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之》 “楚大boss,做人要讲诚信。” 一. 手机铃声在桌角响起的时候,简之刚好举着画了一半的设计图坐在桌子另一边喝牛奶。 直接躺倒在桌上瞄了眼来电显示,简之的眉头蹙了下,随即伸展如初,他平静地放下手中的牛奶盒子,平静地重新在桌上铺开画纸,继续平静地把手机摔向了客厅的沙发。 提笔,心平气和地打草稿。 刷刷两下,又停住。 简之叹了口气,走到沙发前接听了电话。 「这周末到海景别墅那去,周五晚小孟会在你家门口等你。」低沉悦耳的男音。 「楚大boss,这周日下午有会要开啊~你看……」 「孙洛那孙子要开的?」 简之轻叹了口气,还未等解释,就听对方又道,「你看着办吧,要是来不了我就直接把你调离设计部,调我办公室当文秘去。」 「楚繁,你敢!」 对方显然是很期待简之炸毛的神情,却也不由得放柔了语调:「那我周日上午放你回去,说定了,不然说到做到。」 简之扣了电话。 他大概是唯一一个敢扣这家全国数一数二集团的终极大boss电话的人了。 简之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气的扣了他电话时对方又打了过来,他没敢不接。于是就发生了以下对话: 楚繁:「简之,你有种,你是第一个敢扣我电话的人。」 简之冷笑:「老男人,你放心,这世上绝对会有第二个这样的人。」 简之骂他老男人一点也没错,简之今年十九岁,楚繁三十七岁。 但凡是大过简之十岁的人,在他眼里都是老男人,哪怕楚繁这个一旦在公司亮相就能吸引了全部女人注意目光并且注重养生,保养的像二十七,也无法磨灭楚繁的真实年龄在简之心中留下的印象。 老男人,嗯。 简之想到这里笑了笑,从黑色宝马车上下来拉紧了黑色风衣又压低了黑色贝雷帽的帽檐,后背背了个四方形的大家伙,拿黑布裹得严实,左手提起个黑色箱子,右手插兜后才步伐不缓不急地走到了紧闭的白色大门前,伸出一根手指轻按了下门铃。 这正是寒冬腊月的时节,简之肤色本就比正常人白皙,如今又有一身黑的衬托,乍一看去倒带了点些微惊悚的味道。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屏幕里响起:「请问你找谁呀?」 简之压低了嗓音:「告诉楚繁,我来抢他钱。」 这句话换来对方一阵银铃般的清脆笑音,白色大门极其缓慢地开启了。 看着简之步入其中,大门缓缓合上,小孟这才挂掉手中电话,方向盘一转,消失无踪了。 简之一面打量着院子里的梅花,一面站在了玻璃小房里接受了激光一遍扫视,才得以推开左边那扇真正的大门——这才算是彻底进了客厅。 简之在心底再一次鄙视了一遍楚繁,一边慢吞吞换上了拖鞋,早有一杯冒了热气的杯子递了过来。 简之也没接,就这那人的腕子喝了一口,闻到了他手腕上传来香皂的淡淡味道。 一口热水下肚便觉得暖和多了,还未及卸下后背的东西便被人一把按在墙壁上,温热的唇便立时压了过来,简之顺从地张开了嘴,暖烫的水又直接入了喉下了肚,瞬间烧起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来。 简之不耐烦地推开他,扯下了帽子:「你急色鬼投胎么?」 楚繁站在原地笑了笑:「简之,我是叫你来陪我的,你倒是把画板和本子都带来做什么?」 「大boss,体谅一下下属吧,我这也算是为你挣效益呢。」简之从善如流的把后背的画板卸下来打开,一迭画了一半的纸便露了出来,每张都只有部分上色,有的却又带了点随性涂鸦的味道。 楚繁挑了挑眉,拿着刚才本要递给简之的茶水坐在他身旁喝了起来。 室内暖气打得很足,简之把风衣脱下随性的甩在一旁,内里仅穿了一件加厚的圆领衫和一条牛仔裤,然后便趴在客厅桌上继续忙活他被小孟从家里抓出来前未完成的工作。 楚繁扫了眼钟表,没做声,继续打量着简之,直白赤裸的眼神完全干扰不了眼前这个一门心思扑入工作中的小家伙。 简之有一个很清秀的长相,娃娃脸,大眼睛双眼皮,鼻子很挺,嘴唇很小,头发很柔顺,原先留着bob头齐刘海,只不过不知道是简之天生跟齐刘海有仇还是怎样,只要略微一活动就自动中分了。 简之的脸蛋本就极其柔和,不像是楚繁那样棱角分明,这下子中分后的刘海顺着脸庞两侧再分开,莫名就带出了点温雅的味道来。 楚繁的喉头滚动了下,简之这人无论穿什么,天生就有股子优雅的感觉在。 哪怕他初次看见他的时候落魄的不得了,但也让人觉得那是一个落难的王子而不是一个真正的乞丐。 深交之后,楚繁知道这就是一个长了天使面容的恶魔,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楚繁有些烦躁地放下杯子,半个月前这小家伙脱离了自己掌控跑去w城参加了次长会议,现下还要等? 走过去自然而然地环住那少年清瘦的腰肢,另一只手伸进了他的裤子里摸起了屁股。 简之不耐烦地扭动了两下,没挣开,便也懒得反抗,只想着趁那家伙还没彻底暴怒前先把这一张弄好它再说。 他也知道,这半个月欠下的债一定能让楚繁找到借口折腾死自己。 细碎的吻顺着耳朵滑到脖颈,圆领衫的领子不算低也不算高,刚刚好露出一段锁骨,楚繁便把牙印一排排的磕在了上面。 简之「啧」了声,还未来得及阻止,便觉得一个硬硬的东西抵到了屁股位置。 简之心里叹了口气,本身他就是俯身趴在桌边的,楚繁又比他高,趴在他身上忘情的吻起来便有些重量分了过来,简之被压得喘不过气,只好往旁侧了侧身,让开一段两人的距离,这个小小举动引来楚繁的不满,手下一使劲便直接挣开了简之的裤子。 简之只好草草地放下画笔,顺道扯住了被他褪到腿弯的裤子,又护住了内裤,这才得空踹了楚繁一脚,把他从自己身上踹开,提好裤子坐到一旁沙发上,看着面色不善的楚繁道:「今晚能先别做么?」 楚繁脸色又黑了一分。 「我用嘴成不成?」说着简之又小心翼翼收起画稿,他可不想像上次一样做着做着因为分心来了灵感甩脱了楚繁跑到案前设计——结果就是他被楚繁折腾的三天没下床外带所有画稿都被他撕了。 楚繁没有回答。 简之小心翼翼的回头,就见楚繁用一种很微妙的眼神看着自己。 「好吧楚大boss,明天,明天一定给你做个够,但我今晚真的想赶出来,不然我……」 「知道了。」楚繁扯下裤子,走了过来,紫涨的东西早就直挺挺的立了出来,简之的眼睛立即垂了下去,随即也没再多解释,只是伸手握住了那东西根部,飞快的伸出舌尖舔了下前端。 楚繁深吸了口气,手掌附在简之脑后,将他的头向前按了按。 简之又伸出湿热的舌头来围着那东西的形状舔舐了一遍,才不急不缓的吞了个头进去,随即又立马吐了出来,楚繁低骂了一声,从上方只能看到简之温润的脸颊动了下——他大概是笑了。 「简——之——」拖长了的语调带着说不出的威胁。 简之也不再闹了,心道把这老男人惹火了自己没好果子吃,随即顺从的张了嘴,含了一半那东西进去,趁着没全含进嘴里还有空当,又伸出湿软的舌头在茎侧轻柔的勾勒描画。 楚繁腹内一团火烧的他整个人都快沸腾起来了。还未及发作,便觉握着他那根部的手指紧了紧,随即被吸进了温热的口腔里,牙齿酥酥麻麻的轻轻磕印在其上,夹带着舌头灵活地将前端卷起慢慢吸吮。 「妈的。」楚繁终于忍不住骂出了声。 按住了那人的头,便狠狠地前后贯动起来。 简之一个猝不及防叫他直接把东西塞入了喉头,一口气还未呛得出便又被接二连三的撞击冲断,呼吸都断断续续的叫人难耐,只能更张大了嘴想要多吸进一些空气,可谁知在嘴内含着的东西又大了一圈,硬塞了满嘴,连腮帮子都鼓涨起来。 简之猛的摇头想要甩脱这个能让自己窒息的东西,这给楚繁带来了极大的快感,更加几次大力的撞击之后尽数射进了简之的喉咙里。 简之终于推开楚繁整个人脱力一般跪坐在地上大口咳嗽着,头也没抬的凭记忆去抓那个水杯,才发现被楚繁喝了个光。 白浊的液体还顺着嘴角溢流而出,说不出的淫靡诱人,简之恶狠狠地抬头蹬了楚繁一眼——示意,水。 楚繁笑着揉了揉简之的头顶,重新倒了杯过来,还贴心的拿了包湿巾,手却不安分的在简之身上游走起来。 简之漱了漱口直接吐到一旁的垃圾桶里,一边拿湿巾擦干净嘴角,一边拿杯子贴在楚繁那俊秀的脸上且毫不犹豫的压扁了他,努力往一旁推开——试图阻挡开这只发情野兽的回味吻。 「啧。」楚繁头虽然偏离了,手下却没丝毫犹豫的隔着裤子抓住了简之的宝贝,就听简之一声低低的呻吟,犹如耳边炸雷般,还未进行下一步,那还是楚繁刚才贴心兑了凉白开的温水就劈头盖脸的倾洒下来。 简之温柔的把水杯推回桌上,手扶着沙发扶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道:「楚大boss,做人要讲诚信,何况你还是个商人。」 楚繁眯起眼,盯着简之看了一会,直到把简之看到发毛,才轻笑出声:「小家伙,明早我等你到我床边准时报到。」 「准时是何时?」眼见能解脱了的简之又高兴地蹦回了桌前,未及重新拿起画笔,便觉屁股被人狠狠拍了下。 「我晨勃的那个时候。」 「……」 柔软的布丁 二. 楚繁的这套海景别墅分为两个空间,右边是保姆和佣人居住的场所,左边则是楚繁自己的空间,左右两边以一条墙中之门隔开了,只能供左边的人去往右边,右边的人若想进左边,只有出了大门重新回到玻璃房中接受检测,然后用电子屏幕传送给左侧的人批示是否准许放行。 因此,当阿玲看到楚大爷一脸债主表情的拿了件湿透的衣服和裤子,头发稍上还淌着些微水滴时,就知道一定是简之又让老板吃瘪了。 房子四周尽是落地窗,右侧是完全透视的,里外都能看的清楚,左侧却是单向透视的,也就是说楚繁能透过玻璃看向外面的一切——时不时巡逻过去的保安,时不时在花园里嬉笑的女佣,以及更远处蔚蓝的海。可外面的人却无法看到里面的一切。 简之还记得那一次被楚繁按在那玻璃前做的时候,吓了个半死,尤其是那一排保安巡逻走来的时候,他力气本没有楚繁大,但那一次疯了似的要挣脱楚繁,简之先前也有被楚繁做哭了的时候,但唯独那次,是吓哭的。 楚繁后来花了好大的力气去安慰这个小家伙,最后还抱着这个抽抽搭搭的家伙特意去外面看了一遭又回来,这才算稳定下了情绪。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简之失控的样子。 简之这个人太优雅了。 因此能遇到这种情形可谓百年难求。 时针指到了凌晨两点二十,楚繁从空空的大床上弹坐起来,认命似的叹了口气,穿上棉质拖鞋轻手轻脚下了楼,准备去右侧给简之弄点小惊喜来。 却无意中看到了客厅中简之盘腿坐在桌子一角,正维持着打电话的姿势眉头紧蹙,狠咬下唇。 楚繁隐在楼梯拐折下来的角落里,又没开楼梯灯,客厅灯只照亮了简之所在的周围,因此简之并没看到楚繁。 楚繁却敏锐捕捉到了简之迅速抬头瞄了眼楼上的小动作,旋即听到他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的怒气:「程智斐,你他妈脑子被驴踢了吧?大半夜的为这破事叨叨我?丫亏你还一爷们呢,我告诉你,老子现在手头要是有把菜刀,非把你剁吧剁吧喂我家兔子了去!对了,我家兔子现在怎样了?」 说着,刚刚那个张牙舞爪的简之不见了,又恢复成了一派温雅的模样,优雅地从桌子上跳下来,走到一侧的落地窗前静静的望着那片海。 他喜欢海,因为他的家乡,也有海。 楚繁很少能在简之的眼中看到那样落寞的神色,他一直像是一头倔强的小兽。 一瞬间复杂的情愫涌了上来。 明明两个人只是情人关系,可却偏偏,不自觉的想要当了真——可他明白,简之不会对他有感情,他亦不会对简之能长情。 正如,简之只会在程智斐面前才有那么多面——哭的笑的吵的闹的骂娘的。 简之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优雅的,程智斐除外。 可也偏偏是程智斐,恰巧能是他唯一的朋友。 仅是朋友。 不知道程智斐在那头答了什么,笑的简之靠在窗边肩头一阵乱耸,又极力压抑地不出声,估计是害怕吵醒了楼上的楚繁。 「我说,程智斐啊——」拖长的语调中带着说不出的漫不经心,下一刻却换成了极暴怒的语气,「你他妈将来是娶个媳妇也要老子替你上了是不是?亏你智商那么高情商全喂狗了啊?!去死吧你!」 随即把手机甩在了沙发上又专心趴回了桌前。 楚繁无声的笑了笑,快速地步入了通道。 他有时候是羡慕程智斐的。 但毕竟只是有时候罢了。 所以,当过了近半个小时后,楚繁端着一小盘焦糖布丁出现在简之面前时,简之停下画笔愣了下,飞快地垂下眼,嘴角咧开笑了笑:「楚大boss这么体贴下属,知道我饿了呀。」 楚繁抬手按在他柔软的脖颈上,揉了揉,看着他盘起腿在桌边坐好,放下了笔,双手先小心翼翼的捧起那布丁看了一圈,这才拿起小叉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了起来。 「别太累着……」男人低沉温柔的嗓音甫在耳边响起的时候,简之就目瞪口呆的含着叉子转过头来,然后木木地伸手拔掉叉子,木木地抬头看了眼时钟,飞快打断道:「楚繁,你别告诉我你现在这个点就勃起了?」 楚繁原本还在按摩他脖子的手僵了下,随即一巴掌乎在他后脑勺上:「吃你的吧。」 看着楚繁一脸抽搐着上了楼伴着那巨大的摔门声传来,简之才低下头重新咬了一口布丁,泪水就那样顺着脸颊和下巴滴入了简之之前挖开的那个口子里,然后是更恶狠狠挖下了更大的一块塞进嘴里,布丁的触感很柔软,就像是,挖下了心脏的某个部分一样。 回了房的楚繁没有开灯直接躺倒在大床上,无言的笑了笑,他搞不明白为何简之总是拒绝温情。 或者该说是简之太理智。 情人就是情人,肉体上的欢愉精神上的辅助,绝不是说要和你长相厮守更别提什么地老天荒。 楚繁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情人他有的是,简之是他近来的新宠罢了。 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想到一辈子这件事呢? “他是空白的。” 三. 楚繁曾经调查过简之的背景,在他决定了要他的时候。 但是简之,就如他的名字一样简单空白。 他的人生中除了一个名叫程智斐的人,简直好像没有其他人再出现过。 楚繁甚至动用了自己以前的一部分黑道势力去探查,同样的结果——信息完美到如同虚构。 孤儿。 孤儿院,小学认识程智斐,初、高中不在同一所学校,期间二人却一直有联系。 他俩都在l城。 那也是一片有海的地方。 高中虽与程智斐不在同一所,但简之却住在程智斐的家里。 高二会考完拿到毕业证,简之就再没回高中了,然后是拿着画板和笔记本穿梭于各个城市,寻求一份设计师的工作。 如果说简之在小学认识了程智斐作为他的朋友,初高中简直就没人记得有过简之这样一个人存在过。 可好在有一份高中的公开课资料,楚繁找到了那个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里漂亮干净的男生,若不是有心人特意大海捞针,根本就只会忽略这样的片段。 后来楚繁又找到了当年坐在简之身旁的同桌,几番旁敲侧击下,那男生恍然大悟:「噢,你说那个很漂亮的男生啊,高中我就没见过他发言,老师也从来不叫他的——他也从来不主动跟别人说话,我倒是有心跟他搭过几次话,毕竟是同桌么,他也都很礼貌的回答了,但就是那种礼貌到生疏——让你无法再好意思第二次跟他开口讲话。我们出去上体育课他也不去的,就自己坐在位置上写写画画……有时候也不吃晚饭,这人真奇怪,也不饿哈?尤其是有时候晚自习,一个猛子扎题海里一个小时多,一抬头看见他闭着眼趴在旁边睡觉肤色白的就跟鬼似的……晚上放学也没见他跟谁一起走,总是自己一个人走很快,像个游魂……有时候在自习课上他会莫名其妙的笑起来,不出声,我问他他就说没事……总之很奇怪一个人。」 「那你确定,他就叫简之?」 「是啊,叫简之,他设计的东西都很漂亮的,我原先有偷偷藏过他一个作业本,他喜欢在作业本上涂鸦。」 当然,这个作业本现在到了楚繁手里,封面上的两个字干净俊秀,却在勾捺处有着说不出的凌厉。 正面有几次批改作业的日期,翻面就是画,到了最后甚至连正面都是涂鸦了。 楚繁不相信——直觉告诉他,这不对,因为简之的世界太空白了,可是每一处空白都恰到好处让人找不出纰漏,这反而才是最大的纰漏。 可这就跟简之的身份证一样,年龄名字都完美符合事实,甚至去公安局查,也是孤儿院的出身。 孤儿院的出身却天生优雅到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 相反,那个程智斐反倒是个极其古板的家庭。 祖上三辈都是军部出身,他父亲现在更是在军中任职,官衔还很大,母亲是l城最出名律师会所的金牌律师,义务给很多贫穷却受欺负的人打官司。 程智斐现在更是国内一所顶尖大学的建筑系学生,谈了一个女朋友,女朋友也是相当干净利落的背景,只不过比起程智斐来说稍稍有些普通罢了。 再提那个程智斐,一看就是很阳光健朗的大男孩,身高一米九零,比楚繁低一厘米,但却是个不折不扣连女孩子手都没拉过的古板乖乖男。 楚繁的手下偷偷拍到过一段之前简之拖着程智斐去挑衣服约会见女友的视频。 视频里,一米七七的简之清秀的像个瓷娃娃,尤其是在程智斐那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身旁衬托下——但,一路上光是用脚就踹了程智斐不下十多次,外带看不顺眼一巴掌就乎在程智斐后背上,到最后估计是打的手疼了,随意钻到旁边林子里捡下一根树枝,连抽带打的培训程智斐的站姿和面部表情,隐约还能听清:「你别站的跟你爸那军姿一样好吗?随性,随性点,一会姑娘来了要微笑,滚你大爷的别笑那么僵硬好么?看看我——喂我不是叫你单独抿唇……程智斐你简直笨死了!一会耳机线藏好了,别露出来。」 简之掂起脚,又顺了一遍他耳旁鬓发,遮盖好。 于是,约定时间到了,姑娘出现了,程智斐木着身子往前一倾,又顿住了,就保持着那样一个古怪的向前倾的姿势,僵硬的回过头来:「阿简,我、我先迈那只脚?」 简之呆了会,终是咬牙切齿低声道:「左脚,一步半米跨幅——预备,走。」 然后程智斐就像个木头人一样走了出去,其实他的手臂很想在两侧随之摆动——就像军姿那样,可简之说了不让,于是就紧紧贴在了身侧。 视频里的简之又木然的看了会,终于捂紧了嘴巴整个人都笑的毫无形象可言坐在了地上,十分怕笑出震声通过耳机线被女孩子听到。 于是接下来女孩和程智斐的对话就都传到了简之耳朵里。 简之便思索着答话,程智斐再像个复读机一样念出来…… 好在,这女孩现在算是追到手了,并且后几次约会已经成功发展到了拥抱——完全脱离简之帮助下实现的。 但同样,那个女孩也不知道简之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或者是她没问起程智斐你有没有很好的朋友——毕竟,程智斐有很多很好的朋友,这些都是他女朋友常见到的。 这件事情的吊诡之处,就像是程智斐和简之默契到了一定地步一样,绝口不提。 ——别人不问起简之,简之就不会回答他有一个可以生死相托的朋友。 程智斐如是。 若不是有次程智斐电话打来的时候恰好楚繁也在眼前,楚繁差点就真信了简之在这世上真是个孤儿,并且孤独到没有一个朋友。 并不是他真的没有一个朋友,而是他想一个朋友都没有。 这很微妙。 但现下不是了,自从进了设计部,简之如鱼得水并且迅速依靠他的长相和实力赢得了一群人的青睐,跟很多人都成为了「朋友」。 他的通讯录里开始存进了越来越多人的名字,而非初来时的一片空白。 是的,他从不存程智斐的电话,换句话说,也只有程智斐的手机号码是他能背下来的。 楚繁对这点待遇很不爽,但当时简之头也没抬的回了句:「楚大boss,难道我要平日没事儿给你打个电话说些诸如——楚繁,我想你了,你来上我好吗之类的话?」 楚繁笑:「求之不得。」 简之答:「你想得倒美。」 猎物or猎人 四. 简之第一次遇见楚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被猎人盯上了。 那是他一天连续跑了三个城市后,赶到了k城。 这个顶级的集团公司,设计部更是国内一流。 对于一个只有高中学历的人来说,太难进,简之明白,可他还是想来试一试。 谁知道——飞机晚点。 等他赶来时,那一天新秀设计师的招聘已经结束了。 那是他身上最后一笔钱,全买了机票,本以为能赶上的。 夜晚十点的街道冷冷清清,大厦里仍旧灯火通明,前台小姐很清楚地表达婉拒: 先生,九点钟正式结束,最后一批已经进去面试了,真的不好意思。 简之动了动嘴唇,本想努力再争取点什么,可最终他只是站在原地,扶了一把背在身后有些歪斜的画板,然后优雅的笑了笑:「好的我知道了,多谢。」 接着优雅转身离去,没有一步拖泥带水。 楚繁那天本来跟朋友约好了去俱乐部,临时想起来还有个文件忘了签,本想叫司机开车把文件送来,想了想反正之后去俱乐部顺道,便自己开车去了。 于是就顺利地看到了一个慌慌张张,穿着棒球衫牛仔背带裤和板鞋的一个看不出是男是女长相的人冲进了公司——当然,是停在了门口,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平静推门而入还有空掏出湿巾,擦了下一路飞奔而来浸在脸颊上的汗。 看他背着画板的样子,再看年龄,约莫着是冲设计部去的——但,楚繁看了看表,明明已经晚了点,晚了点还能如此安之若素整理仪容仪表,步伐不紧不慢走了进去。 啧。 在面对满公司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所有人时,他那一身尤其格格不入,但却偏偏给人一种优雅的不得了的感觉,好像他那棒球衫和背带裤就是这世上剪裁最完美最得体的西装一样,然后他看见那男生一路微笑的过去,听到了答复又一路微笑的走了出去,眉头都不带着皱一下的。 楚繁笑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啊。 楚繁没想到的是,两天后他又遇见了这个小家伙。 那时候楚繁正去往一个中上档次的酒店会情人——当然,地点是对方挑的,虽然不是自己惯住的高端豪华酒店,但在这样一个风景宜人的地方,也足以令人赏心悦目。 他刚停好车转进旋转门,就看到了站在角落里打电话的那个人,手里捧着一套衣服,细白修长的手指还握着一杯热饮,正压低了声音发笑道:「我限你现在不管是翘课还是翘了考试,速度把钱给我打卡上!对啊我要去洗澡,什么?别开玩笑了我怎么会去公共浴室洗!别废话,老子两天没碰着热水源了已经要哭了好吗!」顿了顿,又道,「或许你还要再救济我几天,飞机晚点没赶上招聘,诶,像我这么有才的人不要,算他们瞎了眼了。」 楚繁愣了愣,算他们……瞎了眼了。 简直不知道要该怎么夸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了。 随即也笑了……一个落魄如此却仍能记着要洗澡、并且还从不去公共浴室洗的人,优雅的像一个…… 还没细想好什么词能接,又听那人一边慢吞吞往前走,一边道:「是啊我这两天是都没睡觉的日夜在广场上给人画肖像赚钱了呀,赚钱了买衣服了么,你难不成要我洗完澡还穿原来那套?还是赤身裸体躺被子里等一天衣服晾干?程智斐你脑子被驴踢了吧?咦,我手机收到提示了,我这去交房钱等我洗完再说啊~我现在想洗澡已经想疯了~我爱你拜拜~」 然后楚繁就看见那少年恢复了一派优雅的神态,他连不笑时嘴角都是略微上翘的,含笑模样。 楚繁也跟着笑了笑,待那少年走后,把自己的墨镜摘下,又掏出一张名片来,在那小姐惊呼的前一秒做了个「嘘」的禁声手势。 一面问了他那情人订的房间,一面漫不经心的套出了刚才那少年的房间号。 于是在跟他这个情人共赴巫山云雨后,楚繁掏出了张银行卡,放在了床头。 「楚老板,你有新猎物了?」躺在床上的旧爱目光贪婪地盯着那张卡——事实上,很多时候楚繁跟别人做,都觉得,他们就是冲自己玩腻了之后那笔安慰金来的。 楚繁没回答,自顾自摘掉已经被精液灌满的套子扔进一旁垃圾桶,穿戴整齐了,推门打算离开:「哦,里面有五十万。」 他在那一瞬捕捉到了床上美人略微哀怨的眼神。 「美金。」 然后那眼神一瞬间又亮了起来,楚繁笑了笑,头也不回的关上了门,关门前一刻,用温润的嗓音道,「以后别再找我了。」 这个情人只跟了他三个周不到的时间而已。 技术很好,味道不错,可是,三个周,也就够了。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久到楚繁都以为自己敲错了空房的时候,才听到一声轻微的:「谢谢,我不需要客房服务。」 楚繁唇边笑意更深一些,继续敲门。 简之有些暴怒地摘掉耳塞和眼罩,无奈的走到门前猫眼看了下,金底,黑字,上面写着自己应聘那家公司的名字。 很好——来人直接把名片怼在了猫眼上。 简之只把门开了一个小缝,露出半张脸来,看来已经换上了一件宽大的新衣衫和纯棉布裤,光着的脚在拖鞋中隐约露出一点白来。 「请问您有事么?」 「我刚在楼下,听到你说我们瞎了眼。」 「是你们。」简之笑了笑,两个小时之前他确实说过这话,但显然没有因此让这人进屋的打算——因为他的屋子此时绝对惨不忍睹,这是他长久以来的好习惯之一。 以至于后来楚繁问到的时候,简之回答的理直气壮:「搞设计的都忙到没时间好么!」 楚繁内心一阵抽搐,你把你那睡的跟猪一样的时间缩短一些就有了。 「好像,把你最后一次可以进入公司工作的机会挡在门外有点不合理。」 「你今年有二十九了么?」 楚繁被问的愣了下,还是点了下头,他不止二十九,他都三十七了,虽然他经常被人认作二十七。 「那好吧老男人,我一看你这副鬼迷了心窍的样子就知道你不安好心,再见!」 说着,门重重关上了。 楚繁第一次被人拒之门外,毕竟想爬上他床的女人和男人都太多。 他长得好看又潇洒多金,对情人们从不亏待。 「小姑娘,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又不是怪叔叔。」 果然,此话未毕,门又被打开了,简之整个人站在比他高了一个头多的楚繁面前,温雅的回:「老男人,你眼睛瞎了吧。」 「既然都是男的,你怕我进去做什么?欲对你行不轨之事?还是强拉你去club接客?」 简之站在原地脸色很是好看了一会,他当然不怕这些,只是他的房间…… 「哦我知道了,定是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我也是男人,我明白,明白,不打扰你的好事了……」 「喂,你是公司里设计部的么?」 楚繁刚刚留了个心眼,只把公司名称按了上去,他的名字和职位都没被简之看到。 「这倒不是,但我跟设计部孙总监关系不错。」 简之沉默了下,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怀有什么目的,但…… 还未细想整个人便被往后轻推了一下,在要摔倒之前腰部又被人紧紧箍住了,周身在空中旋了个180°,然后楚繁顺利的进了屋,抱了人不说还把两人的位置对调了下顺手关上了门。 酒店与少年 楚繁吹了声哨子,显得心情愉悦,还未来得及往前走一步便被人扯住了衣摆,简之正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语气显然是极其压抑:「先生,请你先出去好么?我一会再……」 话未说完便觉得手中重量增加,原来楚繁直接脱了外套,人已经奔向室内了…… 然后,楚繁彻彻底底愣住了,再回头,才发现那少年正一手扶额一手捏紧了他的外套,脸上已经有薄薄一层绯红了,说不出的可爱。 原先在楼下那少年握着的那杯热饮现在正倒在地上,桌上和一旁的地上都堆满了画纸,笔记本电脑被丢在沙发上,床上散落了几本设计书,被铺也都凌乱的卷翻在旁侧,枕头边的耳塞还有一只还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可见刚刚那人的起床气得有多大。 天知道简之真的两天两夜没合眼了,他现在真的很困,很困,超级困。 仍旧打起九分精神尽量把自己显得跟个正常人一样,他清了清嗓子:「这位先生您好,我原本是要去你们那里参加设计部应聘的,但因为时间问题去晚了,我只是觉得,你或许可以把我的作品给你那位同事看一下,我敢保证,如果你们没有留下我,绝对是你们的损失。」 楚繁回头看了看在门口那个已经脸色恢复如常的少年,无声的笑了笑:「时间晚了的原因?」 「飞机晚点。」 「证明?」 「飞机票在我兜里,你可以去查航班。」 「当时为什么不解释?」 「解释了有用吗?无论什么外界因素,都是我个人原因晚到了。我应该在之前就考虑到如果飞机晚点的对策,很明显,是我自己的失策。」 楚繁点了点头,没再多话:「简历拿来我看下。」 少年犹豫了下:「您又不是负责应聘我的……您要不看看,能帮我联系下设计孙总监?」 其实简之心里想的是,能来这种中上档次酒店的,一般不会是公司里什么大人物。 更何况,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不再想这些事了。 怎么说呢,他有才,于是他不担心找不到饭吃。 只不过起点不一样罢了,更何况,他本来也没抱多大信心能入选——毕竟,他只念完了高中。哦不,他是连高中都没念完就跑了。 一旁的楚繁见他面露难色,也没做表示,自顾自拿起他的一些往期设计图稿来看。 一时间静谧下来的房间竟带着点说不出的温柔。 午后的阳光本就极其懒散,简之走过去坐在床头,打算说点什么打破这窒息的尴尬宁静,可看楚繁看的那么认真,又忍住了没讲话——很少,很少有人那么专注的去看一部作品了,更何况是他这个现在没有任何名气空有才华的少年的作品。 但不是有句老话么——莫欺少年穷。 因此当楚繁慢慢欣赏完那堆设计图纸后再抬头,喉头未发出一个音便紧闭了嘴。 少年柔软的脖颈贴合在床柜上,头仰在其上,怀中抱着薄被睡着了。 按理说,这种睡姿很容易让人流口水的,可简之没有,他那淡粉色嘴唇微开着,露出些许洁白的牙齿来。 楚繁走过去俯下身子仔仔细细又打量了这个男孩一遍,很优雅的睡姿,如果忽略到中分的刘海增添了一份莫名的喜感。 一边想着一边转身进了卫生间——菱形的唇,很适合接吻。 当然,已经有了一进屋子被震撼的自觉后,楚繁进卫生间就显然平静了许多。 看到那套头次见他的衣服被凌乱的扔脱在洗手池旁,楚繁几乎是下意识的用脚把垃圾篓勾了出来。 干干净净的桶底安静的躺着被拆开封的四个小袋子装的沐浴露和三包洗发露。 所料不错——他不会用酒店准备的沐浴洗发的东西。 扫了眼台面,白瓷的酒店备好的洗涮杯内又罩了个塑料杯,这才在里面放了个小熊图案的牙刷。 楚繁笑了,掏出手机给属下发了条短信,然后心安理得的坐回沙发上欣赏起这个少年的睡姿。 简之醒来后天色已经全暗下来了,伸手不见五指。 他是被饿醒的,下意识拍开床头的灯,却看见了那个同样蜷缩在沙发上小憩的大型生物。 「你还在?不好意思我太困了这几天没好好睡觉于是……怠慢了,真对不起。」少年有些着急的想要下来,却因为维持先前那个姿势太久一下子扭到了脖子,疼的倒吸了口凉气。 楚繁看见后笑了笑,没说话,拿起客房电话拨通了,说了句:「送上来吧。」就挂了。 「一起吃顿饭先垫一下,然后我领你去见孙洛,我刚拍了一些你的画作给他,他觉得还不错。」 简之犹豫了下,无事献殷勤——非那啥就想那啥。 还是略微点了下头想先应付着,便走进卫生间准备洗个脸清醒下,于是—— 楚繁果然听到那略微有些失态的音调:「你拿什么给我洗的衣服啊?」 正常人看见自己的衣服包括内裤被另外一个人洗了难道不是该表示感激或者羞赧么? 楚繁在心底轻笑了,果然——没猜错呢。 随即简之也反应过来,捧着衣服和内裤走了出来喃喃道:「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啦,其实就是……诶……我……」 「这个。」楚繁指了指桌边那一排未被打开的小包沐浴露——跟简之先前扔在垃圾桶里的一个牌子,很微妙的顿了下,楚繁笑了笑,「你有洁癖是不是?另外……机器猫的内裤很不错。」 简之的脸色一瞬间闪过好几种颜色,深吸了一口气,微笑道:「我谢谢你了。」 「不客气。」楚繁欣然接受对方咬牙切齿的感激。 再次回到卫生间的简之锁好了门,把水流开到最大,终于是爆出了一句粗口。 他的直觉告诉他,他被猎人盯上了。 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喜欢这个猎人的年龄,当然,仅仅是年龄而已。 准确的说,他喜欢年龄比他大的人,不论男女。 就像是他讨厌和同辈的人说话,比他年龄辈分大的,反而说什么他都更容易接受一些似的。 孙洛当时看到他的学历很是犹豫了下,但毕竟是楚大boss带来的人,所以才很是婉转的问了下:「大学是没考上还是……」 「没去考,我想学的专业国内大学已经满足不了我了,我可以毫不犹豫的说我现在的水平超过国内大学该专业的学生,我只是不想浪费四年的时间而已。」 孙洛抬起头诧异地看了眼这个年轻人。 这样子想进入公司,简直是异想天开,哪怕他的才华真的不错。 孙洛想的是,如果把这样一个很有实力的新人拉入公司,但因他现在没有名气,必然会在他身上投入大量资金而造出声势,同样……这是件很微妙的事,很有可能,他从此在业内名气大噪,并从此终生为公司卖命,也有可能,他名气大了想要离开公司……再或者,他什么都不是,毕竟机遇这回事…… 「少年人,你要知道——怀才不遇的你就是坨翔。」孙洛这样简评道。 这次来应聘的五千多个人最终只敲定了五个人。 三个是已在业内很有名气的设计师了,一个是k城一家财团董事长家的千金,还有一个是国外深造回来的设计师。 按理说,这里面算得上有个能吓死人学历的也就是最后那位,其他的也无非就是普通大学而已。 但是,不是有名,就是有钱,实力可能没有简之这么好,但至少……公司不用前期投入太多就能收到很好的效益,并且能让他们一辈子留在这里。 孙洛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提拔出来的人才,转眼就成了敌手公司的金牌设计。 「你的实力很强,设计也都很新颖,如果你愿意立一份合同,答应会一直呆在我们公司的话,我们或许会考虑加入你,毕竟,现在人数其实已经招满了,再多一个,很是棘手。」 简之愣了愣,随即很温雅的笑了,安静的收拾好自己的设计图纸:「谢谢您。不过,这恐怕不成,我不敢保证我会一直呆在这个城市……我的意思是,我很想在这里参与工作,有经验,只不过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 孙洛惋惜的看了眼这个少年,怂了下肩。 简之心里有个想法,他希望深造,国内的无法满足他了,所以他需要国外的一些设计精华。 但是,他没钱。 何止没钱,他现在简直是缺钱。 于是简之又开始迷茫了,很多很多……没有办法说出口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跟程智斐倾诉。 就像是,他不可能这辈子都赖在程智斐那儿一样。 权色交易(微h) 程智斐在最暗无天日的时候有自己默默帮他撑起一切,他现在穷迫潦倒也得到了程智斐的帮助,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不可能说是,程智斐,你给我多少多少万,我得出去念书之类。 简之想了想,突然开始委屈起来,家里的支持……不曾得到过一分,包括现在,都是程智斐帮他的,自己一直活着,也就跟个孤儿没啥两样。 呵呵,简之在心里冷笑了下,他也拉不下那个脸回去。 他是家门的败类,他是。 同样,他也是一个疯子,一个只有程智斐能懂的疯子。 「程智斐,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万劫不复?」 「像你这样的?」 「对,像我这样的。」 简之还很清楚的记得这段对话,实际上,他跟程智斐的每一次对话在旁人看来都奇怪无比,因为没人能听得懂他们到底在交流什么——他俩按照正常人的交流时候很少,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能成为彼此。 是的,成为彼此。 有时候简之觉得,程智斐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简之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忽然就生出一种很难说得清的感受出来。 他想,死就死的彻底点吧,谁叫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呢?反正已经给自己判了死刑了——死之前,捞个够本,也就值了。 楚繁接到简之的电话很意外。 那天在酒店,他翻开简之的电话之后,除了通话记录中有一串号码之外,他的通讯录是空的。 于是楚繁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拍下来,设置成了简之的手机屏保。 毕竟——一个通讯录是空的人,你指望他去翻着看到自己存电话?笑话!他可是个有智商的猎人。 可他没想到,孙洛没收他,或者更该说成是——他拒绝了孙洛的要求。 意料之外。 所以他看到简之的电话号码显示在屏幕上的时候,愣了两秒才按了接通。 「老男人。」 楚繁笑了:「是我,小家伙。怎么,在公司做一辈子很亏?听说你有自己的想法?」 本想着日久天长的就不怕搞不定,现下人在哪里都不好找。 「真没想到你是公司最大的boss,」电话那头的少年发出了一声「biu」的消灭boss的声音,「我做你情人吧,你想办法让我进设计部,又不用签订那一辈子给你们公司卖命的合约,成不成?」顿了顿,又飞快补充道,「你不用给我钱,只要你能让我不签那一辈子卖命的合约进公司,我们的情人关系都可以一直持续,包括我走掉之后,都可以。」 楚繁愣了愣,他真没想到是这种结果,他甚至没想到这个人嘴里可以说出这种话来。 对方那边显然是在大马路上,周遭声音太过嘈杂。 楚繁彻底茫然了——这是他谈的最不像生意的一笔生意。 「你若需要钱,我也可以给你。」 「我说了不用。你答应我原先那些条件我就很满足了。」这是简之搬进楚繁海景别墅时的第一句话。 楚繁开始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原先就是做这行的了。 那个程智斐又跟他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给他钱? 只是这些疑虑后来都被打消了。 他确确实实是简之的第一个男人。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简之大大咧咧的整个人呈大字躺在了床上,眼一闭一幅慷慨就义的模样:「你来吧。」 于是彻底让楚繁破了功,整个人趴在他身上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以前做过没?」 「没。不过听说很疼,你轻点。」 除了简之生涩的近乎挺尸状态外,头次的开拓也让楚繁费尽了心思——怕伤着他。 一场下来,两人都是大汗淋漓,绝不亚于上战场打仗。 事后,楚繁问:「不后悔?」 「还行吧,能让我有份工作搞设计就不错了,反正你长得也不赖,年龄够格,我看着蛮顺眼的。」 于是楚繁后来才知道,简之真的不是为了钱而找上了他,是为了能做设计。 接着楚繁就有一种莫名其妙被「设计」上了的巧妙错觉。 这让他很不爽。 可不爽归不爽,简之却大多时候都让他很爽,除了他有时候做着做着会分心想到设计图之外,一切都好。 简之与他已经不知不觉中已经维持半年的关系了。 楚繁是有家室的。 他的妻子孩子都在美国。 他们的孩子是商业联姻的产物。 准确说,楚繁跟简之都有不得已的苦衷。 简之是为了能靠自己做设计赚的钱去国外深造才会跟了楚繁,楚繁当初是为了挽救自己的家族企业才去娶了那个女人。 那时候,三方市场竞争激烈,他家和那女方都是属于最不被看好的那两家,这时候,只要两个弱的联手,才能有一条暂且求生的路。 于是,两个不情不愿的人走到了一起。 那个女人是les,事业型女强人。 可是为了给家里一个交代,他们有了孩子。 只是孩子刚出生没多久,他老婆就摔下了一句:「我跟琳达去美国过了,以后孩子是我和她的,你爱怎样怎样,毕竟咱俩没有感情,咱俩清楚。」 楚繁忘记自己当时是怎样回答的了,只是肯定会说:「缺钱了找我。」 然后楚繁就一心扑在事业上,成功的吞吃了原先那个最大的企业,现在,他成了站在这个顶尖上的人。 之后不是再没遇见过心动的女人。 只是……他不想再有孩子了,也不可能和另外一个人结婚。 他的婚姻还和那个不爱他的女人在法律上维持在一起,大家当初订的合约也还作数,股份百分之二十五还是由他们占领。 楚繁没想过非要把他们逼死或者彻底断干净,毕竟当初对方帮了自己一把,就冲这个,这辈子恩情也算是欠下了。 大不了打一辈子光棍,他可是钻石王老五,想找人泄个火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多少人哭着抢着要爬上他的床? 楚繁就开始想啊,这么多年,爱情这东西到底算什么呢? 能当一口饱饭,还是雪中一块暖炭? 其实,这个世间,又有谁不想觅一个真能贴己说知心话的人呢? 可终归世间有太多太多的偏差。 楚繁无声的笑了笑,感受到了摸到自己床上的软体生物。 还未等着楚繁调笑出声,便感觉到一个柔软的触感附在了自己身下。 没硬——还好,还可以睡一会。 于是简之心安理得的在大老虎身边躺下了。 楚繁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捞了一把,准确无误的捞到了小家伙。 「呀,你醒了?」 「我是压根没睡着。