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节 ?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作者:作序曲 [本文文案]: 林鹭穿书成了炮灰反派。 情况十万危机正在门派灭门现场。 天上飘着细雨,地上血流成河。 她第一次遇到攻略对象祝如疏。 那人手中握着一柄纸伞,细雨飘摇,他身着白裳,眼缠白绸,下巴削尖苍白。 他停住脚步微微转眸,好似在隔着眼上白绸,用淡漠薄凉的神色睨她。 【您的任务是攻略书中的温柔男二祝如疏。】 林鹭:【就这…?】 系统声音平静:【就这。】 祝如疏此人,是原女主的青梅竹马,门派高岭之花,温柔性格好,剑道天才,一身正气。 但。 天降胜竹马,天才但眼瞎,物理上的。 * 林鹭原以为是温柔中央空调男二。 感化此类人物需死缠烂打温柔对待方可。 直至她被祝如疏用灭灾剑压在桌上,少年眸色暗淡,却语调温柔。 只问她。 “师妹打算如何杀?” 如何杀?当然是祝如疏如何杀她。 原书内容害人不浅。 他除了眼瞎和强外,跟原著人设半点不沾。 不仅疯批还带着严重的自毁倾向。 * 【攻略对象总想杀我怎么办?】 【为何他身后的剑总是出鞘吓我?】 * 原女主:“祝师弟虽眼盲,却认路极快。” 祝如疏多次自觉将手递到林鹭眼前。 “眼盲不识路,就劳烦师妹牵着我走了。” 《眼盲但识路快?》林鹭说别太离谱。 * 他会找到那条纵然伤害自己却能保护她的路。 少年鲜血淋漓,浑身是伤,却还是执拗地将手递到她面前,拭去她眼角的泪。 “小鹭,不哭。“ ☆自行排雷☆ 1.男主疯批且会自我伤害,眼瞎不会好 2.非大女主流,普通苟命人 3.非剧情流,逻辑请勿深究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女配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鹭|祝如疏 ┃ 配角:专栏预收打滚求收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温柔男二他为何这样? 立意:爱救万物 第1章 穿书 长夜漆黑,暗鸦嘶鸣。 尖利凄惨的叫声惊飞鸟兽,划破如屠戮焦土般寂寥的夜。 大雨倾盆。 身着红衣的少女站在府邸门前,身形晃了晃勉强稳住。 她的双眸一片死寂。 而后犹如死而复生般响起一阵“哔——”音和滋滋滋的电流声,随即眼眸缓慢转动后猝然睁开,意识回笼。 几分钟前,林鹭穿越了。 穿进了一本她看过也吐槽过的玄幻小说中,大半夜好不容易追到结局,原本以为能看到男女主合合美美顺利he。 不知道是人性扭曲还是道德沦丧,还是作者突然发疯。 在大结局把男女主角都写死了。 气得林鹭凌晨四五点,双腿一蹬,再一睁眼就到这里了。 只是人家穿书多少都是个女一女二。 而林鹭偏偏穿成了书中最大反派。 出场在大结局前夕,全书共加起来描述不到五百字,出场即死亡。 若非跟她同名同姓,她真的很难记得书中有这么一个人。 大雨滂沱遮盖天日,暮色朦胧,深不见底的黑暗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伺机而动。 林鹭手中握着油纸伞,伞面微微倾斜,豆大的雨水接踵而至顺着伞面落到地上的水洼中,溅起微澜。 她往脚边一看,污浊的雨水此时此刻竟都是血红色的。 再仔细一嗅,还是能闻到空气中被雨水尽数冲刷的血腥味儿。 林鹭抬眼,她眼前的府邸犹如一只庞大的巨型怪物,正张着血盆大口想将府门前的活物死物尽数卷入腹中。 地上横七八竖躺了很多死人,他们的死态各异,缺胳膊少腿。 若说有何相同之处。 那必然是,都死得挺惨的。 林鹭没走,原因是前几分钟系统告诉她这段剧情很重要一定要走,并且要在这里跟攻略对象相遇。 真是见鬼了…真的有正常人会出现在这里吗? 林鹭不敢想。 有可能攻略对象不是什么正常人,不然何至于系统藏着掖着不肯直接将人的名字报给她。 【怎么还不来?】 林鹭有些耐不住性子了,这地方也着实瘆得慌,多一秒钟都呆不下去了。 【请宿主耐心等待剧情发展。】 林鹭抬了抬脚,发现自己动不了。 【为了保证剧情的进度,所以暂时封闭了宿主的行动力,等剧情过后便会自动解开。】 林鹭深吸一口气。 早说,她真以为是自己被吓得手脚发软动不了。 林鹭等啊等,等的头顶的雨越下越大,等到那风吹着她衣袂不停飘,再撒上洋洋洒洒的雨,就这么一把纸伞,当真冷得她瑟瑟发抖。 她冻得牙床打颤,总不能成为第一个穿书被冷死的人吧? 林鹭咬牙切齿。 【究竟…还有多久…】 在停留短暂一瞬后,系统无机质的电子音伴随着滋滋滋的电流声在林鹭耳边跟着狂野的风声一同响起。 【来了。】 随着系统电子音尾音一勾,满天飞雨中,少女视野里出现了另一把油纸伞。 来人一袭白衣,长身玉立,鸦发如瀑,提起袖口露出骨节分明的苍白玉指握住伞柄。 肩宽腰窄,在飘摇风雨中却有些脆弱病态之感。 林鹭立在原地,就这特征,她大概知道是谁了。 男人肤色苍白,鼻梁上架着白布,围过如墨鸦发系在身后,身后背着柄剑,右手拄着盲杖,左手撑着纸伞。 正精准而优雅地抬脚,避开地上横七八竖的尸体。 【恭喜宿主达成与攻略对象祝如疏的初遇。】 【所以我是要攻略祝如疏?】 【是的宿主。】 【具体是怎么个攻略法。】 【要他亲口说他爱你。】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2节 林鹭觉得她心里比这场雨还凉上半分,她算老几,凭什么让祝如疏喜欢她? 她有啥魅力能让祝如疏放下青梅竹马的冷面美人沈若烟。 林鹭觉得前路渺茫。 祝如疏是原著中的男二,自小暗恋女主沈若烟,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在男主还未曾出现之时,曾是御云峰上的一段佳话。 只可惜,天降胜竹马。 即便被沈若烟拒绝了,祝如疏却自始至终都在默默无声地保护女主沈若烟。 林鹭拍了拍胸口,深吸一口气,身体能动了。 至少不是让她攻略什么神经病的角色,而是要打动一个温柔且默默奉献的备胎的心。 祝如疏在小说中人气颇高,温柔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大概是因为眼瞎。 是生理上的眼瞎。 大抵人们总是对残破的东西有所偏爱。 原著中却未曾详细指明,祝如疏因何而瞎,只说他自小父母双亡,被女主沈若烟的父亲沈知节带到御云峰上,当亲儿子养大。 悲惨过往、儿时机遇、出众的天分,这一看就是美强惨男主剧本,在这本书里却偏偏是男二的命。 这么一看,这个男二确实有点心疼。 只是她越看越觉得,祝如疏迈腿动作灵敏也精准,怎么看都不像是眼瞎之人。 于是林鹭问。 【他真是瞎子?】 【宿主,请尊重书中设定,原著是必然不会骗人的。】 好吧。 可是林鹭一想还是觉得不对劲。 为何祝如疏这样名门正派的弟子对于眼前发生的灭门之事置若罔闻。 她记得祝如疏此人相当喜欢匡扶正义,更是经常同女主沈若烟一同下山降妖除魔。 人温和没什么架子,也总是笑脸一张,在山下颇受村民尊敬,再也风评也好。 林鹭再退一步想。 其实最奇怪的应该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却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这才是让人觉得诡异的。 那么为什么祝如疏偏偏出现在这里? 夜间风瑟瑟的,吹得林鹭后颈一凉,像是被人划开了一条口子,热血直直从缝隙中喷涌而出。 她像一只惊弓之鸟,迅速抬手摸了摸后颈,却又什么都没摸到。 错觉? 她再抬眼看向那人走过的方向。 白衣少年却蓦然回首,冷彻又无神的双眸似乎正隔着薄如蝉翼的白布悄无声息地注视着她。 林鹭一激灵,却又看到少年勾唇,露出一个犹如谪仙的笑容。 隔着朦胧大雨,叫人得看不真切,就连林鹭这种向来视力极好的人,都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 【他刚刚是不是看我了,还朝我笑。】 【宿主,您的攻略对象祝如疏眼盲,看不见任何东西。】 【那他对我笑了?】 机械音停顿了几秒钟后,似乎在用惯性思维非常敷衍并悲悯地解释着。 【这说明您给攻略对象留下了一个较好的印象。】 林鹭听系统这话听得一阵恶寒,刚刚脖颈好像要被人用刀子划开的感觉还历历在目。 那少年即便是笑起来艳丽动人,却看起来死气盎然,半分温度都没有,怎么可能留下一个好印象。 林鹭甚至怀疑,若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这人说不定三两步上来,用剑将自己的脖颈切断呢。 【你最好这么觉得。】 虽说只是第一次见,林鹭却觉得祝如疏跟原著中的人设似乎有出入,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的天气再加上灭门惨案对她产生的心理作用。 林鹭见祝如疏走远了,这才抬脚打算走,谁知又动不了了。 【正在转接关键剧情,请宿主耐心等待。】 下一刻,林鹭看到一个身着破烂的少年从南宫府内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他脚步虚浮,重心不稳,急匆匆地被尸体绊倒在路边。 只能见着苍白的面容上雨水混杂着流淌浑浊的血,叫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解锁关键人物:原著男主南宫信。】 即便系统不提示,林鹭也大概能猜出此人是谁。 因为原著中说南宫府举族上下几百号人除了南宫信以外,皆死在这场以宗门为单位的,单方面厮杀屠戮中。 就连院后的畜牲都没能幸免。 第2章 药引 而原著男主南宫信是南宫氏中众多儿子之一,也是最不起眼的那个。 他的生母是不入流的娼妓,同他的父亲也只是意外醉酒后的一夜。 因怀上南宫信,这才被破格接入南宫府大门。 像南宫这种不大不小的修道世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生了一身不知何来的傲气,对女子清白尤其看重。 母亲死后,南宫信在家族内的生活更是一落千丈。 族人漠视、下人欺辱。 他空有修道天赋却如同一只被困于笼中的鸟儿。 故而不如说灭门是南宫信自由的开端,被囚在深宅中的鸟儿回归山林。 在原著后续对于这段灭门却没有过多赘述,就如同没发生过,直至大结局,都没人知道究竟是何人所为。 林鹭看着少年跌倒在纷纷大雨中,却没有伸手去扶。 自然有人会去救男主角,她不能够干扰原著剧情走向。 她现在要做的是熟悉原主的身份和记忆。 林鹭脑中只有部分零散的记忆是关于原主过往的。 凭着记忆,林鹭学着原主捏了个传送诀,只一眼便到合欢宗大门口了。 林鹭稳了稳身形,有些不熟练。 原主是书中不折不扣的反派大魔头。 邪道宗门合欢宗的宗主,其法力深不可测,善用驱魂之术,能招鬼怪,使之夜行百鬼,浩浩荡荡为己所用。 此位在书中配置堪称顶级的反派非但没跟男女主角擦出火花,反而在百万字洋洋洒洒的小说中,出场仅仅五百字草率带过。 不得不说,林鹭虽知作者是为了突出男女主的金手指,可这么写多少有些无脑不合常理。 原文中也没有说清楚,为何这样一位修为高深并且就原文看来跟男女主角毫无过节的反派会突然发疯。 不管不顾,甚至不惜消耗自己的生命力都要杀了男女主。 读的时候,林鹭便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接下来,林鹭的重心在合欢宗与众人的相处中。 毕竟这些人跟原主朝夕相处,若是她被发现换了芯子,在这么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她岂不是小命不保。 合欢宗位置偏僻,就算林鹭是瞬移过来的,却还是有一段脚程。 周边荒凉无比,竟连点花草树木都不曾生长,遍地死物,隐约能听到兽类的嘶鸣。 邪魔外道诚不欺人,此处果然森然可怖。 林鹭汗毛直竖,生怕自己就交代在这里了。 走了许久,这才看到一扇雕刻青面獠牙人脸的石门。 上端盘着许多枯槁的爬行植物,像垂老干枯的老人手。 林鹭手还没碰到石门,这门便犹如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从门缝中缓缓冒出一缕缭绕的青烟,“吱呀——”一声,便这么缓缓打开了。 门内跪着几百号人,他们穿着奇异,见到林鹭皆面露喜色,像是在此处等会多时了一般,纷纷跪地齐声大呼。 “恭迎宗主。” 林鹭反应极快,立马装模做样扮出身处高位,处事波澜不惊、冷若冰霜死人脸样,轻咳一声板着脸道。 “嗯,都起来吧。” 谁知众人相互对视一眼,看林鹭的表情像见鬼了。 往日宗主回来都笑盈盈的,怎么今日像是心情不佳?莫不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 林鹭一瞅众人神色不大对劲,她表情一僵。 不应该这么快就露馅儿吧。 “宗主回来了?” 旁边的门中来了一穿着诃子装的女子,她长相妖媚,眉眼间浓墨重彩,媚眼如丝,身若柔软无骨。 人未至,这娇俏的吆喝声倒是先到了。 女子最是亮眼的当属前胸的荡漾波涛,纵使林鹭是女子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她扭着水蛇腰快步上前,将神色讶异的林鹭按在怀中荡漾波涛处,就这么来了个亲密接触。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3节 林鹭甚至能嗅到女人身上奇异的香气。 “宗主这小脸儿呀,怎么好像又瘦上了不少,在外面可是没有好好吃饭?” 女子似乎颇为心疼,将林鹭的小脸双手捧到眼前,看了又看,眼眸中好似有盖不住的玻璃片子在发着莹莹亮光。 再看周边的人,倒是多数跟女人神色相近,皆是心疼,对女人这副模样倒好似习以为常了。 这邪道宗主怎么半分面子都没有? 女子旁边还有个提着两个碎星锤的光头刀疤脸男人,形容可怖,听了女子的话,正龇牙咧嘴咿咿呀呀叫个不停,两个铁锤哐哐相撞,似乎有些气愤。 女子凤眼一扫,男人却像做错事的孩子那般,轻手轻脚将铁锤放在一旁,不敢做声,还偷偷抬眼看女子的神色。 林鹭就这么在女子怀中,虽觉得有些别扭,却不敢推开,她不清楚是原主的话,现在应当是什么反应。 约莫半日林鹭才弄懂,此人是合欢宗的左护法,名唤萧蓉。 而那个光头刀疤脸男人叫牧朗,是合欢宗的右护法,此人是个哑巴,似乎还不大聪明。 原主不在之时,宗门内的一切事务全凭萧蓉做主。 而原主在合欢宗众人心中就是个被当成小孩儿宠的小妹妹罢了。 没有林鹭想得这般胆战心惊,对她来说也算好事。 只是林鹭有些不适应,她不习惯旁人过度的关心。 无牵无挂也好,她不用被任何人畔住脚步。 所以当系统让她攻略祝如疏时,她也有犹豫过。 跟人建立羁绊对她来说是难事一件。 萧蓉将她放在房中后,便叮嘱侍女切莫吵闹,扰了宗主休息。 “谢谢姐姐。” 林鹭知原主从前便这么唤她,萧蓉听了还是一愣,随后面露喜色。 “那我就不打扰宗主了。” 等萧容出去后,林鹭这才有时间好好观察整个房间的布局,布局寻常,装潢铺张,四壁金灿灿的,看起来财大气粗。 林鹭认真搜寻了一遍,也没发现暗格地室。 — 日落西山。 萧蓉才再次出现在林鹭的视野中,她手中端着花纹精致的镂空木盘,中心放了个小巧玲珑的白玉瓷碗,碗中正冒着缭绕雾气。 萧蓉一进来,林鹭便闻到空气中蔓延开的那阵腥臭,她心中有不好的征兆。 果然,萧蓉亲自将碗递到她手中,虽是笑着的,却似乎并不容她拒绝。 “宗主多日未归,也该到喝药之时了。” 林鹭盯着碗中腥臭浓重还在翻滚的液体,一阵不适涌上心头。 这东西看起来像暗色人血,却是比人血肮脏的东西。 林鹭眼眸垂得像小狗,眼尾带红,皱巴巴的,只小声抬眼同萧容说。 “姐姐先放这里,我一会儿便喝。” 林鹭以为就萧蓉宠原主的这副模样定能同意,谁知她的态度却相当强硬。 “不行,这药我必须看着宗主喝下去,宗主身子本就柔弱,若是再不喝这药,我恐宗主法力衰退。” 萧蓉也恼了。 “宗主次次用这般理由搪塞我,侍女早就告知我您次次都将药引倒在花圃中,今日说什么我都要看着您亲口喝下。” 林鹭拗不过萧蓉,抓起玉碗一饮而尽,口中腥苦不说,还阵阵反胃,她几欲当着女子的面吐出来。 萧蓉见她喝下便眉开眼笑,便差人端来蜜饯,亲自喂给林鹭。 “宗主真乖。” 林鹭是何人,想当年她在酒吧里当酒托的时候,别的不说就是能喝,因为喝进去后她能扣着嗓子眼再吐出来。 萧蓉刚走,林鹭便让侍女引着她去茅厕,扣着嗓子眼将那东西尽数吐了出来。 林鹭双眼通红,扶着茅厕墙面大喘气,她觉得这样不行,与其在这处受折磨,不如去找攻略对象,虽说那边也可能是受折磨,但说不定能涨涨好感度,早点回家呢。 【我能不能直接把攻略对象抓过来。】 【宿主,我知道您攻略心切,只是这种办法行不通。在原文的设定中,祝如疏的武力值已经达到顶峰,我想在您没抓到他之前就会被杀掉了。】 嚯,还是满级。 林鹭没搞懂这小说让一个死瞎子这么厉害做什么。 第3章 阑珊 暮色降临。 林鹭觉得自己劳累一日,终于有时间能休息一下了。 逃避现实最好的方式不正是睡觉吗? “宗主今日是要召哪位公子侍寝呢?” 侍女碧桃跪在床边询问林鹭。 “我今日自己睡…” 林鹭挥了挥手,几乎条件反射性赶人走,话才出口便发现事情不对。 什么?侍寝? 还有这种好事! “我后院有哪些人?” 林鹭坐了起来,瞬间精神不少。 碧桃说:“宗主上一次回来,日日召枫公子。” 林鹭一听,怎么还搞独宠。 碧桃瞅了瞅林鹭的脸色,低着头给后院里的公子们端了端水。 “但是宗主后院中的每位公子都是极好的美人,多才多艺,对宗主温柔体贴,宗主只要得了空回来便会召公子们到殿前侍奉。” “那便让枫公子来罢。” 规矩自然不能破,原主都日日召美男,若是她突然不召了,必然会被人怀疑。 她林鹭可不是贪图美色之人,就是为了贴近原主性格罢了! 就是不知是什么样的大美人,嘿嘿。 碧桃答应下便下去安排了。 也不能说林鹭完全不期待吧。 母单二十多年,作为纯情少女的林鹭,对于这房中之事还是颇为期待的。 在美人面前,攻略对象又算什么呢,可没人规定她要攻略那个死瞎子还需为他守身如玉! 不一会儿,美人着一身轻飘飘的绯衣,由碧桃引了上来。 面如冠玉,虽一袭撩人轻纱红裳,却温文尔雅之气浑然天成。 林鹭一看,确实是万里挑一的美人。 原主这审美还不错。 “见过宗主。” 枫抱手行礼,声音中半分泠然半分喑哑。 碧桃见此景便退身出去,就留了林鹭同枫两两对望。 美人看第一眼是好看,看多了就有些尴尬。 枫却看穿了林鹭的心思般,坐到她身边,两人之间却保持着一寸之距,枫笑吟吟开口。 “宗主可是累了?” 美人逼近,林鹭此时又觉得,车到山前,她确实有点怂了。 “是有点累了。” 枫却佯装失落,轻轻扯住少女的衣摆。 “若说往日,宗主定会亲昵地唤奴一声哥哥,再唤奴给宗主讲故事,怎么几日没回来反而生疏了,宗主是在外面又寻到新‘哥哥’了?” 林鹭眼睛一闭,再睁开又扬起一个装模作样的娇憨笑容。 原主本就生了副天真无邪的妹妹模样,这笑容一露便将人唬上七八分了。 她喊得别扭,心中直给自己顺气。 “在哥哥心中我是这种人?” 枫见少女笑容天真,似乎眼角都要被他逼得泛红晕了,便柔声敛了先前的话音。 “如此便好,那奴讲故事给宗主听。” 林鹭这才知道,枫从前是人间茶楼之中的说书人,赚得盆满钵满。 可惜有几分姿色,遇上了原主这么个混世魔王,便被掳了回来。 林鹭怎么看都觉得是这男人自愿的。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枫讲起故事绘声绘色,不愧是吃这碗饭的人。 再者他在人世间飘零数年,见识也不浅。 最多不过是冤家路窄,枫开口讲的第一个故事便是有关祝如疏的。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4节 讲的很好,下次不要讲了。 林鹭是不乐意听。 休息时听祝如疏的故事就犹如原本愉快闲暇的周末,老板却突然塞了一堆工作让你今天之内做完。 晦气。 林鹭在心中仰天长叹。 内容无非就是祝如疏在人间行善积德,颇受百姓歌颂和爱戴。 再说有个姑娘爱慕祝如疏,祝如疏又是如何将其温柔拒绝的。 在枫口中,祝如疏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姑娘貌美,受姑娘爱慕是在下之幸,只是在下志不在尘世羁旅,恐辜负了姑娘的一番心意。” 瞎子知道谁好看谁不好看? 林鹭一听便知祝如疏这话有多假。 就这么个事儿,都能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她水路陆路都不通的合欢宗来。 算他祝如疏有能耐。 不过故事中的女子长相清丽动人尚且都没办法打动祝如疏,林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平板身材。 原主的长相也是属于可爱那一卦,圆脸婴儿肥下巴微尖,眼睛浑圆又大又亮。 可以说跟什么妖媚动人,清丽可人毫不沾边。 别说还要跟女主这个清冷大美人抢人。 可是往好了想。 攻略对象他眼瞎啊,哪里分得出什么好看不好看。 林鹭又想起那个雨夜,还有祝如疏让人瘆得慌的笑容。 天色再晚些,林鹭手一挥便让枫下去。 她听了祝如疏的故事后啥兴致都统统被绞杀了。 枫不紧不慢起身行礼。 “宗主真是长大了,往日要在奴身边才睡得着。” 他又问:“奴走了宗主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少女摆了摆手,她求之不得,能有什么问题。 — 林鹭夜里做了个梦。 遮天盖地的红色,梦到有男有女在她眼前交欢,姿态犹如入迷的牲畜。 那女子痴迷地扭动着身子,身上还带着阵阵媚香。 女子回眸,不知为何却将目光钉在林鹭身上。 交欢还未停止,她不止同一个男人,女子的身体上都是伤痕,她的表情逐渐朦胧,身子似乎也轻飘。 林鹭有些喘不过气,却怎么都逃不掉,像是被强制对着那个方向。 后来她在梦中被人发现了。 被那些男人抬起来丢在巨大无比的炼丹炉中,周边无比炽热,灼烧着她的身体和神魂,直至大火将她焚烧成灰烬。 林鹭被吓醒了。 眼下是温热的泪,额角是密密匝匝的汗,她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喘着粗气。 萧蓉则坐在床前面露忧色,还吩咐碧桃给她递上一碗温热的水。 “宗主为何昨日非要一个人睡,可是枫有何处让宗主觉得不顺心之处?” 本着较为谨慎的原则,林鹭问系统。 【能不能将原主的过往经历都告诉我。】 【没有该权限,宿主需要自行完善书中世界,追寻原主过往。】 人家带系统都是各种金手指,就林鹭的系统是个破摆设。 她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上。 无论萧蓉说什么,她皆是一副受委屈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 萧蓉一心疼,便把林鹭按在怀中抚慰。 萧蓉见她哭个不停便拧着脸,以为是枫昨夜欺了她,还想将枫关在地牢中折磨,再将其残忍杀害。 林鹭将其拦下,抽了抽泛红的鼻尖,缩在萧蓉怀中小声道。 “不是枫哥哥的错,是我自己夜里一个人睡做噩梦罢了。” 这才将护主心切的萧蓉拦了下来。 萧蓉叹了口气,却说。 “宗主太善良,什么事都自己扛着这怎么能行呢?” 这话听得林鹭云里雾里。 午间刚用膳,萧蓉又将那药引端了上来。 林鹭此番没有犹豫,直接端着碗喝了下去。 萧蓉见她学乖了,也眉开眼笑,端着盘子下去了。 林鹭立马又去茅厕吐了出来。 吐是能吐,只是不免还会有一些残留的东西吐不出来,林鹭不知道这药引究竟什么成分,若是吞进去多了会不会死? 没一会儿时间,萧蓉又来了,凭着林鹭的感觉,她来准没有什么好事。 萧蓉说:“宗主回来已有一两日,也该去阑珊处看看了。” 阑珊处这名字听着文雅,地儿却不是什么好地儿,是合欢宗的地牢。 林鹭觉得这宗门确实奇怪,这名字不知道还以为是逛窑子的雅间名呢。 地牢很黑,地面湿滑,空气中还有无法言说的腐臭裹着诡异的香气。 萧蓉在旁边给林鹭掌灯。 那微弱的灯芯不知被哪儿来的风吹得摇曳,摇摇欲坠,忽明忽灭。 在如此氛围下,林鹭侧目看向萧蓉张如玉的妖媚面容,一半在灯火里,一半在暗处,不知怎的她竟有一种奇怪的衰败之感。 直至踩下最后一节台阶,那灯火一照,林鹭才看清阑珊处的全貌。 第4章 瑰丽 阑珊处的台阶下只有一个牢房,里面横七八竖关着好些女子。 明灭摇曳的昏黄烛火衬得她们面容憔悴、惨白如死灰。 她们一听着动静见人来了便全部看了过来,眼色麻木,分明是活人,却像极了死物。 林鹭毛骨悚然,生了退却的心思。 牢中散发着诡异的香气,勾人遐想和缠绵,这种香气林鹭在萧蓉身上嗅到过。 她们身上甚至没有一件得体的衣裳,见来人了便围过来隔着牢笼用苍白无力的手紧紧抱住她和萧蓉的衣裙。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宗主请赐吾等一死。” 灯火照在离林鹭最近的脸庞,照着女子脸上近乎乞求的哀色。 仿佛死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宗主。” 萧蓉唤她,也侧目死死盯着林鹭。 萧蓉神色是冰冷的,似乎连平日里含情的眉目都结了霜雪。 她将牢笼打开,提着手中尖利无比的弯刀刺向离他们最近的女子,手法狠厉到一招毙命。 那女子脱力般跌跪在地上,伤口处的血喷涌而出,却还挣扎着起身,重重朝着林鹭磕了个头。 脸上分明挂着明晃晃的笑容。 这才倒地,安稳闭上双眸。 林鹭浑身血液都如同冻结了那般,手抽到有些打颤。 萧蓉的弯刀上还残留着女人身上温热的鲜血。 林鹭低头看着萧蓉递上来的弯刀,脚边离她最近的女子正扯着她的裙边,脸上挂着希冀的光。 “宗主。”萧蓉又轻声催促。 一屋子的人藏在黑压压的角落中,死命盯着她。 这种感觉让林鹭头皮发麻,她想起昨夜那个让她窒息的梦。 作为21世纪三好青年,杀人这种事她做不出来,光是想着刀面上淋漓的鲜血,她便控制不住胃里的翻腾。 即便这只是书中世界,她不断催眠所有人都是npc。 可是每人却偏偏又活生生站在她面前,让她无法忽视。 有什么方法能不杀呢? 林鹭的拿手好戏,装晕蒙混过关。 萧蓉差人将她带回寝宫,只吩咐碧桃说。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5节 “宗主身子太弱了,这几日要好好监督她用膳才行。” “遵命,左护法大人。” 碧桃回话。 萧蓉还没走,坐在林鹭身边抚上她的鸦发,神色全然不若方才,是温柔如水的。 “宗主切记注意身子,遇事不必硬撑。” 林鹭又嗅到萧蓉身上诡异浓烈的香气。 夜里,碧桃引了另一个男宠上前来。 其名唤作启,着白衣,手中抱着琴,眉目如玉。 碧桃俯身说。 “这是左护法让奴带来的,大人吩咐奴定要让宗主今日同启公子同眠才行。” 碧桃颤声道:“宗主心中莫要有负担,启公子也是顶好的美人。” 林鹭看碧桃这小模样定是被萧蓉威胁了。 “宗主夜安。” 启将琴放在一旁,拂袖给林鹭行礼。 他眉目如远山,唇淡而薄,抬眸的一瞬却让林鹭觉得有些眼熟,好似在哪儿见过。 他似乎跟枫有几分相似。 启好抚琴,琴音精妙悦耳,只是将琴放下后,却叽叽喳喳如枝头鸟鸣不止,能从东院扯到西院,上天扯到入地。 启说是原主将他掳回来的,但是后来又说。 “奴本是风月楼中的琴师,男子女子都接待过,宗主只是偶然听了奴的琴音便将奴赎身回来。” 启说着说着还一脸娇羞。 林鹭只觉得这世界还挺开放,原主也挺多情,动不动就将人往后院带。 “那你方才说的是我将你掳回来的,既是赎,又怎么算掳?” 启掀开雪衣,露出狰狞的伤疤,他脸上却带着笑,仿佛不是什么大事。 “宗主并未给赎金,而是将打我的客人和老鸨活生生打死了,再将奴带回来的。” 林鹭瞳孔微颤,单走一个6。 有点东西。 林鹭问:“那我没跟你做过什么吧?” 启睁大双眸有些惊讶,却软和着眉眼说。 “宗主若不嫌奴身子脏,随时都可。” 林鹭眉心微蹙,她知道一般书中男女流落风尘都并非出于己愿,再者启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触目惊心。 她很难不生出怜悯。 “下次若再这么说自己,我可不唤你来了。” 启呵笑一声,又开始抚琴。 林鹭说:“若困了便休息会儿。” “奴不困,宗主能睡个好觉比什么都重要。” 林鹭今夜却真如启所说,睡了个好觉,没有再梦到奇怪的东西了。 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萧蓉,她手中端着瓷碗,似乎看到林鹭醒来后神色如常,便松了口气。 林鹭照常偷偷吐了出来,再晚些,萧蓉便带着她去阑珊处巡视。 她看着那些女子攀附在地上,犹如无骨枯槁的花,正渐渐凋零。 他们日复一日的痛苦着,甚至也让林鹭产生了他们是不是死了会好一些的想法。 这些人究竟都是谁,萧蓉不主动告诉她,她也不敢冒险去问。 萧蓉侧目看到自家宗主出神,少女呆呆的,萧蓉总是忍不住给她多一些怜爱,毕竟从小便失去了母亲,一个人撑起这么大的门派,背负使命。 宗主儿时很是依赖她的,后来渐渐长大关系也不如从前亲昵。 “宗主这次怎么回来这么久?” 林鹭大概能从萧蓉的话中摸出,原主总是在外面,这也就方便了她去找祝如疏。 林鹭面色微微变化,说:“快走了。” “我前几日去了哪里,时间有些久,竟都忘了。” 林鹭故意诈她。 萧蓉虽然觉得奇怪,却也老老实实回答。 “宗主去哪里从来不会告诉我们。” “只是宗主前几日说,是喜事。” 林鹭一阵恶寒,想到那日血流成河的场景,到底哪里来的喜事,难道说原主跟男主有仇,所以灭他满门? 林鹭脑子里响起了电子提示音。 【宿主需要尽快前往御云峰,男主女主男二已汇合,距离触发副本主线剧情已进入倒计时。】 好的,布置任务的时候,这破系统总是来得很快。 林鹭收拾收拾,第二日便打算去御云峰。 萧蓉不过问,自然旁人也不会过问太多。 众人送她到宗门石门前,林鹭竟看那石头门也亲切了不少,虽说萧蓉总是让她喝药引,带她去阑珊处,必要时还要杀人。 但是大概是走的那日风瑟瑟吹着,生了几分离别的怅然,林鹭有些看不清萧蓉和她身后众人的模样。 风沙迷了眼,萧蓉抚上她的发梢。 “有事便回来,若是在外面被欺负了宗主来找我罢。” — 像御云峰这种大门派,通常情况下都是几年收一次徒,且有固定时间,若是等着这时日,估计她林鹭都被挫骨扬灰了。 【有没有办法让我的功力不被别人发现?】 开玩笑,原主可是修邪魔外道的,顶着这么一身修为进御云峰跟兔子进狼窝有什么区别? 【查询到原主记忆中有此类术法,宿主可自行使用。】 林鹭敛起秀眉,还真有,只是这术法还有副作用。 七日一次抓心挠肺的暑热自心脏肺腑往外扩散,并且最多三个月,若是久了人便会被活脱脱烧死。 林鹭用了,当场就吐了一口老血,疼得在地上打滚。 没有其他办法,用这个就意味着,她最多有三个月的伪装时间,必须在三个月内拿下祝如疏。 林鹭觉得杀了她或许更快一点。 此时天色转黑,林鹭在御云峰山下,可能她多少跟祝如疏是有点刻意的缘分在身上。 林鹭刚被折磨得往地上一躺。 夜色中,一袭白衣的祝如疏恰巧从山下回来。 算来这是林鹭第二次见祝如疏,同样在浓稠的月色下,她只能看到那人不染纤尘的雪衣和鼻梁上架着的白布。 月色皎洁,林鹭却从镀银的月光下辨出少年容貌的一丝瑰丽。 “哎哟,疼死人啦——” 林鹭尽量让自己叫得大声一点,装成一副要死的样子,好让这位温柔男二对她心软,带她名正言顺地回御云峰。 只是这祝如疏好像并非只是眼瞎,耳朵还聋了。 林鹭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再看到他轻抬脚尖,盲杖也微微往上挑,动作轻巧,从她身上跨了过去。 仿佛她跟那日他脚边的死尸没什么区别。 林鹭抓住他的白裳,此时此刻青年终于垂眸,紧蹙眉心,半分不耐。 林鹭看着祝如疏这副模样,心情却好了许多。 “仙长,我要被痛死了。” 祝如疏薄唇微启,一点情面不留。 “山下有医馆。” “可是我痛得动不了。” “爬过去。” “我无父无母没钱,还身患绝症。” 祝如疏一眼识破:“门派此时不收人。” 林鹭心道这死瞎子在书中不是这样的啊,怎么像个大冰块似的柴米油盐不进。 在书中分明是悬壶济世,除妖辟邪的正道之光,怎么到她这儿… 第5章 演戏 祝如疏倒是颇不留情面。 将衣角从林鹭手心中扯了出来,抬脚便往山上走。 御云峰山下多是树林,鲜少人烟,林间夜已深,温度便更低了。 林鹭却一点也感受不到,她只觉得热极了,热到她看什么都模糊,像蒙上了一层细密的雾燎。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6节 祝如疏抽手她不知,只触到青年手心中的寒凉,让她有些说不清的贪恋,再伸手却抓不住,人却早已走远。 林鹭虽然意识模糊,却也知晓在此处不安全,万一有个狼啊野猪什么的将她吞入腹中怎么办。 少女支撑着昏沉的身子起来,往林中勉强找了个狭窄的山洞这才脱力爬下。 她实在是被这东西折磨得没了力气,一躺便晕了过去。 只是梦中也没好多少。 林鹭看到了无数穿着妖媚的女子在梦中铺天盖地的红色里翩翩起舞,她全息视角躲在角落处不敢动。 后来又不知哪儿来了一堆男人,那些女子便像中了邪似的,疯魔般贴了上去,犹如群魔乱舞,原本暧昧的气氛却相当诡异。 林鹭呼吸不上来。 空气好热。 几乎次次做梦都能梦到这幅场景。 林鹭醒了,嘴唇干涩,面色苍白,若是有一面铜镜,林鹭估计自己看上去应该是好像真的要死了。 趁着现在这术法劲儿还没过去,林鹭打算慢慢往山上走,毕竟现在真的任谁看到她,都会觉得她的脸色看起来命不久矣,演起戏来也更加真实。 上山只有一条小径,御云峰附近不准弟子御剑,若是遇到旁人来去,那自然会在这条小径遇见。 林鹭走两步便停下来歇一歇,果然不出她所料,正巧遇到下山除妖的祝如疏和另一名女子。 女子肤如凝脂,眉若远山,唇色微淡,生得面若桃花,面色微冷。 倒是一旁的祝如疏,同昨夜像换了个人。 他笑若春风,微微倾身,不知在跟女子小声说些什么。 女子神色淡淡的,冰霜似的脸色也有些消融。 此等绝色的冷面美人,能招着祝如疏对她笑面如花,又是御云峰之人,除了女主沈若烟还能有谁。 任谁看过去都会觉得两人相配至极,宛若神仙眷侣。 容貌皆是上乘,男子白衣如雪,女子一身淡紫色劲装,袖口生莲,墨发高束。 林鹭是不在意这些,她碰瓷碰习惯了,地上一躺就开始连连哀嚎,她就不信了,今天还进不去御云峰。 她这回学聪明了,扯的是女主沈若烟的裙裾,女子最是心软,沈若烟倾身将她扶了起来。 见沈若烟忧心,祝如疏在一旁却是一副老好人的笑容,甚至柔声同旁边的少女说道。 “若是师姐忧心,带回山中也未尝不可。” 话虽说这么说的,可是林鹭却听见机械的提示音在她耳边犹如恶魔低语。 【攻略对象祝如疏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20。】 “?” 不是笑了?不是同意了?怎么还减她好感度? 林鹭盯着面前笑意吟吟的祝如疏,却觉得他越发的面目可憎,不共戴天,还十分欠收拾,如果她对祝如疏有好感进度条,估计都-999了。 她林鹭也不是吃素的。 少女当即一双杏眼含泪,往沈若烟身后缩了缩,看起来似乎是受了惊,沈若烟虽不懂发生了什么,但是此时此刻鉴茶能力为0的女主十分心疼地轻声问。 “姑娘这是怎么了?” “姐姐,这个哥哥是不是不想我同你们一起?” 林鹭演技拙劣,胜在对女主有用。 女主见她浑身是伤,孤零零一个人在此处,心中也不免有些脆弱敏感,只柔声道。 “他只是不太会表达自己,姑娘切莫放在心上。” 什么都没做却被倒打一耙的祝如似笑非笑,抬眼看了过来。 虽然林鹭知他眼瞎,却还是忍不住心肝一颤。 随后她又在心中给自己打气,想她堂堂合欢宗宗主,何至于怕一个小小男二。 【攻略对象祝如疏好感+2,当前好感度-18。】 【你这好感度系统是不是出问题了?】 【宿主请不要怀疑系统的精准度。】 缭绕仙山尽在眼前,林鹭热泪盈眶,竟有种苦尽甘来之感。 沈若烟差人给她安排住处,女主同门友谊深厚,几乎所有人都会笑吟吟唤她一句师姐。 又遣了年过须臾的老丹修来给她诊治,谁知老丹修一摸她的脉搏,那神色好似拧成一团。 下一刻就将站在旁边不明所以的沈若烟唤了出去,站在房门前不知说什么。 林鹭光凭脸色也能明了,大抵就是说她经脉尽断,命不久矣,就连沈若烟这般冷面美人都忍不住露出怜爱之色。 这样其实也挺好的,林鹭懒得去解释,若是到时候御云峰出不去,还可以用遁死这招走。 天色稍晚,沈若烟便邀了林鹭去众人一起吃饭的水仙阁,向在座的弟子介绍说。 “这是山中新来的师妹林鹭,她身子骨比较弱,大家平日里记得多关照些。” 林鹭起身,朝着师兄师姐们莞尔一笑,鞠了一躬,甜甜唤着。 “师兄师姐们好,来日的相处还请多多关照。” 原主本就长了张圆鼓鼓的幼态脸,少女感十足,杏眼微垂,颇像委屈的小猫小狗这类小动物,毫无攻击性,自然也给大家留了个好印象。 众人见着都颇为欢喜,自然也愿意关照,皆说。 “林师妹哪里的话,你我皆是同门,自然会多照拂。” “就是就是,来来来,林师妹坐到我们这边来。” 林鹭跟不熟悉的人确实不太会交流,便投了求助眼神给沈若烟。 沈若烟得了眼神又投了个安心的神色过来。 “好了好了,大家可别欺了小师妹认生,坐我旁边便可。” 饭桌上的气氛一度很热络,师兄师姐们往林鹭的碗中堆了不少吃的,都要成小山了。 林鹭虽然表面跟师兄师姐们打成一片,实则眼睛一直在找祝如疏。 按理来说,女主在的场合他不可能不来的,怎么不在这桌子上。 林鹭不经意侧目,却捕捉到祝如疏一个人坐在水仙阁的角落里,慢吞吞吃着碗中的东西。 他脊梁挺直犹如一棵松柏,旁若无人,当真是像耳聋眼瞎之人。 任凭他们那桌子再吵,声音似乎都无法进入祝如疏的世界。 林鹭就这么看着,两人隔了张桌子,一条过道,不知怎么的林鹭竟品出一些孤独。 她的那些师兄师姐似乎都不大喜欢祝如疏,甚至似乎有意去忽视。 【系统,祝如疏真的是温柔男二吗?】 林鹭觉得温柔之人应该是相当受人喜欢的,虽然她觉得祝如疏单独面对她的时候,并不温柔。 系统停顿了许久后,才说。 【当然是,宿主请不要怀疑作者ooc角色。】 林鹭总觉得系统说出这话的时候似乎自己都不相信。 第6章 视角 林鹭突然想,是否因为视角问题,毕竟看小说的时候是站在女主视角的。 至少到目前为止,祝如疏如果是跟沈若烟碰撞在一起,确实都是温柔的。 那么她再从其他视角去看祝如疏,他是什么样的似乎都并不奇怪了。 林鹭思索着抬眼,祝如疏还在慢吞吞吃饭,他抬手的动作相当优雅,不知道还以为他碗中是什么山珍海味。 少女微微直起身子,才能看到祝如疏碗中的全貌,不是豆腐就是青菜。 她动作轻,又装了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而祝如疏明明眼瞎,不知为何却猝然抬眼朝她露了个好看的笑容。 林鹭心中吓得咯噔一下,险些把桌上的碗碰下去。 这都能被发现。 就算知道对方看不见,却也不免有种心虚之感。 【攻略对象祝如疏好感-20,当前好感度-38。】 林鹭:这人是不是神经病,不涨就算了看一眼这瞎子还反降好感度。 少女一双杏眼圆滚滚,她不甘又不敢发作,又怂又气,只敢偷偷地,恶狠狠地瞪那死瞎子。 那死瞎子如同背后长了眼睛,又从豆腐中抬头,朝她吟吟一笑。 【攻略对象祝如疏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35。】 林鹭:真惹着神经病了。 坐了好一会儿,一个穿着玄色劲装的少年姗姗来迟,他马尾高束,衣角银丝包边,头戴银冠,怎么看都像是富家少年郎,一见沈若烟便唇边含笑,煞是好看。 这人不是别人,是男主南宫信。 “若烟师姐。” 他先唤了沈若烟,林鹭心道不愧是心机小狗,就连喊女主都跟旁人不同。 “师兄师姐们好。” 再同旁人问好,最后目光轻撂在林鹭身上,只一瞬便挪开了,黏上了沈若烟。 林鹭坐在旁边,感觉自己就像硕大的电灯泡。 偏偏方才沈若烟为了照顾她,还挑了自己身边让她坐,那她这个位置就是离小情侣最近的。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7节 看着他们眉眼传情,你侬我侬。 当然,多数时候都是南宫信单方面的。 她也确实比较难想象这意气风发的少年在数日以前才经历灭门,跌跌撞撞从南宫府内跑出来还被尸体绊倒了。 原著中说南宫信是被路过的沈知节,也就是沈若烟她爹救下来的,因为其剑道修炼方面天资过人,便没有经过层层核验留了下来。 御云峰向来对门内弟子不薄,故而南宫信吃穿用度皆同沈若烟无异,连穿的衣服面料上乘之品。 民间关于南宫家的灭门案确实也有千奇百怪的说法,但是至始至终没有定论,因为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流传最广泛的版本有二。 其一,就是原主林鹭做的。 其二是原著中颇为神秘的另一个反派做的,他名唤殊,谁也没见过他究竟长什么样。 这个殊是原作中的男三,也是原主林鹭的死对家。 他又是如何出名的呢。 据说是当年殊才现世时,造下一宗举世震惊的灭门惨案。 他只身一人灭了一个宗门。 那日也是下着雨,门中压不住的血流成河,顺着石阶路往下淌,有人见着一身血衣的少年撑伞从府门前路过。 那宗门的正厅桌子上正摆着一张字迹未干的大字,凑近一看仔细辨认才知那是世殊时异的“殊”字。 那字写得一言难尽,像狗刨蛆爬,丑得出奇。 据说殊下山之时,还曾为旁边眼瞎老妪指了一条下山的路,又将伞交到了老妪手中。 后来那老妪回忆说,那少年郎手寒如冰,不似活人。 只是多年过去,殊未曾再现世,只留下这段骇人听闻的传说供人们推敲。 再者,必要时候还能拿出来背背锅。 至于为什么有一种说法跟原主有关。 毕竟在原著中,她就是个作恶多端的女魔头,就连小孩儿深夜啼哭,家中父母吓唬都能用“若是不听话,女魔头林鹭就将你抓去练功”来哄。 那么什么屎盆子往她头上扣也不奇怪了。 为何原主同殊有仇,原著中未曾提及,林鹭觉得大概有一山不容二虎那阵仗,毕竟都是邪魔外道,相看两厌也实属正常不过。 林鹭已经能看出来,南宫信的人缘比祝如疏不知好多少。 再者他看着沈若烟的神色从不收敛,都是明晃晃的爱意。 而周边的师兄师姐们,看神色已经在暗戳戳磕男女主的cp了。 难道这就是官配的力量吗?这么快就从男二和女主的郎才女貌青梅竹马中倒戈。 林鹭咬着碗中的红烧肉,杏眼眨巴两下,心道也确实。 谁能拒绝冷艳美人x黏糊忠犬小狗的cp呢。 这祝如疏怎么斗得过,拿什么跟男主斗。 林鹭看小说时便觉得,若是她以后谈恋爱,一定是喜欢南宫信那一类。 只是今非昔比,看着“理想型”同女主两人在饭桌子上眉眼传情,这种感觉相当奇妙。 林鹭只是喜欢会摇尾巴的小狗型,并不是喜欢南宫信,自然也不会做夺人所好的事。 而且这两人一看就是两情相悦,南宫信坐过来后,沈若烟的眉眼都有些舒展开了,整个人恍若三冬融雪的寒梅,只露出枝桠的点点红蕊。 “林师妹好,师姐同我提过你了。” 南宫信还同她打了个招呼,弯着好看的眉眼,颇有少年气。 “师兄好。” 少女也笑吟吟回应。 吃得差不多了,这山中天色见。 气温便下降得快,他们都是修道之人自然不怕寒冷,而林鹭此时却是个真正的肉体凡胎,再加上身子骨羸弱,一吹风,沈若烟恐她再病上加病,便同林鹭说。 “师妹要先回房中,夜里山风大,怕吹病了师妹。” 林鹭其实不想走,因为祝如疏还没走,到目前为止话没说上几句,却减了她不少好感度。 林鹭不服。 祝如疏吃好了,起身拿起旁边放着的盲杖,他位置靠里面,缓步走到门前林鹭那一桌时,不知为何,林鹭觉得周边的师兄师姐们神色有些紧张到不自然。 过道太窄,林鹭偏偏挡住了祝如疏的去路。 祝如疏微微停顿,他今日没挂白布,双眸看起来更淡薄寡情些,祝如疏偏生抬眼是一双无神的眸子,他笑着同林鹭说。 “师妹借过。” 这跟上一次林鹭单独见他之时,区别不是一二般大。 祝如疏总喜欢用淡然的双眸去看别人,似乎真的看得见一样。 当他盯着那人时,那人心中不仅会生处不自在之感,还会觉得有些压迫。 别问林鹭怎么知道的。 因为此时她就是这种感觉,祝如疏的视线压过来,她有些动弹不得。 人们总是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祝如疏这种双眸暗淡无光的瞎子便总是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你说他在笑吧,也确实是在笑,但是看起来就是半分笑意都没有。 林鹭侧身让出路来,祝如疏笑若春风,道了句“多谢”。 盲杖在地上敲过,轻轻作响,林鹭只看着他如松挺拔的脊梁和后背欲要偏偏起舞,随着他动作上下起伏的蝴蝶骨。 祝如疏很瘦,那白衣穿在身上,更显得他多了半分瘦弱和病态。 在同林鹭说完话后,南宫信同沈若烟早就借着“要事商议”的由头先一步走了。 小狗就是这样,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刷好感度的机会。 林鹭不走,她好奇祝如疏在门派之中的过往。 系统又不肯告诉她,那么借了这个机会她也好问问周边的师兄师姐们。 “师兄,祝师兄是个怎么样的人?” 谁知林鹭这问题一问出口,一张桌子的人都寂静了,而旁边的师兄则用十分诧异的表情看着她。 是她问了什么奇怪的问题吗? 第7章 风月 另一个师姐吞吞吐吐,神色犹豫道。 “若说只看脸,那祝师兄倒也…倒也正常。” 林鹭旁边的师兄听了她的话,先是惊异,后是了然。 他进山时日没有这几位师姐早,却也听说过许多祝师兄的传言。 什么剑道天才、温柔如水亦或者是几年前的传言… 而旁的几位师姐是知晓祝如疏的过往,他们几人面面相觑。 确实,若是只看祝师兄的脸,那当真是迷惑人。 前几年因为祝如疏这个高岭之花进门派的人数不胜数,无论男的女的,大家都踩过一个名为“祝如疏”的坑。 事情需要从几年前难得一遇的门派大比说起,那时祝如疏尚未弱冠,便从门派大比中获胜,他作为御云峰高岭之花这一说法也因此美名远扬。 原因无他。 还未弱冠,仅是被师门派来凑热闹、凑人数的祝如疏偏偏夺了魁首,当时放眼三界,比他有名气有能力的佼佼者数不胜数,偏偏是这么一个不经意来的人夺了魁。 祝如疏一身飘然白衣,站在敞亮的擂台中央,少年身影看上去单薄又羸弱,他的对手甚至嘲弄他是否连剑都提不起。 高挺的鼻梁虚托着那几欲飘走的白布,还是个瞎子。 祝如疏全程都勾着嘴角,对对手的嘲弄视而不见,而对方的招式却连他的头发丝都碰不到。 几轮下来对面的人已是精疲力竭,而祝如疏还立在原地,手持灭灾,容颜如玉,神色淡然,嘴角敛着半分不经意的笑。 最终那人到被踢下擂台却也只打落了祝如疏鼻梁上的白布。 祝如疏露出一双暗淡的眼眸,望着台下的众人又是一笑。 “可否劳烦诸位帮我捡一下白布?” 这一出后,便从此名声大噪。 只是他的剑气虽师承御云峰一脉,其心气纯真浑厚,但他的剑法却不被几个长老看好,因为招招致命,没有正派风范。 比武强调点到为止,跟祝如疏对峙的众人,没有一个下了擂台没养个三五个月的。 于是几年间,御云峰女弟子来往络绎不绝,多是因为想一睹祝如疏容颜。 林鹭听后恍然大悟,怪不得原著中说御云峰虽然主修剑道,却是丹修聚集之地,除了昆仑一脉是以女子为主的门派外,就属御云峰女修众多。 “后来呢?” 林鹭又问,如此来说那祝如疏在御云峰中的待遇应当是花团锦簇的,如今看来却是人人避之不及。 几人面露难色,有个师姐轻叹一口气说。 “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这事儿也就讲到这里几人纷纷称有事就自顾自离席回了住处,林鹭也没听明白究竟是为何祝如疏在门派内部遭到如此待遇。 一桌子上只剩着林鹭和另一个师姐面面相觑。 师姐名唤顾欢颜,方才一张桌子上讲话时,这位师姐说得最多。 见周边的人都走了,顾欢颜便弯眉一笑。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8节 “师妹才来,我们这御云峰的路四处弯弯绕绕,师妹身子弱,若是在外边久了受寒就不好了,不若我送师妹回去?” 林鹭确实不太记得自己怎么过来的,便答应下了。 “有劳师姐了。” 林鹭生得可人,就这般弯眉一笑,也惹旁人心花怒放,顾欢颜看了心中也舒畅。 御云峰在山巅之上,不但夜间气温低,还雾气缭绕,颇像一番仙境。 顾欢颜走在林鹭身侧,细细跟她说着门派内的事,林鹭都仔细听着,说到祝如疏时,顾欢颜微微停顿。 “师妹可千万别去招惹了祝师兄,他脾气不大好。” 顾欢颜在漫天浓雾中一顿,又说。 “但是祝师兄并非不讲道理之人。” 林鹭不知为何,从语气中听出一丝不寻常的语气,她说不上来是什么。 “我明白了,多谢师姐。”林鹭弯眉朝顾欢颜一笑,毕竟知道得多总比知道得少好。 顾欢颜一听便如同松了口气般,笑道。 “那师妹好好休息。” 夜里,林鹭躺在床榻上,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事,还有顾欢颜所说的话,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 祝如疏喜欢沈若烟,但是爱而不得。 目前来看,他的温柔体贴像是只演给女主看的,实则本人脾气差人缘差,还被同门孤立到对他唯恐避之不及。 他为人如此古怪,自然是不能用一般手段攻略的。 林鹭惆怅了,若是能缠着多接触就能好感上升,那不知道容易多少,她自己也是个母胎单身,对这方面一窍不通,还要去攻略别人,真的难度不是一般大。 所以应该从什么方面入手? 林鹭又想着自己现在法力尽失。 尚且法力在身上的时候便无法抵御噩梦的侵蚀,需要旁边有活人才行,林鹭觉得这样一个人睡觉下去,她迟早要因为精神衰弱而死。 林鹭问系统。 【可有办法解决做噩梦的问题?】 【这是原主自身的特质,系统无法解决。】 林鹭在心中翻了个白眼,那我要你究竟何用,到头万事还得靠自己才行。 【那我这么长此以往下去,不会精神衰弱而死吗?】 【会。】 系统给出了理所应当的肯定回答。 林鹭:“…6” 大概是看林鹭表情过于生无可恋,于是系统给她出了个馊主意。 【宿主可以去寻求攻略对象的帮助,借此还可以拉近与攻略对象的关系,可以说是两全其美,还可以……。】 系统话还没说话,林鹭不耐地摆了摆手,想赶人走了。 【行了行了,你退下吧,别说了。】 系统的话,狗都不听。 她觉得自己可能还没跟祝如疏开口估计就死了。 要么被攻略对象杀,要么因为睡觉猝死,林鹭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她翻了个身,突然眼眸一亮想起在原著中有一段是,女主沈若烟小时候做噩梦,祝如疏在床边陪了她一宿。 原著中说,祝如疏睡觉的时候很少,便是由这一段“陪宿”经历引出来的。 文章中却没有确切地说究竟为何祝如疏不怎么睡觉,林鹭当时猜测应该是修为越高,睡得越少,就跟修道之人辟谷不用吃饭一个道理。 林鹭离了合欢宗的男宠们确实许久没睡个香喷喷的觉了,现在于她来说,睡觉成了一件极其痛苦的事,因为就算睡了也会很累。 原著中还说,沈若烟在祝如疏身边睡得很安稳。 说实话她确实有些馋了。 林鹭心中一想,觉得其实系统说得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她估摸,觉得可以“曲线救国”一下,先去找沈若烟试试。 老话都说挟天子以令诸侯,擒贼先擒王,挟了沈若烟还怕祝如疏不肯乖乖同意吗? 于是,林鹭先去了祝如疏那里,要先摆张谱子才好往里面下棋。 祝如疏的住处离此处并不远,他自己独处一个庭院,荒芜至极。 一般来说,御云峰这般大门派装潢应当比较恢弘。 可是在祝如疏的庭院中看不出半分的恢弘之气,反而简朴至极,像没人住的院落一般,地面铺了一层枯黄的落叶,随着夜间簌簌的风,飘来飘去,纷扬也落寞。 林鹭下脚小心翼翼,她的手刚触到祝如疏房间的门,微微停顿,她扶门,心如雷捣,做了个吞咽动作,再深呼吸几次,才敢缓缓推开门。 从水仙阁至林鹭住的风月菀要路过祝如疏的庭院,那时盈盈月色如同给这处套上了无比荒凉的滤镜。 祝如疏的门前铺满了鹅卵石,那一颗颗饱满分明的鹅卵石冰冷生硬,铺满月色。 她想起方才顾欢颜在身侧小心提醒她。 “这里便是祝师兄的住处,祝师兄往日里不会同我们一起操练,当然师妹若没有十分要紧的事,能尽量不去寻祝师兄就千万别去。” 顾欢颜的提示分明还在耳边,但是谁又知林鹭偏偏又是个偏向虎山行的性子。 屋子里空荡荡的,恰巧风乍起,迷了眼,她眯起双眸往里面一看。 祝如疏正在拂袖写字,窗外的月色冰冷铺进屋内,他身旁点了一盏料峭小烛灯,烛火随风起舞,似乎刹那间便会被月色扑灭。 林鹭踩进屋内,祝如疏都未曾抬起头看她一眼,也由着风抚他苍白的袖口。 看上去有些自虐般的薄凉和漠然。 第8章 摆谱 这样冷的天气还开着窗,风是冰冷的,祝如疏苍白的手风中翩然起舞,犹如一只无处落脚的蝶。 风吹起他身边的白纸,雪色衣襟,还有眼眸上遮盖住双眸的白布,衬着他犹如洁白、不染世间污浊的碧玉,多了几分遒劲又仓促。 只有他手中握住的笔尖是墨色,还有如瀑青丝也是墨色,与那白交叠缠绵。 林鹭说不上来,只是眼前这幕让她看晃了神。 谁又不爱看美人写字,况且这美人还偏偏抬眸对她一笑。 这么一对比起来,林鹭觉得原主后院中那些美人算不得什么。 虽说祝如疏这么一笑煞是好看。 却反而将她从晃神中牵了出来,周身犹如被泼了冰冷的雨水,瞬间清醒。 “师妹有何事?” 他的声音温和,偏生林鹭又想起在山下第一次碰到他时这人的面孔,她告诉自己不能被所谓的皮相迷惑,尤其是面对祝如疏这般会演又爱演的人。 林鹭轻手轻脚往屋内靠了靠。 