他也想当草原之主? 茂巴思抚着下巴,琢磨今日所见,在今日前他与那海的看法相同,可是今日的耶律倾城让他完全改观,甚至觉得耶律哈达可能不如耶律倾城! 「现在耶律倾城一定到处找愿意一同出战的将领,我们就把脱里送到他身边,再安插一些我们的人……。」那海的一双贼眼转了转,脑海中已经有了计画。 见茂巴思依旧抚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那海问:「怎么?有哪不妥?」 「没,没不妥!」茂巴思迎合地回应,那海的性子像头狐狸,得顺着他的毛摸,因为那海最讨厌自己出的计策被拒绝採纳,所以茂巴思大都是顺着他的意思,顶多在细节上再多加补强。 「那怎么?老了,不想要了?」那海才不信茂巴思已经死了那条心,不过如今要他推年事已高的茂巴思上草原之主的位置,他倒不如推脱里还比较不用费心神。 老奸巨猾的茂巴思对上那海的贼眼,低声说:「这事我们得好好商量,耶律倾城能一回来就拿走草原之主的位置,肯定不是这么好解决。」 这时帐幕忽然被揭开,茂巴思和那海有默契地噤口不语,朝来人看去。 一名高头大马,头发绑成好几根长辫的年轻男子走入帐内,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模样和年轻时的茂巴思一模一样。 「阿爹,听说二王子成为新的草原之主,真有这回事?」脱里知道父亲的心愿,年轻气盛的他对耶律倾城也是很不以为然,毕竟一个只会玩乐的王子,怎会比野心勃勃的父亲适合当上草原之主? 在眾多将领的子弟中,脱里被公认最为出色,这让茂巴思一直引以为傲,他望着自家孩儿好一会,沉声说:「脱里,你准备准备,几日后随二王子一同去剿灭克尔什族人。」 「阿爹!您这不是叫我去送死吗?要去叫别人去!」脱里立刻拒绝。 那海不怀好意地笑出声,细长的双眸闪着光芒,他帮着开口劝说:「脱里,那你总相信叔叔不会害你的是吧!乖乖听叔叔的安排,叔叔让那耶律倾城没坐热那位子,就换你上去坐!」 脱里望向父亲想确认他的意思,在得到茂巴思頷首后立即回头,迫不及待地问道:「叔,我要怎么做?您儘管说!脱里一定照办!」 在看见脱里那双眼里的野心和慾望后,那海满意地笑出声,心中积累多年的怨气终于有机会可以让他一吐为快! 第五十一章 一同出战 而耶律倾城确实也如他们所预料,连夜在大帐中讨论出战的将领。 依照昨夜和莫青商讨后的结果,耶律倾城先是召来阿尔布古,接着召巴尔思进帐,有这两名大将在,便能协助他确认有多少可用的将领。 巴尔思和阿尔布古都在耶律倾城面前表明心志愿为其效力,同时向他推荐了几名人选,但在场的所有人也有共识-耶律倾城要获得草原上所有人的认同,得带上其他人。 「主上,除了我们推荐的几位人选外,主上还有其他合意的人选吗?」就算加上他们推荐的亲信,出战的将领人数还是不足,巴尔思皱着眉头向倾城请示。 「今日过后,大哥那边的人马应该知道要做点表面功夫。若我没记错,奇得罗应当也是个人才。」 正当巴尔思想出言反对时,没想到耶律倾城竟话锋一转,惋惜地说道:「可惜此人容易见异思迁,还是另做他选吧!」 巴尔思闻言,更加觉得耶律倾城是可扶持的草原之主,眼光精准如同他的父王耶律桑,只是不知在战场上是否同耶律桑一样用兵如神。 「主上,那海对我族忠心耿耿,过去也提出不少计策,主上可有考虑带上他?」阿尔布古虽是耶律桑死忠的旧部,但对其他将领的观察却不如巴尔思透彻。 顾着寻合适的将领,却忘了找参谋,耶律倾城经阿尔布古提起才想起这事,但一时间也想不出还有比那海更加可信又可用的人选。 今日那海在大帐说的那番话,看似是替耶律倾城找了个解套的方法,但实际上却也替覬覦草原之主这位置的人製造机会!所以就算耶律倾城身边缺一个帮忙出主意、参谋的军师,但那个人无论如何绝不会是那海! 耶律倾城与巴尔思两人心照不宣地互看一眼,耶律倾城眉头深锁,愁着该用谁来代替那海,这时莫青走入帐里,童乐姍与宋关祖跟在后头。 「莫青可敦。」巴尔思和阿尔布古有礼地向莫青行礼。 莫青頷首,接着向两人介绍,「这两位是主上的客人,宋公子与童公子。」 在双方彼此拱手打过招呼后,莫青直截了当地说道:「他们是我特意请来与你们一同协助主上,所有战略在商讨时,宋公子都必须在场。」 昨夜虽然场面混乱,但莫青没少注意宋关祖,从宋关祖的举止看来他也对童乐姍有份心思在,可是他却挡住童乐姍,不让她杀了耶律哈达,可见宋关祖是个沉稳、顾全大局之人。 或许她做此决定稍嫌草率,但姑且不论宋关祖对战事是否在行,眼下耶律倾城身边缺一个可信可用的能人是不争的事实。 「不成!」战场上变数太多,耶律倾城说什么也不想让心仪的姑娘涉险。再者,就宋关祖那身手,在战场上杀敌之馀,谁还能分心保他的安危? 「耶律倾城!」童乐姍试着想说服他,却被宋关祖拦下。 宋关祖对乐姍摇摇头,已从莫青口中获晓状况的他,不疾不徐地开口说:「倘若带上我和小乐,你的将领人数就能再减两名,这总比你多带几个不晓得安什么心眼的莽汉来得好。」 宋关祖的话踩在帐内几人最在意的地方,阿尔布古立即附和,「主上,宋公子说的没错,主上就顺莫青可敦的意思带上他们吧!」 巴尔思见宋关祖相貌堂堂、双眸目光如炬,说话起时又掷地有声,他确信莫青选择此人必有其原因,所以也跟着附和阿尔布古。 「主上,正当用人之际,既然无法疑人不用,两位贵客又与主上有交情,就请主上带上两位公子吧!」 为了让耶律倾城放下心带上他们,莫青更是承诺道:「我已经安排好,一旦情势危及,安努会先护送他们俩离开落颯。」 莫青原先仅是想请宋关祖陪同倾城出战,并未把童乐姍考虑在内,但童乐姍听见她对宋关祖的请求后,便自告奋勇说要一同前往,她见童乐姍那坚定的目光,突然觉得这小妮子可能最后还是会偷偷跟去,所以便允了这事。 耶律倾城面色凝重,目光紧锁在穿着男装的童乐姍身上。 迎上那双深邃眼眸,童乐姍像是要他安心似地,重重点了下头。 第五十二章 宋冷脸 出发的前一日傍晚,当童乐姍在铁匠那挑选合适的兵器时,有人从旁递了一把亮晃晃的东西过来。 「落颯草原唯一会上战场的女人就是我娘,这没姑娘好上手的兵器。」 耶律倾城顿了顿,感慨地望着手上的刀,接着说:「这是我先前准备给夜儿的,你就先用着吧!」 上场的将领已定,即便童乐姍后来几乎都在场参与商讨其他事宜,但在眾目睽睽下,耶律倾城也不便把这把刀交给她,毕竟乐姍是以男子的模样出现在眾人面前。 皮製刀鞘上雕有精美的图腾,乐姍看着那把刀犹豫该不该接下,附在这把刀上的心意太过沉重,应该要与寒夜葬在一块。 见乐姍迟迟不接下,耶律倾城拉起她的手,把刀塞到她的手上,「这把刀是锋利了点,但拿把钝刀不如不拿。」虽然童乐姍不用上阵,但经过先前之事,加上他们此行可能会遇上更多危机,所以耶律倾城才特意为乐姍送来防身的武器。 童乐姍看了看手上的刀,又抬眼看倾城,她知道耶律倾城对自己好,可是他的好却让她感到愧疚!耶律寒夜为保护她而死,即便他们都清楚那不是她的错,但她还是觉得愧对耶律倾城。 她对他不是没有好感,只是她现在还没有心思去想儿女私情,在草原上的一切发生得太快,很多事情她还没时间去细想,像眼下她就为即将上战场而慌! 虽然耶律倾城和莫青都要她好好待在营地中当个参谋即可,不用上战场领军杀敌,可是她光用想的便可知晓那是比过去她所经歷过的那些,还要危机四伏的地方,在莫青与宋关祖提起时,她心中仅有的念头就是要替寒夜守护好耶律倾城。 见童乐姍咬着下唇不发一语,耶律倾城叹了口气说:「小乐,你该知道我不想你涉险。」语毕,深邃的眼眸若有深意地望着乐姍,低声说:「寒夜也不想。」 避开那炙热到想把她烧熔的目光,乐姍撇开眼,扬起笑容玩笑地回道:「谁说我去就是涉险了?上阵杀敌的是你又不是我!还有啊!安努说你已经两日没闔眼休息,你还不快去歇歇!明日你要是比所有将士们晚现身,又要被人说话了!」 已经几日都没笑过的倾城在这时扬起笑容,无奈地叹口气,他真的很难不为眼前的姑娘心动,明明话里带着关心,偏偏要说得像是没那心思。 耶律倾城忍不住伸出手想抱乐姍,可是却被她挡下。 童乐姍没好气地瞪了耶律倾城一眼,「你想做什么?要是被人看到,等等以为草原之主是个断袖,未免被你瞧上,只好临阵脱逃,到时看你上哪找兵来!」 这番话让倾城无言以对,收起抱她的强烈慾望,淡笑着摸摸她的头后,本想再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打住,「回来再说吧!」 「你说什么?」乐姍皱着眉头思索倾城那句没头没脑的话。 「我就在想,怎么主将好意思丢下大帐里的人这么久,原来是陷在温柔乡里不想回来。」醋溜溜的几句话,从耶律倾城背后传来。 童乐姍见宋关祖绷着那张冷脸向两人走来,以为他是不悦倾城拋下在大帐等待的所有人,连忙替倾城缓颊,「宋兄,你别误会倾城!他是为了送刀给我,所以耽搁了会。」 宋关祖瞄了眼乐姍手上的刀,虽然还是冷着那张俊脸,但语气却掩不住他趋于恶化的心情,「一把刀就让你把人叫得这么亲。」 这话中带的刺这么大剌剌童乐姍怎会听不出来,她气呼呼地抬起头对上宋关祖的冷眸,咬着牙说:「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叫你、叫你……」 童乐姍一时间也想不出该怎么喊他,情急之下看着那张脸便脱口而出:「叫你宋冷脸!这样够熟了吧!」 第五十三章 头疼 童乐姍说完,自己也是一惊,正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失言收尾时,宋关祖竟淡定开口:「都说冷了怎么会熟?再好好想想。」 转过身,背对乐姍的宋关祖这时才沉下脸,顶着乌云密佈的冷厉气场迈步离开,耶律倾城跟在他的后头,剩张口结舌的童乐姍杵在原地。 在宋关祖的背影逐渐远去后,童乐姍才生气地用力跺脚,蹂躪脚下的野草,嘴上边骂着:「坏傢伙!坏傢伙!臭傢伙!还要我想什么?!」 过了几个时辰,当天色拉上黑幕后没多久,耶律倾城便散了帐内所有将领,毕竟长时间的商议战术也是挺费心神。 「怎么?」耶律倾城见宋关祖望着地图端详,上前问道。 「要是照原本的计画,西边会成为我们的软肋,我不晓得你的心思,但我不相信郝木儿。」宋关祖皱着眉头,面色凝重地思索解套之法。 「郝木儿虽然是耶律哈达的人,但他一直以草原战士自豪,不可能会做通敌之事。」耶律倾城明白关祖的疑虑,可他认为郝木儿临阵变卦的可能性极低,也是因此他才安排郝木儿上阵。 「还记得耶律哈达说要把寒夜嫁到克尔什部落和亲这事?」 「没忘,怎么?」耶律倾城不懂关祖为何提及此事。 「这说明当初他并不主战,若他的手下与克尔什族人有联系,今日郝木儿参与的一切,明日就传到克尔什族主将耳里。」 耶律倾城闻言,握拳重捶摆放地图的木桌,怒气腾腾地责问道:「事关重大,若真有此疑虑,何不早说?」 「这也仅是我的猜想。」 真正让宋关祖在意的并不是这件事,他沉着地说道:「让他知道无妨,给他的情报只要虚实参杂即可。我顾虑的是郝木儿必须带兵上阵,这事,你可有十足的把握?」关祖说完,望着倾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是否诚实以对。 「没有。」经过两日相处,耶律倾城对宋关祖已有不同的看法,虽然先前便已知他处事谨慎周详,但在与他商议时更显此人深谋远虑,纵使没有任何战事经歷,也让大都数将领对其折服。 「那你该想想这事。」宋关祖说完,转身迈步准备离开。 「等等!」虽然还没想清该怎么处理郝木儿,可是耶律倾城还有件事要对关祖说。 宋关祖停下脚步,回头看耶律倾城。 即便耶律倾城如今已为草原之主,但在只有他们两人相处时,宋关祖并不随他们的规矩对倾城马首是瞻。 「郝木儿之事我会再衡量。先前你提的事情我已经派人去办了。」 「那就好。」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宋关祖尽可能做到综观全局来提点倾城,但实行上很多事还是得耶律倾城吩咐下去。 「还有件事。」倾城喊住跨步向前的关祖。 「除了安努,在战场上我能託付负责保护小乐的人只有你了。」倾城深吸一口气,瞪着关祖的深眸中带着不甘,「要不是我无法分身,这事我绝不会麻烦你。」 「这事不用你说,我也会做。」宋关祖丢下话,走出大帐。 若不是乐姍主动向莫青可敦提出要一同前往,他也不愿她身处危险之中,就算她身手再好,在刀剑无眼的战场上难保不会捱上几刀,但以她那性子,要怎么拦下才是关祖真得头疼的事情。 第五十四章 不拗 宋关祖来到童乐姍的营帐前,见在帐外待命的阿蒙未上前阻拦,便揭开帐幕走进去。 童乐姍正在试穿阿蒙送来的鎧甲,由于男子的身甲对乐姍来说过长也过于宽大,她虽然试着绑紧些,可是在左右转动身子后,还是觉得难以行动,很是不便。 「想好要改口叫什么了吗?」 童乐姍方才就听见走入帐内的脚步声,但因为知道阿蒙和安努的部下守在帐前,既然他们没拦下来人,也没喊声提醒,可见此人与她相熟,所以也就没回头去看何人进帐。 只是这淡如其人的说话方式,童乐姍不用回头也能晓得来人是谁,她没好气地回头白了宋关祖一眼。 「不是说好要我称你宋兄,现在又嫌不够熟要我改。」 宋关祖本就存心想捉弄她,他不疾不徐地回说:「我记得你先前好像喊过另一个,听来挺顺耳,不如就用那个吧!」 虽然称宋关祖「哥哥」合情合理,因为两人也仅相差五岁,但要童乐姍一直这么喊,她实在喊不出口,这么姑娘家的称法,她还没喊出口便已觉得彆扭。 童乐姍撇撇嘴决定不理会他,回头再调整身甲,试着让自己不那么笨拙。 「换下吧!穿这件试试。」宋关祖把手上的身甲举起,但乐姍还在扯着腰间的皮带,想束紧穿在身上那件,宋关祖只好走近她。 「谁家姑娘像你这样,性子这么拗?」宋关祖站到童乐姍的后头,动手想替她脱下那件身甲。 既然他主动帮忙,乐姍便也懒得和宋关祖拉锯,虽是一脸不甘愿,但却顺着他的手脱下那件不合身的身甲,边回嘴道:「你倒是说说,我哪拗了?」 「不拗怎么会跟来草原,怎会得穿这身鎧甲?」宋关祖说着,边替乐姍套上为她准备的身甲。 打从童乐姍说要跟着他们一块去战场后,宋关祖便和安努问起製作鎧甲的人员等事,尔后找了个藉口要负责製作鎧甲的人准备一身比较符合乐姍身形的身甲,并请其尽快赶製。 「这是江湖道义!你懂不懂?」童乐姍辩驳道,边拉紧换穿上的身甲。 新的身甲穿在童乐姍身上刚刚好,没了方才的那些问题,宋关祖绕着她来回看了两圈后很是满意。 他就是怕这任性的姑娘嫌鎧甲笨重不便,在战场危急时穿着布袍衝出去大展拳脚。 抬眼望着眼前秀緻不沾脂粉的小脸,宋关祖若有深意地问道:「对他们是江湖道义,那我呢?」 童乐姍没想到宋关祖会突然一问,清澈的大眼对上那双深邃的双眸,霎时她觉得口乾舌燥,像是耳鸣般听不见其他声响,只剩自己疯狂的心跳声。 她吞了口口水,眨眨眼,接着才意识到两人靠得太近。 童乐姍想慢慢拉开两人距离,以免移动得太明显让彼此尷尬,但当左脚退了一步后,右脚也跟着往后退时,不知怎么的她却绊了一下,使得整个人往后仰。 「小心。」宋关祖拉住乐姍的手,稍一使劲便将纤瘦的人儿拉入怀里。 坚硬结实的胸膛撞得乐姍的额头有点疼,她苦恼地皱起眉头,心想自己怎么总是在这人面前尽发生些蠢事! 「我站稳了,你快放手!」即便她是挺感激宋关祖没让自己摔到地上,但这人怎么可以趁机吃豆腐!又把自己抱上! 「你还没回答我。」宋关祖不想放开她,撇开话题想趁乐姍分心时多抱一会,他生平第一次对姑娘有了感觉,觉得抱在怀里的姑娘香软舒服,即便是耍了点小手段,他也觉得值得。 童乐姍先前误会关祖,眼下又没心思去想太多儿女私情,所以对他这样耍赖的行为未做多想。 不过她也不讨厌关祖身上的淡雅气息,再说也还没想到要如何回答他,便任他拥在怀中。 第五十五章 奸细 隔日天还没亮,童乐姍便已起床梳洗整装。 当她和宋关祖一同到达集合场时,耶律倾城已经威风凛凛地出现在军队的最前方,而莫青站在队伍的尾端。 莫青望着她从没上过战场的孩儿,她打从心里害怕倾城死在沙场上,因为耶律桑的三个孩儿只剩他还安然无恙,可是她没办法不让他去,因为那是草原之主必须担下的重责,也只有这么做,才可让倾城坐稳那个位置。 今日耶律倾城英气非凡、豪气万千的模样,看在莫青的眼里闪闪发光,她就这么一直望着,目送他浩浩荡荡地带领落颯草原的将士们远去。 当日傍晚,耶律倾城带领的大军便到达他们预定的目地的,在距离克尔什族紥营处不远的地方。 此战要对抗的是克尔什族大将乌凯合,他是草原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将之一,只要有他上场的战事,无论带领的将士多寡,十有八九都是克尔什族获胜,因为乌凯合的存在,克尔什部落夺得不少草原领地与资源。 然而情况亦如宋关祖所料,乌凯合早在耶律倾城的大军出发前就已经收到消息,但是他压根没把这位二王子放在眼里。 克尔什族营内的所有将士还是同先前一般悠间散漫,完全没有被落颯草原大军压境的气势所影响,毕竟带兵的是个从没打过仗的主将,在场的所有克尔什战士随便一人都显得比他驍勇善战。 「报!将军,敌军在距我们一百里处扎营!」探子大气都不敢先喘一下,急着先向乌凯合稟报。 「好,咱们今晚就让他们好好睡上一觉,明日再取他们项上人头!」乌凯合站起身,信心满满的对周围的将士粗声说道。 克尔什族的将士们纷纷欢呼应和,他们待在这守着已经有些时日。虽然当初和耶律哈达谈妥,只要来这做做样子即可,但如今落颯草原局势骤变,纵使耶律倾城的大军人数比他们要多上几倍,但所有的克尔什战士们毫无畏惧,听到自己又可上马杀敌,无不热血沸腾。 此时远在一百里的耶律倾城一行人,方讨论完明日的战术,在其他将领离开大帐后,倾城才压低嗓子,向关祖问道:「你确定郝木儿会通风报信?」 「一个时辰便能知晓。」宋关祖在出发前和安努要了几名可信的部下,进大帐前便已命他们守在郝木儿的营帐附近,只要有可疑之人从郝木儿营帐出来,便尾随后拦查。 「就说让我去守着就好,他偏不让。」在大帐内和一群男人讨论战术,对这还是毫无概念的童乐姍差点被闷死,她自认是块奉命行事的料,那些路线规划什么的她搞不懂,讨论时自然难插话。 「我觉得你在这挺好。」无视乐姍的抱怨,宋关祖看着地图,神色自若地说道。 「是挺好。」纵使心中再不想附和那男人,为了乐姍的安危,耶律倾城也只好勉强应声。 「你们!」童乐姍咬着牙指着他们各看一眼,这时她真懊恼自己答应莫青要听宋冷脸的指挥行事! 他们三人就待在大帐内等着,过了半个时辰,安努的两名手下一前一后扛着个不停抖动的麻布袋进入大帐。 把麻布袋摔到地上后,其中一名手下走近关祖,从怀里掏出封信,「大人,这是搜出来的信。」 宋关祖把信交给倾城,对那人吩咐道:「看好他,别让他死了。」 「是。」 「下去吧!」 耶律倾城展开折成一小截的信,上头的收信人确实为乌凯合,下方署名的是木儿。 这一看也知是郝木儿为避免被人抓到而留的后手! 耶律倾城愤怒的把信揉成一团丢到地上,拳头握得死紧,满脑子都是想杀人的念头,可是他现在得忍! 童乐姍见耶律倾城脸冒青筋,知晓他气极,转向宋关祖问:「再来我们该怎么做?」 「对方收不到郝木儿的信,一定会猜测郝木儿是不是有所变异;这人没回去,郝木儿也会猜测人是不是在我们手上。所以明日我们不动声色,照原定计画作战即可,只是要换一下郝木儿和阿尔布古的进攻路线。」 「克尔什族的主将既然没收到信,那为何还要交换他们两人的进攻路线?」 「因为这样乌凯合就会认定郝木儿见风转舵,明日首要想拿的,就是郝木儿的项上人头!」耶律倾城忍着怒气低声说出宋关祖的用意,对后续该做的事,心中也有了个底。 **** 感谢八十收,加更一回 第五十六章 观战 大帐内,童乐姍不安地走来走去,相比之下,一旁的宋关祖显得沉稳许多。 「安下心,小乐。」宋关祖的目光从地图上移开,抬起头望着她安抚道。 童乐姍走到他面前,即便知道宋关祖答应的可能性不高,但她还是想试试,她深吸一口气后把话一股脑吐出,「我实在没办法这么待着,要不……要不你带我去看看吧,宋兄。」 宋关祖盯着她,好一会不说话,接着才开口说:「你得答应我,无论看见什么都不鲁莽行事,我就带你去。」 这条件对童乐姍来说有些困难,宋关祖定是知道自己挡不住她才会这么说,可是要她待在大帐内什么都不做只等消息,对她来说无疑是更加煎熬。 皱成一团的小脸,好半天才勉强地点下头允诺,「好。」 宋关祖瞅着童乐姍的脸,眼带笑意,「走吧!」 两人一同快步走出营帐,跟在关祖身后的乐姍,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两人一离帐,安努派来保护宋关祖和童乐姍的属下多吉,立即跟在两人后头问道:「大人,您要去哪?」 「我想看一下两军的战况,好调整明日的作战方式。」要是实话告诉多吉,恐被拦下不说,可能还会因此遭人口舌,所以宋关祖以这名正言顺的说法好让他们离开营地。 多吉跑到前头,挡住宋关祖和童乐姍的去路,低头请求,「目前还没传来消息,大人请先回帐内,不要为难多吉。」 「要不这样,多吉你和我们一道去,我们远远地看着就好。既然莫青可敦要我协助主上,那我就得知道你们是遇上什么样的对手,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想这道理多吉你也明白。」 多吉自然是希望新的主上凯旋而归,宋关祖的话听起来确实也有几分道理,他犹豫地看了眼后头的童乐姍,皱着眉头答应,「大人,请随我来。」 三人快马加鞭来到可观望两军交战的远处小丘,多吉小心地查看四周,确认安全无虑后对宋关祖说:「大人,这里是离交战处最近的地方,请就此处观战,望大人不要久留。」 宋关祖頷首,和童乐姍一同看往远方交战的落颯大军和克尔什族将士。 这是童乐姍第一次看到战场,即使身在远处,她也能看见参杂在大军中不断出现的鲜红,肢体和头颅分离的画面让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她不自觉紧皱眉头,手上的韁绳因为场上的激烈而抓得死紧,她此时才懂耶律倾城为什么要对将领的背叛感到愤怒,因为这关係到所有上场的将士! 在看过两军作战后,宋关祖对乌凯合是草原上常胜军之事确信不疑,克尔什族今日派出的将士虽然不多,但在作战的技巧上,他们比落颯草原的将士们还要熟练,所以今日的胜利只是暂时,因为他们仅是为了要摸清耶律倾城的底。 宋关祖回头看乐姍一眼,见她那模样,旋即翻身下马。 「大人?」多吉见宋关祖下马,立即出声,因为在马上会更利于被敌军发现时逃离。 但所幸宋关祖是往后走到童乐姍的马旁。 宋关祖后悔带乐姍来到这,他低估了战场的残忍,就算是在草原,也只是两国交战的缩影。 不管多吉会做何他想,宋关祖俐落跃上马,坐在童乐姍的后头,握住她的手拉起韁绳,「回吧!」 第五十七章 不能喊 落颯大军在第一日顺利赢来胜利,而乌凯合也如宋关祖所料。 耶律倾城故意在战场上大喊郝木儿的名字,引起乌凯合对郝木儿的注意,进而对郝木儿穷追猛打,最后要不是耶律倾城出手向乌凯合射了一箭,郝木儿根本没命活着回来。 此战的胜利,明显的反应在这夜讨论时,几名将领对耶律倾城的态度与先前截然不同,虽然他们都知道今日克尔什族并未派出所有将士应战,但是今日得胜,还是给克尔什族人一个下马威。 既然首战乌凯合并未嚐到甜头,大伙对明日就更是信心满满,在讨论出新的战术后,耶律倾城便散去所有将领,让他们尽早休息,独留宋关祖和童乐姍在帐内。 安努这时替倾城送上热汤,因为打从倾城回来后,还没进食过任何东西,一直与眾人急商明日的调派事宜。 「我们不是赢了吗?怎么小乐你好似不大高兴?」回大帐后,童乐姍虽然有为他们获胜而庆贺,但耶律倾城怎么看都觉得她有心事。 「没事,别管我,吃你的吧!」童乐姍不想坏了耶律倾城的心情,勉强地对他笑了笑,站到宋关祖身旁假装研究明日的路线。 宋关祖侧眼瞄了下乐姍,观战回来的路上她不发一语,回到营区后便逕自跳下马,头也不回地走回大帐。 「皮笑肉不笑,当我们眼瞎吗?」宋关祖低声说道,他刻意放轻了语气,不想让倾城听见,既然乐姍有意隐瞒,他何必去坏耶律倾城的心情。 「有人要你看了?」自从那夜过后,童乐姍对宋关祖不再像以前那么客客气气,越发没大没小。 「有人整日在我身边晃悠,我是逼不得已。」 「不想看?那我戳瞎你的眼就看不着了!」乐姍说着,伸出两隻手指戳往宋关祖的眼眸,但还没戳着,便听见东西摔碎的声响。 两人立马回过头,只见耶律倾城摀着脖子,瞪大眼往前倒在地上。 「耶律倾城!」童乐姍三步併两步来到倾城身旁,在宋关祖的协助下替他翻过身子。 「倾城!耶律倾城?」乐姍激动地喊了几声,可是耶律倾城依旧紧闭双眼,额上渗出一层薄汗。 正当童乐姍抬起头想对帐幕外大喊时,却被宋关祖快一步摀住嘴,他面色凝重地对乐姍说道:「不能喊。」 童乐姍皱起眉头,一双大眼望着宋关祖,她不懂宋关祖为什么不让自己喊安努进来。 宋关祖急促地低声说:「我去喊安努进来,放手后,还是不能喊,懂吗?」 童乐姍点头的同时,宋关祖的手也离开她的嘴,他起身快步走出大帐。 出了大帐后,宋关祖先是面不改色地瞟了下周围,然后才对一旁的安努低声吩咐,「去把人带来。」 「是。」虽然事前就已经安排好遇到危急情况时该如何处理,但忠心的安努心里一着急,那情绪立即便摆在脸上。 宋关祖知道有些人天生管不住自己的脸,只能沉声提醒:「稳着点。」 在安努离开后,宋关祖的眼角馀光瞄到不远处的一个鬼祟人影,他在心中无声的叹息,当初来草原最怕的就是遇上这事,如今看来,他与小乐从踏上草原那日起,早已无法全身而退! 番外一:浣浣 感谢大家的二十珍珠~奉上番外一篇 ***** 寒冬过后,四月杏花盛开时,暖洋洋的阳光照射下,生意盎然的庭院和街道,让前些日子都闷在屋里的人巴不得能多点时间待在屋外。 「二小姐,乖,要多吃点才会漂亮!你看大小姐都吃两碗了!」奶娘努力哄着注意力全在屋外的小女孩,可即使满桌子的菜色都是为小女孩准备,但她前方桌上的那碗饭,从半个时辰前到现在也仅消失一半。 「奶娘我还要这个菜。」童妧媛伸出圆嘟嘟的手指,指向碗里快吃完的菜餚。 「好好好。」奶娘虽然应声,但还是先把盛了饭菜的汤匙放在小女孩嘴边,等着她先吃下。 小女孩明亮的大眼一转,爽快地张口吃掉奶娘汤匙上的饭菜,趁她转身夹菜给姊姊的空档,跳下椅子跑了出去。 奶娘听见脚步声,连忙回过头已来不及拦下,只见小女孩远去的背影。 「二小姐,你别跑啊!饭都还没吃完呢!」奶娘心焦地叫唤并无法阻止小女孩停下,她费劲地从椅子上起身,移动臃肿的身体,苦着脸追出门外时,小女孩已经不知去向。 奶娘走到院子的另一个走道边,扯起宏亮的嗓子,朝下人们吃饭的屋子里喊:「浣浣,去把小姐找回来。」 过了会,一个圆圆白白的女娃娃从屋里走出来,嘴角还黏了颗饭粒,她对奶娘点点头,摇摇晃晃地往二小姐可能藏身的地方走去。 奶娘无奈地叹了口气,还好她现在她变聪明了,知道要先吃过再来照顾这两位小姐,否则每顿饭都玩你逃我追,她哪吃得消! 自二小姐会跑步那天起就像例行公事一般,总是吃没多久就得去把人找回来。奶娘怪只怪自己不小心吃多了点,多胖了些,否则好歹也该个夫人的位子可以坐。 奶娘哀怨地想着,边缓步走回大小姐的房间。 奶娘坐下来,看着吃得津津有味,可爱又有福相的大小姐,心中不禁宽慰许多。 「妧媛乖,奶娘帮你再多夹点菜!」 另一头,寻找主子的向浣浣在找了两个小姐可能藏身的去处后,终于找到坐在花园旁的桃树上,悠悠哉哉晃动两隻小脚的童乐姍。 「小姐,快下来,这样很危险……。」比八岁的童乐姍才大上一岁的向浣浣,对找回小姐这件事已驾轻就熟,原本她对这宅子还有些地方不够熟悉,但在二小姐每每挑在用膳时消失,让她得少吃到很多菜餚后,她只好努力把宅子里童乐姍可能躲藏的去处都记起来。 可是纵使如此,她还是无法称心如意的好好吃顿饭,因为如何快点把小姐带回屋里吃饭,才是真正困扰她的问题。 阳光从树叶隙缝中窜出,逼得无奈的浣浣瞇起眼,仰望着坐在树干上的童乐姍,想着有什么好法子可以让她乖乖地早点从树上下来,好让自己能赶紧回屋里继续吃饭。 今天的菜餚有她最喜欢的东坡肉,为了找小姐,等等回去一定又只剩碗里那块了! 「浣浣,我真的吃不下了!而且在树上这样晒着好舒服!你快上来陪我!」童乐姍坐在树干上,笑容灿烂地对站在树下,体型比她还像主子的向浣浣说。 「小姐,你这样很危险,求求你赶紧下来,不然等等浣浣又得捱板子了。」 向浣浣见弱不禁风的二小姐在树上摇啊晃的,心里怕得紧。要是小姐一个不小心摔下来,自己当了垫背还不打紧;要是没当成,让小姐受了伤,捱板子不说,还得罚几日不能上饭桌吃饭,想到这,浣浣急得眼泪都要从眼眶掉下来。 瞧树下的浣浣圆滚滚的双眼又开始发红,童乐姍停下摇晃的小脚,往下爬到低点的树枝,藉此转移浣浣的注意,以免真逼哭了她,招来奶娘可就没这么好应付! 她站稳后,倚着旁边的树干对看傻了眼的向浣浣说:「浣浣,我是真的吃不下了,你要是替我想法子,我就下去。」 向浣浣听见童乐姍愿意从树上下来,二话不说立即允诺:「小姐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你先下来吧!」 这话听起来……好似没有什么可信,童乐姍两腿一弯,又坐到树干上,装出一副还不打算下去的模样刁难地问道:「那么,要你不吃饭,你也答应我吗?」 向浣浣本来以为童乐姍要从树上下来,见她又坐下,连忙十指闭拢,原地踱步的和小姐讨饶:「小姐,你别欺负浣浣了,快下来好不好?」 「才不要,不然你有想到什么法子吗?我真的不想吃那么多!」 要浣浣干活儿简单,想这奇怪的问题可真难倒她的小脑袋,「这…这…,吃不下,大不了,大不了…。」 「大不了怎么样?」让浣浣想法子,恐怕自己留在树上一整天她都想不出个结果来。 童乐姍灵机一动,「浣浣,我下去,可是你要答应我。」 向浣浣困惑地望着树上的主子,「小姐,你要浣浣答应什么?」 「帮我吃饭!」 向浣浣瞪大双眼,挥动两隻小手,慌张地向总是让她猜不透的主子拒绝,「小姐,这浣浣不能答应!而且奶娘不是都陪着你和大小姐吃饭吗?浣浣要怎么帮你吃?」 童乐姍歪着头想了想,然后伸出小手要浣浣走近些,一双大眼贼溜溜地左右看了看,低声说:「如果只有你陪我吃饭,那你就可以帮我吃了,对吧?」 向浣浣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情不可行,她皱着眉头囁嚅:「可是这样奶娘知道的话会生气…而且老爷都说女孩子要多吃点才漂亮…。」 童乐姍见浣浣犹豫不已,只好摆出小姐架势,「我只是要你帮我吃,又没说我不吃!而且你是帮我,是照我说的做,所以奶娘不会生气的!浣浣你要是不答应,就别想要我下去!」 仔细想想,小姐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况且要是不答应这事小姐又不肯下来,待会要是奶娘找来,还是自己活受罪,浣浣迟疑了下,点点头,「好吧!」 第五十八章 预先安排 其实我今天还是12点就更新了…… 可是popo设定卡住显示了(泪 ※※※※ 在同一个夜里,还待在长安宋府的秦可蝶收到家僕送来的信。 「他在想什么?居然把整个商队留在客栈?」读完信后,秦可蝶对宋关祖的决策颇为意外,因为怎么想他都不像会是拋下商队离开的人。 「虽然没让人知道原因,但想必是和那对后来跟上他们的胡人有关,因为后来便没了他们的消息。」秦可蝶暗自忖。 既然宋关祖不可能近日返程,又没带上其他家僕,这一趟买办看似遥无归期,秦可蝶觉得自己在这死等也不是办法,索性决定先回府里处理事情静待后续,视情况再回来。 而在草原上喝下热汤后陷入昏迷的耶律倾城,在替他把脉过后,大夫起眉头,若有所思地对眾人说:「他的脉象实而带虚,这药下的不致命,但要怎么解,我还得花点时间瞧瞧。」 「大夫,那主上明早醒得来吗?」明日还有战事,事关重大,安努担心误了大事。 「这说不准,草原上的东西和城里不同,要用什么药材我也得看有没有带上。」陆大夫大半夜被人从床上挖起来,看了宋关祖的信后便匆忙收拾行囊,跟着安努的手下来到草原,当时到底丢了些什么药材进药箱,陆大夫自个也都记不清。 当陆大夫来到大帐时,童乐姍还想说这中年男子面生,对他有所防备,直到安努在大帐中不起眼的地方将陆大夫的药箱搬出来,她才晓得这是宋关祖的安排。 出发前,宋关祖便要求耶律倾城另外带上一名大夫,且这名大夫必须不是草原上的人,因为草原上的大夫不多,一找来便会让有心人士知晓,所以宋关祖要耶律倾城从离草原不远的城镇带来与他相识的陆大夫。 陆大夫早在倾城出发前便到达草原,只是被安努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加上陆大夫年纪不大,药箱又在搭营时便放在大帐,因此更难以遭疑。 「安努,我们得先把他移到我的帐里。」宋关祖认为留在大帐始终不妥,要是有人闯进来看见耶律倾城这副模样可就不妙。 「是。」安努应声完便和手下准备抬起耶律倾城。 「等等,先把我和耶律倾城的衣裳互换。」宋关祖和耶律倾城的身形有些许落差,虽然两人身高相似,但宋关祖没倾城那么魁梧宽厚的背膀,正当他担心如此安排会被人识破时,突然心生一计。 「安努,先前要你多准备的那套衣裳待会也拿出来。」 「是。」安努对宋关祖的话唯命是从,打从心底对他钦佩不已。 早在出发前,宋关祖便猜测到有人可能会想尽办法对主上下手,只是不晓得会以何种方式,所以预先对可能发生的情况做了安排。 因此在听到宋关祖的吩咐后,安努便按照预定的计画,派人送酒到大帐,製造耶律倾城要与宋关祖他们喝酒的假象,接着去将早已换上胡服的陆大夫带到大帐。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替耶律倾城换上宋关祖的衣裳,然后由安努和乐姍一人各架起一隻手,将耶律倾城搀出大帐。 出帐时,童乐姍还有模有样地骂道:「沉死我了!不能喝还喝得这么醉!」 一直躲在远处观察大帐情况的探子,从揭开的帐幕看见大帐内草原之主站得直挺的背影后,立马回去通报下手失败的消息。 第五十九章 我可以 陆大夫替倾城施针过后,倾城依旧紧闭双眼,不过额上冒汗的情形缓了下来。 「大夫,我家主上还要多久能醒?」安努着急地问。 「就算明日能醒,你敢让他上阵指挥吗?」关祖知道安努心急,但是这么催促陆大夫也不是办法。 「安努也是着急,你这人怎老是这么说话?」乐姍忍不住唸了关祖,虽然他本来说话就是这副德行,但安努也是出自关心倾城。 「童大人,是安努太过心急,宋大人没说错。」和他们俩相处已经有些时日,安努晓得要是这时不赶紧出来打圆场,两人又要互懟一阵。 「这一时半刻是醒不来的,对不住啊!安努,在下让你失望了。」这一路上虽然颠簸,但因为安努非常尽心照顾他,所以没办法达成安努的期望让陆大夫感到非常过意不去。 看着意识尚未清醒的倾城,乐姍好奇地向关祖问道:「他们不让倾城死,是怕到时候夺位会落人口舌吗?」 「那还不打紧,要是倾城没死,那些人不死在沙场上,回去后也是死。所以只是把他弄到不能上战场,改让他们属意的人上阵代替倾城,这么一来战功就归他们,要上位也名正言顺。」 关祖解释完叹了口气,向在旁边听完一脸恍然大悟的安努问:「人已经到大帐了吗?」 「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关祖頷首,转而看着乐姍,严肃地说道:「小乐,我知道你不惯拿兵器,但是你明天得带上。」 倾城给的短刀乐姍一直放在身上,但因为精巧好藏身,所以关祖并不知道乐姍带着。 「你想要我做什么?」 「明日见机行事,记着不可伤人,但要想办法吓阻他们,不能让他们接近假扮的倾城。」 乐姍看着倾城的眼,觉得此事要不被发现有些困难,她不懂为何关祖要走这险招,毕竟战略早已讨论好。 「这样太危险,要是我拦不下他们怎么办?要杀了他们吗?」乐姍神色凝重地接连拋出两个问题,因为谁也说不准明早会发生什么。 「拦不下也得拦下,他们的身手没有你快,手下的兵士也不敢和你动手,要拦下的只有那些有异心的将领。」 那些草原将领虽然好几个已达不惑之年,但个个身手敏捷,若不是因为乐姍和他们身形相较之下来得轻巧,关祖也不愿让乐姍和那些人动手。 「好吧!」那日领教过草原汉子的蛮力,乐姍心中不自觉有些胆怯,但眼下确实没有比她更适合出面阻挠那些将领的人选。 「我知道这是一步险棋,可是只有这么做才能稳住耶律倾城草原之主的位置。」关祖看乐姍的表情似乎有些勉强,担心她还掛记那晚的事情,心软地柔声说:「罢了!我来吧!」 他那三脚猫功夫怎可能拦下那些人?怎么说乐姍也不可能眼睁睁看他硬挡那些莽汉,自己却袖手旁观,她抓住关祖的手臂,坚定地说:「我可以。」 第六十章 一触即发 隔日天刚翻白的时候,所有人都已整装待发,只是今日场上有些不同,应该在大帐内的乐姍和关祖,陪同感染风寒的主将一起待在集合的地方。 「主上既然感染风寒,何不在大帐内歇息,由我等带兵出战对付克尔什那些将士?」经过昨日一战,奇得罗对耶律倾城原有些改观,可是见他隔日便感染风寒,心中甚是不屑。 「哑的是嗓子,又不是身子,既然还能安稳地骑在马背上,为何主上不能带兵上阵?」 眾将领的目光落在耶律倾城带来的长安公子身上,在草原上参谋战略时,他们便已见识过宋关祖的胆识和才情,但即便如此,对倾城下药的脱里等人也不可能就此认栽。 「既然主上哑的是嗓子,不要说话便是,何必把脸遮城这副模样?」敖申说完,毫不顾忌地哈哈大笑,阿日善跟着他笑出声,在场除了支持倾城的将领外,其馀将领皆等着看即将上演的好戏。 笑声未停,一支箭「嗖!」的一声从敖申的耳边划过。 见到此景,阿日善也笑不出来了。虽然探子回报那碗热汤被安努送入大帐,但究竟倾城是否喝下他们无从得知,况且这人的箭法确实和耶律倾城不相上下。 脱里对阿日善使了个眼色,可是阿日善却没有任何动作,所以脱里乾脆大刺刺地直接看向阿日善,但阿日善怎么也不转头对上他的眼,脱里只能不悦地跟在主将的后头带兵出发。 在大军出发后,乐姍才松了口气,她没错过脱里拋给阿日善的眼神,当时她把手握在刀柄上,紧张地盯着阿日善,就怕他突然下马衝过来。 不过脱里并不是要阿日善这么做,他是想要阿日善继续起鬨闹事让倾城难看,因为昨夜他们商量对策时,并没有算计到今日会是这样的情景。 而阿日善在看见敖申的下场后,即使收到脱里的暗示,也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毕竟耶律倾城的箭术在草原上眾所皆知,刚才那箭只是射过敖申的耳边,难保下一箭不是射在自己的胸口! 由于这日的战术已定,所以关祖将战术和如何应变告诉安努,由安努负责发号施令,假扮的主将在前锋部队的后头负责向敌军射箭,但关祖也明白,如今这只是权宜之计!只要倾城一日不醒,他就得想新的藉口矇住有异心的那些将领。 军队离开后,场上剩下乐姍和关祖两人,关祖见乐姍还呆站在原处便走向她,口不对心地说道:「走吧!外头还有些凉,你在这吹风要是染了风寒,最近我可没法分身照顾你。」 要不是怕乐姍女扮男装的身分被发现,让有心人挟持乐姍以威胁他和倾城,关祖早就直接伸手拉着她回大帐。 「你遇过这些事吗?」乐姍望着他,神情有些憔悴,在紧绷过后,她觉得心累,那心惊胆颤的感觉,比她直接出手和人打架还要累上许多。 「走吧!」关祖不想在这回答她这问题,因为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虽然现在周遭没有其他人,但难保不会有人躲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监视着他们。 关祖转身,想要赶紧回大帐再安抚乐姍,毕竟她心性单纯,要习惯这里的尔虞我诈需要点时间调适。 但关祖走了几步后再回过头,发觉乐姍依旧待在原处动也不动,他见她那模样心里颇为心疼,心一横,转身走回乐姍身旁,一把抱起她往大帐走去。 只要有他在,他拚死也会护住她,哪怕自己的身手不如她! ****** 明天popo更新,所以下午一点才会上更喔~ 第六十一章 醒 宋关祖抱着乐姍进入大帐后才将她放下,一时间两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打破沉默,乐姍咬着下唇,拨弄自己的指头,早前的心思都被关祖突如其来的举动打断。 他在军营里抱起自己,这人是疯了不成?不怕被人以为是断袖吗?而且他们俩又和倾城老在一块,这事要是传出去……想到这,乐姍伸出手揉揉额头。 这时外面突然一阵喧哗,接着多吉快步入帐,来到关祖面前稟报:「大人,我们收到消息,克尔什部落派出两百后援,明日就会到达。」 倾城带了一千名将士到这,前一日为了稳操胜算,派出七百人将士,折损一百多人,但以克尔什族战士的狠劲和善战,他们一人大概就能抵三个落颯草原的将士。 今日一战,就算两边各有折损,明日克尔什族的援军一到,这场战事就更加难缠,倾城要是不醒,他们用什么藉口不参加天黑后的商讨?关祖的眉头皱在一块,心烦意乱地挥手,「下去吧!」 关祖说完,随即转身快步跟在多吉的后头,乐姍见状连忙跟上,她不晓得关祖要上哪,下意识就觉得应该跟着他,便和关祖一起走到他的营帐。 昨夜陆大夫从碎碗上残馀的一丁点肉汤中闻出咕叶草的味道,但因为咕叶草是经由丝路传入的稀有药材,就连陆大夫也是只有听过没有见过,仅晓得食用后的徵状是会昏迷出汗。 但陆大夫还是开出一帖药方,使用的药材较为保守,毕竟根据脉象来开方子,应该还是能解这咕叶草的徵状。 入帐后,关祖劈头第一句就是问:「陆大夫,耶律倾城醒了吗?」 「已经服过两帖药,要醒还得等等,用的药草都只是普通药材,又不是什么上等妙药!只希望这帖方子没下错,要是他醒了我就能再改下方子,看他身强力壮的,应该服几帖就能下床了。」一整夜没睡,又总是有人催他让病人早点醒,让陆大夫有些来气。 陆大夫在离草原不远的城内开药馆,对于各种草药药材都稍有研究,某次在山林间找寻新药材时没注意到猎人的陷阱而摔入其中,幸好关祖经过救下他,因为他醉心医术又知晓不少奇药,所以关祖才特意要倾城将他请来。 「醒了!」站在倾城边的乐姍突然大喊。 「我看看!」陆大夫走到倾城旁,替他把了把脉。 耶律倾城微微地睁开眼,觉得眼前有些矇矓,可是还掛心于今日的战事,虚弱地喘着气问:「几时了?」 「未时。」乐姍没多想便脱口而出。 倾城挣扎着想起身,可是却心有馀而力不足,感觉手脚都不听使唤,陆大夫赶紧拦下他,「你别动!你得好好歇着!」 「我得起……来!」倾城的话才说完,眼前一黑,又昏过去。 看样子,今夜得找个法子来应付那些将领,关祖正愁着要找什么藉口时,乐姍突然开口对他说:「如果我们找个人告诉他们这风寒会传染,他们会不会晚点就避而不进大帐?」 关祖绷着的脸这时突然松懈下来,多了一抹笑意。 她果然是个古灵精怪的姑娘,这办法虽然可以帮他们解决晚上的麻烦,但是相对的,明日一战就甚是关键,他俩得想出什么法子才能将攻无不克的乌凯合赶出落颯草原? 第六十二章 锡林 感谢让我双书收藏达百的所有人~~~ 今天奉上三更还有一番外~~~ 谢谢大家 ***** 因为当日的战术出乎乌凯合的预料,外加落颯草原的将士人数比他们多上许多,所以这一战下来乌凯合损失不少兵士,但倾城的落颯大军也没佔到多大便宜。 落颯草原的将士多年来处于安逸,倾城带来的一千大军,今日战后还有近八百人,虽然乌凯合见势不利己后立即撤退,但仅剩几十名兵士,可是克尔什族不避斧鉞的英勇姿态,让不少落颯草原的战士心生畏惧。 即便这日战胜,回来的将士却士气低迷,安努照计画在回来后先散了所有将领,接着让假倾城回到大帐内。 安努帮忙假扮成耶律倾城的锡林卸去笨重的战甲,这时关祖和乐姍前后走入帐内,乐姍从透光的屏风看见锡林的上身,低着头避开目光紧跟着关祖的脚。 安努见关祖进帐,连忙上前,「大人!」 关祖停下脚步,来不及反应的乐姍直直地撞上他硬挺的后背。 「哎呦!」乐姍鬱闷地揉揉撞上的地方。 关祖知道这ㄚ头又再犯蠢,可是眼下他有急着想知道的事情,只能不理会她。 「今日战况如何?为何我一路走来,兵士个个垂头丧气?」关祖面色凝重地问道,战事中最怕的就是现在这样的状况,没吃败仗,可是军中却围绕一股沉重的气氛。 「和大人料想的一样,虽有遇到一些突发状况,但也都顺利解决。只是克尔什族的兵士们顽强抵抗,来不及撤退的几人即便中了好几刀,也死撑着不倒下,还奋力杀了我们几人,那模样我到现在还忘不掉。」 