不然你吃的焦糖布丁是我梦游给你做的?」 「楚大boss指不定就天赋异禀这种事也干得出来啊。」 「别贫了,睡会吧你,我可不想跟精神状态不好的人做。」 「得令。」 于是简之真的就窝在楚繁怀里睡了会觉。 等简之再醒来时,早过了楚繁正常晨勃的时间了。 楚繁有时候也在反思,怎么自己就对这个小家伙一而再再而三的有忍耐之心呢? 可是他也是真的看不得简之太过操劳。 毕竟,简之真的不要他一分钱,在自己慢慢攒钱准备出国留学。 这就是当初他不肯签一辈子合约的,「自己的」想法。 以他大boss的身份,别说加一个人,加十个人进设计部都不是问题。 只是,简之多多少少给了他一份不一样的感觉。 他不是为了楚繁的钱,但同样,他也不是为了楚繁这个人。 若非要扯上什么,那好像唯一说得过去的,就是报恩。 于是这么一想就更不爽了。 设计部总是这样,忙的时候是几天几夜的赶工,不忙的时候是几天几夜的发闲。 但简之却不闲着,他在闲的时候会去做美术家教,有时候就算不去也是在自学一些别国语言。 这让他陪着自己的时间少而又少。 楚繁其实忘了,自己除了他之外,还是有别的情人啊。 这么想着,手下便加重了力道,简之轻轻哼了声,讨好般的用手摸了摸楚繁的胸膛,一面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的抬头看向他。 「还没睡够?」 「够了。」一面说着一面脱掉了衣服,又脱掉了裤子。 楚繁本身就着浴袍睡的,因此一扯腰带,整个精悍的身子便露了出来。 两人赤裸相对后,简之抬头呆呆地问:「你想哪样?」 你还想下床?(h) 楚繁没说话,猛然起身拦腰抱起简之再度把人压在了床榻上,简之顺从地伸开修长的双腿缠上楚繁的腰,一面回应楚繁的吻。 楚繁吻起来总是时间很长久,灵巧的舌头像蛇一样游走在简之的唇齿间,时不时勾缠到一起的舌头未等简之咬上便被楚繁逃脱掉,一寸寸攻城掠地一般把口腔内的所有悉数夺了个干净。 左手在简之胸前的红缨处留恋了许久,轻捏重刮搔的,一声声绵长的吟声便从他嘴里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 顺着平坦的腹部向后摸到形状圆翘的臀部,楚繁手上一使力,把原本简之虚缠在他腰上的一条腿折到了胸前又搭回在自己肩膀上,拿过一旁早备好的润滑膏,两指沾了些却没立时塞进去,而是转移阵地吻回简之胸前。 两人嘴巴分开时犹带着一丝银线,简之下意识的伸舌头挑断了,看在楚繁眼里却是说不出的惊艳,就见那嫣红的舌尖微微一伸又隐了回去——妈的,这真是个妖精! 一面想着,一面低头吮吸着简之的红缨,满室的淫靡之声,咬住了那一点挺立不放,又伸出舌尖来回的刮搔就见简之的身子几不可见的颤抖了下,楚繁这才不动声色的把手指插了进去,立马换来简之变了调子的哀求:「楚、楚繁,你一根一根来……我吃不消……」 楚繁松了口,抬头挑眉:「反正你今天一天和明天早上都在床上陪定我了,下不下得了床有什么区别?」 语未毕又塞进去两根,楚繁用两根撑起四周肠壁,剩下两根灵活的刮挠涂抹着,就见简之一阵又一阵颤抖着。 不由得放软了调子:「忍忍,宝贝,放松点。」 简之听闻深吸了一口气,瞪着蓄了一层薄雾的眼睛看了下楚繁。 楚繁笑了笑,心说这两天你还想下床?半个月的事儿能这么了吗! 随即一发力,用那两根灵活的手指找到了他那要命的地方,灵活的指头隔着肠肉缓缓的揉弄。 身下人立时身子紧绷了起来,简之咬紧了下唇不想再泄出一句求饶,楚繁就觉那处像张小嘴一样吸住了自己的手指不时地紧咬嘬弄,楚繁的动作很缓,缓的像是故意让人难熬一样。 简之浑身都开始轻颤起来,气息也慢慢浊重,身子早已附上了一层绯红的颜色,胸前两颗更是嫣红的夺目吸睛,在这漫天雪花飘散,不远处海浪拍岸的背景下,竟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魅惑心神。 楚繁却仍旧不急,哪怕身下叫嚣着快要爆炸,仍旧一面慢慢欣赏这具躯体现下带来的视觉冲击,一面不动声色的跟简之较量着。 楚繁俯下身,伸出舌头轻舔了一下简之的嘴唇,简之泪眼朦胧的看了会,无声的张了口,下意识的伸出嫣红舌尖想要勾住来犯之物。 两人的舌头偶尔在空中相碰便打结了一般缠绕,似是都想把彼此卷入口舌吃拆下肚,须臾间又松开了,楚繁突然猛地低头压住了简之的嘴,用牙齿轻咬着他的下唇,一两声呻吟便立时从简之口中飘了出来,几乎于此同时,手下加重了力道,狠狠往那要命的地方按去,简之「啊」了一声便觉大脑空白一片,尽数喷在了楚繁小腹上。 还未给简之一个喘息的空当,楚繁不再犹豫,拦腰一提,把早已昂扬的东西送了进去。 「啊嗯~」蚀骨的声音便立时从耳边传来了。 楚繁一击得中全送了进去,反而不急着动,只是扣紧了简之的肩膀,大力往自己身下按去,本就紧紧结合的两个人,更因这种体位而更加深入,顺手抄来一个枕头塞在他屁股底下,把另一条腿也搭到了肩膀上,楚繁就着两人结合的姿势,双手撑在简之身旁,便紧盯着他的双眼不动了。 体内异物的肿胀感越来越明显,简之难耐的扭了下,似是想要挣脱那玩意的侵犯,甫一动弹便被楚繁按住了。 简之终于抬眼望向楚繁,发现后者正用一种极其严肃的眼神看着自己,心下便有些发毛,小声唤道:「楚繁?」 简之试探着喊了他两声,间或夹杂着低低的喘息。 楚繁忽然极低极低的叹了口气,谁也不知道他刚才那一刻在想什么,好像仅是一个发愣的瞬间或者时空的凝固一样,空白了那一刹那,接着便丝毫招呼不打的,剧烈运动了起来。 简之叫这一前一后反差给整的声声呜咽:「楚、楚繁……唔……你轻点……」 楚繁今天尤其的不正常,简之被他一顶差点撞到床尾。还未来得及骂出口便觉体内那东西又大了一圈,便不自觉抬腰迎了迎对方,心说楚繁你快点射吧我还饿着肚子呢! 楚繁又猛力冲撞了一阵,才发泄了。滚烫的液体一进入让简之打了个激灵,随即整个人也跟着瘫软了下来。 简之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但随即不忘提出自己还打算吃早饭这一说。 「早饭?这个点都该午饭了!」楚繁瞥了眼简之,折回身从床头柜里拿了几盒饼干还有一罐咖啡出来。 简之刚想接过又脱力般跌回了床尾,楚繁笑着把东西递过去,不忘讽刺道:「这么没用?」 简之回头瞪了眼楚繁,勉力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伸手去拆封。 楚繁一面伸手揉着他的屁股,一面在他光滑的脊背上印下细密的吻,突然停嘴道:「简之,你有没有觉得你就跟个猪似的,少食多餐?」 「楚繁,」吞咽的声音,「我草你大爷。」 「不得了啊简之,你现在连我大爷都想草了。」语未毕,就听简之呜咽了一声。 简之艰难的回头看着楚繁重新捅进去了一半的那个东西,抬起眼来含糊不清道:「呢着么快又硬也不怕金金人亡!」 随即是加快了速度吞咽东西的声音。 楚繁是比较喜欢这样子的简之,因为觉得这个简之才是真的……有喜怒哀乐而不是那个在众人面前永远优雅的男生。 简之又赶忙开了咖啡匆忙喝了一大口,结果还被呛着了,褐色的液体顺着下巴留过脖颈,原本正在其后慢慢律动的楚繁眼疾手快地欺身上去,把滑下去的咖啡一点点舔了个干净。 简之显然没有领略这个情趣的意思,只是又飞快的伸出舌头勾了片饼干入嘴里。 他是有洁癖的,他绝对无法办到在没有洗两遍手的情况下用手拿吃的东西。 只是这样勾了一大块饼干进去便把腮帮子撑得满满的,楚繁好笑的伸手去戳,简之下意识侧身要躲。像是早就料到一样,楚繁恶作剧般的狠狠顶了一记,简之立时软在了楚繁身下,只能哀怨的看着楚繁笑眯眯伸手戳自己脸颊,简之只好快速的动起腮帮子以求最快时速解决掉嘴内的东西。 楚繁摸了摸,估摸着应该是全吞下了,便不再等了,加大了律动的力度。 简之原本还打算喝口咖啡的,差点被他顶的一个脱手甩了出去,软绵绵的身子好像把最后一丁点力气都用在了握紧那杯咖啡上。 楚繁这次动的太频,让每一次简之刚想开口都只能变成断续的喘息,连句求饶的机会都来不及说,整个人又口干的要命。 楚繁一开始等不及了就想按着简之狠命的做了起来,慢慢的也想到了这家伙的饮食习惯,比如说一天多餐,多餐少食,喜欢吃饼干咖啡之类,饭菜总是很少,虽说要改掉他这坏习惯,可是来日方长呢…… 刚刚饼干都是干的,他之前喝的那一口又差不多全叫自己顶出来了…… 楚繁笑出了声。 简之正哀怨着呢,听着楚繁在身后笑就更想破口大骂,可换口呼吸的时间都困难,有这时间也要先喝点东西……就觉手中紧握的东西一松。 身后的频率却没变分毫,简之变了调的呻吟已然不自觉带了哭腔,正难耐着,就觉得上身被人提起了,一个温热的还带着咖啡味的唇压了过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大张了嘴接受了对方渡过来的液体。 然后楚繁便像是故意设计好了似的,做一次才给他喝几口,简之现下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到最后一口咖啡全送入简之的肚子后,天色都微暗了下来,连最后去浴室都是楚繁替他洗的。 换到另一个点了安眠香薰房间的简之抱着舒适的被子,枕着柔软的枕头,气若游丝但恶狠狠的骂了句:「楚繁,你这个细心的老男人真他妈的该死。」 楚繁笑眯眯的在他额头印上一个吻,自己则拿着本子坐在他身侧,浏览这一天的文件,听到此言,简短的补充道:「我还有持久力好。」 简之果断的闭了嘴。 贴心的润滑膏(h) 在周日一早就被身后异样感觉弄醒的简之终于忍不住的破口大骂:「楚繁,你够了啊你!」 简之对于这个一大早就开始在自己身上辛勤播种的老男人真的是非常想一巴掌把他拍扁了。可是他只能一巴掌把他拍远了,结果就是他刚下床走了一步就腿软的摔在了地上,楚繁笑眯眯的伸出一条胳膊轻巧的把他又捞回了床上,随即又在脖颈处啃啮起来。 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别吻那里,我高领衣服少。」 楚繁没有理会,几乎是下了狠口,简之一咬牙,握住了楚繁身下那硬起来的东西往自己屁股后面塞去,一面咬牙切齿:「别整我了,成不成?下次我去哪之前都跟您汇报声,绝不会大半个月不见人影了!」 楚繁松了口,趴在简之脖颈旁低低地笑了起来,嘴上却不忘说:「别停。」 然后就感觉身下那人恶意的捏了一下自己的宝贝弟弟。 「别把我逼急了。早点做了你还能早点休息好。要不然看我们的简大设计师在发言台上站都站不稳……」 简之想了想,是这个理,只得咬牙拿过楚繁贴心递来的润滑膏,往楚繁身下那昂扬的东西上涂去。 冰凉的触感又随着柔软的手心撸过自己的弟弟简直有种说不出要人命的感觉来,楚繁深吸了口气,克制住自己,也伸手沾了点往简之身后插去。 「好了。」楚繁出言打断妄图给他撸射从而逃过一劫的简之。 简之把脸埋在臂弯里,大分了腿,心说早死早托生,便再次把那大的骇人的东西对准自己的屁股,慢慢的送了进去。 经过一夜休整的后穴刚才经过楚繁的再次开拓已经适应了他的傲人尺寸,慢慢的也像是主动迎合似的,一张一合往里无声吸附着。 简之难耐的吟了声,因为是自己送进去的,更能掌握这个速度,反而像是第一次接触那样惊心动魄,感受到自己的后面简直像是能描勒出他那东西的形状一样,细细的感受着……肿胀的生疼。 待那东西被自己后面全含了进去,简之也似乎用光了所有力气,疲倦的把枕在胳膊上的头摇了摇,低低道:「我不行了。」 楚繁早就看见简之身上泛起了一层羞耻的淡粉来,知道这已是要了他的极限了,也不再为难,将他的腰提了提,又是新一轮抽插。 等着简之吃完了饭,收拾好东西,坐在楚繁的车子赶往会场的道路上时,仍旧浑身酸软的提不起力气来。 因为时间赶不及了,简之没法回自己家拿衣服,只好穿着原来的圆领衫,而因为他当时犹豫那一秒让楚繁留下了红印的地方,则让他狠狠的贴了个创可贴上去。 楚繁看着一面在副驾驶上不安分揉着腰的简之,一面扫了眼对面距离绿灯倒计时还有三十秒,便冷笑道:「该,让你赚了点钱就想从我这儿搬出去,衣服也收的一干二净,这下好了吧。」 「你懂什么,这样别人问起来,我还能说我这是被狗咬了呢。」 楚繁一脸看到了二百五的眼神打量了一遍简之:「你家狗长这么老高,咬那儿不好咬你脖子?警备猎杀犬?」 不等简之出口反驳,猛的一脚油门,方向盘飞快的打了个突,要不是有安全带扯着估计简之整个人都要撞前玻璃上了。 「坐稳了。」 随即简之就看到楚繁把他那劳斯莱斯开的跟电影片里惊心动魄的赛车片段似的。 直到到了目的地,简之才惊魂甫定的抹了把额头的汗:「大佬,咱后面又没黑帮追,你至于么……」 闻言正在替简之开安全带的楚繁温柔一笑:「你是没见过我被黑帮追的时候怎么开车的。」语毕,干净利落的把简之推了下去,「能走着进去么?」 「谢谢,我没打算横着进去。」 楚繁是个很有心的人,他把车极尽所能的开到了离会场最近却又最不引人注目的地方。 好在这里豪车较多,不然光凭他这车型,停哪儿都是个吸引眼球的主儿。 楚繁看着简之走进了会场大门,才漫不经心的调开了视线。 他总觉着,他没得到简之以前,会一直心痒痒,只要得到了,天雷勾地火的干几场,解了相思就好了。 可如今,却总是为这个人生出一种莫名癫狂的状态来。 那半个月——明明他找谁都行,可偏偏谁都不想要。 甚至,为突然丢失了他的行踪而恍惚了一些时日,蓦然觉得,这个人万一就这么从自己眼前消失了呢? 他最后一面,自己竟没得以见着……大概,会遗憾吧? 楚繁摇摇头,甩掉这个可笑的想法,简之本身就是要走的啊,他还想去国外的殿堂深造…… 这家伙啊,可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楚繁,这点你可得记好了,活了三十七年,栽在这么一个小东西手里,丢人的很。 这样想着,便笃定了心里的想法,吹了声哨子,愉快地倒车离开了。 ☆、八。 八. 简之对于开完会出门没有看到楚繁,也没有看到小孟的车之后,没有任何惊讶,心里平静的连汪水都没有。 倒是孙洛的车开到他面前按了两声喇叭。 简之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了,接着指了指旁边的饭店,示意他要直接去吃饭,又做了个我请你的手势。 孙洛也笑着摆了摆手,开车走了。 简之原本是真打算去吃顿饭的,但一掏钱包才发现这个月工资还没发,房租没交,水电费没交,前几个月工资又全还程智斐那一阵子救济自己的钱了。 但简之绝对不会是一个委屈了自己的人,于是站了一会就觉得浑身又开始酸软起来,他果断选择挥手叫了辆的士,直接滚回了自己的小窝。 推开门那一刹那简之有种连自己都不愿多看一眼的冲动,几乎是转、移、腾、挪的把自己那本就酸楚不堪的腰身扭的像条蛇一样,才躲避过满地的咖啡罐和废纸,成功的没碰到压下来的衣架和堆迭在一旁摇摇欲坠的快递空盒。 简之是标准的死宅星人。 曾经有长达三个月没出门的记录,最后被拖出门是因为程智斐怕他要发霉长芽了。 正念叨着这个人,手机屏幕便亮了——大部分时间简之还是害怕手机铃声响起来的,不为什么,他只是每次在安静作画的时被铃声吵响都会吓好大一跳。 ——阿简,快圣诞了,你说我给她买什么礼物好?花成不成? 简之的脸庞抽搐了下,如果不是真的和程智斐从小玩到大,见证了他每一次拿第一的成绩,他简直都要怀疑程智斐是怎么考到l大建筑系的。 那简直——不是人能长出来的脑袋。 简之原本打算回一句你还可以再老土一些吗,忍了忍,还是换成了语气更为温和的——你去挖个坑自己跳进去吧,跳的时候记得把土也盖回来。 然后简之打了个冷战,赶紧按了取消发送。 他能想到如果他刚才那么发了,会收到诸如: ——阿简,你这假设不成立,如果我跳下去了,我之前先要收拾好泥土…… 思来想去,终归是空叹了口气,没有回复。 拉开窗帘,外面是寂静的黑夜,偶有一两盏孤独的路灯亮着,也互相温暖不了彼此。 原来,快圣诞了啊。 简之真的主动给楚繁打电话了。 当然,是汇报他下一段行程。 上次会议过后,设计部已经定下了这次去c城参选的人手——简之,那个名门千金薇薇,还有高学历的工作狂人麦斯。 原因很简单,剩下那三个人已算是业内小有名气的设计师了,不屑于参加这种低等次竞争。 这一去再回来,估计就是一月份了,那时候叶紫耀也要放假了。 简之叹了口气,他是叶紫耀的美术家教,而且那熊孩子——绝对没有艺术细胞。 还有一场语言考试,要提前抽空复习一下。 当然眼下头疼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这一去近两个月的时间,楚繁能放自己走么? 内心准备了一大堆说辞,才下定决心按通了电话——许久过后,无人接听。 咦? 简之疑惑的从书桌前抬起头,九点半——白天不打电话是因为楚繁一天都在开会,楚繁讨厌晚上办公,所以一般晚上会没事干啊,难不成已经睡了? “你扇我一巴掌。” 「怎么了,简之?」男人沙哑的嗓音传来,还透着淡淡的情欲。 简之嫌恶的把电话拿离自己好远,动作刚做了一半,发现楚繁是看不到的,只好又赶紧拿了回来,还未等出口讽刺,便听到旁边有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微弱的传来:「繁繁,别停嘛。」 简之在心底狠狠的恶寒了一把,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楚大boss,孙总监跟你汇报了没有,我得出……」 「知道,两个月。」电话背景是隐约的肉体碰撞声传来,还带着噗嗤噗嗤的声响。 简之扶额:「成,您放行就成,良宵一刻值千金,您慢享~」 「好。」 听到他这句答话,简之飞快的扣了电话然后飞快的跑去厨房灌了口凉水。 繁繁……啧啧,亏那姑娘叫得出口。 别又是被那张二十七岁的脸给骗了吧。 随即恢复正常的埋案复习去了。 那一边挂了电话的楚繁心中也没太大感触。 怎么说呢……简之的语气也很正常,甚至他觉得简之早就猜到了自己碰了他之后还会碰其他人一样。 但是,这是他碰了简之以后,第一次碰其他人。 肉体的欢愉给每一个男人都能带来快感,更何况是身下这样一副年轻的躯体,又是独属于女孩子才能拥有的——温香软玉。 可楚繁却莫名觉得心里空落落一块,再大的快感也填补不了那份空白。 就像是寂寞了那么久的人,有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伴儿,还未来得及倾诉就发现自己成了个哑巴,从此千言万语再也无法表达出一句完整的情感。 两人的身体仍紧紧结合着,楚繁却俯下身,把脸凑到那女孩脸旁:「你扇我一巴掌。」 「啊?」正情动的女孩也没想到楚繁会有这般突如其来的要求,伸手摸了摸楚繁的脸,「繁繁接了刚刚那个电话不开心么?」 「不,我开心的不得了。」楚繁笑了笑,加紧了身下的冲刺。 他是真开心,还好他没陷进去,他是一个寂寞的人,但他还没变成哑巴——简之于他,也不过如此,或许日后真的玩腻了,时间长了也就淡了,淡了也就忘了。 不能放不下啊,楚繁,你他妈可是个男人,还是上面那个,那小家伙早晚离你而去,到时候再舍不得了,可不就是个孬种么。 欢愉过后,女孩仍旧迷恋的趴在楚繁怀里,芊芊玉手一遍遍围着楚繁胸膛画圈圈。 楚繁不自觉被她挠痒痒似的笑出了声:「你喜欢我么?」 「嗯。」羞答答的,带着些许不好意思。 「你不是喜欢我,你在迷恋我罢了。」楚繁轻轻拍了拍怀中的女孩,「我的经历和钱财,将来你们也都会有的。这个世界,还是属于你们的。」 女孩有些不解的抬头,看着楚繁反问:「迷恋和喜欢有区别么?如果我不迷恋你,我怎么会喜欢你?」 「错,迷恋呢,是暂时的,比喜欢还要短暂的暂时,可能再过几年,你发现我变成一个糟老头子了,你就不会再迷恋我了。喜欢呢,是想要长时间的跟这个人呆在一起,想要看到他从未在大家面前出现的表情,就算是出糗,你也觉得喜欢的不得了,你想要欺负他,并且你敢于欺负他,你会跟他吵嘴,甚至会互殴,有些事情还要斤斤计较,每笔帐都要算的清楚,感情是一回事,工作是一回事……我啊,头次见着那么理智的人,理智到……我都搞不懂他是为了什么而活。你呢,你是为了什么而活?为钱?为权?为名?」 女孩愣了愣,听以前那些「过来人」说,楚繁是从来不会事后跟这群人谈人生感悟的呀。 这套话,她提前没想好说辞,怕一个不小心说错了,再惹楚繁不高兴,然后很快就被踢出局了。 楚繁看着那女孩的反应,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我今日也是一时兴起,想到谈这些,以前我也不愿多说的。」 不愿多说——是因为没有人懂。 光是迷恋和喜欢就足以扰乱人了,更何况爱呢? 「你刚刚一定怕惹我不高兴。这就是仅仅迷恋我而已。你要是喜欢我,就不会怕我不高兴。因为我的不高兴这种表情,在你眼里也应该是新奇的。」楚繁翻身下床,穿戴衣服,女孩有些急了,想要伸手揽楚繁。楚繁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放心,余下两个月我还需要你。既然大家都是商人,那就该明白,无论怎样,买卖成了就好,其他的,别多问别多说。你的那些前辈们也没高明到哪去,别再向他们误取经了啊,乖~」 凌晨的街道尤其寂静,安静的道路简直就像是一条天然的赛道,楚繁一路飙车到了简之租房的楼下,然后不动声色的停到了一处极其隐蔽的地方——这几乎已经成了他的本能,在他年轻时躲避仇家的时候训练出来的。 楚繁没有下车,也没有动,甚至手还放在维持着方向盘上的姿势,盯着二楼那一抹暖黄的光芒,看的出了神。 简之简之,你倒是说说,你是为了什么而活着呢?为什么,你是我到现在查不透、看不透的人? 其实不光是大名鼎鼎的楚繁查不透他。 此时此刻,远在c城的江火然,也在查简之这个人。 可这个人就像是一杯白开水——除了略让人惊艳的容貌外,行事低调,作风低调,除了现在偶尔参加一两个设计大赛赚得一两声名头外,你几乎在这世上,找不到一个名叫简之的人存在过的痕迹。 可这人却偏偏他妈的有,小学有初中有高中有,但是问起,却没人说记得存在过这样一个人! 江火然捏紧了手里那份资料,愤怒的摔给下属:「在查不出来就自己吞枪去吧!」 「那、那个叫程智斐的人,先动不动?」 「不动,他爸爸和爷爷都是军部,我们现在先别打草惊蛇。」 「是,三少。」 夜色又浓重了一番,掩盖了即将上演的一切龌龊事件。 他讨厌温暖。 简之走的那天,楚繁压根没去送。 还是简之到了机场,发了条简讯——我走啦。 收到的是楚繁略带吃惊的回复——这么快? ——大佬,我知道你日理万机,但时间是你批准的好么? ——哪份文件?拿给我重批。 ——批你妹啊,老子都坐上飞机了,俩月后见咯,老男人! 楚繁的嘴角抽搐了下,他真的很害怕自己这么年轻帅气的脸庞也要被简之给叫老了。 可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短暂几秒过后,随即回复了正常,板起脸色来继续研讨产品开发。 其他几位董事都不由得眼角抽搐了下,因为,就在刚刚,他们讲话讲了一半的楚董,光明正大的掏出了手机,发起了简讯,笑了几下后神色如常的把手机塞回了兜里,并且接着五分钟前断掉的那一半继续认真又严肃的讲了起来。 董事b看看董事c,那意思是——你不提醒提醒,楚大boss之前三令五申不让带手机进来? 董事c看看董事d,董事d默默的拿起笔来刷刷的记着讲话内容。 其他人也陆续的低下头记录了起来。 得,谁让人家是终极boss呢? 咱们还是该干啥干啥吧。 这是一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比赛。 只要到了c城,就是江火然的地盘,想要抓一个人,太容易了。 更何况,他可以有正当理由拘捕简之。 虽然他现在拿不准简之在楚繁这个人心里的位置,但至少——他现下是受宠的。 谈判时,最有用的砝码才是最好用的。 另一边毫不知情的简之正把自己关在酒店房间里日以继夜的奋斗。 他这一阵子灵感枯竭了。 不知道是不是快到年关了——每次快到过年的时候,简之心中总是升起一股子烦闷和悲伤的情愫出来。 撕了一张张主题画报,对着题眼二字思索良久,终于摔了笔。 他急切的想要赢。 他要先造出名气来,这样才会有更多的人看到他的作品,他的才华,他才能让更多的人接受他的想法,他的理念。 他才不要一辈子按照别人的理念去做东西,他要设计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距离交上初步设计图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简之简直要疯了。 从每天的少食多餐变成了少食少餐。 同行的薇薇看不下去,好心的买了些零食给简之充饥,简之回了一个温雅的笑:「还是薇薇最贴心了,可惜我现在正减肥呢。」 薇薇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简先生,你现在这么瘦了还要减到哪去啊?」 然后简之笑的更加温柔的报了下现在的体重,顺道提醒着,「我记得我的体检报告上体重可是比你还要轻噢~」 顺利的换来了女人发飙摔门而去的声响——当然,那大包零食也没了踪影。 哼,减死吧你!踩着高跟鞋蹬蹬远去的女子愤恨的想。 留下简之一个人在房里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果真,体重是女子的死穴,千万不能碰,一碰就炸毛。 还好,他还没提年龄那个事呢。 剩下的日子里,简之整个人又消瘦了一圈。 程智斐曾如此说过,这世界上若有能叫简之茶不思饭不想的,那必定就是设计,他的爱人就是设计。 简之已经记不起当时是怎么回答他的了。 但是那句你的爱人是设计,这真不假——他可以有情人,但他只忠于设计。 简之还记得自己刚从学校离开的那段时光,暗无天日的——没有家里的支持,一开始也没开口求助程智斐,只是出去替人画像,替人设计产品的时候打下手,每天累的有二十一小时是在设计、画、设计,有次还拿这件事调侃,他告诉程智斐,自己被设计日的体无完肤。 程智斐当时看他的眼神就不对了……过了很久,学着简之的调调说了句:「那我就是被建筑日的体无完肤了。」 简之哈哈大笑。 他开始有点想念程智斐了,当然,还想念他的兔子。 实际他的兔子是只金毛,只是当时简之觉得,如果日后领上街,突然爆出一句:「兔子,给我咬他!」那多拉风。 程智斐拿他智商为360的脑袋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这件事到底怎么拉风了。 简之很淡定的拍了拍程智斐,说:「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可现下,程智斐早抛弃了自己这个生死之交,跑去跟他的女友鬼混了——若不是他女友问了他奇怪的、叫他答不上来的情感话题,或者想不通怎么惹女友生气了的时候才会发短信或打电话来虚心求教。 简之一瞬间就觉得空虚了。 他突然慌了起来,他才发现如果抛开设计,没了程智斐的话,自己真的就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一个了。 至于楚繁——那是情人。 自己与他来说是大多情人中最近打得最火热的那一个罢了。 彼此给彼此带来欢愉,之后该干嘛干嘛。 楚繁不可能跟自己过一辈子的,自己也不可能陪楚繁一辈子——毕竟,自己有自己的信仰和追求,做到了,就该走,走的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人么,就该活的潇洒一点。 简之就开始琢磨了,什么叫感情呢? 随即他很快的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么多年了,他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不是他不知道感情叫什么,而是他太清楚,他自己没有。 没有就是没有,就像有的人天生残疾,只不过他残疾在心里。 在c城已经呆了快一个月的时间,还有两天就是初赛入选时候。 简之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机信箱,犹豫了半晌还是扔回了床上。 怎么会想到给楚繁发简讯呢,奇怪。 温情这东西……是自己最拒绝的啊。 他讨厌温暖,很讨厌的讨厌。 简之喝光了第十一罐咖啡,并没能顺利的捏扁它——没力气了。 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桌旁呆坐了多久,除了喝咖啡,想事情,上厕所,喝咖啡,提笔画,画不出,想事情。 死循环一样看着窗外天黑了亮,亮了又黑。 因此,当麦斯来叫他出房门去参赛的时候,他只应了声好。 只能拿这一幅勉强还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去了…… 刚一站起身便觉昏天黑地的一阵眩晕,摸索到桌旁巧克力剥开一块塞进嘴里,这才甩了甩头,重新迈开了步子。 怎么开口,说我就像个男妓? 江火然没料到简之没来参加比赛。 只要他参加了比赛,他就能找到正规理由把简之抓走。 可那家伙除了近一个月没出过房门之外,就莫名消失了。 或者说,他是今天早上才消失的。 而他已经接到了消息——简之不在楚繁身边的这一个月里,楚繁已经开始跟另外的人发生关系了。 妈的,天知道他等这次机会等了多久,到手的肥鸭现在跑了,叫谁谁能咽下这口气? 「给我搜!我就不信他能窜天遁地不成!」 简之也没料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再次见到程智斐。 两个躺在病床上输液的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默不作声的同时偏开头去笑了。 事情很简单,就在简之应了麦斯之后收拾好东西,即将走出房门的前一刻,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温柔但没有起伏的女声用极其快的语速说了一遍:「您好请问是简之先生吗,您的朋友程智斐现在出了车祸正在医院,急需医疗费,您看您能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吗?」 「他在哪里?」 「c城x医院急救科103号室。」 扣了电话的简之骂了句这龟孙,摆明了坑我呢,还以为要飞回l城,这下倒好,连出城都不用。 然后在打了出租又堵在了半路上的简之甩下路费就扒开车门飞奔了起来——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三天没怎么好好进过食的人。 也因为当时心太急,只听说出车祸三个字后就开始大脑嗡嗡嗡作响——他程智斐可是要送自己一程的人,怎么能先走呢! 一口气没提的上来便觉眼前一黑。 然后,他真的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医院——有不明真相群众拨打了120,以为简之出了诸如脑溢血之类的特快死法,实际上,他只是饿晕了加有些气的发慌。 简之看着往自己静脉里输的葡萄糖点滴液简直哭笑不得,再看另一侧只不过吊起一条腿来的程智斐觉得他真是活该。 丫真该废他一条腿,叫他再四处乱蹦跶。 原来是大学放了寒假,程智斐的女友老家就是c城人,他原本打算跟来一边打工一边跟他女友多腻歪一阵子,这下好了——半个月单腿蹦吧你就。 又因为骗家里是在学校科研室继续搞建筑模型,这个年就不回去过了——实际上还不是怕被家里人逼着去认识那个名媛这个千金的。 啧啧,这擅论门当户对的世俗,害了多少无辜? 简之虽这么想着,却从未出口打破过程智斐天真的想法。 得了,这傻小子,就让他再美一阵子吧,要是自己真哪天不在了,谁会提前告诉他人生那么多无可预知的事呢。 可现下简之却不由得忧心起来——他的手机和钱包在他昏倒时不知被哪个「好心」人给捡走了,于是,他想给孙洛他们打个电话都不行,他有点后悔没背楚繁的手机号码了。 然后,程智斐只好打给了他女友林林。 这真的不是什么爱称,真的就是姓林,名林而已。 当初简之支持程智斐追这姑娘,她的名字也占了很大一部分。 太简单的名字,他看着舒心,就像是简之一样。 写的时候笔画可以顺着来,说不出的流畅却又带着点意犹未尽的味道。 林林是学医的,很普通的家境,并没有程智斐那么显赫——当然,程智斐也从来不显露出来。或许在林林眼里,程智斐也是个单纯的大傻小子而已。 简之莫名的就感到一种满足,这或许就是爱情,哪怕门不当户不对,名不正言不顺。 「你会娶林林么?」简之看着输液还有一大半,闲的发问。 程智斐原本正在闭目养神,闻言眼皮颤了下,半晌,简之听到了那略微颤抖的音:「阿简,我若说会,你信么?」 「不信。」 「那你还问。」 「你可以骗我。」 「骗谁都行,你不可以。」 简之就笑了。 然后简之突然就开始替程智斐觉得亏,他从没提过自己是怎么得到这份工作的,也没提过自己跟楚繁的关系,不是他开不了口,他跟程智斐之间没有秘密,只是他觉得——自己少了这个契机开口,太突兀怕吓着他,太顺其自然又怕他不信…… 怎么开口,说我现在被人包了? 我简直就像个男妓? 我把屁股卖给别人然后换来一份工作? 简之想了想便有些头疼,这话怎么说都听起来不高大上,他是一个高大上的人,他觉得或许自己该用优雅的语气,喝一口红酒然后笑说:「程智斐,你知道么,我拿身体的欢愉与一个我看着还蛮顺眼的老男人换了一份我喜欢的工作。」 bingo!就该这样,这才是自己应有的语气并且好像占便宜的是自己。 虽然现下没有红酒,但是优雅有,于是简之甩了下刘海,侧过头去,用一种自己还穿着黑白相间小西服,一如当年年少初见的那般优雅神情,清了清嗓子—— 「阿简,你说我们这样的人,是不是都身不由己呢?」 两行清泪顺着那个一米九零大男人的眼角落下。 简之所有的话都消在了喉头。 空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久久的沉默之后,能言善辩的简之第一次觉得自己舌头打了个结,死活也解不开,末了只能盯着窗外浓厚的月色:「你或许可以选择像我一样,逃出来。」 程智斐的眼睛唰的睁开了,淡淡道:「我也这样的话,谁做你的后路?」 简之哑然。 是啊,如果程智斐也跟自己一样胡闹的话,自己……又会怎样呢? 自己或许根本撑不到那么好命的认识楚繁这个多金温柔老男人。 过了会,又听程智斐道:「逗你的啦,其实我当初才没你那么勇敢——我不敢没有家里的庇护,从小到大,学校里同学不敢欺负我,老师不敢指责我,都仅仅是因为我爷爷是高官,我爸爸还是高官,而我,不敢做出出格的事,更是因为我妈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只要一旦一点不好被抓到了,就会被无限放大再放大,然后社会舆论矛头或许都会指向我妈妈那个弱女子……我不忍……」话还未说完,就见简之冷哼了声,微抬起下巴来,眼睛斜睨着程智斐的方向:「你个龟孙该不是来为夏清航做说客的吧?」 程智斐一下子有些急了,想要起身又因腿被固定动弹不得,硬生生涨红了脸:「简之、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成,别说了,我想睡觉了。」简之翻了个身,背对着程智斐。 他当然知道程智斐不是那个意思。 要不然当初程智斐不会偷藏自己在他家。 对的,是偷藏。 更何况,但凡有点情商的人,都该知道这时候应该先跟自己聊一阵兔子,把自己的心软化了,然后趁其不备的时候来上重重一击,让自己毫无招架之力——情商不够的人,如何当得了说客? 心下这么想着,才觉着有两年未见程智斐了,自己这两年都在外奔波,也没好好看他几眼。便打算回头问问兔子的情况,顺道仔细看看他如今的模样。 还未及回身,便听程智斐那边传来挠了挠头皮的声音:「哎,简之,夏清航他前不久住院了,腿部手术,不过好像没事。」 简之的身子僵硬了一下。 他突然觉得有口气没顺的上来,一定是刚才想说的话未来得及说才会造成这样的效果。 然后,他在心底暗骂了句,其实有时候太过直白真诚,也不比一个太有情商的说客那重重一击来的有多好招架。 「兔子怎样了?」简之觉得更得把这个话题搬出来,赶快消磨一下刚才那个话题的余力,总觉得那句话像个锤头,砸在自己脑仁里,稀里利咣当的。 「兔子挺好的,还是保持每天晚上去海边呆一会,以为你会回来呢。」 简之无声的笑了,小兔子呀,怎么还这么傻,当时走了就告诉你了,我不会回去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狗么?」 「知道,你跟我说过了,狗比人好,狗不会背叛。」 「嗯,这句话你要记好了。」 「噢。」程智斐挠了挠头,终于又安分的躺回了床上——果真么,只要提到兔子简之心情就会好很多。 于漫长而又无边温柔的夜里。 简之突然想到了曾经彼此都还属于少年的时候,大夏天的晚上会和程智斐一起躺到沙滩上吹着海风数星星,兔子会在一旁欢快的蹦来跳去。 那时候,从没想过会落到今天这个田地。 莫欺少年穷——呵,莫欺少年穷。 尽信书不如无书。 更何况,是在这个没有什么道理可言的社会里。 本以为挣脱开家里的束缚,觉得自己了不得。现下来看看,只不过从家里的无奈,走到了社会的无奈,亦或者说是现实的无奈。 简之把这几年的事粗略的过了一遍,脑子里突然就蹦出了一个最是答案,却是自己最不想承认的事实—— 「程智斐,你睡了没?」 「没。」 「那是因为我有个弟弟。」 良久的沉默后,程智斐轻轻的叹了口气:「阿简,睡吧。你大概不想让我女友见到你明天顶着俩黑眼圈的形象。优雅王子,晚安。」 简之笑了。 他和程智斐大多时候的对话都显得跳跃性极大,甚至毫无章法,旁人听来更像是两个精神病的对话,可并不妨碍,他俩就是懂彼此的意思。 就好像,简之说自己有个弟弟。 因为就算家里失去自己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孬种,还有另一个可以替补上来。 自己并不是像程智斐一样是家里的独苗。 所以,简之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不可或缺——向来就跟他简之无缘。 简之不是楚繁不可或缺的唯一,不是这次比赛不可或缺的唯一……甚至,也已经不是程智斐不可或缺的唯一了。 想到这里的简之狠狠在心底给了自己俩大嘴巴子,心说你他妈是脑子被驴踢了么,跟一个女人攀比起来了,老婆和兄弟那是能比的么? 于是一瞬间又平衡了些,至少在知己里,他是程智斐不可缺少的,唯一。 锁骨往下一片红痕。 「没了?什么叫没了?」 楚繁在电话那头愣了愣,仔细消化着孙洛话音里这两个字的意思。听着孙洛在那边哆哆嗦嗦的讲完了事情的经过,他一个脑袋已经涨作了两个大。 c城……是江家的地界。 按理说自己洗白了这么久,早都很少再插手黑道生意了,不可能是被他们抓去了吧? 啧,听说江家把c城大部分产业交给了最小的那个毛头小子打理——不长脑子就是形容这类人的,难不成要抓个床伴去威胁我? 难不成那孙子不是男人? 或者……那家伙还没尝过这销魂的滋味?于是不知道男人在这方面的需求有时候跟感情并没有太大关系? 大概……十八还是十九来着?使枪倒是把好手,远程射击尤其准,他记得五年前,有次在靶场跟江家谈了笔不算「太凶狠」的生意,见着过那小狼崽子一次。 哎,楚繁轻叹了口气,心说这都多少年的事了,江家怎么生出个脑干缺失的儿子来,可惜那一身好枪术了。 按出了一串平日不会联系的号码,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拨出去。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不能动用黑帮的势力找。 找了就承认重要了。 自己更应该可劲的找人玩,如果听到简之被扭断了胳膊腿的消息更要显得没心没肺才能保他个平安活着回来。 简之啊,简之。 反复的在心底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楚繁扯出一丝苦笑,自己不能栽进去,简之简直就是个地狱,谁爱入谁入吧,那么理智又聪明的人——你可要自求多福。 第二天起来简之就已经可以下地了,虽被医生嘱咐了不要乱跑跳注意饮食规律要吃饭之类的屁话一大通后,就彻底有些坐不住了。 他不能回酒店——难不成眼巴巴看别人比赛? 他不能留在这里照顾程智斐——要不然人家女友往哪搁? 他更不想早早的回去找楚繁报道——虽然楚繁现在不会少床伴,但至少,楚繁在他走之前明确的说了两个月回来后立马向我报告。这摆明了楚繁还不想现在就扔开自己。 简之郁闷地抓了抓头发,楚繁早点扔开他倒好,这样还可以用空闲时间再找份闲职赚钱——离他的深造大计又近了一步,噢耶! 于是,简之跟程智斐借了笔钱偷偷潜回k城,连夜连自家都没敢回的就跑到了叶紫耀家门前。 跟保安打过了招呼,才得以放行进入。 心道有钱人都一个毛病。 叶紫耀也是个富二代,自己独居在单人小别墅,但简之却把这段路走的极为小心翼翼——因为,有钱人的地方就比较容易看到熟人,尤其是和楚繁熟的人,当然,他们大多数是不认识自己的,只怕楚繁跟他们顺路或者怎样的,万一打个照面,那简之觉得自己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咦,老师,你还知道来啊?」 「嗯?」 「我早都放寒假了,我妈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现下正打算给我找新的美术老师呢。」 「噢,我手机被人偷了,原本在别城打算参加个比赛,也没参成,先回来了。那个……你家可以先借我住一阵子么?