说是屋内,实则四面窗户都开着,犹如四处漏风,偏生这人站在那风中,不露一点畏惧,反而对她莞尔一笑,好似冷风未曾吹到他身上。 “师兄好。” 林鹭眉毛一弯,语气微微上扬,若是想演,她林鹭是没在怕的。 祝如疏只抬头一瞬,不语,便又低头继续写字。 林鹭也没闲着,她屋内放轻脚步稍微逛了一圈,她发现祝如疏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就连床和寻常桌子都没有一张。 似乎只有漫天飞舞的字画,和一张供他写作的书桌,纸笔砚以及倾靠在一旁的盲杖。 多少有些不食人间烟火了。 正常人哪有不睡觉不休息的。 再说为何她在屋子里转了这么久,祝如疏却没有再问她进来是做什么的,也未曾说些什么别的,反而还在不慌不忙写着字。 全然当作屋子里没有她这个人。 林鹭主动凑了过去。 “师兄在写什么?” 按理来说,祝如疏那般谪仙的容貌,自然写字应该也不会差,毕竟一手好字可是美人标配,再说古代讲究字如其人。 林鹭不看不知道,一看便僵在原地,这哪里写的是字,她将自己刚刚说的都收回,还好没有先开口昧着良心夸祝如疏。 祝如疏的字歪歪扭扭,笔画像是交叠涂抹上去的,如同鬼画桃符。 上一次看到这种字迹,还是几岁大小孩儿在墙壁上乱写乱涂乱画来的。 林鹭感觉祝如疏写字有些对字不礼貌。 但是她不敢说。 其实写成这样也无可厚非,毕竟祝如疏眼盲,估计大字都不识几个也是正常的。 林鹭想不通为何祝如疏非要去为难自己。 只是她觉得这大概是个刷好感度的好时机,任何事都讲究一个投其所好。 她恰巧大学修过书法,还会写几个大字,虽说可能写得不怎么样,但是糊弄眼前这个瞎子还是绰绰有余了。 于是她凑上去,温热而纤细的指尖细细包裹着祝如疏。 再小心翼翼抬眼看他。 她想教他写字。 林鹭刚一触上祝如疏的指尖便被冷得一颤,果然这风吹着他周身都是屋外的寒气。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9节 少女抬眼仔细瞅了他一眼,深呼吸一口,似乎鼓起了千万般勇气指尖才没有脱力。 祝如疏也没动,就任着少女将他的手包在掌心里,她的手这样小,同主人那般怯懦认生,却固执地握住他。 祝如疏心中已是半分好笑半分好奇,他好奇这少女究竟想要做什么。 好笑在他觉得,她是在逞强。 少女刚拉着他的一笔挥下,雪色袖口便蹭上了笔墨,突兀的黑色印记相当显眼,祝如疏感受着少女捉着自己的手,微微一顿。 又若无其事般拉着他划下第二笔。 祝如疏轻笑一声。 少女赶忙停顿下来,她似乎知道祝如疏已经察觉到自己袖口上的印记,便有些小声敛眉道。 “对不起,师兄…” 祝如疏感受着手底下微微轻颤又非要强装镇定的少女,他眉心微挑。 她明明很害怕。 “不碍事。” 下笔写下一个“疏”字,林鹭第一次抓着别人的手教别人写,字迹自然也潦草歪扭,但总体来说比祝如疏自己写的好上不知多少。 林鹭不知道,这种行为无异于刀口舔血。 祝如疏从未让任何人靠近过他半寸。 林鹭起身动了动才惊觉后背已是冷汗津津,只是让她进行肢体接触便害怕成这样,又怎么去真的攻略祝如疏呢。 四下寂静的房间中,林鹭盯着祝如疏笔下的字,这次因为她的缘故,虽然还是歪扭,却多了几分隽秀。 在林鹭握上祝如疏手的那一刻,她听到了少年背后背着的灭灾剑出鞘冰冷啷当的声响,她差点手一颤将墨色笔尖触上白色纸张,还好稳住了。 字写好以后,剑又被当事人敛了回去,林鹭却听到系统提示音提示道。 【攻略对象祝如疏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45。】 林鹭扶额,究竟有完没完。 脑子里的机械音还在冰冷的回响,旁边传来祝如疏春风般的声音。 “师妹写字当真好看。” 林鹭细细敛起眉心,神色有些复杂。 这话说得跟他看得见似的,祝如疏一个眼盲之人又怎得能看到他人字写得好不好看。 假话也不会说得漂亮些,这跟当初他在下山拒绝那名女子夸人家漂亮,又有何区别。 林鹭对祝如疏心底那半点于心不忍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还要什么良心,她要的是好感度,再不济也是要祝如疏吃瘪。 少女耐着性子夸。 “师兄的字才是人中龙凤。” 祝如疏笔尖一顿,在苍白的纸张上留下深色墨点,他笑如和煦,薄唇微启,只吐出二字。 “假话。” 林鹭也不恼,将来此处的目的引了出来。 “师兄知道我为何上山吗?” 林鹭凑近了些,她想布局下棋,自然要先在祝如疏面前铺出一张谱子。 “为何?” 少年笔下未曾停顿半分,头也不抬,顺着少女的话问下去。 他想知道方才分明还在轻颤的少女,这下又能吐露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 “我同沈若烟有仇,故而一直蟾伏在山下等上山的机会,今夜我便会借机杀了她。” 林鹭讲得绘声绘色,瞎编乱造说自己何缘故同沈若烟有仇,越说越恶毒,但是林鹭再观察祝如疏的反应。 这人是半点反应没有。 只是他手中的字符已经写了第五张了。 祝如疏照着印象中,少女拉着他的手比划的模样,照葫芦画瓢,字也写得有模有样,只是还有些歪歪扭扭。 林鹭甚至怀疑,他究竟有没有认真听自己在说什么。 祝如疏神色淡淡的,最初林鹭以为他沉默是因为,即便他说,沈若烟也不会相信,谁知少年只是在认真临摹,对旁的无暇顾及。 林鹭再观他神色,少年眉眼没有半分不悦,即便她口中说要杀的是他最爱的女子,却也经不起他心中的半分涟漪。 少年犹如一滩平静深邃的湖水,即便投了一颗石子下去,那水花也只有堪堪一圈。 林鹭觉着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思考祝如疏在想什么。 祝如疏搁下笔,他还是敛着笑,表情无比真挚,似乎只是在同她讨论一般的问题。 “那师妹打算怎么杀?” 第9章 咬伤 这个问题问得好,林鹭尚未思索过究竟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因为她说出来原本就是为了唬祝如疏的,谁知道他还能笑着问她,究竟想要怎么杀。 怎么看这画面都十分诡异。 林鹭反应快,顺着之前自己想要铺设的路说下去了。 “今夜我同她一起睡,等她昏睡过去后将她掐死。” 这话是假的,林鹭最终的目标至始至终都是祝如疏,只不过路走弯了些。 少女后知后觉自己说这话的时候似乎胆子颇大,便侧目小心翼翼观察祝如疏的动静。 祝如疏微微抬眸,他的衣襟随风,在微弱的灯盏下竟显得瑰丽又自在。 他微微一顿,笑着点评道。 “很朴实的办法。” 他又说。 “若烟对你自然不设防,她睡觉向来很熟,这个办法有一定的可行性。” 在人前他唤她师姐,人后直呼姓名,还说话如此暧昧。 什么叫做向来很熟?就像很多次了一样。 【攻略对象祝如疏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35。】 不知道是触着他哪个点儿了,林鹭抬眼细细观察少年神色,想要从他的表情中窥得一丝不同的意味,谁知少年只是勾唇笑着,同方才并无半分区别。 好感却加了这么多。 只是任谁来都会觉得惊恐吧,祝如疏顶着一张好看的面容笑若春风和煦,却跟她谈论着用何种方法杀掉自己喜欢的女人比较容易,比较适合她。 林鹭心想。 疯子。 当她还在思索下一句话该如何搭上去时,祝如疏的笑声却在她耳边响起。 喷薄的气息直冲到林鹭白皙纤细的脖颈上,她侧身却来不及躲开了。 祝如疏单手握住她纤细的脖颈,林鹭甚至能看到他看似瘦弱的手中突起的青筋。 少年将她从身后推至桌面上,往下压。 祝如疏手中的力气很大,林鹭动弹不得,冷汗津津神色警惕,看向他。 心也吊了起来,高高悬着。 两人之间的气氛还是寂静的,祝如疏只是笑,笑容有些舒心甚至模样天真。 那墨黑的字迹印在林鹭的裙襟背后,她后背贴着硬冷的桌面,冰冷的风吹起。 林鹭就知道,这人哪有不发疯的时候。 祝如疏将她的脖颈卡住,只用了一只手。 身体却似乎有些厌恶,离她远远的,另一只手伸到背后,将灭灾剑抽了出来。 林鹭听见剑出鞘的锒铛声,忍不住想要反扑挣扎,但是她力气太小,挣脱不开。 “怎么杀?”祝如疏装作漫不经心地又问了一次。 他分明眼瞎,林鹭身上都尽是笔墨,唯独他白衣如雪,偏生半点笔墨不沾,狼狈的只林鹭一人。 这是他第二次问,林鹭知道,他这一次说的不是她怎么杀沈若烟。 是他怎么杀她。 乍一看他们仿佛在耳鬓厮磨,少年动作暧昧,实则是林鹭单方面被欺负。 墨汁顺着少女下垂的衣袖向下侵染,同祝如疏的白色交叠在一起,风一吹,裙襟似乎交缠得更是紧密。 林鹭心吊着,无暇顾及这些。 她满脑子想得都是如何才能勾走祝如疏的思绪,让他放下杀了自己的想法。 林鹭尝试抬手,钩住少年的脖颈将他往下拉。 两人交叠。 咬上祝如疏嘴唇的一瞬,林鹭能感觉到那只掐着她脖颈的手一松,少年微微停顿,甚至显得有些茫然。 祝如疏的反应反倒让林鹭安心下来,看来是有效的。 只可惜她自己也没什么经验,吻技不行,林鹭险些几次咬伤祝如疏的舌尖,他都在步步退让。 只是林鹭想不通,他既是厌恶又为何不将她推开? 口中尝到鲜血的味道,是少女咬上了他的舌尖,鲜血清甜,裹着唾液却让祝如疏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0节 少女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将他咬伤了,推开他连忙后退两步,两人之间隔开一寸之遥。 少女脸颊染上晕色。 祝如疏苍白的指尖抚上唇边,抬眼却只是笑,他咬在刚刚少女轻咬的地方,流出了更多腥甜的鲜血,喉结微微滚动,将其全部裹入腹中。 不甜。 林鹭自然也尝到了那鲜血味,这不能够怪她,要怪就怪祝如疏突然将她的腰握紧贴了上来,两人之间一点缝隙都不剩,林鹭瞬间慌了神,唇下便没注意下了重力气。 “对不起。” 少女真诚道歉。 林鹭没想到祝如疏开口却是带着探究意味问她。 “你方才用何物碰我?” 林鹭一呆,却不知怎么解释才好。 她拾起祝如疏冰冷的指尖贴上她微粉的舌尖,少年的手有些僵硬,似乎这么一处柔软化作绕指柔。 看着祝如疏那副有些茫然的模样,林鹭横竖有些想笑,含糊不清道。 “是这个。” 怎么让人觉得有点纯情呢。 林鹭又将毛笔递到祝如疏手中,祝如疏却还在愣神,盯着指尖轻轻摩挲。 虽说他看不见却总是喜欢用无神的双眸盯着正在感受的地方。 【攻略对象祝如疏好感-10,当前好感-45。】 上一刻林鹭还在心中乐,下一刻提示音一出来,她实在是笑不出来了。 【这样下去,我多久才能回去?】 【宿主,每个人体质是不一样的。】 林鹭将这句话理解成别人的攻略对象很容易,很快就能攻略,谁像她,忙活半天倒欠人家45。 林鹭看着眼前的攻略对象,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祝如疏没在意她的去留,林鹭悄然从房中退出来,打算将身上这件全是笔墨的衣裳换了再去找女主沈若烟。 原著中的沈若烟是冷艳美人,正派之光,济世救人,比她那虚伪的攻略对象有同情心多了。 沈若烟还未睡,在屋中读书,窗外盈盈月色,她模样专注认真,林鹭见了踩进屋子的动作都轻了好一些。 “师妹这么晚来有何事?” 虽说他们修仙之人不动神色便能察觉有人进院子,抬眼看到林鹭之时她还是稍稍惊讶。 林鹭垂下眼帘,只留睫翼弧线下一片月光阴影,再抬眼时双眸通红,似乎下一刻泪水便要滚滚而下。 少女似乎在忍耐着不肯跟她说,只是抿紧唇瓣摇摇头,神色可怜兮兮。 沈若烟心中一片柔软。 她自小就是父亲和师伯养大的,周围也只有一个祝如疏是同龄人,却也是个男子。 虽说也有许多师弟师妹,因为她不擅长同人来往也时常板着脸,故而他们皆怕惹怒了她。 要么就是顾及她的身份,从未同她亲近,偏偏这小师妹虽是才认识,却愿意信任、依赖她。 少女小心翼翼同她讲。 “只是…夜里做噩梦了。” 沈若烟手忙脚乱,因为她常年沉默寡言便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人。 “我让医师给你开些安眠的药?” 少女摇摇头,小声道。 “我想…同师姐一起睡。” 在沈若烟心中林鹭自然是个小妹妹,到一个新的环境不适应也正常。 她不知道少女是如何让一个人到这里的,只是少女看上去脸圆圆的,娇憨可人,犹如一个微粉的脆桃,不像寻常人家的女儿。 “我家中并非贫困,只因我是妾生子,在家中便不受重视,家道中落后,便一路到了这里,在山下听闻山中有个门派便想着碰运气上来了。” 林鹭编起故事来一套又一套,眼泪珠子连成串儿说落便落。 沈若烟听后面色凝重,虽说她自小没经历过这些,又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 只是她大概也听闻过人间的大户人家重男轻女,还轻视践踏妾生子,她下山除魔也见过,用妾生子献祭妖魔的。 再说,师妹身上经脉尽短,莫说是修炼,就是普通人活着也很难,而她这个师妹却能支撑着一个人上山。 她握紧林鹭的手自是同意了,只说。 “若是师妹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第10章 来访 林鹭就在沈若烟屋子里呆着,她暗暗观察了一下。 沈若烟的屋子同祝如疏区别很大,至少什么书柜、桌子、床都有,这里也不像祝如疏的屋子四面漏山风。 这样一比较起来,林鹭觉得祝如疏似乎少了些人情味,不仅是对别人,对自己也是。 她坐在沈若烟身旁,沈若烟看书,林鹭经了同意也随手在书架上取了一本书来看。 林鹭此人看书不大专注,尤其是古人的书弯弯绕绕,只看几眼便哈欠连连。 林鹭再抬眼,灯盏下沈若烟的面容秀美,她粉黛施得淡,妆点天成。 深更夜半,祝如疏都未曾来。 林鹭估计他是被方才的事吓着了,不过不来也没关系,她今夜跟女主住一夜也未尝不可。 主要是今夜不做噩梦就行了。 没等来祝如疏,却等来了南宫信。 “师妹也在若烟师姐这里?” 南宫信推门进来,他身上沾染山间的寒气,却也挡不住眼眸中的少年光亮。 沈若烟板起脸教训。 “越发没规矩了。” “我知道错了,师姐。” 虽然林鹭听得云里雾里,南宫信怎么突然被训斥没规矩的,他又怎么就突然认错的。 南宫信这人偏偏在沈若烟面前就如同一把软骨头,说低头便低了头,看神色似乎还颇为委屈。 林鹭站在一旁觉得自己犹如一个又大又亮的灯泡。 “下次进我屋子记得敲门。” 林鹭这才了然,原来是进屋子没敲门。 沈若烟面色微冷,却闻言稍有缓和。 “身上的伤口又肿又疼,似乎裂开了,我着急来找师姐帮我换药,便没有敲门,不知门中还有他人。” 南宫信像低眉顺眼的小狗。 林鹭觉得南宫信这话说得暧昧,出现在此处反而是她不对。 一听南宫信说身上的伤,沈若烟便将他唤过来,检查伤势自然要先脱下衣裳,她侧目看向林鹭。 “师妹要不先出去?” 只一个眼神,南宫信却先读懂了,便同林鹭说道。 林鹭吹不得风,沈若烟说话远比南宫信温柔。 “我屋子旁边还有一间空屋,师妹可以先去那里,等师弟的药上好了后,我再唤师妹过来。” 南宫信见着,在一旁有些吃味,小声嘟囔。 “师姐可从未对我如此温柔的说话。” 沈若烟也不恼,只看了他一眼。 “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林鹭被赶到旁边的屋里,她自然没有乖乖呆着,而是戳破了纸糊的窗,观察屋内的动静。 此番只为了得些情报,若是见着不能看的,她自然会别开脸。 等吹起她的发稍,少女趴在窗前,模样有些别扭奇怪,她本人却听得相当认真。 屋内二人却没有在说什么重要之事,只听写南宫信连连哀嚎,希望他的好师姐下手轻一些。 “师姐你轻一些。” “已经很轻了,你忍一下。” “嘶——师姐我好疼。” “该你疼。” 林鹭:…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 听了半天什么没听到,净是听到二人打情骂俏去了。 只是林鹭有些不理解,方才从水仙阁出来,南宫信便跟着沈若烟一起来的,为何方才不换药,这大半夜的却又来要换药。 少女愣神之时,南宫信已然穿好衣服推门出来了。 他有些惊讶林鹭站在门口,林鹭回神,二人虚伪地互相应承招呼,南宫信看向她的模样甚至有些说不上的得意。 林鹭:? 她心中复杂,因为南宫信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是宫斗剧中,争了皇帝宠爱后来对着其他妃子耀武扬威的。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1节 看上去就像…她对沈若烟有所图谋。 开玩笑,好歹她林鹭是铁打的直女,美女再美也仅供欣赏。 她内心复杂,并对南宫信翻了个白眼。 心道,这小说里还有正常男人吗? 怎么男一男二一个神经病样。 送走南宫信,林鹭刚一只脚踏进屋子,那屋外的蝉鸣声中便夹杂着棍棒轻轻在地面上敲击的清脆声响。 祝如疏走得很稳,林鹭回眸看到他白衣后萦绕着苍白月色。 该来的还是来了。 少年唇边是无瑕的笑容。 他问:“师姐,林师妹可在你这处?” 沈若烟先一步站在林鹭身前,将林鹭护住,林鹭觉得沈若烟似乎神色紧张,连眉心都紧蹙着。 “这么晚了,你找她有何事?” “我有一处不懂需请教师妹。” 林鹭在沈若烟身后小声道。 “午间同祝师兄一起练了字,他大概是要问我那些。” 沈若烟转头看着林鹭神色复杂,她不知这个才来山中的师妹怎么就突然跟祝如疏熟起来了。 另一方面是,她不知道究竟该不该放人走。 她再看林鹭的神色倒是毫无变化。 祝如疏却在沈若烟背后敛了脸上如假面般的笑容。 他面无表情,却犹如一层厚厚的乌云压在林鹭头顶。 她有些不自在。 祝如疏轻敲盲杖,林鹭觉得自己如同被这声响勾走了魂,只知道直勾勾地盯着少年看,其他的似乎都忘记了。 林鹭突然在想,自己在祝如疏心头究竟是个何种形象? 【攻略对象祝如疏好感度+10,当时好感度-35。】 林鹭回过神,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却加了这么多好感度,就像是从路边走过,偶然低头却在地上捡到一百块钱。 她有种自己下一刻就要攻略成功飞升回家的感觉。 一下便有些飘飘欲仙起来。 就是盯着面目可憎的祝如疏都觉得他顺眼多了。 林鹭忽然惊觉自己是不是被祝如疏pua了! “师姐,我同祝师兄去一会儿就回来。” 林鹭朝着沈若烟递了个没事的眼神。 确实也是,至少祝如疏目前还不会真的拿她怎么样,等到那一步再说吧。 沈若烟似乎不太愿意林鹭同祝如疏去,再怎么说孤男寡女大半夜的,她估计是怕祝如疏对林鹭做出些什么。 只是她完全多虑了,一般都是林鹭对祝如疏做什么。 “等会儿将师妹送回来。” 祝如疏笑着答应下:“好。” 林鹭看着两人,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就像是什么物件,在供他人交易似的,一个想要一个不想给。 得了沈若烟同意,林鹭跟在祝如疏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沈若烟的院子。 头顶上是朗朗月色,祝如疏走得速度不算快,因为他需要走一步就用盲杖探一下路。 盲杖在地面上敲得轻微作响,跟着无尘空气中一些夜间细微的声响形成了无名的奏鸣曲。 七分诡异三分动听,还有一分敲在林鹭心头。 祝如疏虽看不见,却能够轻松越过障碍,和弯弯绕绕的路,脚下也很稳,林鹭仗着他眼瞎,便一直盯着他看,几次险些跌倒。 谁知祝如疏突然停住脚步,林鹭没注意看就撞在他的后背上,那若有若无的气息萦绕着鼻尖,片刻消散,林鹭没嗅出个所以然,只觉得额角疼痛。 眼神幽怨,盯着走在前面突然停下来的少年。 第11章 闭眼 祝如疏指尖苍白,他伸手时,袖口随着动作轻轻抚动,生了风。 少年将眼眸上遮住的白布取了下来,狭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双眼,再抬头看向林鹭,他觉得有些好笑地问。 “师妹何故一直盯着我看?” 林鹭看书时便知,祝如疏虽说看不见,但他的五感却相当敏锐。 少女甚至觉得若是他那双苍白的眼能看得见,说不定还会影响他的判断。 即便知道,少女还是不仅盯着他看,不到如此还理直气壮。 就是欺负他眼瞎。 “你有何证据说我一直盯着你看?” 少女只觉得他一双眼眸虽然晦暗无光,却能够照出盈盈月色的轮廓,眼眸中像藏了一弯即将溢出来的清澈湖泊,煞是好看。 林鹭从前以为,双眼定是要有神才算得上好看,却不知即便是有人双眸无神也能好看成这般模样。 像清透无比的琉璃,不含任何杂质只是纯粹,林鹭觉得就算是未经世事的孩童也不一定会有这么一双眼眸。 若是她在看小说时便知道祝如疏的长相,估计就去喜欢祝如疏去了。 再加之这么一张谪仙容颜,还有胜雪白衣,很难有人不被蛊惑。 祝如疏呵笑一声,似乎觉得有些新奇,他的语气温吞。 “还在看?” 御云峰上的人都有些许怕他,自然也就不敢看他,林鹭稍加盯他看了几眼,突然有人这般他便会觉得新奇。 只是林鹭不知,祝如疏只是觉得她又怯懦,又抱着不知名的目的靠近他。 偶尔又会因为他的一举一动还会颤得抖耳朵的模样很有意思。 少女尝试着靠近了些,甚至踮起脚,又抬起细嫩的手腕尝试抚上祝如疏的双眸。 他虽然看不见,却能感受这指尖冰冷细腻又小心翼翼的触感。 林鹭觉得,只要是自己靠近祝如疏,他身后的剑必然是会出鞘的。 果不其然,“哐当”一声,林鹭手下一顿,深吸一口气,强颜欢笑。 没人能比他更不讲道理了。 反应完全靠心情。 少女强装镇定,语气天真地说:“你眼中藏着月色,自然是美的,又有何看不得?” 祝如疏微微一顿,笑得更是生动。 只说。 “你在发抖。” “没有,你感觉错了。” 林鹭这话说得僵硬,是硬着头皮说的。 这横竖就跟有一把剑比划着她的脖子一样,她能不害怕吗? 跟祝如疏相处的每分每秒就像要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才行。 她侧身往后退了一步,将两人距离拉开。 祝如疏觉得好笑,又将剑收了回去。 林鹭拉着祝如疏手中那一节如软玉的白布系在自己的手腕上,另一端从祝如疏手中抽出来系在他的手腕上。 祝如疏的手很冰,他似乎随时体温都很低,林鹭觉得贴着他就像贴着一块巨型大冰块。 饶是她再笨,再没有谈过恋爱也知道,要与人产生羁绊,首先要让两人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她赌气似的将祝如疏腕上的绳子系得紧紧的,少年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她摆弄。 “天黑路滑,不若我拉着师兄走吧。” 祝如疏没有说话,只是跟在她身后,林鹭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月光缠绕着两人亦步亦趋的影子,身后的少年高出她许多,身影却被拉长了折叠在一起。 祝如疏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手腕上的死结,心中越发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他不明白。 只是觉得少女系得很紧。 身后的盲杖也没有再响过,林鹭松了一口气,毕竟每次她自作主张做出些什么的时候,祝如疏虽然脸上笑着,心里却偷偷减她的分,这次却没有。 不知为何,反而越是这样,林鹭心中越发不安。 — 御云峰背面靠山,宗门内自然也都承袭“自然”的说法不让去路阻着植株花草生长,便将来来去去的路弄得有些弯绕,来一两日的人便不太好认。 就连祝如疏初来此处时,都认了许久的路。 林鹭走在前面,穿过前两个路口倒是还认识,再走便不记得路了。 “走哪边?” 少女有些惆怅地看着两条几乎一模一样的路,回头问他。 其实林鹭的话还包含另一层意思,就是去她的住处还是祝如疏的住处。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2节 祝如疏不接这个茬,只笑着说。 “随你。” 林鹭道:“不是写字吗?自然是去你那处。” 她自认为认得到自己住处的路,便选了相反的右边,估计另一边应当是去祝如疏的院子。 谁知脚刚踏出去两步便拉不动了,祝如疏扯住手中的白布,林鹭一个踉跄,她有点怀疑祝如疏是故意的。 再回眸看着少年,他指着另一边说。 “走这边。” 林鹭哦了一声,按着祝如疏的意思调转了方向,走了另一边。 她不知道这瞎子为何认路偏偏认得这么准。 祝如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呵笑一声。 “你在想我一个瞎子如何认得路?” 林鹭一顿,看来这瞎子不仅背后长了眼睛还能读心。 她哪里有那个胆子直接说出来,只能死活不承认。 林鹭停下来避重就轻道。 “要不师兄走在前面拉着我走?” “好,不过你要闭上眼睛才行。” 祝如疏没有犹豫便答应了,林鹭有些意外。 “为何?” 林鹭更疑惑了,若是她闭上眼睛那他们这不就四舍五入两个瞎子。 而且眼睛闭上看不见会让她失去安全感,她不确定祝如疏是否会做出些什么。 正当林鹭在思考如何拒绝时,便有听到了那声熟悉的。 剑出鞘的声音。 林鹭闭上双眼忙道。 “闭上了闭上了。” 她的眼前一片黑暗,原本夜间视野就不好,林鹭悄悄眯起眼睛想要偷看祝如疏究竟要做些什么。 “若是偷偷睁开,我的剑可就收不回去了。” 林鹭听见他说,话语中含着淡淡的笑意,却字句透露出薄凉的寒意。 林鹭知道如果是他还真的能干出这种事,她只能乖乖闭上眼睛,尝试融入这片黑暗。 祝如疏的脚步极慢,这下轮着她亦步亦趋地跟着少年。 林鹭恍然有种两人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的感觉,只是她的耳边只听着簌簌风声,却没有听到那盲杖敲在地上的声音。 手腕处缠着的白布一片温热,地上似乎又许多小石子,她被绊住脚步无数次,祝如疏都停下来等她。 只是到了第十次,林鹭不小心撞进了祝如疏怀中,场景一度十分尴尬。 她嗅着少年怀中的松香气,抚上那面料极细极柔软的胸膛,指尖悄然感受着那胸腔中跳动的心脏,那无比蓬勃的生命力。 只是祝如疏怀中是冷的,靠着他犹如靠着一块冰冷的石头,林鹭有些畏寒,却不敢动弹。 夜里本就有些凉。 少女忙不迭往后退却两步踩着脚后的石头一滑,祝如疏也没有再扶住她。 白布将两人捆绑,林鹭滑倒自然也带倒了祝如疏,只是身下似乎有一张柔软的坐垫,让林鹭没有摔在冰冷的石子路上。 那坐垫名叫祝如疏。 不得不说,瞎了的感觉是真的不好受。 少女浑身都僵硬了,不自觉挺直了背,不挨少年太近,下意识要睁开双眼。 谁知祝如疏抬手解下,将白布系在了她的双眸上,即便是她睁开眼睛也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光景,低头能勉强从空隙中探的她自己僵硬的身躯,紧攥不知往哪儿放的双手,还有一旁少年白色的一角衣襟。 鼻尖萦绕着淡淡松香。 第12章 白布 祝如疏却心情愉悦地保持着姿势,只在耳边轻声问她。 “瞎了的感觉如何?” 他的心情似乎是愉悦的,即便只是听,林鹭也能听到他语气中盎然的趣味和笑意。 “不太好。” 林鹭思索了许久,手攥得紧紧的,干巴巴地回答着。 其实她想了许久是在思索这个问题究竟有没有标准答案,祝如疏要她回答的究竟是什么。 【攻略对象祝如疏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30。】 林鹭松了口气,还好是喜报。 这是不是间接说明,她的回答还是有一些标准度的。 还好这时天色已晚,路上没有人,否则无论是谁看到她同祝如疏的模样,估计都会觉得他们有一腿。 “师妹打算在这里坐一夜吗?” 脑子里胡思乱想的东西太多,直至祝如疏含笑出声提醒她,林鹭才回过神来,像兔子般一下就弹了起来。 两人就这般沉默的一前一后走,林鹭走在后面,从白布缝隙中盯着少年的影子瞧,那风吹着衣袖,影子也跟着动,却也灵动了许多。 两人随行至屋外,林鹭解下白布才知道,来的是风月菀,也就是她自己的住处。 她心中疑惑,既然是写字那自然是要纸砚笔墨的,她房中哪有这些东西呢? 林鹭忘记了这是个能修炼的世界,那东西自然可以随身携带。 只是她也没想到,祝如疏当真随身带了。 就着她的桌子铺开,纸张如涓涓细流。 林鹭也确实没想到,祝如疏真的能大半夜叫她出来教自己写字。 毛笔字其实她自己会得也不多,毕竟不是主修科目,横竖就会这么几个大字,还好祝如疏的名字她是会写的。 于是少女拉着他的手,将几个今日教他临摹的字又一笔一划写了一遍。 林鹭双手托腮,坐在旁边看着他写。 祝如疏写字的时候似乎格外认真,端坐且正色,一言不发,对与林鹭动手动脚的行为也未曾做出反对。 有种奇妙的虔诚感。 整个屋子里异常寂静,只能听到外面的蝉鸣声和屋内毛笔触碰到粗糙纸面的声音。 林鹭就这么盯着看一会就困倦不已,不得不说,夜深了,她白日里受那燥热折磨,夜里又被拉起来陪练,是个人都有些力不从心了。 她低眼看着祝如疏临摹的那几个字飘忽所以,这人还一无所知的照葫芦画瓢,林鹭笑得弯了眼眸,再生生打了个哈欠。 就这么欺负他似乎也还不错。 林鹭打起十二分精神,挺直了腰,她生怕自己夜里睡着了后,祝如疏将她生吞活剥了去。 但是又实在是瞌睡上头,林鹭坐在旁边额头磕着桌子上“砰”的一声,林鹭捂着额头疼得她觉醒了大半。 转头便看见一旁的祝如疏手握毛笔,他笑得一双眼眸如月牙,似乎舒心至极。 “疼吗?” 废话,你磕一下看疼不疼。 林鹭揉了揉额角,没多说什么,只是真诚地回答。 “疼,特别疼。” 闻言祝如疏笑得更生动了。 少年好似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一般,一双无神的眼眸盯着林鹭瞅了好一会儿,才说。 “小师妹当真金贵。” 林鹭心中想常人疼是很正常的事,况且她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撞着桌角怎么可能不疼! 她想起原著中有一段,祝如疏为救女主挡下一剑,拿剑淬着毒,甚至穿脱了他半边肩膀,他口中含着污血,却能转头露出一个笑容,对女主说。 “我没事。” 想起这段后,林鹭同他说。 “我最是怕疼,磕一下都会疼上许久。” 这话自然是说给祝如疏听的,如果他有意就少用剑指着她,更别在她身上插几个骷髅眼。 她没别的,就是特别怕死。 林鹭也不知道他听见了没,只是隔了许久,祝如疏才从漫天飞舞的字迹中抬起眼眸。 “这样啊。” 什么叫这样啊?究竟是听懂没有?? 一会儿没说话,那林鹭眼皮又耷拉下去了。 当她第二次头磕着桌面,系统提示音在她耳边响起。 【攻略对象祝如疏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25。】 少女一下就清醒过来了,扭头看着旁边正正襟危坐写字的祝如疏。 装得挺像的哈。 合着这丫的在心里偷偷笑她呢,她这都是为了谁!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3节 这时林鹭也是真的清醒了,想起自己做这事要达到的目的达到了,便同祝如疏说。 “劳烦祝师兄跟师姐说一声,今日我就不去了?” 林鹭知道,御云峰有一样术法名唤血鸢,是能让门内弟子与弟子之间传音,她才来一日,自然不会。 祝如疏笔下一顿,却问她。 “师妹不是说要杀她?” 对哦,林鹭差点忘记这一茬了。 撒了一个谎就需要无数个谎来圆才行。 她同祝如疏说。 “我决定先放过她。” 林鹭觉得自己说的似乎没什么说服力,便又加上一句。 “师姐今日对我很好。” 因为很好,所以不杀了。 很好,林鹭觉得自己很会编。 “小猫小狗得了些人的施舍便会摇着尾巴感恩戴德,忘记他们当初是怎样被人们所伤害。” 祝如疏说话的速度很慢,语气的深处带着讽刺。 林鹭觉得祝如疏说这话的时候,却像他自己口中的小猫小狗。 林鹭弯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眸,就着祝如疏的话问他。 “那师兄喜欢小猫小狗吗?” 祝如疏没有接她的话,只捏了个诀,指尖凭空出现一只血红色的纸鸢,顷刻间被跳动的火苗燃烧殆尽。 “我告知她了。” 林鹭哦了一声,在一旁实在是太困了,手上的白布她扯了几次都没有扯下来,甚至松了一些便越缠越紧,她合理怀疑是祝如疏在这上面施了法术。 “师兄,这个可以解下来吗?” 林鹭将白布往她这边扯了扯,让祝如疏真切的感受一下,还有一端是缠在他自己手腕上的。 祝如疏从一堆字符中抬眸。 “不取也没关系。” 桌子就在床前,林鹭没太多讲究,躺在床榻上扯着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缩在角落里闭上双眸。 林鹭这才发现,手上系着的白布是可以伸缩的法器。 那刚刚为何在外面她为了跟上祝如疏的脚步,被路上的石头和后脚跟绊了这么多次。 她没想太多,实在是困得不行了,闭上眼睛便睡着了。 林鹭不知道,那天晚上祝如疏曾想要不要将她杀了,甚至还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偷偷咬了她的舌尖 第13章 心虚 林鹭夜里果然没有再做噩梦,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祝如疏早已没了踪影,她醒来之后第一个敲门的人竟然是沈若烟。 沈若烟一进门便面色紧张,双手扶着她纤细的手臂左看右看,看她身上没有一处伤痕才松了口气,问道。 “昨夜可发生了何事?” “没有。” 林鹭心中有些疑惑,不就是她跟祝如疏过了一夜吗?能发生些什么。 少女这才知道,昨夜祝如疏给沈若烟的传书内容竟是。 他守着自己睡觉。 林鹭神色颇为复杂,她跟祝如疏清清白白,不知这下师姐会怎么看她。 再回望沈若烟,果然她迤逦的容颜上有些许探究的神色,林鹭不知怎得却心虚上了,硬生生将话题扯远。 沈若烟走时面色不忍,还是同她交代着。 “师妹,男女有别,若有什么事找我便好。” 林鹭百口莫辩,只说。 “不是祝师兄说的那般,只是昨夜教师兄写字,写着写着太累了便睡着了,并非是师兄所说让他……让他守着我睡。” 林鹭说到后面越说越不好意思,有些结巴。 沈若烟看着少女那小脸皆是晕色,欲哭无泪的模样,便宽慰她。 “无碍,师妹好好休息,昨夜可有做噩梦?” 少女摇摇头。 这才好不容易将沈若烟送走,收拾了祝如疏丢给她的烂摊子,少女背靠着门,深深呼出一口气。 她不太明白为何祝如疏要如此暧昧的跟沈若烟说,他不怕她误会吗? 按理说,深情男二就应该是洁身自好那一款的。 可是林鹭又想了想平日里祝如疏的行为,确实不能用一般的思维来思考他究竟在做某件事的时候心中在想些什么。 昨日在沈若烟屋中的时候,林鹭听到他们浅浅谈起,过几日要下山的事。 为何是浅谈呢?因为林鹭就如同在鸡蛋里挑骨头,从他们十句二十句打情骂俏中抓到这关键的几个字。 “过几日下山……” 大概是原著中的第一个副本弯月村,届时不仅男女主就连男二祝如疏也会一起去,若她想攻略祝如疏自然需要同他不断的接触刷好感度。 即便她不愿意,这一趟也必须去。 副本是连环的,一个接着一个,若她呆在山中,没个十天半月的,主角团是回不来的。 再等到大结局,她就呜呼毙命,也步了原主的后尘。 要如何说才能让沈若烟将她带着一起呢? 毕竟她在他们眼中也只是个经脉尽短的凡胎俗骨。 林鹭觉得自己必须说服其中两个以上的人,首先祝如疏是走不通的,沈若烟一时半会儿估计劝不下来,那只能先考虑南宫信了。 林鹭先去找了南宫信。 南宫信喜欢沈若烟,祝如疏也喜欢沈若烟,估计他来山中这么久,早就看不惯沈若烟跟祝如疏总是一同下山除妖,像神仙眷侣一般。 若是这时候她跳出了说自己喜欢祝如疏,那便有机会让南宫信帮自己说话。 南宫信推开门见到是不太熟的、才来山中的小师妹,显然有些讶异。 “师妹找我有事?” “我听师姐说,过几日师兄师姐们要一同下山除妖,我也想跟着去。” 林鹭开门见山。 南宫信皱了皱眉,这下山的人选自然是他不能决定的,再说这小师妹不会武,若是在山下出点什么事,他自然也不好交代。 最重要的是,他怕麻烦。 为何要让他去帮一个都没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的人。 “我……”南宫信拒绝的话还未说完,少女先一步道。 “师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喜欢祝师兄,可以帮你绊住祝师兄,给你跟师姐制造独处机会。” 南宫信知道自己喜欢沈若烟的事,几乎山中有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那小师妹知道其实他也不意外。 要同祝如疏一起跟师姐下山,他心中确实发愁,原本当是沈若烟和祝如疏去,这机会也是他自己求来的,他说想下山历练,便同意了。 实则是他不喜欢他们二人独处,尤其是还聊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 少年阴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林鹭以为他不会应允,还做好了跟祝如疏决一死战再慷慨赴死的决心 大不了她去求祝如疏,条条大道都能走,不可能将每一条都给她堵死了。 “我答应你,可以在若烟师姐面前帮你说话,只是我不能确定她会听多少我说的话。” 少年抬眸答应下了,他确实需要一个人绊住祝如疏的脚步。 那人同沈若烟终究是青梅竹马,他与他们之间就如同隔了一条如岁月长河般沟壑纵横的弧线。 南宫信有时看见二人说笑,难免心中会失落。 他从前不知道这是何感觉,发现之时已经越陷越深了。 祝如疏剑术了得,自然也能护得住师妹周全。 反正这也算是各取所需。 喜欢祝如疏这事儿自然是林鹭乱讲的,若不这么说南宫信又怎么同意,原主这副模样长得还真像天真又好骗的恋爱脑。 虽然她已有预料南宫信会同意,毕竟这人也是个“唯沈若烟主义”,什么都以他的宝贝师姐为先。 因为南宫信的性格,原著中的雄竟场面更是层出不穷。 — 夜间,月色入户,屋外山寒逼人。 林鹭没想到祝如疏今日也来了。 她以为昨夜他将自己从沈若烟的住处抓出来,只是因为她说要杀沈若烟。 少女看着这个仙风道骨、容貌出众的白衣现仙人杵着根盲杖自顾自走进她的屋子,更是无比准确地将纸张铺在她的桌面上,这一系列动作几乎行云流水,让她瞠目结舌。 祝如疏只是路过她时,露出如书卷的笑容,柔声道。 “今日也麻烦师妹了。”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4节 林鹭赶忙跟着他的步子往那边去,皮笑肉不笑地说。 “师兄哪里的话。” 她想的场景是自己黏着祝如疏,但是目前的场景看上去却似乎是祝如疏缠着她。 有事有事有事真的太有事了。 只是不知道为何祝如疏今夜也是深夜来的,她原本打算一个人挨一下就过去了。 谁知道睡觉的机会自己凑到她眼前了,怎么可能放过。 林鹭今日打算教他写一些不一样的。 她凑过去小心翼翼握住祝如疏的手,一笔一划写的格外认真。 “为何今日的字不太一样?” 祝如疏抬眸问她,笑意有些深,他的眼眸中清晰透亮,衬出了她的模样。 少女反而有些心虚,就像他看得见一样。 “就是之前那几个字呀,师兄不会是没回去练,所以忘记了吧?” 将话题成功转移到他人身上就能避免自己再次被盘问,林鹭不得不再次感叹自己的聪明才智。 谁知祝如疏根本就不吃这套,只是笑着又问了她一次。 “师妹写的是什么?” 林鹭看这白纸黑字写着那几个大字“祝如疏笨蛋”。 她面露难色,就是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说实话。 第14章 青丝 【宿主,昨天忘记跟您说了,祝如疏在您睡着后,曾提剑比着您的脖子。】 【?】 林鹭再转眼望着面前笑吟吟的祝如疏突然觉得他面目可憎,都这么久了,这人还没放弃杀她呢? 果然那负的几十好感度不是白来的。 系统的检测还是有一定精准度的。 “师兄的名字。” 林鹭面不改色,笑吟吟道。 “哦?” 祝如疏抬眸,纤长有力的指尖轻放在纸张末尾的两个字上,那未干的笔墨尽数贴上少年苍白的指尖,在他的指腹留下两个黑色的印记。 “那师妹这两个字念什么?” “念……”少女脸颊微红如莲,正打算装疯卖傻糊弄过去时,又听见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宿主,还有一件事。】 【祝如疏趁您睡着的时候,亲了您。】 【?】 【?】 【?】 这是什么个意思呢? 【现在好感度是多少?】 林鹭盯着眼前的祝如疏,脸色复杂,要哄骗他的半句话吞进肚中。 【攻略对象祝如疏当前好感度-25。】 这就更奇怪了,明明好感度又没变,怎么就突然偷偷亲她。 【那这是为什么?】 系统没有再应答她。 怪不得她昨夜睡觉似乎还在浅眠期时,感觉有些呼吸不上来,也热得紧,想动也动不了,起来之时还以为是太累了鬼压床。 早上还感觉舌尖有些疼痛。 合着是祝如疏他丫的,表面说着不要,好感度说着不要,身体(?)却相当诚实。 她又不能直接问,问了不但显得她奇怪,祝如疏也未必会承认。 既然如此那遍将计就计。 少女眉毛一弯便说。 “后面的二字是喜欢。” 祝如疏的笑容有些许僵硬,罕见得挑起半边眉毛,他的声音同人一般清瘦。 “为何要在我名字后面加上喜欢二字。” 这… 总不能说是骗你的吧。 “自然是喜欢师兄才写上的。” 少女说。 祝如疏没说话,只是稍微沉思了一会儿后,问她。 “师妹喜欢小猫小狗吗?” 林鹭一顿,这个问题是她昨日问过的。 当时祝如疏怎么回答的来着? 似乎没有回答。 自然喜欢。林鹭这么回答的。 祝如疏没有再多问,只是笑。 抬手照着她的字跟着手动的方向临摹,却始终不写最后二字。 林鹭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又开始了摇摇欲坠、昏昏欲睡的困觉时间。 她在现代的作息一向十分规矩,除了赶作业和加班外,几乎不熬夜。 谁知来了御云峰没几日却夜夜都熬着。 生物钟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她又不小心睡着,这次却倒在了祝如疏身上,睡梦中的人在倒下的一瞬间便会迅速清醒。 祝如疏从袖口中拿出那一段质地如丝绸般透亮光滑的白布,将少女细嫩的手腕抓在手心里,给她系上。 冰冷的体温让林鹭一缩瑟,手腕上的白布却是暖的。 “想去睡就去睡罢。” 祝如疏弯着眉毛同她说。 林鹭起身往床榻那边走,少女乖乖躺在床上,缩成一团,将自己裹得像粽子一般,只露出一个脑袋,一双眼眸直勾勾盯着祝如疏。 她心道当真好看,横看竖看都好看,不愧是男二,看来作者还是花了功夫在这个角色身上的。 “师兄不睡觉吗?” 少女刚从瞌睡中醒来,声音黏黏的,祝如疏笔下一顿,倒是许久没人问过他怎么不睡觉了。 “不睡。” 少女又说。 “师兄跟我睡吧?” 林鹭心下一惊,说这话的时候活像借了十七八万个胆子,全然并不顾后果如何。 林鹭话刚开口,祝如疏似乎有些不耐,未曾说话,只是一旁的灭灾有些不安分地出鞘了。 少女听得浑身一抖,赶忙将自己又缩紧了些,翻了个身决定不再同祝如疏搭话。 “不睡便不睡,吓人做什么。” 少女声音很小,但是祝如疏的听力却是极好的。 他自然听见了,唇边含笑,手下的笔画错了笔画,在纸面上留下深浅印记。 那笔就如同在耳边唰唰作响,连同袖口拂动桌面的声响一起,混着屋外寂寥的风声和细碎声响就如同天然而成的白噪音,林鹭闭上双眼很快就睡着了。 — 早晨一醒,噩耗天降。 【宿主,祝如疏在您床前看了您很久,手中还提着剑,只是后来似乎只割掉了您耳边的一束头发。】 林鹭一醒便听到这个噩耗,赶紧摸了摸项上人头是否还健在,她坐在床上深深呼出一口气 。 祝如疏来了两日,两日都想杀她,好感度却毫无变化。 再摸摸旁边的耳发,似乎确实短了一些。 系统自顾自的说着。 【达成关联羁绊青丝如墨。】 【攻略对象祝如疏好感+10,当前好感度-15。】 ?这是什么意思。 林鹭没懂。 可能往好的方向想,祝如疏想杀她却没杀,是不是意味着他经过内心的一小点挣扎和波动。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5节 这是否间接说明她在祝如疏心中有一定的位置? 毕竟爱情是剪不断理还乱,恨自然也是。 少女坐在铜镜面前,看着镜面中娇憨的面容。 这古代的铜镜不像现代的镜子那般清晰,甚至还将她的脸照得有些变形,旁边垂下的一缕发梢怎么都梳不上去。 也没有夹子。 林鹭照镜子愁眉苦脸好一会儿,想起了高中被班主任强行剪头发的时日。 算祝如疏他小子狠啊。 【他剪我头发拿去干嘛了?】 林鹭突然想起,祝如疏不会恨她到要给她扎小人吧? 【系统无法检测攻略对象的动向。】 我要这破系统何用,一问三不知。 — 午间去水仙阁用膳时,师兄师姐们坐在一桌子上相谈甚欢,而祝如疏在一旁的空桌上吞吐优雅。 “师妹午好!过来同我们一起用午膳吧。” 顾欢颜倒是热情,同林鹭招了招手,几个师兄师姐也同她打招呼。 这边热闹成一团,祝如疏那边就被衬得越发冷清。 林鹭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惊讶的行为。 ——她坐到了祝如疏身边。 一桌子人就像是被按下暂停键,瞳孔地震,一瞬便鸦雀无声,还控制不住自己往她和祝如疏这边看。 林鹭不理解,奇怪的动物会被保护起来,为何奇怪的人会被孤立呢? 经过林鹭观察发现,祝如疏似乎只吃素食,碗中的吃食同他的衣裳一样白。 什么白菜汤、白豆腐之类的,一点油腥都没有,怪不得看起来有些弱不经风。 但是祝如疏是脱衣有肉的类型。 因为前几日撞着他的胸膛明分明坚实紧缩,还能感受到肌肉下炽热地悦动。 祝如疏这人身体是冷的,心却是热的。 只是这人不吃肉,究竟是如何长得这样壮的? 林鹭挪过去,同祝如疏小声打招呼。 “师兄午好。” 他似乎心情也还算不错,还回了她的话。 “小师妹午好。” 林鹭又看了看自己碗中的红烧肉,水仙阁的红烧肉很好吃,看着卖相不错,吃起来肥而不腻,是林鹭来这几日里最喜爱的菜之一。 只是为了博取祝如疏的好感,她决定忍痛割爱将红烧肉让给他。 于是她夹起红烧肉放在旁边的空碗中推到祝如疏面前。 “师兄怎么不吃肉?” 旁边的几人更是瞠目结舌,小声议论。 “祝师兄是不是同师妹打招呼了?” “对啊对啊,他平日里可都是不搭理我们的。” “也没见过祝师兄吃荤腥啊,师兄不会吃吧?” “就这么几日,小师妹怎么就跟师兄如此熟络?” “这你们可就不懂了,据说是沈师姐和祝师兄一同将小师妹捡回来的,并且呀——” 众人纷纷屏住呼吸,对八卦更是求知若渴。 那人声音小了些,模样神秘。 “听闻是祝师兄先提出把小师妹带回来的。” 众人拉长了一声“哦”,纷纷一副“我懂了”的神色。 林鹭脚抓着鞋底都要尴尬得扣出清明上河图了,当真他们这两个当事人的面这么“小声议论真的好吗? 这一传十,十传百都传成什么样了。 她还得装没听见,对着面前的祝如疏强颜欢笑。 谁来救救她…… 第15章 歪理 祝如疏就如同没听见周围的动静一般,只是抬眸笑如春风。 他今日眼眸上蒙了白布,虽看不见一双如晶莹剔透般琥珀的眼眸,林鹭只是看着,却似乎是能够从他抬眸的动作中感受到一丝耐人寻味。 只是祝如疏顶着这好看的笑容面具开口说出的话语却极其骇人。 “荤腥本是鲜活的动物,成了碗中之物被抽筋扒皮后切成小块,本是鲜血淋漓却被人们清洗干净,再丢进锅烹煮。” 祝如疏轻笑一声,他的声音很轻,只是周围寂静,足以让水仙阁坐着吃饭的人都听见。 “真的能盖住令人厌弃又反胃的腥臭吗?” 这个问题不知是在问谁。 祝如疏自顾自笑着回答。 “吃生肉和熟肉又有何区别。” 林鹭再往周边看,没人敢看他们了。 个个都因为祝如疏的一番话面露菜色。 她赶紧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想让祝如疏别说了。 谁知祝如疏直接了当的,当着所有人的面问她。 “师妹为何踢我?” 另一张桌子上的师兄师姐们都为他们这个小师妹“暴行”捏了把汗。 胆子不小啊。 少女四处瞅了瞅,尴尬赔笑道。 “对不住师兄,不小心的。” 祝如疏微微颔首,继续吃着碗中的饭菜,一旁的红烧肉是半点没动。 林鹭眼巴巴的,几次都想将那肉端回来,毕竟就这么丢了怪可惜的。 别人或许会被祝如疏的话影响,但是林鹭不会,她还是有点馋递到祝如疏身边的红烧肉。 手伸出去又偷偷收回来攥着握成拳。 少女低头小声同对桌的祝如疏讲。 “常言道,身前哪管身后事,人也是,动物也是。” 祝如疏闻言知,她是在回答自己刚刚所说的话。 他手里的动作微顿,将面前少女递过来的碗又推到她面前。 “小师妹歪道理倒是多。” 另外几个师兄师姐坐如针毡,闻言都吃不太下,便纷纷收拾了桌子碗筷匆忙离开了。 偌大的水仙阁食堂里吃饭的就她跟祝如疏两人。 可惜林鹭不仅没心没肺,还贪这碗中两块香喷喷的红烧肉,既然祝如疏将碗都推到她面前了,又怎么会有不吃的道理。 走是不可能走的,就算是祝如疏拿灭灾剑比着她的脖子,她都要坐在这儿吃完再走。 少女心满意足,吃得津津有味,全然不顾及对面还坐了个人。 — 林鹭刚吃了饭从水仙阁中出来,便看到顾欢颜在门外等着她。 见她出来便凑了上来,借着送她回住处的由头问了她许多问题。 “小师妹最近过得如何?” 林鹭回答:“还好。” 她总觉得顾欢颜话里有话。 “跟师兄师姐们相处得如何了?” 林鹭答:“还好。” “那功练得如何了?” 林鹭说不出话了,她同顾欢颜面面相觑,她进门派几日时间,虽说顶了个小师妹的头衔,却从未修炼过,这个问题倒是将她问尴尬了。 顾欢颜自己也愣住了。 这下顾欢颜借着由头同她聊天这事儿浮到表面,整得两人都有些尴尬。 林鹭作为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顾欢颜绝对是对祝如疏有点意思的。 而她刚好又想知道一些祝如疏的事儿,那不如就顺着顾欢颜先问了。 “顾师姐,祝师兄是个怎么样的人?” 林鹭此话一出口,她便发觉顾欢颜面色一僵。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6节 在原著中,顾欢颜进御云峰的时间尚早,跟沈若烟关系也不错,因为只是个不起眼的配角,所以原著中只是稍加提了一嘴。 林鹭大概现在能明白,为何原著中祝如疏受伤了,顾欢颜却自请去给祝如疏送药,她当初以为只是为了给男女主创造独处机会,现在却了然了。 她欲言又止:“祝师兄他…什么都好,就是性格上……” “性格不好? ”林鹭轻飘飘问。 顾欢颜摇摇头,似乎生怕林鹭误会了祝如疏。 “我不知道怎么同你讲,只是许多人都怕他。” 林鹭听这个npc娓娓道来,虽然说的都是她知道的。 “为何都怕他?”林鹭耐着性子问。 林鹭虽这么问,但是她却觉得顾欢颜此话有理。 她也觉得祝如疏挺恐怖的,还容易发病。 比如说偷偷剪她头发,半夜偷偷摸着剑站在她旁边。 再比如说用剑比划她的脖子。 明明时时都在笑,却做出一些极端反常的行为。 放在现代就是反社会分子。 “三年前,师兄在比武大会一举成名,一时间风声鹤唳,人四面八方都朝着御云峰涌来,其中最多的是女修,他们皆是为了看上一眼祝师兄的绝世容貌。” “因为都是同门,师兄初初对那群女弟子倒是善良,有所求都帮着,只是到了后来……” 顾欢颜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 “后来那群女弟子中有些胆子大、不矜持的,还去偷窥…偷窥师兄沐浴,被人发现后他们却说是师兄逼他们的,个个哭得梨花带雨。” 顾欢颜大概是十分气愤觉得他们的行为不可理喻,语气都加重了不少。 林鹭听到这里想了一下那个画面,不知从前为何祝如疏脾气好成那样,若是放在现在,估计能够笑着将那几个女子的皮扒下来。 “后来沈师姐站出来帮师兄说话,当初我们都以为这事儿到这里便完了,谁知后来有名女弟子却不停的说祝师兄的衣裳上有奇异的香气,后来另一名女弟子趁师兄不在时,去偷他的衣物。” “他们就像是疯了一般。” 顾欢颜说起时,面色惨白,似乎真的想起了当时那几名女子的模样。 林鹭觉得挺疑惑的,若是一人说,可能是装神弄鬼,可是好几个人说便有可能是真的。 她同祝如疏“亲密接触”过好几次,却没嗅到过他们所说的异样香气,反而能闻到他衣袖上若有若无的松香。 只是这么一说,林鹭不免想起了萧蓉身上的奇异香气,还有合欢宗的阑珊处里那些裹着香气的女子。 林鹭下意识觉得,二者应该并无关联,至少原著中尚未提及。 “那师姐可有嗅到过?” 顾欢颜摇了摇头。 “从未。” 顾欢颜说:“所以我说,我觉得他们似乎都疯魔了。” “过了几日,第一个偷师兄衣物的女子莫名其妙惨死了。” “在那女子死去后几日,那些接连说自己闻到过师兄身上香气的女子也全都死了。” “因为他们都来自不同的家族,故而几个家族的长老联合起来调查,他们怀疑这事是祝师兄做的。” 别说,林鹭也这么觉得。 只是她同样觉得祝如疏不会将事情做得如此显眼。 顾欢颜的语气有些愤慨,林鹭能听出来,她大概是站在祝如疏这边的。 “我记得那日他们搜师兄的住处,什么都没搜出来,却将院子弄得一片零落。祝师兄那时正站在门外一言不发,他们简直就是欺他眼瞎……” “最终什么都没调查出来,只是因为这件事弟子们心中都同祝师兄产生了隔阂便不再敢同他讲话接触。” 林鹭觉得这件事似乎没那么简单。 “师妹还是小心些为妙。” 顾欢颜提醒着她小心祝如疏,却又说自己相信祝如疏。 平日里顾欢颜也会跟其他师兄师姐一起,至少是林鹭所见之处,她也从未主动同祝如疏说过话。 即便她觉得不是祝如疏做的,却还是站在他人那边。 林鹭有时觉得人的信任来得既浅薄又可笑。 