几个人杀不了一个浑身是血、身中了好几刀不肯倒下的对手,可是周遭的同袍却在眼前被那人杀死,这情景恐怕无论是谁都会在心底留下不小的阴霾。 「今夜就让大伙都好好休息吧!」乐姍认为这时间点不适合再对那些将士们说些什么,且她和关祖都没资格说话,再说哑了嗓子的倾城这时要是开口也是奇怪,或许让那些将士们好好休息反而能有所帮助。 「锡林见过两位大人!」锡林见他们停下话,有礼地拱手向两人请安。 「安努,就照小乐的意思,让眾人今晚好好歇息。」关祖吩咐完,目光看往锡林,锡林的身形虽然和倾城相似,两人的感觉却全然不同,看起来就是个老实纯朴的草原汉子。 「有劳了!」要冒充主将上战场,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因为要是被人发现,免不了又是一场混乱;但上了战场,又会成为敌军的首要目标,性命攸关却无视一切来代替耶律倾城,关祖对这样的人很是敬重。 「大人,那要何时召集所有将领商讨战术?等等还要让锡林出马吗?」明日的战略还没讨论出来,但克尔什的援军已到,且主上这时还不可上阵,种种都让安努心中甚是着急。 关祖沉稳地说:「是时候让他们知道郭大夫的身份了!只是不能让他们知道倾城在我的帐中。我已让多吉去买通另一名负责照顾伤兵的大夫,他会陪郭大夫在那些将领面前演一齣好戏。」 「大人,这法子可行吗?」安努担心骗不过所有将领。 「如今郝木儿还在养伤,支持耶律哈达的人暂时不敢再有所作为,要担心的只有脱里那帮人。」关祖顿了顿,「早上脱里那帮人吃了记下马威,只要有将领拒绝和耶律倾城商议战略,等着看倾城吃败仗的他们应当也会跟着离开。」 关祖还没说完,乐姍就自作聪明地接着说:「所以我们还要串通阿尔布古和巴尔思,是吗?」 关祖瞟了乐姍一眼,反问道:「找这么多人,是怕人不知道这是假的吗?巴尔思生性多疑,他虽支持倾城,但这事不能让他知道,越多人知道倾城的状况,对我们越不利。」 「属下这就去找阿尔布古副将。」安努说完,立即快步走出大帐。 「大人,那我呢?」锡林傻愣愣地问道,看他那模样,任谁也无法猜出他就是早上假扮倾城的人。 「脸还是得蒙着,做你的假主将。」 「喔。」想到又得蒙着脸,锡林不禁愁眉苦脸。 看锡林那表情,乐姍不禁扬起笑容,她转向关祖问道:「你怎么知道巴尔思生性多疑?」 关祖望着她,眼里闪过一丝光彩,面不改色地低下头,凑近她轻声回:「他总盯着我们两个看,你说,他是不是在怀疑我们俩的关係?」 「我们两个哪有什么关係?」乐姍没好气地白了关祖一眼,这傢伙居然一脸正经的胡说八道! 关祖拉开两人距离,嘴角微微上扬,但还是维持一贯的说话语气,「我们还是先想想明日的战术吧!」 第六十三章 乱出主意 入夜,所有将领来到大帐中,锡林穿着倾城的衣裳,蒙着脸躲在遮帘后头,陆大夫和另一位随行大夫按照计画要眾将领与倾城保持距离,以免也染上风寒。 当阿尔布古率先走出帐后,巴尔思若有深意地望着屏风后头的假倾城好一会,才跟着走出大帐;而郝木儿因为前一日捱了几刀,加上两位大夫方才的危言耸听,也转身离去。 这么一来,支持倾城和耶律哈达的将领大多数也就跟着陆续走出大帐。 不过事情却没有关祖他们料想的那么顺利!脱里几人见帐内倾城的人只剩乐姍和关祖,便有恃无恐地开始找麻烦。 敖申瞄了脱里一眼,收到他頷首示意后,立即目中无人地说道:「不和主将商议,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们战略?难不成要等到要出发前吗?」 在大帐中,耶律倾城总不可能再拿出弓箭,所以敖申的态度比早上更加猖狂。 「主上该不会是病糊涂了吧?才打过两战就想自己做主,这可是事关落颯草原的将来啊!」阿日善嘲讽地说完便放声大笑。 「主上拟好计画,便会立刻通知你们,这是为所有将士着想,你们要是病了,谁来带兵?」关祖不动声色地应道。 「既然主上病了,要不乾脆点,就让主上好好养病,由脱里率兵讨伐克尔什族如何?」现在他们人多势眾,敖申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便直接说出他们的意图。 「说的是,主上就好好养病吧!我们会好好听从脱里的调派!」阿日善跟着附和,旁边的几人也跟着应声。 关祖目光锐利地扫过眼前这些人,依旧是不卑不亢地回说:「阵前换将是军中大忌,诸位将领该不会不晓得吧?」 犀利的目光让关祖不怒而威,几个应声的将领立即噤声撇过脸,剩一旁看他们应对的脱里、敖申及阿日善还抬着头与他对视。 「那是你们城里的规矩!我们草原才不管那些!而且你们两个从城里来的公子凭什么替主上参谋,是想要我们去送死吗?」脱里照那海教的话一字不漏地说出,因为今夜已是他最后的机会。 这些人眼看着无论关祖说什么都听不下,乐姍情急之下,心里都没个底,话就脱口而出:「其实……其实主上已经有了计画!」 关祖望向她,这是童乐姍第一次见到他表情这么难看,可是话已说出,无法收回! 敖申一直看这个小公子不顺眼,先前讨论策略时,也不见他搭过什么话,他高傲地斜眼看着乐姍说道:「有什么计划,说来听听!」 骑虎难下的童乐姍抿着嘴,大眼转阿转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突然想起一个她来到草原上后经常吃到的东西。 「我们……派出几批马。」事到如今,只能边说边想了! 「然后?」敖申倒是要看看这小公子能胡诌出什么。 「然后这几批马要载上蓽拨,我们得先把蓽拨捣碎,包成许多小包,一踩就破的那种。」乐姍转向关祖不安地轻声问:「这两日的风向,能这么用上吗?」 关祖倒是没想到会让她真的瞎掰出个战术来,表情也就没方才严肃,他低声回答:「风是往敌营的方向吹去。」 确定这法子可用后,乐姍更有信心地接着说:「我们需要几位勇敢的战士,在马上丢出那些包起来的蓽拨,只要他们的马踩上那些蓽拨包,散出的粉末在马儿吸入后会不听他们使唤一阵,这时就是大伙攻击的大好时机。」 这战术听起来有些可笑,但又似乎可行,脱里几人面面相覷,关祖见乐姍已唬住他们,便接着说:「待我们和主上确定计画后会再召集各位一同讨论细节,请诸位先各自回帐吧!」 一时间脱里几人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被安努一一请出大帐。 待所有将领离开后,关祖这时才转过身,一把拉过乐姍,咬着牙低声责骂:「你这ㄚ头,到底有多大的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番外二:採草贼后续 到兰州城已经有些时日,为了把那个女人吸引过来,他不惜夜闯男子厢房,把兰州城搞得男人自危,可是即便是如此,还是没那女人的消息。 其实,他也没对那些男人做过什么,只不过弄乱了他们的被单,撒了点东西上去。 而且,那点东西不是从他身上弄下来,是他从动物身上取得后,又动了点手脚。 因为要改变东西的气味和稠度,对从小就专研医术的他来说并非难事,他比较烦恼的是他当初是不是跑得太快了些,不然怎么会等不到那女人的消息。 都怪自己明知道那婆娘跟不上他的脚步,还一溜烟跑到这么远的地方。 想到自家娘子他就发愁,他不过是帮好朋友解了她下的毒,怎么就是与她作对了?她收钱替人办事没错,可是他总不能见死不救,那可是他几十年的好友啊! 想想,当初他们俩的婚事,真应该昭告天下才是,不然就不会有这种麻烦。医名响叮噹的快步流仙和毒仙--辣手娘子成亲,这事虽然听来可笑,可偏偏他们就是看对眼了! 他拎起身旁的赏月白又喝了一口,正想悠悠哉哉地躺在屋簷上时,耳朵听见了不远处的风劲声。 这兰州城什么时候来了这号人物?是前些日子进城的那队人马? 快步流仙瞇起眼盯着朝自己这飞跳过来的身影,想着到底要不要离开。 被他这么一闹后,兰州城这时早已家家大门紧闭,就怕採草贼登门上床,这会他虽然没穿夜行衣,可是让人撞见好像也容易起疑。 不过,他要是见人就逃,这不此地无银三百两? 想想他又坐了下来,等着看那身影去哪。 「兄台好兴致。」童乐姍依旧是便于行事的公子扮相,站在离那陌生人有些距离的同个屋簷上。 她本也是想着要在远处对话,可是目前这兰州城禁不起这点风吹草动,未免百姓惊慌,所以她只好也站上同个屋簷。 已经守了几夜,都不见採草贼再次上门,虽然这样也好,以免宋关祖的伤势又因採草贼的出现而有变化,但这样老早就待在屋里等着上床睡觉对乐姍来说还是太过无趣。 不过她倒没想到会在屋簷上遇见其他人,但这人看着就像个偷酒贼,身旁摆了几壶酒。 这酒楼乐姍也曾在白日时来过几次,菜色不错,但酒倒是挺香醇,起码比他们住的客栈里卖的好喝得多。 「小兄弟身手不差,要不是你这身打扮,我都要以为你是採草贼了。」快步流仙笑道。 「採草贼我是没撞见,倒是看到个偷酒贼。」 「要不,这壶赏月白给你,就当没见过我如何?」快步流仙说着,拿起身旁另一壶赏月白举向那名小兄弟。 童乐姍起先对这人还有些戒心,可是见着他态度坦然,便也就走过去接了他的酒。 「美景配好酒,我一人也是喝,小兄弟要是愿意就请坐吧!」为了不被起疑,快步流仙只能躲躲藏藏地待在兰州,周遭也没一个可说话的人,好是鬱闷。 为了证明他没做错,所以他只能忍着不回去,等那婆娘来找他。可是……那婆娘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来啊?! 因为背着月光,所以见多识广的快步流仙也没注意到童乐姍的身形和面貌都不大像个男人,也可能因为他一心都掛在辣手娘子身上,所以没仔细瞧走到身旁的小兄弟相貌。 「小兄弟,师承何处?」 「只不过是家父想让我练身子强健体魄,没特别上哪登门拜师。」乐姍笑着打马虎眼,这事以前在府里师父就有交代过她,不可轻易告知他人,以免惹祸上身。 而童乐姍也认为不要轻易亮出师父的名号,因为能和师父结仇还活着的,她应该也不是敌手,所以还是小心为妙。 「喔。看着好功夫,没踩坏人家砖瓦。」快步流仙拿起手上的酒,送到嘴边喝了一大口。 「兄台也好功夫,能把人家屋里的酒拿到这来喝。」乐姍打趣地说。 「小兄弟,你这时候还在外头,放娘子独守空闺可好?」快步流仙说着,目光仍旧放在月色上,对于身旁的小兄弟看都没多看一眼。 「那兄台不也把嫂子摆在府上吗?」 「他当然得把我留在府上,这样才能独自快活。」 坐在相邻的两人朝清脆的女声来源望去,只见一名身姿妖嬈,身穿紫衣的女子站在他们不远处,女子眼神锐利地盯着快步流仙身旁的童乐姍。 她听闻兰州的荒唐事后就追了过来,这几日见那丢下她的混帐男人孤身一人形单影隻本有些心疼,可是见他把小姑娘招到身旁喝酒,两人一来一往的对话虽然听着没什么问题,不过那欢快轻松的语气就是让人听了不舒服。 「所以小兄弟,娶妻当娶温柔贤淑,千万别娶河东狮。」看见心心念念的女人出现在眼前后,快步流仙反倒压下愉悦的心情,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 总不能这么容易就主动巴上去,好歹也要让那女人先认个错! 「哼,看来我白跑一趟,打扰你们的好事了!」辣手娘子酸溜溜地说完,转身就想离开。 快步流仙急忙移动到辣手娘子身旁,「才刚见到夫君,不多说几句就想跑?」 「难道留着看你们打情骂俏吗?」 「天地可鑑,我对男人又不感兴趣,何来打情骂俏?」 「废话,刚那个不是男人,不然你怎会招人家喝酒?」 「……娘子,我、我真不知道她是女的啊!」 看着那对夫妻边施展轻功边用千里传音对话,头一次在外看见真正江湖高手的童乐姍瞪大眼盯着他们俩的身影消失后,才吞了口口水,摇着头说:「还好他们没在这打起来……」 第六十四章 遇袭 温热的鼻息吐在乐姍的脸上,她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清澈深邃的眼眸像是要将人看穿似的,瞧得乐姍双颊浮上一抹红晕,觉得这人现在抱自己抱上癮了! 可是她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飞快,她垂眸躲开那令人无法喘息的目光,暗自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大帐内两人的互动一览无遗,想不看也不行,安努只能低着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走向他们俩。 因为安努的脚步声,关祖放开怀里脸红扑扑的女子,他知道锡林应该也有看见,但他并不在乎。 虽然乐姍在他面前鲜少露出姑娘家的姿态,但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她,即使捅篓子,也让人对她好气又好笑。 「大人,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安努,先去把阿尔布古请来,我离开一会。小乐你在这待着保护锡林,我想他们不会这么轻易死心。」关祖想去看耶律倾城是否已清醒,毕竟战略还是经由倾城自己定夺较为妥当。 可是宋关祖和安努这一离开,大帐马上遭到伏击。 脱里等人因为没得逞,沉不住气的几人终究还是动了杀机,由敖申带着几个部下蒙面杀入大帐,由于安努去寻阿尔布古、多吉等人进行捣碎蓽拨等事,所以帐内只剩下假扮主将的锡林和乐姍。 只不过令敖申意外的是,自己竟然被那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公子拿下。 虽然他们迅速地杀死大帐前的守卫,不让他们有机会去寻其他人来,但那些声响还是引起乐姍的警觉,在他们闯入大帐的瞬间,率先进帐的两人就已经死在锡林的箭下。 因为那些人进帐后便往锡林衝去,所以只有一人注意到躲在帐幕边的乐姍,乐姍解决他后,算准锡林的箭让那些人暂时近不了身,本想从后头将他们一个个解决,但在看到当中一人手中持有她未曾见过的银管时,便不顾自身安危地衝向他。 她不知道那人拿的是什么,但是她确定那肯定是样危险的东西,如今保护好锡林才是首要! 然而在她捱了一刀来到那人身边,手上的刀架上那人的脖子时,所有蒙面人都停止逼近锡林的步伐。 说时迟,那时快,前面的三个蒙面人前后倒下,剩躲在两人后头,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蒙面人。 乐姍夺下银管将其丢到远处,这时敖申趁机后退转身想逃离颈上那把刀,然后夺走部下的大刀朝乐姍一挥。 乐姍的短刀挡不住敖申猛烈的攻势,闪开几次后,她伺机收起短刀,在敖申挥刀回击时下腰躲开来到他身后,回身扳住他握刀那隻手的胳膊,转眼间敖申手上的武器已经转而架在他的脖子上! 一旁的部下想上前帮忙敖申却无能为力,因为两腿早在他们交手时已各中一箭。 锡林想走近他们,但乐姍却对他摇头示意,于是他又拿着弓回到屏风后头。为免敖申再逃,乐姍便和他僵持着,直到安努和阿尔布古看见外头的尸体,惊惶地跑入大帐。 第六十五章 断袖 当阿尔布古看到瘦小的童公子架住身形比他高大的蒙面人时,他惊愕地张大嘴,他一直以为童公子是宋公子的跟班,因为他从未见过童公子有过什么表现。 而安努因为和乐姍相处过一段时日,虽然他不清楚乐姍到底身手如何,但因为知晓乐姍不是普通的姑娘,所以他很快反应过来,先请阿尔布古先帮忙把蒙面人绑上,旋即出帐去通知宋关祖,并派一队人来守在大帐前。 敖申在落颯草原上即便不是顶尖的战士,但实力也不容小覷,阿尔布古见童公子身上仅受一点伤,不禁对他另眼相看。 帐幕再被揭开,关祖快步走入帐中,他先是环看帐内状况,在看见乐姍后便直直地往她走去。 坐在大帐一角休息的乐姍见关祖走进来,便站起身想告诉他事发经过,怎知关祖走近后,竟不管在场的其他人,二话不说便将她紧抱在怀中。 「我应该带上你的,对不起。」关祖喘着气说道,在听到安努说大帐被袭击后,他后面的话都没听完便快步出了营帐,一向冷静的他居然耐不住性子,往这飞奔过来。 一路上关祖闪过好几个念头,「她应当没事吧?」、「营中的每个男人都比她还要高壮,她应付得了吗?」、「她伤得如何?」 所幸,在进入大帐后,看到乐姍只是疲累地坐在一旁。 然而关祖这一抱,乐姍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一片空白,小脸瞬间像是上了过多的胭脂,红得过火。 她感觉得到宋关祖的紧张和不安,举起手在他的背轻拍两下,柔声安抚道:「我没事。」 在一旁的阿尔布古和锡林见到这一幕都不知道眼睛该往哪摆。他们以为城里的人比草原上的人还保守许多,想不到城里的公子是这样?! 而被绑的敖申除了和他们一样目瞪口呆外,心中还有的是不甘,他堂堂一个草原战士,居然打不过一个断袖的小公子! 既然抱在怀里的人没事,关祖也就逐渐稳下气,他放开乐姍,目光由下而上扫过一回,停在手臂上还渗出些许鲜红的包扎处,心疼地沉声问:「伤得深吗?」 乐姍不好意思地左右看了下,尷尬地故作轻松回答:「只是小伤,没事!」 关祖望着她,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因为还有其他人在场而作罢,他转过头,眼中的凌厉和方才截然不同,冷着脸走向敖申。 虽然只是眼神上的转变,但关祖所散发的气势却让敖申备感压力,那利如刃的目光让他几度想避开,可是不愿示弱的他硬撑着与关祖对视。 阿尔布古也被宋关祖的气场所震,过去他未曾见过有人得以如此,他没想到这看似温文儒雅的长安公子,能在转眼间释出让周围有不可忽视的压迫感。 「主上竟能从长安结交到这样的朋友,这场战定能得胜!」阿尔布古心想。 关祖走到被綑绑的敖申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他,而敖申也昂起头,不服气地与他对视。 敖申不屑地嘴硬地嘲讽道:「哼!断袖!」 关祖不理会他,淡漠地斜眼看着他,等着他自己说下去。 「这事是我想做的,和他人没有关係!」敖申顾自说道,既然他敢做这件事,他就敢独自担下一切罪责。 「这么讲道义,杀了你也是可惜,正好明日我们需要一批死士上阵,你就当是为了那个人,替草原捐躯吧!」 即便对敖申并无好感,但关祖也不想定夺敖申的生死,让敖申手无寸铁地在战场上为自己的生命搏斗,已是他最大的宽容。 第六十六章 是个女的 当晚,关祖几人拟定战术后,便请来所有将领,由于郝木儿几人现在得不到耶律哈达的指示,且又对通敌之事感到心虚;而脱里几人因为害怕敖申全盘托出而惴惴不安,所以无异议地听从他们的计画行事。 隔日一早,所有将领按照计画穿上和主将相同的战袍出现在集合场上,郝木儿和脱里配合着蒙起脸,如此乌凯合就难以分辨场上三人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主将。 由于今日是关键一战,所以宋关祖不顾安努的劝阻坚持要一同前去,安努也知晓有关祖在更能稳操胜算,于是便也顺着他。 只是更让安努头疼的还在后头,因为扮回姑娘模样的乐姍竟然早一步到达死士们准备的定点。 虽然宋关祖和安努要乐姍待在大帐,只要前方失利就立刻由多吉带着她撤离,但不常乖乖听话的乐姍怎么可能放关祖上战场,自己却待在大帐中等消息!? 她一直忧心那些死士的生死,因为这主意是她想的,她想着要是有其他事物能吸引乌凯合等人的目光,如此便可为那些死士争取多点活命的机会。 然而在战场上有什么能引人注目?乐姍左思右想,决定以姑娘的模样和死士一同上阵拋掷蓽拨包,若她处在迎向对方首将的中央位置,那乌凯合想不注意她也难! 换好梳发后,乐姍唤来多吉,多吉见她那副打扮自然被她吓着,而乐姍也知晓要是把计画告诉他,自己可能连大帐都走不出去,于是仅要求他带自己到死士准备的定点。 眼看自己费尽唇舌都无法劝下童大人,多吉最后说出的那些话让他后来一路上都在懊恼自己发蠢。 「童大人,要不你和我比划比划,你要是能打赢我,多吉就应了你。」 「这可是你说的!」乐姍暗自欣喜,看来多吉并不知道前一夜是谁拿下敖申。 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多吉,对乐姍的身手一无所知,过不上几招他便被乐姍打倒在地。 回头想想,多吉还是觉得自己被坑。他望着和死士们讲解战术的童大人,苦恼着要是被安努发现他将童大人带到这该如何解释。 「你们待会一人上一匹马斜着跑。一定要跑远些再开始拋出蓽拨包,能的话就记下几个落下的点,别让马儿踩着!要是真不行就记个点,停在那前头把所有蓽拨包丢出去,我们是打头阵,不是送死。」 乐姍并不想要这些人死,所以希望藉由这法子能保住他们的性命。 被迫成为死士之一的敖申狐疑地看着这不晓得打哪来的姑娘,总觉得有些熟悉,她既清楚这法子的细节,又长得像那断袖的小公子,该不会是那断袖小公子的姊姊还是妹妹? 正当他盯着那姑娘思索时,那姑娘的大眼扫过所有人,皱着眉头对他问道:「敖申,你发什么愣?」 这一喊,敖申立即确定她就是那个小公子! 「你!」敖申指着他,诧异地话都说不出来,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败给一个姑娘家? 乐姍不理会他,逕自走向愁眉苦脸的多吉吩咐道:「替我备几匹马,在我们出发后,每隔一小段距离再让一匹揹着蓽拨包的马追上来,不用追得太密集。」 多吉惊愕地问:「大人,您要做什么?」 「我要和他们一起丢蓽拨包。」虽然前一日沙场上血肉横飞的画面还歷歷在目,但乐姍她知道自己不能退,纵使害怕也要这么做,因为不仅是为了倾城,更是为了还寒夜的救命之恩。 这时在草原上,呼啸而过的强风颳过乌凯合的脸。为了克尔什部落的族人,他并不怕战死沙场,可是他现在没有资格死,因为他得夺下资源丰沛的落颯草原! 草原上有很多部族,各自据地而居,虽然落颯草原是块大饼,但是过去各部落都畏惧耶律桑的威名。 当初耶律桑与原本据在落颯草原的鲁丹夜部落数战几日却以少敌多获胜,从此威震草原各部族,之后即便有人趁他们还没扎根稳固时来犯,但依旧被他率兵驱离,如今耶律桑已死,这块草原又成为草原各部垂涎之地。 连两日交战后,乌凯合更加确定落颯草原的将士没有克尔什族的战士驍勇善战,加上援兵已到,纵使两军人数还是颇有差距,但他还是想赌一把。 在他看见仅有几人策马朝他们奔来时,他瞇起眼想看清马上的人,过去他不曾连败两日,第二日确实是他太过轻敌,不过他也好奇耶律倾城此次又要耍什么花招。 「是个女的!」一名眼尖的副将惊奇地大喊,并伸手指向其中一匹马。 第六十七章 交战 乌凯合朝副将指的位置看去,骑在马上的姑娘英姿颯爽、威风凛凛地模样让他颇为欣赏,然而旁边的副将却是嘲謔地大声笑道:「兄弟们!耶律家这个缩头乌龟,连娘们都派上阵了!落颯草原没人啦!」 后头传来将士们的訕笑声,在此起彼落的笑声还没停下前,方才说话的那名副将自信满满地说道:「将军,我先带人杀上去!」 「嗯!」乌凯合做了个手势表示同意,副将便轻敌地带上二十人,策马迎向朝他们而来的乐姍等人。 待乌凯合看见乐姍几人开始丢掷东西,发觉中计想命副将撤退时已措手不及! 他命另一名副将在原地等待,独自策马追上前,一边注意着那几人的动向,只见那名衝在前头的姑娘俐落地跳下马,使轻功飞跳几下上了后头的另一匹马又开始丢掷。 见此景,乌凯合眼神一凛,加快速度向前,可是他仍慢了一步。 副将所带的几名兵士几乎都被甩落在地,剩馀的人纵使在马上,却无法控制吸入蓽拨粉的马儿,就连乌凯合都无法顺利驾驭自己的骏马,人也跟着打了几个喷嚏。 在这慌乱之时,耶律倾城的大军迅速朝他们奔来。 当宋关祖和落颯草原的将士到达死士出发的定点,在那看见多吉时,关祖便有不好的预感,他望向前方,看见跑在前头那一条甩动的长辫时,想都没想便策马衝出队伍,只对安努丢下一句:「你指挥!」 他心急地策马向前,他不该错估这女人的胆子!难道她已经忘了前一日看到的那些画面?他真不该把她带到草原!也不该让她混入这场战事! 而随着关祖的行动,战事也因此牵一发而动全身,促使两边的杀戮就此展开。 因为担心关祖和乐姍的安危,安努立即指挥发兵;另一头在原地等待的克尔什将士在看见滚滚黄土飞扬,落颯草原的将士杀气腾腾地策马前来后,立即策马奔上前想保护主将乌凯合。 耳边呼啸而过的狂风,夹杂着沙尘和蓽拨朝后方奔来的克尔什将士袭去,乌凯合控制不住吸入蓽拨的马,只能翻身下马,朝后方大力挥手希望能使他们停下。 可是待他在滚滚黄沙中的身影被副将看见时,后方赶上的将士已经来不及避开这阵风。 乐姍等人顺利丢完蓽拨包后,先是解决了幸运没被蓽拨影响的克尔什战士,接着趁受影响的那些将士还没反应过来前,各自蒙上脸掩住口鼻,带着武器衝迎向敌军。 虽然蓽拨包起初有些效用,但在随风飘散到后头时,效果就没原先强烈,仅有一些克尔什战士的马儿受到影响,绝大部分的人都顺利衝向前头。 事已至此,一切已不在乌凯合的掌控内,他回头望向正在杀戮自己族人的那名姑娘,眼露杀气。 他拿着刀转身走向那名姑娘,他没想到这场战役让他第一个动手的会是个女人,一个坏他全局的女人。 而乐姍亦朝他走去,她在丢蓽拨包时就有瞧见这名领在敌军前头的彪悍男子,后来见他独自一人衝上前,更确定他就是克尔什的主将乌凯合。 宋关祖望着那小小的身影与乌凯合的距离逐渐拉近,想再加快速度,但坐下的骏马明显已经用尽全力,他心焦得眉头都皱在一块。 这个疯ㄚ头,她到底想做什么?怎么能面对比耶律哈达还要魁梧的男人却毫不犹豫地继续上前? 乐姍握着鲜少上手的长剑走向乌凯合,她眼神坚定且面无惧色,几个从地上爬起来的克尔什战士想衝向她,却被盯着她的主将乌凯合挡下。 「她是我的猎物。」乌凯合冷冷地说完,几名克尔什兵士便退开转而攻击另外几名还在战斗中的死士。 乐姍跑向乌凯合,对他发动攻击,可是人都还没近乌凯合的身,就先被他一脚踹飞。 身上的疼痛让乐姍难受,但她只是仰躺在地上闷声忍下,在吃力地爬起身后,她看见附近飞溅的鲜血,周围是不停歇的惨叫声,和由远而近的马蹄声。 乌凯合慢步走向乐姍,想在落颯草原的将士们赶到之前杀了她,但他才刚往前一步,就被一支落在脚前的箭挡下。 假扮耶律倾城的锡林虽离他们还有些距离,但箭术顶尖的他有把握挡下乌凯合,为童大人争取一些时间,且因为一旁有安努的保护,他更得以心无旁鶩地射出挡下乌凯合的每一箭。 乐姍起身,再次衝向乌凯合,可是乌凯合的力气比她大上许多,她只能勉强挡下挥砍而来的大刀,几回合下来她没伤到乌凯合半根寒毛,但自己却已气喘吁吁。 乌凯合佩服这名姑娘的勇气和执着,但是他没有时间和她纠缠,他举起压向乐姍却被挡下的刀,再次使劲一挥! 身上的战袍保住了乐姍,但也失去了保护的作用,战袍应声而裂,她人也跟着被击退好几步,待她终于站稳脚步时,不服输地昂起头迎上乌凯合的目光。 两军在他们打斗时亦开始交战,耳鸣的乐姍听见杀声隆隆,但却觉得离自己有些远,闪闪的刀光和衝入鼻息的血腥味,将她飘忽的意识拉回眼前走向自己的乌凯合。 第六十八章 不同一般 衝在前头的宋关祖策马挡在童乐姍前面,跳下马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这疯ㄚ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乐姍坚决地说:「只要杀了他,就没人能反对倾城当草原之主了。」 几把箭先后射到乌凯合跟前阻挡他的去路,后头赶来的克尔什将士急急地劝道:「将军,这边太危险了!我们掩护你回到后头!」 「先待我杀了那女人!」乌凯合粗声说完,目露凶光持刀衝向前。 乌凯合的气势让马儿逃开,乐姍看见他杀气腾腾地朝自己而来,一把推开关祖,上前应战。 由于方才已经过招过几回合,乐姍逐渐抓到和乌凯合交手的诀窍,乌凯合急于想杀了她所以招招狠毒致命,虽然在乐姍身上划出不少口子,但自己也被她砍了好几剑。 最佳的撤退时机在两人交手中流逝,安努和锡林赶上时,乐姍已经浑身是血,只靠手上那把剑撑着身体,而乌凯合也没好到哪里,看起来已消耗不少体力,腰和腿上各有一道伤口,原本要掩护他撤退的将士只剩一人死撑着不肯倒下。 锡林趁机朝乌凯合的伤口发了几箭,乌凯合终于不支跪倒在地,衝上前的克尔什兵士被安努和其他落颯草原的将士挡下,在一旁替乐姍挡下克尔什兵士的关祖终于能回头去看乐姍的情况。 当他看见几乎全身浴血的乐姍时,立即飞奔到她的身边,心疼地喝令:「别打了。」 他朝乌凯合看去,只见锡林又射中几箭在乌凯合身上,然后下马随手捡起一把刀。 「哼!派个女人当前锋,我乌凯合瞧不起你!」乌凯合想起身再战,但不断冒出血的伤口让他用尽全力也起不了身,他没料想到那女人会不惜让自己受伤,也要换他身上的几口子。 安努架住乌凯合,在他项上人头分离的瞬间,宋关祖遮住了童乐姍的眼眸。 假扮成倾城的锡林高举着乌凯合的头颅,象徵这场战役已经结束,这值得庆贺的一刻,关祖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场上横尸遍野,尽是断肢残骸和哀号声。 安努望向抱着乐姍的关祖,犹豫着该怎么做,因为要是带上乐姍,势必无法先一步赶回大帐告诉倾城;可是若不带上受了重伤的乐姍,他又怕无法和倾城交代。 正当安努两难时,关祖看着他点点头,「你们先走吧。」 安努留下一匹马,让关祖之后方便带乐姍回营,然后和假扮成主将的锡林快马加鞭离开。 在眾人纷纷离开沙场的时候,有个人拿着刀走向关祖和乐姍。 「累的话就歇会。」宋关祖对眼神迷茫,空洞地望着天空的乐姍说。 他们已经完成允诺的事,小乐做到这样应该也已足以还寒夜的救命之恩,关祖决定只要乐姍的伤一好,就带她离开草原。 急促的脚步声朝他们而来,关祖下意识握起乐姍插在一旁的刀,抬眼只见挡在两人前头的敖申,和一脸阴霾朝他们走来的脱里。 脱里没想到敖申会挡在他们之前,他不相信杀死乌凯合的是耶律倾城本人,觉得这一切的策画都和这两个从城里来的人有关。 「让开!」脱里不想与敖申废话。 「他们是主上的贵客。」敖申语气坚定,虽然宋关祖吩咐不要让他带上武器,但乐姍却还是让他带武器上马,而且乐姍奋勇杀敌、和乌凯合交手等等他都看在眼里。 敖申的话听在脱里耳里十分刺耳,他不屑地说道:「主上?我就不信蒙着那破布的人是耶律倾城!让开!」 敖申还是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但他这么做不仅是为了赢得他敬重的童乐姍,也是为了脱里,他不想看到脱里一错再错。 脱里怒气填胸,举起刀便往敖申砍去,敖申举刀挡住他,虽有些吃力但还是勉强撑住脱里的刀,由于两人僵持不下,最后脱里往后退了一步,把刀插在地上,怒不可遏地上马离开。 敖申回头望向乐姍,「童大人,你们走吧!我只能帮到这了。」敖申说完,骑上一旁安努为关祖他们准备的马,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他已经没有资格和大军一同回去,因为他犯的错要是被耶律倾城知道,一样无法活命。 关祖明白敖申是要他们赶紧离开草原,但这时乐姍的伤势能不能熬到回城再包扎都是问题。 正当关祖抱起乐姍,想找另一匹马离开这时,多吉领着两人策马朝他们奔来。 「大人,小的来晚了。」多吉跳下马,赶紧上前帮忙关祖将乐姍抱上马。 关祖让乐姍靠在自己怀里,在多吉的保护下一同离开横尸遍野的沙场。 「小乐,我很快就会带你回家。」宋关祖低头温柔地看着闭上眼的乐姍,低声承诺。 乐姍微微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看着落日渐渐西沉,吹过脸颊的风虽然有些冷,但已不似在战场时那么冷冽刺人,身后的怀抱温暖又令人安心,于是闭起眼沉沉睡去。 她没想到自己再醒来已经是两日后的事,因为手被睡着的关祖紧握着,所以醒来时也跟着弄醒他。 「醒了?」关祖的眼里还带点血丝,回来后他没闔过眼,一直到方才撑不住睡意才趴睡在床边。 「怎么不回帐里休息?」头一次见到这个总是俊逸非凡的翩翩男子掩不住疲态的模样,乐姍有些心疼。 「没事,我去喊陆大夫。」关祖眨眨眼醒醒神,站起身往帐外走去。 乐姍本想拦下他,但她每动一下都觉得浑身发疼。 关祖这一去,带了好多人进帐,耶律倾城、安努、陆大夫、阿尔布古都跟着来探望她,宋关祖绷着一张脸走在后头,他不想有这么多人进来,怎说乐姍也是个姑娘。 反倒是乐姍见到这么多人走进来,不好意思地想起身,可是原先简单的举动如今对她来说却困难吃力。 见乐姍皱着眉头要起身,陆大夫赶紧开口:「童姑娘,你别动,躺着就行!免得动到伤口!」 「可是……」乐姍觉得这么多人来探望自己,这样躺着似乎有失礼之处。 「你就好好躺着吧!」倾城也跟着说道,他在清醒后有和关祖讨论过最后一战的战术,只是没想到乐姍竟衝上前线,见她一身伤回到营地时,他还得在眾人面前掩下那股惊愕。 既然草原之主都开口这么说,乐姍也就认分地躺好让陆大夫替她把脉。 陆大夫把完脉象后,严肃的脸上出现一抹淡笑,像是松了口气般地说道:「要是一般的姑娘,恐怕也没你这种生命力,我本来还担心你在回来的路上会熬不下去。」 第六十九章 谁留下 乐姍被陆大夫的话逗得笑出声,可是胸口处的伤势连着牵连发疼,她抚着胸口边笑边喘着气。 「好了,陆大夫。」在后头的关祖见状,冷声说道。 陆大夫翻了下白眼,对这外冷内热的公子无可奈何。明明就可以不这么说话,但偏偏说话总是令人寒毛直竖。 乐姍没错过陆大夫的白眼,只能忍住笑,以免陆大夫继续遭罪。 陆大夫看她那模样,叹了口气,「这么忍着也是疼,你不如就笑吧!」接着他又说:「你这伤还得躺上好几日,其他该说的我都告诉阿蒙了。」 陆大夫本欲起身让其他人靠近,可是想了想又回头补了几句,「总之,你就好好地躺着养伤,草原不似城里好养伤,早晚偏寒,要是不听我的话,你这伤要是没养好,日后有什么毛病我可不管!」 依照他对这位姑娘的了解,她恐怕不是个听话的病人,所以陆大夫又耳提面命一番。 陆大夫一走开,耶律倾城马上上前坐到床边,柔声问:「还疼吗?」 苍白的小脸上出现一抹淡笑,童乐姍摇摇头,「后来怎么样了?」 倾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轻轻地替她理了下发丝,「陆大夫说的对,你不是一般的姑娘。」 倾城说完,目光依旧落在乐姍身上,但口中却向一旁吩咐道:「安努,你告诉童姑娘后来的事吧。」 「我会告诉她,你们该让她休息了。」宋关祖走上前,挡在倾城的前头,不让他继续这么望着他的女人。 倾城被关祖挤开后皱着眉头起身,见这情形的安努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话,在一旁有一堆话想对乐姍说的阿尔布古也只能继续把话哽在喉头。 「我再来看你。」倾城站到宋关祖挡不着的位置,乐姍能看见自己。 陆大夫摇摇头,突然庆幸起至今尚未对谁动情,这种情感居然让两个有身分地位的男人像个孩子般争宠。 倾城走向外头,其他人跟随在后,在步出帐幕的前一刻,耶律倾城觉得似乎不大对,回头对守在乐姍旁的关祖问:「你怎不跟着我们离开?」 关祖从容地从拿起水盆中的布拧了拧,瞅了眼倾城回道:「都走了,谁告诉她之后的事情?」 「那安努你留下。」 「不用,安努已经和我说了。」关祖说完,便逕自回过头,轻缓地替乐姍擦了擦脸。 这傢伙摆明是不想让他和乐姍相处!可偏偏他又拿这傢伙没辙! 耶律倾城回过头,臭着脸走出营帐。 宋关祖手上的湿布轻轻地擦过乐姍的小脸,那黑如深潭的眸子看得乐姍有些不好意思,她伸出手想接过关祖手上的湿布,可是却被关祖躲开。 「我自己来就好。」 「别说话。」关祖替乐姍擦好脸,把布放入水盆中又重新拧乾。 关祖举起她的手,想替她把手也擦一擦,可是布都还没碰着,看出他想做什么的乐姍便缩了缩想把手收回来。 关祖拉住她的手,细心地替她擦过每个指节和手掌。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我这又不是残了……」这样的互动怪彆拗,所以乐姍嘟嘟囔囔地说道。 「你想你爹要是知道……」 关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乐姍急急地打断,「不可以!」 关祖抬眼,敲了下乐姍的额头,微慍地骂道:「原来你还知道不可以!」 当他看见乐姍和乌凯合打起来时,他都觉得自己要被这姑娘逼疯了! 他害怕乐姍会命丧乌凯合刀下,可是他们两人交手时他仅能帮乐姍挡下朝她而来的克尔什战士,因为他别无他法,只能用这种方式帮助她!在每次性命攸关的当口,他都会因为保护不了乐姍而恼自己为什么不多习武功。 宋关祖从没想过自己会找上这样的姑娘!这身上没几两肉,弱不禁风的女子,谁想得到她居然武功了得,还总是令人出其不意,甚至不顾自己生死。 第七十章 危难当中 乐姍揉着自己的额头,叨叨地唸道:「你怎打人啊?不是说让我休息吗?」 关祖拉过乐姍另一支手,边擦边开口说:「你这骨头我估计躺个两天就犯痒想起来了。」 乐姍不高兴地撇撇嘴,赶紧换个话题,「所以后来发生什么事?」 在安努和假扮耶律倾城的锡林赶回大帐的路上,后头的阿尔布古追上他们,并依照计画装作不想继续蒙着脸而先进大帐摘下,由于郝木儿等人必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后头,所以当他们回到大帐时,真的耶律倾城便已出现在大帐前。 可是锡林假扮的事还是被其它人所知晓,他们意料之外的──巴尔思。 虽然几人的行动看似正常,但在多疑的巴尔思看来他们这么马不停蹄的赶回营地似乎有些古怪,所以在锡林进入大帐后,正当阿尔布古准备回头挡下其他人时,默默紧跟在后的巴尔思早一步闯入大帐。 巴尔思发现后自然是无法接受,但是立功的锡林表示他一心效忠倾城,且在所有计画中,他只是个从中获利的人,因为如何调兵遣将是宋关祖所教,取得乌凯合首级是因有童乐姍相助。 阿尔布古劝巴尔思为大局着想,不要浪费锡林和乐姍、关祖这几日的心血,如今已差最后一步,就算其他人觉得事有蹊蹺,也都木已成舟。 等到郝木儿等人回来,见到换上锡林身上那件战袍的耶律倾城,只能依照出发前所说的尊他为草原之主。 听完那些经过,乐姍想起了一件事,「敖申呢?他有跟着我们回来吗?」 宋关祖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他负了敖申的好意,但也做了他该做的事。 安努把倾城昏迷后那两日的事情一一向倾城稟明,所以耶律倾城在得知敖申夜袭的事后气得破口大骂,但也因宋关祖替他求情,所以倾城没有驱逐敖申的家人,亦不再追究此事。 关祖把布放回水盆中,静静地望着乐姍,一双冰眸子此时柔情似水,有了暖意。 乐姍把脸转到另一侧不想迎上他的目光,怎知两支修长的手指竟伸到她的下巴上,将她的脸扳回来。 「你……」乐姍后面的话卡在喉咙,因为宋关祖这时俯下身子,那张俊脸近在咫尺。 乐姍吞了口口水,目光不知道该往哪摆好,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的关祖,勾起嘴角低哑着嗓子问:「你很紧张?」 「我……」 才吐出一个字,乐姍的唇便被封住,无法再说出后面的话。 关祖的吻很轻很柔,他怕吓着乐姍所以压抑住心中的慾望,最后他轻舔她的唇瓣,不满足地离开。 「你刚想说什么?」低沉的嗓音,魅惑着乐姍的心弦。 乐姍倒抽了口气,回过神瞪大眼看着关祖。 眼前这剑眉星目、鼻子高挺、嘴唇柔软的男人居然……居然吻了她!? 关祖饶有兴致地欣赏乐姍的表情,只见乐姍垂眼抿了下嘴唇,旋即又瞪着他骂:「你趁人之危!」 「嗯。」关祖面不改色地点了下头。 乐姍见他居然理直气壮地应声,接连着又骂了几句:「无赖、流氓!」 宋关祖站起身,悠悠地说:「这么小声,阿蒙听不到。」 他可是挺想要让阿蒙听见,这么一来可就省事许多,最好莫青可敦也知晓这事,说不准会劝耶律倾城放弃小乐,成全他们俩。 「宋关祖!」乐姍生气地喊出他的全名,粉拳紧握气愤地搥打了下床。 这一使劲,她又是胸口疼又是背疼,难受地紧皱眉头,抚着也发疼的臂膀。 「你这力道,说出去谁会信你处在危难中?」关祖伸手想帮她,可是被乐姍赏了记白眼。 乐姍移开手,没好气地回:「你在我旁边,我就处在危难中了。」 按在自己臂膀上的手停下动作,乐姍旋即意会自己说错话,人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大概就是这样。 她抬头看向宋关祖,但那双让她总是不知所措的眼眸,此时不再盯着她。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乐姍看着关祖结结巴巴地解释。 关祖松开手,「等你的伤好些,我就带你回扬州。这离扬州还有一段路,等你回到府上应该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说完,他起身想离开。 童乐姍着急地挺起身拉住他的手,问:「不继续上路了吗?」 宋关祖回头,见她喘着气,手摀在胸口,又不忍地坐回床边,「躺着吧。」 他到底该拿这姑娘怎么办才好?不忍丢下她,可是跟着他,她又一再遇险。 且方才气氛正好,他的本意是想引乐姍说出要他负责的话,可事情怎会这么进展?! 回过神,关祖见乐姍还望着自己,无奈地起身欺向她。 这方法立马奏效,乐姍迅速躺下,拉开两人距离。 宋关祖坐回床边,口不对心地冷淡地说道:「童家小姐说和我一起是处在危难中,我怎么好继续带着人家上路。」 这傢伙分明就是计仇,乐姍嘟嘟囔囔地回道:「我就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了。」 她伸手扯了扯关祖的袖子,陪笑地软声说:「别气了!好不好?」 这套屡试不爽的求饶法子,用在爹爹和师父身上她从未失败过,希望用在这男人身上同样有效。 因为这是童乐姍第一次这么对关祖说话,关祖对她突如其来的女儿家言行有些不习惯,但还是因为那个笑容暂时忽视心中的疙瘩。 宋关祖看着那个笑容,脸部的线条也软了几分,「伤者就应该有伤者的样子,你看你现在这模样像是受伤的人吗?」 「不然我该如何?我才刚睡醒,难道你还要我继续睡?」话题一撇开,乐姍立即恢復本性。 「你不睡的话,那我要睡了。」宋关祖翻身上床,侧躺在乐姍身旁,一手支起头后闭上眼。 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以为亲了她就可以这么随便?是因为在草原上,所以让这男人性子也跟着变了?她认识的宋关祖不是这样的啊! 乐姍仔细瞧了瞧那张好看的脸,就算没闔眼两日,这名俊公子微乱的发髻也不影响他自身高贵淡雅的气质。 这么近着欣赏他,才发现这男人除了五官好看,就连睫毛都又长又翘。 也罢,就当回报他照顾自己两日,床就分他一半吧! 第七十一章 遇伏 几日后,乐姍和关祖应耶律倾城的邀约来到流经落颯草原的溪河旁。 湛蓝的天空下,微风拂过青青草原,夹带幽幽草香,宋关祖将乐姍从马上抱下来,虽然她的伤势好了大半,但行动上还没办法像之前那么灵活轻松。 「耶律倾城为什么要把我们约到这?」乐姍举起手遮了遮耀眼的阳光,看着在日光照耀下闪闪发亮的河水,呼吸着草原散出的香气,脚踩在松软土壤上的感觉,都让被闷着好几日的乐姍开心不已。 即便陆大夫说得没错,她这身子骨躺几日就会好些,但这一躺便足足要她躺了五日! 她每日都是在和宋关祖斗嘴、看耶律倾城和宋关祖两人争到她面前表现,还有被人探访中度过。这样的日子重复了几天,现在能来到这景色宜人的地方,让她鬱闷的心情豁然开朗。 「怪不得落颯草原的姑娘长得水灵水灵的,这里好漂亮啊!」乐姍张开手,欢愉地转了一圈。 但这么大的动作,让她还未痊癒的地方也跟着疼了下,眼看着人就要站不稳扑入草丛中。 「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关祖眼明手快将她抱住,微皱眉头问道。 「人家都说城里的人拘谨,我看两位就不是这样的啊!」 宋关祖放开乐姍,将她护到后头,一双锐眼迅速扫过奇得罗和脱里等人。 