我打地铺就行。」 「好说,只要你不教我画画就行。」 简之嘴角抽搐了下,心说你何时跟我学过画画了? 但还是彼此给了个各怀鬼胎的微笑,然后各忙各的去了。 叶紫耀,出生在一个艺术氛围极其浓厚的家里,爸爸是着名的小提琴演奏家,妈妈是着名的舞者,爸爸长得绝对是南方男人那儒雅文静,妈妈更是婀娜多姿小鸟依人——然后,生了个一米八五的肌肉男出来。 简之第一次见到叶紫耀的时候,就觉得丫得是去练搏击的吧,学什么画画啊。 随后,在他妈妈这般那般的嘱咐了之后,恋恋不舍的把叶紫耀揽入了怀中——真的,你没看错,当时简之亲眼见到叶紫耀「大鸟依人」的顺从贴进了他妈的香胸之中,然后他妈在他额头印了一个响亮的吻:「耀耀~麻麻这些天要去外地演出,你爸爸在伦敦还没回来,你要乖乖的学画画噢~你麻麻我当初就想要嫁一个会画画的男人,你不知道会画画的男人认真作画起来有多性感!所以,你一定要学会画画,替麻麻迷死那些跟麻麻一样怀着少女心的女娃娃们~」 在门口的司机着急的按了第七次喇叭,预计要赶不上飞机时,叶妈妈才起身走掉了,还不忘给了简之一个大大的拥抱:「简先生,我儿子的终生大事就托付在你身上了!」 惊的简之一口茶水卡在了喉咙里差点没给他呛死。 毕竟,简之觉得……一个会画画的肌肉男人是怎样也不会……让女孩子……觉得是很性感的……事情。 或者这两件事单独拆开来看都很性感,凑到一起,违和感太过强烈。 于是,就在简之犹豫着要怎么开口跟这个大男孩自我介绍的时候,就见着那原本也含情脉脉站在门口的男孩看着车子远去后,温柔的关上了门,回过头来一脸凶神恶煞:「小白脸,我不管你是怎么听我妈骗来的,但是,老子我这辈子注定跟画画无缘,我不会学画画的,你的明白?」 说着,一边撸起袖子走过来,大有一幅你敢说不我就砸死你的架势。 简之从善如流的喝了口茶顺气道:「得了,我一看你这样就是个学不好的,你想学,我还懒得教呢。你以为,这画画是世上每一个人都学得好的?」语毕附送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那男孩愣住了,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我说,你倒是我第一次见着的……见着这么……吃白食还吃的如此理直气壮的。」 「大概前几个苦口婆心劝你太久没有用把,你劝烦了反而被吓跑了吧?」简之伸出一根纤长葱白的手指,摇了摇,「老子我缺钱,有工作,你不想学,但是你也想要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不想每隔十天半月的就听一套说教耳烦。那正好,我来你这儿我做我的工作,你玩你爱玩的事情,互不打扰,你妈要是来考察,你随便涂鸦几幅,告诉她你学的是最bingo的野兽派或者抽象派就好了。不过,少年人,我也请你想好,你玩是玩不到一辈子的,除非你想当一辈子啃老族。当然咯,你爸妈足够你啃的话我也不会反对,但是,你的人生,请你对你自己负责。」 叶紫耀哈哈大笑起来:「少年人?听说老师你也不过十九吧,我都二十了。喊你一句老师是给你面子,要不是这次k大体育特招,我仍旧连大学都考不上呢,我喜欢打游戏,玩手球,啊对了,你知道手球么?算了,看你这副文弱样子就应该不知道。」说着便伸手捶了下简之的肩膀。 简之下一瞬就捂着肩膀疼的摔在了沙发里,五官都快皱到一起去了。 「啧,你是个娘们么?捶一下就成这样了?」叶紫耀大大咧咧的站起来想要扒开简之的衣服看看,该不会真是被他这一小下捶出个什么事来吧? 却见简之立马躲到了一旁,拉紧了衣服:「没事,我前不久这里磕桌角去了,所以有点瘀伤。」 叶紫耀一脸鄙夷神色,大概是无法想象这么大的一个人了怎么会撞到桌角去。 当然不会是无缘无故撞上去的!还不是楚繁那个王八蛋! 自己现在锁骨往下到小腹都是一片红痕。 要不是因为那天晚上做的太激烈了,简之忍不住趁着还有力气卷着被子跑到了客厅:「楚繁你够了!老子明天下午要去应试家教啊!」 「再一次。」 「你妹啊都几个再一次了,你不睡老子还要睡啊!」 「应聘什么家教啊缺钱我给你!」 「我草你大爷的楚繁!」话未说完就被楚繁按在桌子上又来了一发。 就在简之拼死的挣扎中,他幸运的把肩膀送到桌角上了。 其实楚繁的胳膊更严重。 那千钧一发的时刻,楚繁几乎是下意识的用胳膊护住了简之,结果简之并没意识到危险,仍旧不要命的挣了下,于是,楚繁的整块右胳膊被秃噜掉一层皮去,简之的肩膀也没能幸免。 事后楚繁道:「简之,我救你真是瞎了眼了。」 「难怪你老戴墨镜。」 一句话让楚繁闭了嘴。 但显然,对于这次深夜到访并摆明了一脸「我是来借你屋子躲避的」简之,叶紫耀又从楼上折回身子,笑着挥了挥手中的游戏机:「老师你该不会被追债了吧?」 「怎么可能。」简之抬头给了他一个优雅的微笑,然后淡定的走入了卫生间——他真的很想洗个澡,如果有可换的衣服的话。 心里却不由得骂了娘,放屁,老子怎么可能被追债。 叶紫耀不依不饶的跟了过来:「那你怎么了?」 老师你不是冷么?我热。 「你就当我被追债了吧。」简之懒得解释,心下盘算着手头的钱还能够买多少东西,家是暂时不能回了,楚繁有他家的钥匙,虽然他进自家房门的可能性很小很小,简之也不愿去冒那个险,万一被楚繁抓到自己家里牙刷牙杯洗面奶少了的话…… 「叶紫耀,这个月家教钱你还没给!」 「你果真是被追债来的?欠得多么?会伤你性命么?我先替你清了?」叶紫耀一边走回客厅,在沙发上搭着的裤兜里翻了翻,掏出一张银行卡来,「密码我手机号后六位。」 简之抬头看了看这个绝对归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竟然用手机号做密码,简直蠢的可以。 「放心啦,不是被追债,遇上点棘手的事儿……」 「不是被追债你有家不能回?」叶紫耀握着银行卡的手又收了回去,「老师,你该不会摊上事了吧?会被抓进局子里么?那我也要跑啊。」 「你又怎么了?!」 「前些天在学校门口打架了么,有人欺负我兄弟,我看不下去,然后打了1/1/0么,大家就跑了。」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打了1/1/0啊!」 「……」 简之嘴角抽搐了下,心说跟这蠢货是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的了,连1/1/0都敢打,活腻了还是怎的啊? 就该把这种小屁孩关警局里棍棒伺候一顿,叫你目无王法连jc叔叔都敢动! 「老师你快说啊,不然我得跑路啊,这几天都没敢上街。」 「得了,就你们小混混街头斗殴不会把你当根葱的,卡拿来,我就去提个家教钱,其他的不动。放心,我一时半会跟你解释不清,但你老师我绝对是身家清白的遵纪守法好公民!」内心补充道,如果不算上跟楚繁这个原先的黑道大佬厮混的话。 于是,就在叶紫耀犹疑的眼神中,简之毫不犹豫地空手夺过了这张卡,推门走了出去,还不忘优雅道:「我买点日用品,一会就回来。」 原本还对刚刚那套动作有点优越感的简之,一想到这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后,这点优越感瞬间连渣都不剩了,还未走出更远,便觉着一个重物压到了自己肩膀上,一旁的叶紫耀裹了件紧身的羽绒服,更是把他那倒三角的身形衬托的越发完美。 「我也在家窝了好几天了,趁这月黑风高夜不如陪老师你出来走走吧,顺道还能当个保镖什么的。」 简之无语了,心说这架势怎么看我都像是被你勒索的乖学生,而你像个藏在校门口不起眼小巷子里预备收钱的凶神恶煞。 腹诽归腹诽,简之还是拖着叶紫耀走起了偏僻的小路,对于这点叶紫耀很不满,明显的表达了鄙视的意思——完全忘了刚才是谁听到被抓进局子去怕的要死。 走在飘了些轻柔雪花的凌晨夜路上,简之忽然就无奈了。 心说自己彻底进入工作这行之后,就跟黑夜紧密的融为了一体,几乎很少有在夜里正常入眠的时候,不是被设计日,就是被楚繁日,这他妈是中了什么邪了?老子想好好睡个觉有错么?! 心下却不由得想起一个人来,他还记得当初教他画画的那个老爷子曾说: 你们年轻人啊,都不懂。 真爱一个人,就一定要想法设法的弄到手,栓牢了,才丢不了。 真喜欢一件事,就千万别去把它变成你的工作,否则地久天长哦,你受不了。 如今看看,简之觉得第一条虽然自己这辈子都无法验证了,但第二条,嗯,有些灵了。 可是抛开设计,自己还有活下去的理由么? 然后想了想自己如果穿着一套军装制服,一脸麻木的情形,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算了,还是为了设计好好活着吧。 厚厚的围脖裹住了自己,简之眼疾手快的按住了叶紫耀要脱羽绒服的手。 「老师你不是冷么,我不冷,我热。」 「成了你小心热伤风吧,前面就超市了,进去老实点,别声张,也别喊我名字。」 叶紫耀低下头看了看绝对有作贼潜质的简之,不由得凑过脸去想看个明白。 简之就觉得一股热气扑在了耳朵上,痒痒的,不由得侧头怒瞪:「干嘛?」 「你说干嘛,」叶紫耀收回了脸,脸颊也红红的,「做贼心虚。」 刚刚,要不是自己闪得快,差一点就亲上了…… 奇怪,怎么会觉得老师那个小白脸,长得很好看呢?再好看也是个带把儿的啊! 叶紫耀摇了摇头,甩掉脑子里奇怪的想法,抬脚跟上了简之的步伐。 *** 叶紫耀的围脖给简之起了很好的遮挡作用,简之索性拿它既当口罩又当围脖来用,因此,几乎一近超市就接受到了所有保安的目光洗礼。 他也谨遵简之刚刚的教诲,一声不吭的站在了简之身侧——简直就是一带了打手来抢超市的架势。 简之无奈的扶额,硬着头皮推着手推车尽量自然的选购物品,并且大大咧咧的指挥叶紫耀到柜台前站定:「等着付钱。」 于是叶紫耀就跟柜台收银小姐大眼对起了小眼。 后来估计是觉得这小姐没有简之好看,又把视线调开去追随了简之。 就见简之两条修长的腿不时的迈过去又迈回来,额前的刘海很自动的中分了,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大大的眼睛,以下却全被自己的黑色围脖挡住了,两旁的碎发顺着围脖支楞起来,露出半个白皙的耳朵出来。 一个男生留bob头……而且老师本就长的有点女气…… 这样看来,一瞬间就觉得他柔和的不得了,让人有想要好好爱护他的冲动…… 当然,这个冲动在看到简之一手扶着推车,一手拉起刚刚有些要掉下的围脖过来时,消失了个干净。 几瓶啤酒咖啡和一堆垃圾零食,几排洗浴洗发小包装,除了一些洗漱、日常用品,一盒香薰外,竟然还有一盒内裤和袜子!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卡通图案的内裤和袜子! 叶紫耀瞬间想跳离这个人三尺开外,表明自己绝对不是和他一个世界的人。 别搞笑了,他是很man的人好吗! 怎么……怎么看着老师挺正常的一个人,心智上是不是有点缺陷? 这边简之也是对叶紫耀持有一幅「你他妈二百五吗」的神情,就见这个肌肉男刚才还一副嗷嗷待哺的样子急切盼望自己归来,下一秒瞬时跳开了两米多远,心说我知道你是体育队的也,不至于大半夜的证明给我看你弹跳力好吧? 更何况这地面滑不溜秋的不小心就摔你个狗吃屎。 当然内心是如此腹诽,嘴上却优雅道:「你别闹了,快付钱,我还要去买衣服。」 于是叶紫耀充当起苦力的活,提好购物袋子,只好又颠颠地跟在简之身后了。 简之找到一家仍旧营业的男衣店,买了两套衣服,又钻进一家手机店,看了看。 叶紫耀看着一脸纠结的简之,不由得再次好言出口提醒道:「老师,放心吧,我有钱。」 完全没有考虑到这句话换来柜台小姐如何诧异的眼神——本身大半夜的两个男人出来买了一大堆日常用品和衣服不说就已经够像是私奔准备不充足的了…… 「不是,不关钱的问题,你看这款,它的机身设计不够完美,曲线不够圆润直线又不够顺滑;那一款,从它按下开机键到彻底开机耗时又太长……更别提它里面的软件设计安排顺序了,叶紫耀,你知道我原先的那款手机有多完美么,它虽然在机身外观上也有些微的设计瑕疵,但它的软件——无一不是被我重新设计过又安了进去的……哦天呐,简直完美到无可挑剔……」 叶紫耀心说你直接夸你自己设计的好不就完了,嘴上却道:「老师那你随便买一款再重来一遍就好。」 简之无奈的扶额:「可是我懒得再来第二遍。」 「……」 等到简之弄好一切,并且去公用电话亭给程智斐打了电话,如此如此那般那般的低声交代了一下后事如何安排,才和叶紫耀去银行提了钱回家。 对照着账单细细核对了一下,发现把刚才买东西的钱还给叶紫耀之后,还能余下一大部分。 心下撇撇嘴,有钱人就是好喏。 于是简之就这么泰然自若的在叶紫耀家里住下了。 完全不管扔给了程智斐一个怎样的烂摊子跟楚繁解释。 来日方长。 楚繁那边接到了程智斐的电话——准确的说是从前台转接了过来的。 「我叫程智斐,你转告你们楚董,他一定会接我电话的。」 就在客服小姐第二十一遍扣了电话的时候,也犯起了难——这个人已经换了二十一个号码打来了,他到底有完没完! 于是,就在客服小妹妹抱着哪怕被楚董开除也不要再接受这个电话骚扰时—— 「程智斐?对,我是认识,转接过来吧。」 「您好楚老板,我是阿简的朋友。」 「嗯。」男人漫不经心的应着。 「阿简他过敏了,现在在医疗室隔离试着找到过敏源……等他过敏一好就立马回去了。」 过敏源?呵,上千万种过敏源,是你说找就找到的? 「我不管他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原先出差订的什么时候,你最好转告他让他一秒也不差的滚回来。」 「好的,我会尽量转告他的。再见!」 程智斐挂了电话,心说这什么老板啊,一个下属不见了而已,至于么?却又不得不佩服起简之的能力来——若不是出色的创意和设计赢得老板赏识,怎么会被看的这么重要呢! 又想起简之上次做的那个珠宝广告设计,现在在电视上经常能看见呢,听说光冲那个就给公司带来一百多万的效益,还要因此把他升为设计部副总监~啧啧,简之你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啊! 远在k城正在搬桌子的简之连打了两个喷嚏,心说谁咒我呢。 叶紫耀挑了挑眉:「老师,要不然你还是去客厅坐着休息吧,我来收拾,你别再一出汗又着凉感冒了,我可不想被传染。」 简之回瞪了他一眼,瞄了下他的肌肉:「成,那你快点把储物间收拾出来吧,也不用搬床什么的,我带的毯子过来打地铺,又不是长住。」 于是小小的一个不到十平方米的储物室,就成了简之现在的窝。 原本挂了电话的楚繁又拿起手机拨了秘书的号码,订了飞往c城最近的一班机票。 简之在这边就开始加紧了语言考试的复习——一定要过一定要过啊! 正午的时候,天空又飘起了雪花,楚繁一路狂飙在去往机场的路上。 说不出来什么感觉,程智斐的话显然不可信,可是如果那家伙只要不是被抓走了——肯定就完好无损,甚至被抓走了说不定都能完好无损,但就是、就是莫名的想看一眼他到底在闹什么幺蛾子! 能让他放弃设计大赛的事?楚繁想不到。 其实不是楚繁想不到,只是楚繁不愿承认,真的有事情在简之眼里会是比设计还要重要的! 越想越烦躁简直恨不得现在就出现在这个人面前然后质问他—— 方向盘硬生生叫楚繁打了个转靠边停下。 为什么……要在意呢? 楚繁开始不断的反问自己了,他简之又不是没腿没脚的,只要平安着,还怕他不回来么? 到时候再慢慢审问他到底干嘛去了——来!日!方!长! 这边正烦躁着,电话却响了起来——母亲打来的。 楚繁突然意识到,快过年了。 楚繁的表情柔和了些,这些年在外打拼,甚至自己被人追杀又忙着算计着别人被追杀的那些时候……真的没有怎么陪陪母亲,现下坐稳了江山,每年都会回去,这次也不例外。 总觉得,自己好歹还有个归处,便也渐渐放下了心中烦闷。 「好的,娘,小樊过两天就回去陪您啦,还要包饺子,嗯嗯,大姐他们已经回去了啊,哈哈……比我还心急呢,没事,公司事儿不忙,有批很能干的属下,对,能回去的……哦,丽萨也会带着孩子回来啊,对啊,大家都回来,团圆么。」 楚繁揉了下眉,口中语气却仍旧温柔着扣了电话。 每年……丽萨带着孩子回来的时候……说实话,跟他那大姐堂妹堂弟的孩子们混到一起,他真认不出哪个是哪个,但大家都在装么。 毕竟老人家前半辈子跟着没出息的儿女受苦,儿女好不容易有出息了,能让老人家受着丁点委屈么? 简之或许也没想到——自己真的好运的躲过了楚繁死对头的追杀,然后还逃过了楚繁要立马去抓他质问行程的事情。 因此,有些惶惶不可终日的简之,在接到程智斐那句——听说你们公司现在已经放年假了啊,而且如果现在还愿意去加班的话,一天是双倍工资支付。 简之哀叹了声——双倍啊! 但好在,楚繁暂时是放过他了。 简之也在这期间参加了一场语言考试,随即又投奔到另外一种语言里去了。 叶紫耀看着这个勤奋好学的人简直都有点自惭形秽——毕竟他是打算明年到美国去的,因此只学英语这一科就好了。 于是好奇宝宝叶紫耀就问:「简老师,你学这么多语言做什么?」 简之头也没抬的回了句鸟语——叶紫耀只敢肯定那绝对不是中英日韩中的任何一种,只好虚心请教道:「你刚说啥?」 「我骂你是个龟孙呢,你听得懂么?」 于是叶紫耀果断的闭了嘴,并且再没跟简之说过一句话。 简之乐的清闲。 尽管简之和叶紫耀在同居的第一天面对吃饭问题是大眼瞪小眼——谁都不会做,于是俩人愉快的决定叫外卖。 并且谁都没有为此忏悔的意思,完全没有一个明年就要出国和一个打算近几年就要出国的人该拥有的自理能力的自觉。 因为叶紫耀是单独住在单人公寓里,门口除了他老妈不放心他安全给他安置的保安外——除了查岗简之是否每日按时来教课,就是变相监控着叶紫耀。 因此,叶紫耀把家里原先的佣人和保姆给给赶走了,理由是:「在房间外监视我就行了,难不成我在房里看个a片还要被他们告诉我老妈?」 理所当然的叶紫耀就和简之吃了半个月的外卖。 没有交谈的日子持续了大概有一个周,然后那天下午,叶紫耀突然闯进了简之的房间,搞得简之强忍着怒气还是勉力维持着表情柔和:「你就不能先敲门么?」 其实简之真的很讨厌别人闯入他的领地——因为他待得地方和他的外表绝对成反比。 叶紫耀吃惊的看了这一个周没见就乱的翻天覆地的空间,收拾好了表情才开口道:「你喝什么酒?」 「啊?」 「今天过年啊老师,你学的忘记时间了啊?你是这个地球上的人么?」 简之愣了愣,心下突然就凹陷了进去一块,他莫名想给程智斐打电话——说什么都行,他突然想说说话…… 有点不可置信,还是反问出了口:「你不回你家过年?呆在自己家?」 和我一起过年? 这句话简之没问出口。 叶紫耀一脸「你二百五吧」的神情:「老师,我爸妈是干嘛的?」 「你爸是着名小提琴家,你妈是出名的舞者,怎么了?」 「就是过年他们演出更是多的脚不沾地啊!我都一个人过了好多个年了。」 简之脸色瞬间正常了,然后莫名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虽然他知道叶紫耀这种粗线条生物根本用不着谁去可怜他。 简之忽然就想起以前的事来,以往不是自己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过,就是呆在宾馆里。毕竟程智斐是家教极其严厉的,回自己家陪伴亲人也是天经地义的,这些,简之不能挽留,还必须怒吼着让他趁早滚蛋省着碍手碍脚的,内心却特别想说一句,程智斐,你留下来陪我一次好不好? 可是说了就不是他简之了,后来弄了条狗回来,简之心说自己终于也算有个伴儿能陪着过一次了……却也是在同年,就远走他乡了,实在是被逼的受不了了。 最有意思的算是去年了,刚外出求职,自己在一所小破宾馆房间里,也没开灯,就看外面天上烟花起了聚,聚了亮,亮了散的,彼此往复着,然后莫名寂静了,在那段突然失聪一般的寂静里,简之忽然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醒着还是睡着了,直到眼睁睁看着窗外亮起了一丁点白光来,极轻浅,但确实是撕裂了黑夜的口子。 简之就在这一刹那离开房间走了出去。 他心想,这个年,好歹算是熬过了。 在宾馆外面那条小街上他站了会,随后蹲下身子捡了些红艳金灿灿的鞭炮纸碎在手心里,心说好歹也图个好彩头,保佑我……保佑我…… 便说不下去了,保佑我什么呢? 没有家人可以祈求健康平安,没有爱人可以祈求长相厮守,唯独一个知己,也是能蹦能跳活的好好的。 然后简之笑了笑,说那就保佑兔子长命百岁吧。 接着便把手中的纸碎扬尽了,这年的头一天,风都格外柔似的,这些纸碎竟以一种极其极缓慢的姿态飘落下来,时不时还掺杂着一两片雪花。 简之又伸手在半空中抓了一把,摊开手掌,一片喜庆的红便安静的停留在掌心。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推门而入的时候那大门发出了年久失修的「吱嘎」一声,吵醒了正裹着厚厚军大衣睡在大厅沙发上守夜的小姑娘,那姑娘睡眼惺忪的看着简之:「小哥,退房么?」 简之笑着摆了摆手,转身打算上楼,刚迈了几阶,又停下来,转回身,那姑娘正疑惑地看着他。 他笑着冲她挥了挥手中的鞭炮纸屑:「姑娘,新年快乐,财源滚滚啊。」 那姑娘呆了几秒,随即也回了句吉祥话,这便算过了这年了。 办公室play(h) 突然间,现在看到身边坐了一个同样跟自己有血有肉的的人一起喝着啤酒看烟花,便不自在了起来。 其实包括这啤酒——都是他跟叶紫耀奔波尽了大街小巷,最后在一个极不起眼但仍未关门的小店处,找着的。 当时简之裹紧了衣领子,打量了下这小店面,又看了看积灰的柜台,心说这酒不会…… 还未来得及劝出口,就看叶紫耀轻轻巧巧的用一根手指把那一扎啤酒给勾了起来看了一会,然后一本正经对着简之道:「老师,还没过期。」 简之一瞬间就觉得——这年过的真他妈寒碜。 当然,这么想着,简之看着灯火通明的房内,电视机开着,春节晚会演着,还是灌了口啤酒。 还未入喉细细感受便被叶紫耀一把扯了起来。 简之咳嗽了下,顺过气,看着扔下游戏机操控盘的叶紫耀一脸兴奋表情:「走啊,我们也出门放鞭去,你不知道,以往我都是打游戏打一晚上过年的。」 简之心道你就算不过年也是一打游戏打一晚上,想了想,终归没说,披了件风衣就跟出去了。 简之喜欢穿风衣,并不是他喜欢装文青或是怎样,他只是不太喜欢羽绒服。 太过温暖的感觉,不真实。 他需要时时刻刻的寒冷来提醒自己清醒,再清醒,就像是喝酒——七分刚刚好,喝足十分,醉了倒无趣。 简之里面穿了一件白衬衫外面套了件纯黑色v字领系扣毛衣和黑色牛仔裤,外面又只罩了件枣红色的风衣,也没把胳膊穿进去,两条风衣宽大的袖子就安分地垂在腰侧,简之一条胳膊环着自己的腰,另一条胳膊肘搭在这条胳膊上做了个支撑,细长白皙的手指抓着酒瓶,斜靠在门板上,看着叶紫耀那个大男孩上蹿下跳并且嗷嗷怪叫着点鞭炮,就调转了视线看烟花偶尔抿上那么一两口酒。 天空飘起了些微的雪花,简之把帽子扣上了,只留出一个温润的侧脸和修长白皙的脖颈出来。 他无声的望着这被鞭炮狂轰滥炸的湛蓝夜幕,莫名就有些想要发笑。 本就是想要笑出声的,可不知怎么,喉间滚动了下,鼻头便有些发酸。 那边原本想喊简之一起过来放炮仗的叶紫耀也呆住了。 他第一次看见这个样子的简之。 那样毫不着力似的靠在房门上,细长手指扣住瓶身在轻轻摇晃,一手插着裤兜,仰脸极为专注的看着烟花,烟花乍亮那一瞬盈满了简之的眼瞳,银碎的光芒灿灿着,连同把他那苍白的肤色都在枣红色帽子映照下带了点些许暖意血色出来。 叶紫耀完全看他的眼睛看呆了。 简之那其实是一种极为脆弱的眼神,可却偏偏,带了点拒绝的意味在其中。 拒绝什么……一开始叶紫耀不懂,后来明白了,他是在拒绝这个世界。 什么人都入不了他的眼,他就像是一个赎罪的苦难徒,涉过这罪孽大山,眼看这红尘涤荡,然后带着嘲讽的笑,安静的留给所有人一个拒绝的背影。 叶紫耀突然有些恐慌……他觉得,简之要成仙了。 这种话说出来或许有点可笑,但他脑海中就是浮出这么个想法。 没来由的,觉得这个人不是仙就是鬼,游荡在这个脏浊的世间,而自己,恰巧无意中与他打了个照面,他冲自己笑了笑,透明的身体再与自己交错而过。 呼啦啦的,一切都空了。 叶紫耀张了张嘴,想喊他名字一声,心说我喊了他的名字,他若是应了,是不是就从此能够长留了呢? 「叶紫耀,你嘴巴长那么大是准备吃烟花么?」不知何时收回了目光的简之一侧头,就见着在门口傻呆呆大张着嘴的叶紫耀,手中还拿着半支点鞭炮用的滴滴金。 「老师……」 「为师很冷了,先回房了,你慢放啊。」完全一副老者的口气,简之往手心里呵了口热气。叶紫耀就看他把门开了一条小缝随后像尾鱼一样滑了进去。 溜走了。 叶紫耀拍了拍脑壳,心说你打游戏打疯了吧,满脑子想些什么仙啊鬼啊的,有病吧你,于是继续happy的放起了鞭炮。 合上房门那一刻,鞭炮声都渐弱了,电视机里春晚又在唱难忘今宵了。 简之仔细回味了下,心说原来有人陪着过年也不过如此,可还是想要分享什么的似的掏起了电话——叶紫耀买的,理由是:「我原本也看好这部了,但是我那一部用习惯了,所以我看着我身边有人拿这部,也会感到满足。」 简之在心里评价道,蠢货。接着毫不犹豫的收下了。 ——新年快乐程智斐,今年我跟一个家教小屁孩一起过的。原来,过年这滋味也不过如此。兔子好么? ——新年快乐简之!(讨厌这句话原本打算留到早上再跟你说的。)兔子很好。 附带了一张蠢人一手举着两根滴滴金一手抱着蠢金毛的照片。 简之原本还打算调侃两句,我那精明的兔子都被你养蠢了,可最终什么都没回,去卫生间简单的洗个澡滚回地铺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简之包了个大红包给叶紫耀。 里面是手机价格的三倍。 然后收拾行李滚回公司了——双倍加班费啊!坑死楚繁! 果真如他所料,楚繁还没回来,于是简之更加心安理得的该干嘛干嘛,完全没有一个犯人该有的自觉。 直到半个月后,早已彻底晋升为设计部副总监的简之收到了公司最顶层大boss的召见。 简之当时正在用电脑处理着最后一个后期的细节,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连滚带爬的赶去然后一进门就得行一个五体投地跪拜大礼——臣诚惶诚恐…… 想是如此想的,但已经准备慷慨赴死的简之,在推门前看到了昨天孙洛扔给他的一份——最新的、还没被领导批阅的企划案,于是心中更有底气的抱紧了文件夹,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听到里面的男人说了句「请进」时,简之狠命的打了个哆嗦,然后规规矩矩走了进来——只有他。 楚繁双手交迭在下巴上,一幅看着小羊入虎口的慈祥微笑模样,用口型说锁好门。 简之真的很想没看懂这句话,但很可惜,他看懂了,并且毫无骨气听话的,锁上了。 楚繁拍了桌角的一个按钮,四周窗帘也合上了,气压陡然就变低了。 简之清了清嗓子—— 「滚过来。」 然后简之成功的把话憋回去了。 楚繁耸了下肩,意有所指地指了指下面。 简之把文件夹咬牙切齿的拍在了桌上:「boss,这是上班时间。」 「可是它很想你。」楚繁坐在滑椅上,往后移动了下,简之顺利的看到了那个支起来的小帐篷。 「楚繁,你他妈精虫上脑了吧,随时随地发情啊?」 「春天到了,简之。」 简之磨磨蹭蹭转到桌子另外一角,犹豫的用什么话岔开话题比较好,就听楚繁道:「你最好在十五分钟内抚慰好它并向我解释清楚这两个月是怎么回事,不然一会可是会有秘书进来叫我去开会的呦。」 简之非常明白如果完不成这项看似不可能的任务会有怎样不堪设想的后果,于是当机立断,立马俯下身去准备用嘴,却被楚繁一把撺住了头发:「用屁股。」 「你让我一会横着出去?进一趟董事长办公室就腿软的连路走不好了?!」简之简直有种把桌上茶水泊在他脸上的冲动,让他好好醒醒大脑。 楚繁没说话,慢条斯理的拉开了裤链,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时钟。 简之果断脱了裤子走了过去,还没想好这姿势怎么弄的时候,就听楚繁道:「你自己来。」 「楚!繁!」 「你还剩下十二分钟。啧,我持久力可是超好的噢。」 「你去死吧。」简之骂了声,从楚繁手里接过润滑膏沾了便往自己身后捅去,也不由自主瞄了眼时钟,又往楚繁早已硬起来的那里涂了涂,便扶住了对准自己的屁股,坐了下去,接着慢慢的起坐,缓缓套弄,每次往上起的时候都特意缩紧下甬道——但楚繁那东西本身就大,涨的不得了,因此每次一缩紧都痛的想喊叫出来,还是希望楚繁快点射出来才好。 往复了几次,刚起身,还未来得及再坐,便被狠狠的按了下去,一声惊呼猝不及防从口中蹦了出来,简之咬紧了下唇,狠瞪着楚繁——谁知道他办公室门口竖了多少只耳朵!虽然对方可能是为了听到诸如——一些内部消息或晋职加薪之类的、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好软软的俯在了楚繁身侧,哀求道:「一会别射进去成不成?我等下还要和薇薇核对个脚本……」 「你还剩下六分钟了。」 简之暗骂了声,只好加快起坐的频率,又要遏制住自己失控的呻吟,嘴唇也开始顺着楚繁的脖子印下一串细密又讨好的吻。 眼看着楚繁仍旧一幅笑眯眯等着看自己好戏的表情,简之也豁出去了,猛然按着楚繁肩头站了起来,脱离了交合,那紫涨的东西在简之面前跳了两跳,顶端早已泌出些透明的液体来。 不就六分钟么,老子不信搞不定你! 简之背对着楚繁,撅起了屁股,侧过头来,伸出一只手握紧了楚繁紫涨昂扬的东西,轻轻浅浅的往自己屁股里送着,每每送进去一点便又立即抽了出来,喘息声也渐渐大了。 楚繁就看着那个嫣红的小穴一开一合,像个小嘴一样不停的吸附自己最前端,下腹一团火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烧个干净。 但是!这两个月到底去哪了的账,怎么能这么轻易算完! 楚繁,你他妈得是个爷们!这点自控力都没有!你太可笑了!要忍啊! 楚繁闭了下眼,更加咬牙克制自己。 简之也急了,心说楚繁你跟我杠上了还是怎样,有事不能回家算啊非得在公司里!便把屁股猛的往后送了送,又抬腰狂扭了几下,拖长了调子——「楚——繁」话未说完便化作了低低的笑音,整个人也笑的跪坐在地上了——楚繁叫他活生生给叫射了。 「妈的。」 他听见楚繁咒骂了声,随即有温柔的敲门声传来,接着是温柔的女声——催促楚繁去开会。 简之刚抽出纸张想要擦干净他射在自己大腿上的东西,便被人大力拉扯了起来。 「你干嘛我裤子还没穿呢……」 「你以为你还需要穿裤子?」楚繁冷笑了下,接着把简之像拎小鸡一样拎到了休息室内的床上。 简之心道不是吧,自己这个小角色难道能要楚繁不开会了也要来收拾自己?这不太可能啊……还未等想出个所以然,双手便被扣在了床头,紧接着一个金属质感的东西便被贴在了手腕上。 插到天明。 「楚繁,你想干……」 话未说完,就觉得下身被抬空了,然后他就目瞪口呆眼睁睁的看着楚繁把两个跳蛋拿了出来,然后一点点,缓慢且温柔的推入。 「楚大boss,我错了,我不该说什么我过敏的鬼话,啊嗯……我只是在c城看、看见程智斐……他、他他他女友也在c城于是……」 「于是你就抛开设计比赛也不参加了,和他们两个鬼混了一个月?怎么,把人家女友晾一边看你和程智斐玩?简之,你他妈出躺差把脑子出没了?骗猪都不带你这样的。」 然后笑眯眯的,把另一个也彻底塞了进去。 简之刚想再次开口解释,楚繁已经把两个跳蛋的频率调到了最大。 简之浑身轻颤了下,随即断断续续的软声道:「拿、拿出来……楚繁,求你嗯……唔……不行、受不了啊!!!」 楚繁看着身子弓的像一只虾米的简之,两条白皙修长的大腿在被子上乱蹬的磨蹭,也只是俯下身安慰似的给了他一个吻,温柔道:「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编好一套完整的说辞,来向我解释这两个月发生的一切,你最好在心里祈祷会议快些结束吧。」 简之在心里哀嚎,你这他妈是玩死我的节奏啊楚繁!!!! 会议开到四十五分钟,楚繁就提前结束了。 快步回到房间内,看见的就是那个大分着腿可怜兮兮的简之,眼里还盈着一层薄泪。 看样子是已经哭过又射过了。 楚繁倒是没急着拿出来,只是轻轻的把简之湿透了的衣服脱掉,宽大的手掌慢慢抚摸起他的胸膛,换来身下人一阵又一阵的颤抖。 简之后仰着头大张着嘴猛力喘息着,哆哆嗦嗦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浑身软又湿的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面条似的。 楚繁又等了五分钟,看着简之期间一直想说话又说不出来的可怜模样,偶尔一阵子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喊了他的名字然后疯狂的摇摇头。 心说,到底是心疼这个小家伙,这才掏了出来。 简之整个人脱力的躺在床上,浑身软的一点都动不了。 但现下不是他矫情的时候。 努力的呼吸了几口,体内那种异物疯狂跳动的余韵似乎还在,又让简之摇了摇头:「我、我那几天没有好的设计……然后没怎么吃饭……」 「闭嘴吧你。」楚繁扯过被子直接盖在了简之身上,宽大的手掌就附在了他眼睛上。 过了会,感觉那睫毛仍旧不断的刮搔着自己的手心,楚繁收了手:「怎么还不睡?」 「洗澡。」简之眨了眨眼,纯良无比。 你赢。 楚繁咬牙切齿的脱了西装然后抱着简之走进了浴室。 简之一边享受着高级的人工服务一边腹黑这个有钱人的腐败,在自己办公室都要安置这么豪华的洗浴间这简直就是可耻! 万恶的资本家! 「你、你又干嘛?」原本趴在浴缸边上的简之感受到了危险,回过头,楚繁正眯起眼来一脸算计的神情——反正做了还要洗,不如趁着洗的时候做一次。 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简之垮下脸,心说早知道就安分睡觉去了。 于是,就在这一下午找简之核对脚本找疯了的薇薇,在第二天打算去公安局报警找人的时候,听到孙洛总监大人说道:「简之请假了。」 「咦?他昨天上午还精神奕奕的跟我说要下午拿定脚本的啊……」 「嗯,听说接受了楚董召见太高兴了么,所以像打了鸡血一样,然后进办公室时看到楚boss那超帅的俊颜一不留神就佩服的五体投地磕桌角去了——自觉有损公司形象于是请了一个周的假。」 没办法,楚繁那个自恋狂必须让自己这么说的。 于是,就见设计部所有的人听到这个狗屁又扯淡的理由时——统一瞪大了眼睛。 但很快就被—— 优秀女设计师甲:「我就说么有次在电梯里我看见楚boss摘掉墨镜了!!五官可好看了!!」 优秀女设计师乙:「不是吧简之那五官本来就长的很漂亮了难道楚boss比他还要好看!!」 优秀女设计师丙:「不过总监大人不是说简之他自惭形秽了么,那一定是楚boss更好看咯!不过我觉得简之那种美是无法比的!更何况他俩不是一个类型的人啊,楚boss身高优势太大么!若要按产品设计来看……」 「……」 *** 简之对于楚繁自作主张给他请了一个周的假后,乖乖接受了——理由是在听完简之的招供后,楚繁冷笑的说那就在我这里好好补一补,别下次真弄出个过敏什么的,我还得报销你的医疗费。 对于楚繁扔了叶紫耀给自己买的那个手机,也乖乖接受了——理由是,这种产品形状肯定不是你能接受得了的,什么?随便买的,你是随便的人么?说,怎么回事。 于是简之把无删减版的事情,全部告知了。 楚繁对于那太过偶然的医院事件虽然仍旧表示怀疑,不过注意力还是被另外一件事转移走了。 正把简之按在落地窗前做活塞运动的楚繁突然顿了顿,随后扯过简之的耳朵来。 简之本就整个身子被他按在落地窗上,如今不得不往后仰足了头,还不忘艰难的翻个白眼给他——你做一半这又发的什么疯? 楚繁没说话,只是伸出舌头慢慢的舔过他白皙修长的脖子,舔到了耳廓,痒痒的,简之想躲,就听楚繁突然道:「下次过年我陪你。」 很久很久,久到两个人彼此心跳声都一清二楚的时候,简之回了声:「好。」 窗外的海浪正一遍又一遍的吞噬岸边,一遍又一遍的缠绵,似乎是恨不得就此让彼此彻底融合在一起。 可是,无论浪多么宽广,都不可能淘尽那随风就可以飘走的细砂。 简之笑了笑,感受着身后那人巨大的东西在体内捣磨的频率,恶狠狠的在心底啐了口。 我呸!你这个老男人又想打温情牌,该拖出去阉一万遍! 不对,将来直接把你那玩意割下来喂我家兔子吃! 楚繁又给简之新买了款手机,其实旧的那款也被楚繁找了回来——他原先在其上安了追踪系统。 只不过如楚繁猜的一样,哪怕简之这个人很懒,懒得不愿再去重新设计一遍,可还是接受了新手机——不为楚繁,只是他不喜欢自己的东西经过别人手的沾污。 所以,原本猜中了简之心思还沾沾自喜的楚繁,想到自己这两个月跟别人鬼混再拉过简之一起做的时候,他只是问了句:「你戴套子了么?」 「跟别人的时候戴了。」 「噢。」 然后就没了。 是的,没了——自己,连个简之的所有物都算不上。 压根没在他心里存在过。 因此,楚繁又钻牛角尖了,一会寻思着我干嘛要在乎简之是否在乎自己呢,一会又寻思自己到底想不想让简之在乎自己呢,一会又肯定的想,千万不能再往下陷了。 于是,楚繁果断地把简之踢走了。 简之对于楚繁放行这件事简直感动的要谢天谢地了——就差跪在大街上喊苍天你终于开眼了! 于是他们之间又回到了,各过各的,简之每个周末去报道一趟,让他做两天,然后,一切正常。 但是楚繁是很容易发神经的。 就比如,今天! 简之在心里把楚繁祖宗八辈问候了一遍,一面尽量维持着正常步行姿势走到了叶紫耀家门前。 毕竟——按时上课才有工资啊! 果真,在简之跃过门口那两个笔直的保安后,就听见他们向叶妈妈汇报自己来的时间了。 就在昨晚,孙洛那个龟孙临时甩了个活给自己,酬劳很丰厚,但是,昨晚上为了赶活冷落了楚繁的后果就是今早被他抱着折磨了一整个上午,现下走几步就一腿软的简之已经开始后悔——别人的周日都是窝在家吃吃喝喝打游戏——对,就像叶紫耀那个猪一样! 「呦,老师好,老师您请,储物间还给您留着,我这一局正打得火热,不招呼了啊。」 简之原本打算弓腰换鞋的,可是发现现下这个难度太大,便一边扶了腰一边单脚勾出拖鞋来,看了眼又匆匆跑上楼的叶紫耀,简之干净利落的甩下了画板直接钻进储物室补眠去了。 一进屋的简之倒抽了口凉气——尼玛这么大的屏风是闹哪样啊? 熟睡的老师只能被xx 但好歹人家是主人,凑合着睡吧。 简之稍微推了推屏风——纹丝不动。 眼看着这占了大半个房间的屏风,简之只好把它中间按着折了下,留出一个极小的空档够自己弓着腰侧躺睡。 行吧,弓着就弓着,现下叫他直挺挺的还反而酸痛的睡不着呢。 这边在楼上打完了一局的叶紫耀看看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刚准备再进入下一轮厮杀,突然想起来老妈前些日子订的屏风直接送自己这里来了,然后叫自己随手丢储物室了。 老师,应该能搬动吧? 叶紫耀犹豫了下,恋恋不舍地放下游戏手柄,打算去咨询下需不需要帮忙。 「老——」 已然是春天的时节,屋内暖洋洋的光从缝隙里漏射进来,能照见叶紫耀刚刚推门带动而漂浮在空中的细小尘埃。 简之把自己的那件薄风衣垫在了身下,就穿了一件白色衬衣,整个人弓的像个小虾米一样,睡的正熟,脸还红扑扑的。 叶紫耀心说你也不怕着凉,便打算去拿床薄被给他盖上,刚一转身又想不太好吧——直接把人抱床上得了,反正自己现在不用床。 于是,走近了蹲下身子准备抱起简之的叶紫耀,愣住了。 白色衬衣因为简之极力想要缩小自己所占范围而弓起的背——能看得清脊线和后背上一片红痕。 老师这是过敏了? 于是原本穿过简之脖颈和腿弯下的手臂又收了回来。 先叫醒他? 结果,刚才叶紫耀把胳膊放在他脖颈下的时候,简之觉得很舒服,莫名又空了,便好死不死的仰了下头。 修长的脖颈下……是连片的咬痕。 叶紫耀看清了,鬼迷心窍一样的伸开手,一点点解开了他衬衫的扣子…… 感受到些微的凉气,简之不安的扭动了几下,翻个身趴着睡了。 衣服仍旧褪在肩膀上…… 刚才的红痕……从锁骨一直蔓延到小腹…… 如果……如果…… 叶紫耀吞了口口水,手不听指唤的解开了他的裤子……慢慢的褪到腿弯处……接着是,卡通的内裤…… 贴合的内裤一拉下来,两团圆润滚翘的肉便弹了出来…… 叶紫耀伸手轻轻分了分那两个手感极其好的臀瓣,看到了简之那仍旧红肿的小穴…… 叶紫耀的呼吸陡然加重了。 如果……如果进去的是自己…… 简之迷朦中就觉得自己又被进入了,下意识的嘀咕了声:「老男人你有完没完?」 但过了会,没有闻到楚繁那个老男人身上淡淡的肥皂清香才有些清醒过来…… 屏风?屏风! 回过头,就看到那彪悍发达的肌肉和一脸情欲的…… 「叶紫耀!!你他妈给我快拔出去啊啊啊啊!!!!」 「老师……感觉好棒……你那里好紧好舒服……」 「叶紫耀!!!」 事后被叶紫耀一脸犯了错,委委屈屈小孩道歉神情给整的骂也不是哭也不是的简之烦恼的在浴盆里挥了挥手:「你先滚外面去。」 事先要不是上午被楚繁折腾了那么久……要是直接被叶紫耀这么做,估计自己得血流成河。 简之趴在桶边上哀叹了声,心说这都他妈的什么事儿。 于是当晚软到没有回家力气的简之接受了叶紫耀提出留在这里的请求。 可明天就周一了,怎么办呢? 晚饭的时候,叶紫耀小心翼翼的盛了一小碗汤到简之面前,支吾道:「老师、老师对不起……我当时就是,就是看你一身……我……」 「行了,我理解你,二十来岁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把那盘菜端我面前来。」简之叼着个勺子颐指气使道。 叶紫耀愣了愣,觉得简之……那种与生俱来的优雅简直要了人命,明明是一幅痞子口吻,明明是一个吊儿郎当的动作,可那轻轻一抬手一抬眼…… 叶紫耀觉得自己又热了起来。 然后很快他又郁闷了起来。 明明是自己上了简之,怎么总有种简之上了他的错觉呢?