所有人都讨厌异类,也都害怕成为异类,害怕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系统,这几个人是祝如疏杀的吗?】 林鹭估计系统肯定听得见她与顾欢颜的对话。 【是,但并不完全是。】 【怎么说?】 【滴——系统进入维护时期,请宿主进行自主服务选择,1当前攻略对象好感度面板,2剧情梗概,3退出。】 【?】 第16章 上瘾 林鹭同她聊了半日才发现,顾欢颜似乎并未问她其他的,只是出言提醒她离祝如疏远一些。 理由虽然冠冕堂皇,只是其中个把不知是否有她个人的意愿,毕竟在林鹭看来,顾欢颜定是对祝如疏有些意思的。 林鹭还是表面答应下了。 但是要她离祝如疏远一点,这是绝对不可能的,离祝如疏远了那她这任务还做不做了,家还回不回了。 林鹭拧紧眉毛,只是异香的事要多关注一下,最好能够亲自凑近了闻闻,那么要什么办法来靠近祝如疏呢? — 夜间屋外凉风习习,吹得草木摇曳不止,少年踏着皎洁如华的霜月而来。 林鹭坐在祝如疏身侧,看着他写字,这场景简直就是梅开无数度。 第三日了。 祝如疏连着三日夜里都来她的住处写字。 少女如同突然想起什么,小脸从臂弯中抬起来,眼眸微亮,问祝如疏。 “师兄可以教我血鸢术吗?” 毕竟多学一样还是好的,万一以后祝如疏欺负了她,她还可以血鸢传书给女主,求女主来帮忙。 祝如疏将手中的笔放下。 从袖口中抽出一张符纸,上面画着林鹭看不懂的字,祝如疏的指尖纤长,指骨分明苍劲,他不断翻动着纸张,那柔软无骨的明黄符纸就逐渐成了个鸟的雏形。 少年红唇白齿,眼眸不生熠熠光亮,那鲜红的血液从指尖滴落,裹着明黄的符纸,顷刻间符纸被染成了血色,犹如一只栩栩如生的血鸢。 这是御云峰独有的术法。 是峰主,也就是沈若烟的父亲沈知节独创的。 那血如同催化剂,在触碰到纸鸢的那一刻,火光自他的掌心悦动,温热。 血鸢化成了灰烬。 林鹭有些傻楞地盯着祝如疏的动作,那一阵火光犹如短暂的落地灯,灯光尽数落在少年冰冷的面庞上,竟也少了一丝寒气。 “师兄传给了谁?” 林鹭刚问完这个问题,祝如疏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师妹。” 不知是不是林鹭的错觉,祝如疏的声音通过血鸢传到她耳边时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林鹭看着眼前的少年,苍白如纸的肤色,唇色很淡,面色微冷,手中是一抔燃尽的灰。 原著中关于血鸢术的由来,其实有一个颇为浪漫的故事。 沈若烟的父亲沈知节同她母亲两人是为世人所称赞的神仙眷侣,二人琴瑟和鸣、如胶似漆。 几乎日日出行相伴。 奈何沈知节在三界地位极高,要务缠身,而当初沈若烟她母亲又刚好怀上她,不便于私下随处走动, 其母又是个活泼粘人的性子,沈知节夜夜晚归,妻子害了相思病,日日不吃不喝。 沈知节虽修剑道,因此却悲痛万分,潜心研究术法后,便有了这血鸢术。 方便妻子独自在家时,还能同他传声联络。 可惜天不羡眷侣,沈若烟的母亲在她出生没多久后,便病倒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后来无论如何寻医问药都无果,她的母亲最终还是倒在了沈若烟降生不足月余后的雪夜。 沈知节从此也再未续弦。 此等术法也在御云峰内部流传开来,成了御云峰弟子的必修课之一。 林鹭一想难道因为此等法术由爱而生,所以让祝如疏的声音听起来都温暖了许多。 祝如疏教她念咒术,折血鸢,画符纸,一步一步,耐心至极,倒是真有了师兄的样子。 其实林鹭挺聪明的,祝如疏说一次她便会了,只是她装傻,装自己没学会,毕竟只有没学会,下次才能找着机会再让祝如疏教她。 所谓“剪不断”便是如此。 祝如疏从头到尾也未曾说过一句不乐意的话。 林鹭学困了,就自顾自将白布撩起来一圈一圈缠绕着手腕,趴床上睡觉。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7节 模样乖顺好些。 少女盯着祝如疏的脸,困倦袭来,却如何也不敢睡。 她怕今夜会生出什么变故,尤其是听了顾欢颜所说的事以后。 万一她也不知不觉的死了怎么办? 【系统在吗?】 【在。】 少女在心中冷笑一声,昨日问起来时还在装维护,这会儿倒是又出来了。 【是人工服务吗?不维护了?】 【宿主,定期维护是系统的程式设定。】 言下之意绝对不是我故意躲着你的。 这林鹭哪儿能信啊,只是碍于她现在还有求于这系统,只能暂时忍气吞声。 【我困了想睡一会儿,若是祝如疏靠过来,可以叫醒我吗?】 【可以。】 林鹭这么做,一是怕祝如疏夜里暴起,把她给嘎了。 二是她想打个出其不意,凑近了闻闻他身上究竟有没有那些人所说的香气。 少女睡得挺快,御云峰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就连这被褥也柔软极了,盖着让林鹭有一种在棉花堆里的感觉,仿佛飘然在云层之上。 为什么不装睡呢,因为她怕祝如疏发现她在装睡,那到时候便是有理说不清。 真的不是因为她困得睁不开眼了。 — 夜半,又被脑子里朦胧的电子音吵醒。 【宿主,攻略对象靠过来了。】 林鹭半眯起眼睛,才睡醒目色有些恍惚,人影之上笼罩着晕开的层层月色,犹如一汪宁静湖面初生的波澜涟漪。 少女闭眸,还在同系统紧急对话。 【有多近?我伸手过去能不能把他勾倒。】 系统静默了一会儿,大概是在观测两人之间的距离。 【现在可以了。】 祝如疏已然凑近,少年漂亮而淡漠的脸放大在她的眼前,林鹭眼疾手快,扯着飘飘白裳将其带倒在她身上。 人生中有许多的不确定性,就正如林鹭将他带倒只是为了嗅一下衣服上有没有味儿,只是这么一绊倒他们俩却嘴贴嘴了。 这种进展也是相当狗血。 更戏剧性的是,就如此短短两日,林鹭跟他亲了两次。 哦,如果算上祝如疏偷亲她那次,那就是一共三次了。 林鹭推不开,被亲迷糊了。 她甚至怀疑祝如疏是不是对亲亲上瘾了,因为这次是他先伸出舌尖缠上来的。 少年的指尖苍白,指骨突出而冰冷。 最初似乎还有所顾忌,如生长攀岩缠绕着的毒蛇藤蔓,一点一点攀附上少女柔软白皙的脸颊,再缓缓耳侧蜿蜒,最终缠上她耳边悬挂着的,那一缕梳不上去,他亲自用灭灾斩断的发尾。 最初的触碰是小心翼翼的,后来越发肆无忌惮,像是要侵占一片新生领地。 他以桎梏的姿态将少女揉进怀中。 即便祝如疏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这么做。 身体中的骨与血似乎缺少了一块,那一块血肉模糊的肮脏腥臭之处,正在被某种东西所填充,慢慢占据。 祝如疏的动作虽温柔,却处处透露着近乎极致的占有,他禁锢着林鹭的身体,捧着少女泛红的脸颊,侵蚀着唇边盈盈的水光,还有舌尖的桃香。 他的影子倒影在少女眼中,成了一轮高高悬挂的苍白弯月。 如镰刀锐利的尖端,如弯曲处的楹水柔情。 此时祝如疏眼中本应该无色无光,却似乎隐约有了痴迷的轮廓。 如若不是林鹭知道祝如疏是个什么性格,她当真以为自己同他是神仙眷侣。 连她都会被迷惑,林鹭在心中不断给自己敲着警钟,千万不能够被他迷惑,不然几条命都不够她死。 这次已经是负距离接触了,林鹭还是没嗅到他们所说的奇异香气。 林鹭将祝如疏推开时,系统凉凉道。 【宿主,您的血压飙升至120了。】 林鹭恼了。 【我跟他亲亲,你就在旁边看是吧?】 【我们是相当人性化的穿书系统,对于任何宿主与他人的亲密行为都会进行打码屏蔽,请宿主放心攻略。】 林鹭一阵无语:我真该谢谢你是吧。 分开时,祝如疏神色淡淡的,唇边含笑。 倒是林鹭被他亲得上气不接下去,分开时脸颊发红,如同才从青藏高原上走了一遭。 林鹭此时庆幸祝如疏是瞎子,不然她这幅像遭人亵渎的模样太过于狼狈。 【攻略对象祝如疏好感+5,当前好感度-10。】 好的,好感度上去了,那么这一切还不算是白干。 第17章 胡扯 少年的声音凉而沙哑,分开后朦胧无神的琥珀眼眸中竟含着一分浅淡的迷茫。 他抬眸,似乎在隔着虚妄看林鹭。 “这是什么?” 林鹭思索了许久才明白,才明白祝如疏在问什么。 他在问这个似乎是不经意的吻。 林鹭抬头,屋里萦绕着清冷的月色,像无臂藤蔓环绕着面前的少年而生。 她仔细瞧着少年淡薄的双眸,看不出一分戏弄,似乎他真的不明白这是什么。 “是上次那个。” 林鹭这么回答,她觉得就算是凭感觉祝如疏都应该知道这个“上一次”是哪一次。 祝如疏不知他问的东西,其实寻常人问出来都会有些脸发热。 少年微微一顿,似乎在折眉思索。 林鹭觉得很少在祝如疏脸上看到丰富的表情,正如现在,他的眉心仍是淡的,像初初描摹。 “我的意思是,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林鹭被他问得一愣一愣的,这个动作什么意思?这确实值得她思索一下。 毕竟在她所处的那个开放的现代世界,一个吻的意义有很多种。 可能是表达爱意、尊敬、暧昧之类的,只是林鹭在付思一想,伸舌尖这又算什么? 是爱吗? 她所存在的世界中,接吻双方即便不存在爱,只存在性,也可以亲。 林鹭微微斟酌,挑了个好听又站得住脚的理由,也算是唬他。 少女凑近了同他讲。 “这种行为算是表达爱意和喜欢。” 祝如疏眸子微微转动,却有些不动声色,好看的面容有些朦胧,鼻尖萦绕着少女梳头水的淡花香。 骗是骗了,只是她当真十分惊讶,祝如疏竟不知这是何种含义。 林鹭觉得自己耐心告知他的模样像极了在教小朋友。 这温柔男二虽说有些恶劣,却还真是意外的纯情。 分明是长了副谪仙面容,却好似未经历过□□。 她转念一想,没经验也对,毕竟男一男二肯定是绝对的纯洁。 林鹭忍不住又多看了祝如疏一眼,她同祝如疏这个吻完全就像教学。 是的,她是个教学老师,祝如疏给她的好感度加成完全是因为她教子有方。 用实战教学将祝如疏教得明明白白,所以才这是她应得的。 林鹭看着面前少年浅淡的眼眸,少年面无表情地伸出舌尖,甚至用白玉的指尖扯了扯微粉的舌尖。 他的神色分明不含媚意,可偏偏少年这张脸,让他这个动作充满了奇特的魅惑感。 像是神坛之上的高岭之花跌落后,沉醉于欲念。 她始终觉得,这样的动作不应该出现在祝如疏身上。 她感觉这个男二ooc了。 在林鹭讶异的神色中,却又收回去了。 少年唇淡而薄,偏偏眉目见生着媚意。 他好似嘲弄地问。 “是将自己柔软的地方献给对方吗?”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8节 果然脑回路清奇。 林鹭不免吞了吞口水,动作真的太像色/诱了。 她心中默念了好多遍清心咒,才将满脑子跑火车的想法赶了出去。 少女蹙着好看的眉心,有些赌气似的。 “以后不准同别人做这个动作。” 她又接了一句。 “若是有人敢亲你,你就杀了她。” 祝如疏闻言轻笑了一声,对林鹭所说的倒是很感兴趣,他问。 “为何?” 林鹭回答:“不为何。” 主要是她也说不出原因,因为她一定要回家,所以祝如疏注定要被她攻略,注定要跟她在一起。 少年的剑哐当一声出鞘,被这个神经病反复无常的吓了数次,林鹭已经本能反应开始害怕了,可以见得灭灾给了她多大的心理阴影。 只听少年的声音饱含着戏谑,剑刃磨过地面,声音刺耳。 那仙乐般的声音犹如恶魔低语。 “那我是不是该把你杀了。” 林鹭呆了,感觉好像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了,现在又要怎么解释呢。 少女没有接他的话,只是说。 “师兄可知道人间有种“白月光”的说法?” 林鹭见祝如疏没反应,只是看着她盈盈地笑。 硬着头皮接着编。 “一般在人间,男子这一生第一个亲的女子便是他的白月光。” 这话目的是为了转移祝如疏的注意力。 林鹭又万分忐忑地看了看祝如疏,看他没有表情便又接着说。 “他们通常都将那个女子好好捧在手心里当做至宝。” 祝如疏微微思索,抬眸却是勾起无神又好看的眼尾一笑。 “这倒是真像小师妹能讲出来的歪理。” 祝如疏倒是将剑收了回去,林鹭瞧着似乎是被她哄高兴了,便松了口气。 原本今夜被祝如疏吓得睡不着觉,谁知夜里越来越困不自觉便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祝如疏就如同往日一般,已经不在她的身边,似乎天一亮他就变成了那个正常的师兄。 这些自然都是假象,只有林鹭才知道。 _ 几日后,林鹭还在御云峰摸爬滚打,同祝如疏斗智斗勇,这时报忧不报喜的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 【宿主,今日是第七日。】 林鹭心中咯噔一下,完蛋了,上山那日浑身火烧火燎的灼烧感似乎还在历历在目,那是比让她死了还难受。 【那我怎么办?】 林鹭无助,她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系统依然屁用没有,本着攻略第一的想法让林鹭去找祝如疏。 【这边系统建议宿主去找攻略对象解决,还能够刷好感度。】 林鹭破罐子破摔回怼。 【我什么都找他,那要你有什么用?你也不怕我哪天被他杀了。】 系统装聋作哑可以说相当熟练,马上就进去了闭麦模式。 林鹭也生气,坐起来拿着桌子上的壶猛灌好几口水,真是气得她心肝儿疼。 过了一会儿,系统又说。 【明日是主线剧情开启之日,主角团三人下山历练,请宿主把握好时机。】 【吖的这都怎么挤到一起了?】 林鹭愁眉苦脸。 找祝如疏是不可能找他的,还好他教了她血鸢术,此时不就是勉强能用上。 林鹭麻溜地用祝如疏留下的符纸,血鸢在手中燃尽,依葫芦画瓢给祝如疏传音。 她说:“今日身体不适,不必来寻我。” 等了许久都有祝如疏的回音。 _ 山间天色早的快,林鹭收拾好后往沈若烟的住处去,山间还都是浓稠划不来的雾燎,林鹭还要仔细辩驳才能找清楚方向,不得不感叹御云峰的路还真是九曲回肠。 明日便要下山了,她说服不了祝如疏,自然要去同沈若烟周旋一番,至少让她同意。 林鹭每次去沈若烟的院子都觉得这里同祝如疏的不是一般大,院中的花花草草开得动人,一看便是主人精心料理过的。 少女到门口,先整理了一下表情,眉毛下压,让自己看起来委屈一些,毕竟这女主就吃这套。 “师妹这是怎么了?” 林鹭一进屋子,沈若烟适才从书卷中抬起头来。 因为是关门弟子的缘由,她不用同同门弟子一起早练,从早晨起便可以做自己的事。 开门看到是小师妹有些许惊讶。 再看少女的神色,似乎是受了什么委屈。 林鹭没有周旋,开门见山同她讲。 “师姐,我听说你们过几日会下山历练。” 此次历练暂时还未公开,她有些惊讶,不知这才入山中的小师妹从何而知,便问。 “小师妹是从何得知的?” 林鹭此人当然有事祝如疏了,直接将帽子扣在他头上。 “祝师兄同我说的。” 沈若烟一听是祝如疏,那边不奇怪了,毕竟这小师妹似乎跟祝如疏异常亲密。 少女声音软糯,闷闷地说:“我想同师兄师姐们一起去。” 沈若烟自然不同意。 “你身子弱,若是遇上危险,恐怕我们几人分身乏力。” 林鹭抿紧嘴唇,好似要哭出来了,开始了演戏。 “我知道师姐觉得我弱。” “我家道中落,逃难才来了这御云峰,师姐别看我这般,若是遇到危险,我能第一个跑路,绝对比任何人都快。” 她看着沈若烟看她的神色越发同情,她便知道这事儿十拿九稳。 煽情的结尾,林鹭说:“再者,我想同师兄师姐们下山,看看能不能寻得我父母…虽说他们弃了我,可毕竟是骨肉情深,我难以割舍,也想问问他们究竟为何。” 第18章 热气 林鹭可怜兮兮又道。 “不是还有祝师兄在嘛,我会乖乖听师兄师姐的话,带我去好不好。” 少女模样娇俏软糯,一副即将雨泪聚下的模样着实惹人心疼。 自然沈若烟也不是这般看着人落泪就心软同意的人。 她同意是因为确实她觉得林鹭说得对,再不济还有祝如疏,沈若烟总觉得林鹭跟祝如疏的关系没她看着的这般简单。 沈若烟同少女说话就像哄小朋友一般。 “那好,师妹定要听我们的话,不能够乱跑知道吗?” 少女这才抬头神色呆呆的,破涕为笑。 “谢谢师姐。” 搞定了沈若烟,林鹭身上的大石头总算放下了,至少现在她能够跟主线了,还能绕过祝如疏那个大魔王。 — 御云峰的掌门人是沈若烟的亲爹沈知节。 但是他现下正在门内闭关修炼,故而御云峰门中职务几乎由沈若烟全权代理,沈若烟下山后便由主掌丹修的牧如景代为管理门内事务。 像沈知节和牧如景这般有头有脸的人物在修仙界都是有风评的。 沈知节,人如其名,知操行,守节度。 原文中说他年轻的时候相貌英俊,追他的仙子能从宫门排到山下,更是剑道同期中的佼佼者,其阵仗亦如如今的祝如疏。 之前林鹭读的时候就一直想知道沈知节是何种神仙样貌,奈何他在原文中出场率极低,男女主的大婚结局才出场过一次。 现在她人在书中,却因其闭关,在山中多日也未曾见过。 再说牧如景,其貌迤逦,男身女相,在业内是数一数二知名的花心大萝卜,伤了无数仙子的心。 奈何业务能力出众,众人虽说对他颇有怨言也是敢怒不敢言。 而沈若烟的亲娘早逝,她在门派中由她爹和牧如景拉扯长大,自小要星星得星星,要月亮得月亮。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9节 男人自是不知如何教育女娃,只是晓得将最好的都赠予她。 沈若烟自小却乖顺懂事,从不无理取闹,也守规矩,就这般归顺长大。 也是在这样的环境熏陶之下,沈若烟生得根正苗红,对男女之情更是犹如一根木头,一心只有除妖正道。 正因女主对待感情的事有些慢热,男女主角的感情进展也是相当缓慢。 — 林鹭不敢耽误,去完沈若烟那儿后马上就往自己的狗窝赶。 不为别的,因为她一早上起来便开始浑身疼痛身体不适,林鹭觉得这就像是来大姨妈的前兆,身体不舒服,心情也提不起来。 浑身上下憋着憋着疼。 这痛感是从肺腑往外扩散的,走两步疼一下,她去时症状还比较轻,回来之时却加重了不少。 只是这样症状远比那阵热潮真正来的时候,轻松不知多少倍。 林鹭最初是走的,走着走着不但浑身又热又疼,还双眼昏花、脚步虚浮,像踩在软绵绵的云上,她的脚步便放慢了。 至少要坚持到回屋子,林鹭想。 她双眸半眯着,迷迷糊糊越走越艰难,猝然吐出一口鲜血,林鹭估计自己急火攻心了。 她从容地擦掉嘴角的鲜血,再将口中的咽下,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屋内床边,瘫在床榻上。 费力扯着被子将自己裹起来,双手使劲按住疼痛难忍的胸口,想将痛感驱逐。 但是这样做并没有什么用。 那痛密密麻麻的蔓延及全身,像是被车轮子来回碾压,林鹭又扯住被子将自己裹得更紧了,缠住脖子会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也能稍稍减轻这种疼痛。 身上疼,脑子迷糊,许许多多的东西便争先恐后往林鹭脑子里钻。 林鹭觉得自己唯一没有骗祝如疏的一件事是。 她是真的很怕疼。 怕到以前打针都要哭半天,从前在孤儿院便是这样,明明是生在贫民区的,偏偏就生出了这般“公主命”。 只是林鹭会忍,她不愿意别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那时候还小,对所有事几乎都束手无策,难过时只能偷偷躲起来哭。 想要将自己缩小一点,再缩小一点。 毕竟她在这世上无亲无故,也不会有人心疼她。 太吵太闹的小孩不容易会有人收养,所以她想乖一点。 林鹭的原生家庭并不幸福,因为过得不好所以很难忘记,她从很小的时候便有了记忆。 她的父亲脾气不好,会用各种方式折磨她的母亲,因为双腿残疾,身体羸弱,所以异常敏感自卑。 林鹭记得小时候最初父母很恩爱,父亲还会温柔捧起母亲的脸说,母亲是上天派下来拯救他的天使。 她常常一遍遍想,那个时候或许他们是真的幸福的 只是精神上的病像是一个巨大又漆黑的圆形毛绒球,不断滚得越来越大。 最终将他的父亲包裹在里面,喘不过气。 他的天使救不了他,甚至被他拉下了地狱。 林鹭记得,他死的时候她的母亲早就在他旁边咽气了。 从小到大她的母亲时时刻刻都是浑身的伤,伤痛裹着一朵美丽又无声溃烂的茉莉花,她总在笑,直至最后死去的那天。 孤儿院的院长说这是心理创伤。 院长还说,她本来就是个小女孩,怕疼很正常。 那个女人拭去她眼角,年幼无措的泪珠。 林鹭几乎在这灼热中将前半生的岁月全部都回想了一遍,她迷糊间觉得世界寂静极了。 疼痛有些消减,林鹭歇了一口气,被折磨得浑身汗津津的,门关紧了,她将带着血渍的外衣剥去,只剩下薄薄一层里衣在身上。 疼痛过后的热潮。 林鹭被忽至的热潮折磨得快晕过去,又将身上的被子费力剥去,她又想若是能被祝如疏一剑杀了也不失是一桩美事。 起码不用再受这种苦难。 林鹭为了剥离热潮,试图将自己划伤,痛觉让她满脸泪痕,但是也让她清醒些,热潮和痛感似乎顺着手腕的血流出身体。 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少女入了梦。 房间周遭都是红色,又湿又热,林鹭觉得自己犹如进了大型兽类的血盆大口中,那些如同一个又一个小盒子的房间像动物的五脏六腑,像一口口生冷的棺椁。 她看到许多翩翩起舞的女子,再低头这梦中的全息镜头晃得她头脑发昏,似乎有个人牵着她的手,他们一路跑过那些一个接着一个的犹如潘多拉魔盒的房间。 女子的旖旎声此起彼伏,像在地狱欢舞,到了尽头却被一个看不见的男人拦住了去路,林鹭心狂跳,吞咽口水往后推踩空了从楼梯滚下去。 梦醒了。 林鹭动弹不得,却也紧闭双眸听到有人在黑暗处带着笑意,漫不经心地说。 “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祝如疏背着剑,一身白衣站在一旁,他鼻尖上夹着的白布裹到身后的青丝,系上了一个结。 白色的飘带随着风吹,张扬地随风晃动着。 少年看不见,他的世界向来也是漆黑一片,却似乎在静默着,隔着白布悄然无声地盯着床榻上紧皱眉心的圆脸少女。 少女下巴微尖,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脸颊发红,犹如芙蓉出水,朦胧又馨香。 薄薄的衣裳包裹着紧凑的腰肢,宛若盈盈可握。 旖旎春色同床榻前少年的冷漠神色似乎是无声的割裂,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祝如疏的指尖和神色是苍白的,他侧耳听着细密的动静,少女翻身,衣袖抚动,还有呢喃碎碎念。 他听着少女叫着一些他不懂的词汇,似乎是一个又一个的称谓和名讳,在数个一闪而过的词语中少年却听到了他自己的名字。 他指尖微微颤动,无意屏住呼吸。 “祝如疏…你杀了我吧…” 那头的动静似乎又停滞住了。 林鹭能隐隐约约知道,房中似乎有人来了,只是少女浑身犹如被大石头压在下面,根本起不来,就连双眼都睁不开。 少女的意识是清醒的,她隐约记起自己身上近乎寸缕不着,又费劲将手抬起来,想要遮住胸口的春色,只是下一刻林鹭又想起来,来的人是个瞎子,便又放松下来了。 祝如疏用手抚摸林鹭发烫的脸颊,她朦朦胧胧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蹭了蹭他冰冷的手背,又试着用手去握住他的手。 越蹭越像是无骨的藤蔓攀附了过去,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林鹭似乎整个人坐在了他身上。 林鹭没有自己的意识,脑子似乎受了这灼烧感的控制,只是本能靠近舒服的源泉。 少女这也不能怪她,是祝如疏身上真的太凉快了。 少年不知为何没说什么,也没扶助她,林鹭就像一滩软泥匍匐在他身上。 林鹭怀疑这带了十足的媚>药效果,他人是如画谪仙、入定老僧,对林鹭的动静毫无反应。 少女恍然间竟嗅到了他们说的那阵阵异香,只恍着神道。 “祝如疏,你身上好香。” 这下连师兄都不叫了。 林鹭嗅了嗅他的白衣,少女不信这么如谪仙的人身上会有媚味儿。 祝如疏这才有了动作,他微微停顿,他一只手扶着林鹭的腰,少女的鼻息尽数打在他的白衣上。 少年这才又抬起另一只手拂过林鹭的小臂内侧。 待他抚上那处,林鹭隐隐约约记得原主小臂内侧有个绣纹,纹的是个栩栩如生的花样,看那模样大概是一朵昙花。 祝如疏没说话,只是呵笑一声,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只是这样,林鹭身上不舒服的感觉缓和了。 这种情况挺诡异的,祝如疏无情,她也无义,偏偏他们两人就这么靠在一起,无非是他觉得她身上温暖,她觉得他身上凉快。 却有些许相依为命的感觉。 迷迷糊糊中林鹭甚至还记得对祝如疏的教导。 “祝如疏,这个香味不可以给别人闻。” “也不可以这样对旁的人。” “若是有人要你这样,那就杀了她。” … 少女就这般坐在他身上,缠着他的肩头,不依不饶碎碎念。 祝如疏敛着薄唇,鼻尖的白布被她扯得东倒西歪,他的睫毛若蝶煽动,眸子黯淡无光,却是难得的好看模样。 第19章 副本 林鹭做了个梦。 梦到小的时候在孤儿院,那时她还小。 夜里听到动静从漆黑的楼梯走上去,在天台看到院长。 那个表面温柔的女人,她坐在孤儿院的屋顶上,烟雾缭绕。 这跟林鹭印象中不同,她从前以为,那个漂亮温柔的女人应该是穿着白色连衣裙,像一捧汪洋清泉,而不是在烟雾缭绕中双眸迷蒙。 谁知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一面,女人口中叼着烟天空是漆黑的,空气中缭绕着同她一般沉浸的雾。 女人抬头看到是她,微微一怔却笑着朝她举杯,只唤一声。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20节 “小鹭。” 她凑过去跟女人坐在一起,女人喝着酒,烟雾缭绕在半空中。 这是在梦中,同从前的场景一模一样,只是女人说的话却是不同的。 她同林鹭悠悠道。 “小鹭,感情啊,是所有人的弱点。” 林鹭在梦中似乎还在扮演者“年幼的自己”,小女孩虽不懂这话的意思,却在梦中半懂不懂地连连点头。 她笃定道。 “院长,我不会喜欢上祝如疏的。” 女人抱着手中的易拉罐,腿一扬,说不清脸上是何种深意和情绪,却摸了摸她的头,笑意盈盈。 “那就好。” 林鹭醒的时候祝如疏已经走了,房中空荡荡的,梦中的声音恍若还在耳边,世界静悄悄的。 只是少女稍微抬手,便看到细嫩白皙的手腕上裹着一圈细软的白布,那白布上还有点点滴滴干涸的血渍。 林鹭一开始很疑惑这个血怎么来的,直至抬手到触到手腕上发疼的伤口时,她才惊觉这血是自己的,是昨夜为了分散注意力划伤的。 现在才发觉手腕稍稍动一下便扯着发疼。 再看这细软的白布,林鹭方能确认,昨夜真的是祝如疏来了。 看来她猜的没错。 只是林鹭有些搞不懂,她怎么样思前想后都不觉得祝如疏会是帮她包扎伤口的人。 在她印象中,祝如疏应该是用锋利无比的剑刃挑断她的手筋,露出戏谑又温和的笑容,看着她血流不止的奇特模样。 怎么还帮她包扎了? 那血沁进白布中,已然干涸成深色,缠绕着柔软白布,犹如飘飘欲飞的枯叶蝶,她的指尖剪得贴切,苍白,却有因失血隐约能看出一种脆弱之感。 一早上过后林鹭不确定那血渍究竟还能不能洗掉,有点不好意思还给祝如疏了。 【滴,攻略对象好感已清零,当前好感0。】 林鹭:? 人在家中坐,好运天上来。 虽然不知道怎么清零的,不过她同祝如疏的关系只要有所进步,她都是高兴的。 “林师妹,你在吗?” 有人叩叩两声敲响了林鹭的房门,唤着她的名讳。 她打开门一看,是女主沈若烟。 “怎么了师姐。” 虽说林鹭心中基本能摸清楚是下山之事。 “今日要下山,需去见牧师叔。” 是的,御云峰便有这么一种习惯,每个弟子下山历练之前,需要先去拜会门内掌事人,受其照拂,说方能抵御万难。 沈若烟虽然掌管门内之事,却终究是个小辈,沈知节在闭关,自然这种事便由另一尊牧如景来完成。 林鹭答应下:“师姐我马上就来。” 沈若烟盯着眼前的少女却欲言又止,因为她看少女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她想的是若师妹不舒服就再休息一日。 或者她要重新考虑师妹下山之事了。 她开口问。 “师妹的脸怎么这么红?不舒服吗?” “没事没事,因为才睡醒的缘故。” 林鹭捂着脸颊往后退了两步,沈若烟看少女的模样是生怕她反悔那般。 沈若烟笑了出声,她性子有些苦闷,不太会说话,若是有小师妹这么叽叽喳喳一路同行,说不定会好上一些。 不知道为何,这么一想,沈若烟反而松了口气。 她呵笑道。 “那师妹先收拾,我在屋外等着你。” — 御云峰的白日,艳阳高照,气温完全不像夜间低。 林鹭穿的是比较清透的襦裙,赤色鲜艳,身后披肩发,前面扎了两个小丸子,还有鬓角垂发。 原主的样貌原本就显得年纪小,这下更是如同十四五岁初初成长的闺中少女,还未脱去稚嫩的气息。 林鹭盯着铜镜中极具欺骗性的自己,她有些无奈,谁能想这般长相的少女竟是第一魔宗合欢宗的宗主呢? 果然长得幼,有长得幼的好处。 少女踩着轻盈的步子,刚步入御云峰前厅,一旁的师兄师姐们见她来皆神色惊艳。 御云峰众人皆是蓝白色统一的练功服,除了主角团那几个门内弟子外,几乎“校服”一套,所有人长得都差不多。 这一下突然看到这么一抹亮人的好颜色,自然也就眼前一新。 不是因为林鹭长得有多好看,是因为她看起来纯粹又惹人怜爱,像屋中老幺,让人忍不住去照拂她。 “师妹穿朱红色好看。” 另一个师姐又说。 “师妹像我在家尚未出闺阁的幼妹。” “师妹太可爱啦。” 林鹭被一堆师兄师姐围在中间,揉脸颊扯衣裳,她实在是太小一只了,丢在人群中完全看不见。 少女好不容易应付了师兄师姐们的贴贴,这才从人堆中跻身出来。 看到旁边贴着墙角,悠然自得抱着剑的祝如疏,她挪动着步子,相当艰难地靠了过去。 当事人似乎毫无知觉。 林鹭站在祝如疏身边,俩人你一白我一红,活像天上谪仙和他……站在旁边侍奉的侍女。 少女歇了口气,她终于能够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了。 御云峰的前厅她是第一次来,构造却稍微能想象,反正这种大门派的前厅最多不过就是恢宏气派,几根冲天大柱子支撑着。 林鹭看了一眼便已是了然。 果然跟她想的一样。 自然还有旁边的祝如疏不能冷落了,她得抓紧时间刷刷好感度。 林鹭凑过去掂了掂脚,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问祝如疏。 “什么时候还你?” 这场景有些滑稽,林鹭矮得太过分了,就算是踮脚也没有祝如疏耳朵高。 此时牧如景还未来,前厅众人各说各的,声音熙攘又杂乱,祝如疏所站之处又靠近角落,自然是没人能看到。 少年微微侧身朝向她,带着些许和煦的笑意,似乎在认真听她讲话。 林鹭却听到那人同她轻飘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道。 “小师妹,你不用踮脚我也能听到。” 林鹭的手腕处还系着祝如疏的白布,她将带着血渍的那面裹在了里面。 她已经洗过了,却如何都搓不干净,那白布很薄一下便干了。 只是少年似乎没有要收回去的想法,表情有些悠然。 也不说究竟是要还是不要。 林鹭再看看周围的人,偶尔有人会偷偷抬眸看祝如疏,亦或者是找他的位置,不少少女脸颊微微泛红。 估计是因为祝如疏“美名在外”,自然没有敢一直盯着他看,也没人注意到旁边的林鹭。 不愧是他,即便是大家都知道他是何种人,还是会偷偷看他然后脸红。 保不准还是有师姐师兄看到了,林鹭盯着那几个师姐师兄迷之微笑的表情,真的是奇怪至极。 可以嗑cp但是请不要嗑如此邪>教的cp。 林鹭有些自觉地往另一边站了站,想离祝如疏远一些。 “啧啧啧,这装不认识的模样师兄和小师妹吵架了?” 沈若烟和南宫信姗姗来迟,南宫信看着林鹭和祝如疏一副装不熟的模样,还贱兮兮朝两人扬了个大笑脸打招呼。 祝如疏自然是不搭理他,只是笑着微微颔首。 “早啊,小师妹。” “早,师兄。” 沈若烟一来,第一件事便是问候了一下林鹭的身体后,又跟南宫信说了几句,再说起林鹭同他们一起下山的事。 沈若烟说完事情的原委后,南宫信先玩笑般开口说。 “我没意见,多一个人下山也好有个照应,再说了若烟师姐一个人睡觉不害怕吗,多一个小师妹还可以陪你。” 林鹭发现大家都叫沈若烟“沈师姐”,只有南宫信叫的是“若烟师姐”。 “没意见就将嘴闭上。” 沈若烟听南宫信打趣她,脸上登时晕开一层薄薄的红色。 南宫信不愧是神助攻,林鹭都没忍住给他点了个赞。 “那祝师兄定是没意见吧?” 祝如疏回眸,笑如水止,听不出语气,他的声音一直都是这般淡淡的。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21节 “我没意见。” 【攻略对象祝如疏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10】 林鹭:? 你没意见也没事减我好感度做什么? 林鹭真是越来越摸不懂他在想什么了。 林鹭虽心有怨念,却也不敢说话。 她怕说多错多,比起-20,还是-10比较好。 — 等了没一会儿,牧如景便来了。 他果然如书中所写的男身女相,如玉的耳坠上挂着灿然金饰,随着姿态飘摇。 穿得也像只招摇显眼的花孔雀,连眼角都带着细密的媚意,他走过林鹭旁边也带着一阵花的馨香还有草药香气。 别说是林鹭,估计是整个大厅里的人都被他所吸引。 林鹭晃了神,她甚至觉得,牧如景的美貌甚至完全在女主沈若烟之上。 祝如疏也好看,只是牧如景是像女生的美,而祝如疏却稍微硬气一些,如疏朗月色的萧然。 而牧如景更是弱风扶柳。 林鹭只微微愣神,思索二人谁更美的时候,旁边的南宫信倒是说起了风凉话。 “小师妹,你眼睛都要掉出来了。” 言语间是恶劣和戏谑。 不知道为何,虽然原著不是反派文学,偏偏南宫信开口说这种话时,却有一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恶劣感。 “说什么呢。” 少女气呼呼地狠瞪她一眼,怒怼道。 牧如景一双含情凤眸扫了林鹭一眼又转头看向离他更近些的沈若烟,他微微笑着,语气悠扬婉转。 “许久不见,烟儿倒是又美了些。” 沈若烟俯身怍一。 “师叔说笑了。” 牧如景从小到大都是这么唤沈若烟了,她早已习惯。 牧如景微微点头,犹如一尊东方的美神佛像,他的一颦一蹙都充满了异样韵味。 美像微转,再侧目看向林鹭。 他的声音犹如高悬的泠泠弯月,勾着在场几人心中发痒。 “今年有往年没见过的新人呢,还是个小美人。” “修的什么?” “小师妹是丹修。” 沈若烟替林鹭说。 “那既是丹修,就理应叫我一声师父。我看我同这小美人也是有缘的,唤我一声便将珠串赠予你,虽不是什么值钱宝贝,这也算是我们师徒的见面礼。” 牧如景从怀中拿出一串珠串,虽是寻常模样,林鹭却知道,虽然其外表朴实无华,但是据她看小说的多年经验,她知道牧如景这般地位的人,抛出来的东西自然也坏不到哪里去。 “师父。” 林鹭不管是喊人还是行大礼都十分干脆,她没脸没皮,而且再说了这种便宜不占白不占。 那珠串带着淡淡的草药香气,还有牧如景的体温,虽不知有什么用,林鹭却将其戴在手上,用袖口和祝如疏的白布遮住。 牧如景摸了摸林鹭的头,笑意盈盈。 “我的乖徒儿。“ 林鹭倒是觉得这个牧如景倒是好相与,比祝如疏是好说话许多。 第20章 弯月 前厅走了一趟后,几人同行便先回了各自的住处收拾东西后,在山门前汇合,预备一同下山。 林鹭要带的东西本来就很少,她来的时候是孤身一人,走的时候包中也只放了一身好看的衣裳。 因为她一无法器二无宝物,只有那日沈若烟选给她的漂亮衣裳,自然宝贝极了,要带着走。 她同别的弟子不同,来的时日短,便没有那一身蓝白色的弟子服,再说同行三人,皆不着弟子服,因为主角团三人都是门内弟子,故而他们四人站在一起的时候还算和谐。 — 主角团下山的第一个剧本就是山脚下的弯月村。 弯月村顾名思义,就是每天晚上头上的月亮都是如镰刀那般锐利无比,夜间抬头便觉得像是脖子上架着一把刀。 村阴气极重,但由于在御云峰脚下,宗门之人经常走动驱邪便有所缓和,只是近日不知为何突然妖物作怪便严重起来。 弯月村的村长便求到御云峰来了。 御云峰的弟子下山是不允许御剑飞行的,只有沈知节和牧如景这般地位极高的人能够御剑飞行。 林鹭觉得可能祝如疏平日里一个人时也会御剑飞行,只是沈若烟还在场,不免规矩了些。 少女穿着襦裙,裙襟随着山风不停翻飞,她手中拎着包袱,另一只手提着裙边。 原主若是抛去那一身邪魔功夫,身子骨也确实柔弱,这也说得清为何她上山那日会翻来覆去这般难受。 现在就是走的时间久了些,脚下都是崎岖不平的路,她踩着软底云履,也硌着脚心发疼。 沈若烟和南宫信走在前面不知在谈什么,是了,男女主角在感情线,怎么可能有精力去管她。 少女圆脸皱巴巴的,她觉得自己脚心似乎都被磨破了,也不敢开口叫住前面的沈若烟,若是她叫住,她怕沈若烟赶她回山上,那这一切便功亏一篑了。 林鹭侧目往旁边看,旁边站着的也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好看的瞎子,她的攻略对象祝如疏。 两人虽说同行,少年一袭不染纤尘的白裳,显得自在洒脱,手中摸着盲杖,神色淡淡的。 林鹭总觉得即便是没有这根盲杖,祝如疏也能准确的踩着蜿蜒曲折的路下山,这盲杖倒是像某种欲盖弥彰的遮掩。 少女盯着他看,被脚边的石子绊住绵软的云履,差点踩空滚了下去,祝如疏伸手将她捞住,往后拉,这才得以幸免。 只是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的很近,白衣拂过脸颊,生了一阵森然的风。 只是被祝如疏一下提起来,脚腾空后,脚下反而不疼了。 少女呆呆的,抬起一双又大又圆的杏眼盯着眼前近了很多的少年看。 少年是苍白的,总让她有一种他弱不禁风,羸弱无比的感觉,凑近了才知他身上,白衣之下是同样坚实的胸膛和臂膀。 林鹭嗅着他身上的木香,这气味原本没什么,只是因为凑得近,少女恍然间想起夜里奇异的香气,登时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一抹绯色。 眼见着前面的沈若烟和南宫信越走越远,几乎消失不见,祝如疏伸手将盲杖递到林鹭手中。 林鹭的神色还是呆的,盲杖冰冷的触感碰到她的手时,她才恍然回神,不明所以的将其握在手心里。 祝如疏感受着风声,还有眼前少女细微的动静。 他弯起眉毛,笑容若水温柔,接过林鹭手中的包袱,将她抱在怀中。 突然双腿离地,吓得林鹭失衡搂住少年的脖颈。 少年轻笑一声,侧身走了另一条小道。 只说。 “不是脚疼?” 林鹭觉得相当神奇,她怎么抬手在少年的眼前挥,少年始终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以见得是真的瞎。 可是为什么明明真的瞎,他却什么都知道? 少女声音软软的,听起来有些委屈,那靠着他的模样似乎是真的全身心地依赖着他,只答道。 “嗯。” 祝如疏不言,大概是贴得太紧,他能感受到隔着薄薄的衣裳,少女那颗炽热跳动的心脏。 光是感受就让他莫名地有些说不上来的兴奋。 若是徒手掐爆,她会哭得很惨吗? 不对,心脏掐爆了她就不会动了,更不会哭。 — 大概是后知后觉发现他们不见了,沈若烟传了血鸢来问情况,祝如疏只说是林鹭脚不舒服,便边走边歇,林鹭缩在祝如疏肩头,细细听着那动静,有些忐忑。 还好沈若烟只是有些担忧,却并没有说让她再回山上。 到山下,祝如疏便将她放了下来,不知为何这条路竟然能比沈若烟他们快。 林鹭踩着地面,那细软的云履没有地面的石子硌着,脚下也不觉得疼了。 没一会儿,沈若烟同南宫信二人被姗姗来迟。 弯月村的副本,林鹭印象比较深刻,因为这有些“中式恐怖”,其中的关键人物是一个穿着大红喜服的女子。 沈若烟将弯月村的情况同几人告知。 大致内容是最近村中却有不少人夜里被莫名其妙的女子声音唤醒。 最初人们都不甚在意。 可是后来却有特来越多的人夜里因为这个声音出去后失踪,且多为成年男性,村中失踪的人越来越多,当到后来村中很多人都不得已搬家。 弯月村已然成“空村”。 留下的都是老弱病残以及没能力搬家的,村中唯一一个青壮年是村长。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22节 这个副本的破局之人是一个红衣女子的生魂,那些死去的人皆是被她生吞活剥,林鹭这时候觉得手握金手指掌握全剧本的感觉确实爽。 几人往村中走一些,便遇到了脸色焦急的村长孙连虎,他神色虽焦急,却不忘笑脸相迎跟主角团的各位打招呼。 林鹭却看到这个中年男人眼底泛青色,想必是夜里没睡好,他转眼看向林鹭时,两人四目相对,孙连虎的神色却是微微讶异的。 他只认得祝如疏和沈若烟,却不认识林鹭和南宫信。 “祝仙师,沈仙师可算把你们盼来了!不知这两位是?” 祝如疏仍旧不太搭话,只是笑着朝连虎微微颔首。 沈若烟说。 “这是我的同门,御云峰门下弟子南宫信和林鹭。” 村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随后朝着南宫信和林鹭拱了拱手,客气道。 “原来是南宫仙师,和林仙师,真是失敬失敬!” “村长好。”林鹭一副标准的笑容,大概是因为她长得过于稚嫩,孙连虎的神色中对她这位“名讳不详”的仙师稍微有些怀疑。 这小丫头片子看起来像是会拖后腿的料。 读过副本,她知道孙连虎只是个促进主线剧情发展,颁布主线任务的npc,林鹭不用对他过多关注。 孙连虎引着他们主角团一行人向村里走,林鹭这才发现现这里四处门窗紧闭,明明是白日却不知从何而来有一阵缭绕播不散的雾气,犹如刀子将每个人隔开。 林鹭侧目,便看到路边坐了个女子。 不是她想关注,只是这女子在白茫茫的雾气中偏生穿了一袭红嫁衣,着实显眼,很难不让人注意到,这时候林鹭大概能明白为何村长最初会多看她几眼。 因为她同这个女子一般,都穿了一身红衣。 只是林鹭穿着妃色襦裙,绣着精细的花样,穿出一种活泼可爱之感,而眼前这女子却穿出了一种阴森的感觉。 “孙村长,这个女子是?” 林鹭最先开口问了,自然不止是她一个人注意到了,因为那女子口中还哼着歌谣。 “道长,这个女人是个疯子,她杀了一家人,若是被她缠上可就不好了!” 孙连虎看了一眼林鹭指的方向,瞳孔放大似乎没想到这女子会出现在此处,他神色颇为紧张,却也强装着镇定。 在场几人都发现不对劲了,这时南宫信却开口说。 “我们就专门为这疯的怪的死的活的来的,是不是还要我们查一查才知道。” 但是无论沈若烟如何问,那女子神色呆滞,只哼歌,要么就是缓缓抬头,只分他们半片神色,口中都是零散的词汇,叫的最多的是“哥哥”“爹”“娘”“我疼”… 却不曾回答他们什么。 “你可知这女子家中的情况?” 沈若烟发觉有些不对劲,便问。 孙村长见瞒不住便叹了口气,说了出来。 “她叫阿楹,是世世代代生长在这个村里的,父母无缘无故死了,有个哥哥进京做官后也未曾回来过,后来便染了疯病。” 阿楹生得很美,眼神灰暗但纯净如山中清澈的涓涓细流。 提起哥哥的时候,她才抬头冷了一瞬,嘴角勾着笑容,眼睛却忍不住皱起来,就像无法控制五官那般,做了个又哭又笑的骇人表情。 “哥哥…郎君,待我…待小盈很好。” 林鹭盯着女子眼角情不自禁落下的眼泪,她嘴角挂着笑,口中声音空灵。 还是没有问出些什么。 阿楹一直坐在路边,只口中念念有词,像是杂乱的歌谣。 “枳花开,盛明年,花败时,君不在,等谁,等谁…” 那声音空灵宛转,还有恐怖之意,说白了就是林鹭觉得,如果明天她死了,可能会考虑在葬礼上播放一下。 只有祝如疏悠悠地用指尖拍打着盲杖,声音很轻,林鹭转头看他的表情似乎真的在享受的听些不成曲调的森然歌谣。 林鹭有点惊讶。 但是如果是祝如疏那倒也正常,祝如疏似乎感觉到她看了过来,于是扭头对她笑。 本来这雾气便将每个人似乎隔得很远,旁边有红衣女子在唱歌,近处还有祝如疏抬眸朝她笑,林鹭觉得自己整个人的精神都不正常了。 — 因为离夜间还远,主角团几人选择兵分两路,林鹭同祝如疏去北边的墓园,沈若烟和南宫信去南边阿楹的家一探究竟。 “万事小心,保护好师妹。” 沈若烟朝祝如疏正色交代说,她似乎很不放心林鹭同祝如疏一起。 祝如疏却毫无其他反应,只是眉毛一弯,一笑。 “好。” 林鹭横竖都觉得,祝如疏同沈若烟说话时,跟同别人说话不一样,感觉要温柔一些,再者语气中的笑意真上几分。 这难道就是暗恋的力量吗? 少女没有细细思索,当务之急在这个危险的地方,自然要靠着她脑子里的剧本好好走主线剧情。 在原著中,是祝如疏一个人去的墓园,沈若烟南宫信去阿楹家中。 林鹭记得当初的描述是。 “祝如疏入夜后才从北边的小径回来,他白衣胜雪,袖口手腕处的伤痕染红了衣袖。即便如此,他还是带着盈盈笑容,如柔水弯月,他同沈若烟说。” “墓园什么也没有,只是我看不见,旁边的野草便划伤了我的手。” 那么按照原著中的剧情,她同祝如疏这一轮将是无事发生的,最主要的剧情是在跟男女主角夜里汇合后的“招魂”上。 第21章 阿楹 林鹭想起来问。 【系统,这个剧情会跟原著有出入吗?】 【不会的,请宿主放心。剧情走向会永远忠于男女主。】 等沈若烟和南宫信走得看不见影儿后,林鹭扯住祝如疏宽广抚风的袖口。 祝如疏转头,只静默着笑。 “小师妹也会害怕吗?” 林鹭瞅着祝如疏的神色,点了点头,少女眼神真诚又认真,耳边青丝,两条小辫儿随着动作灵动晃动。 “自然是害怕的。” 林鹭伸手拉住少年苍白的袖口,看到他袖中露出的洁白肌肤又想起了那迷迷糊糊的一夜,她有些说不清的不自在。 林鹭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含糊道。 “走吧。” 祝如疏似乎饶有兴趣,只仔细听着,而后才笑道。 “小师妹说话震动的频率和语言中细微的情绪似乎变化了,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吗?” 少年淡然的语气中饱含兴趣和探究意味。 林鹭闻言有些惊讶,就算是在她所处的科技发达的现代,也鲜少听到别人用这种方法分析旁人的情绪。 祝如疏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惊异和不自在的心绪又凑近了些问。 “小师妹脸红了吗?” 林鹭自己还没感觉到,闻言才摸了摸发烫的脸。 她觉得这种感觉挺恐怖的,虽然祝如疏看不见,林鹭也没说什么,但是他可以从细枝末节中分析出情绪。 林鹭不经想起,那他到底从她那晚又分析出多少情绪呢? 少女不知道。 她从前只知道祝如疏剑术过人,却不知他还有其他方面的“金手指”,虽是眼瞎,可是这跟开挂有什么区别? 不愧是原著中特殊的满级存在啊。 林鹭深感祝如疏若是在现代,一定是个搞科学研究的,毕竟他那么聪明,像是研究室中能够精准剖开人体组织进行解说的人。 少女想,既然他都坦白了说,她便没必要再做隐瞒,况且只是承认脸红这种小事儿,她林鹭就是脸皮厚之人,根本不在意。 顺便还可以趁此机会调侃一下她这位黑心烂肺的攻略对象。 “师兄想摸摸看吗?” 林鹭顺着他的话说不做任何隐瞒,她觉得攻略这种人物就不应该按着寻常套路去。 祝如疏对林鹭的反应似乎有些惊异,后又勾起嘴唇露出一个淡笑,却没说什么。 看起来有些许暧昧。 林鹭拉着祝如疏的袖口走在前面,他这次却出奇的没有拒绝。 白色的雾燎浓稠到遮天蔽日,看不见上空,也看不见周边的场景,林鹭抬头,甚至让她觉得天空都黑了好几个度。 像是开了某种滤镜,林鹭心中有预感要出事,少女怕跟祝如疏走散,指尖原本只是拉着少年的袖口,最后慢慢往下挪,却自然而然紧拽少年垂在白袖之下,苍白有力的指骨。 身后祝如疏轻笑一声,他指尖的冰凉林鹭早就习惯了。 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雾中出现一抹其他颜色,是很容易发现的。 就比如。 前面那个隐约穿着红衣的女子,还有随之而来迷雾里传出女子唱歌的声音,那声音灵动而悠扬,带着些许阴冷。 血红的嘴唇,那女子回眸脸色苍白双目无神,头戴凤冠,红巾掩面,一袭红衣,俨然一副出嫁的模样。 只是全身上下透露出的不是喜气,是丧气,绕是林鹭如何看都觉得这是阿楹。 只是她比刚刚遇见时更加奇怪,眼神中似乎半分光亮都不曾有。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23节 林鹭再回头看了一眼祝如疏,神色复杂,她现在陷入了深深的后悔,早知道就应该跟着男女主去了。 因为在现在看来,这条路似乎并不像他所说的什么情况都没有。 至少最终boss“红衣嫁女”出现在了他们这边。 未知的东西才是最恐怖了,因为在主线剧情中,这边仅是祝如疏的个人线,所以除了结尾手腕上的伤外,并没有其他描述。 也就是说,林鹭对于即将经历的一切,是不可预知的。 原著中祝如疏跟沈若烟说只是被野草割伤完全就是瞎胡扯,这个死恋爱脑某种程度上看来也真是真情,从来不在女主角面前露怯。 林鹭拉着祝如疏跟了上去,丝毫没有方才扯袖子的怯意。 祝如疏这会儿又有些风凉地说。 “小师妹胆子倒是大。” 林鹭闻言直接半真半假地信口胡诌。 “因为我相信师兄会保护我。” 虽是胡说八道,但是林鹭相信若是有什么事,祝如疏会扬起天真到同平常毫无差异的笑。 然后将她当做骨灰扬出去。 不为别的,大概就是他心情好或是好奇觉得这样做有意思。 祝如疏此人向来都喜怒无常,做事全凭心情好坏,毫无原则可言。 偶尔林鹭甚至觉得他这样还透露着少年的纯真的恶。 祝如疏微挑眉尖,悠悠道。 “我可并非师妹口中那值得信赖的人。” 还用他说,林鹭自然是知道的。 只是她更觉得,祝如疏为了不和沈若烟产生间隙,他当然会成为那值得信赖的人。 林鹭缩了缩脖颈再抬眼看向他,却也只敢腹诽,没敢戳穿。 越往前走那空气中的腐臭味便越发诡异,也越发浓烈,林鹭凭着这气味也有预感离墓园越来越近了。 她抓着祝如疏的手又紧了些,祝如疏的手都被她握得有些发热了。 说不怕是假的。 果然,没走几步,那歌声越来越近,这雾气也越发浓稠。 “枳花开,盛明年,花败时,君不在,等谁,等谁…” “师兄,既然你能听声分辨情绪,那这歌声里是什么情绪?” 祝如疏似乎思考了一下,林鹭听见身后的少年轻笑一声。 “是爱。” “这样啊。” 林鹭回答,只是心中有些发抖,因为她不确定,但是祝如疏的状态真的过于兴奋,尤其是说到“爱”这个字时,他的语气更是含着连林鹭都能听出来的趣味。 偏偏少年还故意为之,还将她的心绪拆开了来说。 “小师妹,你又在发抖。” 林鹭刚想说什么,前面盖着盖头的“阿楹”突然停下脚步,她再随着“阿楹”的脚步停下来,抬眼这才看到那雾气缭绕的园子门口歪歪扭扭有“墓园”二字。 古代的墓园跟现代的不太一样,这处像农村,都是一座一座的小土坟堆,现代人住的都是小盒子。 那腐臭味儿也浓重起来,几乎是在绕着林鹭的鼻尖打滚跳舞。 林鹭也忍不住微微蹙起眉心,她这般对气味不灵敏的人都能如此,不知祝如疏这样五感灵敏的人是不是都觉得半只腿踩进棺材,旁边躺了个尸身腐烂的死人了。 这么一想,她不由得看祝如疏的神色多了几分怜悯。 可是面前的阿楹倒是如同回家了一般,虽然她双眼漆黑又茫然无神,歪着头,脚步却轻盈又欢快。 这个墓地像是不知被何人改过,在墓园的正中央挖了个口子放了一口双人棺,原本葬在那里的人被挖了出来,尸骨丢在旁边。 还有周边原本葬着人的坟堆似乎全部被翻出来过。 尸体堆在旁边成了一座小山,七零八落,怪不得会有阵阵腐臭。 墓园内偏偏就没有特别浓烈的雾气,林鹭回看,便觉得身后那些雾气像是要为了墓园遮掩什么。 两人站在墓园门口,头顶的牌子东倒西歪结着蜘蛛网,林鹭亲眼看着阿楹躺进那双人棺材中后。 又慌慌张张的从里面爬出来,毫不夸张,真是扒着棺材板四脚并用爬出来的。 林鹭觉得现在的阿楹甚至称不上是“人”。 她在尸体堆里东拼西凑地找,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她边找口里还轻声空灵,吐字不清喃喃着。 “坏了…要新的,新的…郎君…” 她的话语还像当初沈若烟询问时那般混乱。 将周边的尸体翻了个遍后,她不知在盯着什么停顿了一下,随后奇异地扭头看向祝如疏。 “新的…男人…郎君…” 阿楹随后裂开嘴笑了起来,口中咯咯咯笑个不停,盯着祝如疏,活像是看到了一块鲜美的食物。 林鹭刚想出言提醒祝如疏小心,谁知祝如疏先一步起身,少女只看到一抹白裳极快极锋利地迅速划过,身后的灭灾剑出鞘,在林鹭回头看他的那一瞬间,祝如疏便将阿楹按倒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他将人按在地上后,倒是飞身起来落在了园中不多的没有放尸体的,也是一处离阿楹很远的空地,像是嫌弃她站过的地方。 林鹭站在原地有点吃惊,虽然系统说了祝如疏是本书中的功力max担当,但是她着实没想到他强到这种地步,好歹这阿楹也算是个小副本boss,就这么直截了当地给人家按在地上暴揍了。 他回眸柔声唤着林鹭。 “小师妹。” 少女有些惊讶,还没回过神来,沉浸在方才他将人按在地上的画面中,再听少年唤她的名字,这才回过神来应答。 “来了来了。” 林鹭提起裙边,走旁边还算干净之处绕到祝如疏旁边。 祝如疏冰冷的面容上像是开春裂开的冰河,在这诡异之地看向她却折射出一丝暖意。 他指着面前的棺材,非常好奇地轻声问着。 “这个棺材里是什么?” 林鹭听到这个问题呆了一下。 啊,他瞎子。 少女捏紧鼻尖,给自己做足了心里建设后,眯起双眼,动作慢吞吞往里面看了一眼,成倍的腐臭登时扑面而来。 这不看还好,一看,林鹭差点反胃吐了出来。 棺里是破碎残缺的尸首,像是某种兽类撕咬后的残渣后被人为拼凑。 因为缺少身体组织所以那尸身的姿态和动作显得扭曲诡异,同样也是一袭红衣,隐约能看出是名男子。 迷雾越浓,空气中不只是腐臭还有一股浓重的鲜血气息。 “呕…” 林鹭没忍住捂着嘴干呕,漂亮的一双杏眸亮晶晶的含着泪花,也婆娑起来。 只是她也不敢耽误边呕边同祝如疏说,那模样相当委屈。 