在关祖几人与克尔什族对战的期间,奇得罗趁机在营里寻找耶律哈达,因为他相信耶律倾城应该不会带着耶律哈达出战,所以在关祖几人不在部落的期间,他只要避开莫青可敦的耳目即可。 纵使寻找几次未果,但皇天不负苦心人,他终于在耶律倾城回来的前一夜找到失踪已久的耶律哈达。 虽然耶律哈达有大夫照顾,但那名大夫只是城里卖药的郎中,因为收了耶律哈达的银子,所以配合着演个大夫,因此耶律哈达在他的照顾下伤口虽没溃烂,但这些日子下来也没什么进展。 为了不让人发现,奇得罗仅能偷偷地为耶律哈达送药,不敢频繁地出现在那附近。 看到耶律哈达的处境后,奇得罗转而投靠脱里,希望藉由脱里的手除掉耶律倾城,日后再迎回原主上耶律哈达。 「是你们藉倾城的名义约我们到这的吧?」 这几人手上拿着刀,摆明来者不善,宋关祖寒着脸跟他们说话的同时,也思索着要怎么先让乐姍脱身。 「别和他们废话!这对狗男女坏老子的好事!老子要他们的命!」沉不住气的脱里拿着武器就想衝上前。 奇得罗拦下他,冷笑道:「先别费功夫,待我们的人将他们拿下,再杀了也不迟。」 脱里和奇得罗带了六名手下,虽然手上皆握有兵器,但关祖还是有把握可以掩护乐姍离开。 「等等你骑马回去,别管我。」关祖低声对乐姍吩咐道。 「我上不了马,你回去找帮手吧!」乐姍警戒地盯着眼前的几人回说。 「上!」带头的手下边喊边衝向他们。 关祖头一歪,闪过迎面而来的刀,拉着乐姍朝他们的坐骑跑去。 即便伤势未癒,身手没先前敏捷,但在和关祖默契十足的配合下,乐姍顺利打趴三个人并夺得武器。 奇得罗见受伤的乐姍竟还能打伤三个草原男子,惊讶之馀望向脱里,可是脱里似乎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他的眼神像在战场时那样死盯着乐姍,沉着脸持刀上前。 「分开他们!」脱里看出要不是关祖护着乐姍,以她目前伤势未癒的状况,怎可能还有办法应付这些人。 关祖与乐姍背对背互相照应着彼此,但两人先前在战场受的伤都尚未完全癒合,眼前的情势对他们来说虽然非常不利,可是他们都想保护对方,不想丢下对方独自离开。 脱里和另一名手下互看一眼,分别向一人下手,脱里并不在意目标是谁,因为只要捉住他们其中一人,另一人就得束手就擒。 关祖和乐姍吃力地保持不要离开对方的背,但在脱里和那几名手下的攻势中还是逐渐被分开,拉远了距离。 没了关祖可依靠的乐姍,应付一个对手还行,可是当两三个人一同上前攻击时,还是抵不住那些猛烈的攻势,纵使杀了其中一人,可她自己也遍体麟伤。 而关祖也好不到哪,因为脱里的攻势猛烈且迅捷,他闪过了第一招可躲不了第二招,在他衣服上渲染开的鲜红叫人怵目惊心,但他还是坚持着不肯倒下,只因为他不能倒下! 可惜的是,乐姍抵不住那几人不断挥舞的刀剑和强而有力的拳脚,在关祖与脱里对峙时,乐姍被打倒在地,其中一人还一脚踩上她的背。 「臭娘们,这么难缠!」那人说着,在乐姍混了黄土和鲜血的背上吐了一口口水。 脱里虽背对他们,但他听这话也知道乐姍已经被他们的人抓住,睨着关祖嘲謔道:「你不是办法很多吗?你的女人被我们踩着呢!」 脱里说完,后面的手下跟着一同哈哈大笑。 就在这瞬间,关祖挥刀砍向脱里,脱里也旋即出手回击,但没想到关祖竟硬生生捱他一刀,衝向踩着乐姍的那几名部下。 关祖的攻击和他一贯的穿着相同,简单且直接,他用力挥刀将踩着乐姍那人的腿砍下,并在旁边另一名手下还没反应过来前,一刀划过他的颈子。 剩馀的另一人想上前教训关祖,但被脱里挡下。 「不用,他们俩没命离开了。」 关祖蹲下身子,把伤痕累累的乐姍抱在怀中,心疼地拨开沾黏在脸上的发丝。 「走,快走!」 乐姍的喘息声急促且轻,简单的几个字用气音吐出,任谁都能从那苍白的脸蛋看出她命在旦夕! 第七十二章 千钧一发 脱里走向关祖和乐姍,愤恨地说道:「我倒要看看这次还有谁能救你们!」 在脱里的刀高高举起要落下前一刻,有东西击中了他的手,除了椎心刺骨的痛,还有一股温热从他手心流下。 那把刀掉在地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被箭穿过的掌心,接着用另一隻手捡起地上的刀,眼里充满憎恨地砍向关祖和乐姍。 关祖伸手蒙住乐姍的眼,翻过身挡在她的前头,想独自承受那一刀。 可是刀没有落在宋关祖的背上,从他的臂膀旁掉到地上。 宋关祖回过头,只见脱里睁大眼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手腕和胸口处各插了一箭。 马蹄声由远而近,在距离关祖不到几步的地方停下,耶律倾城杀气腾腾地跳下马,在看到关祖和乐姍浑身是血的模样后,火冒三丈地又踹了脱里的尸体一脚。 剩下的那名手下在看见脱里死于自己面前后拔腿就跑,但那双腿终究快不过倾城的箭,在跑离关祖他们没多远便死在倾城的箭下。 童乐姍伸手想扳下遮住眼眸的那隻大手,但她的力气已经用尽,软绵绵地覆在关祖的手上头。 宋关祖放开手,唇角微勾,低哑地说:「没事了。」 那笑容如和煦的阳光,给乐姍带来温暖和安全感。她扬起笑容,轻声说:「没事就好。」 话甫说完,乐姍便闭上沉重的双眼。 关祖颤抖着手,在乐姍的鼻下探了探,那微乎其微的鼻息让他松了口气,他抱紧乐姍,望向一旁的耶律倾城。 「她就交给你了。」与其自己死撑着带她回草原给陆大夫救治,不如交给倾城让乐姍可以更快回到那里。 倾城从关祖怀里接过乐姍,临走前不放心地睇着他问道:「你行吗?」 「快走吧!」 倾城再看了眼坐在地上的男人,方才说话的语气一点都不像才刚经过一场恶斗。这样的男人够格成为他的情敌,但,他也不会轻易让出抱在怀里的姑娘。 耶律倾城将乐姍抱上马,抱着她快马加鞭离开,因为他也感觉得到乐姍薄弱的气息,那渗人的体温叫倾城一刻也不敢多留,就怕耽误了救治她的时机。 直到那匹马消失在自己目光所及的地方,关祖才松懈地后仰躺下,他望着好像转眼间暗沉许多的天色,深深地吐了口气。 由于掛心乐姍的伤势,所以关祖躺没多久便起身,拖着一身狼狈来到马旁。 当他想如平常那样上马时,一股疼痛揪着他的腿和手让他无法顺利上马。 「那ㄚ头也是这种感觉吧?平时轻而易举的事突然变得困难不便。」关祖想着,对乐姍又多了几分心疼,他皱眉忍着那股疼痛攀上马背,在天黑前赶回营地。 待关祖和路上寻他的多吉一同回到营地,等待多时的安努一见到他们的人影便急急地迎上。 「大人,请您先回帐,小的去通知陆大夫。」关祖衣服上的斑斑血跡看得安努怵目惊心,他赶紧让关祖搭着自己下马。 「不用,小乐在哪?」宋关祖一心只想知道乐姍目前的状况。 「在陆大夫的营帐。」 「带我过去。」 宋关祖走得又急又快,当他进到帐里看见守在乐姍身旁的陆大夫,立即心焦地问:「她怎么样了?」 陆大夫还没从乐姍的伤势中回过神,接着又看见带着一身伤,脸色苍白的宋关祖闯进来。 陆大夫看他的伤势也不轻,只是因为童姑娘旧伤未癒,所以处理起来比较麻烦,但这不是练家子的公子哥,伤成这副德行还能强撑着,是什么让他不能倒下的坚定意志? 「她怎么样?」关祖见陆大夫盯着自己,耐着性子又问一次。 陆大夫回过神,赶紧回答:「旧伤未癒,又添新伤,还好回来得及时,不然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所以她现在如何?」关祖望向床上未醒的乐姍,再次确认。 陆大夫吐了口气,沉重地说:「熬得过今夜,才算保下一条命。」 宋关祖走近床边,守在一旁的倾城起身让出位置。 他轻轻地摸了下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躺在床上的乐姍鼻息依旧微弱,但比稍早在他怀里时平稳许多,他握住乐姍的手凝望着她,希望她能睁开眼。 「先让陆大夫替你包扎吧!我和阿蒙都会在这守着。」 「让阿蒙守着吧!我有话跟你说。」关祖说完便起身走到一旁,陆大夫跟在他的后头,准备查看他的伤势。 倾城跟着走过去,走近时陆大夫已着手在撕下沾黏在关祖伤口上的衣袖。 那道伤口很深,到现在还微微渗血,陆大夫光看就觉得疼。 可是宋关祖脸上却是一贯的淡然,好像那伤口不在他的身上,眼神锐利且明亮,毫无疲态,:「除了脱里,还有一个人,那人我没见过,但约莫四十岁,和脱里一样壮硕。」 第七十三章 比药还灵 闻言,耶律倾城的眼中露出杀意,严词厉色地向安努吩咐道:「把耶律哈达换到别的地方,派人守好!」 「是。」安努应声后立即快步出帐。 倾城回头看见关祖眼里的疑惑,开口解释:「和脱里一伙的与他年纪相仿,但耶律哈达带的人都是在外征战或打猎时收揽的,你说的人比较可能在他们当中。」 「你已有了人选?」 「不难,只要查查那些人当中谁作贼心虚跑了。」耶律倾城无情地说道,这笔帐,势必是要讨回来的。 「他们就交给你了!」倾城对陆大夫丢下话,大步走出营帐。 陆大夫皱着眉头,轻轻摸摸或是拍拍关祖的四肢和身子,就怕漏了哪一处的伤势没发觉。 关祖瞧陆大夫这么仔细查看他的伤势,心有所感,「陆大夫,宋某对不住你,这趟劳烦你了。」 「你知道就好!」陆大夫瞪着他,没好气地说道:「你身上有伤不喊疼也就罢了!也不说哪不舒服,你可别忘了那姑娘也等着我照顾!」 「这。」宋关祖指了下脖子后方,然后又移到另一隻手肘上方,「还有这。」 陆大夫无奈地瞄了他一眼,凑近查看关祖说的地方。 关祖虽然受了伤,但因为担心乐姍的情况,所以不顾陆大夫和其他人的劝阻硬是守在床边,可是乐姍并没有如他所愿,在隔日一早醒来,直到傍晚才被陆大夫的针扎醒。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陆大夫被关祖和倾城问的烦不胜烦,只好以针灸刺激乐姍的穴道。 「还有哪疼?」 耶律倾城挤开陆大夫坐到床边,关祖也站在一旁,两人的目光都摆在乐姍脸上。 「我……」乾渴的喉咙让乐姍开口后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关祖转身去替她倒了杯茶,耶律倾城想接过杯子餵乐姍喝,但拿着杯子的关祖摇摇头,「她不能一次餵太多水。」 倾城盯着那张总是不变表情的脸,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 宋关祖先是用手指沾了些水,轻缓地抹过乐姍的唇,重复这两日已经做过数次的事。 在眾人面前被人这样照顾着,乐姍有些害羞,不过也幸亏有眾人围绕在旁,所以在昏暗的光线下无人注意到她苍白小脸上的红晕。 之后关祖把杯子递到乐姍嘴边,乐姍想自己拿起杯子,但只是稍稍的使力想抬起手,却痛到连背都觉得疼。 乐姍一皱眉头,关祖便柔声说:「别动。」 身上像是被压了座山那么沉重,纵使乐姍不晓得自己到底伤了哪些地方,也知道自己伤的不轻。 乐姍安分地让关祖餵下一小口水,之后还想多喝些,却遭关祖制止。 「待会再给。」 一旁的陆大夫见乐姍皱着小脸,替关祖解释道:「你才刚醒,不好喝太多水,得慢慢来。」 陆大夫都这么说了,乐姍也只能照办,她缓缓地开口:「这次得躺多久?」 「这伤要好,少说也得躺上十天半个月,这期间你只能待在这个帐,哪都不许去。」由于乐姍当时被抱进陆大夫的帐,为了不再搬动她,所以陆大夫换到隔壁帐里休息,以方便照应。 且陆大夫因为这姑奶奶白白受了不少罪,因为倾城和关祖都不时会向他问起乐姍的伤势等等,又担心她一个姑娘家日后会留下伤疤,比先前照顾耶律倾城还要让他头疼。 乐姍听到得比先前躺得更久,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望向关祖,疑惑地问:「他怎么在这?」 她记得关祖也受了不少伤,可是这时人却坐在她的床边。 「我的伤不碍事,你好好休息。」关祖抢在陆大夫开口前回答。 不过他说的话乐姍自是不信,她知晓关祖的性子不会老实说出自己的伤势,所以转而看向陆大夫。 「陆大夫,他的伤势如何?」 纵使另一双眼眸冷冰冰的射向他,但为了让关祖好好休养,陆大夫壮起胆子说出实情:「宋公子的伤势不轻,但他硬要守着你,我怎说都说不听。这人没好好休养,伤怎能好得快?」 乐姍皱起眉头望向那张有些憔悴的俊脸,轻声说:「我不想勉强你。」 即便两人是情敌,但倾城也不愿见关祖这样,所以故意说话刺激他,「你要是倒下,小乐就由我来照顾,这倒也不错。」 「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关祖轻敲乐姍的额头,起身走出营帐。 见关祖终于肯离开,陆大夫也松了口气,自嘲地说:「童姑娘,您说的话都比我这大夫下的药还灵唷!」 第七十四章 疯了 十日后,乐姍的伤势好了大半,在陆大夫的允许下终于可以下床,离开营帐到处走走。 而宋关祖在躺了几日后便一直守在乐姍床边,所以耶律倾城后来几日都没有和乐姍独处的机会。这日他来到营帐时碰巧遇上关祖不在的时候,便说要带乐姍到附近转转。 乐姍的步伐因为身子还有些虚弱而迟缓,不似过去的轻巧,但耶律倾城耐着性子陪她一步步慢慢走着。 「我们今天走远些好吗?我知道过了这就能看到草原了。」闷了好些日子,乐姍特别享受在外头的时光,虽然都是差不多的光景,但总比一直待在营帐好。 「就依你。」与克尔什族一战回来后倾城也没间着,即便已坐稳草原之主的位置,但还是得进行后续的整顿。 瞧乐姍面容憔悴,身上伤势未癒的模样,耶律倾城紧皱眉头,「你们不该留下脱里那条狗命,否则也不会伤成这样!」每每想起这件事,倾城就来气。 纵使宋关祖已经解释为何隐瞒那件事,但倾城只要一想到脱里假借自己的名义约出他们俩,并想将他们置于死地便气愤难平。 脱里在战场上想要伤害她与关祖的事乐姍只记得几个画面,因为在她倒下后,唯一的念头就是闭上眼休息,要不是倾城提起,她几乎没了印象。 「他也为落颯草原出了不少力,起码不像耶律哈达的那些随部勾结克尔什族。」伤口确实还疼着,但乐姍也认为关祖没有做错,就算脱里确实该死。 走过最后一个营帐,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葱绿的草原,冷风拂来,在夕阳的馀暉下更衬出落颯草原的美。 童乐姍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倾城瞧见后便解下披风替她围上。 「别着凉了。」倾城细心地替乐姍绑好,但目光却是停驻在乐姍的脸上。 回来后,耶律倾城已经好久没和乐姍好好聊聊,太多事情等着他去做,他心中对乐姍有愧,即便她是为了报寒夜的救命之恩而来到这,但后来她所遭遇的事,件件都在加深他的歉意。 这些日子在倾城和关祖的照料下,乐姍不得不习惯他们突如其来的亲暱,虽然还是难免有些不自在,但他们未曾有过踰矩的行为。 如今她还是没弄清自己的心意,但她清楚知道她不允许这两个男人死在自己眼前,因为这一路有过的生死与共,让乐姍更加看重他们,可是对他们的感情,她还没时间理出头绪。 那双深邃的眼眸目光灼热且深情,与关祖的深歛全然不同,让乐姍经常在和他一对上眼时旋即避开。 耶律倾城见乐姍又垂下眼,粗糙的手指捧起她的下巴,强迫那双清亮的大眼望向他。 「留下来,可好?」 要是在还没去长安前,就遇到像倾城这样对自己的男子,只要童百斤答应,乐姍肯定会跟着他。 虽然草原男子和城里的公子相貌不大相同,但耶律倾城肯定是好看的,深邃的五官轮廓,古铜色的肌肤,高大挺拔的身躯……若要认真挑剔,就是感觉性子太过放荡不羈。 可是目前她还没定下心,不想在还没确定自己心意前就胡乱答应。 「我……」乐姍方开口,便被人一把拉到身后。 倾城有些意外,他以为关祖会让他们把话说完,毕竟这么做有些无礼。 宋关祖将乐姍拉到身后挡着,冷脸瞪着耶律倾城,「多谢草原之主的款待,我明日就带她回城。」 当关祖晓得乐姍被倾城带出来时,他便着急地想要找回她,他没注意到自己失了方寸,没了他一贯的冷静。 在他看见倾城这么近的捧着那张小脸时,一股气没来由地卡在胸口,什么君子风度都被他扔到一旁,只想把那女人护在身后,不让耶律倾城再看她任何一处。 倾城对上关祖的眼,蛮不在乎地说:「那也要看小乐她肯不肯走。」 「她没有理由留下。」宋关祖拋下话,回头一把抱起乐姍往营帐走去。 耶律倾城望着回头看了他几眼的乐姍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中有股失落滑过,但他也知道宋关祖没有说错,他有什么理由能留下她?还在她遭遇这些之后。 他一直都没有保护好她,在城里时是寒夜替她挡了那一箭,回到草原后又让她差点被耶律哈达胡来,之后更连番让她冒死作战。 她在草原的日子,几乎都没像以前那么笑过,可是流的血却一次比一次多。 倾城望着他们走远,想着到底该不该把乐姍留下,哪怕她还没确定自己的心意,至少多待在草原一日,他就都还有机会。 而被关祖抱一路回到营帐的乐姍,回头看了几眼倾城后,忍不住训了关祖一顿,「没人和你说别人在说话时不能这么打岔的吗?都多大的人了,怎能这样把我带走!」 「快放我下来!先前是谁跟我说男女授受不亲的?」 关祖放乐姍一路絮絮叨叨,在回到帐里时正巧其他人都不在,他便直接将乐姍抱上床。 在注意到那不属于乐姍的披风后,宋关祖伸手解开上头的结,这时才开口回:「我烙过印记,所以是我的。」 「你说什么?」 宋关祖突然侧过脸凑近她,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覆上那张红唇。 童乐姍睁大眼看着贴在自己脸上的男人,才意会过来他说的印记是什么。 回过神后,童乐姍推开他,「你疯了吗?」 「我想我是疯了。」宋关祖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后,绷着脸转身离开。 他也想知道自己怎么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控,都是因为那个无视生死的女人。 第七十五章 夜逃 在三人各怀心事的夜晚,发生了一件让耶律倾城不得不送走乐姍的事。 因为脱里的关係,那海和茂巴思被逐离草原,而和脱里一起谋害关祖、乐姍的奇得罗逃跑,所以倾城在大帐中与阿尔布古、巴尔思商议该提拔哪些人代替。 「主上,我认为锡林是最佳人选,您应该先带出自己的弟兄,日后也好多几个人一起商量事情!」巴尔思对于不居功的锡林很是欣赏,虽然倾城在回来后也给对他有所奖赏,但巴尔思觉得锡林应得到更多。 「嗯。好,就这么办。」 阿尔布古和茂巴思两人都有发觉耶律倾城心不在焉,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莫青走入大帐。 「莫青可敦。」两人分别向莫青行礼。 「夜深了,两位辛苦,先退下吧。」 看莫青似是有话要对耶律倾城说,明眼的茂巴思立即应声:「是。」 阿尔布古本想稟明事情还没讨论完,但见茂巴思应声准备离开,也跟着应声:「是。」 在两人离开后,莫青才开口说:「城儿,你还派人在找奇得罗吗?」 「阿娘,你想问什么?」 倾城望着他一直敬重的母亲,在他从城里回来后,他越发觉自己得不懂她,那深沉的行事作风,让他甚至怀疑当初耶律哈达会对乐姍下手也是莫青故意让那事发生。 「我听说童姑娘要离开了。」莫青盯着倾城,想看他的反应。 「明日。」 「早点离开也好,草原不适合她。」 「怎么?阿娘,您不喜欢她吗?」 「她为你做这么多,我怎么会不喜欢?」莫青说的是实话,她对乐姍感到愧疚,但是比起耶律哈达,她认为倾城更适合成为落颯草原的草原之主,再说当初乐姍的清白最后还是保了下来。 「主上!」安努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进来!」 安努快步走入帐内,向莫青行礼后,急急地和倾城稟报:「主上,耶律哈达被人带走了!」 倾城收起方才轻松的姿态,正色问:「守他的人呢?」 「无人性存,也不见照顾他的那名大夫,应该是一起被人带走。」 莫青闻言,问:「耶律哈达最近如何?醒了吗?」 「前些日子伤势看着好了些,但守他们的人说没见过他醒来。」 「是谁做的?」当初留着耶律哈达的命,是为了耶律桑,但如今耶律哈达被人救走,莫青的内心惴惴不安。 耶律倾城沉着脸,不悦地回答:「奇得罗。」 「何以见得?」 「现在只有他最适合出面做这件事。」倾城握紧拳头。 他虽不想,但看来他不能留下乐姍,得送她离开了。 这时,被救出的耶律哈达正在晃动的马车上,驭马的人不停地甩动鞭子催促马儿加快速度。 耶律哈达缓缓地睁开眼,眼前的黑暗让他看不清身在何处。 「去......哪?」耶律哈达嘶声问道。 「主上!」奇得罗没料到耶律哈达会在这时醒来,高兴地露出笑容。 「给他点水!」旁边照顾耶律哈达的大夫赶紧吩咐。 餵耶律哈达一些水后,奇得罗迫不及待地和耶律哈达说:「主上,我们先离开落颯养伤一段时日,之后再回去集结弟兄们,杀了耶律倾城那个狗崽子!」 相对于奇得罗的激动,耶律哈达只是轻缓地点下头,再次闭上双眼。 因为领头的耶律哈达醒来,让本已抱着最后一试的奇得罗心中重新燃起希望,疲惫的眼眸在漆黑的马车内发出光亮。 第七十六章 第一次 自昨夜之后,童乐姍就没再见过宋关祖,因此她也没把要回城的事放在心上,毕竟两人这样上路,那心中的疙瘩还是卡着。 所以当乐姍慢条斯理打理好走出营帐,看见站在帐幕外的高大背影时有些惊讶。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帐里有什么贵客,要让草原之主亲自守卫。」 耶律倾城回过头,对着乐姍微扬起嘴角,他一夜没睡守在这,就是想等她醒来出帐时第一个看见的就是自己。 倾城伸手摸了下乐姍的脸庞,乐姍见他这样感觉有些奇怪。 「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倾城疼惜地用手指摩娑过她的小脸,然后不捨地把手收回。 乐姍见耶律倾城的神色似乎和平时也不大相同,但既然他说了没事,那她便不好再追问,只能皱眉望着他,希望能看出些端倪。 「陪我吃点东西吧!」倾城伸出手握住乐姍的小手,这是他第一次握住那隻柔荑。 那隻粗糙的大手上头有厚实的茧,不同于宋关祖的细嫩,童乐姍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但倾城紧紧地握住她。 「耶律倾城,你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就很古怪,可偏偏又吊人胃口,乐姍气恼地拉了拉自己的手,但还是跟着倾城的步伐向前。 耶律倾城牵着乐姍回到自己的营帐,站在帐外的安努看见他们回来,立即派一旁的手下去把东西端来。 一直到进入帐内,童乐姍依倾城的意思坐下时,他才放手坐到对面。 今日特别古怪的人,除了倾城外,还有一直没有出现的宋关祖!打从昨日他说完那句话离开后,乐姍便再也没见过他。 瞧乐姍的小脸一会皱眉,一会鼓着腮帮子,倾城的脸上出现一抹淡笑,温柔地问道:「在想什么?」 乐姍回过神,盯着倾城质问:「真没事?」 倾城两手一摊,笑答:「没事!能有什么事!」 安努的手下很快送进满桌的菜,一直盯着那张小脸的倾城对满脸狐疑的乐姍说:「吃吧。」 难得这时没有碍事的人妨碍他们独处,倾城心中特别高兴,虽然心中也有几许苦涩,因为他得送她离开。 「都是你喜欢的菜,多吃点。」 本来要送入口中的菜,在听见倾城这么说后,乐姍反而停下手,像是明白了他的用意,她瞇眼盯着倾城问:「我知道了!你是想要用这些菜把我留下对吗?」 「不是,快吃吧!」耶律倾城伸出手,拉起那隻小手的手腕凑近她的嘴。 乐姍轻拍他的手,「我自己来。」 倾城望着她把食物吃下,苦涩地说出他不想吐出口的话,「等你吃完,多吉会送你回城里。」 听到这消息,乐姍急得想把嘴里的食物吞下后开口说话,可是又因为食物哽在喉咙,喘不过气的她只能一直拍打自己。 倾城见状,赶紧起身替她拍背,卡在口中的食物被倾城这么猛力一拍,反倒往上想吐出来,乐姍顾不得形象,只能张口把嘴里的秽物吐在一旁。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乐姍擦擦嘴,不舒服地埋怨,「还不是你,问半天也不说什么事,突然又说要送我回城。」 她的话引得耶律倾城误解,以为她是有留下的意思,连忙蹲在一旁问:「你愿意留下?」 迎上那双期待的眼,乐姍咬着下唇摇摇头,她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他,他待她一直很好,所以最后乐姍只是安慰地在他的肩上轻拍两下。 「走吧。」 耶律倾城和乐姍闻声望去,一身白色锦衣翩翩公子模样的宋关祖不知何时已站在帐幕旁,深邃的眼眸比过去还要清冷。 来到草原后,乐姍很久没看过这样的关祖,她傻楞楞地望着他,因为就算这时要马上上路,她也得多吃点才不负倾城的好意。 看那傢伙的模样,八成是不大高兴自己带走乐姍,倾城站起身,昂起下巴,双手插在腰上,不悦地说:「姓宋的,再等等。」 但被指名的宋关祖并没有回应他,只是冷着脸转身离开。 第七十七章 来日方长 乐姍指着方才关祖站的位置,望着倾城问:「他会等我吧?」 「没事,吃吧!」再怎么说,宋关祖也不可能丢下小乐独自离开,所以耶律倾城对乐姍安抚道。 童乐姍想不通,明明先动口的是宋关祖,被亲的人都没说什么了,他是在发什么脾气? 她决定不理会他,反正就算他独自离开,倾城也会派人送她离开草原。 「小乐,你们回去后还继续上路吗?」倾城轻描淡写的问道,虽然装作不在意,但实际上他一点也不想让乐姍还继续跟着关祖上路,只要乐姍开口,他派多吉送她回扬州都行! 「我还是想走完这回,如果关祖他要继续上路的话。」乐姍说着便想起寒夜,一时间眼神黯淡几分,人也静了下来,慢慢咀嚼嘴里的东西。 等食物全都吞下后,她坐挺身子,望着倾城说:「倾城,关于寒夜的事……我真的很抱歉,我没有保护好她,反倒让她为我……」 提起寒夜,倾城的脸色一黯。至今他都还不晓得谁是幕后主使,兴许是耶律哈达,但耶律哈达杀了阿爹就能坐上草原之主的位置,并对他动手的必要。 倾城深深地叹口气,抬眼对乐姍说:「这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错,就算没和你们一块,这事也会发生,说不准我也护不了她。」 「当时我只是气话,别放在心上。」倾城希望这么说能让乐姍好过些,他确实没资格责怪乐姍,因为当初是他自己硬要跟着乐姍他们一行人。 「嗯……好好守护落颯草原,我相信你能做好草原之主。」乐姍笑着对倾城说,这些日子倾城的改变她都看在眼里,或许她不懂倾城的肩上扛有多少责任,但是她相信他。 她站起身,想正式的向倾城道别,可是没想到倾城在站起身后,一把她拉到怀中紧紧抱着。 虽然知道乐姍留下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倾城还是再试了一次,「小乐,如果你改变心意,路上随时都可以和多吉说,他会带你回来。」 倾城的胸膛温暖且炙热,乐姍想逃开,可是又怕太过反应会伤了倾城,只能应付地回了声「嗯」,等倾城放开自己。 也因为这个拥抱,耶律倾城才明白乐姍在自己心里的份量。 他一直以为他仅是心悦于乐姍,但是当他放手时,竟是如此难以割捨,他对她还有更多的情感,有敬重、有疼惜。 放在乐姍背上的手握成拳,倾城放开她后转过身背对帐幕,大喊:「安努!」 安努快步入帐,「主上,有何吩咐?」 「送童姑娘和宋公子回乌西镇。」 乐姍看着倾城,她不知道这一别会多久后再见,可是她想记得他的模样,不过她最后还是放弃再看她最后一面,她情深义重地对倾城留下二字:「保重。」 直到帐内听不见脚步声许久,倾城才回过头。他第一次希望乐姍本来就是落颯草原上的姑娘,因为这样他就有足够的理由留下她,哪怕是以草原之主之名!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让她离开,他衝出营帐,朝他们出发的地方奔去,途中遇到想拦下他的人也转眼闪过,就怕慢一步便来不及。 可是当他匆匆赶到那,眼见那台摇摇晃晃的马车还没走远后,他跑向一旁的骏马,却被安努挡下:「主上,他们已经走了!」 「让开!」 安努依旧挡在前头,目光飘向不远处耶律倾城没看见的那人。 「让开!」 「城儿。」 耶律倾城回过头,才看见不知何时已站在一旁的莫青。 「这么急匆匆的要上哪去?」莫青这时庆幸自己早前赶着多吉他们上路,否则她这个心性未定的孩儿说不准会鲁莽地为个姑娘拋下一切,毁了所有人努力为他搭建的路。 倾城望着一脸淡然的莫青,他心知她是明知故问,也知晓她出现在这的原因。 为了留下乐姍,倾城咬牙说出他心里所想,纵使莫青会认为他恣意妄为。 「阿娘,我要去拦下她。」 莫青虽然面不改色,但声调中多了一丝冷意:「拦下又如何?」 被莫青这么一问,倾城也是愣了愣,因为他确实不知道该如何留下乐姍,但如果他现在不去追,怕是连那一丁点的机会都没有。 他推开安努跨上马,对莫青认真允诺:「阿娘,孩儿不会丢下落颯草原,我待会就回来。」 莫青还来不及回话,他就已甩了几下马鞭催马奔出营地。 安努望着倾城离去的背影,即便他也须听从莫青可敦的旨意,但是他更希望自己的主子可以得到幸福。陪伴倾城这么久,他第一次看到倾城对姑娘上心,而童姑娘也是足以配得上倾城的人。 耶律倾城一路快马加鞭,很快就追到马车的后头,但是他也跟着越发清醒,他没有按照自己原本的心意上前挡下马车,而是默默地跟在后头,直到落颯草原的河边才勒马停下。 越过那条河,再跑一段路便不再是落颯草原的范围,可是倾城已经不能像过去那般逍遥自在,他肩上的担子不是只有几个人,即便他拦下马车,乐姍也不见得会留下,何必让两人在分开时留下疙瘩? 他望着逐渐拉开距离的马车,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乐姍,一直到她跟着来到草原又离开,他捫心自问是否没有好好把握住她,但当想起她并不拒绝自己的怀抱时,他的心里又好过些。 「来日方长。」 耶律倾城有信心,两人的缘分不会就此结束。 第七十八章 各怀心事 由于不需要像先前那样马不停蹄地赶路,为了让马车内的宋关祖和童乐姍舒服些,多吉花了三日半才到达与草原衔接的城镇。 这一路上他没听到马车内有什么对话,多吉也识相地没和乐姍他们硬搭话,虽然他怎么看都觉得童姑娘不适合宋公子,可是他晓得每当童姑娘发生事情,最紧张的就是宋公子。 「童姑娘,您住这房,旁边是我和宋公子的房间,有事的话您喊一声我就过来。」 虽然童姑娘的身手比起他和宋公子都要来得好上许多,但是多吉记着安努的吩咐,把乐姍当成一般的姑娘看待,所以将她安排在中间的客房。 乐姍应声后推开房门走进去,多吉见她不是挺有精神的模样,本想问问,但话还没说出口,乐姍便早一步关上门。 「宋公子,那您……」多吉回头想要和宋公子说他的房间,怎知只看见进房里的衣角,连人啥时走进去的都没看到。 多吉摇了摇头,他以为这是件好差事,因为先前与他们俩相处几日,觉得即便宋公子总是冷着一张脸,但也算是好伺候,而经常笑容满面的童姑娘就更不用说。 可是,怎会在出草原前这两人就闹翻了呢?多吉抓抓头,苦着脸走进自己的房里。 不过,乐姍并没有和关祖闹彆扭的意思,只是看到他一直冷着脸,就算想和他搭话也都没了兴致,那傢伙也不晓得是哪吃错药,能僵着那张脸僵了两日都溶不了。 推开窗,乐姍望着高掛在上头的月亮,想起在扬州的爹爹和师父、姊姊及浣浣。 「爹应该已经见到姊姊了吧?」乐姍把手立在窗框上,撑起下巴喃喃自语。 她相信姊姊一定会没事,一定能顺顺利利產下她的小姪子! 因为姊姊身旁有疼爱她的姊夫,而且还有她们的爹爹在,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保姊姊平安! 可是……在草原上的事,只能让师父知道,否则爹爹他们可能会把自己痛骂一顿。 不过,她觉得师父也是会把自己训一顿的,他一定会说:「好端端的姑娘家,上什么战场!」 细想起当时,她确实也是不晓得哪来的胆子,敢这么和乌凯合交手,但这真的好想拿来和师父显摆显摆! 「原来这就是思乡病。」乐姍叹了口气,转头瞥见隔壁紧闭的窗子,心里又更加鬱闷。 她实在不明白关祖为什么老是忽冷忽热,虽然他现在不会像先前那样突然的亲暱,可是为什么自己反倒好像有些失落?她对倾城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但……她好像是真的比较不喜欢倾城和自己有太过亲暱的接触。 「是因为耶律哈达的关係吗?可是他们是两个人啊!」 正当乐姍陷入自己的思绪时,旁边那扇窗被缓缓推开。一袭白衣的关祖先是抬头欣赏月色,接着又低下头看了看四周。 他并没有预想到乐姍也会推开窗,但他看见乐姍的侧脸时,脸上紧绷的线条霎时柔和许多,自那日起他便没和乐姍再说过话,因为他想知道那股一直结在心中的不悦情绪是什么。 而且因为乐姍一路上也没主动和他搭话,让宋关祖更加心烦!但是当自己能这样静静地望着她时,他纠结的心绪又解开了些。 或许是因为从未动情的关係吧?关祖胡乱给自己一个说法后,伸手悄悄地关上窗。 隔日,他一大早便和店小二吩咐了几道菜送到自己的房里,正当他在房门口来回踱步,思索着该怎么开口要乐姍来自个的房里用膳时,瞧见他房门敞开的多吉好奇地走过来。 「宋公子?」多吉小心翼翼地问道,以免大清早就惹这冷脸公子不高兴。 宋关祖心虚地停下脚步,望着多吉的脸,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所以在多吉的帮忙下,毫无起疑的乐姍来到关祖的房里一起用早膳。 可是当乐姍看见桌上的菜餚后便起了疑心,因为大都是她喜欢的菜色。 「你点的?」待在草原的日子,有些菜餚都吃不着,满桌的佳餚让乐姍食指大动。 「送来就这些菜。」关祖神色自若地回道。 乐姍笑着拿起筷子,想着该从哪道开始,那嘴馋的模样被关祖尽收入眼底。 她夹起一块排骨,正要放入嘴里时突然停下,「多吉怎不和我们一块吃?」 「兴许是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所以就不和我们一块用膳了。」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第七十九章 哪日? 多日的僵局就在一顿早膳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宋关祖还在乐姍之前停下,让她能多吃一些。 「怎不多吃点?」看关祖放下筷子,乐姍望着他问道。 「饱了。」 「这些菜好好吃!你吃这么少真是太可惜了。」乐姍一边咀嚼一边说道,那张小嘴从一开始就没停过。 关祖宠溺地看着她,嘴角轻微地上扬。 他忽然把手伸向对面的乐姍,不明所以的乐姍停下手和嘴,疑惑地望着他。 修长的手指从乐姍的脸上轻轻黏起她嘴边的饭粒。 这一刻两人的沉默,让乐姍有种听到自己心跳声的错觉。正当她要开口道谢时,宋关祖又做了个令人出乎意外的举动。 他把沾有饭粒的那隻手指移到乐姍的唇边,面不改色地黏上后收手。 乐姍眨了眨眼,对关祖的举止有些错愕,一颗狂躁的心也因此缓了下来,她用手指把饭粒沾下黏在碗旁,放下筷子赌气不吃了。 始作俑者淡然地斜睨着她问:「怎不吃了?」 「吃饱了!」虽然是赌气不吃,但乐姍确实是差不多吃饱了,只是因为太久没吃到这些菜餚,所以管不住嘴多吃了好几口。 「你应该多吃点,令尊会心疼。」在草原几经波折,本来就没几两肉的乐姍,几番养伤后又更显单薄。 提起爹爹,乐姍垂下眼也歛起笑容,因为宋关祖说的没错,要是让爹爹看见自己又清瘦许多,肯定会叨叨念念说不该让她跟着关祖上路。 拿起筷子,她慢慢地一口一口吃掉剩下的那些菜餚,但这次的心思已不在品嚐。 「别吃了。」关祖瞧她那模样也是不忍,对乐姍的心疼又更添几分,他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再夹菜。 童乐姍抬眼望着他,轻轻地点点头后,关祖才放开她的手腕说:「快回到乌西镇了,扮回公子的模样你比较方便行事。」 这事关祖没提起,她倒还真忘了这回事,她边放下筷子边应声:「好。」 为了赶紧回到乌西镇和随僕会合,在乐姍换上男装后,三人便又匆匆上路,但这一路上马车后头多了不时的拌嘴声,让在前头驾马的多吉几次也忍不住笑出声。 「多吉,你别老是在前头偷笑,见我被人欺负也不帮帮我!」听见多吉爽朗的笑声,乐姍在后头对他喊道。 「别起身,这路颠。」关祖见乐姍说不过自己,想要往前头逃去陪多吉,开口拦下她。 「别瞎担心,这对我来说简单的……很。」话还没说完,马车正好经过个大窟窿。 关祖眼明手快地拎住了她的腰带,以免她摔个狗吃屎,但也因为他这猛力一拉,反将乐姍拉向后,摔到自己怀里。 这一摔,不仅乐姍傻了,关祖自己也有些意外,两人愣着对望了会,关祖才回过神拉起乐姍。 「安份点。」 乐姍本想回话,可是方才那一摔确实是因自己不听话要起身走动所致,所以乖乖地把话吞下,坐在一旁。 「坐稳了!」前头的多吉大喊。 突然猛一个颠簸,马车一摇,把乐姍甩向关祖。 乐姍的额头撞在关祖的胸膛上,让她有种好似自己一直在对关祖投怀送抱的感觉,可是解释又太过此地无银三百两,就当她要拉开两人距离时,马车又是一晃! 宋关祖抱着乐姍一起晃向另一边,在乐姍的头往上撞上马车前,修长的大手先一步护在上头。 温热的鼻息吐在乐姍的脸上,可是因为没地方可移开,所以乐姍只能等关祖拉开距离。 关祖闻见熟悉的清幽的发香,低头后映入眼帘的是长而浓密的睫毛,随着乐姍的眼扇动,还有……那张红艳艳的樱桃小嘴。 想起吻那张唇时的感觉,关祖突然觉得脑子一热,连忙移开目光,「路好颠。」 话方说完,马车又是一晃,他的唇贴上乐姍的额后迅速又被晃开。 突如其来的亲暱,让乐姍脑袋顿时一片空白,感觉像是有把火,把她的脸和耳朵都烧了,烫得她身子也热呼呼的。 关祖坐正身子,不想因为这些接触让乐姍误会他,虽然乐姍没有骂过他,但他也不想让乐姍认为自己是个登徒子。 「过了!过了!过了这段,很快就到乌西镇了!」不晓得马车内状况的多吉,兴奋地大喊。 由于不知道怎么打破沉默,脸也还烫着,所以乐姍用手掌遮住眼下,低下头希望关祖不要发觉。 可是关祖偏偷瞧了她一眼,见她那遮脸的模样后,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在商会遇见的前一日晚上,你是不是也跌了一跤?」 「哪一日?」乐姍放下手,疑惑地问。 「那日我和你分开前,你的脸也是这么遮着。」 记忆有些遥远,但乐姍还是想起了那时候,只能装傻,「我不知道你说哪日。」 这会换关祖顿了会,除了嘴角微微上扬外,说话的语气都掩不住他的笑意,「就你在大街上打了我一巴掌的那晚。」 第八十章 入山 两人回到乌西镇时,等待的家僕已经在客栈忍受了几日白眼,因为那么多人占了客栈不少房间,但关祖在离去前付了不少银子,也说日后会再来结清,所以店老闆才没把那些人轰出去。 在结清完所有费用后,关祖估量这次大概走不了多远,于是考虑到下一个城镇买办完便返程。 「又走山路?」乐姍疑惑地望向关祖,她晓得眼下是得赶紧到下一个城镇,多耽搁一日便增加一日的开销,因为他们在草原浪费太久时日。 「山路通往崎峰城,平路通往汾安镇,到汾安城的路虽然好走,但是得多花上两到三日,而且汾安镇能买办的货物,在乌西镇就能看到,去那只是白费功夫。」 「原来是这样。」 少了吱吱喳喳的寒夜,又因为一直赶路,乐姍便不似先前那样经常开口说话,关祖虽有心想逗她开口,但如今没有程仪在旁打点,大小事都得由他经手。 「我们不走山路行吗?」不知道为什么,乐姍没来由地觉得此事不妥,虽然知道走山路方便些,但还是问了下。 「怎么?想去汾安?那我们现在改道。」去崎峰城是为买办,可是关祖也知晓乐姍是初次来到这么远的地方,所以若她想去汾安,关祖愿为她改道。 「不是。」乐姍摇摇头。 见她无精打采的模样,关祖还以为她是不想上山,怕她忍着重伤方癒的身子不适却不想直说,于是问:「是不是哪不舒服?」 「没,我没事。」 「别说假话。」关祖盯着她的脸,想从中瞧出端倪。 「真没事!别盯着我。」乐姍说完后撇过头,不想让他这么盯着自己。 见她那反应后,关祖估量她应当是真没什么状况,便领着所有人上山。 刚上山时,一行人还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但到了半山腰,关祖开始隐约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于是招呼后面的随僕打起精神。 「小乐,警醒点,跟紧我。」关祖皱着眉头扫过四周,犹豫着到底该不该下山回程,因为周遭安静得有些诡譎,静得让人发毛。 可是他却因为此时的犹豫,使他们错过最后逃离的机会。 一行人再往前行进没多久,突然窜出一群山贼围住他们一行人。 「货我们留下,不要伤害任何人!」关祖并不在意钱财上的损失,对他来说保住所有人的性命更为重要,因为他也嚐过失去亲人的痛苦。 「给我上!」山贼头头才不管这些,要是每个这么说的商人他都留下活口,他们这伙人早就被人报官抓了! 倒是乐姍一见状况不对后,立即下马帮忙随僕,这时宋关祖也大喊:「快逃!」 「别让他们跑了!」 那些山贼下手麻利又狠毒,虽然乐姍和关祖都有武功底子,但对于只有蛮力的随僕来说还是难以招架,而且那些山贼手上的每把刀都抹了毒药,被划上一刀的家僕尽数立即毙命,二十几人的队伍转眼间只剩五人。 相较于其他家僕,为首的乐姍和关祖难缠许多,纵使以一对多也没吃到亏,但因为两人都有注意到刀上有毒,所以都特别注意砍向自己的每把刀刃。 关祖的身法对于闪躲较有研究,所以还能勉强应付那些山贼;但乐姍一向都以实打实,即便先前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但一次应付这么多人,还是难免有些吃不消。 由于山贼有意拉开他们两人的距离,所以关祖一直想方设法不要让他们得逞,不过也因此逼急山贼,一个个都杀红了眼,越发往死里砍。 不过他们两人手上也都各有一把从山贼手上抢来的刀,而山贼对刀刃上的毒有所顾忌,所以最终还是让关祖找到机会来到乐姍身旁。 「这剧毒是我们保命的关键。」关祖和乐姍背靠着背,他微侧过脸低声对乐姍说道。 「可是我们这样撑不了多久。」 「他们现在围着我们,我砍不着他们,他们也砍不着我们,所以只要杀出一条路,就有机会逃出去。」 乐姍点了下头表示明白,有默契的两人一说完后便开始行动。 乐姍挥舞手上的刀,好不容易杀出一个缺口让两人有机会逃开,但山贼头头怎么肯让他们两人全身而退?看准跑在前头的乐姍后,挥刀划下。 那一刀,最后没有落在乐姍身上,挡在乐姍前头的关祖虽然试着闪过,但刀锋还是划过了他的臂膀。 第八十一章 找解药 刀子划过的当下,关祖立即点了自己的穴道,即便知道奔跑会加速气血运行,他还是紧跟在乐姍后头,因为就算他死,也得先看到乐姍安全离开这。 而那些山贼并未有放过他们的打算,依然在后头紧追不捨,可是关祖却渐渐觉得力不从心,跟不上乐姍的速度。 童乐姍边跑边回头,在发觉关祖似乎跟不上自己后,快步折回走到他身旁。 「你受伤了!」从被划开的衣服口子里可以看见伤口渗着黑血。 「别管我!快走!」关祖推开伸过来想搀扶他的手。 见他这样,她气急败坏地说:「你疯了吗?你要是不走,我就留在这陪你!」 乐姍的性子一向是说到做到,所以关祖无奈地只能依她,让她扶着自己继续向前,一边寻找四周有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虽然有乐姍的帮忙可以加快他的速度,可是两人明显慢了下来,让后头的山贼觉得有机可趁,一直跟在后头。 关祖见状,大口喘着气说:「绕着跑,这样比较能甩开他们。」 「好!」乐姍瞧关祖的脸色苍白,额上还不断地冒出汗,担心不已的她只想回头和那群山贼大打一场后和他们讨来解药,虽然那伤口子看着不大,但乐姍知道那毒性致命只是迟早的问题。 即便那些山贼对林子熟悉,但是被乐姍带着弯弯绕绕几回后也逐渐被甩开。 「我们下去。」望着一旁的滑坡,关祖喘着气对乐姍说。 「好。」 两人小心地抓着彼此的手臂,顺着斜坡走下,但关祖这时眼色已经有些迷濛,一个没踩稳,倒下时连着乐姍一起拉下。 