而且……而且之前那个老男人是谁? 「那个……老师你是不是很缺钱?」 简之闻言笑了下,侧躺在沙发上喝了一口汤,咽干净了才道:「怎么,你也想包我?」 叶紫耀的胃口叫他倒了个干净。 他不是天使,他是魔鬼。 白瞎了那一幅干净长相了。 「他是你金主?他准你在外面另找人?」 「非也,我跟他是床伴,没有金钱关系,所以,他在外面找不找人,我在外面找不找人,各无关系。」 叶紫耀被他噎了个闷实。 可是,可是还是害怕眼前这个人不理自己…… 简之吃个饭光顾着看叶紫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紫的,差点把汤笑喷出来,于是决不能允许这么失态事情发生的简之决定要对这话题做个了结,他伸长了手,拍了拍叶紫耀厚实的肩头:「没事,你甭安慰我,我就当自己被狗咬了一口,以后咱该干嘛干嘛,我还来当我的吃白食老师,你还是该打你的游戏打你的游戏,这种事——不许发生第二次。」 叶紫耀突然很憋闷:「那——那个老男人怎么可以?」 「因为他比我大。」简之把勺子放回桌边,抽出张纸巾优雅的擦了擦唇角,把自己整个人都陷进沙发去,「我只喜欢年龄比我大的人,无论男女。」 「我们同岁。」 「至少大我十岁以上,我才能接受。」 「老师,你好重口。」 简之笑的一耸一耸的,没应声。 「我也会叫你喜欢上我的,老师!我真的也很好的!」 「打住,我跟那老男人发生关系,是我接受他的年龄——不代表我喜欢他,你懂么?」 叶紫耀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耀耀啊……我是个男人,我也有生理需求的。至于能让我心动的——现在还没遇上,你明白么?」 叶紫耀被他那句极为符合他妈妈口吻的「耀耀」给寒了下,随即怀疑着简之那番话的真实性。 简之白了一眼这想什么都能刻在脸上的单细胞生物,继续开导道: 「我问你,你之前喜欢我么?有产生过想要跟我长相厮守的感觉么?说实话。」 「好像……有喜欢你,」叶紫耀别扭的换了个坐姿,说他喜欢一个男人确实觉得怪怪的,「长相厮守……到没有。」 「然后你是进来看见我一身吻痕才冲动了对么?」 叶紫耀呆了呆,回想确实是这么回事……怎么搞得……自己像个发情的野狗似的。 「还好我不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要不然还不给你破了处了。」简之配合了一个捂胸的动作,随即脸色正经起来道,「你他妈懂什么叫生理冲动么?是个男人几乎就不是柳下惠,你要是扒光了一个美人放我怀里我估计十有八九也能把对方办了——克制的住上陌生人和上自己的爱人,这就是qj犯和正常男人的区别,你懂?」 「所以老师……我刚刚qj了你?」 简之无语,半晌又道:「你以前上过女人没?」 「没。」 「你哪天上过女人就知道了,上女人要比男人舒服,女人么,温香软玉的——你别看我,我是有洁癖所以身上也会有香味……」 然后简之突然愣住了,楚繁呢,楚繁为什么身上也一直会带着淡淡的肥皂香呢。 是的,肥皂香,不是任何一款高档香薰或者沐浴露的味道,而是那种大街小巷超市里最畅销的那种普通肥皂的味道。 很……安全的味道。 简之被这个想法狠狠的恶寒了一把,随即道:「我只是你人生路上的一处弯轨,你呢,尝个鲜就罢了,正途还是娶媳妇生娃娃,懂么?」 「那你呢,老师?」 简之笑了笑,没马上回答。 要怎么说好呢?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活不到那么久,也不能耽误人家姑娘,反正有需要的时候diy或者和床伴解决了它,随后就拍拍屁股走呗。 实际上——如果没遇到楚繁,简之可能还不会学会性这件事。 他很多时候是个没欲望的人,他的欲望全用在设计上了。 正在这想着措辞——电话屏幕亮了,并且是他眼下最最最不敢接的号码。 然后简之就觉着大脑突然被一道闪电劈中了。 他好像答应了楚繁晚上回去吃饭! 插到天明。 「喂,boss……」 「你家教教沟里去了么?」 「我今儿个还真阴沟里翻船了。成,您别生气,小的这就麻溜的滚回去陪您吃饭,您大人大量宽宏我一点时间,我马上回,马上回哈~」 扣了电话的简之挣扎着要从沙发上起来,可仍旧浑身软绵绵的无着力。 叶紫耀叫了出租把他送到了大门口便进不去了。 「他会不会打你?」叶紫耀有点犹豫到底要不要把简之送进去了,总觉得那个白色大门像是森森白骨垒起来似的。 简之拍开叶紫耀扶在自己腰上的手:「行啦你快回去吧,他疼着我呢。没看连顿饭不是我陪着就吃不下么。」 简之一边在心里想开了——以往,周日都是做完家教直接滚回自己家睡觉休息去的,干嘛偏偏要今晚也一起吃饭呢?难道他预卜先知?抓我个现形? 随即就笑了,心说他跟楚繁的心思俩人彼此再明白不过,需要发泄了才走在一起,心是万万不会走到一起的。 如果这件事都管的话,那楚繁一定是爱上自己了。 想到这一点,简之打了个激灵——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楚繁有他的骄傲——他绝不可能让自己栽在一个小辈手里,简之心想,至于自己么……只要自己不把自己的心放开,谁都别妄想走进来,简之清楚明白,如果自己真愿意接纳别人的话,那他自己就输了,他的骄傲是——他不能输,绝不! 「楚繁,你家大门到客厅距离太远了,我走不进去啦。」 保安疑惑的看着类似于软骨生物一样趴在屏幕前的简之。 于是楚大boss黑着脸抱着简之进了客厅,然后松手把他扔在了沙发旁的地上,毫无诚意道:「不好意思,扔偏了。」 简之痛的呲牙咧嘴,心里却一个劲的擂鼓——我靠不是吧不是吧,楚繁你的骄傲哪里去了!可不能被我吃了啊!我不想这么快就输啊!我没有一辈子陪你玩的! 「这事还真错在你。」简之虚弱的从地上爬到沙发上,断言道,「老子跟他同屋那么多天,我睡觉的样子他又不是没见过,唯独这一次,瞧见你在我身上留下的各种暧昧痕迹就发情了,所以,是你错。」 楚繁在门口挑了挑眉,然后快步走过去扒干净了简之的衣服,简之心说不是吧——他今天真的已经到了极限了! 「楚大爷,留小的一命吧,我还……」 「今天我生日。」 简之果断闭了嘴。 生日的前一天晚上,简之没让楚繁做,并且一直到早上才搭理了他,然后中午就跟别人鬼混到一起去了,并且成功的忘记了早上答应他要回来一起吃饭的事。 简之隐约的记起好像早上是有听楚繁说过什么长寿面之类的事。 一时间,房间静的出奇。 但简之也释怀了。 楚繁在意的是自己没记着今天是他的生日,不是自己被别人上了的事实,因为—— 「他厉害还是我厉害?」 「你。」 「他的大还是我的大?」 「你。」 「说实话。别敷衍我。」 「差不多吧,毕竟人家体育队的,你技术好,比他好多了,他就是个雏儿,要不是早上被你上了那么久,我估摸着这会儿你该去医院接我了。」 楚繁挑了挑眉,示意他接受这个真挚的赞美。 然后简之直接光着身子套了件风衣,陪着楚繁吃了碗长寿面,接着就上床了。 简之突然觉得,楚繁这个老男人真的是不能比的,比谁谁下去。 比如说程智斐——这蠢货给自己下了十三年的面条,味道是十三年如一年的烂,不像是楚繁,随随便便一碗清汤水一样的长寿面,也好吃的不得了。 简之觉得这种马屁话要赶紧拍出来,楚繁点点头示意听到了,没其他表示。 暴风雨前的宁静,简之在内心如此评价。 然后咬紧了牙心说等会楚繁折腾死自己也不能求饶——寿星生日败了兴的是自己,虽说很大一部分楚繁自己也要负责……但是,简之还是打算很勇敢的承担起自己的那部分责任。 楚繁真的没有爆发。 他只是搂紧了简之,然后把自己的那根大东西,狠狠的塞进了简之的小穴里,接着一动不动的,插到了天明。 第二天很早很早就被体内异物胀大感觉弄醒的简之就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才会遇上楚繁。 简之,楚繁,他妈的,繁和简不就是相对的么,简之一瞬间后悔了当初自己为什么要起这么个名字,早知道就跟着程智斐姓了。 烫的他几欲窒息(h) 好在楚繁第三天就恢复正常了——他不正常也不行,有一个在法国的方案急需他出面定夺。 简之原本打算给他来个「小鸟依人」的,路上嘱咐话语也提前准备,好表明自己这个情人的尽忠尽责,楚繁斜睨了他一眼,平静道:「收了吧你,你小尾巴往哪一翘我能不知道?巴不得我赶紧滚呢。」 于是简之真的从书桌前蹦跶过来,给了楚繁一个大大的拥抱,由衷赞美道:「老板,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现下就滚吧,快滚~」 楚繁仍旧没回头,只是凭感觉反手摸到了简之的脸颊,然后收紧,狠命的一拉,才心满意足的提起行李坐上小孟的车走了。 简之在心里默默地比了个中指,面上仍旧笑的一派优雅。 看到宝马消失在目力尽头,简之回过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平白无故多出两个月的假期,该怎么赚钱才好呢! 其实……目前已经差很小的一笔了,马上就可以走人啦~ 什么楚繁,什么国内的,都统统再见吧! 心下还没想好对策,手机便亮了。 简之考虑了下,还是欣然前往了。 已经彻底进入四月的天气有种熏人的醉意,简之很喜欢这样的季节,不够温暖,却也不够寒冷,刚刚好的味道,所以连带着心情都愉快了起来——哪怕赴的是一场鸿门宴。 自从上次和叶紫耀发生了突发事件后,简之神色平静的又去上了两个周的「课」,当然,叶紫耀玩他的游戏,简之背他的语法,叶紫耀也再没逾矩,可现下,这傻小子都快要飞赴美国读书去了,又叫自己再来一趟——当然,简之也希望他真的是单纯的叫自己陪他吃一顿饭,倘若不——简之吹了声口哨,当你是头一个陪我过年的人的福利吧。 这么想着,便觉出来一种大家扯平的味道来。 叶紫耀当然没简之想的那么简单。 刚在沙发上坐定,连杯水都没来得及喝的简之就直接被叶紫耀按进沙发里热吻了起来,这时候简之就莫名怀念起楚繁——他是个太贴心的情人,而这正中自己下怀。 简之不知自己是否表现的足够完美,完美到让楚繁找不到他的破绽所在,但简之清楚,他只想和楚繁发生纯肉体上的关系,而不想产生任何恩爱的错觉。 是的,恩爱,那是能相守一辈子的人才配的上的用词。 他不配,楚繁亦如此。 简之回过神来,错开了脖子,拉开两人一段距离,叶紫耀粗重的喘息就喷在自己脖颈上,痒痒的,简之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肌肉:「憋得受不了啦?」 叶紫耀把脸埋进他的肩窝里,低低道:「我只是……我只是……」 一两滴温热的液体滴了过来,简之突然就觉得皮肤被灼伤了。 平日的优雅差点在这一刻消失殆尽,暴怒前一秒,简之还是稳定住了情绪——二十年了,简之二十年了,就拿这个时候来磨练你的意志吧!温情牌什么的统统去死吧!你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你记住!你不能被温情打倒!不能!绝不!!! 简之内心的尖叫已然濒临至崩溃边缘…… 这么多年了,不能再这么没用…… 不可以! 不可以!! 终于,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的简之笑了,笑容一如既往的优雅:「诶,我说叶紫耀。」 「嗯?」叶紫耀没有抬起脸,还带着浓厚的鼻音。 「有钱么?」 「什么?」叶紫耀抬起脸来,眼睛还红红的,有些困惑的望着简之。 「我说做这一次,有钱么?你都快走了,我再不敲诈你一笔,我亏得……」 话还未说完,他就看到叶紫耀真的从茶几底下掏出了一张银行卡。 「我、我前些日子就想给你了……又不知怎么说……我只是,我只是觉得……简之你真挺好一人,你没必要……没必要……哎呀怎么说,反正我就觉得你跟那个老男人上床肯定不是自愿的,毕竟……都那么老了不是么?这里面是我平日存的一些打比赛赢来的奖金,也有一些零花省下来的、我只是,只是想你过得好一些,没必要整天把自己逼得那么累……然后,然后你很瘦,记得多吃……」 简之扶额,抢过银行卡,开口打断:「不会密码又是你手机号后六位吧?」 叶紫耀愣了愣,摇了摇头:「前些日子改成你的了。」 简之整个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叶紫耀你太他妈可爱了啊! 虽然简之能明白叶紫耀给他银行卡真的不是出于,我花钱,买你一次。真真正正的是出于一个仰慕者或者朋友的心思,但是,你的话接我的话接的很微妙好不好! 事实上,叶紫耀真的没听见简之说什么。 叶紫耀一看到简之那消瘦苍白的身影走进来的时候,原本准备了很多的说辞统统忘了个干净。 简之拿银行卡拍拍他的脸颊,特大爷道:「成,我收下了,算断了你一个念想。这样你也可以走踏实了。」 一边说着,简之一边把衣服脱了下来,看着仍旧一脸目瞪口呆的叶紫耀,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还是你的意思是让我拿了钱就赶快滚?」 「不是的简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简之看他这样一个大块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憋红脸的样子,简直都想拉开门朝天仰头大笑三声,有生之年还真能让他碰上个这样的纯情蠢货,这样下了地狱也有的故事可说了。 「行了,我逗你玩呢,你做不做了?我晚上还要和同事吃饭呢。」 「简之,你别再这样说话……这样不是你……」 简之懒得再跟他废话,一把扯掉他的裤子,伸手上去抚摸了两下,叶紫耀就受不了了——男人么,果然都是下半身思考动物,你跟他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因此,当叶紫耀进入自己之后慢慢的开始律动起来,感受他的舌尖一遍遍的舔舐着自己胸前的简之,木然的抬起头对着天花板咧了下嘴。 他真的很想笑,但他知道在对方做的正动情的时候自己笑出来是非常破坏气氛又不给面子的一件事情,于是他忍住了。 简之是跨坐在叶紫耀身上的,叶紫耀又坐在沙发上,因此为了不一遍遍被叶紫耀顶的脱力,简之抱住了叶紫耀的头,这样就把自己的胸膛送上去了,于是就在叶紫耀伸出舌头开始舔舐自己胸前的时候——他莫名的想到了兔子。 是的,兔子。 不过很快简之就笑不出来了。 就在叶紫耀彻彻底底的发泄了出来的时候,门铃响了。 叶紫耀飞快的把东西从简之体内拔了出来,然后把衣服统统塞进了简之的怀里,环顾了下四周,还是把他抱进了储物室。 那里只剩下一张简之原来背书用的小桌子。 然后叶紫耀关好门才匆忙回客厅穿他自己的衣服去了。 简之哭笑不得——被抓包的感觉,好微妙。 只不过对象不是换成了叶紫耀的妻子,而是他的妈妈。 简之索性就披着衣服也懒得动了,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白色的液体顺着自己的大腿根慢慢划过脚尖滴到地板上,内心没多大感触。 但还是伸出手勾了下裤子,心说要不然委屈自己一次,甭管黏腻不黏腻了,先套上再说吧——就看到那张银行卡忽然掉在了自己怀里。 简之把卡拿在手里轻轻把玩着,突然就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他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把自己练成一个没心没肺没感情的怪物是为了什么,好像,仅仅只是为了保护好自己吧,不想再让自己受伤了。 他是一个自私的人,他认。 因为毕竟没有人愿意来爱他了,他必须好好的爱自己。 他只爱自己。 只爱,自己。 「耀耀~记得每天晚上都要打电话来跟麻麻和粑粑说晚安的噢~」 「知道啦妈,我在这三年里又不是都不回来……」 「还有啊耀耀~这张卡里有一百万美金,这次粑粑和麻麻都不能去机场送你了,你等着明天自己一路小心噢~去了好好的,粑粑和麻麻都会一直支持你的!别亏待自己,苦了累了就回来,就算麻麻不能,你粑粑也一定可以立即把你接回来的!来,再香一个~麻麻爱你~麻麻先去参加舞会了噢~晚安耀耀~」 苦了,累了……可以回去…… 会一直……支持你的…… 简之真不是有意听他们谈话的。 简之只是觉得一瞬间有点讽刺。 自己赤身裸体,下面还沾着别人的精液,然后听到了一番他多少年前就开始梦寐以求的话语——虽然,不是对他说的。 他抬起胳膊挡住眼睛,还是觉得有温热的东西流了下来。 烫的他几欲窒息。 老大非常不爽 叶紫耀终于滚蛋了。 简之正好那天得闲,便送了他一程。 其实觉得这事真挺微妙的,毕竟,人生这段旅途上,谁又能送谁一程呢? 来年他日,那一条孤独又寂静的旅途,会有谁送自己一程呢? 其实简之也是存着点私心的,他在利用叶紫耀磨练自己的心。 独自插兜回家路上的简之直接拐进了一家慈善机构,掏出一支笔来刷刷写下了自己手机号码后六位,然后把那张他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的卡一起拍到了桌上。 「这是叶紫耀先生捐的钱。」 然后愉快的吹了声哨子走了。 简之压根没查那里面会有多少钱,至于他把那玩意捐出去也仅仅是因为——他手头攒的这些钱即将足够他出去了,最近又接了一笔珠宝设计的新活,是枚订婚戒指,按理说这活计交给薇薇更合适,简之虽然只要是设计就什么都能,但是他毕竟没在这方面专业修过,而孙洛之所以会交给他负责,完完全全是因为上一次那关于珠宝的广告案带来的巨大效益。 简之在心里叹了声,这可不一样,广告吹就好了,反正都是些假的骗人的,心说就一破珠宝你要就一暴发户戴上了怎么也不可能有优雅的效果——但简之有这个能力,他能让别人信以为真,骗得过自己就能骗得了别人么,就这样简单。 所以简之有时候就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活在梦里还是现实中,是为了让别人活在美梦中还是现实里。 另一方面,他是真的希望那些钱能帮助一些像他这样有才没财又急需出人头地的人。 毕竟,估计没人能像自己豁达如此,身为一个男人,一个有自尊有骄傲的男人,得向别人出卖屁股才得以实现自己的部分梦想。 但简之转念一想,自己之所以能这么做,是因为自己知道自己快完蛋了。 反正到时候走的干净利落,又不会有人为他肝肠寸断,互不亏欠了。 可能唯一会知道内幕的就程智斐吧,可他知道,程智斐不会笑话他,也不会骂他,因为——程智斐就是他另外一个自己一样。 接下来简之就过了最为黑白混淆的一个月。 除了日以继夜的赶工珠宝设计图稿,每天还不忘背些语法词组。 又因为时间所限,简之请假在家工作了,除了每到周末去公司抓住薇薇一起商讨女孩子更喜欢的细节之外,简之愉快的过起了他这种不人不鬼的生活。 一天想到吃饭的时候才去吃饭,每次吃不了两三口就停下了筷子。 他确定自己没有厌食症,可是真的饿急了,去吃两三口,就真的就饱了,如果你再逼着他吃一些,他可能就去卫生间扶着马桶吐了。 于是简之总结道,这是设计图稿没完成的病症。 所以简之就更加废寝忘食起来。 有时候一天就一盒饼干五罐咖啡,外带三两天才睡上五个小时左右时间。 浑浑噩噩中灵感大爆发,却彻底的颠倒了日与夜。 到最后,一边画最终图纸的简之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睡着还是醒着,吃饭了还是没有。 这期间,楚繁根本没有联系过他,叶紫耀倒是短信和电话都打过,简之看到了没回也没接,后来索性设置进了黑名单里。 另一边刚从伦敦处理完家族事情的江火然直接飞赴到了k城。 去年没抓着简之来威胁楚繁就算了,年底竟然又被大哥逼得交出了手中一部分势力,k城原先很多俱乐部和酒吧都归属于江家的,只不过以前被楚繁用很卑劣的手段给夺走了。 虽说江家总部在伦敦,但大部分势力范围还是属于国内,既然这部分势力在自己手里,就决不能再容得楚繁放肆。 实际上江火然不是非动楚繁不可,只是——他不愿再让家里瞧不起。 尤其是他那大哥和二哥。 江火然只是占了父亲的血统而已,他母亲是个英国人,但他大哥和二哥却是同一母所生,是原先江父在中国的妻子。 虽然这两位兄长对最后父亲定夺把最大的势力给这个最小的儿子掌控有点不满——但老爷子还在呐,谁敢当面说个不字? 但在私底下,想方设法的要从江火然手里夺回一部分。 因此,江火然算是内忧外患都占齐了。 他从出生就呆在伦敦,也就前几年才回了国内认祖归宗。 虽然他的生母和父亲很恩爱——但是,他不想被人说成是沾了父亲宠爱母亲的光才得到现在的位置,他要证明,他本就有这个实力! 「噗」的一声,江火然把蒙在眼睛上的黑布缓缓摘下,正中靶心。 但他没有笑,甚至仍旧保持面无表情的单手握枪定在那里,像个人偶一样。 一旁的斯达犹犹豫豫的想着要不要把这不确定的消息报上去,毕竟,老大现在一定非常非常不爽。 「嗖」的一声,子弹擦着裤腿而过,江火然没有回身,淡淡道:「你下次还可以哆嗦的再频繁点,这样我就不会打偏了。」 「少爷,那个简之……」 「嗯?」 「有不确定的消息说,今晚七点简之会亲自去赴一个晚宴,您看,我要不先派人守着?如果人真……」 「不,我亲自去看看。」 恶狼盯食。 时针指到了六点半,简之套了件肥大的奶白色t恤和条淡绿色的裤子,穿着一双白色的板鞋抱着图纸就出了门。 刚走出每两步便觉得天昏地旋,扶着墙站了好一会,从兜里掏出包巧克力站在墙角处嘎嘣嘎嘣吃完了,又吃了块口香糖,才走到街上打了辆的士赴宴。 简之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尽管如此,他仍旧尽他所能把这枚钻戒设计的充满了爱意——他的感情全部投入在了设计上。 并且,在设计部讨论最终方案时,孙洛总监大人说了一句极妙的话,他当时是这么讲的:「简之,你知道对于订婚或者求婚钻戒来说,最高的评价是什么吗?」 简之思索了很久,最高评价,难不成是俗的老套的—— 女方拿到了戒指就有嫁给男方的冲动? 孙洛高深莫测的笑了下:「光是看到这个设计品就直接把客户给看硬了,那才是对婚戒最高的评价。」 简之很认真的把这句话思索了下,然后默默在心里冲孙洛竖起了大拇指。 但,如果简之知道这枚钻戒是为谁设计,他一定不会接这笔活,就算给他一百万美金,就算给他这样最高的评价,他都不会去做。 可事先,尤其是一些需要惊喜的保密场合或者涉及到明星、敏感人物之类都会被存入保密客户档案,而这活又是从孙洛手里转接过来的——因此,他真的没多嘴问一句,毕竟对方给出的要求已经很详细了,甚至孙洛也已经变相的给他提出了这枚戒指要设计出来达标的规格。 所以,当进入酒店,报了房间号,穿过鸟笼般精致美好的画展般艺术走廊时,简之愣住了,随即是腹部一阵反胃——恶心到能把五脏六腑都吐干净。 简之脸色惨白的扶了一下墙壁,前面领路的小姐诧异的回头:「先生,就快到了,您不舒服吗?」 像是听到这边的谈话,原本靠在包间门口穿着一套军装在打电话的少年有了一个向旁侧倾身的势头。 简之淡定的转身,平静的按照原路返回了。 他才发现,虽然他在这二十年里,跟夏诺只是见过几次面,但还是成功的记住了那个有着瓜子脸丹凤眼的少年。 以前的夏诺总是让简之觉得有股媚态,像他妈妈一样。 可是现在穿上了军装的夏诺——那漂亮的丹凤眼不但失去了媚意,反而硬生生的展现出了一种凌厉的感觉。 就像是刚才一个靠在门口打电话的姿势,若换做自己大概会懒洋洋的靠着吧,而夏诺就不,笔直的一个军姿贴着门板站的直直的,简之甚至清楚的看到,他贴的很近,但就是没靠上去。 啧啧,夏清航你果真有个好儿子啊。 忽略掉身后那急切的「先生先生」叫唤着的领路小姐,简之淡定的走出了酒店,随即整个人深吸了一口,弯下了腰,慢慢又慢慢的才再次站直了。 原本打算进酒店抓人的江火然一只脚还没踏出车门,就看到目标竟然又出现了,并且像个醉汉一样歪歪扭扭的走回了来路上。 江火然皱了下眉,给了下属一个不要动的手势,自己跟了过去。 简之突然觉得整个肚子里都开始翻江倒海了,明明这几天没怎么吃饭,怎么还就是那么想吐呢? 这可不行,这是在大街上啊! 简之又走了一步,差点腿一软当街跪下来,好在夏初的夜晚天已经黑透彻了,周围并没有多少人,简之借着路灯稳住身形,掏出电话来拨了一个号码。 江火然耐心十足的双手抱胸在其后不远处看着,只见过了会一辆出租停在了简之面前,接着车上下来一个长得像芭比娃娃的女生。 简之无力的把手中的东西一股脑塞了过去:「一会去了设计师报你或者孙洛的名字都行,反正细节在开会时我都讲过,离迟到还有五分钟,速度去。」 其实……夏诺也不会知道自己现在用的简之这个名字,可是莫名的,简之还是想隐藏。 已经踩着高跟鞋蹬蹬飞奔出去的薇薇又毫不费力的折了回来:「简副总监,你现在脸色白的像鬼一样,你确定你没事么?」 简之优雅的伸出手拨了下额前现在不用猜也知道肯定中分了的刘海,微笑道:「我在减肥啊,薇薇。」 于是薇大美人头也不回的哒哒哒走了,就跟上了炮弹一样气场全开。 简之见着成功的气走了薇薇后,才收了笑,站在原地大喘了几口气,这才一步三摇的钻进了出租车里。 身后不远处的江火然默不作声的开车跟上。 简之原本打算直接回家的,结果突然想起家里已经没饼干了——实际上他后几天没怎么进食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自己懒得出门买了。 于是就在家附近的超市下了车,进了连锁店。 感觉已经好很多了,除了时不时仍旧发晕和步子迈的就跟飘似的。 简之几乎是凭着记忆摸到了他最喜爱的几种口味的饼干位置,又拿了三罐咖啡,走到山楂片前简之犹豫了下——以往自己不爱吃饭的时候,楚繁总是变着法子的把山楂片做到布丁里,逼迫简之吃下,虽然味道不错…… 简之还是没有拿,反而到柜台前买了几盒止痛片和健胃消食片。 江火然还有半支烟要抽尽的时候,才发现那个人又摇摇晃晃的扶着脑袋出来了,左手还提了一大包塑料袋,然后以一种堪称醉拳的步伐向前走去。 还有三十步到家。 还有二十步赶上。 还有二十步到家。 还有十步赶上。 转弯。 没了。 江火然愣了下,扔掉烟头,明明已经这么近了,怎么转个花坛的弯就没了?难不成是自己大意了,让他发现被跟踪了? 随即在地上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江火然调低了视线,就发现那个正慢慢爬起来的人,慢慢的把塑料袋抱回自己怀里,然后把脸埋了进去,接着肩膀开始一耸一耸的,再然后慢慢的不动了。 江火然遏制住自己内心想要打人的欲望,走过去扯起那个人才发现——昏了,脸上还有泪痕。 22 简之醒过来的时候,一睁眼就是一片金碧辉煌。 第一个念头是——不是吧,老天爷收走我的时间怎么比我给我自己判的死刑还要早? 第二个念头是——他的大业还没完成,好不甘心。 第三个念头是——好饿啊。 从巨大的璀璨天花板吊灯上收回目光,简之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沙发上,这沙发的对面和两侧分别又安置了这样的豪华真皮大沙发,并且或坐或站了十来号人——统一黑色制服,像是…… 还未等简之想清楚这帮人是干什么的,隐约有楚繁、老大之类的词传入了耳朵。 简之打了个激灵,他意识到他完蛋了。 这肯定不是楚繁的手下,否则自己不会躺在这里。 那么这肯定就是老大是一个人,楚繁是另外一个人,而且很有可能,这两人之间有恩怨,自己即将成为一个牺牲品。 但是——他真的很想知道是谁会蠢到拿一个楚繁的床伴去威胁楚繁? 脑子被驴踢了吧? 转念一想,怎么又他妈是楚繁?楚繁简直就是自己命中的克星!更加笃定了以后千万不能跟着楚繁混的信念,要不然自己英年早逝的可能性大大飙升。 正茫然盯着天花板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几声意蕴奇特的笑,随即有男人的手掌附在了自己的脸上和身上。 「反正三少又没说不准动他,而且三少正看楚繁不爽呢,看你长得这细皮嫩肉的,先给兄弟几个爽爽,也值得我们盯你这些个月了。」 简之的第一反应不是求饶,而是有些同情——心说我一宅就能宅家里好久,苦了你们风雨无阻的呆在我家门口守着抓我了。 简之其实不是不想反抗,是他真没力气了。 因此被人扯掉衣服和裤子按在地上的时候,那一瞬间冰凉的刺激感也只是让简之四肢微微抽搐了一下。 楚繁,我祝你下辈子一定投胎成个女人,而且是千人骑万人压永远没钱的那种。 简之在心里不停的诅咒着楚繁,试图不去在意那些游走在他身上的手和那些人粗俗的话语。 「呦,这屁股弹性真好,大爷我先……」 一瞬间的寂静。 简之感觉到那一瞬间有一种很烫的东西擦着屁股过去了,准确的说,是擦着屁股上的那只手过去了。 然后简之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慢慢的回过头,就发现原本打算插入自己屁股里的那双手,手背上已经有一大片血痕了,再看向碎裂玻璃那方位的声音,一个银色的子弹安静的躺在一堆玻璃渣上。 简之那一刻大脑也浮现了两个想法: ——好准的枪法! ——这次是来真的了! 他以前不是没在楚繁那里看过枪,不是安静的躺在壁橱中,就是藏在暗格里,他没见过楚繁拿枪,反而,他看见过很多次楚繁的那双手给他洗衣服,亲自下厨…… 他突然觉得楚繁也挺好的,如果他能活着出去,他一定会劝楚繁赶紧找个好人嫁了吧,别再祸害他了。 「带他上来。」冰冷的如同金属质感的声音。 还未等简之从地上撑起来,就觉得被人大力的扯了起来,往楼梯上拖去,头被不时的磕在护栏上,灌了铅水一样的沉重脑袋就开始稀利咣当起来,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觉得被丢进了浴缸里,结结实实的呛了一口水还没等把头浮出水面便觉得腰被人从中间提起,接着臀瓣被人分开了,一个冰冷的东西插了进来,激烈的水流瞬间冲入了甬道,还他妈是凉的。 灌肠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这么粗鲁的方式。 简之再次醒来时,已经换了一个房间,周围的家具除了黑就是白,简单分明,线条流畅。 动了动手指,才发现手背上贴了一个医用的布条——大概是趁自己昏倒时输了葡萄糖营养液之类的吧…… 简之动了动脑袋,发现自己床尾坐着一个银白色披肩发的女人,正对着窗外发呆。 简之心说这年头连黑社会大佬都是女人了,哎,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啊。 「姑……」 消音手枪的子弹瞬间射在了自己枕头边上,简之甚至看到了那一刻枕头里反弹起的羽毛飘飞在了半空中。 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声,简之紧紧的闭了嘴。 他大概已经知道他说错什么了。 那个留着银白色披肩发的人缓缓转过头来,简之看清了他的面容,是个男人,而且好像还是个外国男人。 随着那人走过来俯下身子,简之更加看清了那俊挺的五官——浅棕色的眉毛,眼窝有点往内凹陷,外国人的那种大外双,睫毛很长,眼珠却是黑色的,挺拔的鼻子下是薄如一线的嘴唇。 但是——这个人的左眉毛上打了一排眉钉。简之默数了下,五个。 简之接着就别扭了起来——那得多疼啊,好像打在自己身上一样不舒服。 但是,简之随即不敢乱动,因为,就算两个人还未交谈过,他已经知道了,面前这个人有两个最大的特点——枪法太好,脾气很爆。 「就是你叫简之?」 简之紧闭着双唇,乖乖点了点头。 「你就是楚繁的情人?」 简之愣了下,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人的中国话说的不太标准,他那一刻先是听成了「亲人」,随即摇了摇头甩掉脑海里这个可笑的想法,但想起来这火爆脾气的人正问自己话呢,于是又立马点了点头。 接着又意识到,这人指不定跟楚繁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便立马开口补充:「我们俩是情人,但他不止我一个,我也不止他一个。」 那人的眉头皱了一下,嫌恶的扫了下简之:「你喜欢被男人操?」 简之刚想摇头,就觉着一个管状的东西插入了自己下体,滚烫的温度几乎要灼烧起来,简之「啊」的尖叫了一声,随即拼命的挣扎起来,就听那人继续用冷冷的音调道:「你再乱动我可不保证枪不会走火。」 简之立时安静了。 他在心底草翻了楚繁十八辈祖宗,然后尽量用平静不带颤抖的语调道:「我是为了钱。」 然后简之就顺利的看到那人的眼神更加不屑了。 可是,那人并没有嫌恶的把他那宝贝手枪拿出来,反而更加用力的捅了进去。 简之痛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却只敢小声喘息着咬牙硬扛。 但看那人丝毫没有半分放过自己的意思,只好顶着被他开枪——这么个丢人的死法死去的危险,喘道:「你、你如果抓我是为了要挟楚繁,那、那你是白费心机了……我跟别人上、上床楚繁都、没在意过,更、更加不可能因为我而、而答应你的要求……你若是、若是看上我伺候男人、男人的技术、我、我完全可以免费给你上……真、真的!」 心里已经呕的要死——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人是属于少年老成那种的。 简之他不喜欢同龄人,更厌恶比他年龄要小的人,但是为了能顺利的不让自己被枪捅死,或者被枪射死,眼下只能铤而走险……试试用最卑微的语言来形容自己,而让这个人彻底的嫌弃自己,并且认为自己就是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废物。 果真—— 那人拔出枪来,银质的头部牵连出了粘稠的血丝。 肠壁好像都被热铁滚了一遍,简之越来越觉得自己出息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到了阴曹地府都可以有谈资大讲特讲了…… 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那人用几乎没有起伏的声音道:「我嫌脏。」 23 感谢你嫌脏! 简之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又吞回了肚子里。 于是下体内灼烧一般的痛楚就更加明显了起来。 简之不知道自己这一天是怎么睡过去的,只知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自己的右手被拷在了床头垂下来的一条短铁链上。 简之暗骂了声,随即觉着没栓脖子上已经很不错了,开始试着想要动几下,才发现这个铁链的长度真是有够短,只够自己半坐起来,撑死跪起来,想要下床——简直妄想。 因了刚才的动作,下体便传来了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冰凉凉的,像是伤口被处理过了,已经没原先那么痛了,但却——涨的要命。 因为现在坐不起来,简之往后一侧头看去的时候,就彻彻底底的惊住了。 他知道那种奇异的感觉是什么了! 塞在自己肛门里的应该是一个规格并不粗的小管子,但那管子足够长,末端是一个中通的圆球,堵在了穴口处,那圆球中通的末端仍旧是连着那一条管子,而那管子里,正有东西源源不断的流进自己体内。 简之伸出能活动的左手拽住了管子,咬了咬牙,拼命的往后拉了下,只拉出了一小部分出来,还是有液体顺着屁股滑落了,然后他闻到了类似消毒水的味道。 卧槽! 他只觉着那条细小的管子简直是要从肛门插到喉咙的长度似的,喉间突然就觉得堵了团东西想要吐出来,扒着床边干呕了一阵子,才想起自己这些天都没怎么好好进食,没什么可吐的。 估计是外面的人听到了这些声响,接着就走进来一个女人——一个真的女人,她有胸,并且还很大。 简之还未从刚才干呕中缓过劲来,就被那女人「温柔」的抓回了床中央。 接着那管子又「温柔」的插回了体内。 简之的脸被她按在枕头里,只能传来闷闷的声音:「求求你不要……太深了……」 「不行,三少说了要给你好好消毒。」 消……毒? 手腕被人抓住了,往枕头另一侧一按,一个冰冷的金属质感的东西便扣了上去。 随即是腿被人大分开了,两只脚腕上也一边扣了一个,固定住了。 接着简之就感觉到自己的小穴周围被一个柔软的指腹给抚摸了。 不受控制的呻吟了一声,便觉着那管子又被往里捅了几分,简之甚至觉得现在自己一张口说不定那消毒水都能顺着嘴巴直接流出来了,只能疯了一样的摇头来表示抗拒。 然后他觉得堵在自己穴口的那个圆球被人推动了,狠狠的挤在了肛门边上,防止里面的消毒液流出来。 左手腕上又被人狠狠的拍了两下,针刺了进去,简之费力的抬头看了下——葡萄糖营养液。 温热的液体顺着脸庞滑下,简之把脸埋在枕头里,心想楚繁我认识你真他妈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这种待遇持续了三天。 三天内他简直是被定时定点的喂饭和解手,然后便被在床上固定好了接受消毒液的洗礼。 他忘记了自己第三天晚上是怎么睡着的,只是觉得——特别的舒服,真的,不用被限制了固定大字型趴在床上入眠,而是可以活动脚腕手腕随意选择侧躺或者仰卧——除了右手仍被铐在床头上而已。 除了在解开之前,被一个女人用手撑开了那见不得人的地方,伸进去按了一圈检查之外,他还是挺开心的,并且睡了好觉。 烫伤好了。 但简之不敢预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24 事实上,在第四天的早上他就看见了这个楚繁的死对头。 后者正穿着泳裤,身上还淌着水,原先看他穿着衣服时那瘦高的身形完全想不到这样也会有六块腹肌!简之郁闷的想了想自己,难道死宅的下场就是瘦的跟排骨一样么? 江火然把湿漉漉的头发拢在了脑后拿个皮筋扎了——这下子,简之才看到他的整个左耳上也打了一圈耳钉。 瞬间疼的自己一个哆嗦,随即又闭上了眼继续假寐。 江火然在今早游泳锻炼完之后听到私人医生报告说简之的烫伤养好了,本想上来看看,没想到这个点了竟然还在睡觉。 在江火然眼里——晚于五点起床那简直是天理难容的事情,更何况现在都六点半了。 想了想,便打算过去拍醒他。 还未等走近,电话就响了起来。 「嗯,我还在k城,怎么了?庆生?往年生日也没见着你给我庆祝啊,怎么今年想起来了?成人礼?嗯……能把楚繁原先吞了的地盘吐出来就是我最想要的礼物了——哦,你办不到,办不到你给我打什么电话?滚。」 随即简之便感觉到有一个冰冷并且硬邦邦的东西砸在了自己肩膀上——有钱人就是不简单,直接把电话砸过来了。 继续一动不动的躺尸。 随后听到了枪套拉动的声音,简之「唰」地睁开了眼。 对面这个比自己高了不少有着六块腹肌并且留着披肩发的男人竟然才刚十八岁! 江火然没放下枪,走过来单腿跪在了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简之,未干的水滴从江火然的脸上、胸膛上滴滴答答的落到了简之的脸上。 「听说你很会伺候男人?」 简之的脸色很是难看了一下。 他做不到,做不到被一个比自己年龄小的人……给上了。 他讨厌年龄比自己小的人,讨厌到……简直难以形容。 更何况还是一个留着披肩发从背影看不出男女的人! 虽然他很高!虽然他有六块腹肌! 但冲他年龄比自己小就足以毙了他了! 不可以!!坚决不可以!! 「如果楚繁知道你被我上了,他会是什么感觉呢?」 「他会觉得你蠢得不得了,一个他玩腻了的东西,你这个死对头竟然还会捡去玩。」 「很好。」江火然笑了笑,把简之的被子挑开了,便看见了那副白皙光裸的身体,四肢上还有红红的勒痕,手枪顺着简之修长的脖子滑到了胸前,引起简之一阵阵的发颤——他记得,刚刚枪套被他拉动了…… 简之觉着,如果他刚才没有听到那段对话,他会勉为其难的被这个人上,大不了当做被野狗咬了一口,而且自己又是个不久要上刑场的人,就算难过、觉得丢人,也无非就这两三年的时间,而且,这两三年还有的忙啊。 可是,现下,简之就觉得一百只蚂蚁,不,一万只蚂蚁在身上爬一样让他难受。 简之有他的死穴,就算他伪装的再好,磨练的再好,可还是忍不住要纠缠年龄这个问题。 但江火然显然没有给他考虑的时间,只是果断地把手枪再次塞入了简之的下体,然后把泳裤脱了下来,冷声道:「含着。」 金属质感的东西慢慢抽插着肠壁的感觉,在被时刻可能擦枪走火射死自己的状态下——每一份痛楚感都清晰了百倍不止,简之想了想,终于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从紧闭的眼角滑过,他张开了嘴,含住了江火然那个安静的垂在两腿之间的东西。 25 简之忽然就觉得委屈极了——明明这个人现下并没有特别需要解决的欲望,却偏偏要拿这种方式来羞辱自己。 巨大的东西塞了满嘴,简之只能大张着嘴尽量方便那东西的进入,一面不忘伸出舌头舔舐着打起卷来,下体内冰凉质感的管状东西缓慢抽插着,全身的弦似乎都紧绷了起来,眼泪早就不受控制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外涌,有部分是吓得,有部分是被江火然的年龄给呕的—— 「下面咬的那么紧,明明享受的很,怎么还在哭?爽的?」 江火然动作的频率快了起来,简之只能感觉到喉咙被堵的一次比一次深,泪水模糊了眼前所有的事物,直到檀腥味的东西灌了满口。 「吞下。」 他听见这个人从自己身上翻身下去了,可那柄手枪仍旧留在体内。 似乎是不满意简之木然的反应,江火然随手把手枪又往里狠狠地顶了一下。 简之「唔」了一声,随即痛地弓起了腰,但是嘴里的东西却被咽下了。 