说不怕是假的,就这么近距离看被分尸过的尸体,林鹭不仅心理压力很大,视觉上的冲击力也很大。 “这里面大概是一个红衣服男人,像…像喜服,这四肢好像是拼接的…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有些不合适和突兀,呕…好想吐…” 其实林鹭觉得自己还是比较有职业素养的,只是突然看到真的会吐,这是生理性的反胃。 祝如疏给她让开了一条道,给林鹭指了块空地,示意让她去那边吐。 少年脸上挂着遮不住的笑容,林鹭真怀疑,他又在心里偷偷笑自己,不觉狠狠瞪了他一眼。 林鹭慢慢挪着步子往空地那边走的时候,她听见身后的祝如疏十分恶趣味地同她讲。 “其实我知道里面的场景。” 林鹭脚步微顿,深吸一口气,忍住胃中倒腾,生怕自己下一刻吐不出这口气就被祝如疏气死在这里了。 林鹭没好气道。 “那真是谢谢师兄告诉我,不然我这辈子都被蒙在鼓里。” 少女抿紧嘴唇,齿贝间咬着“师兄”二字,心中自然也是不爽的。 迷雾中刮起一阵风,阿楹已经起身了,身影极快,不知什么时候闪在林鹭身边。 林鹭眼睛微微往旁边瞟,就能看到一个红色的影子。 她整张脸苦哈哈的,心中后悔万分,只是在这处僵着不敢动,她怕阿楹突然靠过来抹了她的脖子。 如果时间倒流,她绝对宁愿站在尸体上、土堆上,都不愿意找个离祝如疏远的干净地儿站着。 林鹭一边注意着阿楹的动作,一边尝试悄悄挪着脚步往祝如疏的方向去。 等少女转头撒开腿才发现,那个丧尽天良的狗男人早就已经不在原地了。 完了… 这缺心眼的把她丢在原地走了啊啊啊。 阿楹似乎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缓缓回眸看向她,瞳孔涣散。 少女咽了咽口水,衣襟被汗水打湿,她挪动步子往后退,边退边跟眼前没有意识的女鬼好声好气打着商量说。 “阿…阿楹,我们有话好好说。” 那阿楹凑近了些,她披头散发双眼无神,脚步也有些虚浮,显然林鹭说什么她是听不进去的。 林鹭脑子迅速运转,想要怎么自救,眼下她周边没有任何利器,更是也没有保命的功力。 她相当紧张,摸着手上那串珠子有了想法。 少女不知道那串珠子有什么作用,大则降妖除魔,小则能分散阿楹注意力,她决定扔出去试试。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24节 在阿楹闪身过来,那尖利无比的白色长指甲快碰到少女的脸颊时,她慌忙掏出那保命药珠的同时,大喊祝如疏的名字。 “祝如疏——救我!” 第22章 尚佳 在林鹭嘶声力竭喊出祝如疏名字那一刻,空中的雾霭似乎有一瞬间分散开来,拨开云迷雾锁,那墓园的全貌尽显在眼前。 那是更加可怖的场景。 遍地如海如烟的尸骸,像层层推开的血色浪花,一圈一圈绕着中间边缘腐朽破碎的木质双人棺,棺体是黑色凝重的枷锁咒术,像是某种献祭阵法。 林鹭站在空地处,眼前的场景让她瞳孔骤然放大,呼吸一滞,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顷刻便会毙命。 她原本便知道这处的惨像,却不知拨开迷雾后,竟真有如此成片的尸骸。 林鹭有一瞬的停滞,这一刻她才真的意识到这个世界同她所在的世界天差地别,这里对于她来说不再是书中,而成了眼前的“现实世界”。 而她自己现在就正如书中一粒小小的尘埃。 阿楹闪身上前,林鹭双脚悬空,被指尖尖利,指尖苍白毫无血色的女人单手掐着脖子,悬在了半空中。 窒息。 人在预感到要死的那一刻,往往会想很多。 林鹭不甘以这种方式死去,却又无奈动弹不得,只能眼见着生命在阿楹指尖流逝。 原主体弱,没有法术,什么事都做不了。 阿楹的手越收越紧,指甲划着她的脆弱的脖颈,她感受着似乎翻涌的血液从脖颈处往下流淌,滴滴答答落在焦青的地面上。 那短短一瞬变得无比漫长,煎熬。 只是一阵凉风乍起,林鹭被少年掠到手中,少年抱着她林立在阿楹对面的上空,另一只无比冰冷的手捂住林鹭被指甲划破,还泛着红青色的柔嫩脆弱之处,鲜血顺着指隙流淌,滚滚而下,落在祝如疏的白裳上,犹如落红的山梅。 他埋头嗅了嗅那处,少女的鲜血似乎都带着清甜香气,她的脖颈旁更是阵阵馨香不止,祝如疏突然有些失落,若是有双眼睛能够看看她这副狼狈的模样不知该有多有趣。 祝如疏以一种强势保护的姿态,一只手捂着少女的脖颈,另一只手搂住她,少女生得娇小,几乎被他整个匿藏于白裳之下。 此时天色渐暗,祝如疏抬眸盯上面前的阿楹,他无声的眸子中隐隐闪过一阵红。 林鹭手中刚刚那串所谓的保命药珠在祝如疏接过她以后,手腕放松下来一脱力便滑落在地上,裹着地面的污浊滚了好几圈。 在祝如疏出现的那一刻,林鹭真的不得不说。 犹如神降。 少年脸上挂着如往常般意味深长的笑容,只低声饶有趣味道。 “那牧如景赠你的就是一串普通的驱蚊药珠。” 祝如疏又侧目看了林鹭一眼,笑着状态显得有些兴奋。 那鲜血沾染他的衣袖,模样更若地狱而来的嗜血修罗。 约莫是念了止血咒,林鹭伤口处的血止住了,也没那么疼了。 少年将手放开,如爱抚般抚上少女柔软的发梢,轻笑道。 “还知道叫我的名字,不算太笨。” 祝如疏一手抱着林鹭,另一只手挥剑,他的剑法凌乱,逼着阿楹节节败退,她虽身手敏捷,但是倒也是鬼,四肢僵硬,无法做到太快和太灵活的躲避攻势。 “与其相信别人,倒不如害怕时唤我的名字。” 少年手上一顿,笑意更明媚,更深,手中再接上的攻势更是凶恶上好些。 祝如疏是兴奋的,林鹭隐隐感觉,但是她却不知少年因何而兴奋。 阿楹不抵攻势节节败退,只又祝如疏的动作凌厉,似乎是赶尽杀绝。 他脸上却带着无比天真和真诚的笑容。 “倒是该谢谢你让我“看”到这么有趣的画面。” 林鹭起初伏在少年的肩头,还以为这话是对她说的,仔细辨别了一下,才能分辨这话是对着阿楹说的。 林鹭问:”什么有趣的画面?“ 祝如疏对答如流:”自然是小师妹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有趣画面。“ 他真诚的模样让林鹭颇为惊讶,也不由得在心头骂了一句。 死变态。 祝如疏虽是动作凌冽,却始终带着一种慵懒劲儿,他给人一种阿楹不够强,他还能够分神去做别的事的感觉,还有一种残忍之意。 祝如疏将她抱在怀里,却始终没有放她下去的意思,因为动作太大,林鹭几次险些被他从怀中甩下去,因为怕被甩在断手残臂遍布的墓园,林鹭本能的搂紧了祝如疏的脖子。 她也颤声询问过。 “师兄…要不将我放下来吧,这样似乎有些不方便。” 祝如疏问牛答马。 “小师妹不觉得上面的风景尚佳吗?” 祝如疏抱着她腾在半空中,脚下踩着灭灾。 林鹭往下望了一眼,不过是一方墓园里尸骸遍地,坟都被挖的差不多了,哪儿来的尚佳? 除了震撼人心剩下的只有可怖二字可以言说了,林鹭暗叹一口气,不由得感叹那人和人之间的审美也是有代沟的。 “这风景…不是我等能够欣赏得了的。” 林鹭只往下看了一眼,视觉冲击让她想吐,又因为在祝如疏身上,她不太敢让人放她下来,因为她怕祝如疏一会儿又掉头就走。 胃中无比翻腾,林鹭却胆儿小,只敢将苦水往肚子里吞咽。 阿楹被祝如疏挥剑斩断手臂,她眉毛都不皱一下,将手臂捡起来接了回去,林鹭甚至还听见骨头“咔嚓”的响了一声。 林鹭还沉浸在这让人震惊得场景中,却听见祝如疏声音百般柔和,在耳边问她。 “小师妹,双人棺在哪个方位?” 林鹭低头往下看,忽视满地狼藉,仔细辩驳双人棺得位置。 我们现在的视角看往西南一些。 祝如疏又问:“那没有尸体的空地呢?” 林鹭觉得他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回答了。 “在双人棺往南边一丈不到之处。” 祝如疏如同玩乐般随意将阿楹另一只手臂削下来,往远的地方丢。 又飞身将林鹭丢在空地上,林鹭不得不说这人虽然是瞎子,但是在她不太准确得描述中他的定位还挺精准的。 丢林鹭的时候也是屁-股着地,她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刚好看到不远处有半张死人脸正盯着她看。 林鹭同死人脸四目相对。 祝如疏脚尖微点,站在双人棺之上,用剑的尖端挑起了棺材里那男尸的头颅,由于上面挂了不少其余的身体部位,显得有些过多赘述。 少年一身如谪仙的白衣,即便在墓园中趟了这么久都没留下任何污浊,除了身上那几个如梅花的血渍。 他的笑容虽是温和,只是笑容跟做的事儿不太符合,更像个疯子。 本就污浊的空气中带着阵阵腐臭,林鹭摸着自己摔疼的屁-股看向祝如疏。 少年脸色苍白,笑容却是含着不俗的媚气,连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林鹭也不由得被他的外貌所迷惑。 说土一点,林鹭觉得祝如疏就是迷人又危险。 当祝如疏将那看不清面容的男尸头颅挑起来时,阿楹猛然转身过来,发狂般尖叫了一声,指尖不停刮着苍白的脸颊,道道伤痕,眼眶中流下血泪,口中念念有词。 “郎君…郎君…我要将你们都杀了…都杀了…” 这个男人是阿楹重要的人,林鹭这才明白为何刚刚她一直追着祝如疏打了。 ——阿楹想要祝如疏的身体部位来填补她郎君腐臭溃烂的那部分。 让人毛骨悚然,却也真是用情至深。 阿楹脚步更快,向祝如疏的方向奔过去,一身鬼魅的红衣,林鹭看到祝如疏用剑将那个头丢来丢去,阿楹像得了一块骨头的狗似的,跟着那个头到处跑。 刚刚还将心提到嗓子眼儿的林鹭此时此刻有些无语。 她确实应该忏悔自己为何要怀疑祝如疏的武力值,怀疑他斗不过一个小boss。 本以为比较严肃的打斗,谁知道像祝如疏在逗狗那般,为什么不能把阿楹直接杀了呢,她杀了这么多人,罪孽早就换不清了。 林鹭突然又想起,这本书中有个设定是超度师,顾名思义能超度亡魂净化恶念,成为超度师要内心相当纯洁,不含任何杂念之人。 而女主沈若烟刚好就是超度师,但是为了突现女主的牛b,她不仅是超度师又是剑修。 一般来说,超度师是不习其他功力的,所以超度师身边一般会跟着几个修其他道的,超度师来之不易,故而通常在关键时候人们甚至要豁出性命如保护超度师。 女主心中永怀正义和大道,这个设定下自然而然的成了原著中无比稀缺的超度师。 没有超度师,阿楹的魂魄无法净化,只能是恶灵。 而祝如疏自然是当不了超度师的。 林鹭又转头看向祝如疏。 也不知道他在这一路到底这么逗了多少鬼怪。 这些天来林鹭已经摸清楚了,祝如疏根本不是什么温柔男二,他这么好看的皮囊下是一颗黑心眼,病娇又疯批。 这个角色虽未曾在原著中展现出疯批的一面,林鹭却觉得这个角色的张力是不言而喻的。 【系统,我能不能当超度师?】 【宿主…您修的是邪魔外道。】 林鹭便瞅着眼前祝如疏逗鬼,就像是搬了张凳子磕着瓜子看戏。 她闻言哦了一声,好像也是!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25节 第23章 死结 祝如疏停下脚步,半空中悬起一只血色红鸢,林鹭一听那头人的传音便知是沈若烟。 林鹭有些奇怪,按理来说,她应当是听不见血鸢的传音的,因为血鸢只会将声音传给指定的人,就像在那人耳朵里挂了个听筒。 她不知怎得就能听见了。 林鹭仔细竖起耳朵,想听听二人在议论些什么。 祝如疏剑端仍旧挑着那颗半腐烂的头颅,白衣飘然,谪仙的面容带着柔和似水的笑,与周边一切格格不入。 那头传来沈若烟泠泠少女音,她说话向来沉稳,从容不迫,却不知为何声音染上了些许焦急。 “你那边怎么样了?” 祝如疏静默着,只有林鹭盯着那满地狼藉,还有旁边虎视眈眈盯着祝如疏剑上悬挂的那颗头颅的阿楹,目眦欲裂,仿佛要将祝如疏撕成碎片来祭祀她那早入轮回的丈夫。 按理来说,大boss出现在这边,那理应寻求沈若烟的外援,只是祝如疏是何人,又怎会向沈若烟求助,将这一切都瞒了下来。 只听少年说:“没什么发现。” 林鹭听见那头的沈若烟松了口气 主要是沈若烟那边也没什么大的发现,加之她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会出事。 那人头猝然被祝如疏丢在棺材中,溃烂的半边不成人样的脸朝下,阿楹如饿虎扑食般扑向人头,在众目睽睽之下,林鹭听到了撕咬的诡异声响,随后棺材板迅速飞起来将棺材盖住了。 撕咬声,还有将骨头嚼碎的声音,林鹭不可置信盯着棺材的方向,那声音还在源源不断地从棺材中传出来。 林鹭心中暮然一惊,不会是阿楹吃了那个男人吧… 那个她称之“哥哥”和“郎君”的男人。 这种行为无论放在哪个圈都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为何嘴上还正是亲昵,帮她的“郎君”寻找新的替换身体,现在又直接将人连着骨头一起咀嚼吞咽。 沈若烟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只见一抹飘摇的白色衣襟,祝如疏瞬间移到她的身边。 少年的剑刃卡住她的脖子只差分毫,人站在她身后,正用血鸢同沈若烟说着话,声音是凌然、悠扬的。 阿楹弄出的动静太大了,连血鸢那头的沈若都听见了。 “什么声音?没事吧?” 祝如疏眼眸无神,直勾勾看着林鹭,像是真的在看她。 少年回应道。 “没事,师妹不小心摔倒了。” 林鹭张了张嘴,祝如疏倒是替她说了一切,虽然是谎话。 她听到那头的沈若烟似乎松了口气,只认真同祝如疏交代,说的约莫都是。 “让师妹小心些。” 还有什么“照顾好小师妹。” 祝如疏倒是满口答应,语气同往日相仿,谁知他正将剑比着沈若烟让他“好好照顾”的师妹的脖颈上。 那剑锋悠悠比划着林鹭的脖颈,那处刚好是方才被阿楹掐青的地方,剑身锋利无比,甚至盈着刚出来的弯月,像不着纤尘,不似人间物。 只道剑虽其主,灭灾像是同祝如疏一般,睥睨世俗。 那血色纸鸢虽在祝如疏手中掐灭,他的剑锋却还是没放下。 林鹭屏住呼吸,只看眼前互动的话,她不大看得出来祝如疏如此厌恶她,却因此刚好忽视了祝如疏对她的好感度是负数这件事。 少女推测自己在祝如疏心中,现在还只是个陌生人。 可能对于祝如疏来说,甚至是个有点讨厌的陌生人。 一直以来还是她太过于放松。 少女紧闭绕水藏云的双眸,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更是清泉之中水雾不散,她神色可怜,杏眼下垂,葱白玉指在妃色衣袖下抓紧袖口,说话也吞吐哽咽,像是受了莫大委屈,只道。 “我从第一日上山起便知道师兄很讨厌我,但是沈师姐告诉我师兄人很温柔,很有责任感,只是不善言辞,我想同师兄好好相处,但如若师兄实在是讨厌我,便杀了我吧。” 林鹭这人便是这样,她偏要逆行。 这种疯子想的不过是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那她便非要求死,让祝如疏没得选择。 若是祝如疏真的将她杀了,那换马甲也还算一条后路,只要祝如疏不死,她的任务自然事能做的。 林鹭再提一嘴沈若烟,不过是为了让祝如疏及时回头是岸,也别光想着杀她了。 少女哭得梨花带雨,哼唧抽噎,杏眸水光流转,皆定格在眼前的人身上。 滚烫的眼泪也落在他的剑锋上,那泪水染着剑峰,偏偏更有水中捞月的感觉了。 祝如疏静默,他倒是想看看林鹭要如何去演,戏台子搭完了,少年才裹着笑意开口。 “小师妹说笑了,我又怎会厌恶你。” 耳边是疯批穷尽温柔的低语,只是他的剑却一刻都没放下来过,仍旧漫不经心地比划着她的脖子。 林鹭的心咚咚咚跳个不停,吞咽着,她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疯批杀人是没有理由的。 然后林鹭又听见他声音凉凉的,将她拆穿了。 “沈若烟不会这么说话,我同她知根知底,我是什么人她一清二楚。” 哦豁,忘记这二人青梅竹马,自然也就清楚彼此秉性,林鹭只能梗着脖颈接上自己抛出来的锅,极其羞耻,极其违心道。 “其实这是我想对师兄说的。” 祝如疏轻笑一声。 “那师妹该去看看眼睛了。” 林鹭也觉得,若是她哪天能真心实意说出这话地时候,估计就是真眼睛瞎到百米之外人畜不分了。 就这么两人你来我往,你一言我一句拉扯半天,林鹭架在脖颈上地灭灾才被其主人放了下来。 灭灾入了剑鞘,少年似乎心情也尚佳。 此时此刻林鹭觉得受伤的大概只有她自己。 同她相依为命的只有现在还在棺材之中“进餐”的阿楹。 少女僵硬的身体瞬间瘫坐在地上,也不管地上到底脏不脏。 祝如疏垂眸,像是在好奇地看她。 林鹭虽然恼了但又不敢大声跟祝如疏吵,便只得小声喃喃。 “你看什么…” 这一刻林鹭恨自己说话不过脑子,在一个瞎子眼前说“看见”这个词不是犯了他人的大忌? 何况这个人还是祝如疏。 话一出口林鹭便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再去观察祝如疏毫无变化的神色。 此人装聋作哑,抗压能力极强,还会自己玩自己的梗。 “我是瞎子,又怎么看得到呢?” 林鹭瞅着祝如疏那毫不作假的笑脸,心里觉得果然同她想的一样。 祝如疏同别人不一样,不避讳也不甚在意。 只是无论是不是瞎子,祝如疏仍旧遵循原著人设,强得出众。 出于担忧,林鹭问他。 “她不会再出来吗?”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阿楹。 此鬼遁棺而逃,估计一会儿同主角团碰面之时还会现身,毕竟主线剧情无法遗漏。 “会。” 林鹭:… 回答得还真是理直气壮。 就祝如疏这么一说,林鹭甚至后背一凉,感觉一阵阴风刮过,阿楹马上就会出现在她身后。 于是林鹭怕得瑟瑟发抖,也不自觉的又往祝如疏身边又靠了靠。 “那我们去找沈师姐他们汇合?” 祝如疏没回答她得问题,却盈盈笑道。 “可否麻烦小师妹帮我找一下盲杖。” 林鹭觉得这人还真是麻烦极了。 少女绕着墓园跑找了好几圈,却也没找到。 “师兄可还记得放在哪里?” 这眼见着再待下去就要天黑了,黑色的雾燎将天空压得低低的,林鹭考虑到自身的安全问题后同祝如疏小心提议道。 “要不我拉着师兄走?” 然后这画面又变成了林鹭在前面拉着祝如疏给他开路,雾气缭绕只是天黑了些。 到墓园的路都是黄土泥路,有些小石子,路的两旁长满了锋利野草,郁郁葱葱。 林鹭拽着祝如疏突然有些走不动路了,回头看到他手中正抓着一缕锋利,尽是倒刺的野草,用力一滑,掌心赫然出现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只有他自己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视若罔闻,面带微笑,任着鲜血不停往外涌。 “师兄…” 大概是林鹭的声音太过于惊讶,惹得祝如疏回了眸,他双眸色淡,面色苍白,笑意柔柔,只说。 “不碍事。”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26节 这是还原了原著中得情节,只是林鹭不觉得祝如疏有这么做得理由,他这么做,又向沈若烟隐瞒,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滚烫的血染上了祝如疏的雪衣,甚至裹上那几点斑驳的梅花印记,血顺着掌心流到袖口。 林鹭将裙摆撕扯开,打算给祝如疏止血,他的表情却有些微弱的变化。 有些不解地问道。 “师妹这是?” “当然是止血。” 林鹭有时觉得祝如疏在常识这方面知之甚少,还呆呆的,此人似乎除了杀人也没别的特长。 少女自己也笨手笨脚,包扎得不成样子,用绯色裙襟绸缎温和裹上少年的掌心,一圈又一圈,最后系了个好看的,她颇为满意的花样。 往日里她每次受伤包扎的都是千奇百怪的,林鹭再看看给祝如疏系的像蝴蝶结的死结,颇为满意地拍了拍双手。 祝如疏不言,只不动声色摩挲着那处红色的纱衣,还有那个她打得难看的死结。 第24章 对答 祝如疏将手一颤,缩了回去,藏匿在宽广的袖口中。 风吹得有些飘逸,少年的声音尽数裹进狭窄的风声之中。 “我同你借走了一样东西。” 少年另一只手拿出那串沾了些污浊的,所谓的“驱蚊药珠”,在指尖转了一圈,那泥土随着动作沾在祝如疏苍白有力的指骨上,随后又将其藏放进去了。 那泥土污浊裹着少年苍白指尖,却让人有亵渎之意。 林鹭不答应也得答应,因为祝如疏似乎根本没有要让她伸手要回的想法。 少女眼巴巴地盯着他将那珠串拽出来,又藏进袖口中,能够保命的东西她自然想要。 她有些痛心疾首,早知道就只叫祝如疏的名字,不丢牧如景送的药串了。 【系统,这真的只是驱蚊药珠吗?】 林鹭手臂有些发痒,抬起来便看到一个蚊子在旁若无人地吸着她的血。 她无语,答案几乎已经预见到。 系统是吐字冰冷,更是验证了她的说法。 【当然不是。】 林鹭强颜欢笑道:“好的,师兄。” 祝如疏随口胡诌也不知道编一个能让人信服的说法。 【获得关键羁绊,系统自动检测后将发放[记忆碎片+1],攻略对象祝如疏好感度+10 当前好感度0】 记忆碎片这种说法是林鹭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听说,听名字就知道肯定是跟祝如疏的过往有关。 若是能以珠串换个记忆,她自然是赚了,林鹭心中平衡了许多。 她问:【什么时候,什么方式发放记忆碎片?】 【本次副本后,方式是入梦。】 虽然故事情节大致是按照原著剧情发展的,只是却多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小细节。 林鹭不免忧心是否会因为她的道来,而产生蝴蝶效应,导致事件的变化。 于是她又问了一次。 【故事会因为我而改变吗?】 【故事的整体走向不会因为宿主而改变,因为这个世界是围绕着男主南宫信和女主沈若烟进行的。】 系统又说。 【不排除书中世界存在一些不可控因素,但是跟主线和男女主有关之处都在书中画有明确界限,简而言之很难发生变动,是可控因素。宿主不必过于忧心。】 — 药珠被祝如疏死死握在手中,约莫是少女拿着的时间久了,纵然在地面上翻滚了好几圈,还是带着几分隐约的桃香。 那污浊沾上少年苍白脆弱的指尖,他抬手,指尖将药珠虚托着放在鼻尖只上。 一瞬后,他露出几分难能的厌恶,珠串在他手中顷刻间,化为灰烬。 桃香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 到村子里几乎入夜,因弯月村地势,加之连绵不断的山风,在耳旁呼啸而过时犹如一把锐利的刀子,更是犹如有人在耳边鬼哭狼嚎。 林鹭还听到夏夜蝉鸣之声,那声音裹着风就显得有些无助和悲凉。 烘托着整个无人村庄凄清无比,像是邪魔鬼怪出没之处。 在约定好的地方,主角团几人碰了面。 沈若烟一袭水色衣襟,腰间紧束,拧紧内心,正色。 在看着远处过来的林鹭和祝如疏以后,才稍稍舒展。 她作为御云峰掌门人的女儿,又是大师姐,自然要将每个弟子带出来要好好带回去。 尤其是这个师妹,她最是忧心。 沈若烟宛若挺拔松柳,眉描目画,从远处看更是犹如一帧如卷美景,即便是在如此荒凉森然的村落中。 美得惊艳,更是美得独特。 林鹭从远处看过去,更是眼睛都定格在她身上了。 只心中不觉暗叹,不愧是女主! 林鹭倒是先开口问道:“你们那边如何了?” 南宫信抱手站在一旁,答道:“没发现大的什么,阿楹全名周小楹,家中除了父母还有个哥哥,中进士入京为官,似乎从来没回来过。” 提及此处,沈若烟面色更是凝重,她道。 “但是,家中的生活痕迹却像是一对夫妻,至少是一男一女,不仅如此还在角落里发现一根鞭条和干涸的血迹。” 林鹭觉得这其实不太奇怪,毕竟在墓园中那口破烂的双人棺中,确实躺着阿楹口中的“郎君”。 因为祝如疏将此事有意瞒下来,她便不好多说。 毕竟她来此处不是为了驱邪,是为了攻略祝如疏回家,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那就是祝如疏的共犯。 无论祝如疏因为何事而将其隐瞒下,她都要无条件帮他兜着。 林鹭试探性地问:“难道是她的夫君?” 沈若烟闻言却蹙眉思索道。 “不该,孙连虎说她未曾嫁人。” 林鹭知道古代男女婚嫁相当严格,要么就是这位所谓的“郎君”同阿楹只有夫妻之实,没有夫妻之名。 只是她有些想不通,为何要跟他人隐瞒? 沈若烟问祝如疏:“可有何发现?” 彼时少年才抬眸,声音泠泠。 “未曾。” 林鹭就知道祝如疏不会老实承认,还好她聪明兜住了,不然说不定不知要被扣除多少好感度。 沈若烟垂眸看到他手中缠着的红纱,那裙襟上本就用金线绣着好看的花样,很容易辨别出这是御云峰所供的尚好布料。 再看着她那小师妹衣裙上缺了一小块,那金色丝线缠绕着卷边的纱裙。 其实白色中有一抹红是很容易注意到的,他们刚碰面时,沈若烟便盯着祝如疏手中的红纱看了。 “你受伤了?” 祝如疏粲然一笑将手伸了过去,轻描淡写道。 “不小心被野草割伤了手心,还好有林师妹。” 措不及防被提到名字,林鹭抬头看了他们三人一眼,祝如疏笑容淡然,只是这话听着不像夸她,反而像将话题引到了她身上。 而沈若烟面色凝重,皱紧眉心。 南宫信则是似笑非笑抱手看着林鹭,那模样像在看一场搭台子的大戏。 当事人这才嘿笑两声,挠了挠头装作不好意思,干巴巴地接上话茬。 “其实也没什么,嘿嘿…师兄不介意丑就行。” “没出什么事便好,还是要警惕些才好。”沈若烟点了点头。 林鹭松了口气,这话也算是就此拉过去了。 祝如疏微微颔首,出声道:“孙连虎有问题。” 沈若烟点头。 “是。从一开始他就阻止我们调查周小楹的事。” 沈若烟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 “还有孙连虎的身世。” 林鹭闻言便提议。 “要不我们先去村长家里,再做打算。” — 村中荒凉,有些人家户虽说尚且有人居住,却还是紧闭些门户。 出了那样的事,自然人人自危。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27节 天阴沉沉的,像压在空中的黑色幕布,甚至还下起了斑驳葱茏的浑浊小雨。 主角团一行人踩着路边的雨水,去了孙连虎家中。 孙连虎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却是个老单身汉,多年一直未娶,也并非本村的当地人。 沈若烟从前也跟着其他弟子一同来弯月村辟邪除妖,孙连虎在当地风评极好,村中人皆言他当村长时勤勤恳恳,实则不止是村中人甚至是御云峰的修者都对他印象颇好。 一进屋子,孙连虎便从木凳上猝然起身,形容紧张地站了起来,看到同行四人似乎眉目见还含着微敛的讶异。 却又安排了家中小厮布菜,招待他们一行人坐下。 碗中皆是大鱼大肉,林鹭原本是喜欢吃肉的。 奈何刚刚才看到满地腐朽残肢,绕是她,也着实难以吞咽。 更别说已经辟谷的沈若烟、祝如疏、南宫信三人了。 一桌子大鱼大肉,偏偏都没人动筷子。 “几位仙长可是调查出什么了?” 南宫信将马尾拨到身后,他刚想说话,沈若烟不动声色地按住他的手,眼神示意他别出声,自己回道。 “并未发现什么。” 孙连虎不知为何似乎闻言松了口气。 几人自然是看了出来,沈若烟却借着空缺的间隙,转移了话题。 “孙村长既不是本村人又为何来此处?” 孙连虎一怔,显然不知沈若烟为何问他这个问题,他挠了挠头露了个牵强的笑。 “不瞒各位,我就是喜欢这种村子里与世无争的宁静样儿,我这人就不适合住在繁华之处。” “此处山林僻静,民风淳朴,就算日日耕耘,帮助村民们也不施一桩逍遥自在的美事。” 林鹭心里还觉得这孙村长倒是有奉献精神,放在现代再怎么说也是感动国家十大人物。 就是颁奖词林鹭都给他想好了。 “是这样吗?”南宫信笑了一声。 望着木桌上茶杯中茶叶的残渣,意味深长道。 “孙村长,这是好茶叶啊——” 孙连虎手中一晃,茶杯碌碌滚在地上。 “我平日里也不好其他,就爱喝这一口茶,这也是我从前在城中经商时存了些银两买的,让诸位见笑了。” “哦?那村长以前是做什么的?” 林鹭看着南宫信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一套接一套。不得不说他是有一些诈人坦白的天赋的,不愧是男主角。 孙连虎神色越来越不自然,甚至眼神都有些闪躲。 “孙某从前只是在京城做点不入流的小买卖,算不得什么大生意。” “规模大吗?” 孙连虎一讪。 “都是小本买卖,平日里得空我都得帮着小厮们一起搬物件。” 林鹭盯着孙连虎一双手看,话题到这里,几乎几人想问什么也一目了然。 自然是孙连虎的身世过往。 若是常年搬粗糙和重物,手心里应该有茧。 但是孙村长的手却没有茧,甚至看起来像常年不搬重物的人,手心里纵使有几个水泡却也像是最近才磨出来的。 “孙村长的手保养得真好,使用了什么珍珠粉吗?我瞅着竟比女子的肌肤还要好上些。” 林鹭抬眸,她长得乖,眼睛一瞪大便有一种天真无邪之感。 自然是装口无遮拦。 孙连虎脸色一变,心虚地将手藏在身后,笑道。 “仙长说笑了,我一个粗人怎得用那女子的东西。” 一个敢问,一个敢装模作样瞎扯着回答。 一时间屋内几人间的气氛相当凝重,孙连虎想要缓和氛围,还往祝如疏的碗中放了一块肉,又说。 “夜里还长,仙长要多吃一些才是。” 孙连虎这出发点是好的,但是还是不要出发得好。 林鹭不太懂在场四个人,就算是拍她林鹭的马屁,也比拍祝如疏的好吧。 这次全是拍到铁栅栏上了。 祝如疏不好说话,且不沾荤腥。 林鹭在心中替他悲鸣。 祝如疏搁下碗筷。 林鹭更知祝如疏向来都是不会拒绝别人,一直以来皆是一脸春风笑意,若说他拒绝人的办法那自然是让那人死。 孙连虎自然还死不得,林鹭忍着胃中翻滚,将祝如疏碗中的肉叼到自己碗中,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递进口中。 少女咀嚼了两下,口中包着肉,像只毛茸茸的仓鼠,含糊不清道。 “我知道师兄不爱吃,就替师兄吃了,师兄可别浪费粮食。” 祝如疏一顿,随即饶有兴趣地再次将碗端起来。 “好。” 看两人这你来我往的,桌子上的几人心中都有不同程度的惊讶。 南宫信这时候也往林鹭碗里丢了一块肉,是丢,差一点就滚出碗边缘了,少年掐着嗓子,学着她,只是语气阴阳了些。 “小师妹多吃点肉阿——养得白白胖胖的才好给我们去当诱饵。” 林鹭觉得南宫信跟祝如疏虽然骨子里不是同一种人,却无一例外都是恶魔托生的。 南宫信起码还会对沈若烟摇尾巴,祝如疏却百无禁忌。 沈若烟甩了他一记眼刀,南宫信这才又乖顺下来闭上嘴巴好好吃饭。 祝如疏却又将碗搁下,起身说。 “我去外面守着。” 林鹭抬眸才将口中那犹如腐尸的肉艰难咽下,看着祝如疏从她身旁站起来,那一抹红绸猝然从她眼前掠过。 少女一呆,看着祝如疏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祝如疏似乎不高兴。 但是她说不上这人为何不高兴,明明上一刻还笑着拾起竹筷,下一刻又面无表情将手中竹筷放下走出去。 一顿饭吃完,林鹭在桌子上坐立难安,像屁()股生疮坐不住,总是想抬头望外面看。 她心里怎么可能不紧张,生怕祝如疏又偷偷在心中减她好感度,这可是她好不容易转正的好感值! 南宫信调侃她。 “林师妹要不直接出去陪师兄吧,眼睛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这话一出来,林鹭瞪他一眼,又想到那日见牧如景的时候,南宫信也说了这般风凉话。 她发觉此人真是嘴巴恶毒,只是不事关沈若烟,他便完全是一副恶劣、游戏人间、坐观垂钓台的态度。 沈若烟抬眼看向她和南宫信,似乎有些疑惑我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以及她一天问三次都担心出事的小师妹为什么总看祝如疏。 沈若烟不是什么八卦的人,即便心中想,也不会开口多问。 林鹭觉得自己跟南宫信其实并不熟,只是这小子太恶劣了一些。 “南宫师兄,你这么做揪着我不放实在是有失风度。” 少女正色跟南宫信说。 沈若烟闻言搭白,责备南宫信。 “确实是这样。” 林鹭非常满意女主这个容易被女人迷惑的人设,遇事便像多了个无条件帮手。 只要沈若烟开口,南宫信这个没骨气的,态度永远都是“听从发落。” 林鹭对这种怕老婆的男人嗤之以鼻。 呵,不像她,都把祝如疏当祖宗供着的。 少女轻手轻脚挪到门口,打算去缠着祝如疏,乞讨点好感度来。 第25章 花环 天空灰成一片,乌云压在头顶,风簌簌吹,刮着林鹭的脸颊生疼,祝如疏站在不远处,风出起他的衣袂,恍若隔世。 晃神间,林鹭觉得少年像是黑色水墨画中,荡漾晕开的,一抹脆弱无所依的飘摇白雾。 在风中漫无目的的飘荡,无根无助,孤零零的。 林鹭再小心地走进,只见少年手中正拿着衔花地野草,编着样式好看的花环,少年一双灰暗的琥珀双眸眨也不眨,即便不看也能编的相当流利,林鹭就站在他旁边看着他纤长有利的指尖翻着花。 林鹭觉得祝如疏是个挺奇怪的人,明明看不见,却喜欢弄许多只有能看见才能做的事,偏偏他还能做得很好。 当然除了写字。 祝如疏做什么都有一种懒懒散散的感觉,似乎没什么事真的在他心中很难一样。 那花环编的很精致,围成环形,镶嵌了许多无名小花,十分小巧,像是个手环。 那小小的花环就这么在他的手心里就这么瘫着。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28节 林鹭却不止那种手巧的人,别说这样的花环,就是再简单的她都不会,从小就向往手灵巧的女孩儿。 “师兄的手好巧。” 林鹭夸赞,这次确实是真心实意的。 “是吗?” 祝如疏抬眸,露出一抹笑容,花环在他掌心中收紧,林鹭真觉得这喜怒无常的瞎子似乎要将其捏碎。 她有些可惜,明明编了很久。 祝如疏又说。 “我看不到编成什么样了,只是记得有人这么教过我,当真好看?“ “真的好看,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花环,真的。” 林鹭真诚又笃定。 “是师姐教师兄编吗?” 少女下意识便开口问,毕竟祝如疏和沈若烟是青梅竹马,儿时关系亲密倒也正常。 只是林鹭如何都觉得,沈若烟就算是小时候,都不像会编花环的类型。 沈若烟编花环就如同现在祝如编花环一样,场景诡异。 祝如疏一笑,五指张开,那花环还好好躺在他手心中,只是被揉得有些皱皱巴巴的。 “并非,若烟自小就不爱玩乐。” 啧啧,还“若烟”,这么亲密的称呼。 你的文字还爱她。 “那是谁?” 林鹭这刨根问底的毛病又出来了。 只是似乎此时祝如疏心情还不错,他笑容柔和,极尽温柔,却轻飘飘地说。 “我母亲,但是她已经死了。” 少年声音泠泠清脆又带着些低沉,像是敲击在阴冷石块上折碎地琉璃玉石,虽听不出情绪却还是让人觉着失落之感浓郁。 闻言,林鹭心中自然是咯噔了一下,她感觉不应该问,原著中没有关于祝如疏的身世提及,只有借了沈知节的话说过。 你母亲从前也是个温婉之人。 话语中也尽是叹息,也引发了热议。 甚至评论区还有不少读者猜过,祝如疏是不是沈知节的私生子,抑或是,他曾经同祝如疏的母亲有一段情,不然何顾帮他人养子。 只是作者写得不清不楚,除了主线剧情,其余几乎没有过多介绍。 两人之间的气氛凝固成一片,林鹭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才好,虽说她是觉得自己不该说,但同时她又觉得祝如疏不吃她安慰人这套。 那要怎么哄才好呢? 就这么想着,祝如疏却先开口了。 “你是不是觉得不该问?” 他的眉目之间带着不经意,甚是让林鹭觉得,他说的只是一个同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林鹭抬眼,却没答他的话,只是将手放在他手心里,两人的手就这么交叠在一起,林鹭的手小上许多,她慢慢蜷起指尖,轻轻掐着那只花环。 “师兄,这个可以送我吗?” 少年只愣神一瞬,那温热触感犹如在他掌心流淌,似乎要将他的掌心烫伤。 祝如疏回神,后又笑若春风。 “自然是打算赠给小师妹的。” 少年反握住她的手,将手环缓慢往上推,圈在林鹭的手腕上。 又将方才林鹭受伤系在她手腕上的白布取了下来,那布上血迹斑斑,底下的伤口却早就好了。 饶是知道是祝如疏替她疗过伤,林鹭作为一个现代人看着还是觉得惊讶。 “师兄,这个我洗了后还给你吧。” 林鹭说的是那一卷白布。 祝如疏却道。 “不碍事。” 不等林鹭再说话,他便将带着血迹的白布放进袖口里。 “以后别将别人送的东西轻易带在身上。” 这话说得原本林鹭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祝如疏究竟指的是什么,后来才想起来他说的大概是牧如景送的药珠。 林鹭乖乖点头:“好。” 大多数时候林鹭都打心底觉得不能忤逆了祝如疏的想法,毕竟她的第一要义是攻略他。 所以虽然有点想吐槽这个双标的狗男人,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 明明自己还总往她身上塞东西,却不准她带着别人给的。 “那师兄,我身上这身衣服是师姐差人给我做的,师兄不准我穿吗?” 林鹭这人天生反骨的dna又犯了,忍不住还是怼了祝如疏两句。 少年原本走远了些,听见她的话便顿住脚步,回眸挑起眉毛,笑得舒心。 “师妹大可以试试。” 林鹭一看祝如疏这笑便有点说不出的紧张,她努了努嘴,只小声道。 “骗你的。” 祝如疏听力极好,自然听见了她说什么。 只是听着什么有意思的话一般,笑得更是动容。 “师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若是谁敢看你一眼,我便将他眼睛剜下来玩儿。” 林鹭觉得自己还没有这么变态,真有这种“特殊癖好”,她不是真变态,可是祝如疏是真变态啊。 她做不做不一定,祝如疏剜是真的剜。 “别别别,打住,我进去看看师姐他们。” 林鹭听此言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被祝如疏气得灰溜溜地就要往里面跑。 “攻略对象祝如疏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5。” 少女刚打算抬脚往里面走,再回头看着祝如疏的笑,她停住脚步,突然觉得两个人还能再聊聊。 林鹭就是个实打实的分奴,硬气的脚步还没迈出去就呆在祝如疏身边举了白旗。 沈若烟跟南宫信在远处的屋内,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互动,举止有些许亲密。 “我记得他们前几日关系并不好。” 眼前的场景让沈若烟有些不确定,她知道两人似乎有些熟,却觉得并没有这么好。 南宫信也盯着不原主的两人,笑着看向他心上人师姐,神色中藏不住的爱意。 “我倒是觉得他们相处得还不错,师姐。” 沈若烟欲言又止,眉头紧蹙,她心中小师妹虽笨但是性格纯良,而祝如疏从小她们一起长大,她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人没有表面看起来的温和。 天色更晚一些,三人在村头布了阵,并且叮嘱着村中的人一定要在家里呆好,最好是不要睡觉,这村中剩的人本就不多,有一个瞎眼睛的老太婆,还有村长以及几户人家。 孙连虎的事,几人已经问了个所以然,便打算先放一放,毕竟现在更要紧的事是解决村子里的问题。 虽然村中几个村民都连连说好但是睡觉这种事儿哪儿撑得住,况且因为这事儿,这几户村民已经几日未曾阖眼了。 那个瞎眼老太婆从主角团进村起便面色不善,说是我们都是神棍歪门邪道的,她老太太从来不相信他们这些江湖骗子。 林鹭总觉得那瞎眼婆婆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按理来说,她那个年纪应该最是相信这些邪魔外道之说的,而她这般异常抵抗的态度不免让人心生疑虑。 到了夜半,雾燎更重了,再加上天空连绵不断的阴雨,布阵都有些困难。 这雨裹着远处参差的鸟叫,像悲鸣,洗涤着村落的每一个不净的角落。 布阵的地方比较空旷,离墓园不太远。 因为林鹭在这方面比较没用,故而沈若烟让她尽量躲远一些,但是也别太远,不然被阿楹抓着了救不回来。 雨铺天盖地,簌簌落下。 林鹭躲在远处看着祝如疏如松挺拔的身段,仍然会感叹不止,这么一个根正苗红的,仙风道骨的外表,怎么就心是黑的,长歪了。 南宫信给一脸肃然的沈若烟撑着伞,祝如疏自己撑着一把伞,少女真的乍一看还觉得祝如疏身形单薄,怪可怜的。 林鹭站在房檐下,风吹着她阴嗖嗖的。 “枳花开,盛明年,花败时,君不在,等谁,等谁…” 这个轻巧的歌声响起林鹭心上发毛,便觉得大事不妙。 果然阵法面前出现一个穿着红衣的少女,她坐在雾燎虚拖着的双人木棺上,还有纷纷从屋内走出来的梦游的人们。 少女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唱世上最动听的歌谣。 阿楹猝然抬眼却先看到了她,一个闪身到林鹭面前。 身后搭上来一只鬼手,少女顿时不敢动了。 林鹭一直都知道她这人比较倒霉,只是没想到倒霉到这种地步。 周小楹第一个找上的人仍然是她。 “姐姐,可以将那个哥哥的身子赠予我吗?” 这语气听起来带着少女的憨态,林鹭瞅着她指着的祝如疏,慌忙吞了吞口水。 林鹭为了自己保命,小声同她说。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29节 “若是你能拿到,那便去拿吧。” 少女状似天真,又诡怪地笑了一声。 周边有了梦游的人陆陆续续靠近棺材。 主角团几人拔剑四顾,周边都是梦游的凡人,一但叫醒便会失魂,更不能伤了他们。 那么打斗起来便还需躲避,注意不能误伤了,这一下子难度就提了上来。 第26章 一剑 大雨滂沱。 主角团众人纷纷展开武器,分散开成备战之姿,伞辘辘滚到地面上,雨水顺着众人的脸庞往下落。 祝如疏手中的灭灾剑品阶最高,剑身锋利如芒,如银色丝线缠绕包裹,在雨中光亮清透,也杀意盎然。 南宫信虽说是男主,却因其入门资历较晚,用的剑样式最为普通,但是在副本的后期会得到高阶的剑。 毕竟是成长型男主。 沈若烟用的是软剑,其剑身柔软无比。 非常适合体型娇弱的女子。 而林鹭一般都用躲的。 她知道原主有一样本命武器,只是在此处她作为手无缚鸡之力、武功尽失的凡人,自然不能凭空拿出来用。 她身旁还站着披头散发的阿楹。 主角团几人都在看着她这边,屏住呼吸,尤其是沈若烟原本就冷艳冰封的娇媚面容,此时更是相当凝重。 林鹭站在原地挪不动脚,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那阿楹的尖牙利爪眼看就要圈住少女纤细的脖颈,将她整个从地面连根拔起。 祝如疏却不知何时闪到她面前,削下了阿楹的手臂,污血溅了林鹭一脸,却没有染上祝如疏的眉目分毫,他将不知何时又握回手中的伞递到少女手中。 梅开三度。 淤血遮住视野,林鹭看过去,觉得少年像杀伐决断、嗜血冷冽的一柄顺手的刀刃,悄无声息舔舐着刀口肆意的血液,同他那柄锋利的剑一般,熠熠生辉。 尤其是在近处,少年苍白的神色,大雨零落,多了几分旷然的脆弱。 沈若烟显然有些不赞同,她觉得明明可以不用这么暴力的方法。 她追着祝如疏到了阵法中心,显然这种阵法对于小boss来说是不顶用的。 阿楹的身手比墓园更矫健,林鹭觉得似乎在夜里她的意识也更清楚明晰,闪躲的频率更加密集。 沈若烟和南宫信避开几个凡的攻势已是筋疲力竭,身上还不免挂彩,只为不伤害他们分毫。 而祝如疏却不同,他虽是笑着的,却见着一个便用剑柄敲晕一个。 林鹭一见,却有些了然为何最终祝如疏同女主沈若烟走不到一起。 通俗的来说,这个阵法就是在地上布了网,等她过来被定住,然后再由超度师查其心中所念,后进行净化。 只是阿楹的指甲十分尖利,法力比起寻常鬼怪高出很多,几下就抓烂了那闪着金光的咒术网。 她吃了不少人,再者夜间也是她的主场,还有几个凡人给她打掩护,几乎逼的主角团几人进退两难。 自然这些人里需要将祝如疏剔除在外。 祝如疏的剑法相当凌冽,几乎招招致命,阿楹虽应付另外两人如鱼得水,对付祝如疏时却寸步难行。 偏偏少年脸上还带着天真又残忍的笑容,灭灾一舞,便生生在阿楹身上劈开一条漏风的口子。 他虽师承御云峰宗主沈知节,却因眼盲未曾学得剑术半分,只学了防止走火入魔的心法,而剑道之术全然为他自己琢磨的。 何为天才,大概就是下山历练之时,偶遇灭灾,握住剑柄那一刻,在妖魔身上打出的,毁天灭地伤害的少年祝如疏。 故而祝如疏的剑法几乎是自成一派。 三人来回和她周旋,祝如疏动作轻盈懒散,逗狗那劲儿又来了。 就算是祝如疏,这么打一轮也是厌倦了。 少年提剑预备着再给她最后一击,谁知那个瞎眼老太婆突然拦腰跑出来,挡在了周小楹面前。 这中途横生的变故,是谁也没想到的,尤其是沈若烟。 她作为正派,自然无法做到看到寻常老百姓在她眼前受伤倒下,于是反转剑锋对准祝如疏,想将其剑打落下来。 林鹭在原著中看到过这一段剧情,这个老太婆死的时候周小楹会发疯,并且还会在杀伐中重伤女主后,最终结局是祝如疏发疯将其手刃。 原著中这个副本结束得很快,手刃以后迅速将这个副本推入了结尾,有些烂尾的意思,因为其中很多东西都没有讲清楚。 但是这一躺跟祝如疏一起去了之后,林鹭总觉得在墓园中隐藏的关键信息里,导致了原著中最后故事的结局。 是的,南宫信和沈若烟并非真正的男女主角,只有祝如疏才是。 祝如疏最初暗恋女主,跟他们一路降妖除魔,却在最后主角团合力铲除魔女林鹭后,将男女主一同手刃了。 包括林鹭在内所有评论区的人都将其默认为是祝如疏的黑化行为是因为爱而不得,但是如今穿进来了,林鹭却不得不省视这一切,真的是这样的吗? 祝如疏从来不会忤逆女主。 这是沈若烟自己估计都想不到,在迅速出剑的那一刻,祝如疏也迅速将剑收了回去。 沈若烟知道祝如疏功力高深,故而这一剑格挡却用了不少于八成的力量。 林鹭却一个闪身,她扯住碍事的裙摆,飞快往前跑,挡下了沈若烟那刺向祝如疏收不回来的一剑。 那抑制功力的法术让我这具身体变得羸弱不堪,林鹭挡下以后更是喷出一口鲜血。 少女甚至在被刺中后还在想,祝如疏的黑化究竟源于何处? 林鹭犹如一只扑火的蹁跹蝴蝶,骤然落下,跌坠在祝如疏怀中。 眼前有些模糊,林鹭发觉这是祝如疏第一次表情变得有些森然,但是看着的不是她。 那老太婆不是真的眼瞎,就是不太看得清楚东西,她看到了祝如疏的剑停下,也看到了林鹭挡在祝如疏身前。 “师妹!”沈若烟焦急向前想要察看少女的伤势。 祝如疏却将林鹭抱在怀中,抬眼森然,声音也结了冰。 沈若烟也是第一次听见祝如疏包含怒意的语气。 “这便是师姐眼中的大义?” 祝如疏讽刺她为了保护一个瞎眼老太婆,将剑锋对准同门,最终伤了林鹭。 沈若烟的脚步停在原地,说不自责是假的,师妹身体这样弱,她那一剑重则会要了师妹的命。 虽说避开了致命之处,却还是一剑下去让她那无比脆弱的小师妹血流不止。 只是放在任何一个角度来看,沈若烟做得没错,祝如疏也没错,林鹭更是没错,只是每个人心中的想法不一样。 千万种想法堆叠在行动中,难免就会引发难以预料的结果。 林鹭也没想这么多,她顶多只是条件反射性保护攻略对象,挣好感度的任务早已刻在她的dna里。 早在副本开始前,她就管系统兑换了受伤时刻暂时封闭痛觉的功能,只是只能维持几个时辰。 系统美其名曰,主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故而几乎没有任何攻略捷径可以走。 简而言之,这个系统除了布置任务,有跟没有没什么区别。 沈若烟神色苍白,张了张血色尽失的唇瓣,却一个字吐不出来。 只说。 “抱歉。” 林鹭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行为给女主带来多大的伤害,主要是她自己挡上去时没想这么多,只想着再不用那个兑换的痛觉屏蔽,喵的就要过期了! 只是眼下的状况让她不解,为何祝如疏会反应这么大? 瞎眼老太见地上倒了一个,梗着脖子拄着拐杖上前,将周小楹心疼地抱在怀中。 老太婆的身子矮小佝偻,周小楹比她高不出多少,那模样有些怪异。 她一把鼻子一把泪,痛斥起来。 “你们这些自视清高的仙师,若是真的会帮人,怎的就由着善恶不分!你们…!” 老太婆气得一口气说不完话。 大喘气后又接着说。 “阿楹她分明…是个好孩子,你们到底为什么这么对她。” 老太婆原本就浑浊的双目流下两行浊泪,她声音激动颤抖,瘦骨嶙峋,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周小楹身子一僵,缓缓转动着头过来看着瞎眼老太婆,眼神清明半瞬,认得了面前的瞎眼老太婆。 “是……魏婆婆?” 魏婆婆一听便热泪盈眶。 魏先凤是在场唯一一个知道阿楹过往的人。 阿楹的父母自小便对她不好,重男轻女,还时常因为她是个女娃子而打她。 当初魏先凤住在他们家不远处的小破茅草屋里,她无儿无女也未曾嫁人,年纪轻时尚且还好,只是这年纪稍微大些难免遭人非议,村中人大多都不喜欢魏先凤,甚至厌恶她,觉得他不吉利。 甚至看后来年纪更大便眼神不好使,因为旁人的非议和排挤,她的性格便怀疑起来,不愿意同他人来往。 只有阿楹毫不避讳。 在阿楹还小之时,她家院中种了一棵杏子树。 她第一次见到那小女娃,便是看到那孤零零的树上结满了又大又红的杏子,女娃子坐在树下的凳子上,望着她柔柔地笑。 魏先凤已经许久未曾感受过旁人的善意,她怕相信以后迎来的却是欺骗,所以她不信,她对小女娃恶语相向,眼色尖锐。 谁想阿楹第二日竟偷偷拾了院中的杏赠予她吃。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30节 她拄着拐杖到阿楹家院外深窄的围墙外时,却听见了鞭起鞭落的声音,还有小女娃在院中哭喊着认错,说再也不偷吃杏子了。 “这杏子是给你哥留的!你个混账东西!你一个女娃吃这些做什么?” 女娃母亲的语气鄙夷。 父亲的鞭条挥在她身上。 那彻骨的哭声,再后来许多时候都还回响在魏先凤的噩梦中。 一墙之隔,却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她老婆子风评不好,无论无何苦口婆心都没人会相信。 她年纪大了,却还是见不得那自小就吃苦的小女娃子被当成众矢之首围在中间,那些真正有罪的、恶毒之人却逍遥自在。 魏先凤含泪,声音仓促沙哑。 “恶有恶报,善有善报,阿楹这种种都由我老婆子来承担吧!” 阿楹处于半失智状态,虽然眼眶里在流泪,但是手却不受控制地穿过了老婆子的胸口,口中念念有词,其场景割裂又让人震撼。 那老婆子估计都没想到会死在阿楹手中吧。 阿楹还在碎碎念着:“是女子,不是男子…夫君我没找到好的身子…” 老婆子骤然倒在地上,阿楹像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些什么一样,在原地停顿几秒后,也像发疯失智似的胡乱攻击人。 南宫信先是点了那几个梦游的人的穴让他们晕倒,防止靠近棺材。 他也想做得像祝如疏一般干脆,只是这样师姐定然会生气。 沈若烟提着软剑先一步冲上去跟阿楹对打。 林鹭窝在祝如疏怀中却想,她这苦是不是白受了? 她挡剑的目的不只是挣好感度这么简单,还有想要从根源上断绝祝如疏因为沈若烟受伤而黑化,最终杀了阿楹这个结局。 只是阿楹最终还是失智了,只是这一次,瞎眼老太婆是她自己杀的。 而她却似乎要所有人赔着一条命。 林鹭恐再生变故,便道。 “师兄,你…你快去帮沈师姐,她一个人肯定打不不过阿楹。将我放在地上便好,我…我无事。” 谁知祝如疏之时将她紧紧地禁锢在怀中,却丝毫没有要去帮沈若烟的意思。 他却轻飘飘出声,在耳旁问林鹭。 “疼吗?” 第27章 生死 少年眉目又冷又淡,身后背景中的雨湿漉漉淋在他脆弱单薄的后背,蝴蝶骨宛若煽动,白裳有些透了,他吐字却有种说不出的柔和,身旁的剑却相当冷冽。 那柔和像是一种错觉,惹人误入温柔陷阱的错觉。 林鹭愣了一瞬,不疼,至少是现在,因为系统的屏蔽痛觉功能,让她着了女主一剑误伤,还能在这里意识清晰同祝如疏讲话。 “我没事,师兄。” 少女脸色惨白,却咬紧唇瓣,直摇头。 随即她又焦急催促道。 “师兄你快去!” 祝如疏头一歪,方才还柔和的笑敛了回去,只剩那一副笑容躯壳犹如假面,暗淡星眸中不含半分笑意。 他觉得这个师妹偶尔会很奇怪。 有时会离他很近,有时又会将他推得很远。 少年将她放在地上,灭灾剑端杵着地面,划过之后发出相当刺耳的声音,他只笑却不言。 林鹭一边观察祝如疏的神色,一边看着沈若烟那边的场景。 沈若烟的功夫自然不差,再加上有南宫信助阵自然也还没有落下风。 南宫信并非不强,而是因为他尚在成长期,作为成长型男主是越往后越厉害的。 而阿楹的武器有那尖利的爪牙,她一袭红衣在雨中翻飞,沈若烟舍弃了伞,一身靛蓝衣裳,手持剑,两人俨然成了一浓一淡鲜明对比。 虽说祝如疏答应了,林鹭瞧着少年同往日里毫无差别的神色,只是眉目见似有缓缓流淌的,浓稠瑰丽的涓然笑意。 林鹭觉得,一般祝如疏笑得越好看天真,那么他即将作出的事便越是残忍粗暴。 这会儿不该为沈若烟担心了,该被怜悯之人是阿楹。 一番过去,沈若烟也落了下风,那棺材如同她的法器,开了一条狰狞黝黑的口子,黑色的烟雾苒苒往外露,如同源源不断的力量落在阿楹身上,还有一些如同长长的触手,朝着沈若烟去了。 如果说一个小boss男女主都打不过,那么祝如疏在这其中究竟起了些什么作用? 他到底有多强,功力又有多深不可测,这是林鹭不敢想的。 林鹭再细想,就眼前的场景,若是祝如疏不救,那么今天沈若烟和南宫信必定就要死在这里了。 虽说祝如疏是答应了,但是少年始终手上持着剑,犹如伫立的松,挺拔地立在她身旁,看那神色,像是在听声看戏。 他那副饶有趣味的模样,似乎女主死了都同他没关系。 林鹭看着他的模样,又觉得他这个攻略对象的心思真不是一般人能猜得到的。 男女主又尚且在打斗中,自然无暇顾及这边。 林鹭勉强动了动,身上感觉不到疼痛,加之刚刚祝如疏给她施了修复和止血的咒术,那伤口处的血液在凝固。 