在滑下的瞬间,关祖也顿时清醒许多,但他已经来不及放开乐姍的手,只能紧抱着她,希望能护着她减少一些滚落时的撞击,一直两人稳稳地停下后,筋疲力竭的关祖才松开紧抱着乐姍的手。 滚了一路,待头昏眼花的乐姍过一会清醒过来,勉强撑起身后虽然觉得全身又疼又沉,但还是立即左右张望寻找关祖。 当她看见躺在不远处,动也不动的那人,童乐姍狼狈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跑向他。 「宋关祖、宋关祖!」乐姍边喊边跑来到关祖身旁。 她摇晃他的手和身子试图叫醒他,但关祖一动也不动,她抖着手,将手指伸到他的鼻下。 那稀微的鼻息让乐姍的恐惧暂时缓下,喉咙因为紧张而乾渴疼痛,但是她眼下没功夫去在意那些。 她看了看周围,虽然天色已暗,但难保那些恶贼不会经过这,她自言自语地说道:「这里不安全。」 筋疲力尽的她换了几个姿势想搀起关祖,但怎么样都撑不起他,最后只能拖着他的身子,将他藏到一块大石旁的树下。 当乐姍汗流浹背地安置好关祖后,脑子还是一团乱的她望着不省人事的关祖红了眼眶,但她强忍着泪意,因为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她还不能哭。 她将关祖拉到照得到月光的地方,想查看他受伤的伤口,她扯开遮住伤口的衣布,刀伤处的皮肉已经黑成一块,叫乐姍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我去和他们抢解药,你要好好活着!听到没!宋关祖!」乐姍激动地对着脸色苍白的关祖说。 她不晓得关祖有没有听进去,可是她不能、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 这时,耳尖的她听见有脚步声走近,她放下关祖,躲在草丛后方偷看来人是谁。 「今天宰了隻大肥羊,收穫可不少,只可惜让那两个少爷给跑了!」 「这话回去就别说了,等等败了老大的兴可就没酒喝。」 从他们的对话和打扮看来,两人是那伙山贼的嘍嘍,乐姍见机不可失,瞥了眼藏匿关祖的地方,决定悄悄跟在那两个嘍嘍后头。 第八十二章 入寨 乐姍一路尾随在他们后头,一直到达那简陋的山寨门。 她脑中闪过几个办法,原想在路上打昏其中一人,然后挟持另一人进入山寨,可是如此一来太过犯险,如果那人在一进入山寨时大声呼喊求救,就算侥倖逃离,要再进去也不易。 「看来他们都是把所有人灭口,不然不会用这么简陋的地方当作据地。」乐姍见旁边损毁的矮墙,心中暗自忖度。 既然对方疏于防范,那她便有机会拿到解药,况且如今她脑袋乱成一团,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若真不幸命丧于此,她自嘲地想,起码在黄泉路上和关祖还能继续同行。 她躲在黑暗中悄声走近损毁的矮墙,守在门口的山贼其中一人眼角馀光像似看见什么东西跑过,但当他转过头时,却什么也没瞧见。 另一名山贼看同伙向矮墙那走了几步,又一直往那瞧,喊声问:「怎么了?」 「好像有什么跑过去。」 「这荒山野岭的,会不会是什么小动物?你八成是看走眼了。」 「也对!这李四怎还不来换班?好想进去喝酒啊!」 「等会,快了快了。」 躲在矮墙旁的乐姍听脚步声渐远,一颗悬着的心便放下来,见守卫的两人正聊得起劲,她迅速翻墙进到山寨中。 可是进入贼窝后她才发觉这才是困难处!因为到底要上哪找解药?莽撞地到处去寻,很有可能会被山贼遇上。 时间紧迫,看来还是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正当她打定主意时,一阵脚步声从远而近,一名山贼走到外围的草丛旁小解。 乐姍见他的腰上插了把小刀,便搭着他小解的声音靠近,在他绑裤带没手可做出反应时,伸手抽出他的小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别喊声,刀不长眼。」乐姍低声说。 「大侠,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老六平时跟着山贼头头靠刀上的毒作威作福惯了,真遇到危险时只有求饶的份。 「你们刀上的毒要怎么解?」乐姍把手上的刀压近老六的脖子。 「别!别!解药在老大的房里。」 「带路!别想耍花样!我要是没法活,就拉你做垫背!」 乐姍的手紧握住刀背,手肘处搭在老六的颈子旁让人无法看见架在上头的刀,跟着老六走往头头的房间。 一路上都挺顺利的,没遇上什么人,因为大部分的山贼都跑到大厅喝酒庆贺今日的丰收,直到快到达头头房间前的拐弯处。 一名喝醉的山贼想出去小解,可怎么绕都在原地打转,这时看见乐姍搭着老六走来,醉醺醺地对老六问:「老六,怎不喝了呢?」 老六感觉到脖子上的刀又压近自己几分,乾笑回应:「哥您怎么在这?」 「我就觉得这屋子老在转,怎么也走不出去!你陪我!」 「哥我还得把他扶回去,您走这吧!」老六对那人比了比方向。 那名山贼顺着老六的方向迎面朝他们走来,乐姍原本有些担心老六趁机耍花招,怎知那名醉醺醺的山贼「碰!」的一声倒在两人面前。 望着倒下的同伙,老六心里难过自己最后的一线生机就这么没了。 「少侠,前面那间就是,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吧!」老六向乐姍哀求。 「少废话!快走。」乐姍架着老六走到门口。 「把门推开。」乐姍说着,推了推老六。 老六以赴死的决心,硬着头皮推开门。 在推开门的同时,老六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乐姍把老六推进房后关上门,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解药。 可是触眼所及的地方没有看见任何可能装有解药的瓶子或盒子,乐姍感到有些不安,怕老六只是随便把她带进一间房来拖住她,在四处找了一会仍旧无果后,着急的她紧皱眉头,从脸上滑落的已经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她疲惫地靠着柜子坐在地上,她晓得还不是哭的时候,因为不管时间还是地点都不对,可是好不容易走到这,她不甘心一切只是徒劳。 她伸手抹了抹脸,站起身时手肘不经意地撞到其中一个被她拉开的抽屉,反将其推入更里头。 下方一个乐姍以为是装饰的抽屉在此时被机关推开,里头有几瓶小罐。 乐姍立刻把所有小罐收好藏在身上,拿起小刀到门边听着外头的动静。 确定没有人在外头后,她开门快步往回走,虽然她把路线记了大半,但心急的她还是拐错了一个弯。 第八十三章 解药 「是谁!」 「有人进寨!」 因为拐错了那个弯,乐姍和两个山贼面对面看到了对方,她还来不及动手让他们闭嘴,两名山贼就已经大喊出声。 她本无意伤人,但是眼下的情势逼得她得动手。 虽然身心俱疲,但在这分秒必争的时刻,她的眼耳四肢感触比过去还要敏锐,一心只想赶紧回去把解药给关祖餵下。 因为没有想到会有人敢闯入山寨,所以接连而来的几名山贼仅有几名手上握有轻便的武器,所以倚仗毒药杀人的山贼完全抵挡不了乐姍已经濒临疯狂的攻势。 此时的乐姍下手又快又狠又准,所以当后面跑来的山贼看见已经杀红眼,满身都是血的乐姍时,无人敢再上前一步。 因此她在眾人的注视下成功绕回原路,在那些山贼发现她偷走解药前出了山寨。 为甩开后头的山贼,乐姍使轻功连跃好几次,确认他们没有追上后才停下。 紧绷的神经在到关祖的藏身处前突然松懈,乐姍在落地时脚一软,整个人扑倒在地。 她觉得身子很沉很倦,就这样闔眼睡去似乎也不错,但心中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使她强迫自己撑开眼皮。 她艰难地爬起身,摸摸身上的药瓶是否还完好,为避免再让山贼逮着,她只能缓步离开平稳的山路进入树林,扶着树干沿山路走往关祖的藏身处。 当步伐蹣跚的乐姍回到关祖身边,扶起关祖那冰冷的躯体时,她颤抖着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宋关祖,你得活着!听到没!」乐姍把关祖放回地上,掏出那些大大小小的药瓶。 「哪个才是解药啊?」豆大的泪已经在眼眶打转,模糊的视线让乐姍根本看不清瓶上贴的字。 她胡乱地抹抹脸,想看清瓶上贴的字,可是不停落下的眼泪让急疯了的她放弃再去看上面写了些什么,打开每个瓶子后倒出两颗药丸,一颗塞到关祖嘴里,一颗自己吞下去。 「不管你去哪,我都跟定你了,所以你最好给我醒来,听到没?」她哭着对关祖说。 望着那张脏兮兮的俊脸,她抽搐着伸手抚过他的脸庞。 「睁开眼啊!宋关祖!你不是……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女人吗?」眼泪像断掉的珍珠鍊不断地落下,乐姍喘着气哽咽地问那个说要保护她,如今却一动也不动的男人。 她抱着关祖,在他的胸口闷声哭泣,不知道是药效的关係还是体力用尽,啜泣声在黑夜中渐渐消失。 隔日,当关祖悠悠醒来,发现压在自己身上的乐姍时,感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然后想起最后他们一同滚落山坡,自己中了毒。 「我还活着?难道毒解了?」关祖疑惑着想起身查看伤口,可是又担心吵醒乐姍。 「罢了。」关祖抬起头,伸手拨开散落在乐姍脸上的发丝,却瞧见那张俏脸白惨惨的冒着冷汗。 关祖见状,顾不上会不会吵醒她,立即起身拍拍她的背,柔声呼唤:「小乐、小乐!」 童乐姍微微睁开眼,露出虚弱地笑容,虚声说:「你醒了……」 坐起身后,宋关祖才看见散落在乐姍身旁的那些药瓶,着急地问道:「小乐,你做了什么?」 「什么做什么?」乐姍喘着气,笑着回问。 关祖见乐姍的神情不大对,心惊胆颤地再次问道:「那些药,你也吃了?」 「我不知道……哪瓶才能解你的毒……所以……」一次说这么长的话,乐姍喘得更加厉害。 「你怎这么傻?」关祖真不知道该拿这女人怎么办才好,她怎么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纵使是为了救他! 「我……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见关祖醒来,乐姍特别高兴,可是她好想睡,眼皮很沉,很难撑。 「小乐!小乐!」见乐姍这副模样,宋关祖感觉自己快要发狂,他摸了摸乐姍的脸,发现她的脸烧得厉害,把手再摸上她的额头后,悬着的心稍微放下。 他把乐姍抱在怀中,刚解毒的他也无法把乐姍带离开这,只能用自己的体温暖暖她,希望在她睡醒后能感觉好些。 「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等你醒来,我们再一起离开。」 第八十四章 进退维谷 当乐姍因为听到说话声,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人紧抱在怀里时差点张嘴大喊,幸好关祖早一步摀住她的嘴。 「我说那小公子也真大胆,就这么单枪匹马闯进来,可把老大气坏了。」 「要不是老六是老大的亲弟,怎可能被打一顿就算了?」 「是啊!如今没了解药,这以后怎么好下刀?」 「可是不用毒的话,我们怎打得过那些会功夫的?」 从两人的对话中关祖得以知晓乐姍是如何拿到那些解药,他皱眉望着在黑暗中亮闪闪的那对眸子。 在山贼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渐远后,乐姍伸手抓了抓摀在自己唇上的大手。 关祖放开手,重获自由的乐姍得以放松地大口喘气。 「你隻身一人闯进山寨?」关祖灼灼的目光逼得乐姍不得不撇开脸。 见事主闷不吭声,关祖有些恼怒地扳起她的下巴,逼她对上自己的眼。 「你知不知道你很有可能会死在那?」 乐姍对他的怒气感到无奈,因为她如果不这么做,发脾气的这人现在就没法还能对自己做这件事。 不过在她还没想到该怎么回话时,一双红唇已被霸道地覆上。 这次关祖的吻比过往还要激烈,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吃进腹里,待她被放开时,乐姍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今后,不准再做这种蠢事。」关祖怜惜地抚过那张温热的小脸,严肃地下令。在草原时,他曾经因为嫉妒乐姍为了耶律倾城不顾生死冒险杀敌,而如今这个小女人为自己连命都不要了,关祖除了欢喜,也是心疼,心疼这傻姑娘从未想过自己,心疼她一而再的伤痕累累。 「你的毒解了吗?」乐姍回过神,想起睡着前还掛记着的事,忘了发烧时便已和解毒后的关祖说过话。 关祖摸摸她的额,放下心,「解了。」 乐姍离开关祖的怀抱坐起身,觉得自己好像还是有些不大对,她记得原先手脚都沉得难以举起,怎么现在反倒是软得使不上力? 关祖跟着坐起身,见乐姍的表情有些古怪,担心地问道:「怎么?」 「使不上力。」乐姍微微地动了动臂膀。 「那些药瓶里的东西你都服过一轮,些许是后劲造成的,看你以后还不敢不敢再胡来!」 「我这是因为谁才试的?」 其实关祖知晓乐姍是因为刚退烧所以才会还有身体上的不适,因为两人艰难的处境也难以找到水或食物,这烧能退已属大幸,但他不想明说,想要乐姍记得这个教训,以免日后再做类似的事。 关祖站起身,随意地拍了拍覆在身上的尘土和落叶后,对还在发獃的乐姍伸出手,「起得来吗?」 乐姍望着在月光下,隐隐还是能看得出一身狼狈的关祖吃吃地笑了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总是风度翩翩的高雅公子满身脏污和伤痕,就算先前在草原的战场上,她也未曾见过关祖这番模样。 关祖皱眉望着看他傻笑的姑娘,怀疑她是不是吃那些药吃坏了脑子。 乐姍笑着搭上关祖的手,虽然顺利被拉起身,但发软的双腿立即让她差点瘫倒地上,所幸关祖快一步抱住她。 这下乐姍可笑不出来了,她羞赧地柔声道谢。 「搭着我的肩走吧!我们得趁夜赶紧离开。」 「好。」 当两副虚弱的躯壳互相支撑彼此到山脚下时已经日正当中,由于过了山腰后就不用担心遇上山贼,所以走回平稳的山路两人省了不少力气。 「现在要往哪走?」 虽然终于离开这座如噩梦般的山,但是当乐姍发现山下的景色和当初上山的模样不同时,一张本来有些红润的小脸,顿时又显得苍白。 他们太急着下山,在夜色中没看清哪才是来时路。 「我们身上都还有些银子,只要能到城镇就有办法回去,别慌。」关祖安慰乐姍,此时他得先稳下心,才能安抚身旁的小女人。 关祖看看四周,发觉处境很是不利,因为前头又是另一座山,可是以他们俩一个大病初癒,一个刚解毒的情况来说,山路无疑是吃力不讨好的,但他们现在没办法回头。 「走吧。也没其他的路可行了,你还能走吗?」关祖担心地望着乐姍,要不是情非得已,他万万不想要让她再涉险,不晓得是不是受先前的事影响,他总觉得眼前这座山,似乎还有什么等着他们。 第八十五章 逃 对不起大家,我到现在才发现今天没安排到更新~奉上两篇 **** 已经做错了一次决定,关祖不想再重蹈覆辙,但眼下除了往前走,也没有别条路。 看见关祖眼里的担忧,为了不让他担心,乐姍绽开笑容,假装轻松地说:「怎么可能不行!快走吧。」 她不知道此时脸上的笑容在关祖眼里犹如一根扎入心脏的刺,疼的他后悔着没让她跟着童老爷回去扬州,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带她去草原。 那笑容本来是多么灿烂夺目,不会有此时的憔悴和勉强。 或许他们的初见就是一场错误,她不该牵扯于他,一直以来他都带给亲近的人厄运,以前是父母,然后妹妹,现在是乐姍。 「我对不住令尊,让你吃苦了。」 乐姍抓了抓关祖的手臂,望着他坚定地说:「你也不愿这样,别多想。」 虽然两人模样狼狈,所在也不是什么风景迷人的地方,但关祖有些话现在就想对身旁的女人说。 他定定地望着乐姍的眼,发誓道:「小乐,我此生定不负你!」 即便此时的关祖穿的不如以往乾净飘逸,发髻散乱的不成形,但在乐姍眼里却十分耀眼,不过这时的乐姍并不如前夜心绪混乱,在草原时的疙瘩提醒着自己配不上关祖。 「走吧。」 关祖没想到两人已经共度几次生死关头,乐姍仍不肯面对两人的感情。 「罢了。」等他们两人顺利离开这,再来讨论这件事吧! 依关祖观察,乐姍的心应该是向着自己,但她为什么一直在逃避,关祖也弄不明白。 不过这件事确实也急不来,因为两人目前首要的事是得快到城镇找个大夫瞧瞧,其他的事日可以先缓缓,他能等。 两人倚着对方往前,一路上为保持体力都没什么交谈,但两人心中都洋溢着幸福,因为对方还活着这件事,就是支撑彼此不倒下的动力。 可是上山没多久,两人便发觉四周隐隐不对。 「还是下山吧!」乐姍虽然不怕枯骨残骸,但是一路上散落在地的为数不少,直觉告诉她这是比前一座山还要险恶的地方。 关祖紧皱眉头,他也有注意到路上的凌乱残骸,依他过往的经验判断明显应是动物所为。他本想入夜后生火应可使凶兽不敢靠近,但若凶兽并不畏惧火光,那他和乐姍该如何自处? 夕阳逐渐西下,关祖知道没有时间再犹豫,「好,我们下去,不然晚了不好走。」 可是当他们俩转过身想往回走时,这才发觉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几头恶狼不知何时已经悄悄跟在后头。 「跑!」虽然乐姍手上有方才从尸骨附近捡来的刀,但即便是这样,他们俩要应付几头兇猛的狼也并非易事。 「都是我的错,要是我能早点发现,就不会连累宋关祖了。」乐姍在心中自责不已,但如今已无事于补。 她推开关祖的手,倔降地说:「我来对付牠们!你快走!」 说完,乐姍便转过身,持刀面对狼群,虽然她眼中露出精光,但是狼群嗅得出她身上隐隐的血味。 宋关祖抓住她的手,目光扫过狼群,「要走就一块走。」 「少囉嗦!你快走,我拖住他们!」 「一起走!」 「你!」 「你若死,我也不会独活。」 乐姍闻言,气恼地转过身,搭上他结实的臂膀。 可是两人从太阳尚未西下,一直跑到月牙升空,狼群依旧紧随在后,且离他们越来越近。 「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句成语用在此时再恰当不过,若是两人不是先前还有一番遭遇,要从这群恶狼嘴里逃生并非难事。 跑到筋疲力尽的两人,好不容易从林子中走出看见天空上的明月时,才发觉前头已无路可逃。 昏暗不明的月色下,他们只看到悬崖下方一片黑,看不见底。 几匹狼虎视眈眈地望着她和关祖,乐姍握紧刀柄,转身面对狼群。 黑暗中,恶狼的眼珠子和露出的利齿发着光亮,乐姍和关祖这时才发觉,跟在后头的不单只是几匹狼,而是一大群恶狼! 纵使身上有伤,乐姍也自信身手比关祖要来得灵活,况且关祖的剧毒才解完几日,身子还有些虚弱。 「小乐,把刀给我。」关祖任凭额上斗大的汗珠滑落,他知道这可能是两人的最后一战,但他还是想尽力保全乐姍。 乐姍吞了口口水,此刻虽然又累又渴,可是紧绷的神经让她的知感特别敏锐。 「我来!」乐姍说完,跨步奔向狼群。 第八十六章 不好说 乐姍感觉得到额上汗水的冰凉,每一次挥刀,她都有最后一击的幻觉,可是刀甫落下,她旋即又对扑奔而来的恶狼挥出另一刀。 关祖看着乐姍,不捨地想让她歇会,可是他才往前迈出一步,乐姍立即喝斥:「别过来!」 关祖停下脚步,但在乐姍又举刀挥向恶狼时,又往前一步。 为了不让关祖继续向前,乐姍不得后退几步,她有些恼怒地骂道:「你在干嘛?」 「把刀给我。」 乐姍的目光落在虎视眈眈地望着她和关祖的狼群,冷汗沁湿了她后背的衣裳,她知道自己气力已经耗尽。 到底杀了几匹狼她自己也算不清,只知道自己得护着关祖,从狼群的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 可是……就算她解决了眼前的几匹狼,躲在树林中的那几十双利眼,也让她和关祖无法顺利逃离。 乐姍紧握着沾满鲜红的刀柄,到底是狼的血或是自己的血这已不重要,心中仅有一个信念,就是只要有一口气在,她就不能放开手,因为她要是放开这把刀,他们两人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小乐,把刀给我,待会……」 「闭嘴!」乐姍不想让他说下去,她知道他想做什么,可是此刻她即便拋下他,她也难以逃出生天。 一头狼张开血盆大口,朝两人迎面扑来,乐姍吃力地拿起刀,可是却无法依心里所想的挥中其要害,受伤的恶狼退回原处,狠狠地瞪着牠的猎物。 因为先前扑上两人的几隻狼死的死、伤的伤,所以狼群聪明地改以一步步慢慢逼近,成功将乐姍和关祖逼回悬崖边。 「把刀给我!」关祖看着那纤细的背影,眼里满是心疼,他还有好多话还没对乐姍说,他不甘心两人命丧于此。 乐姍回头往悬崖下一瞥,今夜着实太巧,虽仅是出现月牙,但一直被遮着仅露出微光,让人看不到这悬崖到底多高,可是若不再想办法试试,他们俩只要再退一步,就会掉进这深渊。 「小乐,把刀给我。」她已经护着自己太久,就算自己的武艺只能凑合着应付,这时候关祖也不能、也不愿让她继续撑着。 乐姍晓得自己无法再坚持,于是放开刀柄,把刀交给身后脸色苍白的男人。 再回头,树林中除了那几双锐利的狼眼外,不远处出现了许多晃动的红点,噠噠的马蹄声跟着由远而近。 关祖的脸色一沉,因为此时能来到这的必是敌非友。 然而在火光靠近后,树林里开始传来狼嚎声,在关祖和乐姍前头的几匹狼转而放弃近在眼前的猎物,四处逃窜。 眼前的危机虽然解除,但应该为此松懈的两人精神却更是紧绷,因为狼群会有这样的反应,代表来人带了兵器,且一定是足以对狼群造成威胁。 关祖往前一站,把乐姍挡在自己后头。 树林中的震盪未停,一匹马率先探出林子,关祖和乐姍看见来人,紧绷的神经霎时松了下来。 「还好,你没事。」 在关祖耳畔虚弱地吐出几个字后,乐姍疲倦地闭上眼,深深吐了一口气,身子轻飘飘地往后倒。 看见乐姍往后掉下悬崖的耶律倾城脸色骤变,回过头想拉住乐姍的关祖没抓住她,所以跟着跳下悬崖。 待安努发现耶律倾城不在林子里,匆忙衝出树林时,映入眼帘的那幕,成为他此生最大的梦魘。 因为耶律倾城跟着他们两人跳下悬崖。 「主上!!」 安努的嘶喊声在山谷间回盪,他无法原谅自己慢了一步,可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稳了稳心神,对解决完狼群的手下凛声吩咐:「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主上找回来!」 「是!」 安努懊恼着自己,怎么没劝下耶律倾城,要是没离开草原,他们也不会听到关于崎峰城的消息,但是如今都已于事无补。 隔日,安努在悬崖下找到掛在树上的乐姍和关祖,独独耶律倾城一个人摔落在地上,虽说看似耶律倾城伤势较重,但当他醒来,得知仅有他一人摔落在地时,却是神色淡然地说:「要是他们俩掉到地上,恐怕就活不成了。」 这句话堵住了为倾城不平的安努,即便安努还是为耶律倾城不值,但还是照倾城的吩咐好好照顾关祖和乐姍。 而在安努将醒来的倾城和昏迷的关祖、乐姍送到陆大夫的府上时,才明白为何倾城会这么说。 因为从陆大夫口里说出的伤势,远比安努眼见的还要严重。 即便关祖和乐姍的外伤乍看之下比倾城还要少,但是那些已癒合的伤口久未治疗,早已成为在身上扭曲难看的伤疤,且外伤事小,他们也才分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原本好端端的两人竟被内外伤损耗得如此憔悴! 「陆大夫,童姑娘要多久才会醒来?」安努见替乐姍把脉的陆大夫脸色不佳,小心地问道。 打从他们马不停蹄赶来这已经是第七日,由于耶律倾城是背部落地,所以陆大夫特别嘱咐不可起身,以免日后成为旧疾,因此关祖和乐姍的情况只能经由安努转述。 陆大夫深锁眉头,收拾了下药箱,叹口气后才简单的回以三个字,「不好说。」 第八十七章 下床 听见那回答,安努急忙拉住陆大夫的衣袖,再次追问:「陆大夫,童姑娘的伤势如何,您倒是说个明白啊!」 即便主上和童姑娘两人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但童姑娘在草原时对主上的付出安努都看在眼里,就算主上不说,安努也会想尽办法让童姑娘醒来。 陆大夫的眉头舒展开,无奈地拨开安努的手,「她不是伤得重不重的问题,而是她什么时候想醒。」 「什么意思?」 安努挡住陆大夫的去路,他有时真是受不了那些城里的人,怎不能像草原上的汉子那样有什么就坦荡荡地说出来,总是要拐弯抹角让人去猜话里的意思。 「她身上有伤,却一直死撑着到最后一刻,那身子骨损耗了这么多元气,当然得好好睡上一觉。」 「那她身上的伤?」 陆大夫本就有点性子,一听见人家质疑他,立马吹鬍子瞪眼,「你这是怀疑我治不好她?」 「陆大夫,我不是怀疑你。」安努着急地解释,他是知道陆大夫有点脾气,但也从未在他脸上看过这样的表情,安努知晓自己惹恼他,可是又觉得多说多错。 陆大夫气呼呼地瞪大眼,但怒气却又突然消散得无影无踪,他揉揉额头,耐着性子说:「童姑娘需要一段时间休息,外伤虽是小伤居多,但耗损的内力应当不少,我这个做大夫的只能替她调养身子,她休息够了便会醒了。」 连着几日照顾这三尊大佛,可把陆大夫累坏了,睡都没睡好,就怕过了餵药的时辰,自然容易上火些。 「陆大夫,不然今晚就由我来替你餵药吧!你好好休息。」 「不成不成!这火候要是没顾好,药效便起不了效用,他们俩的伤不可拖!」 「那我来餵吧。」 陆大夫和安努闻声望向门口,只见白着一张脸的关祖扶着墙朝他们缓步走来。 安努不悦地朝不敢进门,守在门外的手下看了眼,不大高兴他们没拦下刚醒来的关祖。 「安努,是我坚持要过来,和他们无关。」关祖既然为难了那两名手下,自然得替他们说话,以免受到安努责罚。 陆大夫气冲冲地上前扶他到床边,叨唸道:「宋大爷,你就不能让人省省心,一醒来就下床,我可不打算让你久待在这!」 闻言,关祖只是不可置否地淡笑回应,但他的目光紧锁在床上熟睡的那张小脸,虽然安努的手下说乐姍还活着,但他还是想看看她才能放心。 「陆大夫,她哪伤得比较重?」 毕竟是个姑娘家,关祖不好当着两个大男人的面将被子掀开察看她的伤势,只能口头问陆大夫。 「你们俩都仅是些外伤,耶律主上可就没你们这么好运了。」 听出陆大夫话中有话,宋关祖皱眉问道:「他为何受伤?」 陆大夫看了眼安努,不确定这事由他来说是否恰当。 所幸安努并没有想隐瞒的意思,不过语气中还是难免不悦,「主上他跟着你们一起跳崖。」 惊讶从关祖眼中一闪而过,他知晓耶律倾城对乐姍的心意,可没想到耶律倾城竟会做出这么鲁莽的事,倘若出了什么事,先前他们在草原上做的努力也都付诸流水。 可是再想想,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当下他也是毫不犹豫地跟着乐姍跳下悬崖。 「好了好了!看也看了,你赶紧回去!我会照顾好童姑娘。」陆大夫赶关祖离开,这会他才不管宋关祖有什么性子,死活都要把人赶回他的病榻上。 「让我再待会。」 「不成,开了你这先例,等等就有人也吵着要过来了!安努,快把宋公子送回去!」陆大夫语气坚定,完全不给他讨价还价的空间。 安努想想也是,待会要是主上也跟着说要下床,这还真没理由可以挡住他,于是唤来手下把关祖送回去。 看了眼躺在床上依旧熟睡的乐姍,陆大夫越发佩服这个坚强的姑娘,初见乐姍时他并不觉得这个纤弱的姑娘有什么特别,称不上当世的美人,却能得到两名出色男子的青睞。 可是经过几次救治,陆大夫越发觉得乐姍与一般娇滴滴的姑娘家不同,那豪情英姿和情义都让身为男子的他自叹不如。 陆大夫轻悄悄地关上房门,快步走向另一间房。 第八十八章 还没醒 此时宋关祖已经被送回病榻上,安努正对着他说后来发生的事。 在耶律倾城也跳下悬崖后隔日,待在悬崖边等天亮的安努几人终于在阳光的照射下看到悬崖下。 那是一个不高不矮的悬崖,悬崖下还有一整片树林,只是碍于前一夜月色不明无法让人看清,所以经估量后,几人以绳索攀爬而下,几人领着骑来的马下山接应。 到悬崖下后,他们找到了掛在树上的乐姍和关祖,而耶律倾城就没它们这么好运,直接摔落在地上,背脊受伤。 「陆大夫有说他得躺上几日吗?」 「陆大夫只交代说,在他还没说可以下床前,主上都不得双脚落地。」 「嗯......」若是如此,耶律倾城的伤势应该半个月后就能痊癒,关祖点点头后继续问道:「那小乐的伤势如何?」 「陆大夫说她外伤不重,但元气大伤,也损耗不少内力,得调养些日子。」 听安努这么说后,关祖才安下心来,因为这些日子乐姍确实吃了不少苦头,是该好好调养。 「你们为何会来到那座山?不对,应该说,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那座山上?」 「我们到城里没多久,便听见市集中有哭啼声,后来有个商人向其他人喊着别从乌西镇往崎峰城,山上可能有贼杀人劫货,因为已经有两三个从崎峰城回来的商队没了消息。」安努说完顿了下,他想起听到这消息时,耶律倾城脸上的表情。 「主上猜测你会带童姑娘前往崎峰城,所以我们快马加鞭赶来。说也奇怪,那些山贼也没几人,怎能灭了那么多商队?我们从其中一名山贼口中问出有逃出的活口,便接着往前找下去。」 关祖点点头,但心中暗自觉得事情有些蹊蹺,因为当时他们遇见的山贼可是一大伙人,怎么在安努口中却仅有几人? 想想,他和乐姍确实是绝处逢生,纵使耶律倾城没赶来,他与乐姍最终还是会因不敌狼群而一同跳崖,只是两人会不会这么幸运被人搭救便难说了。 「无论如何,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他日关祖必定泉涌以报。」关祖诚恳地对安努说。 「这话还是留着对主上说吧!要不是主上坚持,我们也不会赶到那。」安努说的是实话,当初他并不愿让倾城再到乌西镇,且他们也无法确定是否关祖的商队会前往崎峰城,一切只因倾城的执着。 「都要的,安努,劳烦你们了。」安努对倾城的忠心关祖自是知晓,所以必是他说不过倾城,才会让他涉险。 「宋公子,客气了。那安努就先退下,不打扰您休息了。」安努脸上的线条软了些,说真格的他也不是恼关祖和乐姍,只是不想倾城涉险。 隔日一早,宋关祖本想再下床去见倾城,但脚都还没踩到地上,就被进屋的陆大夫拦下。 「谁准你下床了?这脚还不缩回去?」陆大夫大声吆喝,就怕没拦下关祖。 当初在草原的时候,为顾及关祖的面子,陆大夫还得在人前对他恭敬些,如今他是待在自个家中,一切当然由陆大夫说了算! 宋关祖蹙眉不想理会陆大夫,拿起床榻下的靴子想穿上,怎知陆大夫放下药箱后,威胁地说道:「你要是下床,我就去把童姑娘的房门锁上。」 陆大夫知道这招可好用了,因为方才在耶律倾城的房间他好说歹说就是劝不下想探望乐姍的倾城,但方才那话一说出口,堂堂草原之主便认分地躺回床上。 这话无疑再次奏效,宋关祖无奈地把手上的靴子一扔,躺回床上。 陆大夫翻了个白眼,坐到关祖旁替他把脉,好一会才开口问:「你体内的毒是手臂上的刀伤带的吧?」 「嗯。」关祖平淡的回应。 「伤口我已经再替你做过治疗,只不过那毒性太凶猛,还好你有封住穴道,不然整个臂膀就废了。」 「嗯。」 这样的回应让陆大夫很难接着说下去,他没好气地瞪关祖一眼,说:「童姑娘还没醒。」 「为什么?」 「我今天替她把脉时,她的脉象已趋平稳,可为什么不醒这我也不晓得。」 陆大夫见宋关祖脸色一沉,于是严肃地继续说道:「我大可施针刺激她醒来,但我想先问过你的意思。」 「就让她睡吧!」 虽然关祖也想乐姍早点醒来,可是他捨不得,他不想元气大伤的乐姍好不容易能好好睡一觉,却因为他的担心被施针叫醒。 陆大夫点点头,收拾了下药箱,正准备走出房门时,关祖突然喊住他,「陆大夫。」 陆大夫停下脚步,「宋公子,还有什么事?」 「可否替我准备笔墨。」 「我还以为什么事,待会就送来。」 「谢谢。」 离家多时,又因为到草原耽搁了些日子,不晓得仙儿如何,希望秦可蝶已死心离开,否则回到长安要如何和乐姍解释他们俩的关係……。 他不想在和乐姍同生共死后,因为那种莫名的误会分开!因为他已经认定她,也唯有她,能让他有成家的念头。 第八十九章 好吵 两日后,因为关祖和倾城先后获得陆大夫的允许下床,所以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乐姍的床前。 「宋公子怎不先养好伤再来照顾小乐?」一进门便看见正在帮乐姍餵药的关祖,倾城心中莫名燃起一把火。 「我的伤不碍事,照顾她还行。」已经又睡了两日,床上的人儿还是未有转醒的跡象,这让关祖十分烦躁。 倾城倏地甩开安努搀扶他的手,大声怒吼:「你根本就照顾不好她!」 面对倾城的指责,关祖沉默不语,无可辩驳。耶律倾城伸出手,想夺过他手上的那碗药,但关祖却紧抓着不肯松手。 两个男人都怕药洒出来,可又没人肯先放手。 「你看她现在这样子?这就是你的照顾?」耶律倾城冷声质问。 几日前,他还未看见乐姍时,对关祖并没有什么怒气,但在见到乐姍闭眼躺在床上,那脸上的肉又凹了些,便不想再顾虑其他,只想把乐姍抢到身边自己照顾。 望着在那双大眼上的长睫毛,关祖心里一揪,他确实是没有照顾好她,那几日狼狈的模样又忙着奔逃,他现在才想起,除了自己饿肚子外,她也一直跟着自己捱饿。 在关祖分神的空档,倾城夺走他手上的药,"我会照顾好小乐,明日我就带她回草原。" 「休想带走她,她是我的女人。」关祖瞪着倾城,语气冷如霜。 倾城对上关祖锐利的眼,挑衅地问:「喔,你们成亲了吗?」 「你们是打算把我这药馆吵翻了是不是?才刚能下床,就在这吵!」陆大夫不大高兴地走进屋内,方才左右邻居刚来店里吵了一阵,没想到回过头,屋里也吵翻天。 倾城和关祖撇过脸不看对方,陆大夫看见倾城手上的药后,皱眉叨唸道:「你们是怎么照顾童姑娘的?这药早该餵完了,放凉药效可削减不少。」 陆大夫说着,从倾城手上拿过那碗药,挤开坐在床边的关祖,「姑娘家在这休息,你们好歹也出去吵,现在是看她不醒,所以来扰她清静吗?」 「好吵......」声若蚊蝇的嘟囔声,被三个大男人的声音压过。 当陆大夫回头要替乐姍餵药时,床上的人又回到原先沉睡的模样。 「她还要多久会醒?」站在陆大夫身旁看他餵药的关祖问。 「陆大夫,她这样能待在马车几日吗?」 「不行!」不等陆大夫回答,关祖立即应声。 「不行也得行,你们几人太显眼,这地方又不常出现胡人,方才那些父老乡亲就是来店里吵着要我赶你们离开,看来我又得和你们去草原上折腾了。」陆大夫小心翼翼地替乐姍餵药,边说道。 这时安努突然上前,对倾城稟报:「主上,莫青可敦要我们速回草原。」 耶律倾城闻言,脸色比方才更黑了些,在这个当头要他回去,那个姓宋的必定会和他抢小乐。 「备马车!宋公子和童姑娘和我们一同回去。」 安努看了看,迟疑地问:「那陆大夫?」 「我们没答应要和你们一起走。」关祖的话说得云淡风轻,但语气坚决。 陆大夫餵完药,心中有诸多无奈,他好端端地待在家中,怎么就摊上这几个人的爱恨情仇了。 「宋公子,一起走吧。在草原上待些日子,童姑娘也能好得快些。」陆大夫所说不假,且依乐姍目前的情形看来,她是真的需要休养些时日。 「吵死了......」 这次屋里的三个男人都听见乐姍的嘟囔,耶律倾城赶紧低头凑到床边,差点撞翻陆大夫还没餵完的药。 「稳着点!」陆大夫忍不住皱眉,这看似沉得住气的草原之主,只要一遇上跟童姑娘有关的事,就莽撞得像个年轻小伙子。 「小乐,小乐。」 「别吵!」陆大夫把药碗塞到倾城手里,拿出一旁药箱中的薄手巾替乐姍把脉。 乐姍隐隐觉得有股力量压着自己,微微地使劲想挣扎,细长的睫毛颤了颤。 沉重的眼皮缓缓撑开,虽然视线还有些模糊,可是乐姍感觉得到有几道目光盯着自己,她想开口要他们别过眼,不过嗓子渴得厉害,即便因为这几日都有喝药的关係不觉得疼,可是连着几日没开口,要发出声好像都变得有些困难,好不容易她才吐出一字,「水。」 倾城赶紧倒杯茶递给靠乐姍最近的陆大夫。 陆大夫小心翼翼地餵餵姍喝水,边叮嘱:「慢点喝,小心呛着。」 这话对陆大夫来说不过是照顾病患的关心之语,可是听在宋关祖和耶律倾城耳里感觉却不是那回事。 「陆大夫,还是我来吧!」 「我来!」 喝了几口水后,乐姍看清了眼前的三个男人,她皱着眉头不高兴地瞪着他们抱怨,「你们好吵。」 第九十章 好死不如歹活 「童姑娘,你醒的正好,麻烦你管管他们俩!」陆大夫立马告状。 「闭嘴!」两个争吵不休的男人,这时却挺有默契。 「你们吵得我头都疼了。」乐姍觉得还是昏昏沉沉的,压根没想到自己是因为已经睡上好几日的关係。 「陆大夫,赶紧替小乐看看是怎回事。」一听乐姍不适,耶律倾城便急着要陆大夫替乐姍再把脉。 「她连着睡了几日,醒来难免会还不适应。」宋关祖沉稳地解释道,目光一直停在乐姍身上,就像怕她会突然消失在眼前一般。 见他们几人现在这模样,乐姍都要误以为遇到山贼、对抗恶狼、坠落山崖只是场梦,可是当她翻开掌心,看到手上的伤痕后,又确定那些经歷不是梦。 「你们都没事吗?」乐姍眨眨眼,目光扫过关祖和倾城。 关祖把乐姍的小手拉过来,用自己厚实的手掌包覆住,定定地看着她问:「没事,还有没有哪疼?」 乐姍望向他,觉得那双都要能掐出水的眼眸快把自己淹没,可她不想躲开,想一直看着,因为她好像很久没看见那双眼如此明亮。 耶律倾城见两人似乎忘了还有其他人的存在,拉起坐在乐姍旁的陆大夫,握住乐姍的另一隻手,挡住两人的视线。 「小乐,陆大夫说带你回草原会好得快些,我们明天就啟程。」 「回草原?」乐姍的脑袋还有些钝,一时反应不过来。 「既然小乐醒了,未免舟车劳顿,倘若陆大夫要随他们离开,我带小乐去给其他的大夫照料也没关係。」关祖不想乐姍回草原,以免她想起心里的疙瘩。 陆大夫叹口气,这局面明摆着偏向谁都不妥,不如不要说话。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怎知乐姍把问题回丢到他身上。 「陆大夫,你怎么看?」 陆大夫一愣,摆摆手想逃出这三人的是非圈,这时安努又急急走回屋内。 「主上。」安努顿了顿,眼神飘向屋内的其他人。 倾城意会安努是有所顾忌,但他对这屋内的所有人都深信不疑,所以挥了下手,「怎么了?」 「草原外出现耶律哈达的踪影。」 「他醒了?!」乐姍惊呼,心里头的刺又开始扎得她隐隐作痛。 「耶律倾城,出去说。」宋关祖的语气冷如冰,就连安努都感觉得到一股寒意。 倾城不怪关祖有这反应,因为就连他也感到懊恼,他犹记得乐姍当初发狂的模样,只是万万没想到耶律哈达还有胆回落颯草原,否则他也不会让安努直接稟报。 耶律倾城绷着脸站起身,背后传来乐姍清脆的声音,「我要跟你回草原。」 宋关祖握紧那隻小手,脸色又比方才沉了些。 童乐姍皱着眉头,想把手抽回来,「宋关祖,你弄痛我了!」 但关祖一收回手劲,乐姍便想把手抽回,使得关祖只能握住那隻小手,望着她柔声说服:「我们都留在这,等你伤好了就回去。」 纵使倾城再不愿和乐姍分开,也知晓只能这么劝退她。他装模作样地向陆大夫说:「陆大夫,我这伤是不是还得休养些时日?」 接获倾城暗示的眼神,陆大夫连声应道:「对!对!你还得多休养几日。」 「你怎么受伤的?」乐姍记得最后看到倾城时,他已从狼群中出来,她想不出还有什么能伤到健壮的倾城得休养些时日。 见耶律倾城和宋关祖都不回答,童乐姍瞪着倾城篤定地下了结论,「你撒谎!」 「童姑娘,主上没有骗你!」安努见不得倾城被误会,急忙上前想要解释。 倾城挥手挡住安努,「是,我撒谎。」 因为这有关耶律哈达的消息,使得耶律倾城只能放弃带乐姍回草原的念头,况且,草原上现在还有另一件烦心事……。 「你不要挡着安努,让他说。」乐姍怎会不晓得这两个男人的心思,她相信安努没有骗她的理由。 「他跟着我们一起跳崖,伤了脊髓。」关祖见瞒不住,索性全都说出来,双眸死盯着乐姍,想看出她的心思。 童乐姍张大嘴,一脸错愕地看了看倾城和关祖,翻了下白眼,无言地问道:「跳崖也跟着,你们疯了不成?」 见没人答话,一张俏脸转而气鼓鼓地骂道:「既然都这么不珍惜自己的性命,我以后谁都不管了!」 说完,童乐姍拉起棉被,翻过身背对屋内几人。 她真是要被他们气坏了!她这么努力保护他们的性命,结果他们两个男人倒好,居然辜负她的好意,跟着她跳崖,要不是她那时候累到动都不想动,怎会掉下山崖?人家都说好死不如歹活,他们俩是想追她追到阴曹地府吗? 耶律倾城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当务之急是得问清安努还有些什么消息,只好皱着眉头跨步走出房间。 陆大夫见没自个的事,悄悄拿起药箱离开这容易摊上事的地方,离开时还不忘关上房门。 关祖叹了口气,他不意外乐姍有这样的反应,他侧身躺在床缘,支头望着乐姍的后脑勺,伸出修长的手指替她理了理被她压乱的乌丝。 第九十一章 其其格 在安努和手下日以继夜马不停蹄地赶路后,在第四日黄昏时他们顺利回到落颯草原。 盼了好几日的其其格,在看见从马车上下来的耶律倾城便急急地迎了上去。 「主上!」 脸上灿烂的笑容,在看见随后从马车上下来的姑娘时淡去。 「她是谁?」其其格指着乐姍不高兴地问道。 耶律倾城淡漠地看了她一眼,警告性地说:「她是我的客人。你最好别让我失望。」 宋关祖虽然忙着扶乐姍从马车上下来,但耶律倾城和那名姑娘的的互动他都尽收眼底。 「怎么了?」乐姍往关祖看的地方望过去,只见倾城从一名姑娘身边经过。 「没事,累吗?」一路上童乐姍都一直望着窗外不肯休息,宋关祖担心她身上的伤,可也知道若乐姍不肯,多说无益。 「不累。」 乐姍脸上的一抹淡笑,让宋关祖一时看痴了眼,他想摸摸那张脸,但张开的手掌旋即又握成拳放下,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其其格朝他们两人走来,对两人上下打量。 「这女的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模样,主上应该不会对她有别的心思;这男的长得也太白净,主上打哪来这种朋友?」心里虽是这么想着,但其其格还是扬起笑容,依倾城的吩咐对他们释出善意。 「我是其其格,你们一路辛苦了。」 宋关祖随意地点下头当作回应,乐姍见关祖不大想搭理对方,便打圆场地笑回:「其其格,别在意他。」 安努的手下朝他们走来,对关祖和乐姍及后头的陆大夫恭敬地说:「几位客人,主上命我先带您们回帐歇息。」 乐姍对其其格点了点头,几人便跟着安努的手下离去,而其其格也迫不及待地跑开,因为主上还在和莫青可敦闹脾气,她得赶紧去通报莫青可敦主上回来的消息。 当她跑向莫青的营帐时,在路上遇见她的阿爹──其日波。 其日波将女儿拦下,若有深意地责怪道:「可敦正烦着,你不好好陪陪她,老待在外头做什么?」 「阿爹,我就是要给可敦带好消息啊!」其其格开心的回答。 其日波见闺女笑得灿烂,估量应该是看到耶律倾城归来,于是低头轻声对其其格叮嘱:「好好伺候好可敦,日后阿爹就指望你了。」 其其格自信满满地允诺:「阿爹放心,女儿知道该怎么做。」 其日波满意地頷首,「别让我失望。」 望着闺女离去的背影,其日波的眼里闪过一丝歉意。 先前在耶律哈达上位后,其日波因不服耶律哈达,故称病不愿参与政事,也让手下的那几名老臣依他们的意愿追随,而他则悠哉地等着,等那愚蠢的耶律哈达从那位置上被踢下来。 原本他也不指望浪荡不羈的耶律倾城会有什么作为,但没想到耶律倾城过去的样子只是偽装,因而在耶律倾城从战场上回来前,他便偷偷重新收揽那些老臣,壮大自己的势力后,迫莫青必须为使耶律倾城的地位更加稳固,而答应耶律倾城与其其格的婚事。 待在自己帐内的锡林接获手下通报,得知耶律倾城回到草原后,立即衝出营帐想和主上稟报最近的事。 但在他揭开帐幕,看见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的关祖和乐姍时,一双眼眸顿时绽出灿光,不过他还是忍下兴奋的心情,先向耶律倾城行礼。 