江火然没做润滑,简之觉得下面一定又出血了,心想自己会不会就这样流血流死呢…… 湿哒哒的东西却蹭到了自己脸颊上,简之睁眼,泪眼模糊中只能看到一片银白和一排反着冷光的东西。 他听到那个人用冰冷的嗓音道:「记住了,我叫江火然。江山的江,火焰的火,然而的然。」 若按照平常有人这么对自己做自我介绍,简之也一定会回: 你好,简单的简,之所以的之,简之。 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 还未等完全合上,便被人拽着头发揪了起来。 那人冰冷的嗓音又道:「喊我,喊我的名字。」 「江……火……然……」 江火然松了手,简之又重重地摔回了床上。 「我……草你妈。」 于是简之再次被人拽着头发大力从床上揪了起来,脸上便被挨了重重的一巴掌,简之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血的味道。 简之的脸被打的歪向一旁去,头发又被江火然拽的生疼,顿觉下体一空,那把沾了自己下体血渍的手枪便顶在了太阳穴上。 大约过了有五六秒的时间,那东西竟然没有被他扣响。 简之整个人又被狠狠地摔在了床上,带着右手上的铁铐一阵乱响。 「我生日的时候不能杀生,算是对我妈的尊敬。」江火然那冷得彻骨的嗓音顿了顿,「你平日也是这么跟楚繁说话的?」 简之咧开嘴,露出一个嘲讽的笑,点了点头。 随即他就觉着那个冰凉的枪托滑到了自己下体上,江火然冰冷道:「你最好记住了,以后别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不是楚繁那么好脾气的人。」 语毕,「邦」的一声,响的干脆。 简之刚刚没有高潮,只觉得自己那个东西被震得麻的不得了,接着便大脑空白了一片——被吓射了。 「哦,忘了跟你说,这把不是消音的。」 然后是关门离去的声音。 简之艰难地翻个身,拽紧了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心底把江火然和楚繁的祖辈一起问候了一遍。 在接下来的三四天里,简之充分的领略到了江火然的暴虐脾性。 没有习惯做前戏,而且一般不见血不罢休。 同样,这也是个不喜欢戴套子的人。 每次灌得自己满满的,且不会想到要替他清理,都是那个私人女医生做这善后的工作。 简之真的很想自己来,毕竟哪个男人都不会觉得自己两腿大敞着,腿根处一堆红白相间的东西样子会很好看,但是江火然一般不会留给他这个力气。 简之莫名的就想起楚繁的好来。 你看,这就是年龄大的好处,他事事都替你考虑着。 想到这里简之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心说你他妈死了这条心吧,除了指望程智斐之外,楚繁是不可能来救自己的了。 每次被江火然做完都有一种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的感觉,这几天被困在床上,简之就蒙叨叨的已经分辨不清自己身处何处,在做什么该干什么又能干什么了。 而且,他清楚的感受到,江火然只是在发泄。 江火然没有吻过自己,甚至连肢体上的接触都不愿跟他有,除了他不得不亲自把他的东西塞进自己那里之外,几乎不会再有多余的动作碰他了。 他痛的哭喊不出话来之后也安静的像个死人一样在床上趴好被江火然干。 满室只能听到那淫靡的噗嗤噗嗤的声响和江火然粗重的喘息。 那一刻,简之觉得,这个人连呼吸带出的风都是冰冷的。 26 到底又过了几天,简之已经分辨不清了。 只是明白,现在刚是早晨而已,在他体内发泄完了的江火然没有急着退出来,而是揪起了简之的头发。简之本身腰就被他顶的陷在床中,如今努力的挺起上身以防自己头发被他拽掉了,大口大口的后仰着喘气,像条濒死的鱼一样。 他看不到江火然的表情,只是觉着那人好像凑的离自己很近了,便莫名地打了个哆嗦。 「楚繁回k城了,你说……他要是找不到你,会有什么举动呢?」 简之愣了下,楚繁四月份走的,原来如今已经六月了啊,那么自己也应该被困在这里十天半个月了。 还未来得及感慨那帮设计部的人都死了吗不快去报警,接着又想到是自己请了假在家的……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就是自己这样的。 未来得及思索,头又被人按回了床上,江火然新一轮的无情抽插开始了。 身下的痛楚已经近乎麻木,反而让简之的头脑愈发清醒起来——他不会无缘无故跟自己说这句话的…… 再次满足的在他身后叹了声,江火然在简之本就被他的精液灌满的屁股里再次注入了新的热源,然后抽出疲软的东西,去冲了个凉,回来穿戴好了衣服,解开了简之的手铐,把已经浑身痛软到没有任何力气的简之打横抱了起来。 不知道是那人身上的凉气还是这个举动,吓得简之抽搐了一下,随即江火然单靠一只手从简之肋下穿过托住了简之,另一只手从腿弯下穿过,又伸出三根指头插在了简之的屁股里。 简之被刺激的一个哆嗦,就听江火然冷声道:「你最好夹紧了,别让我射在你体内的那堆东西在到达目的地前流的到处都是。」 然后江火然抱着简之起身走下了楼去。 因这一路上的颠簸和楼梯,简之断续的呜咽和呻吟就不可抑制的从唇边飘了出来。 他一只手无力的抓紧了江火然的衣领,努力的想把整张脸都埋在他胸前。 一路上……会遇见多少人。 似是到了室外了,六月的暖风吹来激起简之身上的鸡皮疙瘩,他没有敢看江火然要带他去哪,他心想不会把自己这个样子丢给楚繁吧? 然后他又想楚繁如果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会怎样呢? 大概会笑两句——小家伙,你不会这么笨的连自己都护不好吧?你不是最擅长伪装和保护自己的么? 接着简之听到了类似于车库门开启的声音,然后自己便被重重地摔在了冰凉的地上,四周一片亮晃晃的耀眼,简之虚弱的把脸埋在了胳膊里,他能感觉到在这静谧的只剩下呼吸的空间里,那些液体顺着穴口缓慢流出的速度。 他听到似乎有人快步走上前,接着是打火机点开的音,有淡淡的烟味传来,他听见江火然依旧冰冷却带了点沙哑的嗓音道:「把a组那几个擅长用棍子的好手叫过来,让他们练练手。」 过了会,简之就听到了有好几道脚步声近了他身旁。 「行,把摄像机架起来,录五分钟的给楚繁吧,算我送他一份见面礼。」 话音刚落,棍棒的厚重感便结结实实的落了下来。 简之的嗓子在之前已经哭哑了,现下真的是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活像瘫死肉似的任人打。 而那「啪啪」的棍棒与肉体接触的声音也真的足足响够了五分钟。 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简之在最后一个人收棍子那刻,突然就明白了江火然那句——用棍子的好手。 简直太他妈好了,他竟然还有一口气在,也真的就只剩下一口气在! 江火然没有什么愧疚感的走过去,用烟盒拍了拍简之的脸颊:「你说,楚繁如果看了这段视频还没反应,那也就彻底证明你没有用了,但是作为你曾经是楚繁很宠过的情人,我断你一只右手,就会送你出……」话未说完,江火然就看见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人突然剧烈挣动了下,嘴唇蠕动着,像是在说什么话。 便俯下身,没想到简之一张嘴就喷出一口血沫子来,要不是江火然把头偏的快,估计就全交代在他脸上了。 察觉到江火然嫌恶的要起身,简之也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力气,一把撺住了江火然垂下来的银发:「喂……小鬼,你要是……废了……我的手……我……能让你……江家彻底……玩完……」 江火然笑了笑,简之是头次看见江火然笑,大概是被打得快死了,眼前都出现幻觉了,甚至觉得江火然笑起来真挺好看的,那股冰渣一般的气息便也变得温暖起来……也可能,是因为现下流出的血太热了,而感到温暖…… 但是,江火然的举动却是相当的不温柔,他把头发从简之的手心里抽了出去,然后掏出枪来戳着简之的肩膀把他彻底翻成了仰面朝上,回头道:「来个人,给我把他右手现在就活生生打断。」 说着回转了头,却不由得愣住了。 他第一次看见……那样的目光。 说不上来是什么,似乎……愤怒怨恨不甘心一瞬间都从简之的眼瞳里爆发了出来,碎银一样的,十分夺目。 但他看到,那一瞬,简之看的不是自己。 或者说,那一刻,他好像在简之眼里看到了另外一双眼。 一双锐利犀利锋利遍布着癫狂的眼。 「不要!我不会输给你的!!我不会!!!你去死吧你去死吧!!!去死啊啊啊啊啊啊!!!!」 简之痛苦地伸出满是伤痕的双臂抱住了头。 天啊,他竟然在刚刚那一刻想到了夏清航! 他想要报出夏清航这个名字! 他竟然想靠夏清航来救自己一命!! 没了右手就握不了画笔,握不了画笔就不能设计,不能设计,他简之就只有死。 明明已经足够坚强了! 明明已经足够勇敢了! 明明不会再看到夏清航这三个字的时候感到卑微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可笑到想要要喊夏清航的名字!!!简之!!你他妈疯了吗!!!你早跟夏家断了关系了!!! 「去死,去死啊!!!我恨死你们了!!恨死了!!我要让你们后悔不要我!!后悔!啊!!!!!!」 江火然也愣住了。 他虽然也觉得刚才简之那句话说的很奇怪,但是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自己说完一句话后就进入了这么癫狂的状态。 他被自己做的疼哭了的时候也很少求饶,他被自己送进来打的时候也一语未发。 他觉着,这个人要么不要脸,就是不要命。 可现下,却突然生出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还未仔细想出来那感觉是什么,江火然已经用双手按住了简之胡乱挥舞的双臂:「简之,简之,你清醒点,简之!」 简之似乎在听到这两个吐字简单的音节时愣了下,随即眼瞳一片涣散,呼吸也渐渐慢了下来: 「我叫简之……简单的……简……之……之所以的……之……」 遍布伤痕的拥抱。 简之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又回到了那所童年常呆的孤儿院,每周五的下午,老师都会把他带到草地上做游戏。 简之不喜欢做游戏,更不喜欢室外——准确的说,他讨厌阳光,他更喜欢呆在屋子里,而且是要门窗一定都关好,大白天也要拉上窗帘点上灯,这样他就觉得,不会被窥视了。 对的,窥视,他讨厌这种感觉,因为他知道,每周五那天下午,他只要在草地上玩的时候,孤儿院对面就会停一辆黑色的车,车里有一个很英挺的男人,副驾驶上有一个瓜子脸丹凤眼的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孩。 他知道他们在看自己。 他也知道他们和自己的关系。 他知道那个男人叫夏清航,那个小男孩叫夏诺。 有时候,那个叫安禾的漂亮女人也会来看自己。 后来安禾远嫁了别人,就再也没有回头来看过,直到简之上了小学搬离孤儿院那一天,也没有。 他有一个不能用的名字,所以他以一个“空白”的姿态,入读了小学。 直到后来,他确定了自己的身份,才把那些空白填补上了——当然,时光不能重来,填补的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他的身份是一片空白。 他的世界也是一片空白。 直到在小学三年级的那片草地上,他揍了一个比他高很多的男生,他的世界成了彩色的。 夏清航是国家级的军部高官,把简之送入的自然也是属于浮动在夏清航官阶上下的家属院小孩念书的地方。 他仍旧记得那天那个傻大个对他说:“哎,你叫什么啊,你画的香蕉真好看。” 简之毫不犹豫地起身揍了他,并且那个傻大个被他揍得嗷嗷直叫唤还没敢还手。 简之揍他的原因有二,叫他那两句话占了个全—— 他有一个不能说的名字,所以他暂时没了名字。 他画的是茄子。 以至于,在跟程智斐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后,简之问他当时为什么不还手,因为自己真的比他瘦弱好多。 程智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妈说了,不能欺负同学。” “那你干等着被我打?” “那什么……其实看我这个头还敢跟我动手的……我活了这么多年也就遇见你一个。” 简之干脆的闭了嘴,程智斐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身高一米七九。 丫是吃激素长的吧,全特么顶智商上去了,所以情商为零。 …… 或许是梦到了好的片段,他逐渐安静下来了。 再次用手铐脚铐把简之固定在床上的江火然熬了一天一夜也没见他有转醒迹象,便打算到桌边趴着小憩一会。 他本来是打算找私人医生看完就回去忙他的——医生说简之只是受了刺激,现在在梦境里深度催眠,在自我保护。应该不久就能醒来。 可谁知道,就在医生刚离开,简之便猛地抽搐起来,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眉头紧蹙的。 江火然去洗了把脸换了件衣服回来的空当,就看见这个人把那本身就布满了伤痕的胳膊一个劲的往桌角砸去——完全不知道疼一样,还是没醒的状态下。 还未等江火然过去把他固定住,他忽然又像是被点穴了一样不动了,过了会嘴角竟然还挂起了甜甜的笑。 江火然突然就很想知道,简之到底在做什么梦,能如此的坎坷曲折。 只是当我们的江三少刚刚把头枕在胳膊上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两声极低极低的抽泣。 “程智斐……救救我……我万劫不复了……救救我……救救我……兔子……” 江火然走了过去,因为简之的四肢都被固定住了,因此,他看到简之正在努力的把头往自己胸膛里贴,脊背极力的弓起来,像是想要缩成一个蛹的形状。 江火然想了想,解开了他的镣铐,随即整个人贴合上了简之,把两人调转了身子,换做自己仰躺着,简之俯身向下,一手小心的从他腰上揽住了,一手把他软软垂下来的脖颈放在了自己颈侧,小心翼翼地拉过了被子,尽量避免触碰到简之后背的那一片瘀伤。 只不过,江火然仍旧没有脱掉衣服。 而在简之因为背部的伤和刺激昏迷的半个月内,楚繁真的吃好玩好,甚至还参加了一场慈善募捐会。 江火然在不近也不远的地方,端着一把狙击枪,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楚繁坐在贵宾席上笑的一脸伪善。 然后,就在江火然快要喝净了这杯茶的时候,他突然看到楚繁回头,对着他的方位,把手做成一个握枪的手势,然后做了个开枪的动作。 江火然笑了,他只是原地冲楚繁举了举自己手里的真枪,接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28 简之对于自己醒来——双手还健全这件事简直感动的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好。 那个几乎把他全身上下私密地方都看了个遍也摸了个遍的女医生平静道:“你昏迷了半个月。” 然后简之再一次领略了那几个使棍子好手的厉害。 背后仍旧一片淤青,但已经不算太疼了——当然有可能是这医生给他涂抹的药膏太好用,也有可能真的就是江火然当初没有让那几个人痛下杀手。 简之想了想,优雅如自己,无论哪种推测是真的,也务必要跟人家道个谢。 只是,那医生摇了摇头道:“这半个月是三少自己给你上的药。” 简之愣住了。 若说自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那江火然简直就是一个冷血冷心肠的超级大变态! 平日除了做之外连过多的接触都不愿有的家伙,怎么会…… “三少他自己是推血化瘀的好手,他读的就是中医专业的,所以他更比较拿手这方面。” 简之彻彻底底愣住了。 你确定他学的是中医?不是外科大夫?那每次干嘛非做的不见血就不罢休啊! 当然,这话简之也就在心里问问,面上仍旧一派优雅道:“那麻烦你替我谢谢他了。” “要谢等你回来自己谢吧,把屁股洗干净了然后好好讨三少一顿喜欢,也免了自己那么多苦果子吃。” 简之愣了愣,心说你是没跟他做过,你跟他做过你就知道那货就是一怪物,没得语言和肢体沟通。 简之经常被他做的昏迷,醒过来身后那人还在继续。 而且,他喜欢揍人。 简之莫名觉得,江火然就是因为动不了楚繁才把怒火都牵扯到自己身上的。 这几天醒了,江火然也不知道跑去哪了,简之乐的清闲,结果一开电视,就看到了那个戴着墨镜笑的和善的楚繁正跟另外一家集团总裁一起剪彩的镜头。 简之愣了下,目光追随着镜头中的楚繁看了几秒,然后神色平静地换了台。 所料……不错。 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和楚繁是最适合玩游戏的两个人,尤其是心理战,绝对百分之百的平手,厮杀一万年也分不出个输赢来。 简之木木地咬了口苹果,刚才那口还是甜的,这一口下去,竟然尝到了淡淡的涩味。 他突然间就觉得有些累了——他跟楚繁之间是永远没有输赢的,没有输赢的游戏就没有玩下去的必要。毕竟,他是要赢的,一定要赢。 江火然这几天又飞赴了一趟伦敦,然后去了一趟境外亲自接了一批军火回来。 等他忙的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一半时间在天上乱飞的时间过去后,已经是简之醒来后的第四天了。 明明是可以先回k城住酒店的。 江火然想了想,还是让下属把车开回了在k城的暂居点。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让江火然在车上小憩了一番但并不足够,因此,当恨不得立即扑上床再补个眠的江火然推开门时,还是强打起十二分精神去按住了简之。 简之整个人都在剧烈挣扎着,右手的镣铐已经让他挣出了血,五官似乎都皱到一起去了,下唇也咬的都是血,没被锁住的左手则是在自己的腹部狠狠抓挠着——衣服都抓破了,腹部一片血肉淋漓的,指甲里都带了血肉。 江火然第一次发现简之的力气也可以这么大,几乎是手脚并用的打算按住简之,谁知道还是被简之挣脱了,简之反手抓住了江火然的胳膊,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喃喃道:“程智斐,给我药……程智斐……求你了……” 江火然愣住了,下意识的反问了句:“什么药?” “止痛药,你别藏起来了,我痛的受不了了……”语气突然又变成了一种孩子般的撒娇,“程智斐……我发誓……我就吃这一次,不会多吃的,你给我吧……给我啊……” 止痛? 江火然也反手握紧了简之:“你哪里痛?肚子痛么?” 简之却突然挣脱了江火然反握着自己的手,一条胳膊环上了他脖子,把他往自己那个方向拉了拉,一面把脸埋进了江火然的肩窝上,滚烫的热泪顺着衣领流了进去,他低低地哀求道:“程智斐,我就剩下你啦……这个世上就只有你一个人还要我了,你忍心看我痛死么?程智斐,求求你……他们都不要我了……你不能这么狠心的对我……药拿来,拿来啊!” 到了最后语调已经变得尖利起来。 江火然当下没有犹豫,一个手刀劈了过去。 简之醒来的时候,闻到了刺鼻消毒水的味道。 原先那连续了四天的那种痛苦羞耻的消毒方式还让简之心惊胆战,于是当下一个哆嗦,手却不自主被人按紧了,四目相对的那一刹,简之有些诧异的开口问道:“江火然被抓了?” 然后下一秒简之就看到程智斐无奈地扶了额,却指了指自己左侧的方向。 江火然原先正在那里用刀子削苹果,闻言,抬头,没有什么表情的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了刀子,对着简之比划了下,然后“嗖”的一声贴着简之的头皮飞钉入了医院的床柜上。 简之淡定地拔下刀来默默的放到一旁,以防那刀子突然不开眼直挺挺掉下来,一面半撑起身坐了起来,程智斐刚拿了个枕头垫在简之身后,就听简之淡淡道:“程智斐,你这个废物,从哪来滚哪去。” 简之心想自己被抓了也就算了,你好歹还可以利用你爸的关系把我救出去啊,这下你也被抓来了,这算什么嘛! 程智斐淡淡道:“阿简,是我主动找到江火然跟他说我想见见你的……你这些天都没联系我……” “你跟你女友吵架了?” “不是……” “那你来干嘛?” “我……” 简之突然就开始有了一个很不好的预测。 随即,简之又躺了回去,把胳膊横在了眼睛上,淡淡开口道:“程智斐,我跟楚繁、江火然,都发生过关系,并且还在不断的发生关系着,这你知道吧。” “……现在知道了。” “很好,你可以滚了。” 然后程智斐真的就听话的滚了。 江火然没听懂他们的对话,但是简之和程智斐彼此懂了。 江火然也从程智斐那儿了解到,简之很喜欢在大冬天喝下冰凉的水,他说他喜欢那一刻液体顺着血管缓慢的流过心腔的清晰感——觉得那样子,能让他感到自己正在活着。 是的,正在……活着。 后来就因为这个,他肚子经常会痛起来,又饮食不规律。每次一痛就会吃止痛药,后来剂量越来越大也不管用,程智斐就狠心不给他药了。有的时候害怕简之疼的抓伤自己,便把自己肩膀和后背送上去给他抓挠,经常就血淋淋的一片……其实简之已经不算太常犯了,今年是不知道怎么了,可能就是命犯太岁吧,该犯的不该犯的,都犯了个遍。 29 在医院呆了两天,简之就又回到了那个黑白两色家具单调到死的房间里,几乎是不用江火然命令,简之乖乖的自己把右手送了上去然后左手合紧——“啪嗒”一声,表示锁好了。 江火然对此没有多做表示,换上了泳裤就走了。 七月中旬的天已经开始躁起来了,简之心说自己应该先冲个澡再把自己锁起来的,可心下,突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茫然地抬头盯着天花板看了会,简之把能脱的都脱了,除了短袖脱不下来堆在了右手手腕上之外,其他一切脱得干干净净。 江火然游了近二十分钟回来之后就看见了一幅让人血脉偾张的景象。 简之赤裸着身子正跪着,光洁的屁股朝他撅了撅,然后伸出可以自由活动的那一只手,慢慢地抚起了自己穴口那里的褶皱,轻轻捅了进去——几乎是刚进了一个指节,便听到简之一声浪叫,自己还挺腰迎合自己的手指,一面侧过头双眼迷离地看着江火然,不断地伸出嫣红的舌头来舔着嘴唇。 江火然瞬间觉得口干了。 其实表面上一幅动情的不得了的简之此刻内心并没多大感想,他只是在寻找着一个适合提出要求的契机。 江火然的东西刚塞进来一个头,简之就觉得痛的吃力了,心说自己刚应该多捅自己几个手指的……还未等着后悔,便觉得腰部被扣牢了,江火然猛一送胯,东西被他完全捅了进去,简之被他一个大力撞击顶的上半身都软了下来,眼泪便顺着额头轻轻滑到了被子上。 体内那巨大的东西像凌迟一样,慢慢的抽割着,火辣辣的让人想哭,突然间,一两点冰凉的触感从脖颈上慢慢滑到后背,简之不可置信地努力扭头回望——确实是那个人冰凉的唇在吻自己。 像是察觉到简之的僵硬,江火然也抬起了头,慢慢的律动起来,一面顺着简之的头发道:“你想对我说什么?” 然后简之就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蠢得不得了的事情。 他一开始觉得能做出拿敌手床伴来威胁敌手的人一定是个蠢货……但显然,江火然除了这件事办的不太漂亮外,他实在是一个聪明人。 “兔子……是不是在你那里?” “从两天前在医院跟程智斐交谈完你不是就知道答案了么?” 简之被他偶一两下大力撞击顶的连连喘息了几下,才断断续续道:“江、江火然,你把我手废掉吧,留兔子一命,成不成?” 任哪一个正常男人,在做的时候,听着身下人一直在想一只畜生,大概,都不会爽的起来。 可是,让他更不爽的好像是…… 这个人可以为了一条狗而不要自己的手。 要知道,他那天听到自己要被废掉手的时候简直就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一样的癫狂起来…… 如今…… “简之,你真的是人么?” 江火然一把拉扯起简之,就着两人结合的姿势没放,自己坐在了床边,然后让简之半趴在自己怀里,简之就觉着那个巨大的东西在体内转了一圈,被刺激的一阵阵痉挛,然后便有酥麻的痒感从前胸传来。 江火然一边吮吸着简之胸前的红缨,一边用肉棒不断的在简之体内捣磨着。 简之极其压抑的喘息和断断续续的呻吟便统统一个不落的传入了江火然的耳内。 “你、你不懂得……狗比人,嗯啊,忠诚……就像是、我离开它唔嗯、近、近三年了,它却……你慢点、慢点……每晚风雨无阻的到海边等我一会,他总以为我会回去,你肯定是拿了我的衣服去吸引兔子了对不对?每次闻到我的味道,程智斐都拉不住他的。我原先……啊~嗯,跟、跟程智斐做了个实验,我每天喷一整瓶不同的香水,躲到附近去,它、它总能把我找……唔嗯嗯……找回来。你有试过、试过被找的滋味么?哦不、是被发了疯寻找的滋味……你那时候知道,你是它的唯一,天塌地裂、地崩山摇,那一刻、它也会奔赴而来,与你、与你生死、生死与共。” 几乎是在简之说完了这段话的同时,他被江火然干射了,下意识的甬道一阵缩紧,江火然狠狠的一个贯穿后便也尽数射了进来。 简之被烫的一阵发颤,随即仰着脖颈在江火然的臂弯里大口喘息起来。 江火然没有答话,只是伸出舌头,顺着他的脖子一遍又一遍的舔舐起来。 生死与共? 大家都是为了利益才会站到一起去的。 简之感受到了那在自己体内又慢慢硬起来的东西,反手勾住了江火然的脖子,准备在他侧脸上印下细密的吻,在碰到那冰凉触感的东西时僵硬了下,随即尽量避开他打了眉钉和耳钉的地方。 江火然被这个举动搞得有些不满,恶意用力往上顶了简之一下,简之被他顶的一个措手不及差点就抬手按在他耳朵上稳住身形,结果又想到那一排光看着就让他自己替江火然肉疼的钉子,下意识错了下手,不想去碰到,结果就造成了一个很微妙的结果——他的手擦着江火然的脸颊过去了,很像是给了他一巴掌。 虽说简之在心底里把这个动作每天做了无数遍,但——你若跟他说:“你打了江火然他也不会还手的,你打吧。” 他还是下不了手的。 他这辈子真能下的了狠手打的估计就程智斐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程智斐上辈子掘了自己的坟头吧。 那一刻,江火然也有点愣。 他的第一意识是告诉自己,简之扇了他一巴掌。 可自己那一刻并没有太暴虐的冲动——按照以往,他估计会狠狠的收拾一顿简之。 他突然就想起来刚跟简之做的那几次,有次自己刚把东西捅进去了一半,就看到简之自己又往被子上趴了趴,抬高了臀,自己还扒开了两半臀瓣,更方便他的进入。 反而因为这样,江火然当时停了,简之本想快点咬牙挺过去,谁知那肿大的东西也停在体内不动了,不由得诧异地回头看江火然,发现江火然俯下了身子,伸出手捏住了简之的下巴,逼着他抬起脸来。 两个人一瞬间就那么默默的对视起来,简之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又因为体内停了那样一个东西真的不好受,就下意识想要偏头避开视线,刚移了一下,就害怕江火然打他,又生生顿住了。 江火然把这一切尽收眼底:“你怕我打你?” 简之愣了下,还是点了下头。 毕竟被练家子打几下不是谁都能抗得了的。 江火然把东西抽了出来,直接把简之按在了床上,一手按置住他的腰身,大分了简之的双腿,伸出两根修长的指头,送了进去,直接顶在了那最要命的地方,狠狠地按捏起来。简之被他按的浑身轻颤起来,变了调子的软声道:“江、江火然,你别碰那里……啊!” 江火然也不管,把简之翻了个身,让他仰面面对自己,一只手撑在他头侧,另外一只手使劲地捅触着那一点。 他就想盯牢简之的每一个动作。 然后看着简之在自己的手下射了出来。 江火然就着简之刚刚射出来的精液,又统统塞回了简之的屁股里,然后一只手抓着简之已经疲软下去的东西,很有技巧的套弄起来,一面再次伸手指进去搅动了起来。 “噗嗤噗嗤”的水声回荡在整个房间里,夹杂着简之低低的啜泣和呻吟。 简之不知道江火然中了哪门子邪,一个劲儿的要看自己高潮,但是也不敢多说话,等着看到简之的分身又昂了起来,江火然眼疾手快的把自己的东西连根送了进去,也不动,只是反复捣杵简之的敏感点,另一只手就揉捏起简之胸前的红缨。 简之被前后的夹攻刺激的浑身都颤了起来,受不了地狂摇起了头。 明明江火然也憋得难受,可他就是不射,只是反复的用憋的要快爆炸的肉棒一直刺激着简之最要命的那一点。 简之又被江火然干射了一次,浑身大汗的顺气时,就觉着江火然把他那东西又抽了出来,下意识的缩紧了甬道希望留住它,堪堪留住了个前端,然后“啪”的一声,叫那东西弹了出去。 江火然往前膝行了几步,低下了头。 实际上,江火然只是想知道,简之的哪些表情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他甚至有时候觉得,简之与他做爱,是在施舍自己。 30 没错,上了他简之的人明明是自己,可却总有种被施舍的感觉——很难形容他是怎么感觉到的,但他就是明白,一定是这样的。 就像是,很多次他把简之搞得一身伤,简之还每次都努力的取悦他,这不正常,但是他又说不出简之是为了什么……怕挨揍?怕没命? 都不像…… 但他不要简之的这种施舍!他想跟简之真真正正的做一次……像是……像是有感情那种。 简之当时想的是,江火然这样憋得肯定不好受,于是侧了侧头,看到那个紫涨的顶端不断分泌粘液,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那个东西。 觉着自己都射两次了江火然还一次不射的,憋这么久不会憋出毛病吧,刚打算勉力撑起胳膊抬头过去含住,就被江火然一把撺住了头发向后仰去。 然后他听到江火然那冰凉的语调在耳边响起:“简之,你演得真好。” 接着整个人都被大力地往一旁丢去,头部狠狠撞上了床头柜,昏了过去。 只是从这之后,江火然就克制自己尽量不要动手。 如今,竟然是他不想动手了。 “你干嘛?”不想动手但是不代表心中不爽也可以憋着。 简之愣了愣,红了脸道:“那什么……我怕碰着你那钉子么,光看着就替你疼的慌。我说小鬼,黑社会老大不都该是那种看起来特像好人的人么,你用得着把自己染个银白色头发再打这么多钉子昭告天下你是个流氓小混混么?” 流氓……小混混?! 江火然忍住了自己想要掐死简之的冲动,两只胳膊绕过简之肋下又绕过腿弯,把他抱起又狠狠地放下,便是一个满满的贯穿,成功的听到了简之那混杂了啜泣的求饶。 手下不停,一边道:“我那头发是属于金白色系好吗?我老妈是英国人,我天生头发这个颜色,至于钉子么,当初喜欢就打了。” “你……你别……哈……不行太、太深了……受不了了……啊啊!”简之整个人像个活鱼上岸似的在江火然怀里不断乱扑腾,江火然当然知道这种体位能够刺穿的深度,心说不把枪塞你屁股里你就没老实的时候,一面加快了放下抱起的速度。 等到江火然终于结束了这个变态的体位之后,简之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可双眼还是死死的盯着那一排钉子——好像恨不得扑上去咬死那些钉子一样。 其实简之心里也有此想法,要不是因为破钉子引发的事件,自己能被江火然这么整么。 江火然今天折腾的狠了点,也有点累,便随手扯过一件衣服来擦了擦简之的屁股和大腿,然后就把人勒怀里了。 简之很是受宠若惊,这个人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愿意跟自己接触了? 他不知道是因为程智斐在江火然面前讲的那些话。 让江火然莫名的生出一种……一种想要护着他的感觉。 而且,简之那句“我怕按了痛着你”让江火然心底猛地揪了一下,他是第一个,替自己疼的人。 那些年,摔、打、擒、拿,练枪,疯狂锻炼,每一天都是在剧痛中睡去再醒来的日子,一瞬间就被柔化了。 就像是简之抱着自己以为是程智斐,疯狂的求他给药止痛说的那句他们都不要我了…… 江火然当时真的很想接一句,我要你。 我要你。 是的,就是这句话。可是自己却是一个不太爱多话的人。 除了行动、暴力……自己那么多年好像也就这么过来了,简之莫名的就戳中了他柔软的一块,怪怪的,但是,感觉还不错。 “诶,我说……”终于找着点力气的简之突然不怕死道,“你看我都这么乖巧听话了,何必再拿只畜生威胁我呢?” 简之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这点江火然清楚。 简之之所以能在程智斐来的那一刻,从“我主动找江火然提出要求来见你”的时候,判断出兔子已经被江火然抓走了就是因为他知道,江火然在找他的弱点,虽然他不知道江火然找这个是为了干嘛,但是很明显,他成功了。更何况,程智斐算是半个比较厉害的军部家庭,江家怎么说,也不会轻易得罪上军部。 江火然没回答,只是伸手把简之又往自己怀里狠命的按了按,身子却突然一僵——简之的手也回揽了自己。 “谢谢。”简之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然后用头轻轻蹭了蹭江火然的胸膛。 他相信,江火然不会对兔子做出什么来的,虽然他现在还没猜测出江火然把兔子留下的动机——难不成是为了让我留下而一直气楚繁? “睡吧。”江火然心里突然不知是什么滋味。 简之在心内叹了口气,虽然屁股内还没被清理干净……但是,为了兔子,忍忍吧。 31 简之真的见到了兔子,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江火然毫无愧疚感地又伸出脚尖来拨弄了两下那个在地上瘦的几乎脱了形的金毛。 兔子很想扑过去蹭蹭简之,但它没力气了。 简之大概已经想到答案了,兔子离开了自己存在过的那个家,又找不到自己这个不负责任的主人……大概是,绝食了吧。 距离程智斐跟自己谈话已经过去四天了。 简之突然就有点懊悔自己应该早点向江火然提出这个话题,这样或许还能早点见到兔子。 因为从昨天已经确定了兔子在江火然手里的谈话后,江火然把他的镣铐终于给解开了,于是现下的简之就准备掀被子下床——好好抱一下他的兔子。 兔子也挣扎了向前几步,立马被江火然又扯着牵引绳拖了回来。 简之一条腿刚落下地,踩上拖鞋,见此情景,不由得失态的拔高了语调:“你干嘛?” 江火然望向床头柜上的饭——真正的饭菜,而不是零食,努了努嘴,冷声道:“从今天起,你吃几顿饭,它就吃几顿,你吃多少,我就给它吃多少。” 简之不可置信的瞪着江火然——原来是这厮没给他儿子饭吃!! 一边默默的半坐回床上,端起一碗粥来——皮蛋瘦肉粥,最讨厌的,小口的皱着眉头喝了起来,一边小声的嘀咕了句“草你大爷。” 很显然,这句嘴里含了饭模糊不清且极低极低的话语还是被江火然听清了。 江火然把牵引绳栓在桌角上,走了过来。 冰冷的气息靠近了,简之心说这都夏天了,一定是室内空调打得太足了,一面就听到江火然用一种极其平缓,极其温柔的语调重复了一遍:“草我大爷?” 简之立马反手从床头柜上拿了个橘子,用最快的速度剥开,然后塞了瓣橘子进江火然的嘴里,讨好的笑道:“我哪敢呀~” 江火然侧过头去笑了一下,随即拉过简之的脑袋,把吃了一半的橘子顺利的又渡回了简之的嘴里。 简之默不作声的咽下了,江火然从简之手里夺过橘子,慢条斯理的撕了起来,看简之喝完了粥,便一瓣瓣塞进简之嘴里,接着就把简之压回了床上,一只手去抓他的脚踝了。 简之突然一把按住了江火然另一只放在自己屁股上的手,面露难色道:“咱们做少儿不宜的事,别当着小孩子的面成不成?” 江火然挑了挑眉:“少儿不宜的事儿?小孩子?”然后侧头看向那只呆蠢的金毛,发现后者果然正用一种极为困惑的眼神看着自己。 江火然笑了笑,没说话,把简之翻了个身,让他趴在床上,一面又从床头柜上挑了两个大橘子下来。 原本把下巴垫在枕头上的简之莫名就看到从天而降两个大橘子到自己面前。 江火然接着从床尾拿出润滑剂来,沉默的扯掉了简之的裤子,涂了进去。 正对着橘子发呆的简之感受到此举一个哆嗦——心说江火然是中了邪了么怎么也知道要做前戏了? 感受到江火然真正的进入了之后,简之在内心叹了口气——兔子,爸爸对不起你,净让你看到些这种不良的东西…… 江火然还像是得劲了一样,把简之的一条腿拉到了床下,另外一条腿仍在床上,大开着两人结合的部位,在兔子面前展露无疑。 一面缓慢的律动着,一面从简之的后背向上吻去,吻到耳朵那里,江火然朝他耳朵呵了口热气,淡淡道:“你什么时候解决掉这两个橘子,我什么时候给你儿子开饭。” 简之在心里骂了声娘,从床边拿过湿巾来以最快但是仍旧优雅的动作擦了擦手,还是打算听话剥橘子,就在简之刚拿起一个橘子时,江火然律动的频率突然快了起来,顶的简之差点一个脱手把橘子飞了出去,气的简之恨不得拿橘子砸向江火然的头,想了想,还是快点吃掉橘子比较划算,于是又放弃了这个自掘坟墓的念头。 颤颤巍巍的剥好了一个橘子,忿恨的往自己嘴里大口大口塞去——也顾不得什么优雅形象了,谁让他儿子还被江火然饿着呢! 一面在心里骂开了江火然这个冷血动物,一面不忘记塞几瓣进他嘴里,让他替自己消灭几个。 江火然突然就感到一阵凉凉的触感抵到了自己唇上,连带着简之柔软的指尖也咬进去一部分,顺利的换来了对方回头一个略带鄙夷的眼神。 江火然突然就觉得挺开心的。 就像是他之所以会把兔子抓来,仅仅是……仅仅是想跟这个人做起来的时候不再那么……那么……那么偏向兽行。 江火然是一个冷血动物,他除了想把这江山坐稳之外,平日是一个没有多大欲念的一个人。 虽然从小生活在一个比较开放的伦敦,但是他就是很讨厌有些人见个面也要落个吻下来,那种还带着口水的糟糕感觉——所以他更喜欢呆在中国。 但他也是个正常男人,需要生理发泄——以前往往是通过各种各样的强力消耗体能的锻炼,他很少找人去解决,每次做完了,看到那些人在自己身下羞涩又满足的样子,总是觉得恶心。自从遇见简之之后……不一样了。 明明……明明一开始很嫌弃他的,嫌弃他为了钱而去跟了楚繁那个年纪比他要大上许多的人,嫌弃他可以那么光明正大的说:“我伺候男人的技术很好,我可以免费的给你做。”,甚至当时要不是为了留着他去要挟楚繁,简直恨不得一枪把这种倒尽了他胃口的人崩死。 可是……可是莫名产生了想要试试的感觉,第一次让他给自己口交的时候,却看到了那个人那么剧烈的挣扎。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可是那种绝望又不是能装出来的。 然后江火然自己就陷入了一个半暴虐的状态里——这个人他看不透!他不知道这个人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跟了楚繁到底是为什么,又为什么到后面对着自己的时候也能越来越乖巧温顺…… 越是乖巧温顺江火然就觉得这越是他在施舍自己…… 因此不可抑制的暴虐起来。 简之不可能是这个样子的……他在期待,一个真正的简之。 可是很多年后,当江火然有一天坐在床边对着窗户发呆的时候,突然就开始后悔了起来——他宁肯,当初没有费尽心机的要看简之的真面目,宁肯……一辈子就让简之戴着假面活下去……或许这样,就真的可以……一辈子了吧。可是简之,那样的简之,太累了啊。 江火然明白简之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因此他把兔子带来,只是想攻下他内心仍旧柔软的那处地方,想要跟简之真正的做一场……柔软的爱恋。 柔软,对的,他要的是简之内心的柔软,他要简之把心打开,对自己,完完全全的打开,而不单单是身体。 32 橘子的清香弥漫了满室,掩过了淫靡的气息。 江火然一手从简之的肋下穿到胸前,富有技巧的搓揉起他左边那颗红缨,就看到简之只来得及咬了一半的那口橘子,汁液顺着唇角流了下来,划过一个完美的形状。 简之赶紧吸溜进去这剩下的一半,一面忙不迭伸手去剥下一个,头两瓣让简之捏在了手里,侧了侧身子,再次塞进了江火然的嘴里,还未等抽回手,便觉得被咬住了,这样下半身被江火然扣得牢牢的又被压得紧贴在床上,上半身却略微扭转的姿势让简之非常不好受,还未等着回头叫他松口,就觉得肩膀被人扣住了,整个上半身都被他扭成了侧躺的姿势,简之心想还好我的柔韧度够好,不然非被他闪了腰不可。 江火然把他按住便不动了,连身下也停了,只是极其缓慢地盯着简之的脸,慢慢地咀嚼起那两半橘子。简之被他盯得发毛,略微扭动了下,就见江火然突然低下了头,一口含住了自己胸前的挺立,连带着嘴里没咽下的橘子,一起嚼了起来。 简之“啊”的惊叫了一声——江火然他是在真的嚼! 兔子随即就“汪”的冲江火然吠了一声,虽然极其的——没有气势。 果真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江火然在内心嗤笑了下,更加加快了身下抽送的频率。 简之被这上下夹攻搞得呻吟也渐大了起来,还不忘记向自己嘴里塞橘子,一面含糊道:“江、唔嗯……江火然,啊啊啊,你、你欺负我小心……嗯啊……我叫兔子、咬、咬死你。” 于是直到简之吃完这两个橘子,江火然才在他体内尽数发泄了出来,简之立时推开了江火然,看到自己右胸前那东西都被江火然咬充血了,便当下努力扭回了身子——软塌塌地俯趴在被子里不给他玩了。 他感到江火然把东西抽了出来,拍了拍他的屁股,转身走了,接着他就听到“叮”的一声,接着另外一碗冒着热气的皮蛋瘦肉粥放在一个小托盘里再次出现在了简之眼前。 简之真的很想跟他说明自己吃饱了,还未等开口便听到江火然那句冰冷的:“喝。” 