虽说看似不严重,实则她还需要时日休息,毕竟法术是治标不治本的,身体还需要去调理。 看着眼前马上被阿楹压一头的林鹭有了些想法,她问系统。 【系统,我会不会死?】 【宿主,灵魂的死亡在任务结束以前是不允许存在的,若是没完成任务,是无法通过死亡去逃离攻略世界的。】 问及此处,林鹭心中有个大概。 【那男女主会不会死,他们死在这里怎么办?】 原本林鹭想要得到一个安心的回答,她知道男女主不会死,但是眼前的场景还是让她有些不确。 谁知系统却突然响起警报。 【警告!系统检测到男女主状况危急,开通临时任务帮助男女主脱离险境,若其肉身死亡,那穿书世界将会由此崩塌!宿主也将走向死亡!】 林鹭的身体失控了。 “林鹭”迅速起身,她像被禁锢在躯壳之中,看着自己的身体脱离掌控。 “林鹭”以极快的速度挡在了沈若烟身前,那阿楹尖利的爪牙离她的身体只有分毫之距。 林鹭双眸含泪,鬓角躺着汗,呼吸急促,她无法去控制身体的动作,却能感受到眼泪、汗、呼吸还有怦怦跳的心脏。 现在直面死亡的不再是女主,而是她。 屏蔽痛觉的失效已过,林鹭疼得嘴唇发白,再加上剧烈的运动,身体有些超出负荷。 “师妹,快让开!” 沈若烟朝她大吼,只是已经快来不及了。 林鹭觉得有些讽刺,她就像个工具,她的生死不重要,因为在书中,原主本就是个小角色,小角色的生死又有谁会在意。 再温情的书,故事也都永远围绕着男女主去展开,她这种不入流的小角色只能给他们当个垫背的。 虽然这并不能怪沈若烟和南宫信,只能怪她自己倒霉。 就这么一瞬间,阿楹的爪牙似乎要戳进她的眼球里,少女突然觉得无所谓,反正身上很疼,再疼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跟她上辈子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没想到就这么刹那的事,祝如疏闪身过来将阿楹那只手又削了下来,他点了林鹭的穴位,那望着她地盈盈一笑却不似厚重面具。 那剑刃锋利的光芒将一切斩断,林鹭在那一刹那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她手脚软瘫,倒在祝如疏怀中,无声落泪。 林鹭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控制不住的落泪,抽泣,她很少哭成这样,哭得这么难看。 她想将自己埋进祝如疏怀中,想躲起来。 “哭了?” 少年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问她。 林鹭只是哭,原本她不愿意哭出声,可是人就是这样,自己的时候可以坚强,可是有人问的时候,却忍不住抽噎出了声。 她蹭着祝如疏衣角点了点头,眼泪鼻涕抹了人家一身。 与此同时林鹭听到的还有好感度+10的提示音。 沈若烟松了一口气,旁边的南宫信看到她没受伤也松了一口气。 祝如疏见她没有回答,灭灾握在手心,剑一侧,将开封那一面对着面前的阿楹,只轻笑一声。 少年犹如神降,抬手挥剑起的瞬间,剑气将阿楹震得在棺材上翻了个身,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她手中握着断臂,眼里流血泪,口中还呜咽不止。 她恨。 “郎君…你们还我郎君…” 她悲。 “求求你们…杀了我,我好痛苦…求求你们…” 那场景十分割裂,就像身体中有两个不同的灵魂在搏斗。 阿楹的哭声顷刻停止,那个悲悯的魂魄像是被前者吞噬,神色不再出现在脸上。 她将那口棺材推开,雾气倾泻而出,众人皆掩住口鼻,但是却来不及了。 四人皆被拉入阿楹的梦中水镜。 水镜能照人鬼之心,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面水镜,只不过不是每个人的水镜都能够被探查,需要探查者的强劲能力,亦需要水镜持有者心甘情愿的同意被探查,这是原著之中的设定。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31节 水镜分善镜和恶镜,一般来说像阿楹这般堕魔者的镜面是破损的,且善恶镜并不对称,通常倾向于恶镜。 林鹭在被迫完成拯救男女主的任务后,系统给出的奖励是身体伤口的修复,还有痛觉屏蔽x1。 前一刻还扑在攻略对象怀中咛嘤落泪,下一刻要开始在水镜中破案了。 林鹭无语。 她低头看着一双无比稚嫩的手,再抬头是一棵高大的杏树,枝头点缀着白色的杏花,星星点点,纷纷扬扬如落雪。 再看屋内土灶上生火做饭的妇人和笑吟吟的中年男人,他们看上去般配又和睦。 “阿楹,吃饭了。” 那妇人抬头出来唤“阿楹”。 “阿楹”坐在庭院中的小凳子上,兴奋地起身,往屋内去的脚步相当轻盈。 “来了娘!” 这个称谓一出来,林鹭便明白了,她附着在阿楹的身上了,也就是这个水镜的主人。 两夫妻在饭桌上一个劲儿给阿楹夹菜。 这看上去还真像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只是这既是水镜之中,自然什么都有可能是假的。 “阿楹怎么瘦了些?” 周母有些心疼地问,伸手抚了抚少女鬓角的碎发。 “怎么不多吃一些,若是你哥哥回来了看到你瘦可就心疼死了。” 父亲道。 “阿楹”拿起筷子,往嘴巴里放菜然后咀嚼。 “哥哥多久回来?” “阿楹”的语气有些兴奋。 林鹭在阿楹的身体中只能够读取故事,却不能够改变故事的走向,水镜中藏着许多危机,她一个人是无法应对的,需要找出祝如疏,沈若烟和南宫信才行。 “应该快了吧,就这几日了。” 阿楹的父亲思索了一下,乐呵呵的。 周母说:“你们父女俩就惦记着志才。” “明明母亲也思念兄长了。” “阿楹”乐呵呵地回道。 林鹭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却一时说不上哪里不对。 “村里那一帮仙师在寻着有仙骨的少女去山上成仙,前几日不是见了阿楹说我们阿楹也有仙姿呢!” 父亲似乎想起前几日那帮子仙风道骨的人来这村中,一眼相中阿楹的那场景,模样不免有些骄傲。 周母担忧说:“那一帮人看着不像好人。” “我也并没有打算将阿楹送上去修仙,只是他们说给阿楹一件现世法器,能佑平安还能给我们一百两银子。” 周母一听此言有些心动:“什么法器?” “他们在阿楹脖颈后面用特殊的笔绘上了符咒。” 周父神神秘秘地小声道,似乎这是什么不能够外传的事儿。 闻言,“阿楹”摸了摸脖颈后还没画完的符咒,那处地方面积不大,摸的时候却有着滚烫,“阿楹”猝然将手缩回去,低头盯着脚尖看,不言不语。 此处林鹭已是发觉有些不对劲之处,她整本书都看完了,从未听说过什么法器咒术是要在脖颈上画。 再者,也从未听闻过有哪家门派会亲自下山挨家挨户收弟子,这跟征兵又有何区别? 一般来说修仙除魔的门派身上皆有天然的傲气,又怎会亲自上门,修仙只有凡人山上求这一条路可走。 水镜中的故事一定是以水镜的主人的身世经历为主线进行展露的,恶镜可能会在细微之处欺骗入镜之人,比如故事发展的先后顺序,对话的先后,但绝对不会出现水镜之主记忆中未曾出现过的人和事。 周母又问。 “那钱呢?” “他们说画完符咒才会给。” “阿楹”一直都低着头没讲话,林鹭看不见自己脸上的表情,却也知道,“阿楹”此时此刻似乎不太高兴。 林鹭听着对话觉得,这哪里是什么有仙姿,分明是唬了阿楹来当容器亦或者是某种阵法的开启人或替罪羊。 这种事情像御云峰这种大门派自然做不出来,但是一些私下里修炼邪魔外道的小门派可就不一定。 林鹭再左右看这夫妻俩人也没一个像主角团三人的,那他们到底成了谁呢。 按理来说,既是主角,就不会成一句台词都没有的路人。 水镜有一个奇特的点,虽说进的是他人的身体读故事,但是长相会变成附身之人的模样,便可以通过这个来辨别是否附身。 第28章 兄妹 林鹭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场景变化极快。 少女反应过来时,已经在一个巨大的帐篷里了。 此处似乎是所谓的“绘符”之处。 这个巨大的帐篷就支撑在村外,黑漆漆的外壳看起来像是形容可怖的巨型吃人怪物。 而帐篷内却春光一片,各处躺着坐着许多衣不蔽体、□□的少女,少女肌肤白皙娇嫩,竟是一片潋滟春色,勾人遐想。 林鹭能够敏锐地察觉到,这些少女都有个特征,便是长相都较为出众,最差也是周正地模样。 究竟是谁私下集结了如此多外貌好看的妙龄女子,在他们身上画符呢? 有几个中年男人用晶莹剔透的笔在他们身上作画,林鹭仔细看了一下,她说不出来那笔是何物,只知那大概是类似于现代的纹身,将红色的墨用尖锐的笔沁入身体中。 这符咒便无法轻易被人为抹去。 而她,也就是“阿楹”也只是躺在软榻上只遮住了羞涩的关键部位。 林鹭突然想起原主身上也有类似的花纹。 那是一朵盛放的,粲然若生的莲花,只是她不知这是否也出自这一帮人的手。 若真的是,那么原主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林鹭不敢想这其中关系的错综复杂,她只知道这一切绝对没有看起来那般简单。 那确实也如同纹身那般刺痛,阿楹的符咒花纹在后脖颈,似乎这一次只是绘制了一小部分。 所说神色如何,林鹭觉得阿楹似乎是期待去那处的。 “每日一粒。” 那个男人将瓷白色的药丸瓶子塞到阿楹手中,阿楹低头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放进了嘴巴里,那香甜味在口中迅速蔓延开来。 这一下林鹭便知为何阿楹愿意来了。 穷人家的孩子对甜的东西是相当珍惜的,尤其是这种“糖。” 阿楹偏生是个半大的女孩儿,自然也是天真无邪,对于稀罕又少见的东西很难得不去爱的。 再转头,旁边的少女比阿楹大上许多,她的纹身在腰处,并且已经绣得差不多,穿上衣裳打算出去了。 却见着旁的少女一直盯着她看。 这女子名唤刘千忆,并非弯月村的,而是邻村的,周小楹往日里深居简出,自然少有见着生人。 她转头过来,林鹭看着那熟悉的面容,自是相当惊讶。 ——那张脸是沈若烟。 沈若烟跟刘千忆性格相反,沈若烟不太爱笑,但是刘千忆爱笑,甚至还爱聊。 当沈若烟扯着这张冷若冰霜的女神脸勾唇笑的时候,林鹭心里确实觉得无比别扭,估计沈若烟自己也很尴尬。 “第一天来的?”刘千忆盈着笑问她,看着面前这半大的小姑娘怯生生的,又如一个粉面团子惹人喜欢,便不免同她多聊上几句。 “嗯。” 偏偏阿楹怕生,又不大爱说话,那姑娘算是踢着铁板了。 阿楹不喜与生人交谈,也吐不露个所以然来,只是那姑娘偏生爱说爱闹,即便是阿楹不搭白,她也接着话题同阿楹聊天。 这边刘千忆还在叽里呱啦念个不停。 “我同你说,跟他们去山上总比在村中呆着好。” 林鹭心中一惊,难道这处的山指的是御云峰? “为何?”阿楹这下倒是搭了白,颇为天真的问。 “呵,你不知道上山之后能练法术不说,还能够吃饱喝足,还有啊——” 刘千忆的神色有些飞扬兴奋,似乎下一刻她便要上山同大门派的弟子一同修仙了一般,浑身上下已是修道之人浑然天成的傲气。 “山上还有如谪仙的男子。” 林鹭盯着刘千忆这张沈若烟的面容,有些震惊。 她还是第一次在沈若烟那张冷艳的脸上看到如此花痴的表情。 阿楹年纪尚轻,还在懵懂,哪里听得懂她说的什么谪仙男子,她只是仔细思索了一会儿,才轻轻点头。 “嗯。” 也不知是听进去了哪一句。 大抵是刘千忆觉得无趣了,轻哼一声,穿上衣裳便出去了。 眼前的场景一转,又到了下一个画面。 这场景转换让人头晕目眩,林鹭起初睁眼时,双眸看任何地方都是模糊的,镇定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还是在阿楹家那个黄土院子里,阿楹盯着院中对于她来说高耸的院墙,头顶的杏成熟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橙红色悬挂在摇摇欲坠的枝头,而树也全然枯萎了,阿楹手中握了个硕大的杏子。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32节 林鹭说不清阿楹心中的雀跃,似乎还在等什么人。 直至有人推门而入,“阿楹”抬眼先看到他不染尘土的银丝纹官靴,再低头,是自己脚上这双破破烂烂的布鞋。 阿楹不自觉,有些自卑地将脚尖往后缩了缩,像藏这一小片污浊藏起来。 她抬头看这人的脸后十分激动,几乎扑了过去,男子穿了身官服,是周小楹的哥哥周志才。 林鹭看到周志才的脸后沉默了。 这破水镜还有惊喜是她不知道的? 这个脸不是祝如疏还能是谁。 上辈子积德行善,这辈子在水镜里疯批攻略对象给你当哥哥。 周志才的神色淡淡的。 林鹭想起刚刚沈若烟的ooc,这么一想,她很想看看祝如疏的ooc。 只可惜周志才的性格跟祝如疏很像,抱着乖巧的幼妹淡淡一笑,林鹭猝然间嗅到周志才身上带着祝如疏身上那股淡淡的异香。 “小妹,在家中可乖。” 周志才抚摸着“阿楹”的头,笑容柔和宠溺地看着幼妹,这场景十分温馨。 可是他偏偏顶着祝如疏那张高岭之花,随时都似笑非笑的脸,反而让林鹭觉得森然。 阿楹红了红脸,将柿子递到周志才手中,轻唤着。 “哥哥。” 又迅速跳转到下一个画面,这种跨越的眩晕林鹭基本上能够适应了。 这次的场景是周小楹大婚。 “阿楹”盖着红盖头跟旁边的男人拜天地,父母坐在高堂笑意吟吟看着新人对拜后送入洞房中。 周边都是村民为她庆贺,甚至还有魏先凤。 乍一看是正常的画面没问题,隐隐有些不和谐的是,她始终看不见新郎的脸。 再者难道孙连虎骗人的?他不是说周小楹并未成婚吗? 既然孙连虎都不知,那么周小楹不可能就这么大操大办的成亲。 当被送入洞房后,林鹭最后一眼看到高堂上摇曳的红烛,还有男人苍白有力的指尖即将掀起她头顶的血色盖头。 场景便再次转换。 林鹭像是被吸入了一个无穷无尽的漩涡,看着周边飘过的碎片,将周小楹一生的故事全部碎片化了。 少女骤然明了,这是恶镜要来了。 善镜最多只存放四出画面,那么接下来也应当是恶镜。 当故事结束之后,镜中人需要去分辨到底谁才是自己附身之人最爱之人,要将其杀死才能出镜。 水镜相当于是主人的心魔所致,必需将其心魔导致之人杀死才能逃脱水镜,这机会只有一次,若是杀错失败了,那便会被永远困在水镜中。 第一幕。 还是那个雨潇潇的黄土庭院,只是杏树似乎枯槁将死,天空雾蒙蒙下着半大不小的雨。 周父手中宽窄、倒刺横生的木板子“啪”一声重重地打在周小楹身,她鲜血淋漓,却咬紧了牙一言未发。 周母在一旁痛哭,也瑟瑟发抖。 打完之后周小楹起身,颤颤巍巍跪在屋外院门前,膝盖下垫着一颗尖利的石子,磨得她膝盖生疼,却也如何都不敢动弹。 林鹭恍然大悟,原来沈若烟所说的,角落里那条血淋淋的鞭子,原来正是打在周小楹身上的。 第二幕。 周小楹手中握着刀子,她双目空洞,失魂落魄,身边竟是躺在血泊中的周父和周母。 她手中是血,眼中是泪。 少女单薄,林鹭被眼前血腥的画面震撼到失去思考能力,她不知lj道周小楹是如何凭借自己将两人杀掉的。 此时此刻少女的精神状况已经趋向癫狂,我猜测是因为那条血淋淋的鞭子。 责骂责打。 林鹭仅仅看了两幕后,便被这两个画面的沉重意味压得喘不过气来,感觉像在看无声无息的默片,没有一个人说话,周小楹的世界好像永远是灰白色的。 阿楹坐在尸体旁边,一直坐到头顶那一轮太阳下山,随之月光露出生冷的轮廓。 那颗枯死的杏树下,全是糜烂艳丽的杏子,如同一堆腐烂发臭的尸肉。 她自己将院子中杏树挖开,那根蔓延的四处都是,又深又密。 父母皆被她拖着葬在这黄土坑中,周小楹坐在旁边,满手鲜血,一直到晚上蝉不鸣、鸟不叫之时。 这种场景虽说血腥,但是林鹭并不害怕,甚至还有种杀人的快意,林鹭不解,最初她还以为是自己同祝如疏相处久了所以也变得嗜血杀伐了,甚至还吓了一跳。 后来发现是因为她在阿楹的身体中,所以才会有这种快意的感觉。 第三幕。 还是所谓的大婚,只是这一次除了一身喜服,没有任何十里八乡的百姓帮衬,就连周小楹的父母也只剩着灵牌摆在屋子正中央。 林鹭仍然披着鲜红如血的盖头,只是掀开她盖头的人,脸真的让她十分熟悉,林鹭心中咯噔一下。 ——那是周小楹的哥哥周志才,而那张好看的脸正是她疯批攻略对象。 没有十里红妆和八乡祝贺,有的只是面前人和阿楹,还有桌子上的合卺酒。 对面的周志才没什么表情,他冷着脸的时候却更像是祝如疏本人的表情。 林鹭此刻也明白了,为何周小楹同那男人相处小心翼翼,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那是因为那人是她的亲哥哥。 这种不伦不类的关系,自然不会被大众应允和接受。 “阿楹”抬眼看着窗外的杏树,竟然不同于上一场竟,竟全部都长好了,那树枝繁叶茂,果大如硕,鲜红饱满,林鹭一看便知是假的。 第29章 结亲 恶镜的结界内不知何时下起了沉闷的大雨, 雨帘倾盆而下, 还伴着低沉骇人的雷鸣,将天色压得低低的。 古代人多是迷信,这种天气成亲自然是晦气无比的。 只是阿楹同她哥哥是偷偷成亲的,没有大办酒席, 自然也就无人知晓, 更是顾不上什么晦气不晦气的。 这下林鹭知为何阿楹疯魔之时会将“郎君”和“哥哥”连在一起喊,之前林鹭只以为是情侣之间的小情趣, 亲昵的称呼,谁知真是她亲哥。 “阿楹”说话仍然带着少女的天真, 甚至有些痴迷。 “哥哥,我们终于能够永远在一起了。” 林鹭有些惊讶, 看来她跟自己兄长的事并非出于他人强迫, 而是本人意愿。 按照阿楹儿时的生活还有原生家庭经历,甚是手刃亲生父母, 那么性格扭曲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阿楹”转头看向面前的周志才,她这个亲哥顶了一张祝如疏的脸, 林鹭着实不想看。 虽说祝如疏是她的攻略对象, 但是他们二人显然也没发展到那种地步,这还没跟攻略对象有几个好感点便要开始结亲了, 哪有这种说法? 未免让人有些不自在。 可是林鹭又想, 她同祝如疏牵手亲亲、肢体接触、甚至睡一张床,这不跟普通情侣相比就差个上三垒了? 林鹭又觉得自己可悲,明明什么都做过了,那好感度还是只减不增。 面前的周志才闻言未曾说话, 只是端起酒杯。 阿楹见人没说话却也不恼, 端起酒杯, 两人绕手喝下。 林鹭又在想那善镜中的成亲场景,是否在善镜中跟阿楹成亲的也是她的兄长? 二人牵红,缓缓上前,阿楹将盖头拉下来遮住了脸庞。 对面高堂之上崭新的灵位,“阿楹”扯着红绸带的另一端,同她的兄长拜天地。 林鹭耳旁仿佛听到有女人在哭泣,那声音森然恐怖又无比悲怆,她边哭边口中喊着拜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拾起的泪儿连成血红的珠串,刺耳的哭声耳旁回响,漆黑的夜也征兆着不详。 喜词成悲情,又酿了悲剧,人血泼出去也成了嫁衣的刺目红,新嫁娘眼眶中恹恹血泪,没了洞房。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三生石上注良缘,恩爱夫妻彩线牵。海誓山盟皆缱绻,相亲相敬乐绵绵。 绸缪束当,三星在隅。 今夕何夕,见此邂逅? 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礼成,入洞房。” 这喊词的女生尖锐,声音起起伏伏,像是吊着一口随时要咽下去的气。 林鹭一开始便觉得这声音耳熟,唱词过后才知,是阿楹的声音。 入洞房。 虽说拜词到结尾就是“送入洞房”,可是林鹭确实没想到,真的会同祝如疏入洞房。 “周志才”仍然是面无表情的,而后“阿楹”自顾自的脱衣服,还将周志才的衣服也解开了。 喜服环环相扣,穿法复杂,花了一些时间才解开,少女脸颊微红,而眼前的男人如同一块如何都捂不热的冷玉。 林鹭觉得,阿楹给周志才宽衣的场景像极了她跟祝如疏。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33节 她想拼命将那人从里到外剥开,而那人也如同周志才时常都冷着脸,只是偶尔会露出兴致盎然的神色。 接下来,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一些晋江不让作者写出来的内容。 … 林鹭觉着周志才对阿楹的态度寡淡不说,还有在床榻之上,她也无法看出来周志才对阿楹有几分喜爱。 头晕目眩。 林鹭只记得一直看着祝如疏的脸,盯着他眼睑之下那颗眨眼便消逝的痣,还有抿紧的薄唇,少年身上薄薄的汗和苍白的肌肤。 他神色冰冷,却似乎意外卷进欲念,犹如跌落尘世的高岭之花。 直至结束,阿楹喊哑了嗓子,哭红了眼眸,浑身上下似乎散架了,丝毫动弹不得。 周志才很粗暴,折磨得阿楹浑身都是伤。 但是少女擦拭泪花后,无力地躺在床上,弯着星眸天真笑时。却好似甘之如饴。 遇到这种男人,林鹭向来劝分不劝和。 她盯着正在穿衣裳的祝如疏,交()欢后的疼没有疼在她身上,林鹭甚至还在回味着刚刚的场景。 祝如疏那张苍白又好看的脸,身着大红色的喜服,这么一个看着清心寡欲的人偏偏沉醉在欲色之中。 还有刚刚做的那事儿。 林鹭不是什么比较保守的女生,婚前一do她还是能接受的,虽然不是她跟祝如疏,到底是他们两个的脸,那自然也胜似她跟祝如疏d()o了。 祝如疏那个的时候脸颊泛红,表情有些隐忍,将衣裳咬在口中,露出紧实的上半身,那同样泛白,跟林鹭这种牛奶白的肤色不同,祝如疏的肤色是苍白的。 他再抬眸,林鹭那时竟分不清究竟是不是祝如疏本人在操控他的身体。 林鹭突然觉得不对劲。 【系统,你在看吗?】 【宿主,我只知道你们刚刚喝了杯酒,后来的事全部被打码了,连声音的权限我们都没有。】 【那就好。】 这玩意要是被他看了去,林鹭觉得自己就这么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少女面色一红,捂紧发烫的脸颊,像一只惊弓的鸟儿,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 林鹭觉得自己脸上的红晕快遮掩不住了。 这真的不能怪她,主要是祝如疏这人看着病弱不堪、面色苍白,实则…身藏巨龙,这绝非她吹牛。 她希望自己以后千万别有跟祝如疏上三垒的时候,搞搞纯爱得了,再上三垒就真的会受不了。 林鹭上辈子就是个母胎单身,到死都只单恋过别人,从小到大还没正经谈过恋爱,恋爱都没谈过更别说是第一次了。 上辈子死的时候尚且健在,这辈子… 算了,她又不知道原主的过往。 林鹭有点惆怅,副本结束后又要如何去面对祝如疏。 林鹭突然听见穿衣裳的男人笑了一声,窸窸窣窣的动静。 “还不起来?” 林鹭闻言动了动手臂,发现已经能够脱离水镜的控制活动了。 祝如疏站在原地,少女尚且还衣衫不整、面色潮红,一看便是刚敛食过。 而少年已经将衣服拉拢,把自己遮得严丝合缝,似乎刚刚的事尚未发生过。 他笑得跟往日没有任何区别,动人又艳丽,红衣又给少年平添几分不俗的媚()气。 林鹭想想还是有些无语,真是拔x无情。 【攻略对象祝如疏好感-10,当前好感-5。】 林鹭刚从床上坐起身来,打算将衣服拉拢却听着天降噩耗。 她那本来就没几个点的好感度又被扣除了。 少女梗着脖颈,虽然知道这扣好感度扣得言之有理,只是她也觉得自己挺冤的。 又不是她想那个的。 分明是阿楹和她哥,林鹭同祝如疏就相当于看了一场全息投影。 再说,即便是要生气,林鹭觉得应该是她生气,毕竟女子一般比男子更注重贞洁。 连林鹭都不在意这些怎么就祝如疏在意上了。 林鹭想归想,还是同祝如疏解释。 “师兄不必在意,这都是…工作需要。” 祝如疏回眸,那双灰色的眼眸正看着她,少年嘴角扯出一抹笑意,神色却冷冷的。 他偏过头,笑道: “随你。” 【攻略对象祝如疏好感-10,当前好感-15。】 少女这一听,再看他的神色便知还真生气了喔。 “师兄我方才闻到你身上的香味了。” 林鹭想起方才在床榻上嗅到的香气,便同祝如疏说。 祝如疏一顿,将神色藏了些起来,微微俯身凑近了些。 “还闻得到吗?” 这次少年身上却没有那香气了,只剩着方才交杯酒的酒香和房中红烛香。 少女晃神一瞬,摇头时面颊发热。 “没有。” 凑的太近了。 谁知祝如疏却一直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虽说人是瞎到,眼珠子却是能够转动的。 少年缓缓抬起眸子定格在林鹭身上,在如此环境下,将林鹭看得浑身毛毛的。 林鹭一哆嗦,不知这人肚子里又包藏何种坏水。 少女起身站起来,想将其话题转移开,便道。 “我们去找找破绽?” “都听你的。” 祝如疏弯着眉毛,看起来岁月静好,林鹭瞅着他身上的大红喜服跟自己身上的如出一辙,他的模样倒像是新婚后,纵容妻子的溺爱丈夫。 祝如疏抓住她的指尖,林鹭条件反射性往后缩了缩,手却没抽出来,祝如疏他抓得很紧,她挣脱不开。 少年唇边含笑,理所当然道:“小师妹,我看不见。” 林鹭不得不承认,祝如疏笑起来灿若星河,十分赏心悦目。 少女的指骨小巧,手心又热又软,被他冰冷的手掌包裹着,祝如疏走在身后,少女没回头时,他神色多半无比冰冷的,少女不安分的指尖在他掌心中动了动,有些痒。 两人亦步亦趋走到屋外,还是阿楹家那个熟悉的黄土院子。 水镜只能构建出一幕场景,就相当于是一个结界,院子四四方方的,四周有一层结界屏障。 “右边有一棵杏树,正对着门过去是院子的大门,杏树旁边有一张凳子。” 林鹭边往外走,边同祝如疏说着外院的构造。 等会若是遇到什么东西,出什么事她还得靠着这尊大佛才行。 林鹭想起在恶镜阿楹回忆中,她杀了自己的双亲,将其埋尸杏树下的事。 便跟祝如疏讲了,还一并说了阿楹水镜中其他几个场景。 “那便将这里挖开。” 掘人坟墓犹如杀人老母,林鹭这个人还是有点迷信在身上的。 她有些犹豫又战战兢兢道:“这…不好吧。” 祝如疏听出她语气中的惧意,便道:“这杏树下可不止两具尸体。” 这意思就是跟弯月村的事有关,此话一出,林鹭自然就找不出理由拒绝了。 少女死死盯着祝如疏看了好一会儿,他一看就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林鹭思索自己总不能让他来挖地吧。 抬眸看着祝如疏就这么杵在一边,林鹭便自己去屋内找找有没有能够锄地的东西。 翻了一圈,找到了一把生锈的锄头。 少女起身盯着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 祝如疏似笑非笑,血色衣袂随着院中阵阵阴风翻飞不止,他的肌肤是那样苍白,毫无血色,唯有唇间那抹艳丽的红色像是抹了艳色口脂。 “师兄如何知道下面不止两具尸体的?” 祝如疏一瞬挪到林鹭身旁,他眼眸狭长,半眯着,将指尖放在林鹭唇边,小声道。 “嘘,师妹没听到他们在哭吗?” 吓得林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少女抬眼警惕地看着四周,只是风吹草动,不知道是不是祝如疏同她说了之后,林鹭的心理作用。 她似乎真的听到了,那隐匿在风声中,悲怆的哭声。 林鹭晃了晃脑袋,打算将那些毛骨悚然的声音赶出脑子,将锄头扛了起来,恶狠狠地瞪了祝如疏一眼。 “师兄别胡说,哪里有哭声,根本…根本就没听见。” 祝如疏在她身后却只是笑。 那锄头不算特别重,可偏偏是原主这柔弱不能自理的身子,刚抬着到院子里就累得大喘气。 若是换了她的身体,那必定是能扛着锄头在地理跑好几圈都不喘一口气。 林鹭当下便决心等到时候副本结束了一定要多锻炼一下,否则她现在失了功力跟凡人无异,说不定还会拖他们后腿,连跑的机会都摸不到。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34节 少女费劲儿地拎起锄头往下杵了两下,不深还将手磨破了,就这么一下,少女便听着祝如疏站在旁边笑,少年弯着眉毛问她。 “为何不让我来?” 林鹭只得实话实说:“师兄不像那种会锄地的人。” 祝如疏似乎没想到她会这般说,只微微一顿,笑容更是动容,他抬手接过林鹭手中地锄头。 “你可知御云峰后山的瀑布前有一片园子是我种的。” “自然是不知。” 林鹭瞳孔地震,完全想不出来祝如疏穿着一身白衣锄地是何种模样。 他将锄头接过去,祝如疏走起路来喜服随着他飘摇,林鹭又不合时宜地想起那阵媚香。 她向来不知道有人能把锄地这种粗活做得都跟在干什么文雅事一样。 “师兄附身后能看到东西吗?” “不能。” “那你是怎么…?” 林鹭后半段还没说完,祝如疏便接上了。 “靠五感。” 言下之意,眼睛这种东西,他有跟没有一样强。 第30章 破镜 少女盯着他那好看的眉眼, 祝如疏吐字向来自在又张扬, 说“靠五感”的时候也隐隐带着矜傲之气。 林鹭还想问些什么。 “那师兄…” 祝如疏直起身来,虽是笑意吟吟的面容,却将眉头压低了。 他有些好笑道。 “小师妹怎么这么多问题,我有些累了要不你来?” 少女像只受惊的鹿儿, 赶紧一个后撤步, 挥手连连,她结结巴巴堆了笑在脸上。 “嘿嘿…还是不了吧。” 然后再借机逃走。 “师兄…我先进屋子里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林鹭留了一个头也不回地潇洒背影给祝如疏。 若是让她来挖, 估计他们是下辈子都出不去。 祝如疏没再说什么,林鹭也就顺势进了屋子里。 屋中陈设简单, 一张床一个灶台,一张桌子, 还有角落里小矮桌子和沈若烟他们所说的鞭条。 也就是打在阿楹身上那根血迹斑斑的鞭条。 不知是否因为附身, 林鹭看到鞭条的那一瞬,浑身僵硬, 还一阵心悸,似乎有些害怕。 房中只乍一看没什么奇怪之处, 仔细一看才知。 桌子上似乎多了一把崭新的匕首, 林鹭从屋中角落里拿的锄头都锈迹斑斑,阿楹父母双亡后自己本就疯疯癫癫, 怎会有时间去打理一把匕首? 那便只有一种说法。 这把匕首不属于这里, 是用来“破镜”的。 将匕首插进附身之人的此生挚爱心脏处,方可破镜,机会只一次。 林鹭将匕首掐在手中,她心中有个大概, 阿楹的心中挚爱自然是祝如疏附身的周志才。 她转头从破烂窗户处往外看, 不免有些惆怅。 她要如何才能有勇气将祝如疏“杀了”呢? 祝如疏锄地的速度很快, 马上就看到树下腐烂的尸体,被蚂蚁啃食得乱七八糟。 似乎因为这种方法太慢,他的耐心已然见底。 “屋子里有帛书吗,或者其他衣物。” 林鹭早就将屋内里外看过,阿楹一家除了她亲哥是读书人,其余的都是文盲,这么一间屋子哪儿来的写字用的帛书。 “没有,屋里有一床棉被。” 少女盯着那床角的棉被,方才她同祝如疏颠鸾倒凤之时,那被褥就缩在角落里,看起来可怜至极。 林鹭又摇了摇头,将所有想法甩了出去,什么叫她同祝如疏颠鸾倒凤,明明是阿楹跟周志才。 祝如疏自然不知林鹭心中所想,只微微点头。 “那劳烦师妹将棉被取过来。” 林鹭将棉被连着匕首一起拿了出来,祝如疏伸手摸着那冰冷锋利的匕首,不知缘何竟抬眼朝她笑了。 那模样甚是可疑,像有一肚子坏水。 祝如疏先是将棉被剖开,取出里面的棉花堆叠在一旁,又将棉被划成一小条小条的,那动作像是在干净利落的解剖尸体。 分明又眼瞎,那匕首每划下去一下,却又无比精准,连着布条都是一条一条边缘笔直的。 又撩起嫁衣,将匕首对准自己苍白的手臂,决绝划下一刀。 以刀为笔画符,一连好几张。 他的唇色惨白,站在原地便摇摇欲坠,以血画符是耗费修为的事,修为越高深作用也就越大。 林鹭不是道修,更没有修为,血自然也帮不上什么忙。 血迹稍微干了些,祝如疏将棉条递到林鹭手中。 他往日里面色苍白,却也是唇间抿紧敛着红的,这次却只唇心一抹嫣红,像是血色消失殆尽。 “挂在两边的墙壁和门上,还有窗户,多的就挂在杏树上。” 林鹭得了命令便乖乖去弄,要是往日里还能跟祝如疏都上几句,可是今日他再看看祝如疏那副要死不死的模样。 她心中复杂,却有着于心不忍。 祝如疏总是不将自己的命当一回事,像是不怕死,更像了无牵挂、向死而生。 挂多了就像是院庙中的经幡,随着破碎的风吹来吹去。 少年站在院落中,自然不像是什么神佛,像是穿着一袭红衣佛门不度的美艳妖孽。 他画了两种,林鹭猜测挂在墙上驱邪,另一种是什么她不知道。 林鹭挂好后,整个屋子的布条随着结界内阴风阵阵翻飞。 祝如疏笑意吟吟将带血的匕首递到少女手中。 “去里面将门关上。” 林鹭不懂祝如疏的意思,她有些迟疑,却还是进去了。 林鹭想,无论如何祝如疏都死不了,她除了攻略祝如疏以外,更重要的事便是好好活着。 林鹭从床头边往外看,看着院内的祝如疏掌心翻飞,口中念着她听不懂的咒术。 顷刻间将地下炸了个大洞,一阵尘土后露出了下面森然的白骨,一排又一排整齐的摆放着,像是某种仪式。 天不觉阴沉到下起雨,林鹭眼睁睁看着离她最近的白骨指尖动了动,随后一排一排猝然起身,还有被黄土覆盖住,似乎随时将要破土而出。 “小师妹,匕首丢给我。” 林鹭将其从窗户破口处抛了出去,她有些不明白,既然要用,最初为何又要让她拿在手中。 疯批做事向来不合常理,更不循规蹈矩,林鹭自然不会问为何。 祝如疏粲然一笑。 林鹭瞳孔放大,看着他身后的森然白骨,颤声大吼。 “祝如疏!小心身后!” 祝如疏一顿,他神色微敛,却也只是迎着瑟瑟的风笑。 少年向来脑回路清奇,也擅长问牛答马,他偏生开口沉吟。 “你着急了便会唤我名字。” 那匕首被他插入自己的胸口,旋转了一周,又拔出来,血液喷涌而出。 而周围的鬼怪都是吸食人血脉精的,即便是这样森然的白骨,也掩盖不住无穷无尽的贪欲。 为人为鬼皆是如此。 他们争先恐后的涌向祝如疏,啃食他的骨肉、吮吸鲜血。 林鹭无法破门而出,屋外的场景却急的红了一双眼眸。 这时她才明白,那张门上的符咒是为了防止她破门而出所画下的。 少年咽下一口鲜血,才悠悠开口道。 “周志才爱的只是他自己。” 人即便在水镜中也会觉得疼痛,但是受的伤却不会带出水镜。 就像林鹭说的,祝如疏从来不会作出为任何人牺牲的事,他能够这样做单纯是为了有趣和好玩罢了。 即便看着祝如疏就这般倒下,林鹭指尖颤抖,眼眶湿润发红,他们隔着一扇门,一面墙,少女就这般看着他的身体被啃食殆尽。 · 弯月村雾气浓重,像是堕入了无尽的黑暗,头顶弯月如勾透露着森然之气。 林鹭体弱便醒得晚,祝如疏已联合沈若烟将阿楹打伤。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35节 林鹭醒来得刚好,一睁眼还未从水镜中的血腥场景中缓过神来,这厢又正好看着阿楹翻开棺材将那里面的男尸放在口中咀嚼。 林鹭:…… “她入魔太深,已无法超度。” 沈若烟面色不好,可以看出解决阿楹有些棘手。 “那就以捆妖锁为束逼出她的神识,还有弯月村之事要问。” 祝如疏说。 “好。” 沈若烟虽不忍,多数时候更是不认可祝如疏一招毙命的残忍招式。 捆妖锁不仅是捆住妖躯壳,还会灼烧其灵魂那痛苦程度是远超六道轮回的。 只是眼下阿楹身上太多秘密,他们必须知道才行。 而南宫信由于法力太弱只比林鹭早清醒一会儿,看了一眼沈若烟却脸颊发红,但是看到沈若烟和祝如疏在一起,那犹如神仙眷侣双剑合璧般的除妖姿态,却又握紧了拳头。 他不甘心落于人后,尤其是不甘心比祝如疏差。 林鹭在一旁目睹了男主表情变化的全过程,看着少年盯着不远处的祝如疏,目眦俱裂,似乎对其恨之入骨。 确实有竞争才有成长,这不现在南宫信就是个小喽啰,连自家师姐都保护不好,还是得快点变强才行。 林鹭轻叹一口气,又是为男女主角操碎心的一天。 而林鹭作为一个没用的路人甲,自然是不用做什么,刚一醒来便躲在一边安全之处。 只见阿楹将那人骨头全部生嚼入口后,满口鲜血,似乎想要钻进那口悬在半空中的棺材。 沈若烟和祝如疏自然知道,她钻进去定是要逃走的。 祝如疏飞升过去,迅速划开伤口画了道符咒,贴在阿楹身上,“砰”的一声,阿楹身上起了熊熊烈火,她被火烧的嚎叫不止,也从棺材里翻了下来。 沈若烟眉头紧蹙,那软剑缠上阿楹往地上翻了个面,她在地上卷着剑滚了好几圈。 才下过雨的地面潮湿,阿楹身上的真火都灭了,她的红衣变得狼狈,啃食过骨头的牙齿有些残缺,阿楹起身裂开嘴笑了。 “师妹小心!” 沈若烟猝然望向林鹭大吼。 她本意是觉得祝如疏用真火困住阿楹的灵魂这事不妥,便想将其吹灭。 谁知阿楹不逃,反倒盯上了其他人。 林鹭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倒霉的都是她,被女主的剑伤就算了,这也已经是阿楹第三次盯上她了。 林鹭有点恨,却也知道合理,若是她,她当然也是先从最弱的入手。 祝如疏撒血成符咒,缠着阿楹的符咒炸裂开来。 祝如疏再次用锋利的灭灾剑割下它的手臂。 说实话还是有点心疼,阿楹遇到祝如疏后,被当狗耍不说,这手还被切下来无数次。 少年将她抱在怀里,林鹭侧目隐约能看到他苍白如纸的唇瓣还有喷薄而出的怒火。 他还是笑着,血流在白裳上,有些状若癫狂。 同沈若烟说。 “若是今日师妹出事在这里,你是否还能守住所谓的正道?” 沈若烟抿唇不说话,心中早已愧疚不已。 他生气了。 林鹭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 还是少有的,生了场大气,甚至还跟女主角斗了嘴。 林鹭缩在祝如疏怀中,她觉得自己再怎么说也该劝劝架,便弱弱开口道。 “你们不要在为了我吵架啦。” 第31章 怜我 祝如疏闻言神色柔和些许, 只轻笑一声便没说话了。 不知缘何, 林鹭就这般一劝,倒是将他心中的火尽数烧尽了。 沈若烟看着师妹那副小心翼翼地模样,心中愧疚更是深了些,原本第一次剑刺刀她身上便愧疚。 这次又险些因为错误的判断伤了她。 她这天真懂事的师妹却没怪她。 沈若烟本就是比较容易捂热的类型, 师妹一来便讨他喜欢, 这下更是下定决心要好好保护小师妹。 两人因她一句话便不争不吵了,祝如疏将她抱在怀中得更紧, 沈若烟冷着脸不说话,只微微颔首。 反倒是林鹭盯着不言不语的两人有些不明所以。 所以?她一句劝这就没了??这就不吵了?? “师妹之前的事对不住了, 你身上的伤还好吗?” 问到此处,林鹭便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身上伤是好了, 但是这事儿是系统做的, 她要如何跟沈若烟解释呢? 这事儿不能怪沈若烟,在文中的设定便是这样, 顾及苍生黎明百姓,即便是鬼怪, 她性情如此, 属正道之做派。 如此这样才跟亦正亦邪,需要得引导的男主形成cp感。 女主沈若烟冷艳少言, 却是少见的一心正道之人, 而男主南宫信从家族灭门中脱离出来,年纪轻轻,三观还未形成,对事对物在前期以利己或是以沈若烟为先。 后期才慢慢被沈若烟教会, 何为苍生同道, 何为庇佑黎明百姓, 除妖魔斩邪祟。 可以说,南宫信这么一步步走来,都是沈若烟教的。 若要说别的,那边是她对世间万物过于悉心关照。 林鹭再抬头望了望祝如疏,当即决定将这口锅扣在祝如疏身上。 少女面色苍白,显然是被刚刚那一幕吓到了,缩在祝如疏怀中伸了个头出来,轻声细语同沈若烟说。 “不碍事师姐…方才师兄已经帮我看过了。” 又扬起苍白的小脸露了个勉强的笑容。 “已经不疼了。” 这么一看沈若烟更是心疼,她这师妹早年在家中便不被父母好好对待,偏生又懂事乖巧,即便被她伤害也没有丝毫责怪她的意思。 这当然是林鹭装的。 在任何人的看不见的地方,白裳遮住少女纤纤玉手,她扯着祝如疏的衣角给对方递着暗号。 祝如疏感受到怀中少女的动静,却开口有意戏弄。 “哦?是吗师妹。” 林鹭慌忙攀着袖口往上触着少年冰冷的手腕,装模作样笑吟吟道。 “多谢师兄的帮助,若非师兄我说不定已经流血身亡。” 林鹭又将祝如疏的后半句堵了回去。 被掐着手腕的少年不觉安静了下来,林鹭手心温热,扶着他手腕时小心翼翼,像是要将他捂热。 这事儿也就这么糊弄过去了,虽说林鹭也不知为何祝如疏没有刨根揭底,反而是帮她隐瞒了下来。 大概是他们熟了些? 所说是熟了,林鹭瞅着那个位数的好感度,陷入沉思。 熟了好像又没熟。 _ 祝如疏再次给阿楹束上捆妖锁,这次沈若烟收起了仁慈之心没有丝毫怨言,二人施咒再由其魂魄焚烧后入梦。 梦中的阿楹尚且只是一缕残魂,她身着素色衣裳,眉眼柔和又好看,转头过来对着他们四人笑意吟吟。 开口懵懂道:“这是哪里?” 阿楹的神识是一片苍茫的白壁。 沈若烟道:“你的神识。” 阿楹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又看向面前的四人。 她鲜少见过村外人,而面前这四人皆长相出众,不似人间物,这般姿色她自然是未曾得见的。 “那你们是——?” “我们是路过之人,来助你…入轮回。” 沈若烟虽超度指引无数迷途之魂踏上轮回归路,面对这么一个年纪尚轻的懵懂少女,她仍然于心不忍。 亡魂之中,闻言自己已经死了,有惊讶的、落泪的、更是有当场发疯的,却没有任何人像阿楹这般安安静静立在那处,眉眼柔和,温柔到丝毫没有情绪的起伏。 阿楹眉眼弯弯,柔声道。 “原来我已经死了呀。” 林鹭问她。 “你可有何委屈?” 林鹭知道这种怨灵在世上若是不解决心中之事,是无法超度的。 阿楹微微思索,娓娓道来。 “父母时常教育我,察言观色,兄长怜我,郎君爱我,我自然没有委屈。” 一向在此时沉默的祝如疏开口道。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36节 “那屋子里的鞭条,院中的杏树和与哥哥喝下的合卺酒呢?” 阿楹先是一愣,然后似乎有铺天盖地的痛苦记忆向她压过来。 林鹭也很同情她,事到如今还是不肯脱出自己的美梦,沉迷幻境。 水镜之中那些对林鹭来说只是一梦,可是对于阿楹来说确真实存在过。 阿楹扶着头,一声尖利的叫声划破了天际,不免让林鹭想起了那日拜堂成亲的唱词和喊调。 _ 周家有一儿一女,女孩儿唤周小楹,生的男孩儿唤作周志才,夫妻二人皆是未曾拿起过书本之人,整日在田地耕耘,在这般思想落后的小村落中,却有着官梦。 乘了父母的意愿,自小周志才就在院中的小凳子上看书,头顶是杳杳杏树。 春去秋来,自他懂事那日起,皆是如此。 年纪尚小,自然就玩心重。 周父严厉,便用鞭条抽打男孩,说若是不读书,那就去种地推磨,他们周家永生永世都为农。 那日,小妹看到兄长在院中哭,偷偷拿了杏子递到兄长手中。 时过境迁,周志才长大成人,后来高中入京为官。 他走的那日,父母已是垂老暮年,双眸浑浊却也眼泪纵横,拄着拐杖送出去很远。 只是周志才始终没有回头,他始终都记得父母给予他童年的阴影。 就这么几年过去,小妹逐渐长大,周母性格软弱,父亲暴躁易怒,将平日的怒火连同周志才不归家一同转嫁在幼女身上。 那鞭条抽了周志才,又抽了小妹,原本枯槁毫无生息的枝条竟因血的灌溉发了新芽。 母亲站在不远处,始终低着头做别的。 阿楹多次跟母亲求助皆被忽视,后来母亲却道。 “你爹就是这个性子,忍忍就过去了。” 母亲的软弱让阿楹的日子更加不好过,再加上周家在街坊领居的传闻并不好,阿楹在家中便不准上桌子吃饭,只有邻居的魏婆婆时常偷偷趁着父母不在,丢吃的给她。 周小楹记得父亲看着她神色鄙夷,开口道养女儿不如养一条狗,狗会看家,女子以后还要出嫁,便是别人家的物件儿。 在这样的压抑下,周小楹某日错手杀掉了醉酒后用鞭条抽打自己的父亲,还有归来看到这一幕劝她去投官的母亲,两人倒在血泊中,被埋在杏树下。 周小楹始终记得那时,手里的镰刀被她握得滚烫,犹如父母身上淌下的炽热鲜血。 她丢下镰刀,瘫坐在地上,精神恍惚,却又觉轻松自由,还有解放。 至于所有人议论是她杀的,也是无凭无据。 这种山野之地,自然是没有所谓的百姓父母官,若是要报官,便要走几十里地,谁又会为了毫不相干的人报官。 只是村子就这么大,人又怎可能莫名其妙就消失了,久而久之村中之人纷纷议论是周小楹杀的。 周志才在朝中为官,春风得意,某日在酒楼和同僚吃饭喝酒的时候,偶得舞姬递来的杏子,便忆起了旧日的小妹,而后不顾他人劝阻辞官返乡。 遇到的第一个乡人便是一位貌美的女子,她红着脸为他指路,周志才心中悸动不已,结果到家中才知那人便是小妹。 再问及屋中父母,周小楹说是去世了。 周志才心中五味杂陈。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周志才和小妹本就从小很少见面,久而久之就对阿楹暗生情愫,经过内心无比煎熬后,还是跟阿楹表白了。 有些事可能冥冥之中有天意,人自相逢便有喜有悲,亦如周小楹和周志才。 周小楹虽红着脸,也知这段感情付诸无果,却也愿飞蛾扑火。 两人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甚至还悄然瞒着所有人成亲。 可是好景不长,到阿楹怀孕后周志才幡然醒悟觉得两人的关系过于不伦,本是亲兄妹,又怎能如此荒谬,他恐遭人非议,便将其弃之不顾。 而他自己本就在京中有妻儿,便预备同周小楹潦草结束这段关系后返回京城继续做官。 后来也就被阿楹杀了,她爱他,爱到最后将他的尸骨吃进肚子,周志才对于她来说成了一种寄托。 也是那日夜里,阿楹自杀了,带着腹中还未出世的孩童一起。 因其怨气太重无法入轮回,便入了魔。 她清醒时便在夜里寻找青壮男性的尸骨来拼接她的夫君,疯魔的时候便又将其吃入腹中。 阿楹在水镜中储存的善镜记忆,是她自己不愿面对过往种种而拼接出来的虚影。 听了以后,在场所有人皆沉默了。 只有阿楹最初泪流满面,到后来却释怀了一般。 沈若烟不好做出评价,只得干巴巴安慰她。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你是个很好的女子。” 周小楹粲然一笑,她如今心中没什么可挂念的,矮下身同沈若烟行了个礼。 “多谢仙师劝慰。” 林鹭问:“你可知给你身上描花样的是何人?” 周小楹楹思索一番道。 “不知,但看装束大递是一群修仙之人。” 祝如疏闻言抬眸,指尖微颤。 “那你可知你家杏树下埋的千万具尸骨?” 阿楹眉心微蹙,显然不知此事。 “不知。” “只是那日我葬父母时,似乎挖到下方有个坚硬无比的东西,但是我并不知为何物,加之那日精神混乱便没有顾及这些。” 第32章 缚蝶 听到周小楹的回答后, 几人面面相觑, 南宫信开口问道。 “你对村长孙连虎可有印象?” 沈若烟这才抬眸扫了南宫信一眼,少年原本面色微冷,却见着沈若烟的神色便肉眼可见地耳垂脸颊发红,有些别扭地挪开了, 假装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只有林鹭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幕了。 她不知这男女主怎得又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闹了别扭。 等会儿结束了一定要好好问问。 再怎么说也是看过原著的人, 这对cp都摆她眼前了,自然是要情真意切的嗑才行。 旁人不知。 在沈若烟的水镜中也有孙连虎, 但并不作为村长,而是一同而来的仙长, 可以自由进出,再退一步讲, 即便不是仙长, 也一定同那些所谓的“仙长”相熟。 阿楹拧紧眉心,微微思索。 “弯月村本不叫弯月村, 而是个稀稀拉拉住了几户人家,甚至没取名字的小村落。而真正的弯月村是南迁至此的, 原本该是在淮岭一带, 孙连虎应该也是在那时过来的,只是时日太长, 我也只知其中一二。” 南宫信闻言道。 “淮岭一带是慕容一族的管辖之处。” 他再装作无事同沈若烟僵硬对视, 沈若烟抬眸朝他微微点头,神色冷淡又认真。 冷艳大美人工作起来是这样的。 南宫信脸更红了。 旁边的林鹭目睹了这一切:…… 她是越来越好奇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南宫信如此别扭。 这原著中也没提这一出呀! _ 原著中的南宫氏同慕容氏有些渊源。 用土话来说便是,南宫信他爹南宫予荣的正妻姓慕容, 是其家中颇为受宠的嫡亲小女儿。 如此一看这个南宫予荣则是慕容氏掌门人慕容谦恭的妹夫。 南宫予荣其妻自在闺阁中性格嚣张跋扈, 按理来说慕容氏也并非南宫高攀不起的。 只是偏生慕容雪爱南宫予荣情之深, 此生非嫁不可。 _ 听了周小楹的话几乎所有人都发现了不寻常之处。 一般来说人都不会放弃世代生存之处,却未曾听闻什么大变故便连村迁走,属实奇怪。 而且这个孙连虎本就有问题,他们前一日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套都套出不少话来了,至少能够明确,他来此处并非单纯为了当村长这么简单。 林鹭思索至此,便开口问道:“他家中可有妻儿?” 周小楹点头:“有,我曾见过他妻子,生得貌美如花,只是远远见着便知…跟我们这般乡野之人大抵是不同的。” “此话怎讲?” “我曾见过他妻子将一株将死的小草救活,该是仙山上的人。” 林鹭又问:“仙山是指御云峰吗?” 几人皆看向林鹭,沈若烟神色最是紧绷,唯独祝如疏含笑没什么表情。 林鹭再仔细辩驳,却能从少年脸上看出几分讥诮来。 “不知,我只是听他们将‘那处’称之为仙山,只是那处究竟是具体指的何处,我并不知晓。” 再是有别的问题,几人却也没办法再问下去,在捆妖锁的作用下周小楹的神识渐渐变得透明。 几欲消散。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37节 她笑意盈盈,脚步却无比轻盈,抬手看着自己半透明的身体,再抬头看着面前几人,她也知自己大限将至,便向各位再次郑重地行了个礼。 柔声道。 “希望各位仙师能替我谢谢魏婆婆。” 她不知魏先凤已死于她手。 沈若烟不忍,却只道:“好。” 从神识之中出来,踩到地面上焦湿的泥土,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的湿润,血腥还未被烟雨洗涤干净。 他们几人能做的大抵只是为周小楹挖一个坟,再用木板刻下字迹也算走得体面。 生与死本就残忍至极,并非所有魂灵都能被净化以后去往轮回道。 这分明是沈若烟初入便知的,只是她还觉得不忍和残酷。 雨能洗涤大地的污浊,却没办法将人的心灵净化成至纯至善。 从周小楹的神识中出来时雨已经尽数停了,几人再赶往方才布阵之处,却只见着血流成河,方才周边那些受周小楹影响入梦的人却身中匕首而亡。 上前察看伤口后,沈若烟面色越发凝重,急匆匆说了声。 “不好。” 南宫信吐出那个名字:“孙连虎。” 几人一起奔向孙连虎的住处,人果然不在。 神识中出来时间并不长,再者孙连虎都将所有人杀了,那便意味着村中自然有他在意的东西,不然他从一开始发生怪事起便可以逃跑,又为何等到现在? 几人再一起去了周小楹的家。 果然刚进门就看到孙连虎在用匕首费力的刨土,似乎是嫌弃速度太慢了,他两手并用,五指鲜血淋漓却置若罔闻。 就是主角团几人站在身后,他也是毫无反应。 挖到第一具尸骨的时候,孙建虎将她捧出来,小心翼翼地动作,却怎么都不敢触碰她。 中年男人眼眶中涌出眼泪,目眦尽裂,伤心欲绝。 晃神间看到站在身后的几人后,他竟挥起匕首想要自我决断,南宫信飞身过去,眼疾手快地打掉了他手中的匕首。 并且将他捆了起来。 孙连虎哆哆嗦嗦,眼泪顺着苍老的脸庞往下淌,他被捆着动弹不得,却又挣扎,整个脸跌在泥地中满是污浊,只盯着眼前无比空洞的尸骨。 “我只想带她回家…我只想守着她…这地下这么冰冷…这么冰冷…他们跟我说若是到最后村中有一个活人,那他们连她的尸首都不会放过!” 他同发妻在缚蝶计划中相识,妻子也是作为参与之人的“直系亲属”送进来当“蝶”的。 后来缚蝶计划失败,所有作为“蝶”的炉鼎最终都要走向消亡,或是自缢,或是被杀。 因为其魂灵不安,状若癫狂,怨气极重,需要有人世世代代守着,时刻上报后进行封印加固。 而孙连虎为了发妻,却成了“守陵之人”。 他始终记得那日他想带着发妻出逃,被抓回来看着发妻被人活活用绳子勒死,她白皙的脖颈上留下又深又重的勒痕,镶进了血肉之中。 他被人绑在原地,看着妻子断气,他挣脱不开身上的绳子和厚重的枷锁。 只是眼泪混着血往下流。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妻子,她眼眸中的媚,那深处的寂寥和纯真,她在台子上跳舞,像被人操控的木偶。 他记得妻子偷偷为他跳舞,为他唱歌。 他想起后来他笨拙的靠近,想起彼此私定终身,想起约定以后出去了长相厮守。 后来每次闭上眼眸,他却只能看到妻子死在他身前的那一幕,她那白皙脆弱的脖颈再也抬不起来。那好看的眼眸再也不会流转溢彩的光芒。 孙连虎挣扎着挪动身躯,拼命想要靠近那尸骨。 后来他要做的是日日夜夜守着妻子的尸骨。 她活着的时候,他保护不了她,死了却还是保护不了。 沈若烟会引魂。 “若是你肯告诉我们一些事,我愿意将这个女子的魂魄引出来,让你们见最后一面。” 孙连虎如梦初醒,他被捆在地上仍然挣扎起来想要抱住沈若烟的裤管,求沈若烟让他见发妻楚允儿最后一面。 “求求仙师,让我再见她最后一面。” 孙连虎将自己知道的都讲了一遍。 他只知道有个缚蝶计划,将女子炼化成类似于“炉()鼎”这样的东西,供修仙之人享用玩乐,能够使其法力大增。 也就是将女子视作双()修工具。 而不仅是他的发妻楚允儿,就这下面埋得上百具尸体都是缚蝶计划遗留的“炉()鼎”。 这当然是在场所有人都没听过的。 包括林鹭在内。 她这种“阅片无数”的人自然知道何为“炉()鼎”,但是她不知这个词曾在这本小说的原著中出现过。 至少书中并没有这般描述。 林鹭拧紧眉心,出现书中并没有出现过的东西,这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再者用女子作为工具来增强法力,这种事情她更是闻所未闻,这事儿无论是放在古代还是现在,都是相当丧尽天良、让人心生厌恶的事。 而一直在正道大环境下的沈若烟更是深受震撼,她面色苍白,指尖微颤,甚至有信仰崩塌之感。 她一直以来接触过的修道之人,都是正经的名门正派,修炼从不走歪门邪道,又怎会有人将“人”作为工具,还是无辜女子。 