「主上,您终于回来了!」 看锡林的样子就知道他有话要说,耶律倾城先一步挡住他,「有什么待会再说吧!」 耶律哈达的消息,就是由锡林这带去给倾城的,即便乐姍跟着来到草原,倾城还是希望不要让乐姍得知太多关于耶律哈达的消息。 童乐姍虽然看似柔弱,但性子十分刚烈,一旦有想做的事就非得做到,耶律倾城怕她在草原上杀了耶律哈达。 即便,他也认为耶律哈达该死,可是碍于耶律哈达在落颯草原的身分,乐姍若是真杀了他,免不了还是会惹上麻烦。 锡林见耶律倾城不让他稟报,便转而向关祖和乐姍打招呼。 「童姑娘、宋公子,你们那不是有句什么,一日不看……看……」锡林皱着眉头,努力地拼凑。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关祖虽不想回草原,可是他对锡林的印象极好,语气自然比平时暖了些。 「对!对!别见怪,我就是个老粗。」锡林憨憨地笑了笑。 「锡林,你陪宋公子回他的帐里好好聊聊。我有事要和童姑娘说。」倾城盯着乐姍,心里有了决定。 那件事在从城里准备回草原时他就一直想说出口,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眼下回到草原,与其让乐姍从别人口中知道,不如他自己先交代清楚。 「有什么话当我的面不能说?」 听见倾城藉机要和乐姍独处,不大乐意的宋关祖,轻描淡写地问道。 第九十二章 铭记于心 看他们俩又开始针锋相对,乐姍连忙开口打住他们,「宋关祖,倾城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听乐姍这么说,关祖脸色更沉了,冷声说:「对我就连名带姓叫,叫他倒挺亲暱。」 「你……你不可理喻!」乐姍以为关祖会懂她,可是现在看来是自己多想。 打从耶律倾城把他们救回来后,宋关祖的表现越来越像个醋罈子。 关祖瞥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受伤,但旋即他又恢復那清冷的眼神,转身快步走出营帐。 他们几人的微妙关係锡林是晓得的,所以见关祖走出营帐后,他也顺着方才倾城的吩咐快步离开。 望着宋关祖离去的背影,乐姍懊恼自己嘴快说错话,脸上的光彩因此黯淡不少。 而耶律倾城的目光一直在乐姍身上,他捉摸不到乐姍的心思,可是他清楚自己想要的,所以才想和乐姍单独谈谈。 「小乐……」 耶律倾城低沉温柔的嗓音,拉回乐姍的注意力,她收拾了下心情,转向倾城一派轻松地说:「别理他,老绷着那张脸。」 这话说服不了倾城,连乐姍自己也不信,因为宋关祖在面对乐姍时,那张俊脸不单单只是那僵化的表情。 倾城闷笑一声,然后盯着乐姍的脸,认真地说:「小乐,几日后我要成亲了。」 童乐姍没想到耶律倾城是要对自己说这件事,她没有想过倾城会娶其他人,脑袋一片空白,像是受到重击。 她已经习惯耶律倾城等着自己,她明白自己对他不是情意,可是这消息来得突然。 倾城见乐姍呆呆地望着自己,急忙走近伸出手想把乐姍抱入怀中,可却被她伸手挡下,往后退一步开拉两人距离。 这消息的确让乐姍震惊,因为她一直享受倾城对她的好,所以这时候的感觉不是心痛,而是失落。 为此,她必须抗拒倾城的拥抱,所以她奋力抵抗,她晓得这怀抱里的温暖,可是她不能接受,因为一旦接受便会让倾城觉得自己答应他。 「小乐……」倾城稍使力,想强行抱乐珊,但也感觉得到乐姍使劲在抗拒自己的接触,他记得乐姍的伤还没完全好,不能太过使力,只能转而将手按在她的肩上。 「小乐,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耶律倾城终于把一直想问,可是没问出口的话吐出。 乐姍回过神,目光落在倾城的脸上,她举起手想抚上那张刚毅好看的脸,但到了倾城的脸旁,却又落下。 耶律倾城垂下手,他撇过脸,不想让乐姍看见眼里的失望。 「倾城,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这份情我会铭记于心。」乐姍不想伤他,但她晓得自己不能就此转身走出营帐,因为耶律倾城在她心中并不是毫无地位。 倾城望向乐姍,在那双明亮的大眼中看见真诚。 「倾城,你对我来说很重要,可是我对你的感情不是你希望的那样……」乐姍觉得说清楚还是难免伤人,所以越说越小声。 不想她把那些自己不想听的话再说下去,耶律倾城一把将乐姍拉近自己,压着她的后脑勺吻上那对红唇。 童乐姍一时没反应过来,因为耶律倾城先前从不对她做非分之举,待她回过神挣扎时,倾城的舌头已经长驱直入。 见推不开他那份莽劲,童乐姍只能狠心咬下。 耶律倾城还没品嚐够她的甜美,舌头虽然吃痛但他还想要更多,就怕放开后再也没机会。 可是最后他还是不愿勉强她,在童乐姍更用力咬他的舌头之前,他松手将她放开。 乐姍红着脸,喘着气对耶律倾城骂道:「耶律倾城,你是疯了不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耶律倾城望着她,双手摆在身后,坦然地回答:「我知道。」 乐姍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觉得此时眼前的男人有些陌生,可是回头一想,也是自己把他逼到做出这种事,谁让自己一直没对宋关祖和耶律倾城表明态度。 「我今日要是不这么做,怕日后就没机会了。」耶律倾城眼神一黯,沉声说。 他看得出来,乐姍并不是因为无法接受他娶别人才有这些反应,而是真的对自己没那份心思。 「倾城,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此生都是,永远。」擦了擦嘴,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后,乐姍定定地对倾城说。 「我不需要草原外的朋友,你伤养好就快离开吧。」 就算乐姍这么说,倾城的心还是疼得厉害,他不意外这样的结果,因为在送乐姍离开时,他便知道可能会是这样的结局,只是当要面对时,竟比过去身体受伤还疼。 第九十三章 命运 乐姍第一次看到耶律倾城脸上出现这种表情,她在心底无声的叹息,终究,她还是伤了倾城。 她对倾城怀有歉意,她也不会忘记耶律寒夜是为保护自己而死,可是就算因为这件事,她也不想违背心意和倾城在一处,因为倘若有一天倾城知晓真相,必会更加伤人。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改变我的想法,你永远都是我的朋友。」乐姍坚定地说完,转身走出营帐。 脚步声渐远,耶律倾城才把目光摆上那纤瘦的背影,他深邃的眼中心绪复杂,他欣喜自己在乐姍心中占有一席之地,但也因她不爱自己而痛苦。 锡林在倾城的营帐前遇见走出来的乐姍,瞧乐姍的脸色不大对,便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匆匆走入帐内想和倾城稟报草原上的近况。 「主上。」锡林看倾城的表情阴鬱,怕他这时还不想听他稟报,所以把后头的话卡在喉咙没说出口,等着倾城回应。 「说。」倾城粗声说道,虽然他现在只想大醉一场,可是他晓得自己已经不能同以前般任性妄为。 「主上,属下收到消息,耶律哈达出没在草原边。」 「他醒了?知道有几人跟着他吗?」 「据手下的描述,他领着约莫十几个人骑着马出现在草原边,属下已派人跟着他们。」 倾城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又问:「跟多久了?」 锡林想了想,回答:「五日。」 「既然他有意让人跟着,那就继续盯着他们,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再来稟报。」 锡林虽然忠心,但脑袋没安努转得快,他愣愣地望着倾城,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说。 「要是没猜错,他应该想趁几日后的婚宴上藉机回草原,加派人手看着,我不想让他再踏入落颯!」 经过倾城的解释,锡林才明白耶律哈达的用意是想让草原上的馀党知晓他还活着,好内外接应趁婚宴时回来。 虽然倾城已稳坐草原之主的位置,也即将与其日波的女儿成亲,但只要耶律哈达一回来,对他来说仍就是个威胁。 「主上,那……关于您和其其格的婚事……?」锡林忐忑不安地问。 当初耶律倾城负气离开草原,就是因为得知莫青擅自订下他与其其格的婚事,但如今眼看离大婚之日剩没几日,他又将童乐姍带回草原,这令锡林不知是否该继续准备。 「照办!」倾城怒吼。 耶律倾城气得额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打从锡林跟在他身边,除了在草原上得知童姑娘受伤时他曾出现这神色外,未曾再见到他如此生气。 「是。」锡林领命,心想其他的事还不急着稟报,于是趁倾城的怒火还没延烧过来前脚底抹油逃出营帐。 虽然他晓得耶律倾城严肃时那王者气势压得人会喘不过气,但方才帐里的气氛比平时还要让人难以喘息,他突然佩服起安努,可以跟在倾城身边这么久。 倾城紧抓着早些时候送上,里头的茶都已经凉透的杯子,心烦气躁的他连自己把杯子捏碎,扎的满手都是血都没察觉。 倘若他不是草原之主,他就不需要娶其其格,就算被乐姍拒绝,他也能死皮赖脸跟在她身边……倘若他不是草原之主,就不用扛下整个草原的安危……。 然而,再多的倘若,对他来说都没用。 因为,他没有逃的资格,他从生下来的那时就已经註定好他的命运。 「酒!拿酒来!」 第九十四章 消息 由于关祖这趟走得确实有些时日,秦可蝶后来一直等不到商队里的眼线来信,进而决定先回秦府,留下宋仙儿独自面对那些前来找关祖的人,手足无措的她所幸有方齐裕帮着不忘照应。 「齐裕哥哥,我真的不想再见那些人了……」宋仙儿趴在桌上,头枕在自己的手臂,此时一点也不见在人前大家闺秀的模样。 「小ㄚ头,你是说真的吗?」方齐裕宠溺地问道。 与宋关祖交好的他,一直以来都将宋仙儿当作自己的妹妹照顾,如今关祖生死未卜,他自然得出面帮忙宋仙儿处理府上的事情。 宋仙儿无奈地抬起头坐挺身子,扁嘴回:「齐裕哥哥,你会不会安慰人啊?」 接着她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哥哥过去担待这么多事,我才应付几日就缩回闺房,说出去会被人笑话。」 曾几何时,这总是被宋关祖宠着的大小姐居然长大了。方齐裕虽然有些不捨,但也替关祖感到安慰,只不过,他这趟行商确实是比以往用了更多时日,且糟的是,至今音讯全无! 在宋仙儿面前,方齐裕也不好问太多,以免引她担忧,所以眼下仅能帮着出面,以免有人趁宋家无人打理时心生歹念。 「齐裕哥哥,你有打听到哥哥的消息吗?」 打从没收到哥哥寄来的家书后,宋仙儿便一直感到不安,她已经没了父母,不想连最后的亲人都失去。 「宋兄出门已经有些时日,算算这路程也远了些,打听需要点时间,别急。」方齐裕掛着温暖的笑容安抚。 「小姐,吃点东西吧!」彤花端着宋仙儿最喜欢的粥进屋,她自小就跟在宋仙儿身边,宋关祖见她挺会照顾仙儿,便让她一直待着。 「彤花,我不饿。倒是方公子的晚膳厨房准备好了吗?」虽然食物的香气挺吸引人,可是宋仙儿毫无胃口,她现在最想要的是得到哥哥的消息。 怎知彤花突然把粥摆到桌上,然后扑通一声跪在方齐裕面前,将坐在桌边的宋仙儿和方齐裕吓了一跳。 「方公子,小姐今日除了早膳时吃了两口粥,就再没用过任何东西了!彤花求求您,劝劝小姐吧!」彤花晓得宋仙儿心急,可是这几日整桌菜都只吃了几口便不再动筷子,本就纤弱的身板子哪禁得起一直这么熬着? 「彤花,你怎么能?!」宋仙儿有些气恼,可是见彤花都红了眼眶,那本来要骂出口的话又嚥了下去。 「先下去吧!我知道了。」方齐裕面不改色地回道。在彤花离开后,他便一直盯着宋仙儿,但不开口说一字一句。 虽然方齐裕性情温润,没自家哥哥的那种气势,但宋仙儿也被他的目光盯着毛骨悚然,最后率先投降,赔笑地说:「齐裕哥哥,有什么话您就说吧!仙儿一定会听的。」 话说完,宋仙儿的大眼还眨了眨,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期望能藉此逃过方齐裕的教训。 「下人是不该出卖主子,仙儿你说是不是?」 虽然眼神中没有杀气,可是宋仙儿这时觉得方齐裕比自家哥哥可怕得多。 这话听起来,感觉是想把彤花调离她身边啊!再怎么说,她也不许这事发生! 宋仙儿转过头,拿起汤匙舀了口粥,「这粥好香,得趁热吃!」 见宋仙儿那模样,方齐裕笑意更深,在他开口要她吃慢点时,程仪兴奋地跑进大厅,上气不接下去地对两人稟报。 「少爷来信了!」 第九十五章 不要脸 当其其格揭开帐幕,看见其日波在里头等着时,她的心中咯登了下。 「阿爹。」其其格扬起笑容,不想让其日波发觉自己的心事。 其日波瞅着其其格问道:「怎么了?」 虽然其其格脸上掛着和平时一样的笑靨,但观察细微的其日波怎会看不出其其格脸色不大对劲? 「没什么事啊!莫青可敦知道主上回来可高兴了!拉着我说了好多话。」 「是吗?」其日波盯着女儿的脸,想看出些端倪。 其其格警觉父亲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脸上,知他多疑,索性对上他的眼眸。 其日波没想到其其格会如此反应,这时才惊觉自己对女儿的性子或许不甚了解,多年来他只心掛落颯草原大小事,长期疏忽了对子女的照顾,就连其其格心仪耶律倾城,也是从妻子口中得知。 敛起眼中的锐利,其日波语重心长地对其其格说:「ㄚ头,要是遇上麻烦,一定要告诉阿爹,在落颯,阿爹要为你出气还是有底的!」 虽然先前其日波就发觉莫青并不似草原上歷任可敦安于丈夫的羽翼下,且在耶律桑死后,从莫青的种种表现更让他确定这女人不同一般,他当初只想着在耶律倾城旁安插个自己人,却没想到还得应付莫青这种角色。 就算其其格的心意眾所皆知,但他还是不想闺女遭莫青利用,即便他也是利用其其格,但那关係不同。 「在落颯,谁不知道我其其格是其日波的女儿,没人敢欺负我的,阿爹!」其其格昂起下巴笑着回答。 「所以莫青可敦要是为难你,儘管跟阿爹说。」 「不会,莫青可敦可喜欢我了!她说比起那城里来的姑娘,她比较中意我……」说完,其其格才发觉自己说溜了嘴,赶紧把话打住。 「城里的姑娘?」其日波瞅着其其格,等她自己解释。 「没事,阿爹您快回去吧!」其其格催促其日波离开,不想让他再继续追问。 见其其格不想说,其日波只能顺着她走出营帐,但心里也有了个底,因为当初耶律倾城回来时,便带了位城里的姑娘,不过后来听说那姑娘遭耶律哈达侮辱……后来如何他是没特别注意,毕竟不成威胁。 隔日一早,当乐姍揭开帐幕,看见站在外头的其其格时感到有些意外。 其其格拿着马鞭,笑容满面地发出邀约,「今日天气好,我们去外头骑马好吗?」 「不好。」 从其其格身后传来的声音,透着一股寒意,其其格回过头,看见来人是昨日那名公子。 宋关祖挡到童乐姍前头,不悦地瞪着其其格说:「以你们的交情,应该还不到相约骑马。」 关祖不想让人知道乐姍身上还有伤,且这些姑娘家的把戏他在府中就看过不少,这姑娘才初见乐姍,既然不是对他有意,必是倾慕耶律倾城,且大清早就跑来约乐姍骑马出游,摆明不怀好意! 「那个……我……」乐姍探出头,想缓缓气氛,却被一道目光挡下。 其其格瞧出这两人的互动有些曖昧,大胆地探问:「你是童姑娘的什么人?凭什么挡着她?」 「男人。」 关祖拋下话,拉着嘴角抽搐了下的乐姍离开。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其其格撇撇嘴,语气中充满不屑:「有了男人还勾搭我们主上,真是不要脸!」 第九十六章 不死心 黄昏时,关祖陪着乐姍走到营地外围,一望无际的辽阔草原让两人感到身心舒畅。 冷颼颼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乐姍感觉有些冷,可是又不想因为回去拿披风错过了美景,正当双手要交错环上自己双臂时,一股暖意从身后暖至心坎。 「风大,别冷着。你的身子还没完全康復。」 「陆大夫说得没错,草原是养病的好地方。」乐姍扬起嘴角,柔声说。 「真难得。」 「什么真难得?」 「难得你没动手。」关祖环抱乐姍,他喜欢将她收在自己怀里的感觉。 「我动手你就会乖乖放开吗?」乐姍挑眉问。 「不会。」关祖抱紧怀里的女人,霸道地回答。 「那我干嘛白费力气?」 乐姍淘气地笑了笑,那抹笑容虽然关祖看不到,但他也被乐姍的快乐所渲染。 在他们后方不远处,有一道目光紧紧锁在交叠的两人身上。 「主上,您看这夕阳是不是很美?我们骑马出去溜溜好吗?」其其格眼里闪过一丝光芒,眼神在前方那对男女和倾城的脸上来回。 这就是她想让倾城看到的,好让耶律倾城对城里那个女人死心。 那女人前胸贴后背,身无几两肉,要身材没身材,其其格真看不出来她有什么好让耶律倾城倾慕的地方。 耶律倾城本无意要来这,但是莫青非要他陪其其格一会,他不想两人又因为这件事情不快,怎知其其格会故意拉着他来看这些。 同样出色的外表,搭着悉心呵护的姿态神情,任谁都觉得他们是一对相爱的璧人,刺得倾城的心隐隐作痛。 「有什么好看?」倾城丢下话,甩开其其格勾在手臂上的手转身想离开。 「主上,人家要和童姑娘比赛骑马,您先别急着走呀!」其其格急急地拉住倾城。 好戏正要上场,她要让耶律倾城知道谁才是真正配得上他的人! 倾城回过头,想喝止其其格不要胡来时为时已晚,其其格事先安排好的人已经将马牵到其其格和乐姍面前。 其其格轻松上马,来到乐姍和关祖面前。 乐姍正疑惑为什么会有人将马牵来,但见其其格挑衅的眼神后,回头才发觉不知何时已站在那的倾城。 「别去。」 拥着自己的双臂一紧,关祖在乐姍耳畔低声说。 乐姍挣脱关祖温暖的怀抱,她不想让倾城看见两人亲暱的模样,回过头她对关祖轻声说:「我只要一日不理她,她就不会死心。」 「怎么?童姑娘大老远来草原就想这么窝着,难道不想骑马出去溜溜?人家说城里的姑娘都上不了马,娇气,原来都是真的。」其其格面带笑容,可是酸话里带着刺。 在草原上长大的她,就不信这身板子会被风吹跑的姑娘有什么能耐驾驭草原上的骏马! 「在下就献丑了!」乐姍说完,俐落上马,拉韁绳的姿态一点也不生疏。 其其格一愣,她没想到童乐姍真会骑马,但她还是有信心在倾城面前赢上一回! 她可是草原上骑术数一数二的姑娘,怎么也不可能会输!耶律倾城的心,就算不在她身上,也不能在别人身上! 「主上,您帮我们瞧瞧,看谁先骑回来。」其其格回过头,对耶律倾城说道。 两人说好绕过前头的大树再回营,以率先回到马厩边的人为胜者。 说好路线后,两名英姿颯爽的姑娘蓄势待发,在起跑点等着比赛开始。 耶律倾城并没有兴致看这场无聊的比赛,脸上虽然淡漠,但心底还是担心乐姍的身子,如今他只要看到那张小脸,心里就觉得疼,因为明明近在咫尺,却感觉远在千里。 宋关祖打量耶律倾城的神色,猜测倾城和乐姍间应该发生了些事,否则耶律倾城的笑容不会从脸上消失。 见倾城一脸淡漠,乐姍转头对其其格说:「我们自己喊吧!就别麻烦主上了。」 「你喊吧!免得主上说我欺负你。」其其格自信满满地说道。 「一!」 「二!」 「三!」 第九十七章 林子 两匹骏马同时飞奔而出,其其格为了显自己大器没动手脚,所以选了两匹状况差不多的骏马,但在骑出去没多久,她便开始后悔。 因为从城里来的那姑娘居然渐渐拉开两匹马的距离! 不甘落后的其其格大力的甩动马鞭催促马儿跟上,接着放开一隻拉着韁绳的手,拿起脖子上戴着的小吹箭,锁定前头的马屁股。 乐姍很久没这么开心地骑马,可是在即将到达指定的大树前,她所驾驭的马儿突然失控,先是昂起前脚差点把她甩下,然后又狂奔向前,所幸乐姍立即反应过来,使劲拉住韁绳,伏低身子才没被甩下。 看到那情形的其其格本想视若无睹地绕过大树后往回骑,但心念一转,觉得倘若自己这么骑回去,必会让人觉得是自己对那匹马动了手脚,于是策马追上。 童乐姍回头看其其格与自己有多少距离,希望能跳上其其格的马,但两人的距离一直拉不上,且她的马儿速度又慢不下,只能放弃那法子。 她抬头向前,见马儿载着她即将奔入前方的林子,估量自己若进了林子,恐怕不易出来,但若不想跟着进林子,那就得赶紧想其他的办法。 在骏马衝入林子前,乐姍看准了一根比较低的树干,她大胆放开韁绳,挺起身子高举双手,在摔下马前勾住那根树干。 要是以前,她想俐落地翻身着地不过是轻而以举的小事,但如今她的伤还未痊癒,方才又用了过多的劲,在马儿跑开的下一刻,人便摔落在地。 在离树林不远处停下的其其格气恼地咬牙,她本想让马儿将童乐姍带入林子,因为这林子就连族人都不大敢进,里头的路弯弯绕绕,树多且密,荫得不见天日,只要那女人进去,肯定再被找着前就没了命。 后头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在经过其其格时完全不见有停下的打算,可是其其格已经换上了另一个表情,就怕被耶律倾城发现她的心思。 「小乐!」 前头的关祖率先下马,跑上前抱起脸色惨白的童乐姍。 耶律倾城也跟着下马,他懊悔自己没有拦下其其格,他虽有心想从关祖怀里把乐姍抢过来,可最后还是握紧拳头,站在原地。 宋关祖抱着乐姍来到倾城面前,语气中带有冰冷的杀意,「披风。」 倾城愣愣地望着他,没意会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后来才发觉童乐姍白着一张小脸,在关祖的怀里瑟瑟发抖。 见状,耶律倾城赶紧解开披风,盖在童乐姍身上。 「我们回去。」关祖让乐姍靠在自己怀里,丢下倾城离开。 待关祖怀里的乐姍缓过后背的疼痛,便皱着眉瑟瑟地开口安抚:「别恼他,是我答应要比的。」 「闭嘴。」关祖冷着脸,心中的不悦全写在脸上。 他本就不想她吹风,也不想她参加这毫无意义的比试,因为这ㄚ头的心明明向着自己,何必跟一个吃耶律倾城醋的女子较劲,他就是太顺着她,才让她总是率性而为。 童乐姍识相地闭上嘴,如今想起来才一阵后怕,倘若她方才没抓住树干,不管是跌下马,或是被马儿带进树林,这后果都比现在还要可怕。 「别气了……我和你认错就是。」乐姍抓住关祖的衣襟,可怜兮兮地讨饶。 关祖低头睨了她一眼后,往那毫无血色的嫩唇咬了一口。 「怎么咬人啊你!」乐姍娇嗔。 「不疼了?」关祖挑眉,望着那张小脸关心地问道。 「你就别气他了,明明是其其格硬要找碴。」 「他可以挡着。」 童乐姍无奈地放弃继续替倾城说情,因为说得再多,关祖也还是会怪罪到倾城头上,虽然追根究柢还是因为耶律倾城的关係,但是毕竟找碴的是其其格,耶律倾城并没有做错什么。 「要是知道耶律倾城要成亲,我就不会说要跟来草原了。」童乐姍叹口气。 她无意扯入是非当中,要不是她太想杀了耶律哈达以抹除心中的疙瘩,否则她也不愿再回到这充满杀戮回忆的草原。 关祖原就不大高兴乐姍和其其格较劲,听到这话后更加误解,酸溜溜地问:「吃醋了?」 「随你怎么想。」乐姍懒得跟他解释,乔了下身子换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躺好后,闭眼休息。 虽是无心的举动,但却引得宋关祖的身子一僵。再怎么说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禁不起心爱的女人这样磨蹭。 可是当他再低下头,瞧见乐姍安稳地躺在自己怀里时,那股激动又被他压下,专心策马回营。 当几人回到营地,夕阳西沉,童乐姍在经陆大夫看诊后,被勒令不准离营,所以当晚一点宋关祖再去陆大夫那拿乐姍的药,瞧见某人的身影出现在那时,大大的不悦。 「她为什么在这?」 瞪着手忙脚乱顾汤药的其其格,关祖脸色铁青地对陆大夫质问。 「她……她……怎么了吗?」陆大夫看关祖的脸色不大对,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 「她在这之后,你有离开过这吗?回来后有没有再检查过汤药?」 陆大夫赶紧走到药炉旁,请开其其格,用勺子舀起里头的汤药和药材查看。 「还不走。」关祖冷声驱赶那碍眼的女人。 「我要替主上把药送去。」其其格对这冷面的公子有些害怕,不过还是壮起胆子回答。 关祖的目光移到陆大夫身上,检查过药壶的陆大夫放下勺子,陪笑道:「两壶药都没问题,都可以了。」 陆大夫将乐姍的药倒入碗中递给关祖,关祖在离去前,不咸不淡地丢下话。 「一时疏忽,名医也会变庸医。」 陆大夫的额上冒出几滴冷汗,他并不在意那些虚名,但怎么每每到这,他都得提心吊胆做事啊? 回过头,陆大夫盯着双手被药壶烫得一直捏着自己耳朵的其其格,觉得这看起来没啥心眼的姑娘要真是想做些什么,应该也不会傻到来帮忙顾药壶,因为在这下手很容易就被逮着。 第九十八章 中招 当乐姍抬头看见关祖端着药走入营帐时,心中涌出暖意。她晓得他对她好,可是连这种小事他都抢着做时,这种从未有过得幸福反倒让乐姍觉得不踏实。 童乐姍举起手,想接过关祖手上的药碗,却没想,宋关祖在递给她前,当着他的面把药喝了一口。 「宋关祖,你口渴?」乐姍愣愣地问道。 「还有点烫,等凉些再喝。」宋关祖把药摆到一旁的桌上,不想让乐姍发现自己的心思,因为他怎么想都觉得其其格不安好心。 乐姍疑惑地看着他,可是见关祖神色自若,猜想是自己多心,便拿起方才看到一半的书。 「什么时候对医术也有兴趣了?」 「只是无聊看看。」 关祖当时怵目惊心的伤口犹在眼前,乐姍想趁陆大夫可以从旁指导时,多少学点包扎还是解毒什么的,好在日后以备不时之需。 「晚了,别伤神。」关祖觉得身子没起什么反应,谅其其格也不敢这么大辣辣地下毒,于是抽掉乐姍手中的书,把药端给她。 乐姍捧着碗,乖乖地把药喝得精光,小脸因为苦味皱成一团。 关祖抚了抚她的发丝,柔声关切:「还有没有哪疼?」 「没事,以前习武时也没少摔过。」那一摔对乐姍来说真没什么大不了,以前师父在教导她时,那时摔得才多。 「你要多吃点,长点肉。」 「我身上的肉就这些,不喜欢就别勉强。」乐姍没好气地回道。 宋关祖叹了口气,一把将乐姍拥入怀里,「你怎样我都喜欢。」 「宋关祖,你越来越不君子了。」嘴里虽然打趣着,但乐姍却是口嫌体正直的待在那宽厚的胸膛。 香软入怀,一股欲望从下身燃起,关祖和先前相同,想抑住那股热意。 可是怀里的人儿不晓得为何突然不安份地蹭起来,一双柔夷不断地在他身上游走,关祖觉得不大对劲,因为乐姍不曾主动有这样的肢体碰触。 「小乐,怎么了?」关祖想放开乐姍,但童乐姍巴着他不放,他只能声音暗哑地问道。 「热…...好热......」乐姍低喃。 乐姍觉得身子里好似有一把火在烧,口乾舌燥地让她想找冰凉的地方靠,手不自觉地拉扯自己的衣襟。 关祖拉住乐姍,想让她停下这些磨人的举动,可是当他对上乐姍迷濛的眼时,理智终于在这一刻被拋到十万八千里。 「该死!」 那碗药有问题! 失了理智的乐姍勾着关祖的颈子,手指抚上他冰凉的嘴唇,那种触感令她感到舒服,所以又把小脸贴上去蹭了蹭。 突然间,那股冰凉消失,但旋即贴袭上她的唇,流入口中的水分湿润她乾涸的喉咙。 关祖压着自己的慾望,将乐姍抱回床上,这时乐姍已经自己半解开了衣裳,露出迷人的春光。 因为离开关祖的怀抱,乐姍感到一阵空虚。她伸手向前将关祖扯近自己,而慾火难耐的宋关祖也顺势将她压在身下,原先他还轻柔小心地对待乐姍,可是身下迷人的女子不断扭动,最后他压不住药性,顺从自己的慾望品嚐她的甜美。 这一夜,关祖不敢要乐姍太多,就怕乐姍醒来后对床第之事心生恐惧,只喝下一口药的他药性退得很快,但乐姍因为喝下整碗药,所以在关祖退出后还是一直贴着身子磨他,磨得关祖最后不得已点她睡穴让她安分下来。 第九十九章 阻拦 同样的一个夜里,相较乐姍帐内的万般旖旎,耶律倾城的帐内却是燃着肃杀之气。 「其日波,你有什么话说?」 耶律倾城锐利的双眸扫过其日波,在心中臆测这对父女到底打什么算盘。 跪在地上的其其格怎么也想不透,耶律倾城是如何发觉自己在药碗上抹了合欢水,明明那药材的气味明显压下合欢水的味道。 「主上,属下知道小女其罪当诛,但请您体谅小女是出自对您的......」其日波左思又想,觉得以退为进这种说法比较可能让倾城消气并接受其其格,毕竟眼下没有其他势力更能帮助他。 倾城挥手,打断其日波的话,「嗯?这么说来,本王还得高兴收下?」 这话说得轻松,可是其中夹带的冷意却是让其日波心中一惊。 如今这个高大挺拔,他必须得尊称主上的男人,已经不是印象中那个总是带着和煦笑容,任性妄为的草原二王子了。 「属下不敢!」其日波低下头,他拿捏不准该如何削减耶律倾城的怒火,毕竟其其格犯错在前。 耶律倾城第一次有想要杀女人的念头,可是碍于其日波目前与他的关係,他只能忍隐着,心中多么希望莫青没有擅自决定这桩婚事,好让他得以趁这次撇清与其其格的关係。 想到这,倾城冷着脸凛声说:「本王不会留这样的女人在身边。」 「主上且慢。」 帐外传来的声音,让其日波松了口气。 婢女揭开帐幕,莫青缓步进帐,目光对上自家的孩儿,无视伏在地上的其其格。 倾城不意外莫青的出现,可他不想莫青插手这事,锐利的眼眸迎上她的目光。 知子莫若母,莫青岂会不明白那双深沉的眼眸里所含的心思?可是她无法置身事外,因为其日波一收到消息,立马派人请她到大帐,若她迟迟不肯出面,这不就摆明了自己的态度?日后如何要其日波帮助倾城? 「城儿,既然是家眷的事情,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看在阿娘的面子上,就此作罢?」莫青一开口,便拉近与其日波父女的关係,也给倾城了事的台阶。 殊不知,她的如意算盘这会可打不响了!因为耶律倾城也有自己的心思。 「阿娘,要是简单的家事倒也无妨。可在我药里下药,便不是家事那么简单。」 耶律倾城对莫青从来就不是这种这不卑不亢,带有恭谨的说话方式,这语气听得莫青一怔。 是啊!她以前可没有胆子在耶律桑处理事情时插嘴或是给意见,因为这一直是主上的大忌! 更何况,草原上的女人家,有什么说话的资格?若不是因为眼下是倾城当草原之主的话,恐怕她这可敦根本没人放在眼里。 转了几番心思,莫青再次开口便换了称呼。 「主上,您要如何处置其其格莫青无话可说,但请您记得,其其格是您未过门的妻子。」 有后头那句话,其日波定下心来。因为莫青这话里意思便是说定了其其格的身份,即便目前已没有其他争夺草原之主的王子,但他要是把手边的资源带离落颯,除了对他们来说是一大损失外,原先跟随他的人也会对倾城產生二心。 其日波并不是真的在意其其格的生死,毕竟她是自己作死怨不得别人,只是其日波并不想换其他女儿来代替,因为把所有赌注压在同一个地方,不是他会做的事。 倾城挑眉,瞅着莫青笑问:「阿娘您也说是未过门的妻子,那我有什么好掛记?」 其其格听到倾城这么一说,身子抖得更加厉害。她以前只见过耶律倾城温暖的笑容、洒脱不羈的姿态,现在这如阎王铡人的模样她可是见都没见过,要是知道耶律倾城有这一面,说什么她也不会自己傻到送上门。 她细想了下方才倾城说的话,那意思不就代表着,既然还没进门,那他便可以照他的意思处置?想到这,其其格立马爬向莫青,抱住她的腿。 「可敦、可敦,您不是说我像您的女儿一样?求求您救我!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其日波对于其其格的反应感到意外,他完全没想到看起来天真单纯的女儿,居然做出这么丢人的事! 身为父亲的他还站在那,其其格怎么会跑去求莫青?再者,眼下的状况明眼人都看得出,莫青与耶律倾城目前关係不佳。 但莫青只把其其格所为视成常人反应,眉头皱也没皱一下,目光依旧紧盯着耶律倾城,厉声道:「就算未过门,我也认定她是我的儿媳。」 这番话震得其其格忘了方才的恐惧,她张大嘴仰望莫青,因为……那话里的意思,不就代表着,无论如何,耶律倾城只能对她施以小惩? 第一百章 处置 其其格脸上表情的转变,其日波都看在眼里,他突然觉得这女儿不是普通的蠢,而是蠢到极致! 莫青这话的意思,也代表着就算其其格因为这件事死了,他们两家的联亲关係还是存在。 「看来,过去小瞧这对母子了。还不如让耶律哈达那蠢货继续做在上头,总比应付他们来得简单。」其日波暗自忖度。 其日波虽然也有野心,但是到了这个年纪,当一个草原之主的丈人他也就满足了。 「找个空帐子让她跪上五日吧!」这话虽然是对莫青说的,但耶律倾城的目光却落在其日波的脸上。 「谢主上不杀之恩!」其日波赶紧谢恩,他晓得耶律倾城起了杀其其格的心思,即便是免其其格一死,但仍活罪难逃,况且让其其格在营帐内罚跪已是格外开恩,那是看在其日波这张老脸的份上,否则放她跪在外头,那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来人,把她带出去!」莫青派人带走其其格,想说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总不至于遭罪,可没想到耶律倾城竟把话说在前头。 「好好盯着,膝不许离地,除了水之外,一日只准给一餐,违者连坐!」 莫青的脸色一下黑了几分,但如今倾城说的话谁敢违背? 正被婢女扶起的其其格闻言,腿又一软,泪眼汪汪地望着莫青,希望莫青能替她求情,可是除了怜惜的眼神外,在其其格出帐前,莫青没再说过任何一句。 「没事的话,就退了吧!」倾城揉额,折腾了一夜,他也有些疲累,尤其在莫青入帐后又更添几分,他想不明白为何自己在成为草原之主后,和阿娘的关係会变得如此剑拔弩张。 而隔日一早,当童乐姍舒服的睁开眼,发觉让她温暖地睡上一觉的取暖物是什么时,未发出的尖叫声先一步被一双深邃的眼眸给收下。 「醒了?」宋关祖伸出修长的手指,理了理怀中女人凌乱的发丝。 「我们……」乐姍羞得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会负责。」 「不是!谁问你这个了?我……我要问的是……昨晚、昨晚到底怎么了?」乐姍红着脸,气呼呼地问道。这事怎想都不对劲,再怎么样,她总不会把自己的清白迷迷糊糊交出去。 「后悔了?」 宋关祖皱眉,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满,好歹他也是长安的黄金单身汉,居然第一次和姑娘过夜后,让姑娘家觉得后悔?敢情这是不满他的表现? 乐姍伸手抚平他眉间的皱纹,娇嗔地骂道:「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这眉头皱得这么快。」 关祖扣住她的手,一本正经地问:「所以是满意?」 这下乐姍顾不得被他扣着的那隻手,扯起棉被,整个人躲在里头。 虽然宋关祖赤裸裸地表达自己的情感不是一天两天,但这话怎么听都让脸烧得不行,这还给不给人机会说话! 宋关祖扯下童乐姍头上的被子,望着那个鸟窝头,好气又好笑。 「你打算闷一辈子?你只要在这帐里躲上几日,就有人自己衝进来了。」 「谁叫你那么说话!」乐姍抬起头,懊恼地低吼,就怕说话太大声被人发现。 不过这一抬头,她立即又把棉被拉紧遮住身上的春光,因为关祖飘忽的眼神和满满的笑意令乐姍不得不注意到他正瞧着自己的身子。 「不准看!」 「昨夜没瞧清。」说话的人脸上那淡然的表情让乐姍想挥拳砸碎! 「那你的事!」 「以后也还是会看的。」 「那以后再说!」 得到想听的话后,关祖乖乖地闔上眼。 乐姍伸手在他脸前挥了挥,确定他没偷看后,还是扯着棉被下床,但这么一来,关祖身上的棉被也跟着被扯开,露出结实的胸膛。 即便乐姍也曾经在月色下看过他裸上身,但怎会比现在看得清?床上那男人的身材虽不粗壮,但修长的身子满是结实的肌肉。 乐姍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却得到床上那人的一抹笑,「想看可以直接和夫君说,夫人别怕羞。」 闻言,乐姍又气又急,慌乱的捡起地上的衣服,接着把棉被丢上床,盖上宋关祖的脸。 「等我说好你才能睁眼!」 关祖就一直维持这姿势,等到乐姍替他拉开棉被后才睁眼。 望着已经和自己有肌肤之亲的男子,乐姍的脸又染上一抹红晕。 瞧她那副小女人姿态,宋关祖伸手将她拉入怀里,「别怪我。」 听出他话里的歉意,乐姍抬起头看着他说:「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接着顿了下,回忆道:「我记得……昨夜我喝了那碗药后……」 说到这,乐姍突然明白过来,她打住话,清灵的大眼望着关祖。 确认那双明眸中没有一丝怀疑后,宋关祖才开口说:「那碗药被其其格动了手脚,昨晚她自动请缨,在药炉那替陆大夫顾汤药。」 第一百零一章 背上的黑影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乐姍觉得其其格使这种手段不见得就能稳害到她,因为草原上有不少人喜欢找陆大夫问诊,所以药炉那边不会只有她和倾城的药壶,其其格要怎么确定哪壶是她的? 「我想她主要想下手的对象应该不是你。」修长的手指轻刷过乐姍的松散发丝。 「倾城。」乐姍说完后无语,她打从心底希望倾城没有和其其格发生些什么事,因为这样的女子配不上倾城,可是,即便发生了又如何?他与其其格将要成亲,那只是迟早的事。 「回长安后,我们就去扬州向令尊提亲。」关祖紧抱乐姍,这是打从父母死后,他第一次有归属感。 「我们才来,现在就时候走?」乐姍不是不想走,而是在发生这事后,要是她和关祖马上离开,被丢下的耶律倾城岂不是太可怜? 闻言,关祖轻挑眉,问:「不然你想看他大婚?」 乐姍轻笑,每每关祖那张脸出现新的表情,她都觉得特别有趣,如今想想,他这个样子,似乎也只有在面对她时才会表现出来,其他人都在他这碰了钉子。 她也想起出发时缠着关祖的那名姑娘,虽然之后关祖一直和她表明自己的心意,但这并不能代表他没有过其他女人。 迟疑了会,乐姍还是开口问出心里的疑惑:「啟程时,和你说话的那名姑娘是谁?」 「到我府邸自愿为婢的大家闺秀,待我们回去后我便散了她们。」 乐姍挣脱关祖的怀抱,不依地转过身,「看来宋少爷府里有不少大家闺秀。」 关祖扳回乐姍的身子,轻捏她的鼻子,勾起唇角,「多少记不清,重要的是我现在心中只有一人。」 「谁知道你说谁。」乐姍撇过脸,翻身帅气离床。 关祖无奈地笑笑,他没想到乐姍这么快就收拾好小女人的羞涩恢復本性,跟着起身着衣。 乐姍在他套上衬衣时,瞧见那白净的后背上,有几道不该存在的阴影。 「等等。」乐姍走近关祖,隔着单薄的衬衣,背上的大条黑影依旧可见。 「哪来的?」虽然是旧伤,但乐姍看着还是觉得心疼。 「没事,已经很多年了。」关祖安抚道,轻描淡写带过,不想让乐姍纠结。 见关祖不想说,乐姍也不勉强,「很疼吧!」 关祖转过身,见那张皱成一团的小脸,他温柔地摸了摸脸颊,打趣地说:「昨夜不是就看过了?这时才心疼?」 「谁看了?」童乐姍没好气地回道。 「别想太多。这样的伤你看着就心疼,怎不想想你身上的伤?」 「我习武的,怎么可能不带伤?可你不是啊!」乐姍辩驳。 关祖望着乐姍的大眼,正色说:「可你受伤我还是会心疼。」 乐姍想不到有人可以一本正经的说情话,除了胸口被这话狠狠撞了下外,一股热气从脖子下衝上脸颊,小脸红得比牡丹还要红。 也许从一开始,耶律倾城就输了,因为除了宋关祖外,从未有其他男人令乐姍如此脸红心跳。 也是在这个时候,乐姍终于坦然面对自己的心意,原来宋关祖已经在她心底根深蒂固,所以在生死关头时,她总会奋不顾身地挡在他前头。 直到两人要出帐前,关祖背上的伤疤还在乐姍脑中挥之不去,因此在揭开帐幕前,宋关祖回眸看了乐姍一眼后又停下脚步。 「你这副模样和我一起走出去,是想让人知道昨夜.....?」关祖轻挑地挑了下眉。 乐姍立即回过神,遮住他那张口无遮拦的嘴,「小声点,你是想要多少人知道!」 虽然两人稍后神色自若地走向倾城的大帐,但在看见迎面走来,像是被两名婢女压着的其其格时,两人的脸色还是僵了下。 经过胆颤心惊的一夜,其其格的模样十分狼狈,可是在看见面色红润的乐姍站在宋关祖身旁时,却高兴的笑出声,因为她得不到耶律倾城的爱,耶律倾城同样也不能得到所爱! 既然昨夜那个女人都没有任何消息,这不就代表他们发生了些什么! 第一百零二章 逼 听见那尖锐的笑声,宋关祖冷眼瞪着促成他们俩好事的始作俑者,眼中的冷冽逼得站在其其格两旁的女婢赶紧伸出手压着狂笑的她走向受罚的营帐。 关祖沉着脸看她们走过,但在回头安慰乐姍时,脸部的线条立即柔和许多,他按住乐姍的肩,坚定地说:「别受她影响。」 望着那双黑瞳,乐姍拾好心绪,「嗯。」 「先去找陆大夫。」关祖认为此时不宜让倾城知道他与乐姍的事,即便倾城已经不似先前衝动,但接连的衝击,难说不会让他做出鲁莽之举。 乐姍点点头没再多问,跟上关祖的脚步,她相信关祖去找陆大夫必有他的用意。 两人进入陆大夫的帐子,此时陆大夫姿势不雅地躺在床上,一脚踢出床缘熟睡着。 关祖踢了下陆大夫的脚,可是这时陆大夫倦得很,只是缩了缩脚,抓抓脸后又继续睡。 关祖又踢了他一脚,「起来。」 陆大夫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看清来人后打着哈欠起身问:「怎么了?」 看陆大夫的模样应该是不晓得昨夜后来发生的事情,关祖也不想说得太清楚,但还是点了点眼前的糊涂大夫。 「昨夜那姑娘在你的药碗里涂东西,出事了。」 「什么?」陆大夫大惊,矇矓的视线顿时变得清明。 「总之,耶律倾城要是问起,你应该晓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后面两句,关祖加重了语气,接着又补了几句,「他要是知道小乐的药也出事,我可保不住你。」 听到这,陆大夫都想收拾收拾赶紧回城了。明明就是他们几个人的爱恨情仇,怎么好端端的他也被扯上边! 瞧陆大夫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乐姍拉了下关祖的衣袖,她并没有怪陆大夫的意思,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怎么会不清楚陆大夫的性子。 见陆大夫没应声,关祖又瞥了他一眼,陆大夫这才低着头连连应声:「知道、知道。」 陆大夫悔到肠子都打结在一块,先前安努在带他来草原时就特别叮嘱他一定要多注意,不要太相信他人,怎才回一趟城里,他就什么都忘了? 「陆大夫,倾城既然没召你,可见他没把罪责牵连到你这,但他要是没问起我,你也别多说。」乐姍也没奢望陆大夫能帮忙瞒着,只求这事别太快让倾城知晓。 稍晚,当耶律倾城再见到乐姍时,乐姍正站在营帐外围望着草原上的景色,辫子因为狂风的摧残散落几缕发丝随风飘动,不知为何,倾城觉得今日乐姍特别有姑娘家的样子。 就这么痴痴地欣赏了乐姍好一会,耶律倾城才走上前到她身旁。 「怎么一个人待在这?你的跟班呢?」 「别瞎说,你和他对我来说都是特别的。」 闻言,倾城敛起笑容,沉声说:「那就留下。」 经过昨夜其其格的胡闹,耶律倾城突然明白,自己比其其格还要不敢勇于争取自己的幸福,所以他直截了当的说出心中所想,哪怕结果是遭到拒绝。 「我以为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乐姍淡淡地回答,她不想把话说得太白,不想刺激他。 「什么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这,只要你愿意,你就是落颯草原的可敦。」 乐姍垂眸长叹,再次抬头时,她转而面向倾城,「如果你只是想要其其格看清她在你心中的位置,那毋须这么做。」 「就当是帮我。」倾城抓住乐姍的双臂恳求,他不愿面对那些无法牵动他的女子共度一生。 乐姍瞧见他眼中的热切,可是这忙她真的帮不上。 