随即床榻又弹了起来,接着是噼里啪啦倒饼干的声音,简之两眼放光的回头——发现那是狗粮。 而且,江火然并没有放下盘子的打算,只是冲简之怒了努嘴——嘴指的是粥的位置。 简之在内心骂了声娘,还是顺从地抬起胳膊一小口一小口喝了起来——毕竟那个人有暴力倾向,虽然现在好很多了。毕竟那个人会虐待小动物,不给动物饭吃。毕竟那个人,现在心情很好…… 咦,简之含着一口粥侧过头去瞄了眼那个有着六块腹肌现下赤身裸体蹲在兔子身边的男人。 银白色的头发垂下来遮挡了他的面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就是觉得——那个人嘴角是上扬的! 这么一想的简之更不爽了,索性拿起勺子狠狠的挖了一勺,重重一口——磕到牙了。 他突然就想到,楚繁那个老男人每次做布丁给他吃的时候都会用塑料勺子——就像是知道自己会把勺子当成他的脑袋狠狠咬噬似的。 那个……老男人…… 算了,简之把勺子放回了托盘上,双手捧起碗来让它倾斜,伸出舌头一口一口的舔着。 那边看着兔子终于肯进食了的江火然暗自抹了把额头的汗——心说这破狗自从带回来就自动绝食,自己又不肯先跟简之服那个软说:“兔子在我这儿,你快来求我吧求我吧快求我吧!” 现下想了想,赚了简之略带诱惑的令人血脉偾张的自慰一幕,值了! 甫一抬头,就看见简之那个吃饭的动作,下腹又是一团燥热——心说我今天好不容想放你一马你还诱惑我!吃个饭也不老实! 于是江火然再次又成功地灌了一大波爱液进入简之的屁股里,并且还不许简之停下吃饭的动作。 简之被他这次整的眼泪都出来了——委屈出来的,心说我都这么乖了你让我吃个饭还不好好吃我招你惹你了我。 刚飙出一两滴小泪花来,就觉得那如同失控般收不住的穴口,往外溢着江火然留在他体内的精液,突然大腿根被一个湿热的东西舔卷了下。 是的,舔了,又卷了,简之没感觉错! 简之回头就想飙粗口——江火然你他妈有完没完让不让我好好吃个饭啊! 就发现江火然已经把兔子抱上了床——刚刚那是……自家儿子的……舌头。 “啊!!”简之尖叫了声,“江火然你有病啊!!” 一面拼尽了全力把兔子从这个变态冷血的家伙手中抢回来抱在了怀里,倒回了床上——心说我儿子都被你带坏了啊混蛋! 江火然挑了下眉:“我只是让你儿子舔一下我射在你那里面的东西,让它从今以后知道,它真正的主人到底该是谁。让它明白,是谁上了他原先的主子。” 简之心说你疯了吧一条狗能懂这些,他指不定以为咱俩刚刚就是在床上打架呢! 等兔子吃饱了养足了精神我就指示它攻你下三路,叫你再欺负我! 随即,简之突然意识到了更严重的一个问题,简之发现江火然真的是太容易把自己逼失态了:“江火然,你要不要脸了,竟然跟我抢儿子!!” 一面说着,一面把超大体型的兔子又往自己怀里按了按,自己彻底用胸膛挡住兔子的脸,阻挡一人一狗貌似可以交流的眼神,心说兔子啊兔子你可千万别跟江火然那个流氓混蛋东西学啊! 但是,三天后简之已经彻底的绝望了——兔子完完全全接受了江火然,并且有时候看见江火然比见着自己尾巴摇的还要欢。 实际上,在兔子的世界里,它只是单纯的认为——江火然这个主人是个好人,因为是他带自己找到了简之,而且他对简之还很好。 简之虽然对兔子已经认定了江火然也是它的主人之一表达了绝对的愤怒与抗议,但是江火然会二话不说把简之按在床上好好的做一遍,以此来回答他的抗议无效。 一开始兔子还会一脸迷惑的看着那两个在床上折腾的身影,到最后看到已经见惯不惯了,于是房间内除了两个因为情欲而交杂在一起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外,还多了一个不停“呼哧呼哧呼哧”的大型绒毛生物伸出舌头散热的动静。 这些日子相处以来,简之也慢慢感到了江火然的改变。 比如他不再那么喜欢动手打人了,也开始习惯做前戏了并且尽量不让自己受伤,也会有的时候莫名其妙一回家就给简之来一场热吻,然后再去换衣服忙他自己的事情。 甚至早上和晚上会和自己一起到院子里去遛狗。 简之知道,时机到了。 是在向我撒娇吗?/噫,自虐狂!/摘钉子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要参加考试,得回家拿复习书——书不是买不到,只是懒得重新做一遍笔记罢了。 当时正在吃饭,江火然闻言不可置信地放下了叉子:“语言考试?你考试?” “啊……是啊……你不放心也可以派人跟着我一起去的,我也不会想到要跑掉什么的……只是单纯想拿书回来看看,我总不能每天闲着没事就等着你上我吧?” 江火然愣了下,被简之太过直白的语言冲击到了。没有立即回答,思索了下,反问道:“打算去哪个国家?你学那么多国语言干嘛?” “就是没想好到底去哪个么,另外,多学点又不吃亏。” 其实,顶级的设计院校,一所在伦敦,一所在法国,简之重点考的也是这两个国家的语言。 江火然慢吞吞地又吃了几口饭,一边盯着简之一边安静咀嚼着嘴里的食物。 简之被这突如其来的寂静给震撼了下,心说他不会又要动手了吧…… “回家直接拿英语书就行了,以后直接去伦敦。” “为什么?”简之真的愣住了,江火然这句话说得太没头没尾了。 “难不成你想去法国?”眼睛已经危险地眯了起来,简之那一刻觉得他那一排眉钉都在闪闪发着寒光。 简之心说你真是神奇了,我最想去的两个地方都被你说全了。 江火然把手中叉子放回盘子里,重重倒坐回沙发中:“楚繁的老巢在法国,你不会不知道吧?” 简之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楚繁那个老男人每次去法国开会都会呆那么久时间了。 “我家总部在伦敦,老爷子把国内的重点事业扔给我了,我这几年一般都是要呆在国内的,毕竟还没站住脚,你要是在伦敦,我一两个周还能找点借口回总部顺道去看看你。” 简之愣掉,他突然明白眼前这个人不是跟楚繁一样,楚繁不会纠缠,断就断的利索。 但随即简之头又开始痛了起来——他不信光靠做也能做出感情来,他与江火然,没有感情可言,他该不会……? “听见没?你什么时候去?” “噢,噢,听见了。下午吧。” “现在吧,我下午还得去郊区一趟,走。” 于是简之就看江火然风风火火地站在门口换鞋了,并且很自觉地解开了兔子的牵引绳缠在了手里。 简之就不禁怀疑了,我难不成上辈子是掘了楚繁和江火然的祖坟么? 那边的江火然似是等的不耐烦了,掏出根烟来点上了,然后他就很微妙地捕捉到了简之眼里一闪而过的嫌弃。 这种表情让他觉得很新奇,于是在简之换好鞋直起身来的时候,他把偷偷大吸进去的那口悉数喷在了简之脸上,简之捂着口鼻一边咳嗽一边退到门外,还挥手狂扇了一阵:“江火然,抽烟多了容易阳痿。” 江火然一瞬脸色很是好看的变了几变,守在门口的两个保镖强忍着笑也不敢笑,简之也没敢回头看江火然的表情,当下先溜了。 简之很讨厌烟味,很讨厌的很讨厌。 他在初中的时候也吸过烟,那时候画不下去了就点一支蹲在窗台上抬头对着天空喷,有时候还会被自己呛道。 他只是记得,他回过几次夏家的时候……那些人聚在一起抽烟,乌烟瘴气,笑里藏刀的……似乎借着烟雾就可以遮掩一切,可他就是在一旁看着,觉得那群大人真是可笑。 除了利益,声望,功权外,其他的一切都是附属品。 但是,他没有上瘾,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不会上瘾,可能就是心理防线太重了吧,只要闻到烟,就能想到以前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不愉快,他想。 然后他突然又想到,那个擅长养生的老男人,从不抽烟。 抽烟本身就代表了不愉快,不愉快之上的不愉快,突然胸口就有些憋闷,头也没回道:“江火然,我特讨厌烟味,兔子也讨厌,你把绳子给我,我牵着它先走。” 江火然默不作声地把烟扔地上踩灭了,走过去一把揽住简之的肩膀:“你不喜欢这味道就直说,扯兔子干什么。” “我儿子当然跟着我的脾性,我不喜欢的他也一定不喜欢。” 这算是……在跟自己撒娇么? 江火然笑了笑,这是简之第一次直白地表达他的想法。 “你儿子已经是我儿子了,跟你没关系,滚,上车。”说着把简之丢进了车里,自己抱着兔子随后坐了上去,兔子傻呆呆伸出舌头欢愉地舔着江火然的脸颊,江火然害怕头发被弄湿于是把垂在脸庞的头发往耳朵后面别去了。 简之在内心撇撇嘴心说儿子都不要我了,你们这一大一小两个混蛋,突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起来。 但因自己住的实在不是什么出名的街道,于是只好停止了心下腹诽的冲动,耐心给司机指路。 直到下了车,简之突然道:“江火然,你耳朵上那圈钉子呢?” 江火然淡淡道:“摘了。” 于是简之在三伏天里活生生寒出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嘶,他觉得很疼。 快速飞奔上楼了,好甩脱身后那个自虐狂。 江火然在原地笑了笑,后半句没说出口,为了你。 为了……不想让你替我感到疼。 但走到家门口的简之就愣住了,他家门口坐着一个同样黑衣服的蓬头垢面的人在吃盒饭。他下意识就有些慌,有些害怕的想要退回去找江火然,还未等着退一步,便觉得身后撞上了一堵厚实的墙,简之第一次觉得,那人冰冷的气息也可以给人那么安心的感觉。 兔子吠了两声,这才引起那个一边吃饭一边浏览报纸的人注意,那人抬头,简之愣掉了,是小孟。 他已经觉得,再次看见这个人好像已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甚至……都快要遗忘了。 “他可比你要棒多了。”/无论你变成何般模样 “简先生,您可算回来了,我都等了您快半个月了。那个,楚董跟我说,你很懒肯定会回来拿笔记的,所以让我在这里守着把这个给您。”说着,先是掏出了一份资料,然后又是一张银行卡。 简之心里咯噔一下。 “这一份是您这近两年在公司攒下的人脉,包括几个vip高级客户的联系方式,您没生活来源的话可以去跟他们联系私活。这一张,是楚董给您的卡,算是和他断了关系。他知道您没要过他的钱,但这笔钱还是请您收下,毕竟他牵连你受了不少苦。” 简之“噢”了一声,没立马伸手去接,江火然只是蹲在一旁轻轻柔柔地摸着兔子头顶,没搭话。 简之歪着头想了会,接过了客户资料单,又想了会,把银行卡也接下了,小孟这才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打了声招呼准备走。 简之扭开门的那一瞬间,突然又喊住了小孟,站在下半个楼梯上的小孟一手提着包,一手端着盒饭诧异回了头。 简之大大咧咧地走过去搭住了比他高了一个头的江火然肩膀,然后漫不经心道:“回去帮我捎句话给楚繁,江火然比他要棒。”说着还伸出舌头舔了下下唇。 小孟的脸色一瞬间就凌乱了。 那一刻,江火然并没有为这句话而高兴,也没有为自己不是第一个上了简之的人而郁闷,他只是在想,这辈子真正能上了简之的,大概只有“设计”了。 当然,江火然接下来就看到了这辈子他大概都无法忘记的景象,若不是他真的从简之口里确定的听到了三遍一样的:“这真是我家。” 他简直更愿意相信这是被洗劫了。 于是他就和兔子站在了门口,决定不进去添乱了。 简之去倒了杯茶给坐在门口鞋架子上的江火然,就进去收拾他的了。 就在江火然刚喝了一口的时候,就看到那个从客厅准备进入卧房的人平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江火然忍了很久还是没忍住,终于肩膀一耸一耸地大笑出声——木质地板上堆满了画纸,有几张是适合做封皮的那种偏滑材质的,于是简之光荣的因为自己不收拾房间乱丢画纸和咖啡罐等等等一系列好习惯而让自己摔了个瓷实。 兔子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趴着,心说它早就见怪不怪了,主人以前在家也没少摔。 随后,报应就来了。 江火然比简之高,又坐在鞋架上,大笑耸肩的后果就是不小心头顶到了斜压下来的衣裳架子,然后一旁被简之以高超技巧堆迭如山的快递盒子哗啦啦的全倒了下来,一时间人躲狗叫的,连带扑腾起地上好多废纸飘在空中,好不热闹。 简之回去之后安静学了三天,三天后莫名又想起楚繁那张卡来。 就像是他接到卡那天,心中咯噔一下,隐约觉得不对。 思索再三,终于打开笔记本,网上查了下。 密码不是自己的生日,不是自己手机号码后六位。 简之找到客户资料单,拿起现在用的这部新手机随便挑了一个客人打了过去,要到了楚繁的电话号码。 密码是楚繁的电话前六位。 啧,这个斤斤计较的老男人——还记着自己不背他电话号码的事。 然后简之深呼吸了几口气,才把目光调到了余额那一栏里。 ——没有一分钱。 所料不错——楚繁还没打算现在就丢了自己。 简之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 他在变相的保护自己。算是……保护吧? 可立马简之就浑身不对劲起来,觉得太呕了。 后来又想想,楚繁明知道自己落到对方手里不能有好果子吃,说不定还要断胳膊断腿什么的,他这么做的意思是……就算自己缺胳膊少腿,他也要么? 简之突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等到简之很久很久之后再次见到楚繁时,他真的问起过这个问题,楚繁回答说:“我要,你信么?” “不信。” “那你还问?” “我以为你会骗我。” 楚繁停了很久,久到简之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才听到他幽幽的叹息了一句:“好吧,我记住了,若是你下次再问起,我会记得要骗你。” 简之笑了笑,所以说楚繁不能是程智斐。 不能是……送自己一程的人。 楚繁也在心里轻笑,这小家伙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他那么聪明的脑袋瓜子,想要保全自己,实在是太容易了。 35 简之真的去了伦敦。 租的房子、学费,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都是他自己掏的。 虽然对此江火然表示了非常不爽,但——他得到了简之给的安慰礼物,房门钥匙。 其实简之真的非常不想给,但发现自己刚租好的房子,第二天一开房门就看到有个不速之客端坐在客厅喝茶时,简之还是把备用钥匙乖乖递了上去,心说反正给不给你都能进来,我还不如给了呢。 但这在江火然那里感觉就不一样,毕竟是简之主动愿意给他的么。 江火然真的很忙,也真如他所言一两个周来一次,有时候半个月才能来一次。 有的时候就算来了也不会做,只是抱着简之安安静静的睡一晚,第二天再走。 于是简之毫不留情地表达出了他发自内心的鄙视:有钱人果真连败家都败的不一样。 江火然也毫不犹豫否定道:“我就当顺道锻炼我自己的飞行技术了。” 随后简之果断闭了嘴,江火然自己开飞机过来的。 你赢了,赢得彻底。 由于已经被简之居家生活能力给彻底震撼过的江火然,在头几个月还坚持着每次来了给简之收拾一下屋子后,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只要他收拾了,就能听到当天放了学回来的简之尖叫:“江火然,你把我上上个周画的那张局部图收拾在哪里了啊啊啊!我这周要把它完成啊!” 然后理所当然地埋怨了江火然一个晚上。 于是江火然不收拾了,又换来了简之一放学回家的再次尖叫:“江火然,你干嘛不给我收拾一下啊乱的我都不想进来了!!” 江三少扶额,心说我都累得两天没合眼了,于是行动派的江三少二话不说把人拖床上搂着睡一觉。 简之那时候一般都会安静地窝在他怀里,伸出尚且没被他压住的手拿出画笔在小笔记本上扫扫画画今天上课听到的有价值的东西。 醒来了就匆匆准备要走了,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摞相片来,是兔子各种呆蠢的样子:“前几天你儿子自己从阳台上蹦到床上摔崴了脚,真是跟你一模一样的蠢。” 简之只是安静妥当地收好,回吻了江火然,接着各忙各的去了。 只是在空闲的时候,拿出那堆照片还是不由自主想起了当初江火然的话:“儿子我来照顾,你好好学吧,儿子跟了你早晚得跟着一起饿死。” 怎么听着都觉着江火然把他自己夸成了个贤妻良母一样。 因为来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份了,来之后慢慢的适应,再到熟悉,已经让简之忘记了时间匆匆而逝。 于是当那天晚上,当简之拎着包拖着疲倦的身子和带了一大摞堪比牛津词典那么厚的设计书回来时,还是被小小的触动了下。 客厅里有一颗小小的圣诞树,木质地板上堆满了自己的画稿,但无一不被圣诞树上淡淡的小星光给染上了一层柔和的暖。 于是简之手里怀里的一大堆东西就那样稀利咣当掉了满地。 因为,他看到了,那个有着六块腹肌,只要在家里开着暖气就只爱穿着一套黑色紧身短袖和长裤的男人围了一个围裙,手里还举着一把锅铲跟他说“merrychristmas!mydarling!”时,内心还是狠狠的颤抖了一下。 江火然把他那银白色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小辫子,利落地扯下了围裙,端着几盘菜还有二锅头过来了。 是的,二锅头,简之觉得这时候应该是红酒配西餐才对。 天知道他多么喜欢伦敦了,因为——实在对他这种懒人来说太美好了,每天一两个面包一袋奶就足够了,国内泡方便面还得现烧热水呢,这下子连热水都省了,实在想吃热乎的把牛奶放微波炉里一转或者随便拐进家快餐店买个汉堡,终于不用再被人逼迫着吃饭了! 现下看到中国菜,莫名还真有些怀念起来。 他知道江火然西餐做得很好,因此,当他对着一盘看上去真的似乎大概好像不能入腹的东西,还是诚实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怀疑。 “第一次学做中国菜。”江火然的嗓音已经冷了下去,“算了,我还是去街上买点回来吧。” “那什么……”简之急忙用筷子压住了江火然的筷子,“咳,你好歹让我先尝几口么,先试试味道好不好,或者它就是长得难看了些但是味道不错……你不知道,以前程智斐和我也试过做饭,然后我们做出了一堆类似于黑炭的东西,嗯,比你这个还黑,味道还蛮好的。” 借了简之吉言,这东西除了长得实在难以让人觉得它属于吃的那一类,味道确实……还不赖。 为了缓和一下气氛,简之借着那半瓶二锅头壮胆道:“小鬼,恭喜你啊,马上要十九岁了~” 江火然却突然起身走了过来,抬起了简之的下巴就来了个深度的舌吻,然后才淡淡地盯着仍在大口喘息顺气的简之道:“你为什么要提年龄?” 简之心下一惊,要露馅了。 “别老抓着年龄这个问题不放……”江火然叹了口气,一面慢慢拉扯掉简之的衣服,一面也脱掉了自己的上衣,把简之抱到了餐桌另一边轻轻吻了起来,一面不断地给简之渡酒。 简之顺从地一口口喝下,一面尽力舒展了四肢任由江火然为所欲为。 从餐厅辗转到客厅又回到了卧房,那一夜江火然极尽了温柔,简之只是听到江火然略带了沙哑情欲的嗓音道:“楚繁能给的,我照样可以啊,简之。” 简之想说不是,他看中的,仅仅就是楚繁的年龄而已…… 不是他年龄大有经验,有钱,温柔细心…… 而仅仅是年龄大而已。 可是他说不出口,只能张了嘴猛力地摇头,整个人被酒精的感觉带的飘飘欲仙,他已经分不清到底什么该是什么了。 只是心下不断重复地告诉自己,他姓简,叫简之,简单的简,之所以的之。 这句话,注定了要让自己这辈子都万劫不复。 第二天早上,简之是被太阳刺眼的光芒给耀醒的,他刚动了动,就觉着有一个软软的东西从自己体内滑了出去——天啊,太阳照屁股了江火然还没起床! 简之一瞬间就忘记了自己屁股被江火然折腾了一夜的事实,于是得意忘形的简之还未等爬起来,就又重重摔回了江火然的身上,江火然被砸的“唔”了一声,睡眼朦胧地盯着简之看了会,然后下意识的把手托在简之屁股上,将他往上拉了拉,也几乎在这个动作的同一时刻,简之感觉到了那从自己穴口中源源不断流出来的东西,江火然也下意识的把手掏出来看了下,满手掌的白浊稠液,冲简之挑了下眉,嘴角也跟着上扬了起来。 简之还没明白他高兴个什么劲,就觉得被人狠命地抱紧了,江火然翻了个身,大手大脚的把简之压在了身下,一只手还不忘不停地去搓揉他的屁股,这就导致了更多原先还存在里面的液体漫流了出来,简之被这近似于失禁的感觉弄的正不自在时,就听见江火然闭着眼开心道:“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简之木愣愣地回了句:“什么都是你的?” “你体内啊,灌满了我的种子。阿简,再睡一觉吧,我这个周都留在这里陪你,过完元旦再走。” 简之的脸彻底烧了起来。 他对于江火然这种睡懵了之后的发飙状态真的很不想接受,随即想如果我现在狠狠给他一拳,他还会不会记得? 就听见均匀的鼻鼾声传了过来。 你大爷啊江火然,你他妈是没事了,老子还要去忙设计好吗! 这周交课题啊混蛋! 想了想,简之也没敢有所实际行动,只好强忍着下面的不适直挺挺陪他躺到了中午。 至于,江火然会睡过头这件事,江火然的回答是:“一年之中大概就这几天是我能好好休息的时间了。” 但是运动狂人江火然在下午还是坚持出去跑步了半个小时才回来。 简之虽然浑身酸的不能动还是软软地窝在了椅子里提笔刷刷个不停。 他突然就想起,一年前的圣诞,程智斐还问他给女友送花好不好。 于是,在江火然运动完了回来后,就收到了简之手工做的一朵花,玫瑰花。 不知道内幕的江火然高兴地把花收下来,还附带给了简之一个“你让大爷我很高兴”的表情。 简之低下头喝了口水掩饰自己快要破喉而出的笑意,没过多解释什么。 36:“…” 元旦那天,简之被江火然逼迫的放下了手中所有活计,陪他出去逛街了。 是的,逛街。 简之对此表示非常的……fuck。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被一个留了长头发,比自己小,还爱逛街的男人——好吧,一年前还要称呼为男生的人给上了,就非常非常非常的不自在。 但是很快他就忘记这茬了,因为江火然也是一个非常有品位的人——他身上除了黑白二色几乎再很少穿其他颜色的衣服,连家具也线条凌厉简单,不拖泥带水。 就在陪着江火然买了几套衣服的过程中,简之对那一家一进去就单调的只有黑白二色组成的空间给狠狠震撼了下。 原先在他的设计观念里,设计最怕的就是单调重复——那样会没有新意。 但在这镶嵌四周如同钻石切面一样黑白不断拼接的店面里,他反而感到一种意外放松的惬意。 江火然也打算给他挑几套这样单调的服饰,简之摆了摆手,他平日还是喜欢一些偏浅色调的衣服,淡绿淡黄淡粉淡红,他都会试着去穿,这样太单调了反而有种庄严的感觉,他穿起来不像那么回事。 就像是江火然就算身着一件简单的短袖短裤也有种霸气威严的气场,而他简之就算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也像是人家身后一文秘,连个打手都排不上号的那种。 因此简之乐的穿一些休闲风格的衣服。 江火然出了门之后接着拉简之拐了一家小吃店,两个人买了些,就坐在街边吃了起来。 简之对这种不雅的行为很不齿,尤其是江火然还提着几个很上档次的包装盒,随即江火然一边含着勺子一遍命令了一个司机过来把衣服带走了,一面拍了拍自己屁股旁边的位置,朝他勾了勾手指。 简之无奈了,只好坐下,然后尽量让自己显得斯文地吃起了热狗。 天空中些微的雪花落下,暗下来的街道其实并没有谁会注意这里,简之看着两人呼出的热气在空中成了白色团雾瞬间消失,一切都莫名的不真实起来——那些源自于内心深处的,你到底活着还是死了,梦着还是醒了的片段又开始轮番上演。 简之看着对面街道上的玻璃橱柜有还没擦掉的圣诞老人头像,慢慢的就陷入一种不可名状的失望之中。 江火然……为什么,你偏偏要比我小呢? 原来这人世,除了造化,宿命二字照样可以弄人。 简之,他可是叫简之啊。 于是简之笑了笑,一瞬间眼神就清晰的不得了。 江火然突然一拍大腿,呢喃道:“差点忘带你去了。”然后一边吃着汉堡一手牵着简之又走了起来,简之顺势把手插进他兜里取暖,吞咽干净嘴巴里的东西问:“干嘛?” “带你去一个足够丢我脸的地方。” 然后简之一不小心错听成了足够我丢脸的地方,心说江火然还能带自己去看他丢脸? 于是,两个大老爷们,就站在了内裤店里——卡通内裤店里。 柜台售货员很自然而然的站到了简之面前,咨询他需要什么款式的。 简之郁闷地把手从江火然口袋里掏出来,便打算甩离他几步——凭什么觉得买卡通内裤的一定是我啊?那家伙还留披肩发呢! 却还是认真仔细的留意起来不同的图案,除了——手没有挣脱成功之外。 正挑着,忽然就觉着一侧有个肉色的东西挥了过来,碰到自己前一瞬,凝住不动了——那是一只手,一只男人的手。 简之诧异地回头看去,发现江火然单手抓住了那人的手腕,那人也正一脸诧异地看着江火然。 “真巧,都说人生有三大幸事,今天就他乡遇故知了。” 简之尴尬地拉了拉江火然的手腕,江火然这才收了手。 叶紫耀揉了揉被抓的发疼的腕子,心说这小子看着瘦不拉几的,力气倒蛮大。 “老师,你最后来英国了啊。” “是啊,叶紫耀你怎么也跑英国了?” “我们元旦跟这边的一个学校联合校庆,我代表我们学校来顺道打个比赛,无聊就出来逛逛咯。”说着,视线却向下,瞄到了江火然紧紧握着简之的手,抬起头,笑了下。 简之在叶紫耀说出“老师”二字之前,手腕几乎都要被江火然捏断了,好在,听到那二字之后——他立时卸了力道。 两人互相寒暄了一下,简之就觉得还是趁早结束这场谈话好——他记得,叶紫耀没有穿卡通内裤的癖好。 暗自松了口气,已经走远了,叶紫耀突然又追上了他们,简之心说不是吧不该说的千万别说这货可不像楚繁一样是个善茬!阿弥陀佛苍天保佑…… 37被窥视的感觉再度涌现。 “老师,”叶紫耀轻轻喘了几口顺气道,“他比那个老男人更配你。” 然后哈哈大笑地又跑远了。 “老男人?” “他说的是楚繁。我平日喜欢喊楚繁为老男人,别看他长得比较年轻,都奔四的人了。所以啊,小鬼你只要平平安安的再等个几十年,楚繁就入了土了,干嘛非打打杀杀的,多危险。”简之打了个寒颤,拢紧了衣服,“走吧走吧,赶紧回家。” 如果今天不是看见了叶紫耀,他大概已经不会记起楚繁这个人了。 每天的生活被设计排满了,偶有得空也是分给了江火然,有时候通过远程视频看江火然在那一边抱着兔子跟自己打招呼的时候,简之就突然很想发笑,越想笑,内心却越冷。 他只是知道,他回不了头。 回不了……头了。 一阵猛烈的风雪激荡了过来,简之把头缩进风衣高高竖起来的领子里,还是被打红了眼眶——他突然就想起楚繁原先答应过他一件事来着。 算了,当初一个是无心言之,一个是无意回答,太认真就输了啊。 江火然在元旦过后果真立马就滚蛋了,亲自飞往越南谈一笔军火生意。 简之在年前正好接到了一笔中国风的设计,于是这个年几乎就是在成天的核对细节,忙脚本,设计图纸当中过完的。 没有鞭炮吵醒的年还真是有种分外冷清的味道,要不是程智斐那短信提醒,他大概还不知道这个中国年已经过了。 二十一岁了,简之,再不快点达到目标,你就完蛋了啊。 简之对着被几个画架子占满的空间,红色喜庆的底稿还留在其上,大片大片红色的颜料堆了满地,突然间就迷茫了。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从天花板上一寸寸地降了下来,濒死的感觉。 就这样,他在伦敦的第二年生活开始了。 那一天,简之像往常一样从图书馆赶回家里已经是深夜了。 他现在是业界非常出名的设计师了,由他接手的设计案一般都能被卖到很高的价钱,简之也忙的越来越找不着北,可他却很少出席应酬活动,尽量不去露面——有些人说他这是在故意耍拽,只有简之清楚,自己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再说了,他这辈子唯一会亲自去领的,大概只有那个全球顶级的设计奖了——既然现在领不到,自然就没有出面的必要。 他这几天一直在跟导师一起合作一个即将上市的大项目,今天刚从图书馆里找到点灵感——还是看书看的烦了,一合书看到对面一个正在喝奶茶的中国女孩时,来了灵感。 简之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记录下来,但是想了想,这么晚了那个女孩子回家安全么?便又折了回去——整栋图书馆仍旧灯火通明,可人已经不见了。 一瞬间就有一种巧妙的感觉浮了出来——人生见与不见,消失与否,都是太容易的一件事情,这或许就叫缘分,就差了那么短短几分钟而已,或许就可以点一下头,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然后简之一瞬间想通了什么似的,又快步地走了回去。 伦敦的仲夏夜带着些微温暖的凉风,简之最喜欢的那种,因此他一回到家,并没有急着开灯,而是走过去扭开了客厅的小台灯,打开了窗子,打算静静感受一阵子这样舒服的夜晚。 渐渐地,一种被窥视的感觉便出现了。 简之因为从小被窥视惯了,所以这种感觉很强烈——家里出小偷了?强盗?杀人犯? 他不动声色地从地上站起来,优雅地拍了拍裤子,然后慢慢走到了自己放着木刻画板的位置,假装收拾画板的同时把那几把雕刻刀握在了手心——如果一下子刺入心脏,能不能还有活路? 被窥视的感觉在那一瞬间消失了。 简之拍开了客厅的灯,空空如也,只有他自己,偶尔一两阵风吹卷起地上的画纸来——又是那个幻觉! 又是!!! “靠!” 简之暴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这几年他离成功越来越近了,越近反而童年的事更清楚,更清楚就觉得夏清航在无时无刻的注视、嘲讽、窥视着自己…… “夏清航你去死吧!” 简之把面前所有的画纸甩了出去,在漫天飞扬的图纸中,他重重地跪在了地板上,靠着双手撑在地板上才勉力不让自己倒了下去。 原来,光是那个人三个字的名字,就足以要了自己全部的力气。 然后,他看到了一双男人的脚出现在自己面前,随即自己被大力按入了一个怀抱当中——冰冷的气息,却没有银白色的披肩发。 简之剧烈挣扎了起来,心说夏清航你他妈的要害死我了,老子还不想没成功就死啊! 这个人他不认识!! 下意识猛推开抱着自己的人,简之也被反推力给摔的坐在了地上。 有一层淡淡的胡茬,黑色的利落短发,没有眉钉和耳钉——外国人的长相,他真的不认识这样一个沧桑的带着忧郁的男人。 “喂喂喂、要钱我有,要命不给啊!”简之飞快地爬了起来,那人也一步步逼近过来,直到——退无可退。 随即简之意识道语言问题,用带了发颤的音道:“please,don’tkillme.i,llgiveyouallmymoney…plea…” 还未说完,便觉得一个冰凉的吻印了下来,然后一寸寸攻城略地。 简之心说这他妈是中了什么邪了,这年头难道连个强盗都是gay吗! 他只觉得自己的脸被那人的胡茬刮的生疼,又喊不出一句话来,正考虑着怎么逃出家门的时候,那人放过了他,然后简之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原来你真的姓夏。” 38吸咬他掌心一块软肉/睡觉前认错人了/楚繁 简之呆了几秒,优雅地拨了拨自己额前的刘海,然后回头毫不留情地甩了江火然一巴掌。 江火然也被他扇呆了,可随机遏制住了自己还手的冲动。 因为简之又接着毫不留情地双手掐上了他的脖子,一面猛力摇晃他:“江火然你是要作死么回来为什么不开灯!” 江火然屈肘撞了下简之,简之疼的捂住锁骨蹲了下去,再抬眼时,眼眶已经红了。 江火然有些愧疚地也蹲了下来,拍了拍简之的头:“对不起,我下手不知道轻重的……松开手,我看看青没青……” 简之摇了摇头:“不是疼,你干嘛不开灯?装鬼很好玩啊?以后我做鬼了吓死你啊!你大爷!还有,这副鬼样子是怎么回事!不许问我刚才那个问题!不许问!回答我!” 江火然其实很久之前就怀疑简之的真实身份了,因为——他还记得他要废掉他一只手的时候,简之进入癫狂状态之前,说的那句:“我能让你江家彻底败裂。” 只是,夏家不仅仅在军中官职太高,国家重要的保密人物之一,所以他费了很大的事,才联系到了一个名叫安禾的女人。 说实话,他仅仅是为了简之才去调查的,他想知道他的过去,他的一切,他空白的那段时间是怎么回事。 可是,那个女人只是说——他不知道简之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江火然怕再次把简之逼入那种癫狂的状态里,只好顺着他的话也不去计较刚才那无缘无故的一巴掌:“我更喜欢国内多一些,所以染了黑发。” “那怎么也剪短了呢?” “长发打架容易被揪住。”江火然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简之怀疑的看了一眼,心说你只要拿了枪,别人近你十步之内都费劲,更别提还能揪住你头发。 “留胡茬干嘛啊,忙的没时间刮了?” 彼时江火然正在揉简之的屁股,一面拿鼻尖蹭着简之的乳头,一面平静的答:“他们说这样在做的时候更能刺激爱人的……” 简之伸出手拍在了江火然的嘴巴上,江火然只能睁着一双锐利的眼睛看着简之,简之也用一种平静的嗓音道:“那你这一身忧郁的沧桑感是干嘛?” 江火然吸进去简之掌心一小块肉,咬了下,疼的简之放开了手,旋即把简之压在了沙发里,用已经哑着的嗓音说:“这样不好么?我以为你喜欢这样的,看起来老成些。” 简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喜欢? 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啊,怎么会有喜欢这种感情呢…… 于是他决定了,他要把江火然从自己这个坑里拯救出来——他还很年轻,还有很多路要走。 而自己……不一样。 只是江火然没有给他这个拯救的时间,江火然在国内的江山越坐越稳了,自己则在忙着巩固手里最后这段权势——他要楚繁把原先欠了江家的,现在千百倍的要回来。 因此简之也已经习惯了有时候两个月才出现一面的江火然——每每都是一副疲惫的姿态,看见了简之就直接抱着入睡,完全没有给简之能开口说话的时间。 简之心底已经开始真真正正的愕然了——江火然真的只是单纯来为了能见他一面。 他觉着,自己如果不是个怪物的话,一定会喜欢江火然的。 他突然想起程智斐说过,希望能在你剩下的这几年内,遇见一个能留住你的人,毕竟我不想失去你,阿简。 有的时候简之也觉得自己心太狠了,毕竟,连程智斐都不是能留住他的人。 连……程智斐……都不能是。 好在江火然忙疯了的这段时间,简之也学疯了——他把选修课程安排的满满的,一天几乎也只给自己留三四个小时睡眠时间,因此一些大型驻扎伦敦的设计公司也主动给简之发出了邀请函,都被简之婉拒了——钱,他现在足够,他要的是更加能深入表达自己观点理念的东西,而不是,为别人卖命。 其实自从听到江火然口中的那句:“原来你真的姓夏”之后,简之几乎再也没有出现过那种被恶梦缠上的感觉了,如俎附骨之感,他非常厌恶。 今天他跑到很远的一个学区连听了三个讲座,回来的时候又顺路去找导师——他那个工作狂加疯子艺术家导师核对了近来很多的任务,赶回家时已经快要凌晨了,不过反正明天没课。 天色微微露出一点白,有种让人分不清到底是黎明还是黑夜。 简之刚把包摔在沙发上,就看到了坐在餐厅椅子上的人形轮廓,几乎是下意识的,简之招呼了声:“江火然,你还睡不睡了?要睡快点,我困死了。” 简之这么问的原因是在想江火然是不是要出去跑步锻炼什么的,要是是,他就再挺一会等着江火然回来再睡,毕竟他可不想刚入眠就又被江火然那一身冷气给弄醒——这样非常影响睡眠质量的! “是我。”温柔低沉的嗓音,偏向于中年男人的温和。 简之头一瞬间就痛了起来:“那我先跟你说明两点,一,江火然随时可能回来,二,我现在很困,要先睡觉,你有事等我起来再说。” “好说。”楚繁愉快地回道。 39“我下次再来做吃的给你。” 简之醒来后,已经是下午了,揉着酸痛的脖子到了客厅,就看到了楚繁把双腿搭在客厅桌子上,正在翻看一部简之随手扔在地上的设计录。 “喂,我说……” “布丁在厨房桌子上,我拿了个碗倒扣在盘子上。打算吃点什么,不饿么?” 很好。 简之在心里骂了声娘,自顾自去卫生间收拾了一番便到了厨房,楚繁已经他面前坐定了,双手交叉,下巴迭在其上,一幅笑眯眯的模样。 楚繁这两年来,没变。 岁月好像特别照顾这类伪善者啊,然后简之一瞬间想到了那个故意要装老成的江火然,一面把碗掀了起来——纯牛奶布丁,这就算了,他记得自家没有塑料勺子。 “我自备勺子来的,而且你这里只剩下牛奶了。” 简之愣了愣,才想起来咖啡之类的东西只要江火然能看见就一定会拿去扔掉。 他喜欢喝茶。 于是淡淡道:“哦,江火然不喜欢我喝咖啡。” 楚繁笑了:“好吧。” “你怎么想到要找我了?” “不是想到要找,是现在才敢找,以前一直想,没敢具体行动,害怕江三少那暴脾气直接把你崩了——后来等找的时候就麻烦大了,谁知道你去了哪个国家,伦敦又是江家的地盘……小家伙,为了寻你,我可是费尽了心思啊。” 简之也笑了笑,咽干净了这口布丁才懒洋洋抬头道:“你现在这样来找我,也不怕江火然崩了你。” “啧啧,两年未见……你就不认我这个老男人了。”说着,还低下头拿袖子擦了擦眼泪。 简之心说,你装,你可劲装。 再转念一想,还是尽快结束这个对话吧,万一江火然也恰巧这个时候来了,他可不想被殃及无辜。 “你有事快说有屁快放,别告诉我你又想把我抓回去威胁江火然了。” “goodidea!”楚繁打了个响指,随即哈哈大笑道,“你觉得我跟那个毛头小子一样没智商么?” 简之心说那家伙比你聪明多了,还是淡淡反问道:“那请问,聪明的老狐狸,你到底干嘛来了?” 楚繁收了笑,轻轻屈起一根手指敲了敲桌面,似乎在琢磨着说辞,半晌,才道:“江火然很能干,他已经快把我逼疯了。我以前一些费劲心思洗白了的记录不知道被谁捅了篓子,jc现在也开始注意到我了。我这次只是来伦敦办点事就走的,顺道给你做点东西吃。我怕……我怕如果我要是哪一天真被弄死了,之前没见到你,会觉得遗憾,我不想带着遗憾走。所以——我这次是为我自己来的,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楚繁直起身,说完后就自顾自向大门走去,关门的前一刻,他用一种很温柔的语气道:“我给了你一张没有余额的银行卡,你该知道,我没放弃过你。如果有机会,我下次再来做吃的给你。其实知道你现在身边有江火然,我也放心的很——他除了脾气暴点,有时候爱打人之外,貌似没什么缺点,我呢,一个糟老头……” “楚繁,我记得之前跟你说过,就算我离开了,我们的情人关系也可以继续,但是,我也记得我警告过你——不许跟我打温情牌,否则我会推翻整局。” “你说过那句话我记得,你警告那句话我没记得。” “很好,我现下再警告你一遍,无论你死了还是活着,都别再来找我了。你这一次牌打得,彻底惹毛我了。” “小家伙,你连炸毛的时候,都异常的讨我喜欢。”门被轻轻的带上了。 简之对着剩下的半个布丁发了会呆,然后连着盘子一起塞到了垃圾桶里,接着也出门丢到了离家最近的垃圾箱里。 一颗心要足够坚硬,才能撑得起往后的路。 他还要看到那群人后悔和遗憾的表情。 他不能输,更不能栽在楚繁手里。 准确的说,他就算栽了,也不能归结于栽在楚繁,而是栽在“温情”手里。 如果今天,楚繁说,我就是来了想找你做,或者我就是很想你之类,他或许都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可他偏偏说的是,我来见你,跟你无关,只是为了不想让自己留遗憾。 为了做一顿吃的给自己……呵…… “楚繁,你出局了。” 简之对着空荡荡的房间,终于一锤定音。 40他真比我技术好?/老狐狸陷入人生沉思jpg 简之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一口气接了四个大项目。 接着每天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奋斗熬夜,并且晚上都打地铺在学校的设计室里。 同样打地铺的有另外几个负责该项目的男女生,大家混不吝的到了个人的生物钟就把睡袋一展钻进去入眠了,所以在白天的时候简之经常要绕开几个大型蛹状生物,找到浴室洗漱一番,同样,那些惯于在晚上设计的人们也要极其小心翼翼,不发出任何声响跨过睡在袋子里的人。 保持着一定的流动性。 简之是熬夜熬惯了的人,那天晚上又很兴奋,就跟一个负责这个项目的女同学小声地在一旁一直讨论着详细的脚本进程,等着简之讲解完这个目录的时候,转过头就看到那个女孩子一手托腮勉力不让自己睡着,一面不断的头在往下点,再放眼望去,只有四周点了几盏小台灯,六七个巨大的画架子在这个已经渐入凉秋的季节突然就柔和了起来。 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可以跟人一起讨论自己的灵感,可以被他人理解自己在设计上的偏执,可以一起疯狂的熬夜赶工也可以大家一起开心的分吃一盒披萨外卖。 每个人身上或许都沾了点染料,看起来都不怎么太过整洁…… 但是莫名的就……就觉得值得起来。 简之突然起身,走到了中央,慢慢地伸开了双臂,仰头望天。 那一刻,没人知道他眼睛里闪过怎样疯狂的神采。 三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除了准时交上了这四个项目之外,简之也把这一年的选修课分数拿到了,江火然中途来学校抓过一次简之,可想了想还是不忍他太累,于是就抱着简之在凌晨的图书馆最不惹人注目的小角落眯了一晚。 