南宫信听了也大受震撼,只祝如疏藏着冰冷的眉眼,没什么表情。 【这是原来书中就有的吗?】 林鹭问系统。 系统沉默了好久才说。 【存在即合理。】 林鹭一整恼怒。 合理个屁,她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样的废物男人能想出这种损招来增强功力? 增强的是功力,消耗的是阴德。 沈若烟虽面色不好,却也履行自己所说的,施法引出楚允儿的魂魄。 她的虚体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孙连虎见了一怔,仿佛还没缓过神来。 南宫信早已将绳子解开,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噗嗤”一声扑在楚允儿的虚魂之下,掩面而泣。 “我当初应该…应该拼死了都要带你走的。” 楚允儿隔着虚空抚上孙连虎的发梢,她是个温柔而坚强的女子,脸上没有露出什么怯意。 “这都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夫君莫要伤心了。” 她脖颈上还有那绳子勒出来的深重印记,看上去万分可怖。 她再抬头,微微俯身同几人行礼。 “谢谢各位仙长让我再见夫君最后一面。” 楚允儿礼数周全,举止端庄,谈吐不凡,却也知定然不是乡野之人,倒像是官家小姐。 孙连虎泪如雨下,哭的像个孩子。 沈若烟再问起是何人组织的这个计划。 楚允儿摇头,无奈笑道:“不知,我等身份根本不可能得知“缚蝶”的内幕。” 第33章 八卦 “那…楚小姐见过的人有哪些?” 楚允儿微微思索, 张了张嘴巴, 试了几次都无法发出声音。 她的神色有些苦恼,摇了摇头道。 “对不住各位,我们之中每个人死时都被设下禁制,无法开口说出这些秘密。” 林鹭问:“那写字呢?” 楚允儿摇摇头。 “我不识字, 所有人来都是蒙着面的, 再者我能知道的少之又少,只是我劝各位仙师别再查这件事了, 这里面的主要人物不是各位仙师能够应付的。” 沈若烟摇摇头,却道。 “我自小接受的教育便是不能弃他人不顾, 斩妖魔除邪祟,既是要以身证道, 那死或伤又有何惧?” 楚允儿不再劝阻, 她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冷若冰霜的女子分明生了一颗热血的心,她便知如何劝都劝不住的。 罢了, 说不定这群意气风发的少年真的能够将他们从困境之中解救呢? 楚允儿回眸,转头看向立在一旁抱着剑的祝如疏, 她细细看了许久, 又嫣然一笑。 “这位仙师…倒是有些眼熟。” 祝如疏闻言眉尖微挑,神色上似乎不甚在意, 也回了她一笑。 “姑娘曾见过我? 所说是认识, 那定然是不大可能的。 楚允儿虽魂魄保持着死前的年轻模样,但实际上若是还活着该是孙连虎一般年纪了,又怎会见过住祝如疏呢? 在所谓的“缚蝶”时期,祝如疏也只是个豆儿大的孩童。 楚允儿摇摇头, 这么年轻又好看的少年郎她自然没见过, 只是觉得眼前这人生得眼熟, 似乎在何处见过跟他长相相似的人。 楚允儿盯着少年的脸庞,恍惚间眼前浮现出另一个面孔,那是一个生得倾国倾城的明艳女子。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38节 “自然不认识,只是有些眼熟,像我一位挚友。” 祝如疏却敛了笑。 “姑娘自然是看错了。” 他语气中含着昭昭漠然,不甚在意楚允儿的话,似乎也不愿意她这般说。 沈若烟知道祝如疏不喜别人提起他的过去,便少有的打圆场说。 “他自小在御云峰长大的,想来是姑娘认错了。” 林鹭倒是觉得他们这几人态度奇怪得紧,似乎瞒着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楚允儿一顿看着几人的态度,便莞尔一笑。 “那便是我认错了。” 只是谁也没看到祝如疏收敛在眼睑之下,双眸有些空洞的霜寒。 引魂时间本就有限,在问过楚允儿几个问题后,主角团几人便从院子里退了出去阖上门想给他们夫妻二人留下最后的相处时日。 半个时辰后在门外却听不见屋内的动静,再推门进去才知。 孙连虎已然自戕。 魂魄归去兮了无痕迹,只剩下这满地鲜血犹如落残。 沈若烟传了血鸢给牧如景,告知了山下之事,现下弯月村俨然已成空村,所有人都死干净了。 牧如景闻言后当即便派了人下来敛尸。 经查证后才知。 地下作为容器「蝶」的女尸约莫578具,因其时日久远,皆成森然白骨。 “烟儿之后可要回山上?”牧如景问道。 他自然是有意让沈若烟回山上。 可是沈若烟经历了这些以后哪里可能回去,定要将其中个把调查个清楚明白才肯罢休。 她微微颔首,摇头。 “暂时不回去,需等事情水落石出才行。” 牧如景见她态度坚决便不好再劝,他自小看着沈若烟长大,她是各种磐石不移的性子,恐怕除了她父亲,就只有他最是清楚,若是劝不动,那便真的劝不动。 “那接下来你们要去何处?” “淮岭,慕容氏。” 她要去调查为何弯月村无故迁移,还有慕容氏在其中又扮演着各种角色。 又因“仙师画符”一事,沈若烟对御云峰稍有抵触,她不清楚究竟这一切是否跟御云峰有关,若是无关,她定是要还她自小生长的地方清白的。 牧如景见她神色,便叹了口气道。 “你既知这件事棘手,便不必再查,你父亲还在闭关,若是慕容一族一手操控的,你又当如何。” “师叔不必担心,烟儿会量力而行,也自有分寸。” 牧如景叹了口气道。 “其实前几日慕容一族曾递信至御云峰,他们看守的那一带有大妖出没,吸食人的精髓,顷刻化为白骨,慕容氏的人派了去却有去无回,便想找我们求援,原本我是回绝了…若是你要去,那便凭着这个去吧。” 慕容氏擅长锻造兵器和炼丹,不擅除妖驱邪,这种问题若是出在御云峰不算棘手,但是若在慕容氏那就问题大了。 东南西北四方的人间各有族群守护,北扶风,南淮岭,西御云,东落亭。 淮岭也就是慕容一族,他们家大业大,更重经商,与其余三大家族金钱往来,在除妖方面的欠缺便自然而然向其他家族借。 “多谢师叔。” 主角团一行人拜别了御云峰的众人后,往东南的方向去淮岭一带,因为这几日的折腾便预备找了个地方歇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几天精神紧绷,导致林鹭这精神一放松下来便特别累,第二日起床浑身酸痛。 但是相当奇怪,林鹭没有做噩梦,她昨夜一到客栈,倒头就睡,也不记得是跟谁一间房了。 【昨天晚上有人进我房间了?】 【有。】 【谁啊?】 林鹭是不知道,好在还有系统这双眼睛在。 【祝如疏。】 那就不奇怪了。 【那他做了啥?】 【祝如疏只是在宿主床边坐了一夜,什么都没做。】 ?这是干嘛 林鹭开始有点不能理解了。 正常收拾洗涑以后,林鹭预备着这个时间当下楼吃点东西了。 她有些懒散地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往楼下走。 一下楼便看到三个人已经凑成一桌,祝如疏还像往常那般不大爱说话,林鹭一看,只觉沈若烟和南宫信之间的气氛有些怪怪的。 他们点了一桌子好吃的,正等着林鹭,少女盯着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垂涎三尺,眼眸都亮了点哪里,人间的美食谁不爱。 只有林鹭吃得不顾形象,其他三人坐在桌子上倒是筷子都没动一下,就是她这么不要脸不要皮的人都有些坐不住了。 为了活跃气氛,林鹭问。 “师姐,你们在水镜里都经历了什么?” 谁知平日里冷若冰霜的沈若烟却红着脸拍桌子起来要走。 林鹭也不知是什么地方说错话了,那活跃气氛不就是要有话题才行吗? 南宫信还不明所以的坐在那里,只是耳垂发红,以往状况该是南宫信追上去。 林鹭这才小声问他。 “你们这是怎么了?” 谁知南宫信也不吃了,他叹了口气一副你不懂我的样子说。 “别问了,我也吃不下。” 说着就往外面走了,只有林鹭坐在那里,不知自己怎得两句话逼走了两个人。 就剩着祝如疏同她坐一张桌子,店小二上的菜,荤腥几乎都在林鹭这边,素的味道平淡的都在祝如疏那边。 林鹭一筷子不动素菜,而祝如疏也不吃荤腥,俩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奇妙的氛围,倒是不像一起吃饭的,像是两个口味不同的、全然不相熟的陌生人拼了一张桌子。 只是林鹭真的忍不住好奇。 “他们两个究竟是怎么了?” 她有些八卦地问起祝如疏。 祝如疏一笑,将事情给林鹭讲了一遍。 无非就是沈若烟所附身的刘千忆原本要上山成「蝶」,最终因为跟南宫信附身的隔壁村的少年郎私奔偷()情。 二人情之切,到后来耳鬓厮磨同床共枕,便被夺了元阴。 「蝶」只要身子干净的女子,这便去不了了。 虽是水镜之中,可沈若烟这人到底是脸皮薄,虽说不是她,可是面对南宫信还是难免不自然。 林鹭拍腿,便有些了然,原来是这事儿。 她又抬眼偷偷瞄着祝如疏,她寻思这不就是跟她同祝如疏一样吗?怎么就他们没这么尴尬。 “原来是这事儿。” 祝如疏轻笑一声。 “小师妹倒是比若烟通透些。” 林鹭真诚回答:“我只是敬业。” 再说就是祝如疏那张脸,她再如何也不吃亏。 谁知听此言,祝如疏也拍桌而起起身出去了。 林鹭:…… 这一个个都怎么了这是。 第34章 演戏 看着几人相继出去了, 林鹭也没了吃饭的兴致, 想起前几日系统曾说副本过后会有奖励,能读祝如疏的过往。 便问。 【系统,那奖励是多久?】 以这系统的尿性,很难说不反悔或者装没承诺过, 瞅着他半宿不说话, 林鹭以为这狗系统又要抵赖,差点怒骂出口, 系统才不含糊地开口。 【今夜。】 当林鹭还沉浸在喜悦之中时,系统一顿, 又凉凉道。 【今夜同样也是宿主的‘第七日’,宿主要记得去找攻略对象。】 林鹭丢下筷子, 有些恼怒。 这说得好听一点就是七天一次的经期, 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她林鹭时隔七日的一次头七。 一提起祝如疏她便有些生无可恋。 这事儿确实让林鹭有些发愁,她不会还要主动去找祝如疏睡一觉吧?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39节 虽然已经睡(?)过很多次了。 可是每次她都会觉得, 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小命不保。 不得不说, 跟祝如疏近距离接触有种不顾死活的美感。 她盯着往外面走的祝如疏, 那人脚步极慢,手中杵着那跟她十分眼熟的盲杖。 方才盲杖是搭在桌子边缘的, 没什么存在感, 所以坐在祝如疏身旁时,林鹭并未看见。 这会儿林鹭一看:? 不是说找不到吗? 唬着她在那尸横遍地的墓园中来回找了好几圈,原来这东西就在他自己身上。 林鹭:…… 死骗子,就知道捉弄人。 在此处不像在御云峰, 在山上时, 林鹭还能借着练字的由头, 臭不要脸凑上去缠着祝如疏,在他那处过夜。 或是说祝如疏主动来寻她。 可是这客栈哪儿会有什么笔墨纸砚,自然也就没有林鹭找借口去寻祝如疏的机会了。 林鹭听了系统的话,吃得更是味同嚼蜡,索性丢了筷子便跟着出去寻祝如疏。 祝如疏自然感受到了身后渐近的脚步,他脚下一顿,侧面一躲,那身后不看路的少女活脱脱没刹住车,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少年听着动静,笑了出声。 林鹭心道还好自己脚下停得快,不然真就摔在大门口了。 再看祝如疏那副立在原地,抿着笑容,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模样。 少女也不恼,耍赖似的坐在地上真不起来了。 客栈外面人来人往,她就这么往地上一坐,再扯着祝如疏的衣摆。 祝如疏有些好笑,怎得又被这无赖碰瓷了。 周围多了些看热闹的人。 少女杏眼一眨,眼泪汪汪,声音娇嗔哽咽。 她装起来了。 “哥哥何故将我绊倒?” 祝如疏知他这小师妹有点隔三差五就要小演一场戏的特殊癖好。 他虽说看不见,也能听见少女坐在地上嘤咛地声音。 周边围了好些人过来,众说纷纭。 “这位公子怎么将姑娘绊倒了又不扶起来?” “就是就是。” “这…公子看着仙风道骨,怎么干出这种事儿?” 等那几个吃瓜群众凑近才发现,原来这公子生得冰肤玉面,竟还是个瞎的… “这……” 这下吃瓜大娘也不知怪谁才好。 他既看不见,若是撞到也是理所应当的。 便有人在旁好言相劝。 “姑娘,那公子是个眼盲之人,便不同他计较了。” 再说。 “哎哟我瞧着公子也是无意之举,你跟姑娘赔个不是,这便算了。” 那妇人作势要上前将林鹭扶起来。 谁知祝如疏侧身挡在那妇人面前,就这么将少女抱了起来。 这人围得多了,掌柜的才侧了个出来看究竟是出什么热闹事儿了。 旁的一个大爷同他说了那公子将姑娘碰倒的事儿,掌柜的定睛一看,他愁了。 他在这儿少说开店也有十年八年的,好看的男女自然见过不少,但是像两人这般好看的人倒是少见的。 少女长相至少五官不甚出众,只是难得的灵动,小巧鼻尖、浑圆杏眼,还有这生得无瑕瓷白的肌肤,粉雕玉琢。 少年倒是从五官到皮肤都毫无缺点,他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少年郎,只是面色微冷,还瞎了眼睛。 对此二人印象如此深刻,掌柜的自然不会忘记这两人同还有一男一女是同行的。 他伸了个头出去,想看得清楚明了些。 这一看不要紧,这可不就是那二人吗? 这怎么就演上碰瓷了? 他再抬头一看,又看着那少年将少女抱了起来。 周边一圈吃瓜的路人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少女似乎不好意思,扯着少年的白衣将脸遮了起来。 这一看便了然,原来这二人认识,关系还相当亲昵。 祝如疏朝周边一圈人微微颔首,道了个不是。 “对不住各位,同家妻争执让各位看笑话了,我这便将她带回去好好给她赔不是。” 原来是夫妻吵架。 那掌柜的双手一拍,有些明了。 只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他们来时四个人定了四间房,那肯定这架吵得有些久,说不定是那小娘子定要和离,眼瞎公子才追到这里的哩! 他向来是助人为乐之人,碰上自然要帮上一帮。 再者,这人对小娘子也是不错的呀,断然不能错过良缘了。 于是掌柜心生一计。 - 起初林鹭看着周边的大爷大妈在帮她说话时,她瞅着祝如疏站在人群中间的模样,心中还有些小得意。 她差点就跟着大叔大妈们一起点头称是了。 谁知祝如疏突然将她抱了起来。 她吓得往人身上一埋,周围吵杂的人群突然一片寂静。 林鹭再想起身,却发现如何都动不了了,她就这般被迫对祝如疏“投怀送抱”了。 少女气愤不已,这人怎么玩不起还耍赖,强行在人群之中胡乱解释一通,将她打包带走了。 - 夜间,林鹭是被赶出房间的。 突然被掌柜的告知房间不够,这间房被人临时预定了,说什么都不能让她再住下去了。 林鹭一个现代人竟被古代人欺在头上,她气得直跺脚,转头去敲了沈若烟的房门。 敲了半日都没人开门,才知晨间沈若烟同南宫信出去以后便没有再回来。 她这因早晨的事,已然同祝如疏单方面“绝交”,若是这会儿再去敲人房门,那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再说了,祝如疏肯定不会给她开门。 林鹭这人从不强人所难,于是夜里少女翻墙走窗户进了祝如疏的房间。 既然走门没面子,那翻窗户总是有面子的吧。 再说了迫于生计,什么厚脸皮的事她不能做呢。 屋外月色冷冷清清的,林鹭抬眸看着那犹如摊开的饼子一般又大又圆的月亮,反而越发头晕。 费力往前挪了两步,侧身推开了祝如疏床前的窗户。 迎着月光,灭灾在少年手中缠绕冰冷的月光,祝如疏脸上的笑容也如同要杀人一般的假笑。 林鹭再看着眼前人手握剑柄,一副杀意盎然的模样,她当即有些退却,分明抬进来的那只脚又打算退出去了。 “走错了。” 林鹭腿刚跨出去,浑身上下的热潮一阵一阵的来了,再加上心脏收缩之痛,她很快就倒在祝如疏屋中的榻上起不来了。 因为七日一次的难忍灼热,林鹭此时已然开始浑身乏力,此时那股急火在少女身体中冲撞,伴随一阵一阵犹如热潮的痛,真的同来大姨妈没什么区别了。 因为痛觉和暑热,林鹭很快便本能性攀附上祝如疏的身体,缓缓靠近再将他拦腰抱住。 祝如疏冷眼将少女拂开丢在床上,他长睫如羽,在清冷月色下犹如镜花水月之上的粼粼波光。 林鹭却又靠了上去,以往清醒着是不会这般不知死活的。 少女软下嗓子,似乎在同他呢喃商量。 “我就蹭蹭…什么都不做,你信我。” 祝如疏不答也不动,任由林鹭揽着脖颈蹭。 因为他不动,林鹭甚至觉得今日的他比平常时候更要温和。 亦或者说,他是自愿的。 虽然林鹭知道是错觉,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这个疯批正在以什么样的心态审视着她。 林鹭如同先前那般坐在他身上,浑身上下都紧贴着他。 祝如疏的身体寒冷如冰,偏生平日里林鹭碰到祝如疏一下都会索瑟,这下却贴着他都不曾动弹一下。 他本就身上带着一种冷清到生人勿近的气质,再者就是他身上触感确实寒如北冥玄冰。 偏偏这个感觉能够克制林鹭身上的热潮和心脏的收缩感。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40节 林鹭倚靠在祝如疏怀中,就像鸟儿躲在安全又熟悉的巢中。 此时此刻林鹭不经无比庆幸祝如疏眼瞎。 看不见她这幅被热潮折磨得近乎媚态的模样。 只是这么一来二去,林鹭便也知道祝如疏不会杀她。 这胆子也渐渐大起来了,自然而然就哪里凉快贴着哪里。 剑修一般生性纯正,也比修其他教的更不容易受旁物的干扰,林鹭就这般欺上了他,祝如疏身上却始毫无反应。 偏生那处又是更冰凉的地方,林鹭没有意识就偏要往那处钻,被祝如疏将手死死抓住。 少女被抓着手还哼哼唧唧闹个不停,倒像是祝如疏欺负了她那般。 少年声音冷然,却有着说不出的干涩。 “你当真哪里都敢碰。” “祝如疏……” 祝如疏听见少女唤着他的名讳,却猝然将她的手甩开,眼色冷了下去,伸手掐住少女柔软易碎的脖颈,却始终未曾收紧,似乎只是贴在那处。 手被甩开后,少女茫然的神色中带上些许伤心,本想再次攀附上,却又晕了过去。 _ 林鹭再睁开眼眸,看着四周的场景,一片旖旎的红色映入眼帘。 看眼前这一片不熟悉的景象,她几乎可以确定自己已经进入关于祝如疏过往的梦境之中了。 可是明明上一刻还靠在攻略对象怀中哼哼唧唧。 怎么就? 林鹭有点无语,这剧情怎么这么跳跃,她这一下都还没反应过来。 _ 房梁上挂着的经幡也是绯色的,不知道为何却给了林鹭一种压抑之感,她动了动身体又发现自己动不了。 将宿主固定在原地,是贵系统的特色吗? 面前有个穿着红衣的少年/少女。 不怪林鹭认不出来,是这小孩儿长得太好看,又穿了一身红色,便很难分辨出性别。 他粉雕玉琢,即便是年纪尚轻,却已经能看出其长大后在容貌上的天资卓绝。 他的娘亲长得美如画卷,眉眼间尽是媚气,浓妆淡抹,也穿了一身红衣。 林鹭能清楚的看见她穿着那若隐若现的薄纱衣露出锁骨和胸前波涛,裸()露在外之处有一朵艳丽的荷花在白皙的肌肤上缓缓盛开。 她是美的,但是她身上的气息混杂,像是来自不同的人。 林鹭一猜便知,那个红衣小孩就是年少时的祝如疏。 桃木桌上放着一碗浓稠的液体,有一种说不出的腥臭和血红。 “阿疏,喝药了。” 那少年很懂事,笑吟吟没让母亲为难,小小的手端着碗便将药喝了进去。 第35章 少年 林鹭左右看了看, 她这个视角像是被人揣在兜里, 难道是魂穿了什么物件吗? 她能看到少年稚嫩的手上有一些青白交加的伤痕,有的还是一条鲜血淋漓的口子,有的却已经结痂许久了。 这人她确定是祝如疏,却为何现在的祝如疏手上没有伤痕呢? 碗中腥臭的药让林鹭不免想起了在合欢宗时, 被萧蓉几欲逼迫险些喝下的药。 到此处, 她很难不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只是显然少年碗中的药比她的更胜一筹,那腥臭弥漫了整间屋子, 再看,那深褐色的汤药中似乎还翻滚着一些细细密密的活物。 那些活物裹着浓稠的药液, 似乎还在诡异而欢快地悦动着。 看得林鹭一激灵。 这确实不是她那小儿科药能相提并论的。 再说,她看着这少年端着碗一口就吞下去了, 连神色都没变。 林鹭相当惊讶。 因为那看起来就很难喝, 他喝下去居然没有任何面部表情。 没想到祝如疏小时候是个面瘫… _ 小少年一口一口喝下碗中的药,他的双眼似乎变得有些模糊, 看着檀木桌子都有了重影,险些将手中的碗摔到地上。 少年仰面, 看着面前的女子, 他的声音很稚嫩,语气中甚至还含着些孩童的天真。 “娘亲, 我近日总是觉得看不清东西, 视线中总是朦朦胧胧的。” 小少年又说。 “我有些看不清娘亲了。” 那妖媚女子听前半段话时,没什么反应,再听少年说后半段后,她修长苍白的指尖裹着血色蔻丹, 缩在袖口中微微一颤。 那女子一怔, 随即说。 “看不清才好, 阿疏该习惯这样的场景,若是有一日娘亲不在了,阿疏也能自己又出去才是最好的。” 她的语气中夹着着讥诮和讽刺,此时妖媚的笑容看上去虚弱无力,她伸出微微发颤的指尖,抚上少年稚嫩的脸颊。 小少年仰面,天真的问:“去哪儿?” 他出生在这里,自小也在这处长大,却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 娘亲同他说过外面的山川湖泊、四季风景、人间情爱。 他日日都在想何时能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想去哪儿去哪儿。” 女子的眼中也是划不开的浓雾,她的样貌瑰丽,虽含着媚,她的眉眼冷清清,却多了几分圣洁。 即便是孕育一子的人,身材却丝毫未走样,更是不像一个孩子的母亲。 不过却依稀能够看出祝如疏如今的美貌是继承于她的。 林鹭大概从中知道了祝如疏的双眼是她母亲药瞎的,至于原因无从得知。 以及祝如疏身上似乎有关于缚蝶计划的秘密。 并且林鹭觉得,他的母亲似乎并不像是楚允儿在缚蝶计划中所处的那个什么都无从得知的“层级”。 林鹭不知被谁抓了出来,她转动眼睛才知自己似乎是一团圆滚滚的球形。 这么一看大概是灵宠。 林鹭被那女子拾起来塞到祝如疏怀中,少年将她小心翼翼捧起来,他向来很珍视母亲赠予他的物件。 因为眼睛已经开始看不见了,祝如疏看她凑得很近。 少年的皮肤少有瑕疵,长睫如羽,随着他眨眼的频率上下煽动着,宛若蹁跹。 林鹭很难将其联想成自己认识的那个祝如疏。 此时此刻他双眸也是亮的,眼眸之中还闪着一些细碎的光亮。 林鹭被他瞧的有些许不好意思。 “娘知道你夜里睡觉害怕,但是我又不能日日都伴着你,这是娘近日得来的灵宠小团,有她陪着,我们阿疏啊,夜里就不会做噩梦了。” 祝如疏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将灵宠抱在怀里。 林鹭在前面怀中翻了个身。 她是通体白色,边缘红色的,浑身上下毛茸茸,身后还追着一条尾巴,黑白相间的眼眸,只能咕咕咕叫,却没办法开口说话。 少年有些虔诚,抚上她时颇为小心翼翼,同母亲轻声细语承诺着。 “娘,我会照顾好小团的。” 林鹭就这么被少年捧进小房间里。 与其说房间,不如说阁楼的小空间,里面只有一张矮小的床和极窄的书桌。 少年有明亮而清澈的眼眸,他对一切都还充满着生机,只是眼睛不太好,看她的时候会凑近些。 还会同她碎碎念,即便林鹭并不会说,少年还是执拗地自说自话。 “小圆,你跟着我母亲多久了?” “小圆,我想出去…” “小圆,今日又吃难吃的白菜,我想吃肉…” “小圆,我想母亲了…” “小圆…你说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小圆小圆…” 直到林鹭一睁开眼睛满脑子都是“小圆”二字。 她虽不能说话,却能咕叽咕叽地叫,或者还能飞起来绕着他转圈圈,小翅膀扑闪扑闪地。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被唤了多少声“小圆”,又听了少年多少碎碎念,林鹭终于被踹出回忆梦境了。 她犹如弹射从床榻上一下坐了起来,在摸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 很好,没做噩梦。 她这才又警惕地看了一圈周边。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41节 很好,大魔头不在。 在梦中的祝如疏大概还算是个比较正常的小孩儿,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是否这个剧情也关乎祝如疏后期的黑化,林鹭无从得知。 【攻略对象祝如疏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5】 【祝如疏相关剧情进度+10%,合欢宗进度+5%,共奖励积分150】 【宿主探索完成副本一弯月村奖励积分200,请宿主继续努力!】 【滴——查询中,当前积分共计370。】 听着这积分,林鹭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干什么用的。 于是她问。 【这积分有什么用?】 系统说:【能兑换商城的东西。】 林鹭打开商城面板一看,都是几万积分兑换一样东西,她再看看自己那只有三位数的积分,简直是少得可怜。 林鹭无语。 早知道当初不熬通宵看小说,让这破系统烂在厂里算了…这么点够做什么。 只怕是她死之前都不知道能不能换一样东西。 _ 今日看主角团的行程,大概是要赶路了。 要去慕容氏淮岭那里。 沈若烟第二日又跟南宫信出现在他们面前了,这一看二人已然和好,像是什么都未曾发生过的样子正常交流,同林鹭讲话。 沈若烟还问她,身上的伤如何了。 温柔细心如她。 “若是师妹身子还有不适,那不若我们整修些时日再走也不迟。” 林鹭急忙拒绝,她觉得还是有剧情最重要。 “不用了师姐,我没事,有祝师兄在呢!他会帮我疗伤,我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啦。” 林鹭还顺带着扯了扯祝如疏的袖口。 他似乎心情很不错,感受到少女的动作后,还垂眸朝她笑,也没有揭穿她。 “师妹说得是。” 淮岭附近崇山峻岭,道路崎岖险峻,若是走路自然是去不了的。 因为主角团几人又相当赶时间,只好御剑去。 只是林鹭这般普通人类是不会御剑飞行的。 沈若烟使的是软剑,此剑常用于女子,却不能御剑飞行。 而南宫信可以。 故而他们两两分组,林鹭同祝如疏,她沈若烟跟南宫信。 沈若烟走的时候还有些担心地看了林鹭一眼。 少女像是知她心忧,便莞尔一笑。 “师姐,我没事的,师兄会保护我。” 好的,这一套用来应付了祝如疏,又用来应付沈若烟。 林鹭笑意吟吟,祝如疏则在一旁是没什么表情。 这就奇怪了,刚刚分明是笑着的。 不过林鹭还是感觉到,似乎昨天晚上过后他便有些怪怪的,只是乍一看,林鹭分辨不出来哪里怪,似乎又跟往日没什么区别。 林鹭又想,祝如疏这人若是不奇怪才是真的奇怪。 少女有些恐高,踩在薄如蝉翼的剑身,低头一看便是万丈深渊。 站在祝如疏身后连前面都看不见,他也不扶她,就任由少女抓着他白色的衣摆。 林鹭带的衣裳颜色几乎都是无比鲜艳的,今日又穿了一身绯色襦裙,跟祝清淮这样的白衣仙人格格不入。 头发挽着梳了起来。 就林鹭这张脸,没办法做到梦中女子那般媚,只能是个喜气洋洋的瓷娃娃。 虽说原主的脸也好看,却不是那种能一眼让人无比惊艳的好看。 林鹭还在后面沉思。 祝如疏却骤然加快了速度,那衣摆根本抓不住,林鹭一惊,晃了晃身形,从剑上以一种十分狼狈的姿势跌了下去。 她再抬眸瞅着上头的剑咻得一下过去了。 这感觉好像在跳伞好像在蹦极,有一种马上就要死了的感觉。 那剑又忽然掉了个头,林鹭又被祝如疏稳稳拥在怀里。 他的衣襟还在飘,神色却看不出一分一毫破绽,似乎不是他将她抛下去的一般。 林鹭缩在他怀里拍了拍小心脏,告诉自己也pua自己。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祝如疏本来就是这么个神经病,最开始她就知道了。 【攻略对象祝如疏好感+15,当前好感20】 行。 把她再丢下去几次都行,只要能涨好感度。 林鹭再细细看祝如疏的模样,他面容上没有变化,她突然想起来便问。 “师兄,你看不见是如何知道淮岭在哪儿的?” 林鹭以为自己能得到一个安心的答案。 谁知祝如疏却轻描淡写道。 “其实我找不到路。” 林鹭倒吸一口气,燃了血鸢给沈若烟。 “师姐,我们迷路了,能方便指个路吗?” 沈若烟在那头一愣,随后有些不确定地问。 “迷路?” 在天上飞着靠祝如疏是不行了。 彼时林鹭跟祝如疏已经着陆了。 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城池,城门口写着几个大字“兴安城”。 “你们在何处?” “兴安城。” 那头沈若烟先问了问旁边的人,才知道兴安城离慕容氏所在的巽城不远,这也算是歪打正着。 林鹭又看了一眼祝如疏,深吸一口气。 仙山一瞬,人间一时。 二人下山这样久,林鹭初初踏到地面上便已经飘雪了。 她穿着纱衣襦裙瑟瑟发抖。 祝如疏却像丝毫不畏寒,他衣着那样单薄,就这般脊背挺直,生硬站在漫天飘雪之下。 林鹭轻声道:“我想去城中买衣服。” 常言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她想买衣裳又没带钱,这自然要同祝如疏好声好气交流。 祝如疏莞尔,只道:“师妹果然金贵。” 林鹭总觉得祝如疏最近变得爱怼她了。 林鹭就当没听见,又笑吟吟开口问祝如疏。 “你带灵石了吗?” 她觉得若是有镜子,能看到她现在这幅为了自己不被冷死,谄媚向祝如疏讨生计的模样。 祝如疏弯着眉毛。 “没带。” 林鹭一听笑容僵在原地。 “那我用什么买衣裳?” “那这就是师妹的事了。” “我不相信师兄出门不带银两。” 林鹭还真不信,凑上去就要在祝如疏身上搜刮。 第36章 江雨 林鹭倒是手上动作分毫不停, 在祝如疏的身上来回摸, 那理直气壮地模样倒是毫不客气。 外面的风雪将祝如疏的白裳染得冰冷,林鹭也摸了一手冻,这才悻悻缩回手。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42节 苦着张脸离祝如疏远了些,双手隔着薄薄的纱裙抱着自己的肩膀, 这不大的雪点子将她肩头都冻僵了。 谁想偌大一个门派的大师兄出门竟然不带银两呢? 林鹭碎碎念。 “要不我去给布庄老板娘当牛做马, 换一套衣服穿?这样也不至于被冻死。” 祝如疏听到她的话,有些好笑。 少年将手伸进袖口中, 却抓住一只塞得鼓囊的钱袋。 指尖拉着袋子上的细绳一拉,里面晶莹剔透的灵石几欲倾泻而出。 少女瞅着那些闪亮亮的石头, 犹如兔子扑食,凶恶地扑上去想抢那袋子。 祝如疏身子微微一侧, 她扑了个空。 钱袋被祝如疏拎在手中晃了晃, 那碰撞起来清脆的声响,让林鹭觉得像是看到了不挨冻的光。 祝如疏饶有趣味地笑着说。 “师妹不若给我当牛做马。” 忍一时风平浪静, 退一步海阔天空。 常言道,有钱就是爹, 有奶就是娘。 现在祝如疏跟她的再生父母有什么区别? 仙山的灵石跟人间的银两可不等价, 俗话都说物以稀为贵,这么一口袋灵石可以万两黄金。 再说祝如疏的灵石, 都产自御云峰后山, 那里靠近灵脉,仙气醇厚,自然灵石就毫无杂质,比起寻常的品质更高, 那也就更是值钱。 别说是买衣裳了, 就是买几个宅子, 买几座城池也是绰绰有余。 林鹭点头忙答是,赶紧换上笑容。 “别说这辈子当牛做马了,下辈子也是。” 不知为何,祝如疏听了这话似乎是舒心了,将手中的钱袋随意抛给了林鹭。 林鹭抱着沉沉的袋子,笑得更开心。 嘿嘿,有钱了! 虽然有的时候祝如疏喜欢捉弄她,很莫名其妙也很让人讨厌,不过出乎意料的时,在一些方面他却相当靠谱。 比如打架从来没输过。 比如从口袋里掏出“万两千金。” _ 城中十分热闹,林鹭同祝如疏走在一起也相当扎眼。 因为祝如疏长得过于好看,导致路过的女子都纷纷侧目看了过来。 林鹭又抬眸看了祝如疏一眼,少年看不见这场景,自然也就无动于衷。 那些女子眼眸微亮,少女叹了口气。 她不经想起同祝如疏见的第一面,她同他们一样,色令智昏。 姑娘们再往下看到他手中杵着的盲杖皆是叹息。 皆三言两语议论纷纷。 因为离得很近,林鹭被迫听了一次“墙角。” “旁边那个是他妻子吧,真是好福气,这么俊俏的公子。” “可是那个姑娘身材…薄如纸板,纵使这公子是个瞎子,也属实委屈他了。” “就是就是,我也说。” 那最后一个说话的姑娘胸前波澜壮阔,那姿态犹如海纳百川,林鹭颇不自信地看了一眼自己,虽然很是气愤,却又不得不赞同了他们的说法。 林鹭觉得原主这身材虽说小是小了点,但胜在盈盈可握,这些人一看就是不解风情。 那些议论纷纷的话倒是越说越离谱,还越讲越大声。 林鹭面色复杂。 分明她这个当事人就在旁边,林鹭搞不懂他们为何这么肆无忌惮。 祝如疏站在她旁边却没有什么反应,林鹭知他这人是不太在意风言风语的,耳朵里能听到的只是他自己感兴趣的,这幅模样倒也正常。 _ 果然,女人无论在哪个朝代亦或是哪个季节都是爱美的。 纵使这般寒冷的天,也有人来店中择选心仪的布料。 林鹭边看边感叹古代的服饰店也真是琳琅满目,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布料、花色和秀纹,看得她眼花缭乱。 不单单是布料,还有成衣。 林鹭试了好几身喜欢的,被店小二吹得花枝乱颤。 再者祝如疏的钱不花白不花,她手中拎了一套绯色的,还有一套浅粉色,决定就要这么两套,多的她也不好拿。 祝如疏抱着剑杵在旁边,自然又是引了周边的女子一帮热议。 “这是谁的相公?这般俊俏不说还陪着妻子来买衣裳。” “我家那口子,就是让他陪我出来走走,他也是怨声载道,仿佛要了命那般,这公子怎得看起来。” “俊俏是俊俏,怎么好像是个眼盲的?” 其中一个女子说。 那店中的陪侍是个女子,见着祝如疏在此处站了许久,见着他容貌又是上上乘的,又不免多看了几眼。 见着林鹭去换衣裳时,陪侍过去轻声细语问祝如疏。 “公子可要我给你找个坐出?女子试衣裳向来比较花费时间。” 祝如疏这才回神,笑得温柔。 “不必。” 陪侍闻言欠了欠身,便打算走,却又复被这眼瞎公子唤住。 “姑娘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公子请讲。” 陪侍女娘见他勾起嘴角问道。 “我那娘子样貌如何?” 女娘一刻便反应过来,他说的“娘子”定是在里面换衣裳的那位姑娘,陪侍答道:“自然是貌比天仙。” 她当然不是胡诌,那姑娘确有几分姿色,这公子看不见也着实是可惜。 “是吗?我对她钟情许久,奈何我母亲说她其貌不扬,便一殪崋直不允我们成亲,我这才带她奔走在外,也想听听旁人如何说。” 只见那公子神色有些失落。 陪侍女娘有些不解,按理说这小娘子的样貌应当属于上品,怎么就被他母亲说成其貌不扬? 莫不是这公子其实是大户人家的小少爷,小娘子确家境差上一些,便不允二人成亲,才这般骗他的。 “不是的,确实好看,我在这处许久,见过不少女子,那小女娘的容貌绝对是我见过的,那样貌能够排得上前三哩!” 谁知说完这话,陪侍便被另一个女子唤去找衣裳了。 等林鹭收拾完出来后,她看着一身同往日毫无差错的白裳,再看看自己大包小包拎着,她花的还是他的钱都。 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嘿嘿,师兄你可要为自己添上几件?” 祝如微微颔首,露了个笑更是引得一圈人花痴连连。 “不必。” 林鹭和祝如疏自是没有理会旁人,只是那人群中忽有一名声音清脆的女子道。 “非议旁人当心惹祸上身。” 她的模样清镌周正,如出水芙蓉还含着些落落大方的风段和正气。 虽说林鹭同祝如疏都不甚在意,但是既然人家出手相助,自然是要道谢的。 林鹭再看着她的模样像是大户人家中举止行为都合规矩的女子,再者林鹭估摸好看的人大概都是书中的重要人物。 意识到这一点后,林鹭莞尔,立刻接上女子的话。 “多谢姐姐,我同我夫君初来此地。我名唤林鹭,可否知晓姐姐名讳。” 这夫妻之名也算二人心有灵犀地落实了。 那女子一愣随后嫣然一笑。 “我名唤江雨。” “兴安城虽说治安好,可是这儿的姑娘可是胆子大着,若是想得到的男人必然是要拿到手中的,姑娘可得看紧自己的夫君。” 林鹭看了一眼旁边的祝如疏,煞有介事地咳了两声。 “谢谢江姐姐提醒。” 城中天色晚了一些,江雨给二人指了一条路到客栈,拜别了江雨后林鹭原本打算跟祝如疏直接走。 谁知这时祝如疏拉住她的袖口道。 “这女子的声音我听过。” 林鹭一顿,心中警惕起来。 常理来说,祝如疏经常下山除妖,其实听过声音倒也正常,但是若只是在山上听过就奇怪了。 林鹭问:“在何处听过?” “御云峰,四尊宴。”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43节 同林鹭猜的大相径庭,若是在山下听过,祝如疏不必同她讲。 四尊宴便是守护各处的四家宗主带着亲眷到御云峰一叙,为何地点在御云峰呢,既是沈知节是四峰之首,以及御云峰在各大门派中的实力也是却无仅有的。 修道之人慕强,自然也敬重沈知节。 眼下此处靠近淮岭慕容氏,自然这人九成把握也是慕容氏的,即便非亲也是慕容氏家中重要之人。 林鹭跟祝如疏一路跟着江雨,江雨只带着一名侍女,两人左拐右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最终进了一个幽静无人的铺子。 二人就这么在那铺子门口无人能见之处蹲点守着看江雨何时出来。 “师妹。” 不知怎得,祝如疏突然唤了她一声。 “怎么了?” “方才陪侍说娘子奇丑无比,劝我休妻。” 少年声音缓缓,总是语调很慢,只是玩笑般咬着“娘子”二字还是让眼前少女颤了颤。 林鹭这才抬眸,眼眸中的疑惑快溢出来了,少女闻言却有些破罐子破摔。 “我就是奇丑无比。” 少女声音软糯,好看的眉心皱巴巴的,说话也理直气壮,毫不含糊。 “丑吃你家大米了吗?” 祝如疏神色却有着认真,他笑容深了些,两人躲在此处靠得十分近,少年冰冷的指尖抚上她的脸颊,缓缓划过她的鼻尖、眉心还有双眸。 少女抬眼看他神色有些认真,那慢吞吞的姿态像在品鉴。 他好笑道。 “师妹不必骗我,我摸得出来。” “世人都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我可不知师兄还能摸着五官鉴美丑。” 两人的距离很近,分明是料峭寒冷的冬日,少女身上却带着春桃的馨香,柔软的呼吸夹杂桃香尽数打在少年耳边。 他难得的,身体有些僵硬。 像是急不可耐远离,他猝然将有些滚烫灼热的指尖收回袖中,触着那冰冷覆雪的袖口才算安心些。 林鹭以为他听此言便认了输,少女弯着杏眼,面若桃花,捂嘴偷笑起来。 原来祝如疏也有说不过她的时候。 却不知他心中汹涌的暗潮,少年抬眸一片漆黑,宛若深不见底的潭水。 眼前的少女在他看不见的双眸中像那潭底狡黠弯月。 他闭眸,回想起今日那陪侍所说之言。 祝如疏的双手碰过不少人的五官,挖眼、削鼻、割口,或断其四肢斩其躯体。 锋利的刀口下去,那人血流不止,遍野哀嚎,涕泗横流,狼狈至极。 他厌恶种种触碰,也不能凭五官识人面相。 都是他哄她的。 美丑在他眼中尚且无区别,人死后不过一滩血水烂肉。 他不过好奇。 第37章 白雀 等了约莫一刻钟, 江雨才从那个铺子里神色匆匆的出来, 走时甚至还相当警惕地四处张望。 林鹭早已用余光看到这一幕。 此时面前的少年已然与她隔开,仿佛刚刚的触碰只是南柯一梦。 他敛着笑,同林鹭道。 “走吧师妹。” 刚刚是娘子现在是疏离的师妹,林鹭再看看那动也不动的好感度, 心头微微叹了口气。 分明她才是长了眼睛的那个, 为何祝如疏又能先比她知晓江雨出来了呢? 只是她哪里敢多问。 等江雨走远了,林鹭和祝如疏才踏着雪点子进铺子里。 铺子门口铺着青石路, 门口仅一人宽,若非跟着江雨来, 就是林鹭想破脑子也想不出这处竟是个铺子,不知道的人或许以为这就是寻常人家罢了。 外面环境偏僻幽静, 林鹭跨过深窄的门槛走到屋内, 里面收拾得规整简洁,进门便能看到一对双生子少年, 这连接这街道的门内,直直对着的还有一扇门, 那双生子少年便守在门口。 两人长相酷似, 皆是样貌出众,只是右边的更苍白些, 眼下有颗泪痣, 看起来有些冷清似乎体弱,而右边那个责面色肃然,一见他们进来便问。 “姑娘公子姓甚名谁,可有差人提前告知?” 林鹭这一听便了然, 原来还是预约制的。 按常理来说, 预约制的几乎都是名医, 这便说明里面的人更是大有来头。 林鹭先一步上前朝双生子少年微微颔首,笑吟吟道。 “我们夫妻远道而来,不知先生现在是否有空,我家相公的眼疾寻了数个大夫医治都不见好,只能找到此处来,却不想有规矩,可否请二位通融一下。” 面色冷酷些的少年皱眉,只说。 “姑娘,我们这儿规矩不可破,无论你多大的病都需要预约才行。” “朝暮…” 另一名面色苍白些,眼睑有颗泪痣的少年开口,他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却不想还未开口,冷酷少年少年立刻就了然了,出声警告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先生的规矩。” 那少年被警告了这么一句,便抿唇不再多言。 看来卖惨这条路走不通,林鹭只能另寻他法,只得轻声细语询问。 “若是现在差人告知需要排到哪日?” 少年闻言,抬手从袖口中拾出一本谱子,翻了翻道。 “约是两个月后。” “那刚刚那个姑娘怎就直接来就行了?” “那位姑娘两月前便有约了。” 林鹭不依不饶问:“那位姑娘是来买何种药的?” 那少年将眼眸瞪大了,敛起手中的谱子,愤愤道。 “好啊,原来是来打探消息的!我们这里可不会随便传播病患的消息。” 林鹭本来还想争取一下,看他们年纪尚轻,于是又将祝如疏那袋灵石拿了出来,再用余光瞅了他一眼。 很好,没反应,那她就可以放心大胆地说了。 “加价可以吗?” 那少年闻言似乎更生气了,像是林鹭羞辱了他一般。 旁边神色苍白的少年拽住他的衣袖,一脸肃然,全然不像方才柔弱的模样。 “朝暮,不可对客人无礼。” 少年刚说完这话,像是大动肝火,随即开始不停地咳嗽,咳了许久像是要将五脏六腑全部咳不出那般。 他身子看上去本就单薄,这下更是显得可怜无比。 宋朝暮帮他顺背,一脸担忧的小声说。 “夜暮,我让先生帮你看看。” 宋夜暮抬手露出一个苍白脆弱的笑。 林鹭却看到了他方才捂嘴的帕子上有一滩鲜红的血迹,她了然,看来这个少年病的不轻。 他抬眼,又摆了摆手。 “不必,都是老毛病,不碍事。” 宋日暮却道。 “若是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帮二位通传给先生,如果筹码足够,那先生自然会告知二位想知道的。” 他们两人站在一起,虽说一直说话的、板着脸的都是朝暮,但实则做主的却是身体柔弱,眼睑下有颗美人痣的宋夜暮。 祝如疏在旁边一直没开口,林鹭就这般盯着他,却想起来一件事。 “我家相公可以治公子的气弱。” 宋夜暮闻言眉眼间淡淡的,反而是宋朝暮反应更大一些。 突然被点名的祝如疏一笑,配合着林鹭的演出。 “自然是能的。” 大概是用这个作为骗局来打探消息的人太多了,宋夜暮都见怪不怪了,他没了神色,做了个请。 “姑娘公子请回吧,若是排上宋某自会前来通传。” “可是他说!” 提及此处,宋夜暮的态度却决绝起来。 “不必,此事不必再议。” 像是定要将他们二人赶走那般。 二人也不敢再多留,林鹭微微颔首,同祝如疏一前一后跨出了门槛。 走远了些,他突然在林鹭身旁笑了出声。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44节 “师妹知晓我是剑修并非丹修。” 林鹭抬头说。 “那师兄可看到那少年背后趴着的小鬼?” “自然。” 原主这特殊的邪魔体质,能够偶尔看到一些旁人看不到的东西,林鹭也是最近才发现的。 前几日在客栈中,看到一名男子面色苍白,两颊凹陷,黑眼圈浓重,再抬眼突然看见他背后托着一个血衣女子的虚影,林鹭吓了一跳。 【这是因为原主的特殊体质,极阴体质,出现这种情况说明宿主若用的遮掩功力的术法正在慢慢失效。】 林鹭两眼一昏,这不就说明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能够看到的鬼鬼会越来越多。 【不过宿主放心,原主因为是阴体质,所以会身体逐渐衰竭,也就是在大结局被男女主杀了之后不久就会自然死亡。】 林鹭算了算日子,还有半年多的时间。 …… 这不就说明她需要用这半年的时间来成功攻略祝如疏,若是不成,就必须换马甲重头来过了。 _ 祝如疏却未曾过问她是也怎么知道的,明明是个凡人,却能看到背后的鬼影。 林鹭也没有注意这个细节。 只是见着祝如疏敛唇,挂着淡然的笑意。 凡间纵使再高明的医术,若是被鬼邪缠上也是好不了的。 “赶走不就好了。” 大概是少女的想法过于天真,祝如疏的眼眸弯了一些。 “那小鬼是他主动养下的。” 祝如疏抬眸,似笑非笑的模样像是在看她。 “但是另一个人显然不知道这件事。” 因为宋朝暮的反应就像以为宋夜暮这副柔弱身子是因为生病,而并非是邪祟作怪。 林鹭相信不出两日,那少年便要来找他们询问。 _ 檐上三寸飘雪纷纷扬扬,夜间更是风霜飘摇,地面结着薄薄碎玉,暗淡的天色中盈盈一片,冷了些。 林鹭身上的衣裳还未换,绯色的襦裙随着风雪藏在雪羽披风之中飘摇,跟着祝如疏身上踩着他留下的雪迹,脚步慢吞吞的。 从医馆回客栈时,天空早就黑透了。 兴安也算是这附近除了巽城外最是繁华之处,原著中也只是一笔带过,说越过兴安后便能够看到巽城的初貌了。 原本是踩着少年脚下的雪印,却不想被琳琅满目的夜市吸引,少女两步上前,到摊子面前看了又看,选了又选。 林鹭怀中抱着的自然是祝如疏的灵石。 从街头买到结尾,今日出奇地祝如疏一言未发,只是在旁边跟着她提东西。 林鹭只肖腾出一只手将少年的衣袖扯住,防止二人走散便可。 林鹭摸着那摊子上的白雀簪,白雀眼眸淬着琉璃,在月色下还泛着冷光,白雀通体由银丝缠绕,如此冷情的簪子自然是符合冷艳美人沈若烟的气质。 也不只是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少女将簪子递到少年眼下,却问他好不好看。 祝如疏好笑道:“小师妹莫不是忘了我是个瞎子?” 听语气再看脸色,林鹭觉得这人是没有生气的。 她说话不过脑子不是一两日的事,俗话说马有失蹄,人有失足,她林鹭也有逛街兴奋了忘记旁边是个瞎子这事儿。 林鹭想起祝如疏方才用手抚上她的脸颊,说自己能够凭触觉鉴别美丑。 于是少女抓上他的手,拉过指尖,抚上那支簪子。 少女笑吟吟道。 “那师兄摸摸看,这是好看的簪子吗?” 她原以为祝如疏说不出个所以然。 “玉里杂质太多,银丝凹凸不平,尖端有锈。” 林鹭将簪子拿了回来,仔细凑近了看又觉得这簪子好看,哪儿哪儿都好啊。 那店家看着两人你来我往拉扯半宿,也不说买不买,也是一阵无语。 祝如疏将簪子簪在少女头上,林鹭披着雪羽披肩,边上缀着雪色绒毛花样,一张脸埋在衣裳的绒毛里,簪着这么一个“清冷风”的簪子属实不配了。 偏生祝如疏吐出二字。 “好看。” “看不到怎么知道好看?” 祝如疏一笑,顺着林鹭的话道。 “自然是摸出来的。” 店家怎么听都觉得这夫妻二人的对话多少带点桃色,但是他没证据,听这公子说后,他赶紧接上一句。 “我瞧着也是好看得紧,颇衬小娘子的肤色,公子给你家小娘子买一支吧。” 天色晚了一点,雪纷纷扬,他卖了还赶着回家给妻儿暖炕呢。 林鹭手中拽着簪子,哭笑不得。 原本她想给沈若烟买的簪子最终成了祝如疏赠予她的。 夜间那客栈住满了只剩一间房,因这处靠近巽城,周边人流量大,经商捉妖修仙的,多数在此处歇脚。 换了几间客栈,老板都说没房了。 “那就一间吧。” 林鹭虽然表面装着不高兴甚至有些不情不愿,心中却无比窃喜。 这可太好了,她正愁找不到理由同祝如疏一间房呢,这送上来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店小二也上道,银子一交就笑脸一张,立马将二人带到二楼的房间。 林鹭一路上都不敢看祝如疏,到房间里就立马裹上背子上床了。 因为衣裳穿得多,她又偷偷摸摸拱着被褥起来翻身将外面的袄子脱了,这再躺下就舒服多了。 林鹭想稍微瞅瞅祝如疏在做什么。 少女偷偷翻身,从被褥中露出一双眸子,却正好看道祝如疏还坐在桌子面前擦拭灭灾,他动作认真极了,像是要将她手刃。 这么一想林鹭立马又开始瑟瑟发抖。 林鹭心中既怕惹怒了祝如疏,不敢说话,便只是盯着他的动静,谁知看着看着便睡着过去了。 第38章 心病 林鹭眼眸一睁, 又梦到了那时候同院长一起在孤儿院楼顶, 女人的长发被风吹着,手中握着易拉罐,看着她,笑得肆意。 少女抬脚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她枕着院长的腿, 头顶都是繁星点点, 天空那样黑。 “小鹭,最近过得还好吗?” 她就像平日里的关心那般, 开口问林鹭。 少女垂眸思索。 “很好。” “跟他相处的如何?” 其实林鹭不太乐意提起祝如疏,少女停顿了许久, 声音闷闷地,才有些赌气道。 “院长可不可以不提他, 他只是我被迫接受的【攻略对象】。” 林鹭大概明白女人这么问她的理由, 她似乎觉得林鹭同祝如疏之间有些什么。 女人只是看着她笑而不语,仰面灌下一口啤酒后, 笑吟吟垂眸看着少女,缓缓道。 “小鹭, 你从小就是个独自的孩子, 即便是一个人也能出色的成长成现在这副模样。” 她顿了顿又道。 “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正视自己的心,也能够真的幸福。” 梦中的光与影逐渐散去, 院长也在她面前消失了。‘ 正视自己的内心…为什么院长会这么说呢? — 窗外雪零落, 傍晚肆意的狂风吹得破碎,窗楹上也挂着雪迹,白茫茫一片。 林鹭睁开双眸,祝如疏还在她的身边, 这么算来是醒来第一次看到这人还在她身旁。 林鹭瞅着面前的少年, 眼睛不是眼睛, 嘴不是嘴,再回想起梦中院长的话,她有些不自然地挪开了眼。 对祝如疏的感情,没人比她自己更清楚,若不是真的有些什么,她又怎会在危难之时依赖对方,可惜偏生他性情古怪,林鹭也不是玲珑心思,常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再者,既是书中世界,又怎能越陷越深,她就算再不聪明,也暂时还没有要将自己搭进去的想法。 “可有空房间?” 好的,及时止损的第一步就是分房睡! “对不住嘞姑娘,昨个儿有个财大气粗的公子将所有空房都包了。” 看来这分房睡是走不通了,林鹭丧气地回了房间。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45节 祝如疏还在房中闭目打坐。 她烧了个血鸢给沈若烟,想问问他们那边的情况。 “师姐,你们那边如何?” 仙山跟人间的时日不可同日而语,他们在人间度过了一天一夜,而沈若烟才到一会儿。 林鹭刚想说什么,转头却看向旁边轻轻敲击盲杖的祝如疏,他勾着唇,似乎心情不错。 她觉得很奇怪,祝如疏既在原著中为了沈若烟出生入死,怎么现在就这么不关心,连通信都不主动了。 “师姐除妖要小心些,若是有什么异常要及时退出来才行。” 林鹭大概能够猜到,男女主角马上要经历什么。 这个副本是只有南宫信和沈若烟独自应对的,祝如疏在原著中是第一个副本后就先行一步回了御云峰,等副本末尾才出现。 这段时间也是男女主角的爱情一路高歌猛进之时。 沈若烟心中一暖,也不忘叮嘱。 “师妹你们也是。” 经历了上一个副本后,林鹭总觉得书中的世界只是一隅,而她探寻的故事范围甚至更广。 同祝如疏中午在客栈一楼吃饭,祝如疏动筷子之时很少,倒是林鹭早已习惯,自顾自吃着东西,也不言语。 倒是祝如疏先将手中的筷子放下,开口问她。 “簪子呢?“ 他抬手抚上林鹭的发尾。 林鹭早已习惯了他虽然看不见,但是能够感受万物这事。 “跟我这身衣服不配,便放在屋子里的。“ 谁知簪子就在祝如疏手中,他拿在指尖把玩后,将其簪在少女发梢,袖口拂过她的脸庞。 周边的人看来他们自然是一对恩爱夫妻。 — 午后宋朝暮果然来了,他抿紧嘴唇,向林鹭恭敬递出手中的帖子。 “先生请林小姐去医馆一叙。” 林鹭本意是跟祝如疏一起去,毕竟她现在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于是便跟宋朝暮讨商量。 “我想带着我相公一起去。“ 原本林鹭以为这应当是小事,谁知宋朝暮语气相当坚定地拒绝了她。 “不行,我们先生只接待女子。“ “可是他一个人在客栈我不放心,若是出什么事谁负责?“ 宋朝暮面色铁青,却还是言正义辞拒绝了。 “规矩就是规矩,若是姑娘不遵从,那不来也罢。“ “我在客栈等娘子便好。“ 此时被迫“柔弱“的祝如疏开了口。 祝如疏微微一笑,将一个瓷镯悄然无声地从袖口下戴到了少女手腕上。 祝如疏这声娘子叫得让她心头抹了一缕火,索瑟了一下,少女抬眸再瞅了他一眼。 等随着宋朝暮走远些,林鹭再抬手将镯子拿起来一看。 跟她想的几乎一模一样。 果然是冰裂瓷镯,瓷质纯正,手镯中还有破碎的裂痕,甚至在林鹭盯着之时便有瓷质裂开破碎的声音。 冰裂瓷镯是原著中祝如疏赠予沈若烟的防身武器,只是最后沈若烟也没收,祝如疏当场不小心摔碎了。 现在想来,摔碎究竟是不是故意的,就很难说了。 毕竟当初她也不知道这男二性格如此恶劣。 