「倾城,如果你是要我为你上阵杀敌,为你去死,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是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乐姍用她自认婉转的方式拒绝了倾城的请求。 「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的心你的人,你懂吗?小乐。」倾城不想这样放弃,他急躁地把心里的话一股脑倾出。 随着激动的情绪,耶律倾城按在那双手臂上的力道越来越重,乐姍蹙眉,「倾城,你弄痛我了。」 「放开她。」关祖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身旁,他知道比力气自己大不过倾城,于是按住倾城的手,让他无法再施力。 耶律倾城这才发现自己失控,急急地松开手,手足无措地问:「小乐,你有没有伤着?我……我不是故意的。」 关祖把乐姍挡到自己身后,板着脸挑眉冷声质问:「耶律倾城,方才你在逼她?」 第一百零三章 恨 耶律倾城哑口无言,他不喜被人逼迫,可是到头来,他却成为那样的人。 眼中的灼热逝去,他苦笑自嘲:「我逼的是自己。」语毕,转身离去。 看着那孤单的高大背影,乐姍有些心疼,可是这时候她不能心软,因为她会将自己陷入两难的僵局。 关祖转过身,无视乐姍脸上的情绪,大手抚上她冰凉的脸庞,「哪疼?」 握住脸上那温热的手,乐姍收回目光,摇摇头,「没事。」 她不想放开关祖放在脸上的手,那手上的温热温暖了她的脸颊,进而暖进她的心,安抚她方才的不安。 「还是走吧!留在这,你和他的关係会越来越麻烦。」才离开小乐一会的功夫,她和倾城就发生这事,关祖不想最后弄到不欢而散。 既然关祖不在意耶律哈达对自己做的事,乐姍也就没了当初坚持的理由。再者……耶律倾城如今……乐姍点头应允:「好。」 就在其其格又累又饿,跪在空无一人的营帐感到昏昏欲睡时,即将闔上的眼皮因为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双腿而惊惶地撑上。 「我没有睡,我真的没有睡,不要杀我!」其其格急忙喊道,见那人没有什么回应,才疑惑地抬头。 「耶律哈达?」 虽然其其格属意倾城,但还是对这位前主上颇有印象,可是这人不是失踪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耶律哈达扣起其其格的下巴打量了会,然后轻蔑地甩开,「这姿色也想和她比?」 其其格揉了揉被捏疼的下巴,不服气地挺胸回道:「我哪比她差?」 耶律哈达轻笑出声,藐视地看着她说:「就你这姿色,配那浑小子倒也合适。」 其其格听出耶律哈达话中有话,嘴角微扬,「大哥暗夜来访,是有事要弟妹效劳?」 耶律哈达从袖中丢出一个饼给其其格,其其格如获至宝般赶紧接下,如饿死鬼般地塞入嘴里。 看其其格那副模样,耶律哈达便知没找错人,他弯下身子,对其其格低语。 其其格听到前头时,起先是愣了下,嘴里的食物都忘记继续咀嚼,但在听到后头时,不禁绽出笑容,连连对耶律哈达点头附和。 「这事成不成,就得看弟妹你了。」 其其格想想,忽然觉得这当中有些许不对,敛起笑容,盯着耶律哈达问:「这么做你也没好处,你打什么算盘?」 耶律哈达没想到其其格会突然变了脸色,但他毫不在意地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女子,他邪魅地笑道,「你若不要,那就当我没来过。」说完,便迈开步伐朝外走去。 「等等!」 已经被耶律哈达的计画打动的其其格转身喊住他,看耶律哈达只是停下但不回头,急急地想起身走近,但发麻的双腿让她根本站不起身,只能勉强地跪着爬向他。 听见身后的动静后,耶律哈达高兴地冷哼一声转过头,蔑视地看着狼狈的其其格问:「怎么?」 其其格的额上浮上一层薄汗,她仰起头望着耶律哈达,吞了口口水,「我答应你。」 耶律哈达蹲下身,计画得逞的他心中大悦,可是如今他已懂得掩饰心中所想,他嘲讽地回说:「早些答应就不用爬得这么辛苦了,弟妹,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可我要怎么跟你联系?」 「我都能进这帐子了,还怕没人找上你吗?蠢货。」 不愿和其其格多费唇舌的耶律哈达说完后站起身。 当初他是迫不得已才离开落颯,否则他怎么会轻易放弃那沾了血的位置!不过,他不急着马上要回来,他要一步步打击耶律倾城,只要是耶律倾城在乎的在意的,他就越要往那动手! 耶律哈达隔着衣服轻抚腹上丑陋的刀疤,当初因为那名假大夫的治疗导致伤口溃烂,所幸被及时救出换了药,不然他也不可能活到现在。只是伤口虽然癒合,但偶尔还是会隐隐作痛,每当他感觉到那股疼痛,心里便对耶律倾城多恨上一分。 第一百零四章 当眾求婚 几日后,在安努的暗示下,乐姍和关祖前去拜会莫青,希望藉由莫青送他们离开草原,可没想到,他们才进入莫青的营帐没多久,耶律倾城便风风火火地也闯到里头,垂着头的安努跟在他身后。 安努没想到倾城在莫青可敦这早已安排了眼线,否则照他的安排,他们主僕二人应该在莫青决定送走他们时才会到这。 打从其其格的事情发生后,倾城便不再主动来向莫青请安,如今倾城又因为乐姍匆匆入帐,让莫青本来就僵着的脸色又沉了些。 「不知主上这么急匆匆来我帐里有何要事?」莫青端起桌上的茶,啜了一口。 乐姍和关祖虽然知晓莫青母子的关係恶化,但却不晓得情况有这么糟,所以关祖率先开口帮忙打圆场。 「主上同我们约好要一同前来,但我们怕晚些耽搁莫青可敦歇息,所以先行前来,望可敦和主上不要见怪。」私底下关祖和倾城要如何称呼是一回事,但在眾人面前关祖还是会为了倾城的威望而尊称主上。 「原来是这样。」莫青放下茶杯。 「坐吧!」莫青看也不看自家的孩儿一眼,目光直接落在关祖身上。 「听说,你们这次来草原是来养伤的?」 「是,打扰多时,我和童姑娘也该回去了,所以想来和可敦辞行。」 莫青点点头,听到乐姍要离开,脸色缓和许多,「也是,子女不在身边,做爹娘的总是一颗心悬着。」 「你们要走?」顾不得莫青在场,倾城惊愕地望向乐姍。 在这乐姍无法躲避倾城的目光,只能迎上他,安抚地说:「我离家数月,回扬州也需一段时日,不想让我爹太过担心。」 「只要你愿意做我的可敦,我立马派人把你爹接来落颯!」过于激动的倾城,不加思索便把话脱口而出。 莫青脸色铁青但碍于有其他人在场不好发作,只能厉声向倾城喊:「主上!」 可是即便如此,耶律倾城也未曾移动过他的目光,他直盯着乐姍,等她的答覆。 眼角馀光瞄见关祖就要起身,乐姍急忙对他摇头示意,要他不要和倾城对上。 在场的其馀几人皆已看明三人的关係,但耶律倾城偏偏不愿接受,依旧等着乐姍。 乐姍深吸口气,对上倾城的目光,坚定地说:「承蒙主上厚爱,乐姍担不起可敦这个位置,况且家父年岁已大,不适长途跋涉。」 乐姍和关祖在这件事上有一定的共识,因为他们都觉得隐瞒目前的关係能避免再刺激倾城,毕竟草原之主这个位置,已经让他承受太多,他们不能成为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耶律倾城的目光渐冷,最后连句话都不说便拂袖离去,帐内一时间静得连根针掉下都能听得见。 这让莫青更加确定乐姍不能留在落颯,因为她将成为耶律倾城的软肋,耶律倾城的爱太过偏执,要管理这片草原的人没有资格,也没得太过重视情爱。 她虽也想自家孩儿得到幸福,但她更不允许落颯草原在她闔眼前落到别人的手上,那是耶律桑守护了一辈子的地方,既然耶律桑不在,那她就得替他守着! 由于事情不如关祖他们预想发展,所以隔日一早,乐姍拎着昨夜收拾好的包袱走出帐子,但却在一出帐就被拦下,这时她才发觉耶律倾城加派人手守在她的帐外。 后来她试着丢下包袱,虽然这会没人拦着她,但身后却有四个侍卫紧紧跟着。 「你们为什么跟着我?」乐姍对侍卫们责问。 「主上想多留姑娘几日,未免姑娘不辞而别,所以派我们跟着姑娘,望姑娘恕罪。」其中一名侍卫有礼地回答。 乐姍气呼呼地转过身,跑往倾城的帐子,没想却扑了个空,因为倾城一早就去大帐议事,她转而到大帐外守着,可是等到议事的部将都散了,安努也不让进帐。 「我要见耶律倾城!放我进去!」等了这会功夫,见倾城有意避而不见,乐姍只好大声嚷嚷。 「童姑娘,主上真的还在议事,要不晚些等主上忙完了,我再派人请您过来。」安努客气地劝道,自从耶律倾城随乐姍跳崖后,安努对乐姍的态度比过去生疏许多。 既然主上吩咐自己要挡下童姑娘,那安努当然会克尽职守完成,即便他心中亦是想乐姍尽早离开,但也不敢违背耶律倾城的意思。 乐姍气得双手插腰,不客气地质问安努:「那你跟我说,现在是哪个部落又找上门了?」 安努眼神飘了飘,只能随口说个部落应付,「达尔拔。」 乐姍本想继续问下去,但肩头突然被人一拍,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小乐。」 第一百零五章 又见其其格 在乐姍来到大帐前,关祖就在大帐前等着倾城,可是在看到乐姍前来后,他估量耶律倾城应会愿意见她,若他陪在一旁,倾城反倒可能避而不见,可没曾想倾城竟会派人一直挡着乐姍。 乐姍回过头,见关祖和跟在他身后的侍卫,不满地骂道:「耶律倾城那个混帐,他怎么能派人这样守着我们?」 关祖低声安抚,「小点声,这是人家的地盘,我们回去再说。」 「我就不信他不出来!」乐姍怒气冲冲地瞪着大帐。 「既然他有心避着你,你怎么等也是见不到他,乖乖跟我回去,我有话跟你说。」 关祖会如此淡定,是因为莫青在知晓倾城派人监视他和乐姍后,立即派人传话给关祖,要他们静待时机,她自会想办法送他们离开。 乐姍不甘心地看了眼大帐,那帐幕依旧没有动静,只好听话地跟着关祖离开。 安努远远地跟着关祖和乐姍走了一段后,才返程回到大帐通知倾城此事,待在大帐内大半天的倾城疲倦地挥手示意安努退下。 他不想用这种方式留下乐姍,也不想勉强她,他晓得这么做必会得到乐姍的厌恶,可若他要是放任他们离开草原,恐怕就无法如这次一般,仅是相隔不到一个月便再见。 诸多心绪让倾城心烦意乱,他唯一能肯定的是,只要见了乐姍,他必狠不下心继续把他们硬留在草原。 当关祖和乐姍来到关祖的帐前,却看见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被侍卫拦在帐外等待的其其格见到他们两人回来,扬起笑容迎上前,乐姍见她那奇怪的笑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而关祖则是保护性地挡在了她的前头。 「你们终于回来了,真叫人好等。」其其格被挡下后,本想四处去寻他们,可是婢女回报说他们两人在大帐前等耶律倾城,其其格只好待在这等着。 「找耶律倾城的话,他不在这,我们也没空陪你玩。」关祖对于这名疯女人,实在无法有什么好口气。 关祖往后握住乐姍的手,拉着她想进帐,可是其其格却跟着快步走到前头,张开双手挡住他们的去路。 「等等!等等!是可敦要我来找你们的。」后面几个字,其其格特别放低声量,一副害怕被附近的侍卫听到的模样。 听见其其格把莫青搬出来,关祖才停下看了其其格一眼,「进来吧!」 其其格点点头,让他们俩走在前头先走进帐,所以关祖和乐姍都没发觉其其格眼里闪过的光芒。 虽然关祖不信其其格,但也谅她不敢打着莫青的名号胡来,所以在进帐后,关祖对其其格的态度转为客气些。 「说吧!」 其其格的目光飘过关祖和乐姍的脸,低声说:「今晚用晚膳时,你们派人拿些酒来,一到子时,就喊人拿点小菜来给你们配酒,你们换上他们的衣服,会有人在帐外等着接应你们。」 「这办法没用,你们安排的人进不来,送进帐的东西肯定不假他人。」关祖肯定地驳回,因为早前莫青派来的人就被请回去,最后带话给关祖的竟是其中一名侍卫。 「这你不用担心,就请公子和姑娘静待子时。」其其格的话方说完,安努便急急地闯入帐内。 安努虽然铁青着脸,但还是恭敬有礼地先请罪,「宋公子,主上有要事急召其其格,唐突之处请见谅。」 其其格望向关祖和乐姍,三人有默契地对了个眼神,其其格便起身离开,安努离开前,又替耶律倾城说了几句好话。 「主上大婚在即,两位又是主上重视的贵客,所以才会想把您多留几日,望两位体谅主上的心思。」 乐姍今日在大帐外听见有人在祝贺其日波即将成为草原之主的丈人,所以知晓离大婚之日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安努用这种藉口来帮倾城说话,她可听不下。 安努说完,抬眼瞄了下关祖和乐姍,见两人既无反应也无回话,心知他们不信这套说词,只能无奈退出帐子。 待安努离开好一会,乐姍才低声问关祖的意见,「你觉得其其格能信吗?」 关祖同样也在思索这个问题,乐姍见关祖沉思不应声,猜他应是拿不定主意,于是故作轻松地绽笑说:「不就多留些日子吗?罢了,就待到他大婚后再走吧!」 关祖望着乐姍脸上勉强的笑容,一把将她拉近自己,空着的另一隻手覆上她的唇,暗哑地说:「笑得好难看,别这么笑。」 乐姍本想回嘴,可是在看见关祖眼中的心疼后,小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轻声说:「大不了,以后不这么笑。」 「我不想你勉强,也不会勉强你,在我面前你只要做自己就好。」关祖说的是心底话,因为他就是被乐姍的性子吸引,喜欢她的直来直往,不想要她因为自己隐藏心中真实的想法。 这话着实感动了乐姍,她虽然接触的人不多,可是从姊姊和浣浣口中都听过嫁人后不能像过去还未出阁时能存有自己的情绪,一切当以夫君为重,不过她眼前的男人却不要她为他改变。 乐姍的手环上关祖的脖子,柔声说:「我不勉强,我晓得其其格不安好心,你若觉得不妥,我们就继续待着,不打紧。」 第一百零六章 吃醋 关祖明白乐姍是为了不让他操烦所以才有想继续待着的念头,可是他不愿乐姍待在草原被耶律倾城逼迫。 关祖拉过乐姍的双手,紧紧包覆在自己的手心,语气中带着怜惜,「小乐,为了你,我们一定得走,只是你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养好,我不想你又身处险境。」 乐姍闻言,轻笑安抚,「我们这一路上危险也没有少过,别把我想得这么娇气,我可不像长安城里的大家闺秀。」 关祖举起手,轻刮过乐姍的鼻子,调侃道:「是啊!能打山贼和恶狼的姑娘,在长安确实找不着。就你这傻瓜会一路跟着我,换做其他的姑娘早跑了。」 「你才傻,要了扬州没人要的老姑娘。」虽然乐姍比关祖年纪还小几岁,但她早就过了嫁娶的年纪,她不禁有些自嘲,人都还没嫁给关祖,便开始担心他日后被人嘲笑。 关祖脸上的笑容淡去,他不喜欢乐姍有这种想法,「我要的可是连草原之主都求之不得的姑娘,独一无二能让我心动的姑娘,所以不许你那样说自己。」 听完这话,乐姍的脸颊又红了起来,她没有多想过这些,亦或者是多年来她也习惯被人这么说,所以自己也贬低自己。 瞧乐姍那娇俏的姿态,关祖这才扬起嘴角,「好了,先回去拿点重要的东西,包袱就别带了。收拾好就过来用膳吧!」说完,便放开那双小手。 乐姍点点头,转身方要离去,可是手腕旋即又被关祖握住,乐姍回头看了下被握住的手腕,又抬起头望着关祖,眼里带着疑惑。 「我还是不大放心,一起去吧!」 「你不跟着我,我才有和耶律倾城说话的机会。」乐姍拉开关祖的手,她还是觉得只要有机会跟倾城好好说,倾城便会放他们离开草原。 关祖相信乐姍不会因为耶律倾城的几句话就动摇,他是担心耶律倾城在情绪激动时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关祖无奈地坐到椅子上,鬱闷地说:「虽然我知道你是因为什么想要和他单独说话,但我就是不想你们独处。」 乐姍笑着把手环上他白皙的脖子,淘气地眨眨眼,「原来我们宋大少爷吃醋了。这人都还没娶进门就开始吃醋。」 「少贫嘴。」关祖没好气地应道,接着正色说:「好吧!你就自个回去,要是半个时辰我不见你回来,我便过去找你。」 乐姍握住关祖的手,望着他的黑眸,一字一句像是发誓般认真说:「别担心,我去去就回。」 说完,乐姍立即转身离去,就怕再多看关祖一眼便又顺着他,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即便都是她在保护关祖,看着是关祖比较依赖她的照顾,但每当遇见事情时她总是乱了方寸,所以说到底还是她依赖关祖比较多。 无视跟在后面的那些侍卫,乐姍照着自己的步伐走回营帐,可是帐外却没有安努守着,揭开帐幕后里头也没有她想见的身影,乐姍叹了口气,将扔在榻上的包袱打开来。 第一百零七章 逃 入夜,营帐内不时出现杯子撞击声和说话声,安努派来的侍卫确认了几次后,便撤下一半的人手,留下一半的人继续守着关祖和乐姍。 而帐内的人并不如他们预想的有几分醉意,乐姍和关祖虽然各有几杯黄汤下肚,但之后喝的皆是茶水,在过了原本侍卫进帐查看的时间后,佯装几分酒意的关祖凑到乐姍耳边低语。 「他们的人手应该撤了,但戏还是得演足。」 乐姍轻点下头表示明白,接着和方才一样不时假藉酒意大骂耶律倾城,静待与其其格约定好的时辰。 将近子时的时候,帐外的侍卫听见帐内的乐姍一直向关祖大声讨酒喝,不久后关祖便揭开帐幕要他们再送酒来。 吩咐下去没多久,便来了两名身材曼妙,姿色姣好的婢女,两人手中各捧着一壶酒,才一走近便被为首的侍卫拦下。 「等等,不是才要一壶吗?你们送两壶来做什么?」 被拦下的女婢也不惊慌,媚眼如丝地望着那名侍卫,娇滴滴地回道:「莫青可敦体恤几位辛苦替主上办事,要我们带酒来暖暖几位爷,驱驱寒气。」 早前替莫青传话的那名侍卫这时走上前,接过另一名姑娘手中的酒,对其他侍卫说:「你们先喝,我先把这酒送进去。」 当那名侍卫一走进帐,关祖和乐姍立即歛起方才的醉样,侍卫比起手势要他们噤声,没多久,他们便听见帐前出现几声闷哼,两名婢女先后快步走入帐内。 「公子、姑娘快随我们走吧!」当中身穿湖水绿衣裳的姑娘说完,灵巧地转过身揭着帐幕等关祖和乐姍出来。 在这节骨眼已没有时间再考虑其他,关祖和乐姍便随着那抹湖水绿跑到营帐外围,那无人看守的阴暗处有辆马车等待着。 乐姍回过头,心中五味杂陈,她没想到自己会是以这种方式离开,不过这股惆悵很快就被打断。 「你们快上车吧!」那名领着他们过来的姑娘催促道。 乐姍跳上马车进入车厢,关祖跟在后头,两人心想自己终于顺利离开,但没想最后却还是被留在落颯! 黑暗的车厢内藏着另一人,急着离开的两人当时没做多想,一前一后上马车便被立即打昏。 乐姍隐隐觉得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抚着自己的脸颊,朦胧中醒来睁眼却只见一片黑暗,伴随着肩颈上的疼痛,她眨眨眼还是不见光明,而那在脸上摩搓的东西似乎是粗糙的手指。 她甩甩头想要更清醒些,脸上的奇特触感因为她的动作而消失,回过神来她发觉自己躺在一个柔软的东西上,双手被綑绑在后,难不成其其格真又耍了什么心眼? 「其其格?」乐姍试探性地叫喊。 对方没有说话,但粗糙的手指这次却抚上她的唇瓣,乐姍一惊,向旁边移动想躲开,却感觉周围铺着软毛皮。 她还在草原上?是谁掳了她?耶律倾城不敢也不会这么做,那唯一的可能是……童乐姍深吸口气,怒声问:「耶律哈达?」 既然被猜着,坐在床边的耶律哈达也无意隐瞒,索性扯开遮着乐姍眼眸的黑布。 突现的光亮让乐姍难以适应,她眨了眨眼,那张让她做了几日梦魘的脸映入眼帘,耶律哈达比她记忆中憔悴许多,但那双眼眸依旧混浊得叫人讨厌。 「就算你抓了我,耶律倾城也不会把那位置还给你!」乐姍首先想到的就是耶律哈达是想拿自己以挟耶律倾城换回草原之主的位置。 粗糙的指腹刷过乐姍的白嫩的脸庞,意犹未尽地继续在她光滑的脸上游移,耶律哈达冷笑着说:「所有耶律倾城的东西,将来都是我的。」 说着,粗短的手指也移到乐姍的下巴,紧捏着发狠说道:「也包括你!」 乐姍愤恨地瞪着耶律哈达,驳斥道:「我不属于他,更不可能是你这浑蛋!」 第一百零八章 廝杀 「是吗?是跟你一起逃出来的小情郎吗?」耶律哈达甩开手,无所谓地笑道:「那又如何?我要的只是耶律倾城痛苦。」最后几个字,耶律哈达说得特别轻,可是在乐姍耳里却更加胆寒。 她好不容易放下对耶律哈达的恨,即便当时并没有造成憾事,但如今关祖也被他捉住,更别说不晓得他们去向的耶律倾城...…。 「乖乖的伺候好爷,待爷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说不准还会让你做我的可敦。」耶律哈达用手背拍拍乐姍的脸颊,准备褪去身上的衣裳。 由于杀戮和刺激带给耶律哈达的成就感胜于对城里新鲜事物的好奇,所以他长年都待在草原上征战,只见过草原上的各部落姑娘,而在床上那个香餑餑的城里姑娘他很有兴趣试试是什么滋味。 看见耶律哈达的举动,乐姍着急的扯动双手,并翻身想下床,可是耶律哈达眼明手快,先一步捉住她两条腿,扳开卡在一双玉腿间。 「别急,爷这就给你。」耶律哈达邪笑说着,人也往乐姍身上压下。 就在乐姍绝望之际,外头突然传来打斗声,有人未先通传便闯入帐内。 「主上,耶律倾城突击咱们!」 耶律哈达虽不悦好事被人打断,但他也清楚眼下没多少人可用,只能将乐姍一把拉起,扯着她出营帐。 这时外头已经打得火热,耶律哈达见情势不对,急问来通传的手下:「奇得罗人呢?」 「主上,咱们先走吧!大人说这有他顶着!」 耶律哈达皱着眉头,往乐姍背后推了一把,粗声催促,「走!」 乐姍瞥了他一眼,见他的刀还未出鞘,心生一计,假意顺从地往前走了几步,接着发了疯地奋力往前跑,她估摸这会耶律哈达也没太多心思追上来。 可她没预料到的是,耶律哈达虽是真的没追上来,但他也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抽出腰上的短刀,往乐姍的后背扔去。 「小乐!」 好不容易脱困的关祖本想趁乱找乐姍,可他寻了附近的两个帐都没看见她,正愁要如何进入耶律哈达的帐子时,却见耶律哈达带着乐姍出来,只是还未接近他们,便被耶律哈达的手下缠上。 奇得罗离开时并没法带走太多人,所以手下多是些乌合之眾,关祖很快便解决了缠上他的那人,但再抬眼时映入眼帘的画面却让他心头一窒。 眼看短刀离乐姍的后背越来越近,千钧一发之际,三支箭同时从短刀的侧面射来,两支击中了短刀使其偏离,落在地上。 「主上小心!」安努高声呼喊。 长枪刺伤了手臂,但耶律倾城不以为意,因为对他而言乐姍的安危才是首要,他明知那把长枪朝自己刺过来,可还是不肯先放下手上的弓箭。 确认乐姍安全暂时无虑后,耶律倾城一边闪躲敌人长枪的攻势,一边俐落地收起弓箭,拔刀收拾方才袭击自己之人。 待他在混战中想重新寻找乐姍的身影时,安努又对倾城高声呼喊:「主上,耶律哈达往那去了!」 虽然他此时的心思都掛在乐姍身上,但也明白耶律哈达一日不除,便永远是一个隐忧,只能骑马领着手下追捕耶律哈达。 为了尽快回头寻找乐姍,耶律倾城快马加鞭追上耶律哈达并将几人团团围住,不过耶律哈并不是会乖乖束手就擒之人,经过一番困兽之斗,耶律哈达终于被押到倾城面前。 即便已经跪在耶律倾城面前,耶律哈达也不肯示弱,他喘着气叫嚣,「耶律倾城,要杀要剐,乾脆点,给爷个痛快!」 耶律倾城骑在马上,高居临下漠然地看着耶律哈达,他想起阿爹的死、寒夜的死…...于是下马走近耶律哈达。 「主上!」安努出声阻拦,但耶律倾城毫不在意地又往前走了几步。 倾城用仅有他们二人听到的声量,冷声问:「寒夜的死,是否跟你有关?」 耶律哈达大声地讥讽道:「原来,落颯草原之主放在心尖上的是自己的妹妹,哈哈哈哈!」 耶律哈达逕自笑完后,不甘地瞪着耶律倾城,「就算我死,我也不会告诉你,我要你遗憾一辈子!」 「拿弓来!」耶律倾城愤怒地大喊。 安努送上弓箭,倾城瞄准耶律哈达的大腿,一箭旋即插在上头,血流如注。 耶律哈达摀着大腿,即使疼痛也不显于色,他露出笑容,不屑地嘲讽道:「耶律倾城,你就这点本事?」 第一百零九章 杀了她 耶律倾城眼色冷冽,拉紧弓沉声要胁:「这是你最后机会。」 耶律哈达放声大笑,只听见「咻!」的一声,豪迈狂妄的笑声随之骤然停下。 双手被綑绑在后的乐姍虽逃离了耶律哈达,可是她一刻也不敢松懈,她跑到远些只剩满地残骸的地方寻找死者附近是否有可用来切断绳索的短刀或匕首。 正当她蹲下身子吃力地想从尸体上抽出匕首时,手上的束缚突然一松,令她能顺利握起匕首。 「咦?」 回头的瞬间,身子被人一拉,紧拥在怀里。 「还好你没事……对不住,我还是没有保护好你。」温柔悦耳的嗓音中藏着沉痛。 乐姍手中的匕首松开掉到地上,紧绷的情绪随之崩溃,她伸出手回抱关祖,只有在他面前,她不需要掩饰自己的软弱。 这一幕,在远远就看见两人坐在地上相拥的耶律倾城眼里刺得他心疼,他虽然快马加鞭返回来找乐姍,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耶律倾城自嘲地笑了笑,骑马慢步离去。 婢女匆匆进帐,在莫青耳边低语,伏在莫青脚下的其其格红着眼眶不时用眼角偷瞧她的脸色,虽然听不到婢女说的话,但其其格晓得这将关係到她的命运。 莫青头疼的揉额,一颗心乱哄哄的,看也不看脚下的姑娘便吩咐,「把她拖出去。」 其其格抱紧莫青的腿,哭喊着乞求:「不要啊!可敦,您不是说看到我像看到寒夜吗?我不走!我不走!」 两名婢女上前想拖走其其格,但其其格死巴着莫青不放,最后还是来了两名侍卫,才将哭得声嘶力竭的其其格拉开。 其其格的哭喊声纵然使人心烦,可是更令莫青鬱闷的是最后她仍阻止不了倾城手足相残。 耶律桑的子嗣不多,所以就算当时莫青知晓是耶律哈达杀了耶律桑,她也必须拦下耶律倾城,因为她不想在她死后,耶律倾城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 直到这时莫青才发觉自己错得离谱,因为这样的结果,说到底还是她一手促成!然而如今就算把其其格千刀万剐,也无法改变耶律哈达已死的事实。 抬眼瞥见近来跟在身边的贴身婢女担忧地望着自己,莫青摆摆手,「都出去吧!」 「可敦,我留着伺候您吧!」 「都出去,让我静静。」 见莫青坚持,晓得她心头烦乱的婢女也不再多说,与其他人一同出了帐子。 后悔懊恼袭上心头,一向挺着身子直挺挺端坐着的莫青颓然地靠在椅背上,喃喃地说道:「主上,莫青有负于你,这个家终究还是散了……。」 而耶律倾城在回大帐讨论完该如何处置捉回的同党后,他疲惫地走出大帐,此刻唯一的念头是好好地睡上一觉,可是人都还没走远,便在侍卫附近捱了一拳。 血从嘴角流下,倾城看清被侍卫架住的人后,也发狠地朝那人挥了一拳。 「放开他。」耶律倾城说完,抹掉唇边的血色。 架住宋关祖的两名侍卫犹豫着要不要松手,但衝上前的安努急急地对他们喝斥,「发什么愣,还不放开!」 耶律倾城不愿再多看关祖一眼,迈开步伐往自己的帐子走去。 「停下,我有话要说。」 耶律倾城停下脚步,背对着他的情敌,他没想到他们还会回来,他以为安努会安排他们离开,没想过还会再见。 「有什么好说?」耶律倾城勾起嘴角冷哼,嘲讽地问:「说你保护不了她?」 关祖大步走到他的面前,对上那双深邃锐利的黑眸,无情指责,「那她又是因谁遇上这些事?」 两人说的话虽少,但都犹如拿把刀刺在对方的心上,最后还是倾城先放软,假装轻描淡写地问:「怎么只有你,她呢?」 「她受了点惊吓,等她睡下我才来找你。」 倾城挑眉,想问的话还没说出口,宋关祖反倒先叹了口气,接着开口说:「耶律哈达又对她动手,还好你来得及时。」 耶律倾城并不知道耶律哈达和乐姍之间发生的事,闻言后气得拳头紧握说不出话,好一会才咬出几个字,「我要亲手杀了她!」 第一百一十章 妹妹 乐姍猛然睁开眼,被梦魘吓出一身汗的她惊惶地看了看四周,发觉总是陪伴她的人不在身边,而梦境中的耶律哈达也不在。 擦了擦额上的汗,乐姍起身拎起外衣披在肩上,下床替自己倒了杯茶。 帐布微透出的光亮让乐姍知道天色已经翻白,既然睡不下,索性穿好衣裳走出帐子。 昂然挺立的背影挡住迎面而来的朝阳,乐姍眨眨眼适应了下外头的光亮,才看清站在自己帐外不远处的那人。 「一大早就站在这,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草原之主替我守了一夜。」 耶律倾城早就听见朝他而来的脚步声,但他没有回头,因为他不晓得该如何开口,也怕乐姍气恼他。 轻松愉快的语气让耶律倾城松了口气,他垂眸望着站在身旁一同欣赏旭日从草原东方缓缓升起的女子侧面,虽然比初见时更加瘦了些,但那双灵动的大眼依旧明亮。 痴痴地看着那张脸好一会,耶律倾城才开口问:「为什么回来?」 忽视那道紧盯着自己的目光,乐姍淡笑回应,「我的好哥们在这,我回来不是很正常的吗?」 倾城本就不对乐姍的话带有什么期盼,但是当他听见乐姍这么说时,心中还是一紧,他伸手搂上乐姍的肩,豪气万千地说:「这妹子我认了!他要是敢负你,我就杀去长安替你出气!」 乐姍这时才转过头迎上耶律倾城的目光,千言万语都在这语重心长的两个字上,「谢谢。」 倾城放开放在乐姍肩上的手,如同他终于肯放下对她的感情,他掩住心中的惆悵,扬起嘴角柔声说:「记着,落颯和我永远欢迎你。」 倾城说完,回过身假装欣赏升起的旭日,若无其事地说:「今日我便派人送你们回去。」 乐姍有些意外,她没想过在发生这些事后能立即离开,她静静地站在倾城身旁,好一会才艰涩地开口问出那个一直不敢再说出口的名字,「寒夜……。」 「兇手已经死了。」虽然没有从耶律哈达口中问出到底他是不是兇手,但是兄弟多年,耶律倾城对他的性子还是多少有些了解,倘若这事与他无关,他当时不会是那反应。 就因为这样,倾城连耶律哈达的名字都不肯说出口,觉得说出那名字都嫌脏。 乐姍望着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的草原,静默着在心中对寒夜说:「寒夜,我对不住你,你的遗愿我没法做到,但我以我的方式守护倾城和这片草原,回报你的救命之情。」 「早上风大,你还是回帐里多休息吧!」倾城说着,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脱下想替乐姍披上。 「我会照顾她。」 披风还没围到乐姍身上,人便已被拉开,身上还多了件披风,倾城一愣,訥訥地将披风随意对折放在手上。 那不容拒绝的说话口气,两人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来者何人,乐姍忍不住撇过头对他低声骂了二字:「幼稚!」 宋关祖面无表情地站在乐姍另一旁,昨夜他同耶律倾城走到乐姍的帐前,为了不给倾城添堵,他只能回到自己的帐子歇息,方才也安静的在后头等他们两人说话,但这可不代表他能无视耶律倾城替他的女人围上披风!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卖 市集里,圆润润的小姐面有难色地望着穿梭在人群中的丫鬟,好似就怕一个没注意,那丫鬟就会逃走。 为方便出门,宋仙儿硬是和彤花交换衣裳,把自己扮成丫鬟好方便行动,但这却苦了假扮成小姐的彤花,除了硬要把自己塞进那身太紧的衣裳外,要直呼小姐名字也不是,喊小姐也不是。 宋仙儿兴奋地在花摊看看,又到摆满小玩意的摊子上瞧了瞧,接着才灿烂的笑着跑回彤花身边。 「好久没出来绕绕了!彤花,你怎么老是待在这?」 彤花苦着脸望着宋仙儿低声讨饶,「我的好小姐,彤花求您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难得出来一趟,我才不要这么快回府,都称病不见客了!还管谁上门。」 「可……可要是方公子上门,您总不能不见吧?」为了不让小姐在外头逗留太久,彤花只能把方齐裕搬出来。 彤花这么一说,宋仙儿才想起如今府里的状况方齐裕可是一清二楚的,她苦恼地鼓起腮帮子,「对啊!还有他!你怎么不早说!」 「失礼了!小姐。」突然一名男子恭敬有礼地出现在她们主僕身旁。 宋仙儿直觉反应转过头打量眼前的男子,而扮成小姐的彤花没应声,带着不安的眼神望着宋仙儿等她给对方回应。 男子觉得这对主僕的反应有些奇怪,估量可能是这家小姐平日鲜少出门,又依赖丫鬟习惯,故有此反应,便耐心地等待她们。 仙儿看向彤花,这才想起来自己在外人眼里是丫鬟,于是开口问道:「你是谁,找我们家小姐有何事?」 「贸然打扰小姐,失礼之处请多包涵。」男子对彤花说完,转而向宋仙儿说:「姑娘,我家少爷想见您。」 彤花虽然待在府里的时间比较多,但也听不少丫鬟说的事,她立即板起脸,拿出小姐架子霸气地说:「不管你家少爷是谁,我的人不借。」 彤花说完,便拉着宋仙儿想离开,可是那名男子并不死心,快步挡到前头。 「小姐,您误会了!我家少爷不是坏人,只是想借您的丫鬟说些话。」明明不是很热的天,可是男子的额上却冒出一层薄汗。 「契。」 男子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后便往后退到喊他的人身后,彤花将宋仙儿护在后头,昂头瞪着走到她们主僕面前的戎戌曜。 「在下冒犯了。」戎戌曜淡笑着向彤花和仙儿点下头,但目光却紧紧锁在彤花身后的宋仙儿身上。 宋仙儿一度以为自己被人识出,可是她确定自己与眼前这位脸上带着笑,眼中却带有丝伤感的公子未曾谋面。 「公子有何事?」彤花又往仙儿前头挡了挡,不让戎戌曜盯着自家小姐。 对彤花的举动戎戌曜不以为意地笑笑,风度翩翩地说明来意:「在下戎戌曜,想跟小姐您买下您的丫鬟。」 「不卖。」彤花语气坚定,话说完就拉着宋仙儿想赶紧离开。 可是她们怎能躲过带两名手下出门的戎戌曜?才往前迈出步伐,两名手下便一左一右挡住她们的去路。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人前沉稳,人后幼稚 临行前,乐姍还是不顾关祖的劝,又去见了莫青。 两人没想到的是,帐幕揭开后看到的人,竟突然苍老许多,一向精神奕奕不显老态的莫青,如今比几日前他们看到的样子还要憔悴。 不过童乐姍和宋关祖心里明白,就算耶律哈达不是莫青所生,但他的死多少还是带给她不小的衝击。 「可敦。」离开前,乐姍不愿和莫青再有所摩擦,毕竟她是寒夜的母亲,就算她有不是,如今乐姍也无意追究。 静默许久,莫青才抬眼望着他们,缓缓地开口招呼:「你们来了。」 莫青对乐姍伸出手,「孩子,你过来。」 乐姍走近莫青,轻握住莫青迎向她的手,但没想到莫青竟紧握住她,就在关祖想要上前一步时,莫青又接着开口:「这辈子,我在草原上没欠过谁,可临老却有愧于你。」 莫青的歉意虽然没有直接说出口,但她话里的意思关祖和乐姍都听得明白,乐姍反握住莫青,柔声说:「可敦,您别多想,若无倾城,我无法活到现在,没有谁欠谁。」 听见乐姍这么说,莫青伸出另一隻手,拍拍乐姍的手背,慈蔼地说:「一码归一码,那是你们俩的事,现在说的是我们俩。」 想了想,乐姍的语气坚定地和莫青打商量,「可敦,这么吧!就当我报寒夜的救命之恩,两两相抵,咱们两清了。」 乐姍乾脆爽快的说法让莫青感到意外,可也因此对乐姍更添讚赏,「孩子,是我误了你和城儿。」 瞄了眼后头的关祖,莫青挺气给予承诺,「只要你愿意,随时欢迎你回来做落颯的可敦。」 这话摆明说给一旁的宋关祖听,乐姍害羞得不知所措,即便晓得关祖不会做出失礼之举,乐姍还是赶紧开口推辞:「乐姍谢可敦抬举,但我相信倾城会找到比我更好更适合他的姑娘。」 想起令人糟心的其其格,莫青叹了口气,后悔自己当初识人不清,幸好其其格与倾城婚事未成,否则倾城将成为草原上的笑话。 见关祖如初见时的沉稳大器,莫青淡笑着放开乐姍的手,「去吧。」 乐姍和关祖有礼地作揖后退出营帐,在帐幕放下的那一刻,莫青瞧见乐姍的手又被人紧握住,她欣慰地扬起嘴角。 乐姍低下头,看了眼被紧握的手腕,对于关祖霸道强势的亲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人前沉稳,人后幼稚!」乐姍忍不住在心里唸叨。 关祖本以为她会甩开,准备再使力扣紧那手腕,可是当他拉着乐姍走了几步后,发觉她也没挣脱的意思时,那张在其他人前总是面无表情的脸,微微地扬起嘴角。 第一百一十三章 离开 书房内,戎戌曜慵懒地裸着上身侧躺在床上,节骨分明的手指把玩着另一隻手上的玉戒,探子正在稟报近日观察的消息。 「这两日属下按少爷的吩咐,寸步不离盯着方府,未曾见那两名姑娘再出过门。」肿着一边脸的探子低着头,深怕又说错话惹主子不高兴。 那日他回来向少爷稟报那两名姑娘的消息,一时没留心,脱口称那对主僕,脸便被少爷扔来的东西砸上,要不是契爷在一旁提点,恐怕他连自个错在哪都弄不明白。 戎戌曜摸了摸玉戒,看似随意地问:「后门呢?」 冷汗从探子的额上滑落,他当时听到吩咐便赶了过去,也没多带人手,后门自是没人注意。 探子立马跪在地上求饶,「少……少爷,我……我立刻去查看。」 当日的状况契也是晓得,只怪他也没留心这事,毕竟偌大的方府,定会有后门方便下人进出,但在他想开口替探子求情时,戎戌曜竟不似以往大怒,只是淡然地开口吩咐道:「把人找出来。」 戎戌曜的反常反倒让探子以为自己将遭严惩,就在他忐忑不安想着该说些什么求饶时,契拉了跪在地上的人一把。 「还不快去。」 探子离开后,戎戌曜抬眼饶有兴致地盯着契,邪魅地说:「我身边没有心软的人。」 「我去领罚。」契恭敬地说完便迈开步伐,但旋即被挡下。 「我说罚了吗?」 「那少爷为什么罚人家?」软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契识相地想往外走,可是却遭喝止。 「留下。」 扭着水蛇腰的女子快步进屋,嘟嘴撒娇地扑向戎戌曜。 「爷,您这几日在忙什么?」 在女子扑进怀里的瞬间,戎戌曜迅速坐起身,嫌弃地避开。 女子一愣,又移了移身子想贴上,可是却被无情地甩下床。 「爷?」被摔在地上的女子眼眶含泪,可怜兮兮地望着戎戌曜,她不明白为何会遭到如此对待。 看了那张脸一眼后,戎戌曜脸上的寒意化了几分,他站起身张开手,契立即上前伺候他穿上外衣。 戎戌曜望着窗外开盛开的桃花树,低声吩咐:「送她走吧。」 这下惊愕的不只是地上的女子,还有跟随戎戌曜多年的契,他迟疑地问:「少爷,您确定?」 戎戌曜没有回应契,也不等契替他绑上腰带,快步走出书房。 「少爷!少爷!」坐在地上的女子哭喊着,可是她没胆伸手去拉戎戌曜,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他的背影离去。 「走吧!」契对女子伸出手,想扶她起身。 女子看着眼前的大手,骄傲地转过头吸了吸鼻子,不屑地拒绝,「凭你也配碰我?」 自从得到戎戌曜的宠幸,这女子便自以为是女主人,在少爷背后对下人颐指气使,虽然她不敢对契吩咐些什么,可是所为契都看在眼里。 契嘲讽地轻笑一声,把手收回,「那自己起来吧!。」 女子不满契的态度和口气,但她知道契不能得罪,只能气恼地大声说:「起来就起来,用不着你管!」 「要不是少爷要我带你离开,我也不想管。」 「离开?要去哪?」 第一百一十四章 答应我 这日太阳甫从东方微微透出光亮时,草原上的风吹得特别张扬,犹如在阻拦一场即将发生的别离。 乐姍虽然绑好发髻,可仍被吹落些许发随风飘动,关祖与她望着朝他们走来的耶律倾城。当看见倾城脸上那抹温暖的笑容时,乐姍回以一笑。 「你们聊吧。」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倾城望着乐姍时眼里流露出的深情,关祖还是觉得自己必须这么做,就当是还倾城当时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等等。」 耶律倾城喊住转身欲先上马车的关祖,他走到关祖面前对他伸出手,「我耶律倾城从没服过谁,但就服你。」 对于倾城诚心的讚赏,关祖当是欣然接受,撇除先前耶律倾城派人监视乐姍与他之事的话,关祖原先便对耶律倾城这样的草原男子颇为欣赏。 微扬起嘴角,关祖握住倾城的手当是回应,倾城爽朗地笑道:「不过有一事我这辈子都不服。」 对上倾城明亮的双眸,关祖面不改色,坚决而霸道的宣示主权,「她是我的。」 说完,关祖便收手转身走向马车,留下一脸尷尬的乐姍和倾城。 「别理他,这么大的人了,说话像个孩子似的。」乐姍无奈地打圆场,要是知道和关祖一块后他会这样,说什么她也不会在草原上应了他。 「不打紧。」倾城回话的同时,伸手将乐姍抱入怀里。 乐姍起先手足无措地僵着身子,但在想到今日一别,不晓得何年何月才会与倾城再相见时,伸手回抱了倾城。 「好好照顾自己,别老是逞强,他要是对你不好,就把他打一顿,回草原做我的可敦。」温柔轻佻的口吻,犹如初见。 乐姍拍拍倾城厚实的背,她知道倾城做出了让步,对于第一个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男子,乐姍感到亏欠,如若倾城没有如此相待,她也不会为了他上阵杀敌。 纵使她明白这样不是倾城想要的,可是倾城想要的她那时没给,如今更不可能给,这份情此生恐怕无法还。 「答应我,照顾好自己,别惦记我,我会照顾好自己。」乐姍柔声说,来回抚了几下倾城的背,她了解这个男人,所以知晓他们这次离开,他心中的失落会比他们第一次离开草原时更甚。 可是听到这番话,倾城心中却有些感慨。 曾几何时,只会和他斗嘴的姑娘也懂得温柔了?可惜这样的转变并不是因为他,他放开紧抱着的姑娘,洒脱一笑。 「好了,快走吧!」 乐姍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定定地望着他,跟他要还没得到的承诺。 「答应我。」 倾城拉开她的手,怜爱地摸摸她的头,「傻瓜。」 看了眼在马车上等着送乐姍离开的安努,倾城不放心地再次商量,「让安努送你们回长安可好?」 「你要是应了我,我就答应让安努送我们回去。」 其其格的事情过后,安努将身边的下属整顿一番,但耶律倾城还是不放心将送乐姍他们离开的事交给其他人,所以在三人讨价还价后,最终的方案是让安努将他们送到城里后便回草原。 拗不过眼前的姑娘,落颯的草原之主弯下身子,将乐姍整个人扛起。 「耶律倾城!放我下来!」乐姍没想到倾城会这么做,气呼呼地大喊。 「小乐就交给你了。」把乐姍抱上马车,对车上的另一个男人拋下话后,倾城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怕他只要一回头,他就做不到放手;他怕回头后,就无法在脸上继续掛着若无其事的笑容。 直到远去的马蹄声消失在耳畔,耶律倾城才深吸口气往大帐走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来访 在借方家后门逃走后几日,宋仙儿安分地待在府里接待客人,方齐裕对一直掛心那日之事,这几日都一大早就来宋府陪着她。 「齐裕哥哥,你这样每日早出晚归的,嫂子会不会不高兴?」 好不容易又送走一位来打探宋关祖消息的人,一直挺着身子端大家闺秀模样的宋仙儿乏得一手撑在桌上,另一手拿起桌上的糕点边品嚐边向方齐裕问卦。 本来方夫人收秋娘为乾女儿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从那之后每每府里只要传出琴声,就引来不少人站在院外听赏,要不是风昂挡着,银琉都要跑出去和他们收钱了! 方齐裕跟着拿起一块糕点,神色淡然地应道:「风昂,再来几日不出门,谁来都拒见,就说我要休养。」 听见方齐裕这么说,害怕那日遇上的公子找上门的宋仙儿顾不得嘴里还有东西没吞下,急忙求饶,「齐裕……哥……哥,咳!咳!」 彤花见宋仙儿呛着,连忙上前替她拍背餵水。 待宋仙儿缓过气,方齐裕也刚好吃完糕饼,无视宋仙儿一直在他眼前摇晃的手,起身准备离开。 跟在宋仙儿身边多年,彤花自是懂得小姐的心思,她急忙拋下宋仙儿,挡在方齐裕主僕面前。 「方少爷,求您就别欺负我家小姐了!您就行行好。」 方齐裕见彤花那护主心切的模样,这才轻笑出声,用扇子拍了下彤花的头,「照顾好你家小姐。」 彤花不明白方齐裕的意思,想再开口替小姐求情时,终于能开口说话的宋仙儿却对她吩咐道:「彤花,让齐裕哥哥走吧!」 