简之想到他跟江火然已经近五个月没发生肉体关系了——正因为这样,他不知是喜是忧,他若能跟江火然发生关系,他自己将来离开江火然的负罪感就能少些,可是江火然对他好像已经变了,不是单纯的想要占有,而是……想要陪伴,如果发生了,那么更容易让江火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深陷。 正当简之在犹豫到底该怎么办好的时候,楚繁又来了。 一进门正在弯腰脱鞋的简之突然被人抱住了,细密的吻从耳朵滑到脖子上,简之下意识地蹭了蹭,随即笑出声:“江火然,你把胡茬刮掉啦?” 回头,发现楚繁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 简之的笑一瞬间就凝在了脸上,随即面色不善道:“老男人,想吃枪子了?” “我这就打算把你抢回去,欺负你,折磨你,录一段十分钟的视频再发给江火然。” 啧,这个斤斤计较的老男人。 “你不会破产了吧?” “什么?” “我以为,”简之踹开楚繁,换好鞋走向室内,“您是穷的买不到床伴了,又想起我这个免费的来了。” “阿简,所以你打算收留我么?” “不,我打算告诉江火然让他一枪崩了你。” 楚繁也跟着走过来:“你别告诉我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喜欢上江火然了。” “我喜欢被他上了。”简之脸色平静道。 “他真比我技术好?”楚繁也笑了,语气里是满满的不信,“简之,你不是就怕喜欢上我么,我也挑明了,我也怕自己喜欢上你,所以……” “来吧,”简之慢条斯理地脱下了衣服,一面淡淡道,“江火然五个月没碰我了,我正寂寞呢。” 楚繁大力扑过来按住简之要继续脱裤子的手,一面用一种挫败的语气道:“我打温情牌你就会踢我出局,我说点不正常的你就比我更不正常,我们两个正常点,不成么?” “楚繁,正常点你该找个女人结婚生子。” “我有老婆孩子,然后我老婆跟了另一个女人并且我和她生下的孩子彻底成了她和她的孩子,你明白么简之?我就是一个被人抛弃没人要的糟老头了。” 简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楚繁,我真觉得你挺惨的。我一开始以为你站在巅峰之后就足够寂寞,现在发现,你不仅寂寞,还足够可怜。” 楚繁一脸可怜兮兮地跪在了沙发旁边,拦腰抱住了简之:“小家伙,所以说跟我回去吧,我做饭洗衣服全会,还多金,全世界最好的男人就是我了!” 简之捂着要笑抽了的肚子,突然想起有次在楚繁家里醒来没见着楚繁,准备从房间楼梯下到客厅的时候看到了,一面跟他打招呼说:“饭我刚热好在餐厅。”一面继续往更上一层楼梯走。简之记得那上面就一个平台啊,于是诧异地看了看疑似梦游的老男人,楚繁侧过脸来面色不善道:“怎么,没见过去阳台收衣服的好男人啊?” 那些片段,真是显得既温情又烂俗。 简之伸出手去,隔着布料摸楚繁的裤裆位置:“既然没破产,你找个床伴还很困难么?” 41 楚繁深吸了一口,按住简之不安分的手:“你这么热情,反而让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如果说我收回上次来找你时说的那些屁话,你会放我一马么?” “楚大boss,每次都是你不放过我啊……我怎么能搬得动您这块大金砖呢?” 感受到了那个东西在自己的抚摸下变得硬了起来,简之笑着扯掉了内裤,大开着双腿,隐秘的地方就那样直白的展现在了楚繁面前。 楚繁笑了,侧过头深吸了口气,还是没忍住,俯下身子抱住简之吻了起来。 简之一面抬腰迎合着楚繁的律动,一面仰起了脖子把胸膛送了上去,感受到那灵巧的舌尖游走于自己的敏感地带,不自觉就张开嘴发出了诱人的呻吟。 然后,他听到楚繁那夹杂了粗重喘息的笑语:“小家伙,我真没想到你这么盼着我死。啧,真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简之仰着头也笑了起来,眼睛里却没有一点情欲的色彩,反而清晰的异常闪亮,他听见自己用一种极端愉悦的嗓音道:“老男人,死的不一定是你。” “哦?”楚繁猛地撞击了一下,随即用一种略带哀伤的嗓音道,“原来你早就想好了一箭双雕。” “但愿如此。”简之淡淡的回答,一面收回视线去看楚繁的表情。 楚繁也是一脸清醒的模样,绝对的比自己有过之无不及。 “那我还是在死之前多做几次,比较划算。”楚繁笑了,印下一个温柔的吻,嘴角轻微的翘起,“如此……祝我们合作愉快。” 简之在和楚繁做的时候,就想了很多如何跟江火然找到个契机开口,接着简之就觉得有点造化弄人——很多你原本费尽心思设计的事情,可能无疾而终;而你无意中不小心插的柳瞬间就成了一片绿荫。 简之感受着那金属管制的冰凉东西贴在自己的脖颈上,能感触到自己的血管一跳一跳的触碰着那个随时可以让自己玩完的东西,接着莫名就想到了男人勃起贲张时那跳动的感觉。 于是他很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 江火然的表情很平静,眼中似乎看不出怒气,只是那么面无表情的,拿枪抵在简之的脖子上。 “跟谁做的?” “楚繁。”简之打了个哈气,用一根手指推开那把漂亮的有些女气的银枪,“你别告诉我,你为了一个被楚繁上过的男人现在又被楚繁上了而很恼火。” 江火然一把掐住那浑身印满了吻痕的男人腰身,用毫无感情的冰冷嗓音道:“你情我愿的?” 简之伸出一根手指来在江火然面前摇了摇:“上床和感情不是一回事……你没觉得,我们更有感情,但我和楚繁只是在上……呃唔。” 简之浑身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还好,还好江火然开枪在他腿上而不是手上。 简之心里突然释怀起来——如此这般扯平,甚好甚好。 江火然也释怀地笑了起来,他心说,还好这个人没到把自己逼疯的地步。 从被子里抱出这个浑身赤裸印满了别的男人留下吻痕的身体,江火然淡淡陈述道:“你应该知道我的专业是医学吧。” 简之淡定的看着从床底下掏出一个银白色箱子的江火然拿出一堆消毒用具还有手术刀来,脸色惨白:“没记错的话是中医。” “嗯,主修的中医,西医也会点。”江火然戴好了手套,拿着酒精给手术刀和镊子消好了毒,就抓过了简之的右脚。 简之疼的倒抽口气摔在了床上,断断续续道:“这箱子……我从未见过,你大概不会是早就算计好了有这一天吧?” 江火然没有回答,只是用他那独特的冰冷嗓音道:“你这时难道不更该问问,我有没有麻醉剂么?” “我很……希望你有。” “我也是如此希望的。要不,你喝点酒?” “你、你快点动手吧,我还、还不想成个瘸子。” 简之在被刀片割裂肌肤的那一瞬间终于疼的昏了过去,那一瞬间,只有一个念头围绕在脑海里——原来大家,都是商人。 那么合作愉快啊,合作愉快。 42拿刚刚用过滚烫的枪拍了拍他的脸颊。 简之在病床上疗养的时候忽然就觉得自己实在太有先见之明了,还好提前把今年学分修够了!不然这就是果断等着挂科的节奏啊! 然后就觉得,这一年一年的,过的真快,就跟赶着去投胎似的往前奔。 街上又有人提前摆好了有关圣诞的东西,简之也恢复了正常——感谢江火然那准的要人命的枪法,除了让自己狠命的痛了下之外,他没有成为一个瘸子。 简之一瞬间就生出了一种独特的感受——原来作为一个健康人能活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是巨大的财富了。 他把这个想法分享给了程智斐。 程智斐回短信道——阿简,你残在心里,也需要人治。 ——天生残在心里,神仙也没用。 ——阿简,你就不想想我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后来笃定了你一定可以是我的朋友么? ——因为我比你还要理性。 ——你懂就好。 ——我有时候不想懂,我开始后悔当初答应你的要求了,阿简,留下来吧,留下来。 ——程智斐,其实我一直在遗憾。 ——我明白,我不再犯蠢劝你了。 ——嗯。 ——嗯。 这个世界上,就算别人都不懂,你能不明白么? 简之收回了手机,慢慢地沿着马路走回家,一瞬间心里就敞亮了起来。 他的心中都是光,真的,都是光。 往后的日子又正常了起来,除了江火然和楚繁都再没出现过之外。 大街小巷终于又摆上了圣诞树,简之莫名的就想起去年那个让他觉得很温馨的小夜晚——当然,他单纯指的是那种格调设计的温馨,而与出现的主角无关。 无论怎样,简之从很小的时候就给自己定位好了——过客,看客。 一个不需要在世间停留太长的人,本身就不需要在别人的生命里留下太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偏偏让程智斐出现了,好在上天足够眷恋自己——程智斐是个比自己还要理性的人。 来年他日,若有你能送我最后一程,温暖我一场归途,又不至于太过伤感,那最好不过。 程智斐,你是我最期待的那一个,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简之去了趟教堂,听了会优雅的吟唱,然后才在一片喜庆的气氛中默默钻入快餐店买了份套餐往家里走去。 一边用嘴叼着塑料袋,一边掏出钥匙开了门,心下想着——今年过年不会又要接到中国风的设计吧,老外们的口味,啧啧。 伸出去准备拍灯的手就那样顿在了空中,他心想,自己果真是跟黑夜有一种了不得的缘分。 然后神色如常的把迈进门的那只脚收回门口去,顺带带上了房门。 几乎是与此同时,室内传来了激烈的玻璃破碎的声响。 他只是知道——江火然惯用的那把枪是消音的,那么,楚繁呢?带枪了没有? 简之坐在自家门口,安静的把汉堡薯条可乐在自己面前一一摆好,还有闲心把薯条袋子倚在可乐杯上,然后用纸巾包住手抽出了三根,摆成了烧香的模样,自己则生平头一次心甘情愿地坐在街头吃起了饭。 温暖的路灯照耀下雪花都飘的异常柔和,对面的街道传来了结伴而行的女孩子们甜美的嗓音: “wewishyouamerrychristmasandahappynewyear. goodtidingswebringtoyouandyourkin; goodtidingsforchristmasandahappynewyear.” 简之咽干净嘴里的生菜——他吃汉堡的时候总是喜欢先把生菜吃掉,然后也轻轻的哼唱了起来: “oh,bringusafiggypudding; oh,bringusafiggypudding; oh,bringusafiggypuddingandacupofgoodcheer wewon,tgountilwegetsome; wewon,tgountilwegetsome; wewon,tgountilwegetsome,sobringsomeouth……” 简之停止了唱歌,因为门开了,他才发现,他的内心真的也平静的一汪水都没有了,他下意识的想摸摸胸口,问一句——心,你还在么?你哪里去了? 然后心估计会在地上垂死挣扎道——我被你踩死了踩死了踩,死,了,呀! 简之被自己脑海里这个奇怪的拟人想法给寒了下,只好抬头笑对着来人,把没唱完的那个音硬生生的改为了:“hey……” 江火然显然没有给他开口的意思,他捏住了简之的下巴,拇指温柔地在简之的唇上摩挲着,用毫无感情的冰冷嗓音道:“merrychristmas.mydarling.” 显然,他更没有听他答话的意思,说完就站起了身子,拿刚刚用过的滚烫的枪拍了拍简之的脸颊,头也没回的走远了。 简之在门口吃完了饭,顺道去丢了垃圾,才再次进了家门——并没有尸体,而是滩血迹。 江火然的枪法足够准,楚繁也足够狡猾。 还好吧,一箭双雕了,且没有造成多么糟糕的局面。 上天还是眷恋我的。 简之在心里感谢了一遍耶稣和如来佛祖。 43有一种被宿命给日了的感觉。 然后简之迎来了最平静的一年。 每天学校和家两点一线,简单的不得了。 他的名气已经在业内响当当了,只是很少有人能抓得到这个行踪不定的大设计师罢了。 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真的也会戴上口罩和墨镜这些东西——把自己藏起来,再藏起来,然后他忽然就生出一种极端的自嘲来,果真到哪里都是见不得人的存在。 其实简之并不开心,他到现在,还没接到他最想要参加的那个顶级设计赛的邀请函。 简之中途飞了一趟法国,因为这比赛是在法国举办的。 他当时都已经买好了票,准备参观一下这些有资格入赛设计师的作品,在裹着风衣排队入门口的时候,莫名就恍惚了,接着几乎是想也没想的,把票塞到一旁的垃圾桶里,坐飞机回伦敦去了。 如果不是请我——不是请我的话,那么来干嘛? 简之闭眼在飞机上小憩,内心和表面一致的平静,手却不由自主的交迭紧了。 回家后的简之就开始疯狂的扑入设计里面——不仅仅是为了求名,更是为了毕业作品。 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 毕业了,自己就成了一个高学历,有经验还有名气的大设计师了。简之甚至能预料到自己站在顶端那风光无限的样子,瞬间就空虚了起来。 全心全意投入了设计这个优秀爱人怀抱中的简之,几乎就再也没有关注过外界的事情了。 直到,在伦敦的最后一年完毕,打算回国去的简之才彻底茫然了。 熟悉的城市也就k和l。 l是自己发誓过再也不要回去的,k则是有楚繁在的。 心下思量了一番,竟然不知道去哪里好了。 于是就决定了,去问问现下有哪一班飞机最快回到祖国的怀抱,就顺道在那个城市定居了。 简之在听到答案后就有一种被宿命给日了的感觉——l城,自己最不愿回的地方。 在原地想了会,又想了会,心说反正离正面交锋也不远了,更何况自己一无所有,怕什么? 风尘仆仆到了自己多年未回的家后,发现仍旧保持着清洁,满意的给程智斐比了个赞。 程智斐皮笑肉不笑的掏出几张信件来,愁眉苦脸道:“看完就快烧了吧,愿上帝拯救所有人。” 简之接过后平静道:“你是中国人,应该信佛。” “简之,我以后更想把你奉为信仰。” “马上我就会是设计界一大群人的信仰了,你那时候再信也来得及。” 程智斐只是在原地面容哀伤的注视着简之。 简之二话不说给了他一巴掌——当然,是乎在额头上的,然后慢慢滑下:“我先去洗个澡睡个觉,你自便。” 简之有些诧异,江火然竟然没有把兔子送还回来。 本身疲惫不堪的简之洗了个澡之后却睡不着了,最后终于气的一掀被子把那些扔在角落的信件又捡了起来。 不多,三封而已,来自——你的老男人。 简之狠狠的被这个称呼给恶心了下,什么叫我的? “小家伙,江火然那小子真狠,枪枪朝我下面开的——不过好在,你的老男人把能让你爽到的东西保护的很好,只不过腿部受伤罢了——放心,我就算是残了也能给你做饭洗衣服而且活塞运动绝对没问题噢~” “小家伙,江三少最近真是不得了啦,有我当年的气势,难怪你不要我。” 简之撇撇嘴,翻开了第三封。 “愿你不再做噩梦。” shit! 简之暴躁地把信件摔了出去。 擅长打温情牌的该死的温柔的细致的老狐狸!!!! 很久之前,久到简之一入眠又是童年那各种各样的脸色和眼色时,夏清航那一双眼是最为冷厉,安禾那一双是最为淡漠的…… “有我在,小家伙,别抖了,有我在。” 那个人温柔低沉的嗓音一遍遍在梦里与那些眼神对抗纠缠着,简之身陷那些痛苦梦里的时候,就觉得那些清晰的眼神渐渐的被这个音弄模糊了,接着像波纹一样缓缓的荡开了,终于……统统消失不见。 算了散了吧,统统再见。 他是要即将登上巅峰的简之——他要用最虔诚的东西来献祭设计,他已然万劫不复。 楚繁,你一个已经被踢出局的人,有什么资格再发言呢? 简之蹲在海边,看着手里的信件慢慢变得焦黑接着随风飘走了。 他抽了口烟,他真的真的很久没有抽烟了,现下,仍旧没有多少感觉,吐出一口薄雾来,被海风瞬间就带散了——他忽的就在刚才朦胧的那一瞬间,看到一条铺在自己面前无比清晰的未来。 发短信给程智斐——你还记得七岁那年,我讲给你一个关于灌了海水玻璃瓶的童话么? ——嗯。你信? ——你从没告诉过我你信不信,我干嘛要告诉你。 ——嗯。 这个嗯可以代表很多。 过了会,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程智斐又道——阿简,海水很凉。 简之笑了,他坐在海边,看着那一望无际的蓝,突然就觉得,有程智斐这个懂他的人在,真好。 44“你他妈被我打傻了么?再来?” 楚繁被通缉了。 现在大街小巷都能看到这则消息——原先大名鼎鼎的集团董事长,并且是有名的慈善家,竟然涉及了十一年前的一个军火走私案子。 夏清航的手笔。 只是简之没想到—— 程智斐在电话里说了句:“夏家找你回去”时, 第一反应是——该不会以为我知道楚繁的下落吧? 三年没联系了。 但想想如果是这样的话,夏清航要大义灭亲,当然他已经大义灭过一次了,不可能是由程智斐来打这个电话,他现在应该是被反剪着双手关局子里去了。 “我?回去?我又不是夏家人。”简之挖了勺西瓜。 “夏清航重病。” “那找我回去干吗?又不是我回去他就能好了,估计反而死的更快。” “阿简,他想在他死前,还能再见你一面。” 简之哈哈大笑,一面捅着西瓜看它流出红色的液体,漫不经心道,“兰姨托你找我的?” 电话那边果然犹豫了。 简之笑着又含了口西瓜,擦干净了嘴唇,走到了这套已经完全由他买下的房子落地窗前,神色平静,“把她约在你家吧,今下午,她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回去看看。” “阿简……” “我下午有一个价值为三百万的设计项目要谈,你觉得呢?” 江火然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看见简之,或者说,他没想到简之也会回夏家。 江火然这几年也开始洗白了,于是就与军政要员走的很近。 所以看到那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白色西装的简之时,他还是愣了一会。 很耀眼,很优雅。 他看到简之的左胸口袋上插了一支白玫瑰。 他也看到了,简之在抽烟。 唇角是翘起来的,似乎有说不出来的妖艳——来自地狱的笑容一样,让人颤抖。 江火然开着车尾随着简之那优雅缓慢的步伐。 然后他看到了一家在军政小区里专用的疗养楼。 简之看到了病床上的夏清航。 只是看了一眼,把白玫瑰摆在了床头,就很平静地走出去了。 甚至于,他的心和表面真的都达到一致了。 真好。 夏清航伸了伸手,似乎想要招呼简之到他床前来,只可惜,简之冲他极缓慢地摇了摇头,就离开了。 人会老的,老了会生病的,生病了会全身上下被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来维持生命——原来那么有尊严的人,也会有一天靠着这么不尊严的方法维持生命。 简之突然想回头,告诉兰姨或者夏诺——拔掉管子,给夏清航一个有尊严的死法吧。 可是想了想,毕竟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然后又觉得,夏诺就算是按照你夏清航的要求成长起来的又怎样——他不懂你,我懂你,可是你推开了我,眼睁睁看我跳入了万丈深渊。 简之突然就觉得,真挺好的,自己这么多年受的苦遭的罪,都统统有了因果。 夏诺受不了的追出来给了简之一拳。 简之被他打在了地上,江火然原本打开车门的手就愣住了,因为他听到—— “夏宁,你他妈就不是人!!我爹还没死呢,你穿一身白来做什么?诚心呕人的么?” “这你都看出来了,真不简单。”简之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没有擦掉嘴角的血,仍旧是一副慢条斯理优雅模样。 唇边一抹鲜血映得他整个人都邪魅了起来,却偏偏充满了凉薄的味道,“一拳不够,再来一拳?”简之笑着指了指自己另外一边脸颊。 夏诺还未等冲上来就被追出来的兰姨狠狠抱住了:“诺诺,他是你大哥,你不能动手打他!冷静点!” “我们夏家就没有这样的孬种!”夏诺瞪红了一双眼,恨不得扑上来咬死简之的模样。 简之笑着拍了拍身上的灰:“兰姨,他还没死,更何况我又不是夏家的人了,这次我是冲你给我磕了三个头才回来的,下次除非是夏清航的遗嘱房产什么的能分给我我才会回来看看,我呢,真的很忙的,所以请你没事不要打扰我了。” 接着简之头也不回的走了,压根没去欣赏夏诺那一脸吃惊的表情。 按照以往,他或许还会好好观赏一番,但现下,他没了那个心情。 没了爱没了恨,仅仅是平静。 江火然被那段话给震住了——那不是他认识的简之能说出来的话。 或者说……这个才是真正的简之,疯狂的恐怖的极端的……没有感情的怪物。 “咦,江火然,好久不见啊,”简之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自顾自地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正好,你送我一程吧,我的车前些日子被撞了,这几天一直步行好烦。” 江火然愣了愣,发动了车子,双目尽量平视着前方,突然道:“简之,你还是戴上假面比较好。现在,下去。” 简之笑了,心说,终于也了断这一个的心思了。 简之看着那辆跑车从视线里逐渐消失,用口型无声的说:“小鬼,你路还很长,愿主保佑你。” 他记得,江火然是信主的。 夏家真的打算把自己认回去。 简之对于收到了这张据有法律效力的单子简直哭笑不得。 心说,自己功成名就了,终于不会给夏家丢脸了,才得以有资格跨入那道大门了。 可是夏清航,你以为,我会要你么? 简之在电话里简短但是坚定地拒绝了律师的请求。 二十五年前我刚出生时你有资格不要我,现在我亦有资格不要你。 夏清航,你……算个什么东西。 夏家,又算个什么东西? 国之忠将,家之败类。 江火然回去后想了很久,终于又开着车打算来找简之——他是黑道,想要查一个人在哪,实在太简单了,哪怕简之有意隐瞒自己的住址。毕竟简之现在名气很大,太多公司想要占据他,太多人想要请他做设计。 只是江火然,没有想到会看到那样的一幕。 简之也没想到,自己最近跟拳头这么有缘。 擦掉了嘴角的血迹,简之毫不犹豫地把手中的玻璃酒瓶砸向了程智斐,“噼里啪啦”玻璃碎裂的声音,程智斐额头上流下了酒和血液混杂的痕迹。 “简之,你他妈疯了!” “你他妈才疯了!” 简之再一次扑上去跟程智斐扭打在了一起。 江火然看着那两个在沙滩上不停翻滚的人,内心突然就生出一种苍茫的感觉。 简之和程智斐真的动手了,实打实的。 程智斐这次没有一味不还手,因为他再不还手就要被简之打死了。 毕竟他只是用拳头,简之还砸了几个酒瓶过来。 江火然看着这两个越打越没章法的人,默不作声的松开了手中的绳子——他只是来还狗的,仅此而已。 他不了解简之,他回家想了很久之后,他才发现他根本不了解他,也根本没法融进他的生命。 对于自己的两个主人扭打在一起的事实,兔子汪汪的叫唤了起来。 程智斐刚好利用身高优势把简之双手反剪在身后压制了在地上,看到了江火然,想起简之不喜欢别人看到他除了“优雅”之外的任何面貌,便松了手,想要拉简之起来。 简之起来了,下一瞬狠狠一拳砸在了程智斐脸上,程智斐被打了个猝不及防,一个趔趄没踩稳在沙滩上摔倒了,简之扑过去跪在他身上,刚想再落拳就被一个金黄色的物体给扑了个满怀,也倒在了沙滩上。 简之没有任何感情的用双手抄起了兔子的肚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恶狠狠地就直接把它甩海里去了,当下还没等爬起来,就直接被程智斐再次扑过来扣住了双手。 “简之,你他妈怎么了!” 简之流下了眼泪,只是用一种异常绝望的眼神看着程智斐。 半晌,从海里湿漉漉爬上来的兔子又跑了过来,一遍遍舔着简之的脸颊,简之心笑,笨狗,怎么就不会记仇呢。 简之心下只是一片荒芜——连兔子也无法让自己产生一丁点感情了,自己果真不是人了。 “你真的不会娶林林?” 程智斐愣掉了,突然想起来刚才就是在海边跟简之喝着啤酒谈着这个烦心话题,然后莫名其妙简之的酒瓶子就砸了过来,砸了满头满脸的血,接着两人就动手了。 当下不由得发毛,他本是找简之来开导的,可不是来打架的。 “换我这次做你的后路。” 江火然默不作声地看了会,头也没回的上车离开了。 程智斐脑子空白了会,意识到简之说了什么,松开了手,翻身和简之一起躺倒在沙滩上,紧闭的眼中流下了泪,过了很久,他才听到自己用一种近乎颤抖的语气说:“简之,你没放得下。” “不是。我只是单纯的,想带你一起挣脱出这个桎梏罢了,而且,我有这个能力。”顿了顿,简之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再次溢裂出来的血,“你和林林是门不当户不对,但至少,你们是两情相悦的,跟夏清航和安禾的门不当户不对没有关系,你明不明白?” “阿简,留下来。” “不可能的,程智斐,你他妈被我打傻了么?”简之笑了,一个翻身趴到了程智斐胸前,双手撺住他领子,“再来?” 程智斐没有说话,只是闭紧了嘴巴,一个劲地摇头,他知道,简之要走了,他想哭,他想大哭一场。 “简之,你打我打得好疼,我都要被你打哭了。” 简之哈哈大笑的爬起来,摸了摸一旁不明状况的兔子毛茸茸的脑袋,神色平静的看着远处天海相接的位置,淡淡道:“曾经以为,兔子能够让我留下来。后来我才发现,晚了。出现的太晚了。” 出现的……太晚了。 江火然为自己戒掉了烟,改了发型摘了眉钉,学会了做饭学会了温柔学会了控制脾气,这些事情,都是简之在不经意间提出过的“厌恶”,却被江火然都默不作声的记下了。 江火然不像是楚繁,不会什么都表达出来,反而是靠行动一遍遍证明着。 自己一朵随手的手工花就哄得他高兴了好久。 真是个……傻子。 简之是有意选在那天下午去看夏清航的,他那几天知道了江火然老是往军政部跑的消息。 他只是知道,他不能耽误了那小鬼一辈子。 至于楚繁,这个擅长攻自己死穴的老男人,是进一步不可相恋,退一步不可相忘的存在。 简之突然叹了口气:“我只剩下一个顶尖的设计赛了,那时候,就没有遗憾了。啊……不对,我那时候唯一会遗憾的,大概就是不能参加你和林林的婚礼了。不过……”简之低低的笑出声,“不完美的,才是最完美的。设计也最忌讳这东西。” “我倒希望你永远也参不了这场比赛。” 简之嫌恶地踩了程智斐一脚,然后心满意足的摇摇晃晃牵着兔子回家去了。 他真的没想到,程智斐一语成谶。 45“拍拍枕头,翻个个儿,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简之又做噩梦了。 就在跟程智斐打了一架之后的不久。 梦里夏清航化身成了一只老虎,狂暴的怒吼着张开血盆大口把自己脑袋给咬掉了。 简之被吓醒的时候意识还很模糊,他是被自己那句:“楚繁……”给彻底震惊了醒来的。 楚繁,简之在心底又反复默诵了几遍这个名字,拉开了窗帘,雪花飘飘扬扬的分洒了进了宽阔的大海。 自家门口的海在夜晚里是黑色的,楚繁家门口的海是深蓝的。 真奇怪,明明都是海,怎么会不一样呢。 在自己被按在落地窗前被楚繁狠狠贯穿的时候,他总是极其专注的看着那些碎在礁石上的海浪——晶莹的湛蓝,天上的星子也耀不出那么碎蓝的璀璨。 简之突然笑了,心说自己赶跑江火然是因为怕耽误他,那么楚繁呢? 那个老男人,有什么耽误不耽误的…… 简之把额头抵在窗户上,无声的哭了。 还好,还好当初遇见的不是一个变态猥琐肥佬,而是一个愿意扶植自己平步青云的……的……的……的楚繁。 谢谢你啊,楚繁,助我功成名就,助我……万劫不复。 简之很快恢复了常态,并且想起楚繁告诉他“拍拍枕头,翻个个儿,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于是再度进入睡眠的简之,再次被同一个梦境给吓醒了。 果断的起来骂了声妈的又问候了一下楚繁那个不靠谱老男人的祖宗十八辈。 老是提醒他想起楚繁,可不是简之乐意的事情,于是他决定给程智斐打个电话:“你去帮我看看,是不是夏清航今夜死掉了。” “啊?”显然在凌晨醒过来的程智斐不知道简之这句奇怪话的意义,但还是小心翼翼的自己开车去了趟医院——空了。 世间的事就是这么讽刺,简之穿着白色西装牵着兔子进入夏家的时候,看着那极为古朴的匾额两旁贴的新春对联,就生出一种莫名的颓败来。 把兔子扔给了管家,简之鞋也没换的双手插兜跃过那些在忙活并且一脸喜气的亲戚,径自走上了楼。 夏清航不仅没死,反而活下来了,并且可以继续精忠报国——除了在轮椅上工作之外,其他都挺好。 简之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床边上,看着夏清航自书案上抬起头来,慢条斯理地摘掉了金丝边的眼镜,用一种缓慢但是不容抗拒的嗓音道:“夏宁,你一直是我的儿子。” 简之懒洋洋地靠在床边,双手也没从兜里掏出来,平静的评价道:“安禾怀我的时候你就跟别的女人乱搞了,安禾生我的时候兰姨也怀上夏诺,安禾生下我来你就把我丢孤儿院了,夏家不就夏诺一个么,夏宁只不过是你一个私生子罢了。夏清航,你真是了不得,我一个你前妻生的孩子,你们夏家活活有本事把我整成了私生子——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你这官大的不仅能颠倒了黑白,还能活生生把夏宁这样一个人从世上抹去,你说你厉不厉害?真厉害,这些年我都服你,真的。” “夏宁,你要知道,夏家是一个很有声望的家族,我当年也真心想娶过安禾,只是,你兰姨才是能跟我门当户对的人,我也不希望安禾跟了我之后整天受欺负,能把我跟她的结婚离婚记录抹去,才是给她留了一条新的康庄大道。至于你,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你就是夏家的人,当初听说你将来不打算从政也不从军,而是做什么入不得了流的艺术行业,我只是想用此法逼迫你回来认错罢了。夏家几代为政,你让我怎么丢得起这个脸?” “现下我功成名就了,所以你又打算让我认祖归宗了?” “夏宁,我说了,当初我给了你一个新的身份过活,就是为了逼迫你回来,我以为你读完高中,上了大学,就长大,懂事了,不再像初中那么任性了,可谁知道,你竟然也有本事让我找不到你。若不是你兰姨近些年软磨硬泡的联系上了程智斐,大概……我到现在也找不到你。” “夏清航,找不到我和想不想找得到我,这是两码子事。而且,你也是冲着我现在名气大了,才想到找我的吧?” 呵,当初有本事凭空把夏宁这个人抹掉,你若是真有心想找一个人,还能找不到么? “我这些年一直试着在找你,”夏清航剧烈的咳嗽了几下,估摸着是叫自己气的不轻,半晌顺过气才道,“我一直以为,你会姓安。” 46“我从十六岁,等你这句话,等到了二十六 简之忽然想起来,当年十五岁的自己和夏清航面对面谈判的时候。 那个时候自己还会害怕,会颤抖,会在心里不停的打拨浪鼓,心说,夏清航真的会同意么,同意自己彻彻底底成为另外一个人,只要自己不听他的话,他就可以让自己彻彻底底的和他,再无任何关联。 夏清航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他说了好,并且答应了不去管简之之后的一切,他掏出一份专属印章盖的红头文件,用一种冷漠到几乎疏离的语气道:“夏宁,我答应你,名字、年龄、出生日期,都由你一手拟定,只要到时候你拿着这个文件给警局就好了。你会知道,你跟了我的姓氏有多么的荣光,也会明白,夏家是一个对声望看的极为重要的家族。你不从军从政也就算了,好歹去学个法律学个医我或许也会宽容你,但你若一意孤行认为你是的对的,我也不介意让时间来证明给你看,你是错的。我敢肯定,你会回来向我认错的,只是到时候,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只要你也签了这份合约,你要记住,你从此跟夏家,再无瓜葛。” 简之笑了笑,只是淡淡道:“你知道,当初在你这儿没拿到一分钱,又彻底在这世界上成为另外一个人的我,第一通求助电话便打给了安禾。她在电话里声嘶力竭向我道,夏清航那么有钱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就扣了电话。” 简之起身走过去,轻轻推了一把轮椅,把他推远离了书桌:“哎,我说,我真是你俩亲生的么?” 夏清航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尴尬,过了会才低下头道:“安禾的日子……确实过的很清贫,我或许当初,也不该真就那么绝情,一笔钱都不给你的。那些出人头地之前的日子,不好过吧?” 简之突然恶作剧的想说自己把屁股卖给别的男人操这件事,后来想想估计真就把夏清航气过去了,这大过年的,自己不至于这么缺德,便只是侧开头笑弯了眼。 夏清航淡淡道:“夏宁,你真的不愿回来?” 简之没回应,只是一屁股坐在他书桌上,看了会道:“这个人如果抓起来,够判几年的?” “立即死刑,这个人好像还涉及了dupin的走私,不过证据链条看下来更像是被诬陷,现在还未证实。我正在抓紧核对这个事情。你啊,要是小时候对这些事也这么上心就好了。” 简之挑了下眉,自动忽略他最后一句。 心说楚繁那个老男人极为擅长养生之道从没见过他嗑药啊。 于是玩笑道:“这人不会专做些特容易抓起来就直接枪毙的事儿吧?” 夏清航笑了笑,目光中竟有些慈爱:“是啊,这两样均是来钱巨快,死的也巨快的事。” 简之心说楚繁你真是绝了,真的,温柔细致会上阳台收衣服的好男人,全世界最好的男人就是你了。 简之掏出烟来,不可遏制的大笑,点上的时候就看见夏清航皱了皱眉,然后滑动轮椅到窗边去开了窗户:“这么多年,原来你也抽烟了,夏诺也喜欢抽,被我逼着戒了。” 简之随身的这包烟纯粹是为了撑场面,没想到今天真派上了用场。 有时候简之就笑,自己还真和夏清航有些地方太过相像。 夏清航不嗜酒不好烟,绝对的两袖清风精忠报国。 可惜,你儿子是个天生对国家没有任何感觉的人——都没个家的人,怎么想的了国? 他简之的眼里,只能有他自己。 于是简之就在一片吞云吐雾中,淡淡道:“夏清航,我叫简之,简单的简,之所以的之。” 一面说着,一面把烟头按在了那红头文件上。 等夏清航移动轮椅过来抢救时,已经烧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了。 简之是看着烧的,不至于把重要的信息全烧没,也不至于把太过重要的信息留下来。 “呀,”简之从桌上蹦下来,“不好意思,习惯顺手摁灭了……”有些尴尬的搓起了手,“这个……不会给你造成太大的麻烦吧?” 夏清航的脸色白了一白,半晌才道:“没事,反正证据链条还在核实当中。无非多延缓几天纠查时效。” 简之笑了起来,心说这正好就是老子要的效果——当年我被江火然抓走的时候,你也无非是祈祷我自求多福,如今,我也只好请你自求多福了。 扯平。 简之愉悦地笑了起来:“夏清航,新年快乐。不过,这夏家的大门,终究不适合我这样的人进。我是属于艺术的,你懂么?我是艺术品,不适合生活在这严肃刻板的家庭,只适合被收藏好放在柜橱里,供世人瞻仰。” 语毕,大步飒踏地走了出去。 简之回到家的时候,原本打算自己煮点速冻饺子和兔子分了,这年就这么熬过去吧。 推开门的时候才发现地上躺了一封设计风格极为独到的信件。 简之打开之后,真心想大声狂叫出来,可什么都喊不出,只能张大了嘴呆呆立在原地,然后飞速开车把兔子扔给了程智斐。 心说自己这个年可以不过了,但兔子好歹热闹下。 “你现在就要飞去法国?这么急?” 简之笑着扬了扬手中的信件。 程智斐的脸色一瞬间难看下来:“他们邀请你参赛了?” “不,”简之笑了,“我将是这举办了近百年的全球顶尖设计大赛上,最年轻的亚洲评委。” 程智斐看着那消失在夜色中的白色跑车,一瞬间就大脑空白了起来。 简之……要走啦…… 兔子似乎是感觉到了程智斐的难过,伸出舌头来舔了舔程智斐的手。 已经在机场买好票的简之关机前扫了眼手机,看到了程智斐的短信——阿简,留下来和我一起过了这个年再去。 简之笑着关机了,隔着机舱看着远处不停燃起的烟花爆竹,蓦地就开心了起来。 程智斐,我从十六岁,等你这句话,等到了二十六。 可是……同样的,你也晚了。 47“告诉你一个秘密。” 真正的站到了这个巅峰,与同样对设计有着疯狂迷恋的人们交流起来的简之,恨不得一天掰成四十八小时用。 全球各地的设计作品陆续汇了过来,五位评委先是围绕主题讨论,各自交出自己心中的想法,然后再从那杂七杂八的设计中,挑选出真正有灵气,优秀的作品。 有一位法国本地女评委是简之最喜欢的,莫名生出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当她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跟自己说道:“从你三年前在伦敦进修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你的作品总是充满了一种爆破的力量,”顿了顿,她思索着什么词汇更合适似的,“你在期待着用死亡诠释完美……很多年前,我是指我和你一样年轻的时候,我也曾这么期盼过,但是后来,你会发现这个世界的美太多了,并且,不完美的才是最完美的,这世上没有完美可言……当然,有可能是我想多了,我只是在你的作品里,发现了从前很黑暗的自己……简、之?” 女人用不太确定的语调叫了一遍他的名字,简之回过神来,点点头示意他在听,又听那女人笑道:“时光会给你额外的惊喜。” 简之也笑了,冲她歪了歪头,孩子一样道:“你出现在我面前,已经是时光给我最大的惊喜了。你知道么,中国有句诗,叫做‘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法国女人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法理解这句话。 简之心说,这就对了,于是耸了下肩,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拿过他刚看到的这副他很顺眼的作品,与她探讨了起来。 不知不觉就在那些富有灵气与活力的朝气蓬勃作品中,度过了半年光阴。 这期间只跟程智斐联系了很短暂的几次。 简之站在广场上,看着扯着五彩缤纷的气球追打跑闹而过的小孩子,瞬间惊起了无数白鸽,呼啦啦的拍着翅膀就飞向了湛蓝的天空,心中莫名的生出一种活着真好的错觉。 是的,错觉。 但,时光会给你额外的惊喜。 请你务必相信,并心怀感激的活下去。 可是……站在巅峰之后,更怕跌入低谷,更会畏手畏脚,更容易……迷失自我。 就像是,无论是他跟了楚繁还是跟了江火然的那段日子,他都一直是清醒的,清醒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简之笑了笑,脑海里忽然又浮现夏清航那浑身上下插满了管道的样子。 其实,更怕的是美人迟暮,将军身老……以及,江郎才尽。 于是正仰着头对着天空笑眯眯的简之被人大力撞了一个趔趄,随即反应过来是小偷,便下意识的想要喊,还没等着喊,便觉着有一个坚硬的东西抵在了自己后背上,那人蛮落魄的,但是换句话来说也很像个流浪的画家——毕竟很多流浪的画家和落魄的乞丐都很容易分不清楚,就像是疯子和天才艺术家那样容易模糊界限,于是简之就被那个人勾搭着肩,默默的带入了一个小巷子里。 那人的手不安分的在自己身上摸了起来,简之心说我靠,别他妈都快跟这个世界告别了还要再被上一遍吧? 但随即简之就彻底陷入郁闷了,比起那人接下来的动作,他更宁愿被上一遍。 那人掏出了他的钱包、随身带着的证件,然后突然恭恭敬敬的往后退了一步,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简先生。” 简之这才看清他手里不过拿了个木块而已。 心想自己如果跟这个人打起来胜算能有多少时,就听见他又走近,压低了声音道:“老大现下躲在东南亚,他说估计他这辈子也只能呆在东南亚了,就留了我们几个平日很少在人前出现的四处找你,其实我们也都不太敢回国……我也是大半年的才能跟老大联系上一次,他现在一不小心就栽了……当初我全家都是他救得……所以我也挺想替他找到你的,听说这边有个设计赛,就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遇见你了。” 男人显得有些语无伦次,简之看了看他这身打扮,估计是混得不太好。 自动忽略了他口中的老大是谁,简之拾起钱包塞给他:“你收下吧。我还有事。” “简先生,简先生……老大希望你能去东南亚找他。毕竟,毕竟他再没法回来啦……他,我半年前还能跟他联系上的时候,他还说很想你,他原话是他争取在十年内东山再起,只不过他怕十年后再找着你,你就不要他那个糟老头了……” 十年,呵,亏他楚繁想得出来,一个被判了死刑的人,还妄想什么翻案?还十年?简之在心中暗骂道,你以后逢年过节给我磕头烧香祝我保佑你还能活下去吧,老男人。 简之想走,看着那个有些急切地站在自己面前想要个准话的落魄男人,突然就笑了,很惬意的那种:“那你告诉告诉我,他在东南亚的哪里?” “他在……”落魄男人愣住了,是啊,老大在哪……就知道他躲到了东南亚,当时一切都太匆忙了,有些弟兄还栽进局子里去了…… 简之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如果你还能联系上楚繁,告诉他别痴心妄想了。”