彤花不放心的又看了宋仙儿一眼,见自家小姐又点头后,赶紧让道并朝方齐裕主僕道歉,「方少爷,彤花失礼了!」 方齐裕笑着转过头,对宋仙儿拋下一句,「这丫头不错。」语毕,跨步离去。 彤花这时还一脸懵懂,心想着,难不成刚才那意思是方少爷明日还会再来? 「小姐,方少爷这是答应了吗?」 瞧自家丫鬟一脸呆样,宋仙儿也忍不住笑出声,她有信心地回道:「虽然那日我们没和齐裕哥哥说明白,但齐裕哥哥要是不担心,也不会连着几日过来。吩咐厨房明日多准备些拿手的清淡糕点,好让他消消气。」 「好的!」彤花应声说完后,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因为原先府上还有会武功的秦可蝶在,要真遇上什么事也还有人保护小姐,可现在秦可蝶走了、少爷也不在,要是那人打听到小姐在这,上门抢人那可怎办? 宋仙儿看彤花应了声却不动,抬眼又见一张小脸上写满担忧,于是柔声安抚,「别怕,这几日我们就在府里待着,知道我们身分的也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那人要打听到这也不是易事。」 「可是……」 彤花顿了顿,还是决定一吐为快,「可要是他们真找上门,我怕府上的人保护不了小姐……。」 就在这对主僕说话的当头,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走来。 「小姐,戎戌曜公子来访。」 ******* 情节走到这,不得不出来说一下凡夏当初的设定 因为心有点大,所以有当时设定了多条感情线 如今看来有点尷尬,因为会变成一直穿插 可是请大家耐着性子,就快交代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寄生树 回城当日,安努把乐姍和关祖安顿在客栈后,便马不停蹄地又往落颯草原奔去。 从离开草原到客栈,乐姍和关祖也不知为何,两人突然说不上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就算是无意间的肢体触碰,乐姍也很快的抽开,关祖虽然不明白她为何如此,但也不勉强。 在草原上接踵而至的事让他们两一直无法沉淀心思,所以关祖也回想着一路上所发生的事,他想起最初就有人想要对他下手,可是因为他们改变路线,所以没再遇见想取他性命之人,不过在前往崎峰城时遇到的那些山贼,很明显不大对劲。 他记得当时遇上的山贼人数不少,可是怎么待耶律倾城他们赶来时却剩无几人?这显然是有人刻意安排! 本想提笔写封家书回去,可是考虑到行踪可能会洩漏所以作罢,反正耶律倾城塞给两人的盘缠足以让他们回长安。 可是这么一来便无从得知到底是谁想置他于死地。关祖想了想,把盘缠分成两袋,拿起较沉的那袋走到隔壁房门前。 他轻敲房门,「小乐,睡了吗?」 坐在窗前欣赏月光的乐姍在听见脚步声停在房门口时,就已经往门口看去,这一路的惊险让她早已习惯得随时打起精神。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开门时,门外又传来关祖低沉温润的嗓音:「看来是睡了。」 乐姍以为他会就此离去,可没想到房门居然被轻轻推开,进门的关祖正巧迎上乐姍的目光。 「原来还没睡。」 「睡了你就能进屋吗?」乐姍没好气地回道,怎么这傢伙只要碰上她就没了公子范儿? 「我没想要做什么,只是想把这交给你。」 乐姍见他递东西给自己,不疑有他便伸手把袋子接下,接下后用手掂了掂才发觉里头是银子,于是疑惑地抬起头望着他。 「都放在同一人身上不妥。」最后,关祖还是没有告诉她自己的打算,因为这一路,她已经为自己承担太多。 「好。」关祖今日的表现不大寻常,虽然和几日前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在他转身背对乐姍时,她突然觉得,关祖这一去就不再回来。 甩甩头,乐姍觉得自己多虑,两人经歷过几次同生共死,怎么说关祖都不可能捨她而去,她边想着,边起身走去关上房门。 几个时辰后,在宋关祖天色微亮牵着马准备出城时,却在城门看见熟悉的背影。 马蹄声渐近,坐在马上的童乐珊回过头,昂起下巴爽朗地对一袭白衣的男子嫌弃道:「快点!磨磨蹭蹭的,像个小娘们!小爷在这等你好久了!」 黯淡的双眸因为眼中的人而出现光彩,宋关祖停下脚步,扬起嘴角在微光下欣赏在骏马上英姿颯爽的姑娘。 论身手,他没无法保护她,所以才用另一种方式来保她安危,可如今,这姑娘用行动告诉自己,两人已经如寄生树般无法分离!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戏 「小姐,您这趟回来后就……不走了吧?」小玉试探地向屏风内问道。 泡在温热的木桶里,闭目养神的秦可蝶开口说:「宋府那可有消息?」 「说是前些日子有收到宋公子的家书,但这会又失了音信。」 「还有其他的事吗?」 「没了。不过有件事,不知道要不要也让小姐知道。」 「说。」 「戎戌曜公子近日频繁上宋府拜访。」 「喔?」秦可蝶挑了挑眉,睁开眼眸后舀起一些水泼洒到肩上,慢条斯理地问:「上门做些什么?」 「那人并没有说,想说和宋公子无关,也就没多留心思。」 「嗯。」秦可蝶应声后,明眸转了转,在心中有了其他打算。 几日后,当秦可蝶再次出现在宋仙儿面前时,宋仙儿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这秦家大小姐上次一走就走了一两个月,现在宋关祖还没回来,她反倒先回来,这不摆明府里有人在给她通风报信? 表面上,宋仙儿还是一副高兴的模样,拉着秦可蝶说了些话后便要她赶紧回房休息,但在秦可蝶离开后,宋仙儿立马写了封信让程仪送到方府。 隔日上午,待戎戌曜上门时,只见宋仙儿一人在大厅,秦可蝶站在一旁陪侍,扮相也不似个小姐。 「秦……姑娘?」既然秦家大小姐委身做丫鬟,在不明何故前,戎戌曜也就不好当着宋仙儿的面揭穿。 「公子认识可蝶?」宋仙儿对这几乎每日上门的男子虽说不上讨厌,但也没什么好感,即便他脸上一直掛着淡笑,那笑容看起来也皮笑肉不笑的。 「戎少爷,既然在这我是小姐的丫鬟,那同小姐喊可蝶便是。」为了宋关祖和秦府的将来,秦可蝶并不在乎此时的紆尊降贵。 「不可不可,来者是客!彤花快替秦小姐上茶。」刚进门的方齐裕佯装不明就里地走进大厅,边吩咐应该站在秦可蝶位置上的彤花。 「方少爷不也是客人吗?怎能喧宾夺主替宋小姐做主?」戎戌曜话说得平淡,可也做足了面子给秦可蝶。 「瞧我真是!秦姐姐请坐!」救兵终于上门,宋仙儿的脸上这才出现了几许生气,她装模作样地敲了下自己的额头,站起身请秦可蝶入座。 在方齐裕和宋仙儿一搭一唱下,秦可蝶明知道他们可能是故意而为,但也只能勉强笑着坐到戎戌曜旁边的椅子上。 「两位一早就上门拜访,方某来迟,这仙儿要是有招待不週的地方,请多包涵。」 戎戌曜上门多次,无论谁都看得出他对宋仙儿上心,可是戎戌曜是怎样的人方齐裕早已打听清楚,怎么说都不可能让宋仙儿跟他在一块,否则怎能对得起宋关祖这兄弟! 「齐裕哥哥说的对!」宋仙儿说完,身子突然一晃。 在戎戌曜起身要去抱住她之前,方齐裕早一步扶住宋仙儿。 「仙儿!怎么回事?」方齐裕转向彤花,凛声问道。 「齐裕哥哥……我没事……」宋仙儿扶着额头,软声虚弱地说:「可能是昨夜贪玩,赏月时有些着凉。」 「身子不舒服,就休息吧!今日就不要见客了。」到底还是心软,戎戌曜黑着脸,替宋仙儿说出她演这齣戏的目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变 知晓宋关祖的用意后,一路上乐姍和他除了斗嘴外,也时常商量对策打发时间。 「既然对方有意要杀你,不如你再修封家书回去,我们主动洩漏行踪才能让对方派人来。」乐姍认为,抓出主使者的最快办法就是逮住他派出的其中一人。 「那人派出的都是死士,就算逮住其中一人,我们也无法从那人口中撬出一字。」 想起先前捉住的杀手,乐姍沉默不语,她明白关祖的顾虑,可是毫无头绪去想到底是谁对自己痛下杀手,着实难办。 关祖瞧乐姍烦恼得柳眉都挤在一块,心头一暖,「别想了。今夜我们就在这歇息吧。」 前几日关祖都挑在城外不远处歇息,不明所以的乐姍还以为他是不想多花盘缠,但在关祖解释原因后,乐姍便跟着不想进城,毕竟敌方在暗,客栈不见得比外头安全。 她跟着关祖下马,把马儿栓到同棵树下。 夕阳西下,两人和几日前一样,吃饱喝足后,静静地靠在一块看着燃烧的柴火。 「你还记得,有一夜我们在河中相遇吗?」 宋关祖轻敲乐姍的额,好看的眉往下皱,训斥道:「以后不许如此。」 「那日你不也没发觉我是姑娘吗?」 「那好,以后谁不长眼看了,我便取那隻眼。」 乐姍听关祖这么说,抬起头不大高兴地回问道:「我只是说笑,你有必要这么认真?」 关祖轻挑眉,伸手扣起乐姍的下巴,柔声说:「欣赏我夫人的身子,当然得付出代价。」 虽然已经习惯关祖偶尔脱口就是绵绵情话,但每当听见他用夫人这词来掛在她身上时,乐姍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 没好气地白了宋关祖一眼,乐姍还来不及把想骂的话说出口,唇瓣便已被覆上。 关祖捧着那张小脸,贪婪地翻搅着乐姍的思绪,那股热气让乐姍沉迷,每一次的勾引都带起乐姍心中的慾望。 因为在外头,关祖只能忍住身下的慾望,当他终于肯放乐姍喘息时,怀里的人已经软绵绵地靠在他的臂膀上,红着脸眼色迷濛,小嘴红肿得像是上了胭脂般红艳。 或许,过去他就是没遇上让他心动的女人,所以可以做怀不乱,否则现在他怎么像是欲求不满的好色之徒,只要一抱上乐姍就燃起那股炙热。 闭上眼深吸口气,关祖避开近在眼前的綺色,缓下思绪。 待乐姍回过神,看见抱着自己的男人闭着眼,一副清心寡慾的模样,忍不住起了捉弄他的念头。 她伸出手指,指尖轻刷关祖线条分明的脸庞,接着又滑过他英挺的鼻子。 「真好看。」欣赏着自家男人的脸同时,手指又抚过他的唇瓣。 怎知关祖突然抓住她的手,张嘴咬下。 「你怎么咬人啊?」 「别玩火。」再睁眼,关祖那双深邃如墨的眼中已无方才的迷色。 乐姍觉得没劲,想起身离开,可没想又落入宋关祖的怀中。 「不是要我别玩?」乐姍没好气地白了宋关祖一眼。 「以后在府里,你高兴在哪玩都行,眼下还是得注意些。」关祖振振有词地说。 热气方才退去,乐姍被关祖的话又惹得脸上一阵热。 她怎么也想不透,眼前这个男人怎么能够一本正经地说出那些羞人的话语。 「谁知道回去后会如何。」乐姍傲娇地撇过脸,她心中也是有些忐忑不安,毕竟现在他们能这么相处也是因为没有其他人在,等回到长安,宋关祖仍旧不改心意吗? 将怀里的人又抱紧一些,关祖闻着乐姍身上的幽香,坚定地许下承诺:「你是我的人,这事不变。」 「那你告诉我,背上的伤怎么来的。」乐姍定定地望着他,她想知道他的一切,她想抚平他心中的伤,这几日下来.她只知道他府上还有个与她相似的妹妹,她想知道他避而不谈的双亲。 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又紧了些,宋关祖眼色一黯。 童乐姍伸手捧住他的脸,柔声说:「我不勉强你,你要记得,什么事我都愿意陪你一起扛,伤就算是以前留下的,我也会心疼。」 关祖换了个姿势搂住怀里的人儿,望着远方缓缓道出心中那道不可抹去的伤痕。 第一百一十九章 无法解气 「当年我爹娘带着我行商,在我爹好友的介绍下带了一批价值不斐的货上路。」 宋关祖深吸口气,接着说:「想不到那人与贼人串通,在半路杀人劫货,我父母死于非命,而我当时也身中数刀。」 童乐姍听着,也跟着紧张地握住关祖的手,关祖回握住那隻小手,「我虽然被人救起,可是回长安后,外头出现一些传言。」关祖顿了顿,又深吸了口气,下定决心把一切尽数道出。 「他们说我不祥,剋父剋母,几日后那人来到家中,说要代替双亲照顾我们兄妹。」 「后来呢?」 「我自不肯交出家中大权,他见我年幼,又找来远亲想说服我。」想起那段阿諛我诈的日子,关祖脸色沉了几分。 「好了,别说了。」听到这,童乐姍觉得自己犯了错,她不该揭人伤疤,虽然她知道了更多,可是她不愿也不想宋关祖想起那些不快。 「都过去了。」宋关祖云淡风轻地说完,轻捏了下乐姍的鼻子,玩笑道:「嚷着要听的是你,又要我停下。」 乐姍伸出双臂,从侧面环抱他,嗓音中带点鼻音,「人家就想多知道你的事。」她擤了擤鼻子,心疼地说:「要是早点认识我,我就帮你打跑那些人!」 这话令宋关祖心头一暖,他扬起嘴角,低下头看抱着自己的姑娘,他相信自己没有挑错人,因为这种娘子举世无双!谁家的娘子能上战场、打杀手、还能抢解药? 隔日,两人快马加鞭在日正当中时进入兰州城,乐姍在客栈舒服的泡澡打理后,第二天出发时换了套新的衣裳。 「怎么还是这打扮?」关祖虽不介意她的公子扮相,但也想多看看她的姑娘模样。 乐姍俐落上马,和关祖打商量,「想着快回长安了,等回去我再穿你昨日买的衣裳,这样行吗?宋少爷。」 「随你。」关祖说完,策马向前。 童乐姍瞧他那阴晴不定的模样,估量可能是快回到长安,所以有些心烦,便不计较地跟上。 可是还没离开兰州,两人便遇上这辈子以为都不会再遇见的人。 灭了一整个商队的山贼头领,和当时乐姍找解药时所挟持的那个老六。 宋关祖拉起韁绳让马儿停下,盯着准备走进酒楼的山贼头头。虽然当时情况危急,可是宋关祖还是记住了那张脸。 「怎么了?」乐姍骑到宋关祖旁向他问道,见关祖迟迟不回应他,眼中带着戾气死盯着同一地方,便也跟着望去。 「他怎么在这?」乐姍不认得山贼头头,可是当时被她拿刀架在脖子上好一会的老六她是认得的。 「难道说……。」乐姍这时才把当时的事串在一块,原来那山贼也是受命想杀宋关祖。 关祖绷着脸翻身下马,「你待在这,我去去就来。」拋下话后,人往酒楼的后门走去。 遇见了这两人,乐姍怎说也不可能乖乖待在原地等宋关祖回来,她把两匹马托给附近一个摆摊算命的先生后,循着宋关祖走的方向去。 一个时辰后,两个喝得烂醉如泥的男人,被两名身段妖嬈的女人搀扶着走出酒楼。 「爷,别急嘛!人家又跑不了。」扶着山贼头头的女子轻巧地推开男人不安分的手。 「好、好,不跑!」喝红了脸的山贼头头,酒气冲天地踩着凌乱的步伐和老六一前一后被扶上马车。 「怎么这么暗?小娘子喜欢这般?」山贼头头醉醺醺地往旁边一抱。 「小娘子……这日子好像过得苦,皮有些糙,没关係,跟着大爷!爷给你靠!」山贼头头喊着,一张嘴往怀里的人亲去。 「这娘们怎么嘴这么臭!」老六闻到薰人的酒气,伸手推了一把。 在两人还没弄清身旁的人到底是谁前,就先被一同推下马车。 「唉呦!」 「疼啊!」 摔在地上的疼痛还没缓过去,山贼头头身上就已捱了数拳。 打他的宋关祖此时毫无翩翩公子的姿态,用尽力气打在山贼头头身上,似乎不管怎么打都无法解气。 待童乐姍把老六绑好,过来看宋关祖和山贼头头时,鼻青脸肿的山贼头头已经昏死过去。 虽然她晓得宋关祖心中有气,不过见他如此意气用事,也只能黑了那张俏脸,因为怎说还是正事重要啊! 「你这把人打昏了,我们不就还得等他们醒来才能问受谁指使?」 第一百二十章 还活着 山贼头头被脸上的冰凉冷醒,他想睁开眼看清到底是谁敢这么对他,可一双眼怎么也睁不开。 乐姍看那已经变成青紫色的眼皮努力地要撑开,那张装出杀气腾腾的脸忍不住垮了下来,抿嘴偷笑。 由于一直无法把双眼睁开,山贼头头生气地想用手摸摸自己的眼,这才发觉自己的双手被捆着。 「老六!老六!」山贼头头大声叫喊,可是却无人应声。 「你们把老六怎么了?!」虽自身难保,但山贼头头还是不忘自家兄弟。 「当初你把我们那队人怎么了,他就怎么了。」鏗鏘清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山贼头头抬起下巴,微睁开眼勉强吃力地望向站在自己前方那人的脸。 「你...…你怎么还活着!」山贼头头惊愕地问道,虽然当初解药被盗走,但他并不觉得中毒的宋关祖还有机会活下。 冷汗从他的额上流下,他害怕的不是眼前白衣飘飘的冷肃男子,而是当初把毒药给他的人,他不敢想像那人要是知道这人还活着,会怎么处置自己。 想到这,他已经顾不上老六的安危,他咬牙粗声问:「你想怎样?」 「说出谁是主使,我就放过你们。」宋关祖斜睨山贼头头,不怒而威的语气让山贼头头心中一惊。 山贼头头这时不觉得当初是做了笔好买卖了。那时来找他买宋关祖性命的人,他光是只看到那双眼眸就惊惧得头皮发麻,现在这没死的人又找上门,冷肃的气场压得他喘不过气。 山贼头头收起方才那股狠劲,陪笑地说:「山贼当然是谁上山就劫谁,怎会有人主使?」 这话显然骗不过童乐姍和宋关祖,乐姍甩弄了下手上的大刀,有模有样地走近山贼头头,用刀面拍了拍他的脸颊。 「不想说也没关係,当初你怎么杀人,我就怎么杀你。」童乐姍说完,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里头的液体,淋上刀尖。 山贼头头吞了口口水,当初他用沾了毒的刀多快了结一个人的性命,他这会还没忘,这样精神上的折磨逼得他战胜心里的恐惧。罢了!大不了就逃,天涯海角总是有地方能躲! 「我说!我说!」 想要的效果已经达成,乐姍退回关祖身旁。 「有人拿你的画像要我们在那座山上等着。」看着那把刀上还在缓缓流动的毒液,山贼头头怕得紧,像是想撇清关係般地赶紧把话说出来,就怕惹拿刀的小公子不高兴。 「什么人?」 「那人蒙着脸,我只看到他的眼,那双眼利得像是会杀人,让人不敢动别的心思。」 山贼头头话说完,只见那白衣公子不满意地撇过头,看往其他的地方,持刀的小公子向前朝自己走来。 「我说真的!宋少爷!要你命的真的不是我!」山贼头头见乐姍朝自己走来,慌得打商量道:「要不!要不我把钱还你们!你们放过我吧!」 乐姍把刀架在山贼头头肩上离颈子不到一根指头的地方,以往她都是实打实,但如今她觉得宋关祖这方法比直接打架来得有用。 「小乐。」 「那钱本来就是我们的,你以为那些钱够赔那些人命?」乐姍实在很想把这人送到官府,可是一来没有证据,二来他们也不想因此再多加耽搁。 一股尿骚味衝鼻而来,乐姍低下头,见山贼头头的裤档湿了一片。 「走吧。」关祖走上前,握住乐姍的手。 虽然刀上的毒是假的,可是乐姍坏心的不想让山贼头头知道,因为她还是觉得这样便宜了他。 乐姍拉了下宋关祖,关祖停下回过头,只见乐姍在山贼头头的臂膀上轻轻地划下一刀,才把手中的刀丢到一旁。 关祖自是看得出乐姍的心思,冷峻的脸上突然多了些生气,这份柔软源自他认定的姑娘,大半天不苟言笑的脸在拉着乐姍离开时,掛起一抹淡笑。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机会 那日秦可蝶因为方齐裕和宋仙儿串通的关係,不得已只能离开宋府,之后几日她虽有上门的心思,可是府上却接二连三出现让她不得不留下处理的事。 不过没了秦可蝶这尊大佛,还有日日登门拜访的戎戌曜。方齐裕人面即便再广,也没人敢碰戎戌曜麻烦,既然找不出理由挡下,方齐裕只能在戎戌曜上门时待在宋仙儿旁,观察他到底打什么主意。 望着宋仙儿和那人神似的表情动作,戎戌曜一时失了神,要不是方齐裕不识相地轻咳几声,恐怕他也没注意到自己盯着宋仙儿。 但就算宋仙儿发觉他的目光锁定在她的身上,戎戌曜仍旧神色自若地对她问道:「仙儿小姐可喜欢戎某送的糕点?」 宋仙儿遮着嘴,吞下嘴里的糕饼后,才开口有礼地回答:「让戎公子费心了。」 「仙儿小姐要是喜欢,戎某派人每日送上。」 「瞧仙儿这身子骨,不难知道她对吃不讲究。」不等宋仙儿拒绝,方齐裕就先替她挡下,虽然他不晓得为何戎戌曜要替宋仙儿绊住秦可蝶,但这人情不可一再堆欠。 「是该多吃点。」戎戌曜微勾起嘴角,一双眼眸温柔满溢。 这是不知第几次戎戌曜在望着宋仙儿时,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方齐裕先前虽不识戎戌曜,但他所耳闻的,与他在宋府中看到的可真大相逕庭!而戎戌曜越是如此,方齐裕就越是着急着想看穿他的企图。 「这事就不劳戎公子费心了。」 宋仙儿看这两人面不改色地针锋相对,由于是在自家府上,帮谁说话都不妥,身为主人家又不能逃,只能乖乖待在坐上头疼。 倒是戎戌曜有时会主动退让,让宋仙儿不自觉对他增添几分好感。 「齐裕哥哥,要不今日让你做东,顺便去你府上见见秋娘姐姐可好?」这些日子闭府后,宋仙儿只能独自一人用晚膳,虽然彤花在一旁陪侍,厨子也不断变花样,可是面对那些珍饈,宋仙儿还是胃口越来越差。 无视戎戌曜一闪而过的敌意,方齐裕欣然应允:「好。」 如今宋仙儿的大小事戎戌曜已有安插眼线在宋府看着,所以知晓她胃口不佳,否则也不会特意命人找宫中御厨替宋仙儿做糕点,只是现在他无法开口邀宋仙儿到府上用膳,他担心太急躁反将她推得更远。 「既然方少爷做东,想必也不会小气到介意多戎某的一双碗筷吧?」已经失去过一次,戎戌曜不许自己再次失去,不过是厚着脸皮主动要求上门,这点脸戎戌曜他丢得起。 方齐裕没料到戎戌曜会来这么一招,方府过去是不挑客人,但如今府上还有秋娘在,他不想树大招风的戎戌曜进到自己府邸,可是也不好拒绝他。 没想到他这一迟疑,却给了戎戌曜和宋仙儿独处的机会。 宋仙儿不想方齐裕为难,大眼转了转,说出她想到的办法:「齐裕哥哥,不然这样吧!今日我还是在府里待着,戎公子要是不介意粗茶淡饭,就陪仙儿一起用膳可好?」 第一百二十二章 喝茶 离开兰州后,由于处理山贼头头时花了不少盘缠,所以宋关祖和童乐姍两人一路上比先前省吃俭用许多,眼看只剩一日的路程就到达长安,两人的戒心就比先前低了些,因为宋关祖后来还是没把回来的消息传回府里。 吃了几日乾粮,看到前方的破旧茶栈时宋关祖犹豫了下,他过去不常走这条路,所以这条路上是否有这家茶栈他也没个准。 「怎了?」注意到关祖的目光,乐姍也跟着朝前方的茶栈看去,就怕有什么不对自己没察觉。 「没什么,想着该如何餵养我娘子。」 如今面对乐姍时,过去宋关祖那冷公子模样早已不见,乐姍对他的改变心里免不了偷偷窃喜,因为这么做显出待她和别人不同。 「前面那茶栈端出的应该也是粗茶淡饭,你要是真想请我吃饭回去有的是机会。」乐姍说着,俏皮地对宋关祖眨了眨眼。 「就在这用午膳吧!」 「好!」 两人把马停在茶栈前,先下马的关祖站到乐姍的马旁等她下马。 落地后,乐姍才发觉宋关祖站在那。 「怎么站在这?」 宋关祖理了理乐姍散落的发丝,轻抚她的头,温柔的嗓音中带有一丝歉意:「令尊要是看见我把她的闺女照顾成这副模样,怕是会想把我打一顿。」 「打人这件事我爹不做,但有别人做,你当心点。」乐姍望着关祖,这一路下来憔悴的怎会只有她一人?可她不这么说,难以冲淡宋关祖心中的愧疚。 「你师父才不会做这种事。」这几日相处后,两人的关係也更加亲近,间聊时宋关祖也比之前更加了解乐姍。 「客官,要餵马吗?」店小二站在屋簷下,对站在外头的两人问道。 「好。」宋关祖放开乐姍,对店小二应声,由于乐姍还是男子扮相,为避免不避要的麻烦,在其他人面前两人还是避免亲暱。 两人拎着包袱走进外观破旧的茶栈,小二热情地招呼他们入座。 「两位客官上茶就好了吗?要不来几盘小菜?」 「来一两道热的肉和菜吧!」童乐姍想了想,对小二说道,这几日都吃乾粮,她想吃肉想得紧,可宋关祖最近老是缠着她,不让她空出间去打野味。 「好咧!」店小二应声后,走到后头的厨房。 这家茶栈店里就老闆和店小二,客人除了宋关祖和童乐姍外别无他人。 宋关祖打量了下柜台内的老闆,见他坐在那低头晃脑地哼着小曲便收回目光,看乐姍那张小脸上掩不住的兴奋,忍俊不住扬起笑容。 「瞧你这馋样,哪像个姑娘。」 乐姍帅气地抹了下鼻子,回道:「我现在哪像个姑娘?」 「也是。」 「客官!上茶咧!」店小二提着一壶茶走来,掀开桌上的两个杯子,「客官慢用!」 乐姍替两人各倒了一杯茶,杯子都还没从桌上拿起,店小二就端着几盘小菜走了过来。 「客官,上菜囉!」 看见店小二手上热腾腾油亮亮的青菜,乐姍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待盘子一上桌,就像个饿死鬼般拿起筷子夹了口菜塞到嘴里。 虽然仅是一小口,但宋关祖出手要拍下时已经来不及。 他等着那名店小二露出马脚,却没想到乐姍那ㄚ头动作那么快,快到让他来不及反应。 在乐姍掐住自己脖子的同时,宋关祖点了她的穴道,封住毒性阻其流窜。 他一手抓下童乐姍掐上颈子的手,另一手将桌子往店小二那翻去。 「别运气,快走。」 即便喉咙如被火烧灼般难受,童乐姍还是忍着帮忙把旁边另一个桌子翻往持刀衝向它们的掌柜。 霎时间,原本空无几人的茶栈,突然冒出了五六个人。 「我垫后,你先出去。」 宋关祖说完,使力推了乐姍一把,而那几名杀手似乎也不在意被推出去的童乐姍,几人将宋关祖围在其中。 手无寸铁的宋关祖与六名持刀还步步逼近他的杀手对峙,他扫过六人的身型,试图找出突破点。 然而令人绝望的是,很明显,他的处境难以逃脱。 但是他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他在意的是乐姍逃离这了没。即便是最后没人能替她解毒,也总比被乱刀砍死要来得好。 就在他想着要怎么保护好他的面容,以便日后在黄泉下让乐姍得以相认时,本就破烂不堪的茶栈大门被猛力踹破。 第一百二十三章 长安宋府 屋内眾人的目光立即被引开,就在此时,另一匹马也跟着衝了进来。 如今虽不能运气,但乐姍也不可能丢下宋关祖离开,她就赌这个机会,希望能顺利带他逃脱。 即便他们不能逃离,起码她也不负他对她的感情,只是这次没有耶律倾城,她也没有把握他们能不能顺利从这些人手下逃离。 就在那些刺客反应到乐姍是想要救宋关祖时,另一匹发狂的马也朝他们奔去,因此他们错过了最佳动手的时机,让乐姍有机会伸手拉宋关祖上马。 可是就在宋关祖上马后,松了口气的乐姍眼前一黑,软绵绵的向前倒去。 关祖眼明手快,在她歪倒向前时将她拉入怀里,另一手拉起韁绳,在那些杀手围过来的同时拉高马蹄。 虽然那些杀手动作迅捷俐落,但是还有另一匹发狂的马一同挤在那窄小的客栈里,他们要出手不易。 刀仍旧向他们挥来,可是关祖顾不上那些,即便是伤,他也要带乐姍离开。 他不管那刀是落在马上还是他们两人的腿上,拉着韁绳策马飞奔而出。 几名杀手跟了出去,其中两名杀手想跨上那匹失控的马,但那匹马因为屁股上被戳了根木头,所以还在发狂着乱窜。 而关祖他们在策马跑了一段路后,原本在后头紧追的杀手也逐渐被他们甩开,可是宋关祖不敢停下,因为就怕耽误救治乐姍的时机。 因为他那副狼狈样,所以和乐姍要进入长安城门时被守门的官兵拦下。 「哪来的?」 「长安宋府,宋关祖。」 那两名官兵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关祖不耐他们这样耽搁的盘查,拉起韁绳不管那两名官兵会有何反应,绕过他们快马往方家骑去。 一看到方家大门,宋关祖立即大喊:「方齐裕、方齐裕!」 长安城中,会这样喊方齐裕的没几人,为了保全自家少爷的身分,风昂先一步来到门口。 就算是见过他数百次的风昂,也瞇着眼看了好一会才认出在马上的人是宋关祖。 风昂立即迎了上去,宋关祖把马停下后将怀里的人交给他然后跳下马。 风昂什么也没说,见他行动无碍后便抱着怀里的人奔入府里。 「怎么回事?」 外头倏然静了下来,觉得不对劲的方齐裕走出大厅,在看见风昂怀里的人和后头狼狈的宋关祖时脸色大变。 他没想到再次见到宋关祖,竟会是这副狼狈样。 此时不是叙旧问经过的时候,他领着风昂和宋关祖走到客房。 「小心点。」 「方兄,你不是有认识神医?她中毒了!」 方齐裕待风昂放下童乐姍后,在两人对上眼神的同时点了下头,风昂立即走了出去。 「我命人替这小兄弟稍微擦下身子。」方齐裕说着,转过头对匆匆赶来的管家眼神示意。 「我来。」 方齐裕一愣,但见宋关祖那表情后,便放弃试着说服,因为关祖会这么说,自有他的道理。 下人端了盆水进屋,方齐裕想帮忙关祖,可是才走近床边,便被宋关祖的声音拦下,「你们出去吧!」 相识多年,方齐裕见关祖那神情,额头突突地跳了两下,心想这傢伙该不会坐实了断袖这传言。 关祖拎起盆中的湿布,想拧乾先替乐姍擦擦脸,可是试了两次都拧不乾,回来的路上他太过紧绷,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 他深吸口气,压下想发狂的心绪,说:「她是女的。」 「我让银琉来。」方齐裕见他那使不上力,可又不敢主动说要帮忙,所幸他没失了方寸,如此也能立即安排。 「你也受了伤,我先命人替你包扎。」关祖身上的衣裳那血色还艷着,方齐裕担心他的伤,开口劝道。 「等神医来了我再走。」关祖定定望着床上昏迷的姑娘,坚定地说,这时他压根不觉得自己的伤口疼,只怕眼前的姑娘不再睁开那双大眼。 「你要照顾她,你自己也得撑着,我先让府上的大夫替你包扎。」 「不然让他过来这替我处理。」 「出去出去!」虽然只是稍微听了管家的说明,但一进门就听见关祖说那句话的银琉立即赶人离开。 可是床边衣裳血跡斑斑的男人瞧都没瞧她一眼,动也不动地坐在那。 银琉怕碰着他的伤口不敢推他,只能皱着眉头站在他身旁说:「不是要我替她擦身子,那你还挡着我?」 关祖又多看了床上的乐姍几眼,这才绷着脸站起身。 「你们出去吧!好了再喊你们进来。」聪明的银琉对方齐裕眨眨眼。 方齐裕立即起身,和关祖一同离开。 待银琉打开门走出来,大夫已经替关祖处理好伤口,只是大夫交代要休养好让伤口恢復得快些那些话,关祖一句也都没听进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快步流仙 当快步流仙看见方齐裕好端端地坐在屋里时,回头想骂风昂也不把话说清楚时,才发觉风昂根本没追上自己。 这一个不注意,脚程快了些,就把人撇在后头了。 方齐裕瞧他额上那层薄汗,便知他应是有些误会,「我这有个姑娘,需要你看看。」 听见是个姑娘,快步流仙有种不好的预感,上次家里那婆娘哄了好些日子,最后还是他硬是把人压上床才和好,这会又要他治个姑娘……。 快步流仙揹着药箱,二话不说便想走出去,可他方回头往门口跨一步,就被拦下。 要是这人直接站在他面前,他要绕过逃出去只是眨眼间的事,但那人直接关了门,逼得他不得不留下。 「求神医救救她。」站在门前的宋关祖直勾勾地望着快步流仙恳求道。 人都到了这,确实这么撇下不管也不是快步流仙的性子,他叹了口气,往床榻走去。 待到床边一看到躺在上头的那张小脸,快步流仙难得被惊得合不拢嘴。 怎么才几个月的功夫,这ㄚ头憔悴成这副德行?!(欲知快步流仙与乐姍的故事,请见番外二) 他立即把药箱放在早已备好的椅子上,坐在床边,抓起那姑娘露出的手腕把脉。 「何时中毒的?怎么会中毒?」 方齐裕本有点担心快步流仙会见这情形后丢下几句就走,但听他那语气便知快步流仙已愿意救治。 「半日前,她吃了被下毒的菜。」站在一旁的关祖立马回答。 快步流仙皱着眉头把完脉后,抬起头望向方才回话的男子身上。 「你去歇着,不然我开完方子就走。」 方才他就有注意到这男子的脸色苍白,虽他看不到男子衣裳底下是否有伤,但就凭气息和肉眼的观察来看,快步流仙不难评断出这人大概的状况。 宋关祖不悦地瞟了方齐裕一眼,方齐裕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我会在这守着。」 虽说快步流仙不似宋关祖那样绷着那张脸,但两人都同为说一不二的刚烈的性子,方齐裕即便再了解他们,有时也说不动,既然有人帮着管宋关祖的伤,方齐裕自然乐观其成。 待宋关祖离开,快步流仙替乐姍施针后才再度开口:「齐裕,这两个人都得好好照顾,我开的两个方子都得照时让他们喝下,我得回去拿点东西。」 听快步流仙的意思,开的那方子不似是解药,方齐裕皱着眉头问:「这姑娘的毒何时能解?」 「我就是要回去拿些药材,这毒性猛烈,虽当下已封住穴道,但这姑娘当时可能强行运气,导致气血逆行,如今性命垂危,不可有片刻差池。」快步流仙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你差什么?」 听到这句,快步流仙停下脚步,因为他突然想起,方齐裕这也有不少珍稀药材。 「绝馨莲。」快步流仙说出口时,压根没抱太大期望,因为这药材五年才开一朵,虽摘下后多年不萎,但数量极少。 方齐裕笑着摇摇头,在快步流仙准备要再次转身时说:「这姑娘运气不差,我正好有一朵。」 「那正好,我还想着要是我那朵拿来,之后你们得去找一朵还我。」快步流仙不客气地说完,挑眉对方齐裕说:「带我去拿吧!风昂那傢伙应该回来了吧!」 「我脚程可没这么差。」刚去宋府一趟的方昂一脚踏入屋里,面无表情地回道。 「快走吧!」 虽听见快步流仙的催促,但风昂还是望向方齐裕。 「带神医去拿绝馨莲。」 「是。」风昂应声后,也不管快步流仙是否有在注意,风风火火地离开。 瞧两道人影先后在眼前飞逝,方齐裕无奈地笑了笑,靠近床边看那姑娘的状况。 站在屋外不远处的银琉,好不容易等到快步流仙的身影出现,但旋即又消失在她目光所及之处。 「别看了,还是陪我回去练琴吧?」秋娘柔声说。 「姊姊,银琉知道自己不该妄想,可是让我多看几眼也不成吗?」 「多那几眼,难道他就会回心转意吗?」 银琉垂眸,失落的神情看在秋娘眼里很是心疼,可是她又不得不断了她的念想,毕竟要是真把神医惹到不愿上门,那她们姊妹如何对得起方家? 第一百二十五章 心动 虽然待在方齐裕替他安排的客房,但躺在床上的宋关祖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心心念念着中毒的乐姍。 门被推开的瞬间,宋关祖也立即坐起身,不单是因为担心乐姍的状况,亦是因为多日来都处在戒备中。 「是我。」进屋的方齐裕没想到自己已经很小心推开门,还是惊动了关祖。 关祖深深叹了口气,「是你啊。」 「看来你出去这趟遭了不少罪,否则也不会连守城门的官兵都认不得你了。」方齐裕打趣地说。 「谢了。」 数月未见,默契依旧,关祖知道方齐裕既然知道了,必会替他处理好一切。 「神医怎么说?」 「差了个麻烦的药引。」 「缺什么?」关祖说着,立即站起身,一副准备随时要出门去寻的姿态。 「我给了,你还是歇着吧!就算再怎么担心那姑娘,好歹你也得为仙儿想想。」方齐裕见关祖整个人瘦了一圈又不肯好好歇息,只能搬出宋仙儿。 「仙儿怎么了?」 「她摊上你这大哥可真是累坏了,你久久才稍个消息来,也没想会有多少人上门打听。」方齐裕半责怪的语气,让宋关祖心生愧疚。 即便这一路确实几番波折,但自己确实对府上的状况疏忽了。 可是过去他出门时,就算方齐裕也会帮着照看,但也未曾向他说出这样的话,宋关祖神色一凛,「有人上门为难她?」 「倒也不是,不过就桃花上门。」 俊美的脸上冰霜化了几分,眉毛轻挑,「有我们方大少斩不断的桃花?」 手上的扇子轻摇了几下,方齐裕望着宋关祖,若有深意地说:「这人我一直想不透有什么原因要接近仙儿,虽然整个长安达官显贵不少,但听到方家都得卖几分脸面,可这人我实在没法子。」 两人静默了好一会,宋关祖才开口:「戎家那位?」 方齐裕没有否认,也没应声,只是又摇了摇手上的扇子。 关祖揉了揉额,接踵而至的事令他心烦意乱,这会纵使他有回府的心,也只能先按着,他怕自己这一离开,就再也见不着那一路相伴的姑娘。 「风昂怎么和仙儿说的?」 「说你犯险而归,目前由神医照料,要她静待些时日。」 「就不怕这么说会吓坏那ㄚ头?」 方齐裕收起扇子,敲了下自己的掌心,信心满满地说:「要是先前我可不敢说,这会她可不是当初那个傻姑娘了。」 「你要真对仙儿动心,那要置秋娘如何?」锐利的眼眸盯着至交好友,宋关祖没想过他离开的这些日子,竟使方齐裕对自家妹妹有了感情。 方齐裕的笑容瞬间从脸上消逝,过往他也曾心仪其他姑娘,可是怎会连自己对当成妹妹般的宋仙儿动心都没发觉。 「你多心了,我只是把仙儿当成妹妹。」后面那句说出口时,方齐裕居然觉得自己的心隐隐作痛。 「总之,这些日子多谢你对仙儿的照顾。」宋关祖没放过方齐裕脸上表情的任何一个转变,不过方齐裕这么说,他就且信且看,因为他相信方齐裕的为人。 「所以,是谁下的毒手?」缓过方才心绪的衝击,方齐裕问道。 「如今有多少人知道我回长安?」 「我有命人不许说出去,但这消息能藏多久我也捏不准。」方齐裕尷尬地笑回,这么大动作的进入方府,就算能压下消息,也难免有人的嘴不紧走漏风声。 「不打紧,把消息放出去,想我死的人自会露出马脚。」 「这一路?」 「穷追猛打。」宋关祖垂眸,想起这一路上的经歷,倘若他不揪出主使,如何对得起当初的那队人马?日后如何确保仙儿和乐姍的安危? 「过几日吧!你这身子得先养养,就连我看你这身子骨都有些心疼,何况是仙儿那小哭包。」 瞧方齐裕提到妹妹时眼里发出的光彩,关祖没点破他,因为确实他得先休养几日,否则这副模样回去恐怕会吓死那ㄚ头。 知晓仙儿那有方齐裕照看后,关祖再次对他确认,「那毒神医可能解?」 「神医说了,那毒性猛烈,需服几日的药,每日都得改方子,他也替你开了副方子,晚些会有人把药送来。」 「送到那姑娘房里好了。」关祖说着边迈开步伐。 方齐裕跨步挡在宋关祖前头,「神医说了,你得歇着。」 「我就歇那姑娘身旁。」 方齐裕愣愣地望着宋关祖离去的背影,想着这傢伙居然不顾眼下两人是在别人府上,大刺刺地秀起恩爱是怎回事?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在 三日后,当童乐姍睁开沉重的眼皮,迷濛中看见有个男人躺在自己身边时,下意识就想往另一边滚去。 可惜这会她心有馀而力不足,刚解完毒的她身子孱弱,使不上力,仅是微微地动了动身子,连侧翻都翻不过。 不过她的动静却惊醒了打盹的关祖。 「小乐、小乐!」 由于昨日快步流仙就已确定毒性已解,所以关祖一直等着乐姍醒来,又因快步流仙交代了要让她好好歇息,于是他只能眼巴巴地望着那张小脸。 因为这几日有汤药入喉,所以当乐姍开口发出声音时,并没有她想像中的嘶哑,只是因为气力不足而声若蚊蝇。 「我在。」 单单是两个字,就足以沸腾关祖的心绪,他悬着好几天的一颗心霎时定下,伸手想紧抱身旁的小女人,可是又怕不小心弄疼她而作罢,转而紧握住她的小手。 「有没有哪疼?哪难受?」 童乐姍望着他长出鬍渣的脸,使力缓缓地伸出另一隻手。 关祖愣愣地看着她的手伸向自己,待纤细的手指滑过脸颊才发觉眼眶和脸上的湿润。 他已经不记得最后一次落泪是什么时候,可是他希望这次过后不要再有机会落泪。 「别哭。」 童乐姍心里酸酸的,要让宋关祖这样的男人落泪,想必是让他很煎熬地过了好几日,可是眼下连多说几句都难的她,只能吐出简单的几个字安慰他。 宋关祖忍住涌上的泪意,勉强扯出笑容,「哪疼?」 童乐姍摇摇头,「心疼。」 听见她有不适,关祖立马想翻过她的身子下床,但却被乐姍反握着他的手挡下。 「傻瓜。」 此刻乐姍脸上的轻笑,在宋关祖眼里特别耀眼也特别刺眼,他抹了抹脸,压下心中的酸楚,「我去请神医来帮你瞧瞧。」 「别,陪我睡会。」乐姍的头往他那偏了偏。 关祖靠了过去,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可是这下他全然没了睡意,因为乐姍醒来代表着,他将要去面对等待已久的那些未知。 几个时辰后,待乐姍再次醒来时,床边已无关祖的身影,只有一个陌生的公子和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孔。 下意识地,乐姍往那张比较面熟的脸问道:「宋关祖呢?」 快步流仙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走进床边拎起那隻只剩皮包骨的手腕。 「他回府上处理些事。」方齐裕晓得快步流仙不喜在看诊时有人说话,所以简单回应乐姍的问题。 「还有些馀毒,再施针喝药几回就没事。」快步流仙说完,望向床上的姑娘,问:「有没有哪不舒服?」 多看了那张脸几眼后,乐姍猛然想起在兰州城的那夜,「您是那个……。」 「你这ㄚ头福大命大,普通人要是遇上这种毒根本活不了,还好你被封住了穴道,还撑到长安。」 「谢谢高人的救命之恩。」 「高人这称呼我可担不起。」 「大夫。」 收拾药箱的手停了下,快步流仙瞥了眼床上的姑娘,嘴角微扬,「不枉我当日那壶赏月白。」 「我明日再来。」快步流仙说完,对着想跟在后头送他离开的方齐裕说:「别送了,你应该有好些话要跟那姑娘说,她身子还弱,醒不了多久。」 闻言,方齐裕轻笑着摇了摇头,他一直觉得快步流仙对这姑娘不似初见,因为快步流仙虽为性情中人,但交友却是十分看眼缘,当初介绍快步流仙给他的朋友也是这么对他说。 方齐裕转身走到床边,对强撑着想坐起身的童乐姍说:「姑娘,你还是躺着吧!你要是有什么差池,待关祖回来可不会给我什么好脸色看。」 既然主人家都这么说,乐姍也就不勉强自己,又躺回床上,轻声说:「在下童乐姍,还未请教?」 「方齐裕。」 「刚才那位大夫是什么人?」 「江湖中人都称他快步流仙。」既然快步流仙和这姑娘相识,方齐裕也就没多想便说了出来。 「关祖……。」面对这初次见面的男人,乐姍反倒不知该怎么问起。 「他府上有些事得处理,所以先离开,童姑娘你就在这安心休养。」 宋关祖离开时,也要他将他回长安的消息放出去,所以这会方齐裕也说不准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但既然这姑娘没明着问,他就先暂时以这说法安抚她。 乐姍轻轻地叹了口气,「有劳方公子。」 她太明白关祖的性子,所以不想为难方齐裕,她只是不想让他独自去面对,不想这时候只有一个人……原来,濒临生死关头后的人,会如此脆弱。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我爱你 休养了三日,虽然气色有好些,但放心不下的关祖还是觉得自己回去一趟比较稳妥,毕竟风昂和方齐裕因他的关係都忙得无暇分身。 可他一踏入自家宅邸,却是看到秦可蝶神色凝重地朝他奔来。 关祖举起手,在他身旁喋喋不休的程仪立即闭嘴。 「宋公子,我有个坏消息。」虽然秦可蝶也觉得自己此时不该留在这,但眼下没人主持大局的情况下,她既然接了信,就得等着。 「怎么?」 接过秦可蝶手上的信,宋关祖先是打量了她一眼,才开始看信中的内容。 「小姐什么时候出门的?」宋关祖转而问身后的程仪,此时秦可蝶和程仪相比,他更加相信程仪。 眼尖的程仪见关祖的脸色透着寒意,小心翼翼地回道:「两个时辰前戎家少爷派人来接小姐,小姐收到他的信后就出门了。」 宋关祖没想到戎戌曜竟在收到消息后,猖狂地直接挟持了仙儿,他想不出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招惹了这号人物,让戎戌曜不惜花重金雇杀手取自己性命。 「宋公子,我觉得,还是找方公子相助吧?」秦可蝶蹙额对关祖问道,虽然她也知晓宋关祖人面广阔,但事关那没几人敢得罪的戎家,她独独能想出来帮助宋关祖的就只剩方齐裕一人。 「秦小姐,恕宋某招待不週,府上不便招待客人,请回吧!」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有了比较后更凸显乐姍的好。同为习武的女子,倘若是乐姍知道这事,必会立即问他有什么好法子,要如何安排救回仙儿。 宋关祖疏远的口气秦可蝶不是没听过,但却意外自己的好意没得宋关祖的好感,不过她并不以为意,以为是关祖不愿拖累自己,进而说:「宋公子,您眼下也没人能帮忙主持府上大局,可蝶愿留下等你忙完再离开。」 「不必。」秦可蝶的一番话在关祖听来十分可笑,这说好听是帮着主持打点府上的事,可这到底安什么心眼谁又能知。 秦可蝶想跟上关祖的脚步,可是被程仪伸手挡下。 「秦小姐,请回吧。」程仪脸上带着笑容,温声有礼地说。 回府的这些日子,他也算看清了这姑娘的嘴脸,虽说是名门大家闺秀,可是那心思却比自家小姐复杂许多,别说自家少爷看不上眼,就算是送他当老婆,他也不敢要! 秦可蝶望着远去的高挺背影,瞥了眼不识相的程仪,不甘地离开。 她就不信,她没办法让宋关祖对她动心!她可是秦家大小姐,没有什么她想要却得不到的! 这夜,宋关祖出现在乐姍床边时,乐姍已经不知醒了几回,当她睁开眼眸看见躺在自己身旁的男人时,恍惚地以为早前的那些时光只是一场梦,宋关祖未曾离开过她。 「醒了?」关祖的指尖轻抚过乐姍光滑的脸颊。 「回来了?」睡了好些时候,乐姍觉得自己的精神好了许多,也比较使得上力。 「嗯。」 「小乐,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乐姍把头偏向他的胸膛,淘气地娇声说:「我偏不。」 「听话,可好?」关祖低下头,附在乐姍的耳边低声说。 温热的气息喷吐在耳边,如搔痒般的挠人心绪,乐姍忍不住笑意,扬起嘴角柔声应允:「答应你便是,别闹。」 「我爱你。」 「说什么呢?」 关祖又低了低头,嘴唇附在乐姍的耳边,再次说出他心中所想,「我爱你,小乐。」 「我知道。」 这下换告白的宋关祖不满,轻声说:「你就没别的跟我说?」 乐姍抬眼瞧了下把头从自己耳边移开的男人,娇笑回:「有,可是我要你等着。」 关祖含情脉脉地望着怀里娇俏的女子,他虽然很想听她亲口说出来,但是他不愿勉强她,一如初衷。 他想等,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那时候,这次,他不能让她再挡在他的前头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在了 冷风刮过宋仙儿的脸庞,颤得她醒了过来。 眼前的树林和火光,让她很快恢復了意识。人家说,好奇心会杀死一隻猫,那她一定是就是那隻猫。 虽然方齐裕再三交代她不要和戎戌要过多往来,但她却因那幅人画像而上了戎家的轿子。 可笑的是,她连戎府都没进去,就被迷晕送到这荒郊野岭。 「你醒了?」 一身黑衣的戎戌曜,静悄悄地在她出神时出现在宋仙儿面前。 「为什么要抓我?」 戎戌曜没有回应宋仙儿的问题,而是轻笑着问她:「生气吗?」 宋仙儿见戎戌曜脸上没先前总是掛在上头的笑容,想起初次见面时他就想买下自己,强忍着恐惧质问道:「你究竟有什么企图?」 冰冷的指节滑过宋仙儿的脸颊,宋仙儿寒颤地咬住下唇,她不想在这男人前显出自己柔弱的一面,她相信哥哥一定会来救她。 就算宋仙儿再怎么掩饰,她微颤的身子还是很难不被发觉。发现女人的忍隐后,戎戌曜透着寒意的眼神突然融雪。 「瀲月……告诉我,你没死,对不对?」 戎戌曜若是像早前那样阴冷,宋仙儿感觉还好些,可是他情绪转变得这么快又这么大,反而让宋仙儿这会真的怕到不行。 因为这跟疯子有什么两样? 她吞了口口水,轻喘着气说:「是,我没死,曜,放我下来可好?我手疼。」 戎戌曜像是受到蛊惑般地深情望着她,好一会没有说话,宋仙儿也只能耐着性子等他,就怕多说几句他突然又想起自己不是他口中的那个人。 「瀲月不在了!都是他!为什么你是他的妹妹?」 下巴被戎戌曜的手捏得发疼,他说的一字一句都像从心底怒吼而出,震得宋仙儿的心也跟着难受。 虽然下巴被紧捏着,可是宋仙儿还是坚定地咬出每个字,「我哥哥不会害人。」 「胡说!瀲月就是被宋关祖害死的,因为他的见死不救,才会令瀲月只剩最后一口气回到我身边!」 林瀲月去世时,戎戌曜连五日不吃不喝,最后还是契看不下,抱着必死的心打晕他后往他嘴里灌了些东西,那时他一滴眼泪都没掉,可是现在看着眼前和她神似的宋仙儿,戎戌曜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 他多希望眼前的女人和宋关祖没有关係,这样他就能把她宠在心尖上,不用像现在将她绑在木桩上作为挟持人质。 这些日子以来,要他对宋仙儿没有好感是不可能的,因为宋仙儿除了外表外,性子也和林瀲月有几分相似,可是越是这样,他就越希望宋关祖死在外头不要回来,因为他就能报了瀲月的仇,也能将宋仙儿娶回家当成瀲月的替身。 见戎戌曜失神地沉默不语好一阵,宋仙儿才开口缓缓说:「我哥哥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戎戌曜阴测测地笑了起来,把手放在宋仙儿的脸庞,像是轻捧着无价之宝,轻声说:「看来,你不是很了解你哥哥。」 「我相信他。」 「你该相信我,因为你的命在我手上。」指尖滑过乾涩的唇瓣,手上的触感让戎戌曜有一丝不忍,他旋即收手撇过头,避开那张扰他心绪的小脸。 望着戎戌曜离去的背影,宋仙儿紧绷的情绪这才缓了下来,她大大的吐了一口气,她和方齐裕一直猜不着的原因,想不到会和自己的哥哥有所瓜葛。 黑暗中,宋仙儿看不到戎戌曜安排了多少人手,因为就连戎戌曜他都穿了一袭黑。虽然她先前期望宋关祖能来救她,但此时她却希望是另一个人出现。 「齐裕哥哥,虽然仙儿这样想很对不住,可是哥哥定是必死无疑,你一定会有办法救仙儿的,是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惜枫林一会 虽然,她没有多少把握,可是秦可蝶认为,只要她把事情告诉方齐裕,依方齐裕的性子不可能置之不理。 只不过秦可蝶没想到,宋关祖竟然在知晓宋仙儿被挟持后,竟夜出未归! 明明信上写的是辰时,难道宋关祖提前出发了? 秦可蝶加快脚步,她本想在宋府开门后再上门,但如今看来她得提早叫醒方齐裕。 当管家依方齐裕的意思将秦可蝶带到大厅后,做为主人家的方齐裕难得不顾形象地披着衣裳就来到大厅。 「秦小姐,宋府出了什么事?」方齐裕一听到管家通报说宋府出事,立即让管家把人带到大厅,只是没想到来人竟是秦家大小姐。 「方公子,因为事情紧急,可蝶若有唐突之处请诸多包涵。」 「这些礼数就先免了,秦小姐请快说。」 「仙儿被戎公子挟为人质,要宋公子前去惜枫林一会。」 「什么时候的事?」 「昨日一早,宋公子没来找您想法子吗?」 两人的话还没说完,大厅门口外的一个人影便快步离开。 这几日银琉一直想着有什么办法能够在快步流仙来时,有理由进到那姑娘的屋里,眼下这个大消息无疑是给她一个超好的藉口。 这时候去见那姑娘刚好,在快步流仙进到那屋子前先一步进去,感觉就不那么刻意。 来到那房门口,她深吸口气,轻敲两下。 「请进。」 听那虚声想也知说话的人身子尚未康復,所以银琉推开门后立即快步走入屋内,就怕里面的病人起床迎接。 可是乐姍并不如她所想,她仅是坐起身,靠在床边望向门口。 银琉来到床边,当她看见床上的姑娘比自己还要纤瘦时,话突然没法像先前打算的那样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她害怕床上的姑娘禁不起打击,想想后,银琉皱着眉头决定转身离开。 她对乐姍点了下头,僵硬地扬起嘴角,歉然地转身。 「姑娘,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乐姍虽然体虚,但可没伤了眼,她瞧银琉那模样分明有事,只是不晓得为何她进来后又打退堂鼓。 银琉迟疑着转过身,才刚对上床上那双清澈的眼眸,便听到后头踏入屋内的脚步声。 这会除了快步流仙外,也没其他人会来这,既然有他在,就算那姑娘受不住打击,也有他诊治,想到这,银琉咬牙下定决心,跨步走近床边。 「姑娘,我……刚听到一件麻烦事,关于宋少爷。」 放在被子上的两隻小手在听到这番话后立即握成拳,乐姍抿了抿嘴,深吸口气后望着那姑娘问道:「你听见了什么?」 这些日子她待在屋里,对宋关祖在外头的状况全然不知,和过去两人相伴上路的时候完全不同,她不喜欢被他瞒着,就算知道了会担心,她也愿受着而不想什么都不晓得。 「有人挟持了对宋少爷来说很重要的人,要宋少爷去惜枫林一会。」 握拳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乐姍忍着激动的情绪,问:「惜枫林在哪?」 「你哪都不能去!」 无视快步流仙的话,童乐姍翻开被子,吃力地弯腰穿鞋。 看脸色比自己还要白的姑娘听到这消息就急着想下床,银琉慌忙劝道:「姑娘,你如今身体未癒,就算你去了也帮不上忙的!」 「你要是去了,你的身子我就不管了。」快步流仙停下拿出药箱里东西的手,不悦地瞪着童乐姍说道。 「大夫,你的救命之恩乐姍没齿难忘,可是……可是乐姍不能不去。」好不容易穿好鞋子,童乐姍站起身。 见那姑娘站起身后明显一晃,银琉着急地说:「姑娘,你还是躺着吧!」 虽然气力恢復许多,但中毒解毒时耗了乐姍不少元气,就算已经休养了几日也尚未恢復到像先前那样。 「这是我身为大夫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之后姑娘请多保重。」快步流仙绷着脸说完,拿着一根针往乐姍身上刺下。 第一百三十章 都死了 清晨寒意正重那时,关祖便已经到了惜枫林,他远远的戎戌曜指定的地方绕了一圈,虽然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仙儿常穿的那身浅藕色衣裳。 戎戌曜那傢伙竟敢把他的妹妹就这么绑着! 宋关祖的眼里出现几分戾气,宝爱妹妹的他怎么能接受宋仙儿被人这番对待!何况他连什么时候惹上这号人物都不知。 既然找不到突破口,那也只能坦然面对,不管是不是误会,好歹也弄个明白。 可是到底,他还是把对方想得太过客气。 在他往前走近约定处的十里处,他便遇上了一名守卫,宋关祖神色自若地走向那名守卫,可是在他经过那名守卫后,那人突然出手,虽然关祖感觉到有人从后方攻击即时闪躲,但还是没完全躲过那掌。 戎戌曜派人守在这,却又不让他们拿武器,是怕他太痛快的死去吗?宋关祖自嘲地冷笑一声。 几个回合后,宋关祖发觉这名守卫不断变换着方向,每次下手都是将他再往宋仙儿那方向打去,一旦他想退开,那人又将他逼回往前。 宋关祖的身手一向重守多于攻,如今又少了乐姍的帮忙,很快就被那名守卫打到出现在宋仙儿眼前。 宋仙儿听见不远处树林内的打斗声,一颗心一直悬在半空,没多久一个身影被击出树林来到她前方不远处。 「哥哥!」宋仙儿激动地大喊。 躺在地上的宋关祖狼狈地爬起身,却发觉那名守卫没有跟着过来。 他随意地抹了下沾染尘土的脸庞,抬头便对上一道锐利的眼眸。 原来,山贼头头说的人,就是戎戌曜! 「我还以为,宋公子有什么好本事,没想到竟这么不堪折腾。」阴冷的声音单调得令关祖觉得刺耳。 「我们有何过节?为何处心积虑想要取我的命?」终于见到了正主,既然对方这么开门见山,宋关祖也就不管那些平时的君子礼数。 「一年前,你和陈家一同办商,回来时拒绝了一对求助的主僕,不知宋公子可还记得?」 「我确实有和陈老爷一同出行,可是回来时未曾有人向我们求助。」 戎戌曜的眼神转为冷厉,想到瀲月完全不被当成一回事,最后甚至因此送命,心中对宋关祖更加愤恨。 可是养尊处优,不需要像宋关祖这样亲自出门买办的戎戌曜不知道,出行的人当中不见得全都是宋关祖的人,而那些人也不见得会将每件事向上呈秉。 「我想是宋公子贵人多忘事,那戎某就跟宋公子说个明白。」 宋仙儿望着站在自己不远处的男人,虽然被绑了一宿,可是她并不恨他,她只觉得戎戌曜可怜。 这事怎么想都不会是她哥哥的错,不过这男人却偏执地将所有过错归咎到她哥哥身上,甚至不惜以这样的方式想要哥哥的性命。 想必他过去一定是很爱那个名叫瀲月的女人吧! 「我的夫人那日在城外不远处的暮阳寺遇到突袭,和贴身的婢女逃出来时碰巧遇见宋公子的商队,当时那婢女恳求你们帮助,但你们却撇下她们两人离开。」说到这,戎戌曜眼前浮现那画面,他深吸口气,扬起几近疯狂的笑容。 「所以瀲月回到我身边时,只剩一口气在,因此,你们都得给我陪葬!」戎戌曜顿了顿,接着轻声说:「其他人都已经下去陪我家的瀲月,就剩你了,宋、关、祖。」 「水沧、日帆、珂叶,好好陪宋公子玩几个时辰,别太早把人玩死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放过他们 当乐姍策马赶到惜枫林时,映入眼帘的画面让她心头一窒。 把她捧在手心上,清清冷冷的那个男人,正被三个人当球似地一掌一拳打过来打过去。 童乐姍立即红了眼眶,拔剑跳下马奔上前发动攻击。 背对乐姍的水沧感觉到身后的气息,立即转身应战,虽然他的身手极佳,但是到底还是习惯用兵器之人,使拳脚和持剑的对手过招,对他来说还是棘手了些。 珂叶对那已经无力反击的玩具早已失去兴去,所以在看见水沧有些招架不住时,便转而加入对那外来者的攻击。 戎戌曜这次本来带的人手就不多,契虽然和水沧、日帆、珂叶几人的身手可以相比,但终究还是比较心软,所以戎戌曜找了个藉口支开他。 因为戎戌曜觉得,光是水沧、日帆、珂叶,三人便足以取宋关祖性命,这三人因为从不离开他身边,所以先前他才会聘请杀手,只是没想到每次宋关祖都侥倖活下。 他阴鷙地看着被日帆逗弄的宋关祖,那人方才明显已经没了气力,却在那姑娘出现时又开始对日帆的攻击有了反应。 看来,这姑娘对宋关祖来说很重要。他突然,觉得契说的没错,与其让宋关祖死,日后还要承受宋仙儿愤恨的眼神,不如让宋关祖活在懊悔和痛苦当中,才是最痛的惩罚。 戎戌曜勾起嘴角,「别管他,杀了那姑娘。」 即便乐姍持剑看似比三个赤手空拳的人还佔上风,但毕竟她的身子未癒,就算是以刺激穴道的方式激发她所有的气力,不过一次和三个武功高强的人交手,从那小小身子爆发出的气力也很快被消磨殆尽。 宋关祖被日帆丢在一旁后,无力地跪下双腿,不断地喘着气,他想勉强自己站起身,可是腿上像上了铅块似地沉重,只能待在原地,强睁着想闔上的眼眸看着心爱的女人接下接踵而至的拳脚。 「别打了……别打了!」这句话宋仙儿不知道自己究竟喊了多久,她感觉得到喉咙发疼,可是眼前的画面让她强压着喉咙上的痛楚继续喊着。 在听见宋仙儿的声音由原先的清亮转为嘶哑后,戎戌曜终于站起身走向她。 他太清楚那张脸对他的影响,可是就算背对宋仙儿,戎戌曜也无法忽视她的存在,因为那个皮相,言行举止,都是瀲月的影子。 「嘘,别喊了,嗓子都哑了,再喊,我只好让你静下来看戏了。」戎戌曜的手指轻柔地刷过宋仙儿的脸庞。 宋仙儿因戎戌曜的触碰而颤抖着,她嘶声说:「我陪你,这辈子我陪你……你放过他们。」 闻言,戎戌曜更近一步靠近宋仙儿,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自己的头也靠了过去。 宋仙儿闭上眼,等着承受她不想接受的亲吻。 「就算他们死了,你还是得陪我,傻丫头。」戎戌曜轻笑着,放开宋仙儿。 这时童乐姍手上的剑早已被日帆打下,虽然她勉强伸手试着挡下攻击,但对毫无气力的她来说,每一次的攻击她几乎都是硬生生地受下,那些防御的姿势已全然无用。 「相公,这不像你的作风,怎么会让病人这么胡来。」 「虽然我是大夫,但我只管我家娘子的事。」快步流仙皱着眉头,望着像破布娃娃被打来甩去的乐姍,想着晚些要包扎哪几节骨头。 快步流仙的话对辣手娘子很是受用,她愉悦地扬笑,在她落地出现在打斗的几人面前同时,日帆和乐姍等人都闻到一阵香气。 即便是高手,也躲不过突袭,更何况是辣手娘子出手。 乐姍率先身子发软,快步流仙立即从三人手中将她捞出交给辣手娘子,在日帆等人想抢回乐姍时,出手拦下。 日帆等人皆有一定的功底,所以在吸入那阵香气后过了一会才明显起了效用。 场上的打斗状况有了改变,戎戌曜立即走回原处观看,在看见日帆等人明显使不上力后,开口下令:「停下。」 他望着后来出现的两人,冷声但却客气地问道:「不知两位高人为何插手此事?」 辣手娘子昂着头,无惧且从容不迫地回道:「路见不平,我高兴!」 「少爷,到此为止吧!」被支开的契终于在事情变为更糟之前赶回来,这局势很明显,要是戎戌曜坚持要硬碰硬,可能日帆他们都会赔上性命。 戎戌曜没想到情况会瞬间扭转,他就是坚持着想要报仇,才能够撑到现在,而如今他却得放弃……。 他轻笑了几声,笑声越来越大,逐渐转为狂笑,可是那笑声中的苍凉,让宋仙儿和契都心头一酸。 戎戌曜把手伸进怀里,在拔开小瓶子上的瓶塞时停止了狂笑。 在小瓶子靠近他的嘴边不远处时,快步流仙踢了个小石子,将小瓶子从他手上打落。 「打晕你主子吧!」快步流仙对衣襟明显湿了一块的男子说。 第一百三十二章 疼 在看见风昂和快步流仙他们将乐姍几人带回时,方齐裕看见满身是血的两人先是一愣,旋即稳下心神说出早就想好的安排。 「这两个人就麻烦您和夫人了!方某先陪宋小姐回去,速速就回。」 「忙你的吧!」快步流仙对方齐裕的行事很是信任,再说手上这两个伤者先前都有安排好的厢房,也就不需要方齐裕留在府上安排。 方齐裕感激地对快步流仙和辣手娘子点下头,将宋仙儿抱入马车,和风昂一同前往宋家。 即便宋府里还有程仪帮忙管着,但没主子在府上几日,恐怕也难免会遭人耳语,所以方齐裕带着看似仅有外伤的宋仙儿回去。 为了不让人看见宋仙儿手腕上的勒痕,在下马车时方齐裕特地将她的手摆好,又用条毯子盖在上头。 「方少爷!」一直揣揣不安的程仪,这两日一直在大门口附近打扫着,一看到风昂驾着马车出现,立即丢下扫把跑了出去。 方齐裕下车后,撇过头看了眼程仪,程仪立即上前。 「待会,帮着演场戏。」方齐裕说着,往跟在后头下车的大夫昂了昂下巴。 「程仪,仙儿前日到我府上时晕了过去,大夫说她受了风寒,你这是怎么伺候小姐的!」 「小的该死!晚些待彤花回来,我一定教训她一顿!」 两人一搭一唱地快步走到宋仙儿的闺房,程仪也替他遣走间杂人等,待方齐裕觉得可以了,才让大夫替宋仙儿看诊。 经过一日折腾,宋仙儿在被风昂救下时便晕了过去,在大夫开方子时,风昂端着方才方齐裕吩咐的水盆走进来。 程仪瞄见那水盆时皱了下眉头,因为这会彤花不在,一时间他也想不出有什么好人选能进来照料小姐。 可是在下一刻,他却见方少爷紆尊降贵地伸手到水盆里,将里头的那块布拧乾。 望着床上的姑娘,方齐裕心中五味杂陈,他要是孤身一人,就不用有所顾虑,何须藏在后头,派风昂寻他认识的高手一同去救宋家兄妹? 即便他明白宋关祖会明白他,但他仍旧觉得愧于面对宋关祖这兄弟,替宋仙儿擦拭的那隻手,动作也逐渐缓了下来。 正当他愣愣地望着宋仙儿的脸时,一阵脚步声唤回他的思绪。 彤花跑到床边,在瞧见床上的宋仙儿后,紧张地轻声问方齐裕:「方少爷,我家小姐还好吗?她伤着哪了?」 方齐裕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 「这几日,想到就替仙儿涂在她有勒痕的地方,别一次涂太多,乾了再抹就好,姑娘家留下这痕跡不好看。」 「是。」 「我先走了,她醒了就派人来我府上说一声。」 「是。」 彤花这时心思都在床上的宋仙儿身上,完全没注意到方齐裕说话时不似先前那般,声调中带着僵硬。 他果然,爱上了这ㄚ头。 方齐裕深吸口气,起身跨步离开。 每多走离宋仙儿一步,他的心就疼得更加强烈,可是他这副病身子,怎么能照顾好她? 这念头跳出的瞬间,方齐裕猛然惊觉,过去就算他再怎么心仪他人,也总是顾忌自己的身子而不敢想更多,而这次他竟想到了更后头。 跟在他后头离开的风昂虽然比他看得清,可是却只能把想说的话堵在嘴里,毕竟这会还有很多事得打点处理,多说只是乱少爷心绪。 第一百三十三章 怀疑 当童乐姍被外头树梢上的鸟叫声吵醒时,已经是三日后的事,关祖在昏睡了两日后先醒来,由于放心不下府上的事情,所以只能将乐姍先留在方家。 「你醒了?」 乐姍闻声望去,一缕鲜红坐在不远的桌子旁,手指悠哉地敲着桌子,另一手撑颊望着自己。 童乐姍对那张明媚的脸没什么印象,可是她记得最后和快步流仙出现的红色身影。 倘若她没猜错,这也是当时她在兰州城看到的另一位高人。 一抹身影从门口流窜到辣手娘子前,挡住了乐姍的目光。 「娘子,快点吃,这麵可是刚煮好的。」 快步流仙柔声对辣手娘子说,这几日他对辣手娘子言听计从,因为他太欣赏自家娘子这次的作风,又霸气又仗义,他的眼光果然顶尖,才能挑到这么完美的娘子。 「人醒了,去看看。」辣手娘子很享受快步流仙的照顾,所以最近对快步流仙不似以前那般,卸下锋利的她显得娇媚许多。 快步流仙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才转身走向床上的病人。 「大夫。」 「你要是想说那些废话,就省点力气吧!」来到乐姍面前时,快步流仙早已收拾起方才脸上的柔软,一如初见时的痞样。 他在乐姍的手腕上按了几下,问:「哪不疼?」 童乐姍无言地翻了个白眼,闷声回:「全身都疼,没一处不疼。」 「这样应该没打坏。」 听到快步流仙说出这句时,童乐姍心塞到都要吐血了,这大夫虽救人,可那张嘴也致命啊! 「宋……关祖呢?」眼前也没其他人可问,所以乐姍只好试着问快步流仙。 「那小子丢下你跑了。」快步流仙说着就来气,「你这ㄚ头是不是傻,人家都还没把你娶进门,你就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当初他还以为那冷脸公子有多重情义,想不到人家姑娘还没醒,他就急着离开去处理其他事!早知道还不如就把这姑娘带回来就好! 乐姍苍白的脸被他这么一说,小脸似乎又更白了几分,她抿了下下唇,坚定地说:「他一定事有事要处理才会先离开,大夫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执意要去找他的。」 「这ㄚ头似乎很有你眼缘啊!我怎听着老觉得你像是在训自家女儿。」辣手娘子走到快步流仙身旁,搭着他的肩好笑地说道。 「吃醋了?」快步流仙转过头,低声问身旁的女人。 后来他们说了些什么乐姍完全没听见,因为快步流仙的话像颗种子,在她的心底扎根发芽……。 是啊,是什么事让宋关祖在醒来的隔天就离开?主谋不是已经找到了,那他是要回去? 她不知道的是,宋关祖急着回去,是想确保秦可蝶已经不在府上,因为过去他没有心仪的人,留她在府上为婢,外头要怎么说都不打紧,可是如今他不想有什么间言间语传到乐姍耳里。 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他不能再让她受一点委屈。 而秦可蝶果然如他所料,在从眼线那得知宋仙儿回府后,立即登门想要以婢女身分照顾宋仙儿。 所幸程仪聪明地以自己不能做主推拖,在请不走秦可蝶的情况下,让她以贵客的身分暂住客房。 回府后,宋关祖自然是以主人的身分请她先离开,本想着将府上的事情处理完就赶紧回方家看看童乐姍,可是没想待他处理好府上的所有事已经事隔日傍晚。 「程仪,我出去一趟,小姐那要是有什么状况,立刻到方家找我。」 本以为少爷回来后便不会再被丢下的程仪听见宋关祖这么说,皱着眉头允诺:「是。」 这趟少爷回来,散了不少已经不须再继续待着的姑娘,程仪见他瘦了不少,这两日要厨房多送点补物上来,可宋关祖不是只喝几口就搁下,就是要他转送到小姐房里。 可是既然宋关祖这么吩咐,做奴婢的也只有照做的份,只好望着那高挺的身影走出大门。 在离家走没多远,宋关祖便发觉有人跟在他的后头,不过这会他的心思都在童乐姍身上,无心去理会到底是谁,所以快步的弯弯绕绕了几回,甩开身后的人往方家奔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没想明白 虽然童乐姍在看到关祖时神色看似没什么不同,但宋关祖在回去后一直觉得有些不对,翻来覆去勉强睡了几个时辰便不再躺着,想说早些处理完事情再去看乐姍一趟。 可是他甫用完澡膳,便来了一群人登门拜访。 眼尖的他往来人扫了一轮,无奈地叹了口气,来者都是长辈,他也不好给脸色看,只是秦可蝶这么做,难道就不怕惹他更加反感? 他坐在主位上,毫无想起身迎接的意思,间接地对那些人摆明了态度。 「各位叔伯,不知一早大驾光临是有何事?」 为首的秦孟豁见宋关祖没起身招呼他们坐下,心里很是不满,可是又不好当面发作,还是訕笑着接话,「宋少爷,先前您还在府上的时候,我们家可蝶就在你这待着了,后来你去办商,那ㄚ头也和令妹一同守着府上,如今是不是该给我们秦家一个交代?」 宋关祖闻言,脸色一沉,「秦家小姐没告诉秦伯伯她是以什么身分待下的吗?」 秦孟豁没想到宋关祖会把话踩到这上头,还没想好要怎么回话,眼前的主人家又发话了。 「她隐瞒身分入府,不知道你们秦家这么做有何用意?是想调查宋某的家底吗?秦伯伯,那秦家是不是该先给我个交代?」 站在秦孟豁后头的秦家人知道的事不比秦孟豁多,见秦孟豁答不出话,便也都歛起进门前掛在脸上的笑容。 「长安城还有不少与秦家小姐门当户对的公子,我想秦伯伯还是别在寒舍多加耽搁,以免遭人误会。」宋关祖说完,昂起下巴,目光落在不远处程仪的脸上。 程仪立即跑到前头,陪笑着对秦孟豁说:「秦老爷,这边请。」 送走了秦家那些叔伯后,程仪回到宋关祖身旁,只见宋关祖绷着脸揉了揉额,对他问道:「哪日天黑后还有热闹可看?」 先前他不大过节日,又不爱到人多的地方,如今那ㄚ头回到这,要是一直把她留在方府,怕是会闷坏了。 程仪想了想,答:「五日后过节,晚上会热闹些。」 「好,我去后头看看仙儿。」 当宋关祖到宋仙儿房里时,宋仙儿还有些恍神,觉得那日的经歷,就像做了场梦。 看见宋关祖步伐稳健地朝自己走来,宋仙儿蹙额关心地问道:「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 「怎么可能?」宋仙儿说着,伸手就去抓宋关祖的衣袖。 没多加休养就回府上处理所有事的宋关祖被宋仙儿这么一抓,立即开口斥责:「姑娘家……。」 「我就知道你骗我!」看见手臂上的累累伤痕和瘀青后,宋仙儿立即松开手,就怕自己弄疼了哥哥。 「是哥哥没保护好你。」 「分明就是戎戌曜那傻子想不开!」宋仙儿撇撇嘴,虽然她原谅了戎戌曜将她挟持这事,但对戎戌曜将宋关祖打伤这事无法谅解。 关祖原先温暖的眼神突然转为锋利,「别说那人了。」 宋仙儿吐吐舌,转而问:「齐裕哥哥怎么不来看我?」 「他替我照顾人,有空就来看你了。」 「是吗?」这话,宋仙儿说得很轻,她隐隐觉得那日的事改变了他们两人的关係,可是既然哥哥那么说,那她就信。 这日傍晚,当宋关祖正想准备出门,欲吩咐程仪关上大门时,秦可蝶不顾门口管家推辞,硬是闯了进来。 「宋公子,可蝶可有何处不是?」 「秦小姐这时登门,就为了质问宋某这事?」 「我心悦于你,宋秦两家叶门当户对,结为亲家对彼此都有利,为何要刁难我家叔伯?」 宋关祖本不想和她多说些什么,可是秦可蝶如此咄咄逼人,他不得不发狠让她死了这条心。 「秦小姐,难道长安城只有宋秦两家门当户对?跟秦家门当户对的也不少人家,何必执着于宋某?宋某就算要娶,也只会娶一人!但那人不是你!」 虽被当面拒绝,可是秦可蝶仍骄傲地扬起笑容,自负地说:「宋公子,我想这会你还没想明白,没关係,我会让你答应这门亲事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误会 几日后,乐姍终于得到快步流仙的首肯,得以在热闹时出门,所以她早早就整理好,站在宋府门口等着。 当她看见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出现时,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日虽然因快步流仙的话消沉了好一会,但是在这几日见关祖这么紧张自己来回奔波后,那些猜疑便自动烟消云散。 可是当她也瞧见跟再关祖后头那抹粉色时,笑容立即将在脸上,担心着跟踪关祖的人是不是想要对他出手。 但是那抹粉色却在离方家大门不远处停下,看着关祖的身影朝自己走近。 要是平常日子的夜晚,乐姍肯定看不清那人的脸,可是因为节庆的关係,到处都亮晃晃的,所以她看清了来人。 即便只有一面之缘,可是却因后来曾介意过而记着这姑娘。 「怎么了?」宋关祖看童乐姍的脸色不大对,担心地问道。 原先被乐姍压下的疑惑在这瞬间炸开,就算先前再怎么相信关祖,心中的那道墙在此时崩塌。 倘若他不是在意这姑娘,怎么会一直把她摆在这,自己来回奔波? 她是不是成了插足他人感情的人? 额上的冰凉触感拉回乐姍的思绪,她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是不是还有哪不舒服?我找大夫帮你瞧瞧。」 乐姍摇摇头,拉下宋关祖放在她额头上的大手,「我没事。」 「还是再多休息几日,过几天再带你出来晃晃?」宋关祖皱眉望着那张小脸,不放心地说。 「好。先回去吧,这些日子你也没怎么休息,身子要紧。」童乐姍勉强撑着笑容,柔声对宋关祖说。 她知道这男人对她好,可是再怎么好,她也不愿插足别人的感情,或许她真误会了他,可是,为什么他来到她面前时,却什么也不说?她先前就不大喜欢宋关祖不问便不说的性子,如今看来,或许两人真不合适。 「回去吧!」 「你先进去,我再走。」 望着男人眼里的柔情蜜意,突然有股酸楚涌上心头,乐姍想着,他是不是也曾这样望着那姑娘。 「不要,我想看你走。」她漾起笑容,清澈的大眼望着宋关祖。 拗不过眼前心爱的姑娘,宋关祖宠溺地摸摸她的脸,轻叹口气后转身离去。 乐姍朝方才那抹粉色站的地方望去,这时已经不见人影。 在宋关祖的身影消失后,她并没有转身回到屋里,而是缓步往外头走去。 如果不记得怎么回来,那也没关係,因为那人要是真有心想寻,总会在这城里找到她。 初雪,就在这心也透着凉的时候落下,虽然乐姍在出门前便被人穿上了袍子,可是却暖不到她的心。 「童姑娘?」 乐姍回神,看见站在面前的银琉,自那日被快步流仙夫妻带回方府后,她便再也没见过银琉,没想着两人会在外头遇上。 「那日,真的很对不住,我不该把那事告诉你的。」因为那件事,秋娘对银琉发了脾气,不过,银琉并不后悔这么做。 可是,自那日起,她便没了见快步流仙的机会,只要快步流仙在方府,她就不能离开秋娘半步。 乐姍不想银琉自责,微笑地回说:「没事。」 「你要去哪?怎么没人跟着你?」 「就随意走走。」 银琉看着也不觉得童姑娘只是想随意走走,依照方少爷那性子,怎说也会安排个人跟在后头。 「要不,你陪我去酒楼喝酒如何?」 这几日银琉心里难过,上了几次酒楼买醉,几次后,店家知道是方府里的人,便随着她喝,反正有人会来结帐把她带回去。 「也好。」 银琉听见有人陪着她去,心情好了些,热情地勾住童乐姍的手,边走边说道:「不过,你可不能喝,你身子还没好,要是喝酒,到时候那人又要生气了。」 「不会的,只是一点,没关係。」其实乐姍一点也不担心宋关祖生气,因为两人又没什么关係,他凭什么对她生气? 不过银琉指的那人却是快步流仙,所以两人在这句话后都静了下来,直到进入酒楼后,喝开的两人才开始一人一句地说醉话。 直到店家去通知方家,风昂带人来带回两名姑娘时,醉醺醺的两人还不时地发出囈语。 可是也在同一个夜里,童乐姍就在醉到不省人事的情况下,离开了长安。 在风昂将酒楼里的乐姍和银琉送回府里没多久,有人突然送信到方府给方齐裕,方齐裕在看信后,没先和宋关祖打声招呼,连夜用马车将乐姍送离长安。 隔日大雪纷飞,可是那也阻挠不了长安城中沸沸然的传闻,讨论着关于宋秦两家的喜事。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躲 四月杏花盛开时,暖洋洋的阳光照射下,生意盎然的庭院和街道,让前些日子都闷在屋里的人巴不得能多点时间待在屋外。 但是此时在过去活泼好动的童家二小姐却懒洋洋地坐在家中池塘边的大石头上,怔怔地望着池塘,打从被送回扬州后,她便足不出户,因为外面的人心太复杂。 一趟经商的远行,居然经歷了那么多。虽然……也有美好的事情发生,可是,她从没想过最后的结果是这样。 鹅蛋脸上出现一抹浅笑又旋即黯淡,过去不懂儿女之情,所以总是无忧无虑,如今爱了,却觉得苦涩。 都已经离开长安六个月,连封信都没派人捎来,是应该要忘记那人了。 终于没人会在她跟前唸叨着女大当嫁这事了,如今她也不这么觉得就非嫁不可,如果可以重头来过,她情愿当初死赖活赖在家中不出门,一辈子都不要认识他。 乐姍叹口气,心烦意乱地随手拎了颗石子往池子一丢。 池子晕开了一圈一圈的水波,就像上路后发生的事情一般,环环相扣。 想起落颯草原之主,不知道他近况如何,在草原上策马奔腾的日子,她反倒很是怀念,可是她真不想当傢伙的可敦,就算他的笑容再暖,她也不能践踏他的心意。 不过,要是派人带封信给他,他八成会马上出发到长安,把姓宋的那傢伙痛打一顿。 想到这,乐姍轻笑出声,但自己却又为之一怔。 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笑了?连自己的笑声都听着生疏。 头一回觉得自己这么没用,生死关头时都没多愁善感,怎么现在像个小姑娘似的春风秋月! 童乐姍把头探向池子照了照,摸摸自己的脸颊,觉得池子里的那张脸好像突然老了好几岁,不过也才出门快半年的时间,怎就摧残成这副模样? 都是那个傢伙害的!当初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结果两个人同骑一匹马,同睡一张床! 要是知道现在会这样,第一次见面时,那巴掌就应该打狠一点! 童乐姍甩甩头,想甩走混乱的思绪。 瞧见自家小姐一个人待在小池子旁甩头,小虹有点害怕,要不是霍先生要她来找小姐,她还真不想接近死气沉沉的小姐。 以前虽然小姐淘气了些,但总是充满活力,笑脸盈盈,哪像现在满腹心事,偶尔像行尸走肉,偶尔又自言自语的好吓人。 老爷见小姐回来时本来很高兴,可是后来看小姐一直闷闷不乐,有些事又闭口不谈,之后便要整个府里的人不要去打扰她,老爷自己也经常唉声叹气了起来。 「小姐……。」小虹怕喊太大声,把小姐吓着,所以站在童乐姍后头轻声喊。 乐姍的手动了动,小虹以为她有听见,正要继续说时,只见乐姍拾起附近的小石子,又往池子里丢去。 「小姐。」 一双无神的眼眸对上小虹的目光,小虹有些害怕地吞了口口水,说道:「霍先生请您过去一趟。」 「好。」 童乐姍起身,从大石头上跳下,拍了拍身后的裙子。 小虹想着是不是把话带到就可以去做别的事,可是看小姐如今这魂不守舍的模样,想想还是觉得跟在后头一起过去。 「霍师父,您就别笑话我了,我的未来大舅子在这,我又不会功夫。」 「怕什么,你还有后头那小兄弟保护你,再不济,我出手也是可以的。」虽然收了人家的礼,可是霍严心中的气可没这么容易消。 在霍严平时喝茶的凉亭那,有三个高挺的身影,那袭白色的衣裳,童乐姍看着就觉得刺眼,转身就想离开。 「小姐,不是走这,你要去哪啊?」小虹见乐姍明明走得好好的,突然拐了个弯,往另一方向走去,连忙喊道。 童乐姍不理会后头的小虹,正想施展轻功跳上屋簷时,后头的打斗声让她顿了下。 「小兄弟,这事你还是别插手了。」方才还坐着喝茶的霍严,这时正挡在风昂的前头,制住了他的手脚,让他无法分身去拦下乐姍。 可是也因为童乐姍被这打斗声一耽搁,令身穿白衣的男子有机会在乐姍跳上屋簷前按下她。 「小乐。」 这些日子对她的思念,全都诉诸在这声暱称中。 小虹愣愣地望着突然出现在身旁的俊公子,当她还沉溺在美好的幻想中时,轻脆的喝斥声打破她的幻想。 「别看了,退下。」 倒不是童乐姍不想别人看宋关祖,而是她不想让人知道太多,也不想有什么话流到童百斤耳里。 小虹回过神,急忙低下头应声:「好、是。」 在间杂人等退开后,童乐姍转过身。 一如既往,该面对的,她就不躲。 第一百三十七章 结局 「宋公子,我想以我们的交情和身分,您不该这么喊。」 童乐姍转过身,让宋关祖的手从她的肩上离开,早前失了光采的大眼恢復了几许生气,可是仍旧没过去那番明亮。 「你唤我什么?」宋关祖不意外乐姍有如此反应,只是他以为眼前的小女人是全然信着他的,就算……童老爷把他送来的信都烧了。 他不怪童老爷这么做,起初他只是以为童老爷以为他欺负了乐姍,可如今瞧见乐姍也不见增了几两肉,整个人又失了光采,便明白童老爷为什么今日本来还不想放自己进来。 「乐姍认为,唤您宋公子很是恰当。」在这个男人面前,童乐姍不想太过含蓄的称呼自己。 乐姍说完,把头转向另一边,抬头向站在屋簷上的两个相貌出眾的男女说:「大夫,您和夫人光临寒舍乐姍自是欢迎,可是您这样似乎不妥。」 「我家夫人说想看你这ㄚ头没事再走,而我是想确定我的病人不会被你气到内伤。」快步流仙才不管主人家怎么说,再说了,要不是辣手娘子怪罪他当初胡说,他哪会跟着远道而来? 快步流仙昂了昂下巴,「那傢伙在你走后熬坏自己的身体,要不是我定住那傢伙的穴道,硬是让他躺了五日,他早就到这了。」 快步流仙说完.讨好地转过头对辣手娘子说:「娘子,为夫把该说的都说了,你该消气了吧?」 辣手娘子嫌弃地挥了挥手,瞪着快步流仙没好气地说:「说话就说话,干嘛又撒些有的没的。」 「这对你和孩子有益。」 「我辣手娘子的孩子哪需要你那些东西!?再说,要不是你当初误会那冷面公子,哪会搅黄这桩事!」打从发现自己怀孕后,辣手娘子的脾气就比先前还要不稳定,很容易就上火。 「我这不是带着你来把这事给圆了吗?」 见屋簷上的两人又沉溺在两人世界,乐姍只能放弃理会他们,目光再回到关祖脸上时,多了几些温度。 「我没事。」 「谁问你了。」乐姍毫不客气地懟回去。 「未来嫂子,当初送你回来可是我做的主,跟我大舅子无关,我大舅子是因为后来有人找他麻烦,不然也不会拖到这时才来。」霍严虽挡着风昂,但可没法挡着方齐裕,所以方齐裕悠悠哉哉地朝他们两人走来。 「那人后来还找你?」听到这,乐姍心中的气又消了些。 「非也非也。」方齐裕赶忙否认,他可不想招惹另一个护妹狂人。 他们谁都没想到,在那日之后,宋仙儿居然还去找戎戌曜,回到宋府时便多了个身分。 看来是她自己多想,童乐姍的口气又冷了下来,「不需要为我负了别的姑娘。」 方齐裕见自己越说越错,大舅子的脸色又越发难看,赶紧解释道:「未来嫂子你这可真就误会大了!大舅子他只有你一人,是那姑娘派人在外头传假消息,我才会把你送回来。」 「别说了。」虽然方齐裕的口才比自己好得多,可是他左一句右一句地喊大舅子,喊得宋关祖觉得烦。 知道可能是场误会后,乐姍反而觉得自己可笑,她扬起嘴角,淡然地望着宋关祖说:「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样,什么都不说,我不问,你就不说。」 宋关祖这时也明白两人间存有误会,可是要他说甜言蜜语容易,要他解释误会却困难万分,他望着童乐姍那双大眼好一会,久久不发一语。 「我不知道我爹为什么放你进来,可是改说的我都说了,宋公子自便吧!」 就在童乐姍转身要离开时,宋关祖拉住了她的手腕,沉声说:「我以为,很多事我不说,你会懂。」 听到他说这些来挽留姑娘时,站在宋关祖不远处的方齐裕头疼地闭上眼皱起眉头。 「我改。」 童乐姍惊讶地望着他,这个从来不要自己为他有任何改变的男人,居然为了挽留自己,说出这种话。 「我改,可是从今尔后,年年月月,朝朝暮暮,至死都不许离开我。」 宋关祖说完,猛一拉将乐珊拉近自己,无视在场的其他人,唇瓣覆上那双他思念已久的红唇。 (完) ----------------------- 这本到这先结束了 凡夏这本当初写了很久 一直到2018年才完结本书 当初心很大,可是后来有些经验后又觉得这本书没设定好前头 很感谢支持本书的各位 给予凡夏不少信心 希望大家也能支持凡夏的新书[腹黑房东的秘密] 没意外的话,这本书应该也会写好一段时间 只是当中凡夏还想参加比赛,所以大家要是赏脸的话 就请先收藏起来等等吧gt;quot;lt; 晚点还会奉上一篇番外喔~ 番外三:树下成眠 在和童百斤分道扬鑣后,为了让宋关祖霸佔童乐姍,耶律寒夜只好让位,让哥哥和宋关祖将乐姍夹在当中,自己骑马跟在哥哥的另一侧。 「耶律倾城,你该多和寒夜说说话,这一路我和她说不上几句,她怕是闷坏了。」 见耶律寒夜百般无聊的模样,童乐姍好意对耶律倾城说道。 「我没事,你和哥哥多聊聊比较要紧,哥哥挺喜欢你的。」耶律寒夜说着,曖昧地对乐姍眨了眨眼。 童乐姍尷尬地看了她一眼,赶紧将脸撇到另一边,避开耶律倾城的目光。 「那个,我们要不要歇会?」童乐姍对一直默默不语的宋关祖问道。 日正当中,骑在马上的他们都得不停擦汗,更何况是步行的那些随僕。 宋关祖回头看了一眼,这时没程仪在旁边打点,他确实有所疏忽,连忙举起手做了停下的手势。 代替程仪的一名随僕跑上前,看关祖有什么吩咐。 「让大伙歇会,晚点上路。」 「是。」 童乐姍跳下马,牵着马到一旁的大树下栓好后,拿出包袱中的乾粮找了棵大树,躲在树荫下歇息。 见机不可失,耶律寒夜赶紧跟着跳下马,接着用眼神暗示慢半拍的耶律倾城赶紧过去,自己牵着两匹马绑在同一棵大树下。 没有妹妹的陪同,耶律倾城走向树下的乐姍时,紧张地吞了口口水,虽然不是第一次和姑娘搭话,但在面对令自己怦然心动的女子时,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故作瀟洒地走到童乐姍待的那棵大树下,挨着树下的那人坐下。 由于担心返程的童百斤和家乡的姊姊,几日没睡好的乐姍囫圇吞枣地吃了几口乾粮后便靠着树干小憩。 过了一会,见耶律倾城又缠上小乐的宋关祖也来到同一棵树下,瞧耶律倾城安静地吃着自己的东西没打扰小乐,便在乐姍的另一侧坐下。 「小乐怎么睡着了?」打点好一切的寒夜走来,看见闔眼休息的乐姍时有些惊讶。 「小点声。」虽然不清楚童老爷是为何突然离开,但是耶律倾城看得出童乐姍近日的笑容有些勉强,那双大眼也失了些光彩。 坐在倾城另一侧的寒夜转过头本要应声,正巧看见乐姍的头朝哥哥的肩上歪了过来,她兴奋地忍住笑声。 耶律倾城顺着她的目光转向另一侧,可是却见一隻白净修长的大手将乐姍的头拨开。 不悦的目光越过中间睡着的姑娘,落在面无表情的冷公子脸上。 不在意那道明显带有敌意的目光,宋关祖顾自吃起自己的乾粮。 寒夜无奈地垂下嘴角,拿起手中的饼狠狠地咬了一口,在心中把坏事的宋关祖骂了一顿。 虽然关祖把乐姍的头歪到自己肩上,可是睡梦中的乐姍觉得靠得不大舒服,便移开靠回树上。 见小乐移开,耶律倾城得意地笑说:「看来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身上都得有些肉才行。」 过了会,吞下嘴里乾粮的宋关祖才悠悠地回道:「喔,在下本以为耶律公子挺喜欢小乐,但听你这话的意思似乎不是这回事。」 正当两人一来一往时,乐姍的头又往倾城的肩上偏去,轻轻巧巧地靠上。 「我、我自然是喜欢这傢伙!」 为了避免洩漏乐姍的姑娘身分,倾城只能以别的字眼带过,但也因他回话时胸部过于起伏,让乐姍又移开靠回树上。 见小乐的头从耶律倾城肩上移开,宋关祖心情大好,即便他们三个同为男子,但不知为何,他只要看到耶律倾城太过接近小乐,就忍不住想把小乐带回自己身边。 而方才耶律倾城的话宋关祖听起来总觉得有些不对,他望向耶律兄妹,轻皱眉头问道:「你们兄妹俩都对小乐有意?」 「罢了!二哥你还是别跟这傻愣子说话。」寒夜扯了扯倾城的衣袖。 不管他们打的是什么算盘,关祖都决定把乐姍带在身边,直到把乐姍送回扬州。 「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这话是什么意思?」耶律倾城闻言,倏地站起身,瞪大眼质问宋关祖。 因为耶律倾城起身,所以本来越朝他那侧歪去的越姍没了靠处,整个人歪倒在寒夜怀里。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耶律寒夜受了惊吓,也惊醒了一直觉得耳边嗡嗡响的乐姍。 她用手撑住身子,迷濛地睁开眼,对眼前模糊的三人问:「你们在干嘛?」 虽然换了表情,但是心中还是有股火的耶律倾城还是不发一语地离开;而宋关祖则是瞥了眼不清楚状况的当事人后起身离开,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自己也搞不清为何对小乐有那种佔有慾。 待乐姍清醒些时,两个男人都已经离开,她转而望向待在自己身旁的耶律寒夜。 耶律寒夜无奈地看了眼引起两个男人争风吃醋的姑娘,摇了摇头,「没事,你继续睡吧。」 虽然告诉乐姍也没差,但是她就偏不想让乐姍知道那冷脸男人的心思,哼哼!怎么说她也得帮着守住未来的二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