顿了顿,忽地极轻的叹了口气,压低了嗓音靠近对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48正文完。 落魄男人把耳朵凑了过来。 “我是夏清航的私生子。” 明明,该是私生子的是那个叫夏诺的人。 罢了,现在竟然什么感觉都没有了,看来夏清航这个梦魇,终于也被自己打破了。 欣赏了一番对方瞪大了眼睛的表情,简之大笑着抬脚离开了。 晚上回去躺在床上的简之思索了一阵,终于撇了撇嘴——东南亚?楚繁难不成去做渔夫么?还东山再起,真是图样图森破啊。 真正在这场全球顶尖设计大赛拉开帷幕的时候,很多人都沸腾了——因为那个耀眼的年轻亚洲设计师。 简之站在镁光灯下,外面穿了件只有一颗宝石扣子的不对襟设计短款白色小西装,里面穿了件灰色的没有任何图案的长袖衫和一条纯黑的背带裤,脚上踏着一款在法国普通鞋店里随处可见的涂鸦板鞋,安静的阐述着他挑选出这副作品的含义,忽然就有些寂寞。 那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期待、崇拜、迷恋。 可却没有一种,相互理解的眼神。 是啊,茫茫人海中,向来知音易觅,知己难求。 简之更加放柔了语速,心下安慰自己道,或许在那些乌泱泱看不见的人海里,正存在着一双和自己年轻时一样渴求表达设计的美与魂灵的眼睛。 他的外表风华正茂,他的内心已渐至荒芜。 楚繁,当初的你,是否也寂寞如斯? 简之回国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打电话给程智斐。 而是自己坐在海边吹了很久的海风。 他回忆了很多事情。 往事一幕幕如走马灯过,快乐的痛苦的难过的辛酸的,都统统化作了一汪平静的水,最后流归大海。 都说一件好东西总要丢三回。 第一回不珍惜随处扔,结果找不到了;第二回认真收藏,藏深了,怎么也想不起藏哪儿了;第三回时间久了,它和你如影随形,你却对它视而不见了。 简之心下就了然了。 拍了拍屁股,趁着夜色还未完全笼罩,顺着街巷慢慢走,终于找到一家还没关门的店,买到了月饼,竟然发现还有山楂馅的,果断的多买了几个,心说反正这玩意不易腐烂,又挨个口味多挑了几个,足够两个月的口粮了,才慢悠悠的盯着弯月回了家。 所有的时光都是被错过,被辜负后,才能从记忆里将某一段拎出,拍拍上面积尘,感叹它是最好的时光,只不过,不团圆终不团圆。 然后简之在家闭门造车了两个月。 其实这两个月来,简之只画出了一幅画。 他故意画的很慢,很磨蹭,很悠闲。 第一次不是疲于奔命急于求成的那种画法。 每日早晨九、十点钟醒来,悠闲的拿瓶啤酒坐在海边吹吹海风,吃吃月饼,好像那八月十五真的就能被自己吃到十月十五一样。 中午要是还能睡着就躺着再来一觉,睡不着就自己到沙滩上写写画画,反正浪一吞什么就没了,谁都不知道自己曾留下过什么。 心说,靠海就是好。 下午就再画几笔,晚上大段寂静空白的时间,就留给自己想事情,饿了就再去扒拉几口月饼。 这种不人不鬼的生活直到程智斐过来打扫房子才被打消,那时候还差几天就到十月十五了。 简之在地板上抱着兔子打滚,就看程智斐一脸黑线的拿着扫把和鸡毛掸子清理着。 心下赞叹,果然是高智商的人,一心二用都做得这么漂亮,将来模范好丈夫呢。 再转念一想,程智斐这辈子,至少活到现在都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便不由得开口道:“程智斐,你不后悔么?青春期没叛逆过,到了成人娶个媳妇,还是得靠着我这条后路能帮到你,你窝囊不窝囊?” 简之已经完全忘记了当初如果先没程智斐这个“后路”,自己如今又怎么可能做他的“后路”。 “简之。”程智斐把手里工具扔到一旁,把自己摔进沙发里,慢吞吞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了你。这辈子最窝囊的事,就是答应了你。” 简之思索了一番,眼看着那沙发上的大型生物眼眶要红了,当下毫不犹豫牵着兔子推门走了出去,迎面的海风扑了过来,在这十月秋寂的天气里,莫名就多了些萧索的意味。 兔子蹭了蹭简之的裤脚,安静的趴在了一旁。 十月十五那天,简之大脑空空的躺在床上想了很久,以至于忘了遛兔子,等遛完兔子回来,外面已经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他在等程智斐的电话,可程智斐没有打来。 简之心想,那就等过了这个年再走吧。 于是自己给自己唱了生日快乐歌,并且干掉了最后一个没有坏掉的月饼。 东南亚的十二月,也被寒冬笼罩着。 楚繁坐在渔港处思索了一会,还是施施然的回了暂住的小破屋——心说冰上太危险了,自己还是留着命等下属去把小家伙抓来才是正道。 突然又想到那个弟兄跟自己说的几个月前碰到了简之,虽说当时留了电话,可现下已经打不通了,次次关机。 楚繁冒了险,他动用了最后保命的那部分势力,统统撒到了l城——简之的家乡,他莫名的就觉着,简之会回那里去。 直觉这么告诉他。 他在赌,赌这一把,毕竟,夏家也在l城。 如果成了,手下成功的把简之抓来了东南亚——他决定了,是死是活都要拖着简之。抓牢了,死也不放手了。不管简之喜不喜欢自己,他楚繁就是要看简之在自己身边跟他说话看他闹。 如果败了…… 脑海里突然就浮现了那五分钟的视频。 遍布着吻痕的人,每挨一下棍子,屁股后面都会涌出一部分红白相间的液体出来。 九十一下,七个人轮流打的,因此每一棍力道都很足。 楚繁认真的数过,他看过很多遍。 但自始至终,他没听见那个人一声呼痛。 其实楚繁很感激江火然。正是因为江火然带走了简之,楚繁才发觉,自己已经无法自拔了。 只是现下,却不由得嘲讽起来。 他没想到,就是简之的父亲快玩死了自己。 楚繁更想快点东山再起了——反正那个老家伙对简之不怎么好,简之也很讨厌他,到时候就提着价值几百万美金的军火,上门求婚去,若是不给就直接开枪干一场,大家一起死的干净。 接着楚繁就被自己这种娱乐精神感动到了,心说自己现在想要跟外界联系都得步行三个多小时才能打通电话——这里简直就是世外桃源了,但,这里明显不是,因为这里除了穷,就剩穷了。 不过,人很淳朴。 楚繁就不仅想了,虽然以后在这里简之可能不会大红大紫了,但是给当地热情的村民设计个项链,手环,衣服什么的,也会满足吧? 夏天到了自己就去海上捕点鱼回来,变着花样做给简之吃,秋天到了,就去地里挖些红薯来,最好还能弄到街边那种老大爷推的那种特老旧的烤炉车——这样吃起来才带味。冬天之前先存大量鱼干干粮什么的,反正简之食量也小,就跟个猫似的,然后抱着好暖被窝,至于春天么——嗯,春天适合发情。 啊,简之喜欢狗,要不然再买条狗回来? 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简之喜欢狗,但是不喜欢照顾狗,照顾简之一个就足够要了楚繁的命了,再来条狗一闹腾——楚繁估计自己哪一天忍不住就能端盘狗肉出来了。 楚繁想了很多,专注的盯着小玻璃窗外的雪花看了会,呆呆的看着那海浪一遍遍的拍打礁石,突然就与自己曾住过的别墅重迭了起来,还未等着怀念,穿着厚厚棉衣的小孟就出现在了小平房的玻璃窗前,摇了摇手中的纸张。 极其歪扭的字,看得出来写的人很急——一条街道的地址。 还没有具体位置,楚繁笑了——快抓到你了,小家伙。 握着那张纸的手略微有些颤抖,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的。 他只是突然想起来了,六年前,自己曾答应过要陪简之过年。 简之给程智斐打完电话后,平静的拿出了几罐啤酒,然后又把那堆这两个月来他细心研磨好的药粉倒进了一杯热水中。 简之摇晃了会,又摇晃了会,看着杯底终于没了沉淀的时候,程智斐的敲门声就响了。 简之看得出来,程智斐最近不好过,估计是被自己整的。 不过自己没什么愧疚感地抱了那堆啤酒和热水就往门外走去。 “不把兔子也一起牵出来么?” “大人的事,小孩子做什么要参与?”简之笑了笑,与站在门口的程智斐擦肩而过。 程智斐呆呆站了会,才留下一脸疑惑的兔子,关紧了房门,关门前那一刻,他看到了简之架在室内的画板上,有一片蔚蓝的海,海边有一栋单人公寓,公寓前有一只金毛,凝视着海的方向,没有落款,右下角只有四个字——长命百岁。 简之和程智斐并排坐在海边,久久无言。 朝夕浪打,卷岸成花。 简之重新给程智斐开了罐啤酒。 程智斐双眼迷离地看了会简之,还是笑着接过了,他听见自己问:”你不走成不成?” “我看这不成,”顿了顿,简之笑了,笑容一如既往的清澈却又有一种别样的潇洒,就像这来来回回的海浪,看似带了一些贝壳到岸边,下一次又卷了回去吞噬干净,“我一直觉得我挺幸运的,至少有你能送我最后一程。” 日头渐渐从正午走到了西斜,简之在眼前一片迷蒙中,他突然明白——原来自己最大的遗憾不是不能去参加程智斐的婚礼,而是……楚繁食言了,这个一直秉承着诚信的商人,好像在六年前答应过要陪自己过年。 想通了这一点的简之忽然笑了,整个人脱力般地从程智斐的肩头滑落到了他的大腿上。 程智斐平静地脱下外套,盖在了他身上,对着染上了一层绯红的海面,仰头干尽了最后一罐啤酒。 那一年,简之二十六岁。 --正文完-- 手动附带作者有话说: 《简之》这边当年就有四个番外我也没多写 但【高亮预警】: 前三个番外都是第一人称视角写的,用谁的名字做标题就是从谁的第一视角出发。 (无法接受第一视角的快跑!只有第四个番外——时光的额外惊喜/才会回到正常的第三人称视角。) 我会在标题提前标注好视角名字。 第一人称真的很雷(指我自己的) 但我当年真的好勇啊还写出过第一视角的东西哈哈哈 现在码个几万字都费劲(点烟状.jpg)(满脑子只剩下一些黄色废料)(但忍不住构思剧情,不加剧情浑身不得劲)(果然成为社畜让人ed...) 49番外之篇。 我从小就生活在孤儿院。 但是我却有爸爸和妈妈。 每个周五的下午,老师都会把我带到院子里玩一会,说实话,我并不喜欢室外。 我喜欢安静呆在房间里,关门关窗,这样好像就把自己与外界隔绝了,我会觉得异常的安全——没有人注意,没有人窥视,没有人指责。 周五的下午,总会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距离院落不远的地方,车上坐着一个男人,旁边是一个小孩子。 有的时候那个男人会下车来,牵着那个小男孩的手,静静地看我一会,有的时候也会蹲下来,不知道说了什么,但他手的方向却会指向我。 然后我听见那个小男孩清脆的喊了我一声:“哥哥。” 我跑回屋了。 从那之后,周末的时候,这个男人会带着我和他的那个小孩子一起出去吃饭。 有时候周末也会来一个女人,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比起那个威严的男人来,我更喜欢这个漂亮的女人,我觉得她很好看,哪怕她穿的衣服只是最寻常的布衫。 她会闯入我的领地,但是并不乱动我的任何东西。 有时候她会带一本书来,我玩我的,她看她的。 她告诉我,她是我的妈妈,那个常来看我的男人叫夏清航,是我的父亲,我是他们的孩子。 “那我为什么要在孤儿院?我想跟你们回家。” “你爸爸是一个很了不得的人物,可你妈妈我呢,却不是那么能配的上他的人。”女人起身,她的裙子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我简直看的痴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美的事物。 “年轻的时候,我和你爸爸相爱的不得了,可是朝夕相对啊,总有厌烦的一天。更何况,还是你妈妈高攀了他呢。”女人笑了起来,“我刚怀了你的时候,他母亲就逼着他跟另外一个门当户对的千金结婚……他啊,死活不同意,偷偷拉着我去领了结婚证。可夏清航这个人,终究是拗不过他老妈,跟我离了婚,并且为了能给对方一个满意的交代,动用了一切可利用的关系,把这段婚姻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除了。阿宁,你懂得么?就是妈妈从来没有跟他结过婚。然后在我生下你的时候,他明媒正娶了那个女人。” 夏诺,自己记得这个名字,这个比自己小了两岁的孩子。 “所以你暂时还不能回夏家呀,现在回去了,是会给夏清航丢人的。不过你要记住,你是夏清航的骨肉,你总会回去的,到时候跟着夏清航好好生活着,绝对衣食无忧啊。” 女人来的没有夏清航频繁。 夏清航几乎是雷打不动的维持了每周五必来,周末有时候来的频率。 那个女人却是一两个月出现一次。 他们从来没有撞过时间,就像是提前商量好的一样。 但我,在那时候还是在心底隐隐期待着那个漂亮的女人多来几次。 只不过这样的念头,很快就被打消了,真的很快。 我大概已经有两个月没见着那个漂亮的女人了,但今天是周一,那个女人不仅出现了,还带着一大包零食。 夏清航每次来都几乎会给我带吃的——好像这样就能弥补他的过错一样,他每次带来的礼盒都非常漂亮,有的是带着金丝边的,有的是带着大蓝色绸缎的。 我真是觉得那些东西美极了,有时候光冲着打开礼盒,都能高兴得不得了,甚至我更多时候觉得,我不是为了冲那些吃的,而仅仅是为了从完美的封装里拿出礼盒,再把礼盒小心翼翼打开那一瞬的悸动。 我也是在长大以后才明白,那叫设计,可以给人带来一种绝不亚于做爱的欢愉。 那才是我真正期待的快感,层层华丽的包装脱落后,那一瞬几乎要迸发出所有血液的快乐,足以榨干我体内的每一毫升血液。 后来我认识了程智斐,他告诉我,我是个疯子,没法治的那种。 我记得自己是这么回答他的,天才艺术家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你有眼疾,可以治。 女人带的零食虽然是很普通的那种,没有夏清航带来的那么华丽,也足以让我开心。 我看到了一盒透明桶装的饼干——虽然第一眼就能把里面的东西看了个精光,我还是觉得这样简单明了的桶也不错。 准备拆开盒盖的那一瞬,我愣住了。 “为什么是过期的?” “超市搞活动啊,而且只过期了两天而已,饼干什么的就算过期也不会那么快坏的啦。” 我的胃口瞬间倒了个干净。 大概……骨子里的优雅是从夏清航那里遗传下来的吧。 女人来了,每次也不会多话,也一般不会叫我,偶尔我问什么,她才回答。 估计是呆着陪我太无聊了,又买了吃的可以补偿我,她那天很快就走了。 我抱着那过期的饼干桶在桌子前呆坐了一会,就发现更加思念夏清航了。 很巧,夏清航也有次在周一的时候来了,并且没有带那个碍眼的小跟屁虫。 他单手拖着我屁股把我抱在了胸前,然后带我在琳琅满目的衣服店里游逛着。 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多漂亮的衣服,那么多漂亮的饰品,于是我又想起了安禾,我的妈妈,可是一想到她我就会又联想到那桶过期的饼干,就有些委屈地用胳膊绕着夏清航的脖子,趴在了他的肩头。 一瞬间,我闻到了那淡到随风就逝的香味,只有我,只有我离得这么近才会闻得到。 他今天出来戴了黑黑的眼镜,我很害怕他这样看不见路把我摔在地上,伸出手想要摘掉——我要看看他眼睛的样子。 他侧了侧头,拉开了和我的距离,并且用他没托着我屁股的那只宽大的手掌包裹住了我的两只小手:“夏宁,你困了么?” “没有。”我打消了摘他眼镜的念头,直觉告诉我,他在不开心我那个举动,便重新搂紧了他,闻着那淡淡的香味道,“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给你买几套衣服。六岁的小孩子,想要穿什么呢?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嗯?夏宁?” 我趴在他肩膀无趣地看着那整齐排列在衣架上的衣服,有热心的店员会上前来介绍,夏清航就停住了耐心的听着。 我是在转角看到了那套湛蓝色小西服的,我甚至那时候还不知道那个叫西服。 我只是,觉得那套很简单,干净流畅,没有过多装饰,却足够配得上自己。 是的,在夏清航身边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是个非常了不得的人——因为安禾曾经说过,夏清航是个非常了不起的男人,而现下,这个了不起的男人正在咨询着我的意见,并且把我抱在他胸前,我若是直起腰来,还能以一种俯视的目光看着他,瞬间就满足的不得了。 我伸出手,揪了揪他的衬衣领子:“喂,我想要那件。” 转角的低调透明玻璃柜橱里,那套安静的等着我去临幸的西服。 回去的路上夏清航显的尤为开心,甚至在开车时都不自觉笑出了声。 我抱着衣服的高档包装盒子坐在副驾驶上,无聊地晃着腿看他傻笑。 “夏宁,你知道么?你刚刚一开口要的那件衣服,是这整栋楼里童装最贵的一套。不愧是我的儿子。哈哈哈!” 车厢内传来夏清航爽朗的笑声,其实我那时候并不懂最贵是什么意思,我只是知道,他当时很爽快的付了钱就开始一直笑,不时的用大手来捏捏我的脸颊。 我有点开心,我承认。 我第一次见到大海,也是夏清航领我去的,在七岁那一年。 那天夏清航把我放在一只狗狗形状的救生圈里,推着我游出了好远,我一直咯咯不停的笑着,拍打着水花溅到他的脸上,那些湛蓝色的水滴顺着他的潜水镜片,又滴滴归入了大海。估计是被我惹极了,他一个猛子扎了进去,不见人影了。 我有些慌了:“喂……喂……夏……”一句话没说话就被人举了起来,一个巨大的浪拍打着我的腿就过去了,我就害怕了,害怕夏清航被这浪打死了。 “叫爸爸,不然把你扔水里。”夏清航突然钻了出来,推着我往回游了几步,又没影了。 “爸爸,爸爸……喂我都喊了……你快出来啊……爸爸……” 接着屁股便被人托住了,我看到两道波纹顺着两旁自动滑动开,自己就以极快的速度游出去好远好远——很安心,那是夏清航的手掌,宽大的,足以护得我平安的手掌。 游完泳夏清航就带着我去了海边的一家酒店吃饭。 他轻车熟路地就拐进了一个包间,木质的房屋,秋千做的椅子。 我脚上还沾了些刚才跑跳时的沙子,他就那样蹲在我面前,摘掉了墨镜,拿出一旁早已备好的手帕替我轻柔擦拭着,然后又抱我拐入了包间里的卫生间里,一条腿踩在马桶边缘,一手从肋下穿过我好固定住我,拿着蓬蓬头对着我的脚心冲,我觉得好痒,笑着甩腿躲避,他猝不及防被我抖了一脸的沙水,也没生气,只是突然松了下胳膊:“再闹把你扔马桶里去。” 我吓得赶紧搂住了他胳膊。 他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进来送菜的人似乎听见了他的笑声,也温和道:“夏先生,您儿子夏诺长得真漂亮啊。将来长大了一定迷死一群姑娘。” 夏清航的笑没有停,也没有答话,只是继续温柔替我洗着脚。 那一瞬,我突然就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了。 洗好了脚,夏清航就把我放在一旁的洗手池台上,自顾自的洗干净手,又开始洗脸,然后又洗了两遍手。 我突然留意到,这个洗手池台的高档洗手液旁边,是一个黑色雅致的玻璃器皿,里面盛着一块硫磺皂。 是的,硫磺皂。 原来他身上的味道就是这个。 夏清航很喜欢给我夹菜,几乎每盘上来他都是先给我挑了点,然后很留意我吃进去的表情。 他呢,则在一旁拿着刀子撬牡蛎。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叫牡蛎,非常好吃,我喜欢的味道。 每一个都撬开,把有肉的那半个壳留下,拿着小刀细细的把肉全剔下来,又安静归回原位,再盛了点汤水舀进去,摆在我的面前,旁边还有一小碟子说醋不醋漂浮了点小姜块的液体。 “蘸一点,尝尝。” 他把那一盘子牡蛎都弄好了,在我面前摆了个花式,便擦干净手,单手托腮,单手持着盛着红色液体的酒杯,笑着期待我的表情。 我听话地尝了口,说了句:“好吃。” 他又大笑起来,重新拿起筷子照顾他自己的肚子去了。 夏清航吃饭的时候,不算慢也不算快,刚刚好的合适,让人觉得很优雅。 我喜欢和他吃饭的感觉,尤其是和安禾一起吃过一顿饭之后。 安禾吃饭是有声音的。 她做的饭也并不好吃。 我都开始怀疑她或许真的只长了一张足以迷惑所有男人的脸,除此之外,别无他处,连脑子都没有——最后一点我是以后才知道的,知道她当初为了能把我丢给夏清航,没要一分钱。那之后我就常开始怀疑她说的那段话的真假——到底夏清航是为了给兰姨一个交代,才彻底把这段婚姻从世界上消失,还是安禾能彻底的抛开自己,重新追寻一个新的生活,一个彻彻底底的跟自己没有多大关系的生活。 我记得那天忍不住用筷子敲了敲她的碗边,她一手拿着馒头,一手伸着筷子夹菜,侧过头来看我。 “请你吃饭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发出声响。”我觉得这样对我母亲说话实在太不敬了,但我实在忍受不了那响在自己耳边的“叭叽飙叽”的声音。 “干嘛,吃个饭就吃个饭呗,又不是在外人面前。你是我儿子啊。啧,一看你就跟夏清航那个伪君子一个德行,到哪都得装。” 我从那一天起对安禾就再没抱过什么太大的期待了,我甚至从心底隐隐生出一种明白夏清航的感觉——难怪夏清航不要她,而要了兰姨。 我很喜欢兰姨,那个女人待我很好,完全没有电视剧里哪个后妈一样对我残忍,相反,非常好,甚至有时候,在我长大了和夏清航怄气的时候,她还会来开导我,会替夏清航说好话。 她说话总是很甜,听着就让人喜悦——但安禾说,那也是伪像。 我后来就觉着,如果真的是伪像的话,伪了这么多年,也真挺不容易的,大家各有各的难处,只不过求一世平安罢了。 一世……于自己来说,太长了,那时候我明白自己等不到。 因为我仍旧是个夏家不能公开的秘密,所以我哪怕上了军政家属的小学,仍旧是个不能有名字的人。 夏清航嘱咐过我,不能说,用一种很严肃很严肃的表情,并且告诉自己,如果说了,他再也不会带我出去玩了。 我不在乎这个,我是说,我不在乎名字这个问题,我觉得那就是一个代号,你叫我空白也好,喊我夏宁也好,什么都行,只要你告诉我,这是你喊我的意思,我便能记住了,但请你——不要不来找我。 老师也从来没叫过自己,大家都很有默契。 我在那时候学会了跟别人保持距离,因为总有不开眼的人喜欢上来跟我主动打招呼,哪怕我一脸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尤其是一个叫程智斐的傻大个。 而且当时那傻大个两句话就犯了自己最不能忍受的两个忌讳,然后被自己狠揍了一顿还没敢还手。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之后的每一天,我都看见了那个哀怨的跟在我身后的白痴。 “你到底跟着我干嘛?不知道我很烦你么?” “我都让你打了,你为什么还不和我做朋友,我妈妈说了,让我跟学校里每一个同学都要做朋友。” 我记得当时把所有周身能打的东西全打在他身上了——包括我前不久刚得到的一款颜料盒。 想挽救已经来不及了,五颜六色的东西洒了他满身,然后我记得自己很不争气的哭了。 傻大个走过来有些尴尬的戳了戳我:“那个,我不疼的,你别哭了。” “谁管你疼不疼啊!那盒颜料我还没开始用呢!” 夏清航买给我的。 这句话没说,夏清航三个字不能提,夏这个字更不能提。 “我、我赔你就是了,但,但你要跟我做朋友好吧,要不然我没法告诉我妈妈我真的做到了和所有小朋友都是朋友。” “好。说定了,你不许骗我。” “嗯。” 第二天傻大个果真就拿了一盒新的来。 于是我同意了跟他做朋友。 然后他就格外的开始黏起我来,我讨厌别人离我那么近,尤其是他拉起我的手带我去操场的时候。 学校要求每个小孩子都要种一朵花,培养善良与爱心的种子,每天细心浇灌,等着毕业的时候,花就开了。 我甩开他的手——虽然都是孩童的稚嫩,还是让我一瞬间想到了夏诺。 夏清航偶尔也会带我进入那个豪华的大门,我看到了那个从漂亮的旋转楼梯上跑下来的小男孩,他愉快的抓起了我的手,清脆的喊了声:“哥哥。” 我想甩开,但是夏清航的大手覆了下来,包裹了我们两个人的小手,用一种很温柔的嗓音道:“你们两个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记得要相亲相爱哦,来,夏诺,亲一下你哥哥。” 脸颊被“吧唧”了一口的时候,似乎还带着口水的恶心感,我只是透过那些漂亮的家具窗饰,看到了一个新的天地——一个没有人,只有静物的世界,而我,是那个世界的主宰。 那一刻,我厌恶极了与别人再有任何接触。 我喜欢冰冷的,没有感情的东西。 我是个疯子。 甩脱程智斐手的那一刻,我就被欢喜的从楼上冲下来的要去种花的孩子给撞远了。 人潮拥挤中忽然就慌了起来,好在程智斐很高,不过程智斐离自己远了……又远了…… “喂,程智斐,抓紧我啊!我要被撞到了!” “我还以为你不需要我拉着呢。”一双手又伸过来牢牢提起了自己的衣领,我这才看清,程智斐另一只手还牵扯着另外一个同学。 于是我果断的再次甩开了他的手。 我只是一瞬间有些憋闷。 我只有程智斐一个,可他却不止我一个,我也不知道在生气什么。 拿着小铲子生气地戳着泥土的时候,程智斐又磨蹭了过来:“喂,优雅王子,你又生什么气啊?” 是的,自己没有名字,所以程智斐就一直喊我为优雅王子。 我笃定了那时候的程智斐一定是漫画书看多了,可后来才知道——他小学只喜欢看有关数学的课外读物。 怎么说,质问你刚刚为什么不只拉我一个,还要去拉别人? “你刚刚为什么要拉着我?” 话一出口,我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明明……明明是想问另外一句话的。 “老师跟我说我个高,护着你们些。” “程智斐,你是头蠢驴。” “我……我又怎么了……诶,你,你别走啊……你花还没种呢。” “我嫌泥土会弄脏我的手。” “老师检查怎么办?” “你不是我的好朋友么?你难道不打算帮我这个忙么?”我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蹲在地上的傻大个,一瞬间就觉得自己高大了起来。 “是啊……可是,可是老师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那个,好啦我帮你种,反正我不太在乎这些的,你,你衣服别碰脏了,嗯……站远点吧,别一会撅着土到你身上。” 我站在一旁看了会,我就觉得,我想要这个人是我一个人的。 没有人分享,没有人……可以替代我在他心中的位置。 “程智斐,”我走过去,忽然抱住了他的头,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调道,“我家里人都不要我了,我是个孤儿……你能不能,能不能跟我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就是……就是你明白么,我只想要你对我一个人好。” “啊?可我妈妈说了要我对所有人好。”程智斐呆呆地抬起了头。 抱住他那一刻我是想跳离的,他身上没有夏清航的淡香味,反而是一种混合着泥土的清香与汗臭交杂的味道。 “你几天没洗澡了?”我松开了手,打算调头就走。 突然他一下子蹿到我面前来,想要用手拉住我,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泥土又作罢,只是憋红了一张脸道:“你别生气……我不知道你那么可怜的,我、我可以对你特别特别特别好,然后对其他人一般好的。” 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米五一的我对着已经一米七九的程智斐呼来喝去使用的好不得心应手——并且丝毫没有被他感动到。 我只是在利用,利用他对我一个人的特别特别特别的好,满足我的虚荣心罢了。 事情的转机是出现在初中,我认识了一个很会画画的老爷子。 他丧子,无偶,很孤独。 我是在公园里写生的时候看到他的,后来就开始长时间的翘课去找他,跟他学画画,他有时候也会讲一些很哲理的事情给我听,我觉得,苍茫人海能够相遇,本身就是一场了不得的缘分。 因为学习的不上进,我很快被夏清航警告了。 随即,我阐述出了我将来要去当设计师的想法。 夏清航彻底暴怒了——你到底还要不要那张脸进夏家? 好像原话是这样的吧,这些事已经过了很久了,我记不太清。 我也不想过一个类似于游荡在人间孤魂野鬼一样的日子了,我需要一个名字,一个身份,脱离夏清航的钱和权力,去追求我想追求的东西。 我会证明给他看,他才是错的那个。 于是,我叫简之,终于成了一个活在世间的人了。 我卷了两天公园的地铺,然后被那个老人领回家了。 我是在那一刻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黑暗疯狂的想法——老去,对我来说是一件太恐怖的事,比江郎才尽还恐怖。 我在充满了一种腐朽味道的房间呆了一晚上就呆不下去了,老人断续的咳嗽和粗重的喘息都让我觉得我身边随时会躺着一具白骨——一具完全没有尊严死去的白骨,但自己是见证了他最后一刻的人。 美人迟暮,将军身老,江郎才尽。 哪一个都是足够让我害怕到颤抖的理由。 于是我逃了,哪怕他的画足以吸引我。 浑浑噩噩的在学校里上了一天课之后,我去了程智斐的学校门口。 往那一站就吸引了很多人注视的目光,然后我看到程智斐跟他身边的人交流了几句,快步走了过来:“你不是说你不来找我么,我还以为你真狠心不看我了。” “喂,你有钱没?借我点。” ——孤儿院那种地方,再也不要回了。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在公园打了两天地……” “你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天呐你竟然去睡公园?阿简你疯了么?真的是你么?你应该第一时间来找我啊!” “啊?” “住我这里吧,我正在训练自己独自生活的能力呢。” ——当然,在程智斐家住了两个周后,程智斐就彻底后悔了让这个大少爷住进来。 做饭洗衣生活起居他全包——包括洗内裤袜子。 简之对此毫无愧疚感,脸不红心不跳道:“你没看见我一天二十一个小时在画画,忙的连吃饭时间都没了么?” “简之,夏清航真是把你惯坏了,要是我让我爸给我洗衣服,就算是洗个背心,他也能把我军法伺候了。” “他舍不得打我,他更不敢打我,他对我有愧。而且是他自愿洗的,干我什么事?还有,你要是再提他的名字,我就把你军法伺候了。” 程智斐果断闭了嘴,因为,简之真的是个生活白痴,要是没了自己,估计他会活的比浆糊都浆糊。 这个世界上,简之只把自己身上发生过的所有事,告诉了程智斐一个。 因为程智斐,足够信得过。 以至于……后来简之发现自己真的能和程智斐成为真正的知己时,莫名的有了种了解甚晚的想法——当然,单方面是自己了解程智斐太晚。但,这不妨碍,他们生来便是知己。 包括自己在十七岁那年跟程智斐谈到过自己的想法和人生。 “十年之内,我必须想尽一切办法站到最巅峰,让夏家后悔,让安禾后悔。成了,则死的光荣,败了,则死的寂寞。没太大区别。” 他还记得,自己被夏清航赶出家门后,第一个电话打给了安禾。 他知道安禾的日子也过的很清贫——毕竟,过期的饼干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买给她的亲生,儿子,吃。 女人在那边歇斯底里的大叫:“什么?要钱?画画那么要钱的事你为什么要去学?跟着夏清航从军从政老老实实的一步步来就好,整天胡思乱想着什么?你以为你能够功成名就?那么多设计师就没见着几个是成功的!我不会给你一分一毛的!绝对不会!你死了这条心吧!” 或许,就算你不给我钱,给我点支持,柔声一句:“我会支持你”也好。 那一刻,什么奇怪的东西就彻底在心中形成了,一只鬼怪的样子,黑夜蔓延时张牙舞爪的爬了出来,把自己吞噬了个干净。 简之知道,那一刻起,他就要万劫不复了。 他以为说出这些想法,把这些阴暗的偏激的奇怪的想法统统告诉程智斐那个心思单纯善良的人,会换来他的批评指责。 但程智斐只是淡淡地合上了建筑图书,柔声道:“我懂你,阿简。” “我还以为你会劝我。” “不,我会祈祷。”程智斐笑了,那个阳光健朗的大男孩笑起来的时候,总有种别样的亲切。 简之当时正懒洋洋地斜躺在沙发上,画板支在肚子上,左手垂在沙发下,摇晃着一瓶啤酒。 “祈祷你能在十年之内遇到一个足以让你留下的人。” “我一直以为你会蠢到认为这个人一直是你自己。” “阿简,”程智斐的声音无限温柔,“我一直希望是我自己。可是我明白,我是另一个你。自己是无法留住自己的,自己只能安慰自己。” “你比我要了解我,程智斐,我觉得你开始有情商了。” “我认识你之后,我也一直在祈祷,祈祷我自己只有智商。足够理智,才能有资格站到你这个疯子身边去。” “程理智你好,我叫简疯子。” 简之笑了,于这温柔的夜色里,忽然就觉得,真值。 上天竟然叫他遇见了程智斐。 你不用开口我也知道,你过的好不好。 心止于情,行止于亲。 挺好,挺不错。 “程智斐,你可得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啊,我怕你到时候不认账,心一软。连最后一程,都没得人送我了。” “不会。十年之内,没有人可以留得住你的话,你会更加不人不鬼,我做不到那么残忍,我会看着你尊严的死去,温暖你最后一程。” “不许反悔。” “嗯。” 简之忽然就觉得如释重负了。 我是街上的游魂,而你是能看得到我的人。 50 番外之夏诺篇。 我有一个哥哥。 他叫夏宁。 我长大后就很少见到他了,听母亲说,他忤逆了父亲,被赶出了家门。 十五岁,他彻底跟父亲决裂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苍白瘦削的身影,忽然就觉得他好看的不人不鬼了起来。 是的,这么说大概有些奇怪吧,可我真的只能想到这个词。 很好看,可好看到残忍。 我当时想叫住他,可还是忍住了。 我知道他看到了我,还给了我一个笑——只是一边嘴角勾起,像个魔鬼的笑容。 那一瞬间,我有些怕他。 其实他是一个很柔和的人。 因为我很快又见到他了。 夏日的正午,蝉都在玩了命的嘶叫,我因为去上一个补习班快迟到了,抄了一条偏僻幽静的公园小路。 他把画板垫在身下,躺在草地上,身上穿了件白色的宽大短袖衫,然后是一条浅绿色的短裤,两条白皙修长的腿相互迭架在一起,很没个正形——如果父亲看到自己这个样子,肯定好骂了。 父亲总是对哥哥更宽容些的。 吃饭的时候会帮他夹菜,剥虾,而我只有自己动手。 我一开始以为他会过的很不好,但现下看来,他好得很。 他身边坐了一个男生,两条大长腿盘了起来,两只手各举着一只超大冰淇淋球,一只咖啡色的,一只淡紫色的。 他的腿上放着一本书。 “喂,你先拿一下啦书页又被吹动了。” “太凉了,不拿。” “……” 那个男生只好用肘部去顶住了书页,还害怕这么热的天把冰淇淋融化的水滴到书页上而往前伸了伸手腕,总之一个很高难度的姿势。 “程智斐,我想吃香芋的那个,你再去跑一趟腿新买个吧?” 那个被唤作程智斐的男生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转了转手中的紫色冰淇淋:“我就知道,这边没咬过,你吃这边。” “老子懒得起来。” 程智斐只好伸长了手——好在他手够长,把冰淇淋凑到了夏宁嘴边。 夏宁略侧了下头,咬下一小块,把胳膊抬起横在眼睛上挡树叶间隙落下来的阳光了。 “算了,还不如咖啡味的好吃呢。” 我看不清他的眼神,但那一刻,我看到他的嘴角翘了起来。 我忽然就觉得那是一抹极舒心的微笑,甚至连周身的热浪都开始平静了下来,似乎在那一刻,我看到了光阴慢慢在夏宁身上流转的步伐,温柔,宁静,像是情人的拥吻。 我忽然很想很想叫他一声哥哥,让他看到自己,让他看到……他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弟弟。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程智斐抬眼看向自己,歪了下头——似乎是个摇头的动作,伸出三根不用捏住冰淇淋的手指,往一旁挥了挥,示意我赶快走。 我在那一刻忽然就有些憋闷,不知道为什么。 我不喜欢……不喜欢哥哥能让这个人靠他这么近。 我记得哥哥一直不喜欢自己触碰他,不止是自己,很多人,到现在为止,只有程智斐是可以离他这么近的人了。 我赌气一样的跑远了。 并且没有告诉父亲,夏宁就在一个叫做程智斐的家伙身边。 夏宁,你讨厌我,我也可以不喜欢你。 但是从那之后,我竟然再也没有见到他了。 我没想到,自己还会接到夏宁的电话。 尤其是在疗养院前,我打了他一拳之后,他会主动联系自己。 十二月的初冬带着不一样的寒冷,我在书桌前翻着一个叫做简之的人的作品,忽然就生出一种恐慌感。 我觉得……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接到陌生电话后我“喂”了一声。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是笑了。 我听见他用一种极为温柔的嗓音跟我道:“夏诺,还好夏清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记着,以后别像我一样,这么孬种。” 我忽然想多说几句,我想说哥哥你真的做得很好,你的设计现在好多人都能看得到,你回来吧…… 可是根本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他扣了电话。 那一瞬间我就觉得,什么东西断掉了,崩的我心脏一阵抽搐的疼。 51 番外之江火然篇。 那是一个并不愉快的圣诞。 因为我叫楚繁逃了。 是的,是我放水了。 我对自己的枪法足够自信,足够自信能在这一发子弹射尽后,叫他成为一具不会喘气的尸体。 变故起的很突然,简之回来了。 估计是闻到了屋内硝烟味,他又立即退了出去。 这一次,我开枪犹豫了。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有次简之在自己身边做了场噩梦。 其实在简之第一次挣动的时候我就醒了,我以为他要下床去上卫生间,下意识把自己压着他身子的胳膊和腿收了回来,他却突然颤抖了起来。 我这才意识到他做噩梦了,轻轻按开床头的灯,淡黄色的暖光下,简之的眉头紧蹙着,像是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我打算叫醒他,突然想起简之非常不喜欢我的胡茬。 天知道我是专门为他才不刮干净的——简之好像特别不能接受年龄比他小的人,我一直在想,还好简之不是一个五六十的老爷子,不然那群设计师估计都没法跟他谈话了。 他一般不愿与自己年龄小的人有任何接触。 于是我邪恶地打算拿胡茬去蹭醒这个抖得不行的委屈鬼。 靠近那一刻,我听到他在呢喃着:“楚繁……楚繁你在不在,你在不在……” 我觉得我的耳朵一定出了问题。 我掀开薄被,看着那个浑身上下都遍布着我留下痕迹的那个人,嘴里喊着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看着他在我眼前抖得越来越厉害,像是被什么不得了的魔怪缠住的时候,我重新躺回了床上,盖好了被子,抱紧了他。 然后我听到我自己说:“我在。” 他慢慢安静下来了。 我那一刻,只是觉得,英国的夏天,冷的要死。 就算自己刻意为他染成了黑发,留起了胡茬,摘掉了自己都怀疑自己当初怎么会喜欢上的眉钉耳钉,学做中国菜,养好兔子,戒掉最最最困难戒掉的烟,仍旧,什么都不算。 我给楚繁留了一命只是觉得——或许楚繁真的是能比自己更加照顾好简之的那个人。因为简之真是非常的……操蛋。 一个生活白痴居家白痴路痴体育白痴各种痴…… 推开房门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他正心安理得的在门口唱歌。 竟然还有闲心把薯条抽出了三根摆出烧香的姿态。 是啊……自己是一个整天舔舐刀尖的人,指不定哪刻就死了,而楚繁,是一个已经洗白了的富豪,是个慈善家,是个会有太平日子的人。 跟了自己,简之怕也要受很多苦吧。 我突然就害怕,害怕如果一个比我更强的对手,把我的爱人抓走,来威胁我……我做不到楚繁那样淡定。 虽然我已经开始怀疑楚繁当初的淡定是故作迷惑我的办法,是为了能让自己留住简之一命。 如果真有这样的敌手,把原先那么混蛋的自己对着简之做过的混账事再来一遍……还不如凌迟了自己来的痛快。 简之回过头来,并没有惊喜或者悲伤,神色如常。 原来,他真的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原来,自己和楚繁哪一个死了,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我记得自己好像俯下身去,对简之说了一句:“merrychristmas.mydarling.” 我想起去年圣诞的时候,他做了一朵手工玫瑰给我。 我没有告诉他,那是我第一次收到别人的玫瑰。 以往一年中圣诞到元旦的那段小假期,一般是睡个天昏地暗的,从来不与他人欢庆。 我知道我今后也会这样。 所以,那一年的圣诞大概是我这辈子中最快乐的日子。 再见了我亲爱的,我想,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祝你圣诞快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