对照原著,简直就是买家秀和卖家秀。 这个冰裂瓷镯出场之时就有介绍,说它其声如酿泉过石,清脆而泠泠作响,上品法器,世上仅有此镯。 而蝴蝶效应诚不欺人,林鹭穿书进来果然还是导致了许多变故。 比如原著中都不曾出现的缚蝶计划,还有那几百具女人尸骨以及她似乎没看出半点祝如疏对沈若烟的喜欢,还有阴差阳错却递到了她手中的瓷镯子。 这么一看这一切似乎都在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 林鹭有预感,她面对的将是更强劲的恶。 如今的状况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林鹭随着宋朝暮去了那个不大显眼的医馆,她以为一路上宋朝暮会问她些什么,结果却什么都没问。 林鹭跨进大门,宋夜暮在屋内的小门旁边候着,见她来便微微颔首,转身将门打开了。 在宋朝暮的指引下,林鹭见到了那位医师。 屋中很暗,只点了几盏蜡黄的灯盏,火星随着开门时灌进来的瑟瑟风雪摇曳不止。 生了几分森然之感。 这屋内竟一扇窗户都没有,若是没有那扇门,就像一个漆黑的,四四方方的盒子。 林鹭站在门口脚下一软,她幽闭恐惧症都要犯了。 可是如今走到这里不进去也不行了。 屋内有一张桌子,还有一盏灯在面前这个医师的眼下。 那如水倾斜的幕帘,衬着微弱的光亮,眼前女子的五官不大看得清,只能看着那女子苍白的肤色,和淡然的唇。 再听眼前的女子声音娇软,若说只听声音是富家小姐倒还说得过去,林鹭印象中赫赫有名的医师通常都是老态龙钟的老头,白发白胡须,谁道竟是如此年轻的女子。 “妾身夏蝉衣,‘寒蝉凄切’的‘蝉’,‘夕露沾我衣’的‘衣’,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又来医何病?“ 少女自报姓名:“林鹭。“ 夏蝉衣早已习惯宋朝暮隔三差五就带个人走后门进来让她看病,总是有江湖骗子说能治好宋夜暮的病。 即便如此,夏蝉衣还是以礼相待。 隔着帘子,林鹭看不清夏蝉衣的神色。 “姑娘是来治什么病的?“ “心病。“ 夏蝉衣闻言轻笑一声。 “姑娘不妨说来听听。“ 林鹭稍加思索,想了想大概要给夏蝉衣编个什么样的故事。 “我有一个朋友,她认识一个人,那人总是捉弄她,还想杀她,但是那人也救她护她,而她也不能够离开这个人,离开就会死,这算是什么?“ 那头的夏蝉衣沉吟一声,却问。 “姑娘所言的心病为何?” “我那个朋友快被这人逼疯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 “姑娘,不妨让你朋友问问自己的意思,再开口问问那人。“ 夏蝉衣说的话让林鹭想起了在梦中院长同她说的话。 林鹭自然是不会去问祝如疏时如何想的,不然她估计自己几个脑袋都不够他砍。 可是林鹭转念又想,祝如疏给她这个镯子又是什么意思? 原著中他给沈若烟是出于爱慕,给她又是出于什么? 难道是因为好玩?你要说此人爱慕她,那断然是不可能,并且林鹭就这么一想,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姑娘不是为了这事来的吧?“ 夏蝉将她的心思看得透透的,再者来她这处的人,谁又没抱着些其他的目的呢? 林鹭见遮掩不住,这才说。 “我是想问姑娘午间那个江雨姑娘来这里是治什么病?” “江雨?倒是像她会取得名字。” 夏蝉衣嗤笑一声。 “我大概知道姑娘所说是何人。“ “姑娘能够用什么作为筹码呢。“ 夏蝉衣自然是不收灵石的,可是林鹭想自己又有什么好同她交换的呢。 “我这里有个规矩,来诊治的人需亮出真实身份。“ “御云峰,林鹭。“ 少女想了想,还是报出了御云峰的名讳,毕竟这门派名声在外,说出来不但响当当的,还有面子。 林鹭扬手露出冰裂瓷镯问夏蝉衣。 “这个作为筹码可以吗?“ 想来祝如疏应当不会责怪她借花献佛吧? 夏蝉衣呵笑一声,却已了然林鹭手腕上是何物。 “姑娘不知冰裂瓷镯认主?若是戴上了那便取不下来了。“ 林鹭试着想将其取下来,谁知道无论怎样那镯子都纹丝不动。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46节 第39章 初现 “那个姑娘不叫江雨, 是淮岭慕容氏宗主慕容谦恭之女, 名唤慕容姜雨,她来此处是为了她的幼弟。” 夏蝉衣敛了笑意又道,所言却是慕容氏的门内辛密。 “慕容姜雨幼弟患的是花柳病。” 林鹭闻言,一听是慕容氏的女子便知这绝对和主线的副本剧情相关, 毕竟下一个副本就是在慕容氏所在的淮岭。 只是慕容姜雨在原著中有草草几行描述, 道她温婉淑贤、容貌清丽,因其出众的外表、显赫的家世, 再加之温润如水的脾性,其在修士之中, 尚且享有美名。 林鹭不得不想起前一日慕容姜雨在布庄中为她说话的场景,那模样确实谈不上温柔如水, 只是一看便知不像是个任人宰割的软柿子角色。 虽有短短字句描述, 在原著中却是实打实的路人甲,只作为背景板出现。 好的, 那么现在进行的内容又是原著中没有出现过的。 慕容氏本就声名显赫,慕容氏宗主慕容谦恭的妻子姓姜, 是赤桑国皇后的亲姊妹。 而慕容一族往上看在朝中也有一官半爵, 后来先祖故去后,才逐渐脱离官场自立宗门。 若是有一人得了花柳病, 那自然也是丑闻一件。 毕竟世人皆知得花柳病的都是喜欢乱搞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除此之外, 林鹭更好奇的是,为何跟夏蝉衣聊了聊镯子,她便愿意将知道的事全盘托出。 就像这个镯子是什么信物一般,见物如见人。 林鹭思索再三却没问出口, 只道。 “谢谢大夫。” 而后又先谈起宋夜暮的事。 “宋夜暮身后背着的那只小鬼, 大夫可知。” “自然知道。” 夏蝉衣闻言, 微微颔首,神色却毫无波澜,自林鹭爆出身家起,她便知此人若是知道些别的也不算奇怪。 “既然姑娘能看到,那必然也知道,那是夜暮自愿的,那个小鬼不是别人,是夜暮早逝的弟弟,他们原本是三兄弟。” “并且请姑娘宽心,夜暮也只是病弱,那小鬼并不会要了夜暮的命,有我在旁看着。” 林鹭却问:“那姑娘为何自愿告诉我这些?” 桌子上烛火明灭,衬着夏蝉衣淡然的脸庞,她没有说话只是看上去不卑不亢,再定睛看着林鹭,随后轻声唤着门外的少年。 “朝暮。” 听到夏蝉衣唤他姓名,朝暮从门外跨了进来,少年拱手行了个礼,对待夏蝉衣的态度倒是颇为尊敬。 “先生有何事?” 夏蝉衣道。 “将衣服脱了。” 不仅是林鹭,就连宋朝暮都愣了一瞬,那也只是一瞬,他向来顺从夏蝉衣所言,也知她让他做的事定有道理可言。 少年顺从地将上身的衣物尽数卸下。 宋夜暮也进屋子,将门关上了,屋中本就昏暗,门一关便又多了几分闭塞。 他轻声走到屋中四个角落,点燃了角落处放着的烛火,原本黑暗的屋子顷刻被点亮了,屋中的原貌这才浮出水面。 屋内陈设布局都极其简单,若说显眼,那便只有夏蝉衣身后堆放着许许多多纸灯笼。 这烛火一亮,却衬得气氛诡异,林鹭坐在此处,看着数不尽的纸糊灯笼,毛骨悚然。 此处倒是跟棺材铺子的纸扎人异曲同工。 林鹭抬眼看着眼前的夏蝉衣,这才知女子生了一副冷清的面容,只是半张面容都被面纱遮了去,珠帘摇曳,却叫人只知冷清,看不出别的。 还有一旁的宋朝暮,林鹭看着他腰间那朵描摹得栩栩如生的莲花,这才明白夏蝉衣是何意。 那是缚蝶计划的绣纹和笔法。 “看完了吗?” 宋朝暮干巴巴地问林鹭。 他年纪尚轻,林鹭又是个年轻女子,宋朝暮看着少女直勾勾的眼神,难免有些恼怒羞愧。 这才梗着脖子问。 林鹭回神点了点头,顺着宋朝暮的话答道。 “看完了。” 话毕,少年立刻将衣服拉上,便出去了。 下一刻面前珠帘已然拉开,夏蝉衣戴着面纱,她身前的衣物早已卸去。 林鹭看到她胸前那朵莲花的印纹,还有横七八竖的划痕甚至有长年累月的烫伤,近乎体无完肤。 若是最初林鹭还觉得这个印记漂亮,后来看多了才觉得就像在待宰的猪身上打上烙印。 这烙印证实着那段鲜为人知的时日的存在,还有一段将人的灵魂绞杀在其中的苦痛的、鲜血淋漓的记忆。 就那么一刻钟,夏蝉衣又将帘子拉上,匆匆将衣裳扣了回去。 “我在此处守了若干年,终是再见冰裂瓷镯现世,那个人也终于要出现了。” 她又问。 “他会救我们的对吧?” 夏蝉衣的话不像是在问她,像是自问自答,自己肯定自己所言字句。 夏蝉衣的话里有不确定也有询问,但更多的,林鹭甚至能从中听出一些癫狂之意。 她轻声问:“那个人?” 夏蝉衣却不答,还在自顾自说。 “缚蝶。” “我这里的所有人皆是出自缚蝶,我逃了出来,带着夜暮朝暮一起。” “可是我没办法磨灭他们身上的伤痕,那些印记如影随形,每个日夜都在提醒着我那场梦魇。” 她的神色麻木,还林鹭看不透的伤痕。 林鹭说不清她所言字句究竟是否对她造成伤痛,还是说伤痛太深,已然能够平静追溯。 夏蝉衣一顿,又讽刺一笑,语气憎恶起来。 “有时我恨他们,我恨那些道貌岸然的修道之人,他们简直就是在吃人。” “从缚蝶里出来的人,几乎都会带着终身难以痊愈的伤痕与病痛,活着也度日如年。” 林鹭被她的模样吓到了,这镯子本就是祝如疏赠予她的,那么镯子的主人应当也是祝如疏。 结合夏蝉衣的话,林鹭不经在想。 祝如疏拿了不会是什么救世主剧本吧。 林鹭不知该如何搭话。 夏蝉衣又突然眯起双眸、语调温柔。 “吓着你了?” “倒也不是…” 林鹭口是心非,不如说被她身上的伤痕吓到了,还有状若疯癫、恨之深的词句,还有这个所谓的缚蝶计划到底有多残忍。 林鹭走出去以后,那夏蝉衣突然在门口叫住她,她戴着面纱,眉眼弯弯依稀可见的好颜色,似乎又恢复了如方才那般温润如水的模样。 她只说。 “姑娘可否替我向镯子的主人问好。” 虽然林鹭一头雾水,但还是答应下来了。 “好。” 少女心中忍不住思索,这难道是祝如疏的旧情人? 她再寻思,又觉着不大像。 祝如疏那样的人,若会对谁有情,那当真是旷世奇缘。 — 宋朝暮将林鹭送客栈,林鹭抓着这个机会,便问。 “你跟着先生多久了?” “懂事起就在先生身边。” “那身上的莲花是……?” 谁知宋朝暮瞪着一双圆亮的少年眼眸,竟红着脸别过头,不搭她的话。 他毕竟是个男子,身上绣什么不好偏生绣了朵莲。 “我忘记了。” 少年确实不记得,宋夜暮同他讲说母亲绣上去的,他没有儿时的记忆,多数事情都是宋夜暮讲给他听的。 这时少女问起,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便有些恼怒,气自己为何不知过往。 林鹭一听,虽没问出什么,只看宋朝暮茫然无措的神色,她便知一定是瞒了些事在里面。 林鹭没有再多问宋朝暮,再问也问不出结果,连宋夜暮身上养“小鬼”的事他都不曾知道,更别说其他的了。 夏蝉衣和宋夜暮倒是将他保护得很好。 — 少女走后的医馆内。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47节 宋夜暮站在门前目送着少年将客人送远。 他盯着远去的背影,始终未曾拉上门。 长久伫立在门前,雪点子尽数飘进衣袖,门前的石板路生了青苔,又湿又滑。 他日日走路都需格外小心,因为摔不得。 若是受点伤,便需养个半年之久,他的身子骨竟羸弱到如此地步。 看着二人消失在雪色之中,宋夜暮这才跨进宽窄门槛,回首将门拉上了。 走进那间夏蝉衣所在的屋子里,吹灭四角之处的明灯,屋内登时一片黑暗。 “先生,朝暮他……似乎有所察觉了。” 夏蝉衣手中折灯笼的动作一顿,即便是只有桌上一盏昏黄的灯,她手下的动作却还是很灵巧。 “那又如何。” 夏蝉衣问。 “你想瞒他一辈子吗?” 女子语气有些重,手上一用力,便将纸灯笼戳破了,昏黄烛火照着女人的指尖轻轻颤抖。 却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在怕什么。 她将坏掉的丢在一边,取了纸打算重新做一个。 少年看着她执拗的模样,却有些不忍,俯身将女子的手抓了起来。 “阿姐,别做了。” 听到这个称呼,夏蝉衣手上的动作一顿,尖锐的匕首划破了她的手掌,鲜血涌出。 夏蝉衣却将他甩开,以往无比冷清的声音中染着强装镇定的哭腔。 “再不做…就来不及了。” 她为了学做这纸灯笼花了不少时日,每年到那时,便会将其全部放飞在天上。 灯笼上写着那些人的名字。 那些时时刻刻出现在她梦中,挥之不去又鲜血淋漓的人。 活着好过吗? 夏蝉衣偶尔在问自己。 她神色慌乱,眼角泛着泪光,她匆匆抬手又复拭去欲落连成珠串的泪。 “快了,他出现了…” 黑暗中女子又哽咽着轻叹一口气。 “天马上就要变了。” “若说我们这些残枝败柳活着,不就是为了有这么一日吗?” — 宋朝暮将林鹭送至客栈楼下便离去了。 林鹭刚推开房间的门,看着祝如疏正背对着她洗澡。 林鹭在这白雾茫茫的房间里看到他蝴蝶骨上似乎生着一朵呼之欲出的牡丹花。 少女站在原地,不知是不是自己的眼视觉和嗅觉出了问题。 她竟然能看到牡丹摇曳的花瓣,站在门口甚至能闻到奇异的馨香。 林鹭前脚刚踩进去,祝如疏后脚便知道她回来了。 雾气缭绕中,只见少年手一挥,将旁边晾着的衣裳披在身上,还拾着白布遮住了双眸。 虽衣裳不整,见到林鹭却仍是一副笑意盎然的模样,只问。 “小师妹怎得不先敲门。” “师兄怎么不锁门。” 林鹭不相信以祝如疏的功力,她靠近他会一点都不知道。 祝如疏不答,二人之间的氛围便有些凝固。 不仅如此,再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有点尴尬。 林鹭烧了个血鸢给沈若烟问他们那边的情况。 “师姐,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事情基本解决得差不多了,是有些棘手不过好在解决了,只是师弟受了点伤。” 沈若烟一顿。 “但确实有人在借着这个风声隐瞒别物,只是尚且还未得知晓究竟是何物。” “淮岭慕容氏一氏的宗主如何都不肯告诉我。” 言下之意,慕容氏的人也在帮着藏事情,那么这就更可疑了。 林鹭同沈若烟说了在安兴城的事,她省去了关于冰裂瓷镯的细枝末节,只讲了同慕容姜雨相遇,再到她给弟弟买药之事的大概。 沈若烟闻言,沉吟道。 “既如此确实可疑,据我所知,慕容氏的嫡子只有二人,慕容姜雨同幼弟慕容晓。” 沈若烟一顿。 “慕容氏幼子常年病中居家,所有人几乎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若是慕容姜雨真的在师妹那处,那你们定要跟紧才是,看慕容姜雨究竟做什么,又多久才回巽城。” 林鹭应答下,她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缚蝶计划本就具有一定的特殊性,而弯月村的旧址在淮岭,而慕容氏的嫡亲幼子偏偏又染了无人知晓的花柳病。 林鹭总觉得这几者之中,似乎有千丝万缕扯不清的联系。 工作的正事谈完了,林鹭又说是在街上给沈若烟看了一只簪子的事。 自然不是祝如疏自掏腰包赠予她的那支,是林鹭新选的一支,这事儿连祝如疏都不知道,她生怕少年知道以后,又要将簪子买了赠予她。 那她又得拿何物去讨好女主? 于是乎,林鹭在祝如疏眼皮子底下,偷偷溜出去,自己又挑了一支衬心意的。 “师姐,我给你买了个簪子。” “那便先谢谢师妹。” 沈若烟受宠若惊,倒是除了父亲和牧师叔,没有特意给她精细挑选物件,赠予她。 方才谈论公事的紧张气氛缓和了些。 林鹭原本还想说些什么,谁道坐在对面的祝如疏突然抓住少女的手腕,林鹭回眸看他表情怪怪的,像是说不清的恼怒,还有些压低眉眼的森然。 少年以往时候都是笑着的,自然很少见他有这样的表情。 林鹭原以为祝如疏想同她说些什么,谁知他竟越过桌子过来,将她压向身后的榻上。 少女惊得差点叫了出声。 下一刻,祝如疏指尖扶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将自己埋入她的怀中,少年的手扶得很稳,任凭她摸索着伸到腰上抓着少年冰冷的指骨,却如何推都推不开。 她捂住嘴,又不敢开口询问,血鸢还连接着那头的沈若烟。 沈若烟似乎听到了这边不寻常的动静,话音紧张。 “师妹?怎么了?” 她分神想同沈若烟说话之时,祝如疏扶着她腰肢的手收紧了半分,像在警示她些什么。 两人动作太大,方才还遮住祝如疏双目的白布扯得东倒西歪,林鹭低眼同少年对视。 不知缘何,她竟觉得祝如疏原本浅淡的双眸中多了一丝赤色。 却也转瞬即逝,像是她看错了。 似乎察觉目光,少年立刻将脑袋埋进她的怀中,还往上蹭了蹭。 沈若烟还在等她回话,这头林鹭同祝如疏近乎交缠在一起。 林鹭盯着身上的人,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下一刻,少年头也不抬,只五指微曲,便将林鹭手心里的血鸢掐灭了。 又有些依依不舍将手再次往下,扶住少女的软腰。 林鹭人傻了,到现在为止她甚至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谁能告诉她,她的攻略对象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被夺舍了吗? 见血鸢掐断,房中再无他人的声音,祝如疏这才微微从林鹭怀中抬起头。 他本就高出林鹭很多,上半身蜷在少女身上之时,倒是更像一只别扭的大型犬。 少年声音难得含了些怒意。 “能不能不同别人说话。” ? 真被夺舍了? 艳鬼上身了? 虽说林鹭心中吐槽,在低头看着这抱着她不动的少年,还是颇为耐心地解释。 “你也听到了,是师姐,不算是别人。” 祝如疏却置若罔闻,又重复了一遍。 “不要同别人讲话。”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48节 不知为何,林鹭甚至觉得祝如疏这幅样子有点可爱。 林鹭当即哄起了小孩儿。 “好,不同她说话。” 林鹭不记得原著里写过祝如疏喝酒会醉,他这幅无理取闹的样子怎么都像是喝醉了。 林鹭又凑近了嗅,也没闻到酒味。 这就奇了怪了。 林鹭恍然间嗅到一阵异样的香气,她心中一惊,又埋下去顺着少年的青丝发顶嗅到白皙的脖颈,这才确定是他身上的气味。 这是他们所说的“异香”吗? 林鹭不确定,她更不确定的是自己闻了这个会不会死。 此时她恨不得自己马上失去嗅觉。 祝如疏这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发()情? 太奇怪了,也太奇怪了。 少女试探着开口问:“师兄你怎么了?” 祝如疏却没说话。 少年头埋得很低,就这么好一会儿林鹭甚至以为他睡着了,心里还盘算着等会再跟师姐说一声,免得她以为他们遭遇不测了。 刚想将祝如疏推开,谁知其又紧紧缠了上来,少年冰冷的指尖伸到林鹭的袖口中,抓住了那只禁锢着手腕的镯子,他将林鹭的手抬起来,嗅了嗅。 又不悦道。 “有其他味道。” 少年这么一说,又悄然将五指交叠上少女的手,非常自然又黏糊的同她十指紧扣。 林鹭动了动指尖,谁知少年收紧了些。 突然这么一瞬,林鹭脑袋一片空白她顺着少年的话问。 “什么?” 少年又闷声重复:“有其他味道。” 林鹭这才想起来方才在外面,夏蝉衣刚刚碰了一下镯子,她刚想将其取下来,祝如疏又拽着她手腕不肯。 其实就算林鹭想取下来也取不下来。 她觉得自从祝如疏变成这幅模样后,她都很像在哄小孩。 少年又摸摸晨间出门之时,他簪在少女头上的发簪。 “你要将它赠予旁人?” 他定然是听到了林鹭方才同沈若烟说话。 祝如疏另一只手的指尖缠着少女的发梢,拨动着簪子。 少年侧身半倚靠在她怀中,即便林鹭知道他看不见,可是还是觉得他似乎在盯着自己。 “当然不是。” 听到林鹭的回答以后,祝如疏愣了一下。 她没有想将簪子送出去。 她没想送出去。 少年有些茫然,他陷入了一种情绪异常明显的沉思,这是在他的神色中鲜少见到的。 林鹭不知祝如疏想了些什么,这人神色又猝然恼怒起来。 “今夜我不跟你一间房。” 这语气好像赌气,但是林鹭不敢说。 还急不可耐将交叠的十指缩了回去,林鹭的指尖扑了个空。 祝如疏这状态不适合出去,少女又复抓上他的指骨,耐着性子同他解释。 “其他房间都被人包了,你上哪儿去住。” 他闷声回答:“哪里都行。” 林鹭想了想,想起白日路过时,看到这客栈不远处有一个香风楼。 那处夜夜笙歌、灯盏通明又美女如云,于是林鹭给祝如疏指了一条明路。 祝如疏闻言。 “你当真想让我去?” 林鹭稍微真诚的想了一下,当然不想,因为如果没有他在旁边,林鹭夜间一个睡定然会做噩梦。 但是她又稍加思索,反正跟谁睡不是睡,既然祝如疏不想同她一间房,他这状态又不适合出这个门,那她出去也未尝不可。 “确实不想,但是若是你不想跟我住,我可以去香风楼。” 毕竟林鹭这人艺高人胆大,区区勾栏有何不敢去,况且只是睡觉,再说里面接待的还都是女子。 祝如疏:… 少年起身,摸着身边的盲杖自顾自便出了门,同林鹭是半句话都没讲。 晚上林鹭稍微等了一会儿,实在是困倦得支撑不住了,才迷糊睡去。 只是夜里似乎没做噩梦,林鹭醒来便知道,既如此,那祝如疏夜里还是回了房间。 — 夜间,客栈外的雪下大了,皑皑白雪裹着房檐,风凉飕飕从客栈的窗户外刮了进来。 店小二瞌睡也被这风雪吓醒了,他披了件厚衣裳连忙起身。 这个时候若是在往日,说不定还有人来往,只是今日外面风雪下得大,连路都有些看不清,客栈一楼便冷清起来。 他刚从柜子后提灯站起来,却晃眼看着一白衣公子现在窗边,他再提着灯又近了瞧。 是昨日来的那个眼瞎的年轻公子。 只见少年眉眼如画,如羽长睫上染着风与雪,他唇色很淡,只站在那处不动。 他不知道这少年在此处是站了多久。 店中的伙计刚想轻声唤他,谁知少年却转身走了。 “怪事儿了……” 他碎碎念着,上前想要将窗户拉上,谁知刚站在方才那少年站着的地方,便被冷得发抖,那风裹着冰碴子尽数往衣袖里装。 伙计想起那衣裳单薄的少年眉目间厚重风雪,不知他在那处究竟站了多久。 — 祝如疏少有怀疑自己的时候。 只是他不经垂眸思索方才自己的一系列行径。 风吹着他冰冷僵硬的面容,模糊中涓生出一副杀伐决断的冷清模样。 那是他。 却又不像他。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那是什么东西。 指尖还在微微发颤,似乎有各种不可名状的情绪呼之欲出,像是新鲜血液涌上心头,顷刻便要从口鼻喷涌而出。 冷风吹着,才稍加清醒些。 少年的眸中染着赤色,抑制住想将一切都摧毁的心绪。 触及少女手中的镯子,他却恍然能托着虚妄的光亮看到一个抓不住的影子。 这是许多年后的第一次,能看见东西。 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阑珊处给他存留下来的影响竟如此久。 少年闭眸,指尖还在微颤。 他到底不愿意变成怪物。 祝如疏在楼下又坐了很久,等店披着衣裳的伙计同他说打烊了,他这才起身慢步上楼。 那风口早已拉上,只是客栈一楼还是冷得紧。 — 屋内。 少女不知道是不是梦见了什么,将自己缩成一团,额角冷汗涔涔。 祝如疏能听到寂静的房中那细若蚊蝇的呢喃声,还有屋外簌簌的落雪声。 “祝如疏…救…” 她在唤自己的名字,上次是让他将她杀了,这次却要他救她。 祝如疏两步上前,坐在床边。 冰冷的指尖掐上少女细嫩柔软的脖颈。 睡梦中的少女似乎有所察觉,只是被梦魇迷住了神识,如何都醒不过来。 只见着她双颊泛红,呼吸随着少年指尖的动作起伏逐渐困难起来。 少年本就浅淡的眼中更是一片漠然。 林鹭在梦中醒不过来,她没听到那机械系统音不断闪烁着紧急提示。 【警告!系统检测到角色祝如疏临近崩坏,且有将宿主杀死的意愿,数值即刻飙升至100,即将进入紧急戒备状态。】 【当前意愿50…】 【69…】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49节 【80…】 【100…】 【攻略对象祝如疏好感度-1000,当前好感度-995。】 他松开手。 少女这才得了一口喘气的机会,呼吸均匀后却又睡了过去。 【系统检测到主角祝如疏当前杀死宿主的意愿下降至10,并不会对宿主造成实质性伤害,当前警报解除。】 【攻略对象祝如疏好感度+1000,当前好感度5。】 【由于该提示具有相关世界的特殊性,随后将不会进行宿主提示。】 【滴——正在消除当前读存记忆。】 【消除完成。】 天光透亮,落雪压着落花枝头,他坐了一宿,也一宿未眠。 — 第二天祝如疏又恢复了正常,在楼下吃饭时还笑如春风跟她打着招呼。 祝如疏若是装没事儿人,那她林鹭自然也当做无事发生。 今日慕容姜雨走时,夏蝉衣也差了宋朝暮来跟林鹭说,宋朝暮手中还带着一个人物件,交给林鹭时还叮嘱她。 “先生说了若是不到万不得已的危难时刻,林姑娘可千万别用。” “此物世间仅此一个,也仅可用一次。” 原来是这么贵重的东西,林鹭小心将其捧在手心中,点了点头,这不又多了一个保命装备。 这物件林鹭翻来覆去看,都觉得类似于信号弹。 通体呈柱状,尾端有个小拉绳,在靠近拉绳之处有只篆刻得栩栩如生的莲,角落处只刻着一个“蝉”字。 “若有要事便可启动这「戏千丝」,介时我会让附近的人赶到,只是切记只能用一次,用后便失效了。” 宋朝暮说,夏蝉衣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祝如疏在旁边没说什么,只是林鹭觉得他变得有些粘人,非要她拉着才肯走。 问就说。 “师妹,找不到盲杖了。” 骗人,林鹭怎么可能再被他骗第二次,她早就知道他那盲杖能够伸缩放在别处,并非寻常棍子。 【查询当前好感度。】 【检测到攻略角色祝如疏当前好感度:5。】 林鹭更是惆怅了,为什么好感度还一点都没涨,祝如疏你是铁石心肠吗? 少女恶狠狠地盯着那只攥紧她的手,少年笑意吟吟,置若罔闻。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 — 祝如疏又是个不识路的,二人都是一路往东走,主打就是靠感觉二字。 到淮岭脚下便有人迎了上来。 “两位是御云峰的仙师吧?” 林鹭心中有些警觉,她并不觉得沈若烟跟他人说了她跟祝如疏要来这事儿。 再者,林鹭不信这么轻易便到淮岭脚下了。 再瞅着那问话的男子身后那坐黑气缭绕的山峰,林鹭再侧目看看旁边已然瞧出其中端倪的祝如疏。 她虽说觉得奇怪,却不知问题出在哪里。 …难道又走错路了? 林鹭的本意是拽着祝如疏转身就走,她猜测这个地方应该是沈若烟和南宫信除妖的地方。 他们既说妖已除,可是为何还是这幅黑烟缭绕的诡异模样。 魇鹩是这个副本里的boss,林鹭记得是南宫信和沈若烟合力,九死一生才除去。 她想起方才在血鸢之中,沈若烟说南宫信受伤了,那么按常理应当是已然经过魇鹩副本了才是。 少女看着眼前这个即将魔变的“人”,他头上的异形犄角、尖利的牙齿和背后拖出来一扫一扫的长满倒刺的尾巴。 她心中咯噔一下,战略性往后退了两步,心道大事不妙。 这不走错路,是闯到阎罗殿了。 “是魇鹩…” 林鹭小声跟祝如疏说,她拽了拽少年的手。 魇鹩擅长造梦,以梦为食。 只是他跟寻常将人困于梦中的梦魔不同的是,魇鹩会在梦境中将人随机配对,营造一个琴瑟和鸣的梦境,他会控制人的精神,以为自己跟对方相爱,最终沉迷于美梦被吞噬在其中。 讲到魇鹩,不得不讲起书中另外一怪诞之物——情魔。 这是从原文中的女主视角得知的,这一段有关情魔的描写是莫名其妙出来的,当初放在原文中时,被读者有理由的怀疑是在水字数。 女主将两个没有关联的东西联想在一起。 情魔和另外一物,因为原著字数太多,林鹭不记得具体究竟是因为什么。 她只记得当初评论区堆着高楼,骂声一片,皆是讨伐作者水字数导致女主ooc。 书中借沈若烟的视角说。 情魔初生于极寒之处,有人误入其地盘后,久处之知其魅性。 血肉能疗养治愈,其性天真,以欲为食,易爱上他人,人贪其骨血遂被引诱后灭族。 后来便有人言。 “若以情饲魔,其报之骨血。” 情魔这个概念在只存在于这本书的传说中,至于是否真的存在书中并没有多提。 只是经历了之前的事,在这个作者塑造的故事中似乎有许多遗漏之处,连这个所谓的情魔林鹭都得记住,万一以后拖出来要考怎么办。 想当处林鹭看了以后还挺迷情魔的设定,这放在西方设定的文中不就是活脱脱的魅()魔嘛。 还有不少人写沈若烟是情魔或者南宫信是情魔的不可描述的铜仁文,当初引起了一波热潮。 偏偏只有林鹭在暗戳戳想,如果祝如疏是情魔呢? 他平常本就是这么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像这种高岭之花,沾染了情和欲又是什么样子呢? 可是现在穿进了这本书里,看着眼前的祝如疏,她反而清心寡欲了。 原因无他,她太怕死了,什么欲望都被祝如疏的灭灾给压下去了。 那么后面那座山应该是魇鹩的结界,藏着他人的神魂,而山下埋着被魇鹩吞噬殆尽的枯朽白骨。 魇鹩吸食欢愉之人的精髓,那座山相当于魇鹩的胃,人会在其中渐渐被消化,当神魂离开躯体,便会化成白骨。 在被魇鹩吸食进梦中之时,祝如疏将少女的手抓紧了。 — 【入梦】 彼时醒来,林鹭正被一堆女人围在中间,少女头戴凤冠,身披血色嫁衣。 这场景分明是在窑子里,他们来来往往帮她收拾着,还道她是今日全京城之中最美的新娘。 林鹭看着镜中的自己,被粉黛妆点,凤冠霞帔,朱唇皓齿,抬手摸着发顶的簪子,她分明有些走神。 “今日新嫁,怎得不高兴?” 说话的人叫沈若烟,是林鹭的义姐。 她平日里对人皆是冷若冰霜,今日林鹭大戏,她也难得露了个笑。 只是这笑里还斑驳着几分怜爱,并不纯粹。 只她这般小声一问,周边的人脸都垮下去了,甚至还有姐姐在悄悄抹眼泪。 “姐姐们别哭了,你们再这样哭呀可就要冲了我的喜气啦。” 林鹭拍了拍离她最近的那个女子,抬眸同周遭的女子们玩笑道。 是的。 今日林鹭嫁人,嫁的人是当朝皇帝的儿子,最不受宠的那个,性格阴郁残忍,并且眼盲,已是与皇位无缘的六皇子。 在这之前,林鹭便从他人口中听过不少关于这六皇子的传说。 她记得人们曾说。 他曾是皇帝最天赋异禀的儿子。 他们还说,他整日大门不出,更是无人知其样貌。 有人说他长相可怖,府中的仆人每日都在被残杀,性情怪异阴晴不定,残暴嗜血。 而林鹭则是某个将军夫人的腹遗子,皇帝一纸诏书便将她赐婚给六皇子祝如疏。 腹遗子随时好听,实则是林鹭那便宜爹死于花柳病。 虽为将军老态龙钟却仍然好色至极,他的夫人多年未有身孕,林鹭作为外室所生之子便过继在她名下成了所谓的“腹遗子”。 旁人只道她自小流落烟柳巷,原本应当是众星拱月的将军府独女,却不知她生在烟柳巷,母亲也并非那位清贵的夫人。 而林鹭真正的母亲就是一名妓子。 林鹭尚在腹中时,她那母亲便死了。 是楼中的老鸨见着腹中的孩子快闭了气,这才冒着血光,将她从母亲肚子里剖出来的。 那将军夫人见林鹭第一面便是冷着脸的,夫人对她甚是不喜,林鹭有时怀疑是不是这个女人恨她母亲,所以请求皇帝将她嫁给祝如疏的。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50节 林鹭从将军府中出来的时候,她说。 “你父亲死于花柳病,你自小便在烟花之地长大,身上脏病多便罢了,说不定最终跟你父亲一个结局。” 她说话有些高高在上,让林鹭隐约想起了老鸨同她讲的一个在坊间流传的故事。 京城贵胄之女下嫁小小侍卫。 林鹭想起,又觉得她这个便宜爹好像就是这个小侍卫,只是攀着那权贵之女后,职位才越来越高。 林鹭去了将军府回窑子里的第二日,皇帝的旨意就下来了。 “哭什么,指不定你们以后嫁的都没有小鹭好呢呐!都给我把你们那不值钱的眼泪珠子收一收!” 推门进来的女子衣着清丽,声若流水泠然,生了一副好样貌和身段,不像是勾栏女子,倒像是官家小姐。 且谁能想到如此清丽的女子竟是当初将她从女子腹中剖出的那个老鸨。 几个姐姐这才都破涕为笑,彼时旁的夏蝉衣递了个小盒子在林鹭手中。 “夏姐姐。” 林鹭小心仔细捧着那盒子,唤着面前的女子。 “要我说,若是这个六皇子欺了你,你便药死他!” 她说话软声细语,语气却恶狠狠的。 言下之意,那盒子里放的是毒药。 夏蝉衣这般性格林鹭早就习惯了,少女握着她的手却道。 “夏姐姐,往后我不在楼中,你可要收敛些性格。” 夏蝉衣闻言脸红了些。 “我自然知道,用你这么个小妮子跟我说。” 夏蝉衣人聪明,却性情有些暴躁,对喜欢的不喜欢的,都是一个直肠子,往日林鹭在楼中也没少帮着她收拾烂摊子。 现下她走了,最是忧心的便是夏蝉衣了。 收拾得差不多了,眼见着吉时降至,那老鸨便一声吆喝。 “姑娘们快让开吧,今儿我们这百花楼还是头一次嫁人呢,外面百姓都围得水泄不通了,小鹭赶紧上轿子,别误了吉时。” 林鹭被几个姐姐扶上了轿撵。 祝如疏对她,三媒六聘一样都没少,给足了她气派的排场,最多不过是至始至终他都未曾露面。 十里红妆,万人空巷,林鹭这么一个生在烟柳之地的女子以最风光的阵仗进了六王爷的府邸。 也是那日,林鹭第一次看到自小抚养她长大的老鸨哭花了妆,明明是她还在楼里教训那些沮丧的姊姊们。 她说。 “小鹭,我一直将你当做亲女儿看待。只是此去经年,不知何时再见,你定要保重自己。” 林鹭方才在屋内都未曾落泪,却只因她这么一句话也跟着落了泪。 她又言。 “若他欺你,那就用蝉衣的方法,就是一个王爷,我们也是杀得的。” 少女这才破涕为笑。 “妈妈慎言。” 老鸨又将一盒子首饰塞给林鹭,平日里她是最吝啬的人,少女还时常笑她将挣得的银两都带进棺材才好。 府门前候着的侍女唤林鹭王妃,将她扶进那偌大的,如同会吃人的府邸。 血红盖头遮住少女的视线,她微微一扫鞋尖便知,周围是没有男子的。 虽说今日是六王爷娶妻之日,却未曾在府邸中大摆筵席,反而少女刚跨入门的那一刻,天上竟下起了悲凉的大雨,铺天盖地打着园中柔弱的花花草草。 林鹭被送入大红色的婚房,盖着盖头就这么坐了一夜,也胆战心惊了一夜。 却是听着屋外房檐拍打落雨,滴滴答答的声响,就这般竟睡了过去。 第二日晨起,雨已然停住了。 林鹭刚一醒,床边便有侍女候着。 “见过王妃。” 那小丫头名唤月筑,约莫十三四岁,给林鹭换衣裳时动作都有些笨拙,一问才知是刚入王府的小侍女。 月筑做事毛毛躁躁,晨间竟打坏了三四个青花瓷杯。 看着她会在旁边哭哭啼啼的模样,林鹭叹了口气,吩咐旁的另一个模样机灵的侍女将杯子收拾了。 一早上,便来了神色不善的嬷嬷同她说。 “王妃第一日来府邸我同王妃讲讲规矩。” 她欠了欠身,话语之中却毫无把她当王妃的意思,似乎她同这院中跪着的月筑分毫不差。 林鹭自然不在意这些,她算得上是一个比较随机应变的人,才接触一个新环境之时,自然一切还需按兵不动。 她不是柔软兔子,自然不会任人欺压宰割。 “这府中王妃可以随意进出,并且后院的账簿子由着王妃管便可,喜欢哪个侍女尽管带到院中去,由着王妃高兴我们这些下人如何折腾都好。” “只是。” “切莫妄议王爷的身世,若是不得命令,也不能靠近王爷的屋子和书房,否则后果王妃自负。” 林鹭闻言微微颔首,答道。 “谢谢嬷嬷。” 林鹭这人是没什么探究欲望,尤其是本就危险的事物,在不熟悉的环境下她更需要做的是自保。 但是被允许到处逛确实还是挺让人高兴的,她原是听了坊间的传说,以为来这边便会过上金丝雀的生活,谁知连后院的账簿,她这未曾谋面的便宜丈夫都能放心交到她头上。 王府的装潢不算奢华,甚至有些从简。 大抵是因为性情多变的六王爷,府中人走路多半都是面无表情埋着头的,使得府中的气氛压得很低。 林鹭在前厅绕了一圈,又带着月筑绕到了王府的后花园。 这一路上,小丫头片子都在绘声绘色同她介绍着府中的一草一木,也不算无趣。 后花园中多数地方种的是药材,花不美却满院子的药物清香,只有角落里有一簇开得艳丽的牡丹吸引了林鹭的注意。 少女凑近了些。 旁边的月筑忙拉住她,满面愁容直摇头。 “王妃,这个可不能碰…这是王爷最喜欢的花。” 月筑想起之前有个仆人采了一朵被祝如疏冷着脸杖毙,血溅的到处都是的画面。 那花像是专门找了那角落处养着,甚至用晶莹剔透的琉璃围了起来,花开得很艳丽,甚至有种诡异的妖冶,勾人想要靠近。 林鹭突然想起来坊间传闻中的养花妖,不得不说若是这一株幻化出来的定是绝世美人。 她多看了几眼,才走出院子,心中在想这王爷当真奇怪,还没听说过有哪个男人喜欢牡丹花。 — 夜里,大概是因为才入王爷府没几日的缘由,林鹭许久都未曾睡着,脑子里填的多半都是那朵馨香而妖冶的花。 她本想夜起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走走。 却不知怎么的,走到了六王爷的屋子外,顺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浓稠馨香,林鹭晃了神。 她伸手将门轻轻一推,看到生平最是震慑的一幕。 才知坊间的传闻有多害人。 这六王爷祝如疏的容貌,甚至连百花楼中最美的姐姐也不及他一分。 再看分明还是少年模样。 他穿着最是肃静的白衣,却衣衫不整,肩腹皆是外露,双腿微曲,眼眸苍白无神,表情含着欲色。 林鹭推门进屋子的那一刻,她看着他,甚至觉得少年神色中含着些错愕和愠怒。 即便他再好看,但是林鹭却最是不愿意面对这种场景。 怎么走到这里的,她也有些记不清了。 林鹭现下是想走也不敢走,即便新婚之夜再未同房,但车到山前,因为作为他的妃子,是否自己理应伺候他。 “看什么?” 祝如疏的呼吸偏然起起落落,含着媚和欲,却笑意吟吟问她。 他嘴唇嫣红,像淬了毒素的牡丹花,林鹭站在原地脚像被冻住了,浑身僵硬动不了不说,平日里伶牙俐齿,如今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第40章 花妖 林鹭呆呆地看着他那副模样, 少年的眼神有些虚无, 也往她身上撂。 只是她看得见他,他却看不见她。 眼前的六王爷年纪尚轻,是翩然少年的容貌,又分明似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此时偏偏欲色浓重, 宛如美像一尊, 便是只看一眼,林鹭都会觉得自己渎神了。 林鹭在定住脚, 眼眸钉在面前的少年身上那一刻,想起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想起外面簌簌的风声, 想起那日出家的十里红妆,想起她跨进王府后低头看着的绣鞋, 想起还有院子里的牡丹, 想起将它圈养起来的琉璃壁上也照着日光,泛起异样惹眼的光泽。 看到祝如疏的第一眼, 林鹭心中生出的并非是畏惧,而是难得一见的怜爱。 只是这种怜爱并非纯粹, 俨然被惧意盖过。 少女试着动了动腿, 表情从容但内心慌乱,她尽量扶正自己的声音, 轻声道。 “走错了, 王爷,妾身先行告退。”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51节 林鹭这才好不容易挪开软瘫的双腿打算走。 “站住。” 不知缘何,这六王爷说话倒是让林鹭听出些气若游丝之意。 林鹭不敢动,闻言眼眸一闭, 便缓缓转身。 再回头竟看到那摇摇摆摆的, 类似于尾巴一样的东西竟从六王爷的衣裳下面, 悄然伸到她眼前。 林鹭心中一惊,拔腿还没来得及跑,那尾巴便猝然卷上了她,顺便关上了门,而少女则在眼前少年的怀中。 这个传闻中脾气古怪的六王爷竟然是个妖怪。 这是林鹭未曾意料到的。 这可是比性格阴郁、残暴嗜血更让她惊讶的。 少年神色淡淡的,一只手扶着林鹭的腰,将她圈在怀中。 林鹭有些别扭的缩在少年怀中,愁眉苦脸。 她能隐约感觉到自己可能惨了,第一天就撞破了这个妖物的秘密。 在门外闻到的馨香气息直直钻进她的鼻子,林鹭不敢轻举妄动,就这么任由他抱着很久后,祝如疏这才堪堪开口说。 “成婚那日……你…” “嗯?” 林鹭没听清,他也没再说了。 她只记得成婚那日甚至没见着祝如疏的影子,只她一人独守空房。 林鹭任由他抱着,少年身上的温度很高,随着温度升高似乎身上的香气也越浓稠,尾巴缠着她很紧。 林鹭虽然怕,但是她也怕他就这么烧死了,总不能一嫁过来就守寡吧? 再说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是怪物她也没办法。 于是林鹭问:“王爷可是身体不适?” 总不能让他死自己旁边了。 少年呼吸一滞,似乎没想到少女会问他,许久才道。 “无妨。” 林鹭能感觉他有些虚弱,但是似乎并非身体方面的虚弱,若是身体虚弱,又怎会拥着她的手如此紧,叫她挣脱不开。 林鹭嗅着这香气,枕着少年怀中,久而久之便昏昏欲睡。 就这么一夜过去了,少女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被谁送回房间里了。 她原想问月筑,但是斟酌半分,又觉得万一那人不是六王爷,那她不就落了个私通的罪名。 林鹭一想又觉得奇怪,月筑分明应该守夜,怎得昨夜她出门之时却没看见门口有人。 一问月筑才道。 “王妃昨夜出去了吗?奴婢一直守在门口,只夜半打了会儿盹。” 这便更奇怪了。 难道昨夜是她被杜丹花妖勾走了魂儿? 可是为何花妖是个男妖精。 “王妃昨夜是去了哪里吗?”月筑低低跪在一旁为她梳着头,侧身歪了个头问她。 “昨夜只是起来如厕了,没见着你这妮子以为夜里偷懒去了。” — 为了一探究竟,林鹭打算今日再去今日后花园中逛逛。 午觉日光正烂漫,往往是这时,花应当开得越是艳丽。 月筑站在一旁给自家王妃撑着伞,她不知怎的为何王妃又对那后院中的花花草草感兴趣了。 二人刚跨进后院,便遇到了花匠,也就是医师。 “为何六王府的后院中种的多数是药材。” 那医师已是苍颜白发,垂眸给林鹭行了个礼,这才声音喑哑着娓娓道来。 “王妃午安,王爷一向身体不好,也不愿多出来走动,他平日里要用的药材也有极其珍贵,王爷便让移摘在院中,这也方便。” 林鹭想起夏蝉衣精通医术,便问。 “王爷得的什么病?” “这…” 医师面色发愁,若是没有王爷的授意他可不好说,那位脾气可差,怕贸然脱口自己小命不保。 老中医捋了捋袖子,打算矮身去侍奉眼下这株药材,也是为了避免再被这王妃盘问。 “若是王妃想知道什么,还是自己去问王爷吧。” 既是珍贵药材,林鹭也不好偷了去给夏姐姐辨认,再说若是少了何物被发现了,她也不好解释。 林鹭只心中感叹她那矜娇柔弱的丈夫。 少女也不再为难他,想自己走走,便将伞接了过来,唤了月筑回院中。 一个转身那中医园丁不知去了哪儿。 身后是少女那穿着白衣的矜娇柔弱不能自理的丈夫。 少年形单影只,身形薄弱,正手触碰着圈着牡丹的琉璃栅栏。 似乎是感受到她望过来了,他侧目朝少女一笑。 林鹭不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另外的,她这才明白原来昨天晚上的不是梦。 林鹭行了个礼,喊了声六王爷。 少年淡声道:“如此规矩的行礼,可不像你。” 这话说得有些怪怪的,像是他们认识了许久,二人关系相当熟稔一般。 只是林鹭记得她同他除了昨夜外,并未见过。 这时候林鹭也确定了,他确实是个妖怪。 那么为何当朝六王爷是妖,还是带尾巴的那种。 “王爷何以见得?” 闻言少年一顿,似乎思绪飘到别处,想起其他事一般。 他无声的双目在日光之下盯了少女很久。 日光衬着他苍白的肤色透亮,如同挽上一圈温和柔软的光晕。 林鹭竟有一种她这坊间风评颇差的丈夫,实则本人有些好相与的错觉。 若是没有昨夜的经历,直接跳到今日,那她定会觉得这人确实好相与,只是到如今只能说是“错觉。” 少年笑了一声,只轻声道。 “直觉。” 只二字似乎近数扑在簌簌而起的风声中。 少女被风沙迷了双眸,再睁眼,那少年却消失不见了。 过几日林鹭都没再见到六王爷。 没有他的时日倒是日日过得不错,在屋内同侍女们打趣儿,再在院中逛一逛,还有忙不迭先后送至她屋内的账本。 林鹭哭笑不得。 这六王爷当真就是不管事儿的主。 这段时日,她倒是同院中的侍女们倒是熟络起来了。 到第七日应该回去省亲了。 在林鹭百花楼中几个姐姐接二连三的信件后,少女终于鼓起勇气去找祝如疏,让他陪她一同回门。 彼时他正在书房里练字,林鹭刚进门便看着她这身影单薄的丈夫正跟白纸和毛笔较真儿。 看着那一桌子如狗爬的字,想着要拍点什么马屁才不显得假。 林·牙俐齿·鹭想了许久,再盯着那字儿确实夸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她有些不懂,这人分明就是个瞎子,为何又要为难自己去写这字儿。 这时他偏偏抬头笑吟吟问她。 “哪个字好看?” 林鹭:……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这“巴掌”是如何都打不下去。 林鹭幼时在百花楼中,她的义姊姊沈若烟曾教过她几个大字。 少女矮下身,开始仔细辩驳,这才勉强认出,少年写的是他自己的名字。 上一次见到六王爷的名字,是在婚书之上,所以她也当认得那几个字是如何写的。 林鹭看着一个个都如同狗刨一般,忍痛指了指最后一个字“疏”。 那勉强至极的笑容,像是要咬碎一口银牙。 “王爷字字都好看,但是这个疏字却最是出彩。” 少年神色认真道。 “骗人。”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52节 林鹭不经感叹传闻害人。 这哪里是什么长相可怖,就光是粲然一笑都让她走神许久,这么一张杀神杀鬼的绝世容颜可真是害人不浅。 虽说确实是假的,但是林鹭还是信誓旦旦道。 “千真万确。” 谁想祝如疏下一刻便将笔递在她手中,欲要让她写这字儿。 林鹭抓着手心里的毛笔,颇为无奈道。 “王爷,妾身是烟柳之地长大的女子,可不曾学过书画。” “你会。” “我不会。” “你会。”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林鹭还是拿着笔,在宣纸上大手一挥写下“祝如疏”三个大字。 她原本以为会奇丑无比,谁知还看得过去。 林鹭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他的“疏”字虽丑,但是跟自己笔下的“疏”风韵和笔顺弯钩却极其相似。 这当真是怪事一件了。 这缘分就像是上辈子注定的一般。 见林鹭写下,祝如疏不再多言,将笔接过,放在笔搁上。 又道。 “所以来找我有何事?” “明日回门省亲,我想让王爷跟我一起去。” “为何?” 林鹭到底是说不出来。 她那些烟花巷口的姐姐们,想亲眼目睹一下这传闻中的六王爷究竟何种样貌。 林鹭仰望着他谪仙的面容,支支吾吾说。 “应当有的礼节。” 林鹭心中生出一丝异样心绪,其实她心中似乎不愿让他被别人看到。 少女说不清为何心中有些酸酸的,甚至还有些许提不上兴致来。 “好。” 他划下最后一笔,抬眸眉眼弯弯,林鹭便被迷得五迷三道。 — 省亲那日,马车在门外候着,风寒雨声顺着房檐滴答作响,林鹭难得早起,在门口等了一刻钟,衣袖下的双手都攥紧了,抬头再往里张望,却怎得都不见他出来。 月筑见着便安慰道。 “许是王爷被何时绊住脚了,王妃莫急,再等等看。” 林鹭闻言心里的失落却未曾减轻半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六王爷能有什么大事。 林鹭提着裙边,月筑搀着她,在雨中等久了裙边都有些润了,她心中已打算上马车自己去。 “王妃。” 少年声音泠泠,身着白裳,头戴银冠,卷起上半段扎着马尾,眼眸上遮着无瑕白布,手杵盲杖走了出来。 林鹭闻言,脚步顿了顿。 再回首,见着眼前的少年却微微走神。 月筑悄然往后退了几步,少年走上前扶住她细嫩的手腕。 二人这才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马车上,林鹭先开了口。 “王爷别怕,我那些姐姐就是性情耿直了些,实则心是好的。” “就是…就是他们对你颇为好奇。” 林鹭先给祝如疏做了个心理建设。 少年坐在她对面,盲杖就搁在一旁,只笑不答,点了点头。 林鹭这么一看,又觉得她那些姐姐估计不敢对这六王爷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顶多也就借着她的由头调侃两句罢了。 — 林鹭是烟柳之地长大的女子,所以省亲跟寻常女子也不同,她需回门两次。 一次去百花楼,而另一次是去将军府。 林鹭在马车中有些忐忑,嫁过来之时,夏蝉衣硬要塞给她的那盒毒药还在她首饰盒中放着。 少女怕她的姐姐们为难他,更怕夏姐姐在吃食里下毒,虽说她已然在信件中千万次嘱咐,一起去的时候还有放心不下。 今日省亲,又因祝如疏身份特殊,百花楼便停了一日的营业,闭门谢客。 本就是京中最富盛名的窑子,就是一日闭店都损失颇多。 马车停在百花楼楼下。 祝如疏先一步下了车,还伸手扶着林鹭下来。 而林鹭一干姐姐站在门外花枝招展,看到六王爷的眼神微微讶异,随即看着他扶住林鹭的手,又露出会心一笑。 林鹭扫了一眼,见着她的义姐沈若烟也在其中。 沈若烟是女官,今日想来也告假回来了。 林鹭看她眉心舒展,想来也是看得出来六王爷对她还好。 “草民拜见六王爷、六王妃。” 众人纷纷行礼。 因为都是楼中的姑娘,这行礼的调子也如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莺莺燕燕各成一曲儿。 林鹭原以为祝如疏不会如何搭话,谁知他还算颇有王爷架子。 “都起来吧,既是王妃的亲眷,自然也是本王的亲眷,不必多礼。” 林鹭最初还担忧他会不习惯同他们接触,毕竟此人深入简出。 结果到底是她多虑了。 毕竟是王爷,就算不受宠又眼瞎,那也受过些许教育。 作者有话说: 1.小鹭虽然身处窑子,但是大家把她保护得很好,没有没有没有接待过客人。 2.在魇鹩的幻境中会忘却自己本来的身份和记忆,只有性格是真实的,qwq但是由于祝如疏太bug了,大家可以辨认一下他究竟有没有记忆。 3.大家可以猜到男主是个什么玩意嘛 第41章 毒誓 林鹭这一进门, 再看着几个姐姐绣帕掩面, 敛着笑的模样便知,若说在容貌上,这六王爷是得了他们几人赞赏的。 “王爷和王妃进来吧,外面雾水湿气重, 当心着凉。” 如花似玉的女子们一开口, 便是比黄鹂鸟都动听些。 就这般拥着他们二人进了里面。 祝如疏跟老鸨和几个姐姐在说话,林鹭被夏蝉衣抓着去屋内讲小话, 走前少女还有些担忧的回望了一眼。 夏蝉衣见自家妹子才去没几日便对夫家难舍难分,便将她抓过来盘问。 “他待你可好?家中可有旁的宠妃?可有苛责于你?圆房那日可有为难你?” 林鹭听着这么一连串问题, 登时脸颊微红。 她轻声细语道。 “夏姐姐…你一下问这么多问题,我要先回答哪一个。” 沈若烟也在旁的说。 “若他欺负你, 也可以来找我。” 跟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聊了一会儿, 几乎都是夏蝉衣在说话,林鹭再林林总总回了一两句, 却也总是心不在焉记挂祝如疏那边如何了。 找了借口便穿过走廊回了那边的前厅。 夏蝉衣还在身后没好气地喊着。 “真是有了相公忘了姐姐!” 穿过赤红挂壁的长廊,林鹭到尽头再往楼下一转, 便看到姐姐们笑成一团, 祝如疏被一群姑娘围在中间,他坐得很直, 一身白衣, 手中还握着盲杖,神色很淡。 林鹭脚步一顿,倒是觉得这场景就像那聊斋中…坐在一堆蛇妖中,荤素不进的玉面和尚。 偏偏林鹭又想起那日在房中他是那含着春色的模样。 少女拨开人群, 挡在祝如疏前面, 柔声道。 “姐姐们可别欺了王爷。” 祝如疏许是看林鹭这幅“护内”的模样觉得好笑。 “我无事, 他们也…没欺我。”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53节 这一乌龙,周围的姐姐们倒是都笑做一团,老鸨坐在一旁先发话。 “六王爷,我们百花楼便是这样,小屋子小地盘,小鹭虽是在此处长大的姑娘,但从小便是我亲手带大的,没伺候过别人,若是你对她不好,我们这百花楼也是不会罢休的。” 林鹭闻言感觉老鸨就像是关起门来打狗,欺负祝如疏只是同她二人一起来,未曾带什么随从。 祝如疏听着一直都微微笑,随后点头嗯了一声。 少女却听见他说。 “小鹭自然是世上最好的女子,若我负她便千刀万剐,被恶鬼啃食身体,堕入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 此言一出,周遭倒有些寂静了。 不仅是林鹭,连周围的姐姐们和老鸨也呆了。 这种毒誓可不兴发。 林鹭在楼中见的多了,听得最多的是姐姐们的花言巧语,如何哄着男人高兴了撒银子。 这些个靠身子赚钱的姑娘却最是迷信,他们同林鹭说。 “能好言哄着就模样发毒誓,万一真的老天爷降了灾可就说不清哩。” 在皇帝还未曾赐婚林鹭和六王爷之时,她原以为她会同楼中的姐姐一般,却走上这么一条路。 只是老鸨不允,她将她养得灵巧可人,性情温柔却不软弱。 “我的小鹭定是要嫁得良人才行。” — 没待多久,便需走了,因为夜里晚饭还要在将军府吃,这是第二轮省亲,在此处待得久些,于情于理对将军府都说不过去。 在马车上,林鹭攥紧手同祝如疏说。 “你我虽是夫妻,但王爷不必发毒誓,若遇到喜欢的女子大可纳入门中。” 若说再有别的。 这是林鹭作为正房的气概,她应当知道的像祝如疏这般地位的人,自然不会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只是不知为何,心口有些紧。 林鹭又估摸是不是晨间衣裳系太紧了,不然她又怎会压着心口难受。 静默了好一会儿,他只问她。 “你想我那副样子被别人看到?” 祝如疏话语淡然,林鹭听不出分毫他当真担心被旁人发现。 林鹭却像自愿投笼的兔子,这石头刚扔下去,泛了点水花上来,她便全盘托出,急急承认些什么。 “不想。” 林鹭几乎立刻就回答了。 她答完以后,才后知后觉自己是否有些唐突,甚至有些奇怪。 祝如疏闻言只一笑,便道。 “那便不要说这些了。” 让林鹭摸不清他问这个问题的理由究竟为何。 少女没有再搭话,外面雨已然停了,风吹起马车窗帘,露出“将军府”三个大字,林鹭却听着祝如疏说。 “我向来说到做到。” 林鹭觉得自己的心似乎颤动了一下。 下车时差点摔在地上,还好祝如疏从身后扶住她,没有叫她王妃,而是说。 “夫人当心。” 将军的遗孀从前是权贵之女,少女时便名冠京城,万千女子中也是才智样貌种种排前三的。 这是林鹭第二次见她,将军夫人姓谢,丞相之女。 约莫是母家身份尊贵便不冠以夫姓,称之为谢夫人。 她比起上次见面更是清瘦了些,却体态傲人,仍有风骨。 见着林鹭跟祝如疏便矮身行礼。 林鹭却无端端想起上一次见她时,是林鹭同她下跪行礼的,如今林鹭看着谢夫人端庄的跪于地上,她脑中却突然想起“风水轮流转”这四个字。 她犹记那日,谢夫人坐在前厅看书,林鹭跪到膝盖麻木谢夫人才肯抬眼让她起来。 果然,谢夫人抬眸一个眼神扫过她。 “林鹭可有遵规守矩,给王府添乱了吗?” 谢夫人叫她自然也是连名带姓,虽说林鹭已是认祖归宗,却还是跟着她母亲姓。 他们嫌她母亲身子脏,便也不让她冠以父姓,住入将军府邸,这才是真的认祖归宗。 “小鹭很好。” 祝如疏笑道。 林鹭发现,无论是在哪一方,祝如疏都是给足了她面子,从未冷眼。 “那便好。” 谢夫人点了点头,又瞧了林鹭一眼。 “小青,来给六王爷六王妃带路,我有点乏了去歇一会儿。” 小青忙俯身给二人行礼。 “奴婢小青,见过…” “免。” 林鹭估摸着这谢夫人也不大待见她,便找理由先离开了,这小青倒是个健谈的主。 她年纪尚轻,瞅着竟同月筑年纪相仿。 “王爷王妃想逛哪里?” 林鹭道:“随便走走就好。” 她这也不识路,去哪里不一样呢。 小青又看向祝如疏,问。 “王爷可有想去之处?” 祝如疏敛笑道。 “全听夫人的。” 小青闻言,模样有些羡艳。 “王爷王妃感情当真好,是从前便认识吗?” 谁知二人异口同声。 林鹭:“未曾。” 祝如疏却道:“见过。” 小青讶异,捂嘴笑得像花儿似的,看二人的眼神也多了些道不明的东西,林鹭猜着这小姑娘肯定脑子里以为这六王爷对她先前便有情义。 林鹭闻言也在思索,她究竟跟这六王爷从前在何处见过,便不觉问了出口。 “是何处见过?” 林鹭心中想的是,不会这王爷得空了还会去百花楼坐坐吧。 只是林鹭在想,像祝如疏这般样貌出众的男子,去百花楼,她那几个姐姐又怎会没印象呢。 “秘密。” 他却故作神秘。 小青带他们去了花园里,这里简直跟王府相差无几,王府种药材,这里种的都是些参差不齐的白花,有的林鹭叫得上名字,有的她却叫不上来。 一眼扫过去白茫茫一片,有些哀色。 林鹭觉得这种权贵家中应当种些大红大紫的才是,怎么种这么一片白色,看上去有些…不吉利。 小青盯着眼前这片白茫茫,却道。 “这些花平日里都是夫人在料理,有时她身体不适便差我们这些下人去做。” 小青性子跳脱,只是林鹭对这个谢夫人实在是没什么好脸色。 只是勉强应了几句,小青见了林鹭的模样也明了些又说。 “王妃今日能来,夫人心中欢喜极了。” 林鹭闻言一顿,她确实没看出来。 只有小青知道,前几日得知了六王妃要回门,自家夫人竟差人偷偷去百花楼打听,小姐爱吃些什么。 还有今日晨间,夫人端坐在铜镜面前收拾了许久。 只是这些做主子的不说,她也不好插嘴。 她只知自家夫人定然对六王妃没什么意见,只是她冷着脸惯了,不擅长表达,这些他们做奴婢的都看在眼里。 “王妃不知道,夫人从前身体不弱的,只是将军经常打夫人,说…说夫人让他蒙羞,让他…让他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议论,他将夫人说得一文不值…” “夫人是自愿不生孩子的,因为她说不想为这个人生下孩子。那日这么跟王妃说,是因为…夫人太厌恶将军了,同王妃无关…” 林鹭微微讶异,她没想到谢夫人那般不肯认输的女子竟有这样的过往。 “我知晓了。” 小青没有再提这个,带着二人又逛了几处将军府里幽静僻远之处逛了逛,便回了准备好的房间。 “届时用晚膳,会差了下人来唤王妃的。” 小青走后,祝如疏原是苍白的脸庞却肉眼可见泛了红晕,他站在门边摇摇欲坠。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54节 林鹭扶住了他,着急忙慌地问。 “王爷怎么了。” 祝如疏被她扶住的那一刻,手上却有些僵硬。 “无妨…扶我进去就好。” 那香气如潮涨潮落在屋中一阵一阵的,甚至惊动了屋外的侍女前来叩门询问。 林鹭这才说是随身带的香料。 她开门只露了一条缝,生怕屋外的人看着屋内的景象。 原就是非礼勿视的事。 林鹭将祝如疏扶在床上坐着,本想转身就走,这场景她确有经历,上次他用尾端裹着她,这次… 谁知林鹭脚步初初迈出去,便被少年拽住,再轻轻往后勾。 不知何时伸长的尾巴将她裹着怀中,咬上少女的唇。 他似乎不懂舔舐,全然用齿贝轻轻撕咬,只贪婪的吸食着少女身上的桃香,还想将少女吞入腹中。 林鹭脑中一片空白,少年咬她嘴角,却咬得不疼。 那心头石头扔下去一圈一圈的波纹震得她恍惚不已,祝如疏却趁着她心不在焉,终是抵不过伸了舌尖。 分开之时林鹭在看他已经恢复如常,整理凌乱的衣裳时,唇边含笑,林鹭竟看出几分敛食后的愉悦感。 她的心砰砰响着,衣裳被少年扯乱了,似乎里面包裹着的那颗心脏也被他人掏了出来。 祝如疏却道。 “这是你教我的。” 林鹭闻言却少有的拂袖离去,恼怒道。 “王爷这可不是我教的。” 说是拂袖离去,实则林鹭只是蹲在院中的角落处数了数地上的蚂蚁搬家,这雨后空气如此潮湿,竟也有蚁类出没。 她心不在焉,总是数错。 裙边垂在湿润的地面,染了些污浊。 少女杏眼低垂,任谁看都不像是嫁为人妇之人,只是唇瓣红肿,神色委屈了些。 单方面同祝如疏冷战了。 即便如此,还是想知道这六王爷究竟是谁教的亲亲,贴上去的时候竟先咬人才是亲。 林鹭干巴巴地想,虽然也不痛。 — 夜间的饭桌上。 山珍海味都推到了林鹭面前,她并非瞎子。 虽然谢夫人依然冷着张脸,大概是因为小青的话,林鹭心中大抵多了几分温情。 “你看你这样瘦,多吃些好为皇家开枝散叶。” 这个问题属实问得太早,她同祝如疏目前为止感情没什么进展便算了。 她偷偷看了尚且还在冷战中的祝如疏一眼。 林鹭是当真想象不出来,他当父亲是什么模样。 似乎是感受到林鹭的视线,祝如疏抬眸朝她一笑。 确实是单方面冷战。 再者,林鹭的母亲也是因为生子二而逝。 在还未同祝如疏成亲之前,少女就是连嫁人这事都未曾想过。 既是车到山前,林鹭自然搭话。 “夫人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谢夫人似乎没意料到林鹭会这般问她,又略显僵硬地别开脸。 “王妃想生男孩儿女孩儿又与我何干,还是听王爷的吧。” 林鹭又顺着谢夫人的意问了祝如疏。 他思索了一下说。 “王妃若是喜欢,男孩女孩皆可。” 林鹭一听,倒是个标准答案,听起来他似乎是个疼爱妻子的好丈夫。 林鹭看着他眉眼温柔,若不是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说不定林鹭当真会以为他对自己情根深重了。 第42章 平安 她思索再三却想, 若是生个男孩肯定也是像祝如疏这般的坏性情。 少女杏眼微垂, 再抬眸道。 “那就女孩吧。” 祝如疏在一旁点了点头,柔声称好。 谢夫人看着二人这幅你侬我侬的模样,原本拧紧的眉心倒是舒展了些,神色也没有方才那般冷冰冰的。 二人的关系因小青的话有些冰雪消融, 林鹭见状便玩笑道。 “等日后孩子出生便带过来, 让谢夫人照料几日。” 谢夫人见着林鹭已然观察到自己的神色变化,便知定是小青午间带二人出去时多言了些什么。 又拉下脸装作不高兴的模样, 小声训斥着小青。 “就数你多嘴,若旁人不知, 还以为我是故意差你说给她听的。” 旁人自然就是林鹭。 虽说是训斥,她的语气中却没有半分苛责, 反而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柔和。 小青虽得了一顿骂, 却见着自家夫人神色见好,这几日郁结于心的症状都好上不少, 如此她这顿骂也算是值得了。 便赶忙俯身连连称错。 “夫人饶命,都是小青自作主张。” 林鹭见着小青这模样, 咯咯笑了两声又道。 “谢夫人可别为难了小青。” 林鹭自然知这浑身傲气的谢夫人脸皮极薄, 自然是拉不下脸说这些的,小青也并非她授意而言。 此事这才翻了篇。 夜里更深露重, 二人从将军府里出来。 原本应当在将军府中歇上一夜, 林鹭却说什么都要回去,她忧心着祝如疏那症状,也唯恐再犯。 若是被人碰见了,那也是有理说不清。 此处也不像六王府, 到底不是自己的“老巢。” 谢夫人闻言原本不大舒心, 林鹭见状第一次挽着她的臂弯, 语气是有些娇俏的小女儿状,往日里她在百花楼就是这么对姐姐们的。 “夫人不恼,我下次再来看你。” 少女生得伶俐,样貌又颇为讨喜,再加上饭桌子上那么一出,二人已是冰释前嫌的关系更近了些。 “还是不要来的为好。” 虽如此,谢夫人性情还是不改,她佯装不在意想挣脱被少女抱在怀中的手,轻哼一声。 小青年纪轻,有什么事便由着爽利的性子,脱口而出了,丝毫不给自家夫人面子。 “您啊,分明第一眼六喜欢王妃,又何苦这样说。” “你又多嘴。” 谢夫人瞪了小青一眼,小青退开,这才嘟囔着嘴收了声。 她又看了林鹭一眼,只说。 “若是府里太忙,就不必再来。” 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 祝如疏在旁边撑着伞不言不语,只是似乎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话,敛着笑,他将伞往少女这侧倾斜,另一边露在雨中的肩头被雨水浇得湿漉漉的,也似乎浑然不知。 他像雨中的一尊白裳菩萨素像,没有华贵的装潢,只有这身后浠沥沥的雨帘,却也看上去极美,也极柔软脆弱。 他原本就生得肤色苍白,一看就如同冰冷玉石,触及之时却让人觉得比想象之中更是冰冷。 少年虽是笑着却看不出几分真挚的笑意,表里如一的如同一块千年玄冰,动辄不化。 林鹭只看着,却又觉得窥得他冰封容貌中的消融,不觉晃了神。 雨水顺着伞面滑到他脚边,泥点子却不曾染在他的白衣上。 他衣着简朴,只着白衣,衣袖上甚至连花样都未曾有,作为王爷可真是深入简出。 — 夜幕。 月筑见着自家王妃回来,在门口候着,手中还拿着事先给林鹭备着的厚衣裳,但是却未曾为六王爷准备一件,这风确实吹得人头疼,林鹭见着赶紧道。 “去给六王爷准备一件。” 月筑应答下,转身便打算走。 少女抬眸却看到祝如疏眼中的柔情,他拉住她的手道。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55节 “不必。” 将月筑唤了下去。 林鹭触着少年的手心却一索瑟,他的指骨纤长又冰冷,苍白如玉,像一只伺机而动的毒蛇攀附上来,玄凉触感让林鹭浑身发麻。 这柔情的神色更是犹如濒死前的麻醉剂。 少女突然惊觉,这种感觉似乎从前就有过。 只是,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祝如疏笑吟吟,他感受到了少女僵硬的指尖微微往后缩,觉得有趣,又将其不动声色的拽了回来。 只问。 “冷吗?” 少女不答,只抬眸。 “王爷冷吗?” 他敛了笑容,似乎有些不解为什么少女为何问他这个问题。 “不冷。” 声音裹着风,林鹭却听出了一丝凉意。 少女将他的手捂在怀里,却怎么都热乎不起来,便十分不解。 “明明那日身上这么热,这怎么就…” 少年闻言却笑出了声,林鹭这是第一次见到他笑得无法自拔,面带嘲弄甚至有些癫狂之意,他看少女的表情让她无端森然,笑容转瞬殓去,而后轻声道。 “夫人,我是妖,妖的体温冰冷刺骨,时而又炽热如火。” 他话音一顿,却像是在问少女。 “那副样子不是很可笑吗?” 他说这些的时候似乎毫不避讳,也什么都不怕。 林鹭险些没按住自己将他的嘴捂住,再看看周遭没有一个人,才松了口气,神色认真道。 “王爷曾立誓永不负我,民间有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所以无论王爷是什么,在我心中都是这世间最好的,是我要起誓守护,并共度一世的人。” 林鹭的话让他有些惊讶,祝如疏嗤笑一声,指尖勾上少女的发梢,绕着指尖打圈。 “夫人倒天真,那不若从今夜跟我睡一张床开始。” 其实林鹭心中无比紧张,虽然自己是信誓旦旦的答应下的,只是她这人就是如此,能说,但是行动力极低。 永远车到山前就开始害怕。 相处也有几日,林鹭承认自己对他确实有情,自是夫妻,那睡一张床也是无可厚非的。 应下便应下,一张床就一张床罢。 倒是不急,林鹭先回了房中将衣裳换下,面容洗净。 月筑一听今夜王妃要同王爷同寝,在林鹭旁倒是笑得一脸烂漫。 紧张的倒是只有当事人林鹭她自己。 — 少女踩着皎洁的月色推门房门,她记得白日里在将军府时,祝如疏那副模样和状态。 果然一推开房门便闻到一股熟悉香味。 少女不忍眉心一蹙,寻着香味轻手轻脚找了进去。 那水幕坠帘被起起落落地风声吹得伶仃作响,她再顺着水帘目色缓缓往上移。 那雨中着白裳的菩萨像终究是堕了欲色。 林鹭觉得祝如疏这人当真奇怪,那无欲无求的冰冷模样适合他,这幅唯有唇间一抹嫣红的堕欲模样也适合他。 就像是,他天生便该是如此,具有两种不同的反差面,也丝毫不突兀。 林鹭心中觉得奇怪,难道是因为是妖怪? 妖怪都这样吗? 林鹭看着她那娇衿的丈夫在床上,洁白衣袖大开,春色一片。 说实话她还是有些怕,但还是挪着步子走过去了。 他唯有鼻尖眼眸上虚挂着的白布,看上去宛若一只与魅妖交易了痴欲、初初尝着这禁果的少年郎。 林鹭走过去将白布从他眼眸上取下来了,这才露出一双寡淡又天真的眼眸,倒是跟他这副模样不相适。 祝如疏虽是眼瞎,但眼眸却犹如灰色夜空,林鹭在他清透的双眸中犹如那星星点点的银河。 倒是亮了些。 他的双眸狭长,也好看得紧,脸颊微微泛红,床榻旁只一盏昏色飘摇灯芯。 林鹭启唇,唤他。 “王爷。” 少女就这么轻声一唤,他又成了那副长尾巴的形态,伸长着在她眼前晃动,林鹭看清了这才偶然间发现他的尾巴是柔软的,尾端还勾起一个小弧形,至少就这么一看,没有她前几日想的,看到的这么让人害怕。 “需要我将你抱上来吗?” 少年闻声,侧目,一双看不见的双眸对着她,而后轻笑一声。 林鹭脱下鞋袜,轻手轻脚上了他的床。 祝如疏的体温偏生出奇的高,跟白日从雨中出来时的刺骨冰冷又不太一样,甚至是相反的。 空气中的香气让少女甚至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这空气之中像是加了些让人发热的药,少女觉得浑身烧得厉害,衣裳似乎也扣得有些紧。 她开始频繁扯着自己身上原本就只有薄薄一层的衣裳。 林鹭听见他讽刺的笑了一声,指尖抚上她迷蒙的双眸。 少女眼中有渴求、有迷惘、还有贪念,只是这些他通通都看不到。 二人皆衣衫不整,她用脸颊蹭着他的手背。 却听不见少年再说什么。 夜半寂静,只他一人还醒着,少女伏在他身前早已入梦酣睡,呼吸起起伏伏。 他的声音极轻,也极柔软。 “若是你醒着,定会觉得我这人不择手段、不可理喻。” “可惜,我就是这样的人。” 他一顿又像是在对这寂静的夜色说。 “若是怕,就跑远些。” — 林鹭也不知自己前一夜是如何睡着的,夜里又发生了些什么。 她醒了第一件事便是确认自己同祝如疏夜里真的什么都没做,这才松了口气。 再稍稍回忆,林鹭觉得他似乎只是抱着自己睡了一夜,第二日醒来,瞧着是月筑守在床边,林鹭便问她。 “王爷呢?” “王爷在书房呢。” 月筑也不言语,伺候着林鹭起来洗漱。 若说什么都没做,林鹭心中还有些说不清的失落,这当真奇怪了。 “王妃,您手上这是什么?” 林鹭闻言抬手,看到自己手上多了条手链。 用红绳编起来的,中间镶了一了血红色如眼睛的珠子,摇晃一下里面的液体还会流动,一触那珠子似乎还是冰冷的。 “这是…?” 主仆二人付诸一思,月筑不确定道。 “许是…王爷送的?” 月筑自然也不确定,因为她觉得自家王爷不像会送这种东西的人,也暗叹虽短短几日,王妃却在王爷心中有较高的位置,这自然也是让她高兴的。 毕竟主子关系融洽了,他们这些下人才有好日子能过。 — 祝如疏又在书房中写字。 林鹭见着他今日仍然穿白衣,只是袖口下藏着什么艳丽的东西,在他抬手瞬间,少女便看到是一条手链,同她这条完全不同。 虽看不清,但林鹭还是觉着这应当是类似于是用女子穿着的绯色纱衣的布料编织的手链。 前几日分明才说她不介意他娶妾,可是分明临头了,她又觉得想将此人千刀万剐了。 呸,负心汉。 明明说娶妾之时,他还让她“休要再提。” 林鹭心中有一些无名的火,手链加上昨夜自己同他并没有做什么,加在一起让少女心头原本就酸楚的情绪更是达到了顶峰。 但是她仍然按耐着问。 “王爷,我手上这个手链是你送的吗?” “是。” “王爷为何突然想起来送我这个?” 祝如疏这才笔下一顿,凝眸想了一会儿后,语气有些不经意,似乎还藏着几分不熟练的笨拙。 “大概是…保平安?” 林鹭心头有火,平日里颇会察言观色的她却偏偏听不出这语气中含着些什么。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56节 “那王爷为何将女子衣物做成手链随身携带。” 祝如疏不答,却下意识抓了抓自己另外一只手上的链子,那纱衣的面料被少年手中,尾端打了个小蝴蝶结,栩栩如生像一只生动蝴蝶随着他的动作摇曳。 “夫人在嫉妒吗?” “虽然我不知夫人为何嫉妒,但这衣裳也是你穿的,夫人没什么好嫉妒的。” 少女恼怒,怎么可能是她的,这种莫须有的话祝如疏不止说了一次。 说写字是她所教,说亲吻是她所教,如今更是说这链子是她从未穿过的衣裳。 她心中不免伤心,曾在茶馆说书人口中出现的菀菀类卿竟也出现在她身上。 “王爷当我是傻子吗?” 她可从未穿过赤色,除了成婚那日,并且那日,她并没有见到他。 林鹭说出口后才觉自己失言,转身有些狼狈,便想走。 她梗着脖子,哽咽认错:“王爷,是妾身失言,妾身还有事,便先行告退了。” 祝如疏拉住她的手,将她往回拽,生生拽去怀中,从后面将她抱住了。 在她耳旁道。 “还不醒吗?” 林鹭的脑子里划过很多剧情,阵痛过后,少女捂着脑袋错愕蹲下。 她神色恍惚。 “什么醒?” “心思纯粹,内心美好之人是魇鹩最喜爱之物。” 少年神色漠然,抬起她的下巴。 “你这种小骗子为何心思纯真呢?” 林鹭却没什么意识,只是抬头呆呆的看着他,另一只手腕上戴着的冰裂瓷镯已经破除结界扣在了少女纤细的手腕上,瓷镯的上面多了些细碎的纹路,还在发出如乐的声响。 大概几个时辰后,少女的思维才慢慢回笼,这期间祝如疏一直在旁练字。 林鹭想起前几日的经历还有自己说出的那些话。 想想真是恼怒又愤然。 但是她也只能是无能狂怒,不能拿攻略对象和这个魇鹩怎么样。 再抬眼看她的“丈夫”还在那处悠然写字,像是要将这几日在山下走副本之时没写的字全然补回来。 她又想起前几日的事,当真是抬不起头了。 【系统。】 【在。】 【为什么在结界里这么多天都不把我唤醒。】 林鹭没说的话是。 还要等攻略对象将她叫醒,若是他有意将自己困在结界中,那又当如何? 她心里对这个正事不做一件的系统,是有些怨念的。 【宿主放心,若是会威胁到宿主的生命,系统自然会现身。】 说白了就是除非你要死了,不然他是不会出来的。 【并且系统检测到,宿主在融入副本角色后,也能够迅速拉近跟攻略对象的关系。】 真是唯利是图,除了想到她那几个好感度外,别的什么都不在意的破系统。 由于系统没什么用,林鹭也只能靠自己,她闻言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祝如疏刚刚说的话她自然是没听到的,但是她有这几天的记忆。 她抬眼看着祝如疏。 …除去那些乱七八糟的经历和接触,林鹭要从这么多缠绵的记忆中找出一些有用的东西,还当真是让她心乱如麻。 她关心的是,原著中说的魇鹩能激发人内心的本能,或者说是最深处隐藏的模样。 就像在原著中,在魇鹩的幻境中,南宫信冲破结界,成了剑道第一人。 那祝如疏这个形态,到底内心深处是在想什么? 又或者说,他究竟是什么。 林鹭抬眼看那挥笔有力,如谪仙的白衣少年,又低头看自己手上的红色珠串,其实她也有些习惯这攻略对象隔三差五要往她手中塞点东西,并且还不准她收别人东西的性格了。 只是这东西看这确实也奇怪,她思索再三后,这才问。 “师兄,这究竟是什么?” 祝如疏抬眼,只道。 “夫人慎言。” 林鹭一时间没明白祝如疏为何还要这样叫她。 后来才惊觉他们这一切都在魇鹩的监听范围下,所说的一字一句几乎都会被魇鹩听见。 “自然是赠予夫人保平安的手链,不足为奇。” 林鹭又小声问祝如疏。 少女敢问,自然是因她当真有把握祝如疏能够让魇鹩听不见她问的这句。 “何时魇鹩才走?” 祝如疏轻笑一声。 “自然是你我真正同房之时。” “嗯?” “啊!” 第43章 相交 “这有何好惊讶的?” 祝如疏笑着, 他说这些之时, 苍白的面容衬着笑意越发晃眼,也愈是嘲弄和癫狂。 他似乎不理解为何眼前的少女对此如此惊讶。 林鹭能不惊讶吗? 怎么前几天全息体验过了,这几天就要开始来真的了。 她是来不了一点,怎么这书中的副本boss如此变态, 真是毫无人性。 这边祝如疏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 还在笑着说。 “等我们交合那日,魇鹩便会显出真身, 用尖利的嘴啃食血肉,叼出骨头中间的那颗心脏, 一口吞进去。入幻境越深的人,魇鹩咀嚼的次数越多。” 林鹭闻言只觉毛骨悚然, 也不是很理解祝如疏的笑点 还觉得他有点跟魇鹩同种的变态在身上了。 虽说她总是安慰自己习惯就好, 可是再怎么想也觉得这人也不至于这么变态,把这个场景说得如此活灵活现, 搞得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似乎真有怪物已经开始刺穿她的身体, 吮吸她血色的心脏。 林鹭深呼吸一口, 将想法赶了出去,抓住祝如疏话中最核心的那部分, 问道。 “所以我们要先同房, 然后将魇鹩的真身引出来,最后杀掉是吗?” “小师妹真聪明。”祝如疏夸她。 “自然是师兄教得好。” 自然是为了跟你这个死变态周旋,这还用说。 林鹭还想不通的是。 “所以师兄为何将那日包扎的衣料做成手链?” 祝如疏抬头挑起半边眉毛,约莫是听着少女虽是疑惑, 却还算平静的语气。 他问牛答马。 “还是刚刚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更可爱。” 林鹭:? 少女第一次听到“可爱”这个词从祝如疏这人口中说出来, 她愣了一瞬, 又反应过来在夸自己。 第一时间是先敲了系统。 【系统,我听错了吗?】 【没有宿主,确实是攻略对象祝如疏夸您可爱。】 林鹭闻言眉心紧蹙,听着“祝如疏”三个字和“夸您可爱”连接在一起,怎么都觉得有种怪异之感。 【我不用你再重复一遍。】 【宿主,忘记告诉您,当前攻略对象祝如疏好感度为45,请宿主再接再厉。】 系统诚不欺我,确实这在幻境中失忆的时候,能迅速拉近跟祝如疏的关系。 只是她不太明白,这好感度究竟是怎么涨起来的。 如果说没有意识的时候就能让祝如疏对她的好感度迅速涨起来,那还要她这聪明的大脑做什么? 林鹭产生了自我怀疑,她神色复杂的看着少年。 却说。 “师兄,若是以后有妻子便将绳子解下来吧,若是她看到误会了就不好了。“ 这话一出口,林鹭才后知后觉。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57节 …自己究竟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谁知祝如疏闻言,饶有趣味地问着。 “若是师妹的夫婿手中绑了他人衣物,那师妹当如何?“ 林鹭想也没想。 “自然是将其大卸八块。“ 林鹭想若是没看错的话,祝如疏似乎有些赞成她的说法,她产生这种想法后,后背起了些鸡皮疙瘩,这自然不是她自己的想法。 她这样的说法本就为了迎合病娇。 少女看着祝如疏的模样,原以为他已经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了。 谁知少年闻言却说。 “骗人。” 林鹭看着他这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知什么都瞒不住他,这才软绵绵交代。 “若是如此,那自然是好聚好散,强求又有何意义。” 祝如疏点了点头。 “师妹说的有理。” 祝如疏一顿。 “但我并非师妹这样心善之人,若是有人负我、欺我,我便将她抓起来关在屋子里,日夜折磨,若是要跑就打断她的腿,要叫就封住她的嘴,直到乖乖听话为止。” 林鹭看着他淡薄的眸色中染着些嗜血的红色,无端的笑意爬上少年苍白的面容,他虽是笑着的,却让人看出些冷意。 让人相信他做得出来,此言也并非骗人,林鹭觉得,他甚至还能作出更骇人听闻的事。 少女稳住战栗到几欲想要落荒而逃的身体,摇摇欲坠。 生了退意。 少女说话磕磕巴巴。 “师兄我先回去了,夜里再来。“ “来的时候记得唤夫君。“ 他的声音悠悠飘进少女发红的耳朵里。 — 林鹭回到自己房里,月筑见了便赶紧迎了上来问她。 “王妃,王爷可有为难你?“ 林鹭转头看着月筑,之前她尚无自己的记忆,便没有察觉这么多。 这时有了自己的神识,林鹭盯着月筑的面容,心中生出些疑惑。 魇鹩不能够附身者的熟悉之人,但是它又要近距离观察附身者,所以必然会幻化成身边的人。 它要近距离撮合入境之人,再食其魂灵,林鹭又想了想月筑所做之事。 想起那日第一次夜里睡不着,她失了神不知怎得就走出了房间,现在想想在这幻境之中,那大概只能魇鹩能够无声无息的做出这种事。 从她发现祝如疏的“秘密“以后,他们二人在这魇鹩的戏折子中的关系就逐渐拉近了,再到后来在这折子中,她对祝如疏产生了”感情“。 她又在想,那一夜月筑真的没看到她出去吗? 显然不太可能。 之前林鹭没觉得,后来想起那些在王府之中埋头走,黑压压的人群,可能是因为魇鹩没办法幻化出这么多人的脸。 那么面前的月筑就很有可能是魇鹩的本体。 再者,那第一日时,月筑打碎很多个青花瓷杯,按理说就六王爷这恶名,府中定然不会留这般笨手笨脚的婢女。 是否因为她的真身是只上古恶鸟,走路不稳,用手不习惯,这才导致她笨手笨脚的。 林鹭思及此处,却也不敢再对面前的“少女“月筑轻举妄动。 因为就算是她发现了,她也打不过魇鹩。 “王爷未曾为难我。“ 月筑闻言呼出一口气。 “那便好。“ 大概是心中有疑虑,月筑的一举一动在她眼中都成了怀疑的成分,心中更是谨慎和畏惧深了几分。 月筑双眸定在林鹭手腕上的镯子上,又惊了惊。 随即指尖悄然点了点镯子,笑吟吟问林鹭。 “这可是王爷赠予王妃的?” 林鹭不动声色地盯着月筑的动作,竟将她眼中难得又异样的兴奋之意看了个精光。 只是她不知手上环的这镯子究竟时何物,连这怪物都垂涎万分。 她垂眸盯着手腕上取不下来的镯子,深觉祝如疏就像是将一个烫手山芋塞到她手中了一般。 月筑似乎有些按捺不住,若是在往日里,她定然不会这般逾矩直接触上她的手腕。 果然,这着急了,“尾巴”都露出来的。 林鹭将月筑眼中的情绪全然看了出来,抬手摇了摇镯子,那里面的碎玉啷当作响,月筑的眼眸随着她晃动手腕的动作,直勾勾钉在那镯子上。 现在是藏都不藏一下了。 林鹭勾唇,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仿佛真是方才在房中得了祝如疏的赏那般。 “自然是。“ “王爷和王妃这感情可是真真儿的好。” 月筑眼中尽是羡艳,奈何林鹭偏生知道了她就是魇鹩,即便她眼中情绪真的就像怀春少女。 林鹭这到一想起祝如疏所言。 魇鹩会在人脱衣交好的时候露出原形将人吞入腹中,便觉得面前的少女变得面目可憎让人心生畏惧。 她就自己一人,只能等晚上见到祝如疏再说。 祝如疏那样聪明的人,说不定早就知道这月筑是魇鹩了。 若真是这样,那祝如疏将月筑放在她身边,却丝毫不怕这魇鹩伤了她。 林鹭想起这些天同月筑日暮朝夕的相处,仍是觉得心有余悸。 林鹭脸上显现出少女模样,脸颊微红,因为她长得又特别乖巧,自然也具有欺骗性。 尤其是面对魇鹩这种对人性洞察不深的怪物,自然也掩得过去。 _ 日落山下。 夕阳只堪堪露了个血色的轮廓,那赤色诡异笼罩这焦土昏黄的天空,像在泥地中铺开,缓缓流淌的猩红血液。 这场景一看就大事不妙,似乎整个幻境都摇摇欲坠,像是大灾大难临行将至前。 林鹭手腕上红色的珠串开始微微发烫,里面的红色血液般的液体如同流淌的烫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预料到今夜的事,亦或者魇鹩为吃食急不可耐。 天色压得低低的,让人喘不上气,空气中有湿臭的腐朽气息。 月筑一路追随着林鹭往祝如疏屋子里去,到院外少女才出声让月筑停了脚步,月筑有些不解,她身上已有魇鹩的明显特征,似乎一切都在印证这林鹭的猜测。 月筑头上即将冒头,破土而出的异形犄角。 “六王爷最近脾气不好,若是你进去惹怒了他怎么办?” 月筑似乎临近原身前,思考力也迟钝起来。 她歪着头吃力地想了好一会儿,才答道。 “好。” 异化将至,魇鹩的兽性越发压制不住。 - 林鹭刚踏进院子,就闻到浓烈的异香,那香气分明比前几日的更浓烈了些,自祝如疏的屋子向四面八方扩散。 一回生二回熟。 林鹭现下是清醒的,再见到眼前这般秀色可餐的场景自然心中没有之前那么惊叹了。 少女面色凝重,凑过去问祝如疏的第一个问题竟是。 “你这样还拿得起剑吗?” 林鹭心中在想,别到时候他们二人一同死在此处。 祝如疏却侧目,将淡薄的神色分了几分给她。 勾起唇边。 似乎被少女这个问题逗笑了。 “师妹觉得呢?” 祝如疏一顿,又说。 “若是跟师妹葬身此处,倒也不错。” 林鹭觉得他的语气很真诚,看那神色像是真的想将她拉在这幻境之中死同穴那般。 她自然不愿意。 只是看着这少年的模样,她心中难免惊叹,神色有些盯住。 祝如疏问她。 “夫人在看什么?”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58节 林鹭这人实诚之时还是多,这不他一问便脱口而出了。 “自然是看美人。” 她忘记了祝如疏看不见她的神色,也没听见祝如疏语气中含着的那声“夫人。” 少女只觉得在这样的氛围下,她难得在意识清醒之时,被眼前这少年身上裹着的异香扰得失了分寸和心迹。 那云层之上的赤色也逐渐爬上她白皙的脸颊。 “美吗?” 祝如疏从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长什么样子,少年苍白的指尖抚上自己如玉的脸颊,他的笑含着讽刺,话语却如同开玩笑一般。 “再好看,死了也是一滩腐肉。” 似乎想起什么有趣之事,少年又轻声一笑,她看见他的指尖刮着脸庞,险些剜进自己的肉中,这才又垂了下去。 他像是连自己都嫌恶。 又勾起笑,轻声叙述起过往。 “我的母亲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只是她死之时所有人都怕她,只有我愿意为了她敛了那滩软烂的血肉。” “因为我看不见,所以不知道她那模样究竟有多骇人。” 他的语气似乎不是在谈论生与死,而是在谈论什么轻松愉悦的事。 林鹭难免又想起在梦境中,祝如疏的母亲往他嘴里灌的腥臭的药物,但是女子的神色分明是怜爱,只是少年从那时起不再看得清。 “若是感受不到美,那便将我的样子幻化成世间最美好的事物。只有我会无条件对夫君好,会无条件为夫君牺牲。” 祝如疏一怔。 无论是她这声夫君,还是这话的缠绵,分明都是说给门外的魇鹩听的。 他们似乎都在借着这个怪物般的幻境,做着这露水情缘的夫妻,说着一些不知真假的话。 “骗子。” 少年像竖起浑身的刺,不许任何人靠近他,他怕欺骗也痛恨欺骗,若是一开始没有承诺,那就不会有期待,那就不会有这么多念想。 少女抓住他往后退却的冰冷指尖,笃定着。 “不是骗人的。” 不是骗人的。 她本来就是为了他而来,在这个世界中,只有她会真的只属于他一个人。 无论是被眼前这人无情杀伐还是被裹入这场大秀之中成为所谓玩物,那都是她必须要走的路。 祝如疏却第一次觉得,他失去了从声音来辩驳情绪的能力。 偏偏是在她身上失了效。 — 林鹭有时觉得祝如疏分明是孤独的,在门派中所有人都排挤他,往他头上扣帽子,母亲毒瞎了他的眼睛,还有那些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事,他心中一定是压抑了很多。 如何攻略病娇,那自然是成为他心中的那一束光。 [即便是我这样的怪物?] 他心中又一次问自己,却如何都问不出口。 祝如疏像往日里敛着笑,将指尖从少女怀中抽了出来。 “该歇下了。” 她自行宽衣解带,却又手脚笨拙半天解不开这复杂的结。 林鹭庆幸祝如疏看不见,不然他总该嘲弄她两句。 “怎么这样慢,难道是紧张?” 大概是真的有些久,久到祝如疏都开口询问她了。 少女干巴巴地回应,她费力地扯着胸前那打结处,却如何都解不开。 “没有…这里打了死结。” 祝如疏闻言,伸手帮少女解开。 他的指尖灵巧,林鹭坐在他旁边。 少年的动作缓慢,带着一股优雅的劲儿,指尖有意无意轻轻掠过少女身上片缕未着之处,像是擦出了火花那般,让林鹭颤抖、缩瑟,还有些探头探脑的不适应。 这才好不容易解开了,少年又将手收了回去。 林鹭贴上祝如疏,小声问他。 “下一步应当怎么做?“ 俗话虽说,没吃过猪肉那也见过猪跑,虽然林鹭以前的世界很是开放,可是她平常太忙,便没时间顾及这方面需求。 她本人是卧薪尝胆,思想开放,就是死到临头手足无措了些。 林鹭的声音本就偏于少女,此时也更是娇了些,带着氤氲的雾气,她身子在微微轻颤, 祝如疏一怔,手心抚上少女无瑕的蝴蝶骨,还有纤细的腰肢。 在她耳旁,呵气如兰。 “这也是师妹所谓的,为事业献身吗?” 他用她之前说的话,又唤她师妹时,像将思绪勾回了现实。 林鹭身子虽说又软又僵硬,却还是梗着脖颈说。 “这是我自愿的。” 只是听这委屈的语气却不像是自愿的。 祝如疏指尖微微停顿,却面无表情的说。 “夫人又哄我开心。” 林鹭丝毫不畏惧,随着他的话靠了上去。 “真的假的,试试便知道。” 攻略病娇第二条,以心换心。 祝如疏摸到林鹭手臂下一处滚烫之处,他一顿,再抚上那处形状,发现突起部分状似昙花,他指尖微微停顿。 不知道是谁先吻上的谁。 林鹭咬上少年的唇瓣,觉得这媚香似乎含着些不可描述的作用,她浑身也越发热起来,像飞蛾扑火。 即便意识上还在告诫自己不能够这样做,她一面想推开祝如疏,一面又推不开。 门外异形的魇鹩几乎破门而入,它身体为鸟类,毛发漆黑油亮,头却是人的头,尖嘴,还在往下淌着涟水。 魇鹩尖锐的嘴巴直接撞开门。 林鹭下意识遮住自己裸露的身体,祝如疏的动作却更快,他将外衣丢到少女身上遮住,自己才拉上里衣,抓起旁边的灭灾又准又狠,朝魇鹩掷了过去。 少年敛着眉心,遮在少女身前,眼前的怪物贸然闯入,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却多了几分难得的不耐。 魇鹩油光的皮毛能抵抗一切万物,灭灾再刺到魇鹩身上,它甚至都毫发无伤。 林鹭从祝如疏身后歪了个头出来一看,心中了然,这boss的水平有些高,至少不是祝如疏能够轻松解决。 魇鹩好歹是属于上古邪物。 在故事中也是将慕容一族许多修道人骗进去杀,几乎是有去无回,若不是因为南宫信在幻境中阴差阳错突破了境界,男女主两人说不定都会死在里面。 沈若烟定是受了伤,她同南宫信在慕容氏呆着已是强弩之末。 林鹭既看过原著情节,也知道她的性格自然不会告诉自己伤势究竟如何,只会自己憋着,所以需要尽快过去同他们汇合才行。 只是他们眼下也被困在此处。 原著中对于如何除去魇鹩的描述相当简单。 原著中说魇鹩无法被净化,因其作恶多端,除之只能使其神魂俱灭。 那剑飞回祝如疏手中时,他的神色甚至都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的,手心弯出剑花,再次刺向了魇鹩最柔软的头部,魇鹩迅速张开翅膀挡住头。 又侧身往缝隙的方向劈开一道剑气,魇鹩动作迅速敏捷地躲开了。 少年微微蹙眉。 魇鹩假意刺他,却猝然转身迅速飞向了林鹭,刚穿上衣裳的林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却也反应迅速地翻身往下一躲,她从来没在祝如疏面前表现过自己会武的事实。 虽说原主身子柔弱,那也只当是体质,易伤易折,她的身手却是了得的,林鹭穿过来以后便继承了个大概。 她就这么敏捷的闪躲了一下,看到少年手持灭灾,回眸,神色似笑非笑。 少女动作一滞,心中咯噔一下。 完了,全暴露了。 第44章 烧魂 夜幕浓重, 空中少了些星星点点的光亮。 少年回眸, 面前这个曾跌倒在他脚边乞求他,带自己上山的“身娇体弱”的少女,动作干脆到他在簌簌风声中都能听见。 祝如疏突然想不起当初少女抓住他衣摆的指尖第二次又去抓了沈若烟,后来他心中是什么感觉呢? 他看不见, 只是那时拂开少女指尖时, 那一份温热让他的指尖在袖口中微蜷,微微一颤便好似悸动。 他笑。 手中的灭灾掐得紧了些。 他这小师妹向来天赋异禀, 在某些方面又显得蠢笨不堪。 是如何得知御云峰血鸢的、又是如何得知邪物魇鹩的,更是在他成另一个形态时, 丝毫不躲藏避讳,甚至不曾看出半分害怕。 这一切他都装作不知不问, 心中却已然埋下疑虑, 说疑虑,更多的更是好奇。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59节 就像这一切她是提前预知到了一样。 他提着剑, 灭灾锋利的尖端在地面划过,留下深浅的痕迹, 还有耳边刺耳的划声。 如何知道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能够用剑割断少女纤细的脖颈。 若是这样,一切疑虑都会烟消云散。 只是心中苦闷, 还有钝痛, 少年垂眸将剑锋指向少女,他笑着却更像冰冷又杀伐狠厉的屠戮机器。 这似乎才是他原本的模样。 少年在无边无际的幻想中将看不见容貌的少女斩于剑下,他似乎在斑驳中嗅到空气里弥漫开的甜腻血腥气。 少女无声无息倒在地上,他只能听见动静, 却看不见她那副双眸无神的可怜模样。 他只是遗憾, 或叹然。 少年高举灭灾, 终是刺穿自己的手掌,撕裂了梦魇。 听见眼前看不见模样的少女正唤他。 她是灵动的、是胆怯的,唯独不是毫无生机的。 他自虐般回想起幻想中的场景,手中温热的血,还有触着少女那跳动的心脏逐渐平静到最后归于沉寂,葬于碾成泥的尘土。 心中山与河晃荡,在坠落边缘高悬。 他转头,在蓦然漆黑的空洞世界中,听到有人在唤他。 “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看不见的世界里撕开了一条口子。 他感受着温热的血液,手腕上的红纱链条,尾端摇曳的蝴蝶。 听着少女急切的声音,撕下布条再缠上他手心,遮盖掌心中刺眼的红。 她的动作急切又温柔,偏偏祝如疏悄无声息晃起另一只手上那只欲飞的蝶。 他心情还算不错。 又慢悠悠想起,这只蝶是第一次在弯月村时,她笨手笨脚给自己打的。 那时,少女边包边念叨他。 他记下那动作,后来执拗的给自己打上死结,像看不见的烙印,像镣铐枷锁将他束住,让他束手无策。 — 林鹭这边刚做出大动作,她心中想着会被祝如疏发现自己会武功,原本还一阵心虚。 见着少年提剑,似笑非笑,步伐轻缓,向她走过来。 林鹭的本能反应是跑。 然而没迈出去几步,祝如疏已然瞬移在她眼前,灭灾直指她的脖颈,林鹭再不敢动。 想脱口而出的话,也被剑逼在喉咙,不上不下。 又见着他高举灭灾。 少女闭上双眼,却无事发生。 温热染上她的掌心和衣摆,却并不是她的血。 源源不断的鲜血从少年掌心喷涌而出,他刺穿了自己的掌心。 而他却还在笑。 她却急了。 她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扯了身上的衣料便要给他包扎。 别的不说,她还指着祝如疏从这里出去呢,若是他失血过多死了,那她怎么办? 那她不就铁定了会死在这里面。 魇鹩还围在周围,她面无表情将祝如疏不老实的手抓了过来,将布料理整齐了再往他手腕上裹。 魇鹩似乎觉得自己被忽视了,一个极速冲刺扎了过来,等林鹭抬眸看到时,已然冲到她面前了。 她手一抖,手中的布料掉在了地上。 完了,真要归西了。 她闭眼在临死前心中带着祖宗谱骂了祝如疏家中好几代人。 谁知分明都在眼前了,林鹭闭上双眸却半天没反应。 少女再小心翼翼睁开眼眸,四周笼罩起一个巨大的结界,将魇鹩挡在外面。 它只能盯着这结界又气又恼,再用力冲撞却如何都撞不开。 林鹭:…… 搁这儿玩鸟呢。 再看看少年悠然的神色,他垂眸,一副似乎什么都没发生的无害模样。 林鹭又在裙边扯下一段衣料,再给他包上。 不管怎么样,只要祝如疏不怀疑她就行。 再者,没过问就是没发生,事后再问她可就不承认了哈,就是现在问她也不承认。 — 原著中也曾提及,魇鹩最脆弱的地方是嘴巴下面的脖颈,而嘴巴是魇鹩最坚硬的地方。 它们通常能够依靠敏捷的身体迅速闪躲攻势,也能用无比坚硬的嘴巴和身体护住脖颈,所以不容易被抓住破绽。 如何碰到脖颈,这是攻破魇鹩的一大难点。 林鹭再想想原著中男女主是如何应对的,成长型双人组都能够解决的副本。 她虽然咸鱼,但带了个满级男二,怎么可能出不去。 林鹭这么一想,就有些放心了。 原著中是男女主合力将其制服的,一个人分散注意力不停攻击魇鹩,而另一个则一剑刺入其最脆弱之处。 魇鹩已然攻了过来,林鹭身形敏捷地避开,跳到了另一处。 她朝少年吼着。 “祝如疏,用剑刺他嘴巴下面的地方!” 少年听到被她叫了名字,指尖微动,敛唇笑得唇眼颤动,长睫如羽,蹁跹若蝶。 方才被少女包好的掌心,布料脱落,他抬起血迹干涸之处,掌心利落划过灭灾,再带出灭灾剑锋上的血珠。 那剑气染上了一层血色,划出去打在魇鹩身上,竟打破了它身上那层光滑的皮毛。 林鹭见状,身形一僵,合着刚刚她刚刚的包扎是又做无用功了? 热知识:满级npc是不会轻易死掉的。 祝如疏掌心又添新伤,血顺着掌心纹路缓缓滴下。 魇鹩被打退几步,摔在地面上裹了泥沙,它好似发怒,笨拙舔舐着那处伤口,却连着光滑的皮毛一起,伤口处变得无法愈合。 林鹭见状便知,此局有解。 但是弊端就在于祝如疏每次朝他刺上出一剑都必须要在手心上割一下。 林鹭不知道他的血有什么作用,只是目前看来确实挺厉害的。 【系统,祝如疏的血有什么特殊的作用吗?】 其实她想问的不只是这个,但是情况紧急先问了再说,之后的之后再算。 【宿主您好,关于您的提问,我们这边还在查询中,若是有结果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那我要你到底有什么用?】 这话林鹭问了无数次,却还是想吐槽。 【滴——系统自动维护,有事请留言。】 迎来了一套标准式的系统跑路。 果然俗话都说,靠树树会倒靠人人会跑。 林鹭看着他的嘴唇逐渐发白,觉得再这么下去,她可能要跟祝如疏一起死在这里了。 而且还有可能是祝如疏失血过多而死。 虽说他的血有作用,但是收微甚小,只能在魇鹩身上划出小伤口,或是更大一些的裂痕。 眼下她不能坐以待毙,只能靠自己才行。 原著中林鹭作最大的反派boss,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法器的。 “青萝。” 林鹭唤了声法器的名字。 少女脚腕处那个往日里都隐藏起的铃铛顺势叮铃作响,招来一只千机鸟蹭着她的袖口,扇动羽翼,朝她啾啾叫了两声。 千机鸟折叠成一只小巧的袖剑穿插在林鹭右手下指环连接极细的丝线套在她的中指上。 袖剑不比其他武器,使用需要稍加练习,林鹭原以为她会掌控不准,谁知连使用袖剑的能力,原主也一并继承给她了。 林鹭熟练的拉动丝线,锋利细长的匕首从袖口中猝然弹出来,割断了她的袖子,少女多拉了两次,袖剑从袖口中弹出来倒也算顺手。 好在身手也还算是过得去。 “祝如疏,你吸引她的注意力,我去刺她的软肉。” 幻境在崩塌,周边的风吹的少女残缺的衣袖簌簌。 少年闻言,笑若星河,只道。 “好。” 他飞身上前,撒血如雨。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60节 只是这次嘴唇却越发嫣红,是不正常的红色。 指尖的手法越来越让人看不清,速度极快,极狠厉。 魇鹩被鲜血裹着剑锋刺得双眸通红,叫声尖厉,满天空乱窜。 那血撒在魇鹩身上如同能灼伤身体的硫酸,落在林鹭身上却是腥甜的。 在唇边,她抬眸没忍住用舌尖扫了扫。 这血铺天盖地就像下了一场雨。 林鹭自然也没等着,从旁边魇鹩没看到的地方悄悄绕至身侧,速度极快的刺向了魇鹩尖嘴下方的柔软处。 指尖微微一勾,袖剑弹了出来刺入了魇鹩的那处,它流出了鲜血,那张状似月筑的面容先是惊异,后来发出尖利的悲鸣。 林鹭还未曾来得及抽出剑,便被它的元神自爆逼退了两步,重重摔了下去,被祝如疏接住了。 祝如疏的手腕鲜血淋漓,沾上她的衣袖。 却轻描淡写道。 “它若是此时元神自爆,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林鹭闻言迅速抬眸。 “那要如何做?” 祝如疏听出了少女语气中的慌乱,却笑道。 “没办法,她就是要我们一起死。” 祝如疏一顿。 “除非……” 林鹭原本心中已然没了希望,他这声“除非”又将她心中的希望烧了起来。 “除非什么?” “除非有超度师在。” 林鹭:…… 她真怀疑祝如疏是故意耍她的,他们二人之中没有一人能成为超度师的,不仅如此,超度师也不是能现学现会的职业。 这话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勾男人一个。 若是没办法,他们今日是一定会死在这里。 如果是这样,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搭了。 林鹭又试着叫了几次系统,它都不回应。 祝如疏感受着她少有的、慌乱的样子,反而有些惬意。 他就是故意的。 其实自己有办法如解决,只是人濒死之前,他见过许许多多不同的反应,他们或是跪在脚边求他、或是要用拙劣的方法跟他同归于尽,最后的结局都是被他斩于剑下。 他只好奇,她究竟会不会害怕得哭出来。 会不会害怕得求他想想办法? 祝如疏解决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强行将这个结界撕裂,这样会耗损修为。 不过他自己从来不在意,他这样境界的人,修为没了向来可以再攒。 只是这精彩绝伦的场景错过了,那便真的是错过了。 林鹭却早就从慌乱中冷静下来。 她来了这个世界这么久,自然知道万事还是要靠自己。 索性原主留下来的东西还算多。 她不断从记忆中搜寻,在记忆深处发现原主作为魔修,能够燃烧自己魂灵的力量去召唤鬼神,这便是传说中的百鬼招魂,能靠之撕裂幻境。 她自然也知道这疯批肯定能够解决,不过估计方法粗暴耗损也颇多。 那么她若是靠自己,是不是还能在疯批面前攒个好感度,这不就让他欠自己一个人情。 虽然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感激她。 燃魂术这个方法也耗损寿命,跟超度异曲同工,超度能将魂灵净化,而燃魂是直接将妖物的魂魄烧毁,两者的相同点就是能将妖物的神魂带走。 她在这个世界一共也待不了多久,耗损点血条应该也没事吧? 林鹭跟着记忆里的印象念了个诀,止住了世界的坍塌,她见着有效果,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一旁的祝如疏却抓住她的袖子,企图制止她的行为。 少年冷着脸,眼眸含着压抑的怒气。 烧魂之术他自然是知晓的,还有其中的副作用他也知晓。 更是知道这世间仅有一人会使用烧魂术。 他气林鹭不向他求救。 甚至气她,不惜命。 他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来什么。 像他这么个不爱自己的人,却期待着别人去珍惜生命。 未免也太奇怪了。 林鹭等了许久,都未曾见着少年说出些什么,只是看神色,她知道他有些生气,却不知他为何生气。 “我来。” 少年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咬牙道。 他松开拽紧的袖口。 林鹭愣了瞬间,随即将手放了下去。 祝如疏确实比她厉害。 但是林鹭还是不懂祝如疏为何不高兴。 难道是生气自己明明不是什么的都不会,却瞒着他? 不像。 但是不管怎么样,之后结束了,要好好同他解释一下。 因方才的烧魂之术,魇鹩的结界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球形。 招魂之术停止后,球形的面积便开始不断缩小,这是魇鹩自爆内丹的前兆。 祝如疏却做出了一个让少女惊讶的动作。 他将灭灾捅入自己的腹部,旋转几周,林鹭在一旁甚至能听到剑面搅动腹中骨血的声音。 她没想到这竟是祝如疏所谓的“办法”,她难免想起在上一个副本之中,他将她关在屋内,让她看着自己被孤魂野鬼啃食殆尽。 林鹭指尖震颤不止,她早就该想到,这人对自己也狠厉至极。 看起来就很疼。 祝如疏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又将剑利落地拔了出来。 少女看着那血喷涌而出,将他的白衣染成了血色,白裳湿漉漉又血淋淋紧贴着祝如疏的身体,他面色犹如一张苍白到未曾上色的纸,欲将坠落。 第45章 血祭 结界里的世界变得狭窄, 少女扯着裙边脚步匆匆, 她的步子迈得很大,想跑上去抓住脸色苍白如纸,血如雨下的少年。 那很近的距离像变得相隔千里,林鹭听到自己胸口中那颗尚存的心脏怦怦直跳。 她想起在一日以前, 他还在吓唬她, 说魇鹩会吞掉她的心脏。 林鹭后悔了,她后悔让祝如疏出手。 她分明就知道这人对自己一点都不好。 两步的距离, 她仰面盯着缓缓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年,血液还顺着腹部猩红的缺口流淌到林鹭脚边 一滴又一滴, 又滴到了少女的脸上。 由于太过于震惊,她没有什么动作, 只是袖口之下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林鹭在害怕他死去。 少年那从前不染纤尘的白裳脏了, 被血淋透了。 他就这么缓缓漂浮在半空中,升到了结界的最顶端。 从他头顶之处像绕着光晕, 结界开始慢慢从那处被破开,世界明亮起来。 后来。 林鹭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是湿润的, 似乎是流下了眼泪。 她止不住浑身颤抖, 也止不住同这场铺天盖地的血雨一起落下的泪。 再后来,她分不清脸上的究竟是血还是泪。 祝如疏就这么犹如神明立在半空中。 他失去了神识, 手低垂着, 他的形态被林鹭在朦胧的血色中看得一清二楚。 身后那条尾巴暴露了他,魇鹩引出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欲念,亦或者是在原著之中未曾显现过的另一面,情魔。 情魔的血只有当面对心上人时, 才是清甜的, 所以人们争先恐后想要让情魔爱上自己。 情魔的血亦可以治愈万疾, 使之起死回生,浇灌保肉身永驻不死不灭。 所以人们都想要得到情魔。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61节 向来不是为了爱,是为了那举世珍贵的血。 在欲望面前,爱成了最廉价的玩物。 他们的一生都被爱捆绑,为爱成为他人的奴隶。 林鹭想不了这么多,她只知道了祝如疏是情魔,原著中从未出现过。 其余的,她脑子盯着上空的血衣身影,大脑一片空白。 那尾巴飘摇在半空中,曲折来回,灭灾的磅礴剑气引得胆小的青萝都化了千机鸟的形态,躲在林鹭袖口中微微震颤。 林鹭轻声宽慰着青萝,拍了拍她的羽翼。 神器都是有灵的,灭灾随了祝如疏能有毁天灭地的能力,而青萝几乎是随了她,胆小但遇事却从不怯懦。 祝如疏用的办法是血祭。 而血祭是原著中失传已久的,以血为养料进行破阵的祭祀。 其失传程度不亚于林鹭的烧魂之术。 以自身的血液来祭天地只为开路,焚毁魇鹩的肉身,破开它神识自爆的结界。 祝如疏用铺天盖地的血为林鹭开出一条生路。 有传言。 生前用过血祭的人,死后的黄泉路上铺满了尖利的冥界暗石,若要从此过便需脚下血肉模糊,要淌着血水才能踏过去。 跨过黄泉路、生死桥、断舍离,将生前的苦难尽数经历一次。 因为用过血祭,便是欠着地府审判一条命,这是要计入命簿子,以后都要还回去的。 林鹭后来回想起来,再记起那日血淋淋的路,还有她第一次见到那般脆弱无比又奄奄一息的祝如疏。 他难得乖顺,卧在她怀中,连指尖都很难再抬得起来。 而她自己,指尖颤抖到发麻,拥着怀中的人,热泪盈眶,不知所措。 林鹭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慌乱和死亡降至。 对于生死的无奈,和以后时日的惘然。 不只是脑中还是心口缺了这么一块,扭着发疼,抹着眼泪,又觉得比在从前的世界磕着碰着还要疼上许许多多倍。 少年呼吸微弱,似乎下一刻就会断气在自己怀中。 他所经历的疼痛,可比上一次自己帮祝如疏挡下的那剑,疼上百倍、千倍。 从幻境中出来后,她几乎完好无缺,而祝如疏身上没有一处地方是好的。 往日里林鹭还能笑着调侃,只是现在她盯着少年,半句话说不出来,心中还抽着一阵一阵疼。 少女费劲地一步一步,拖着比自己重很多的少年沿着山路一直往下走,她在路边走几步就停下来歇歇。 祝如疏的身影看着单薄,实则他的身形比林鹭高出很多,林鹭光是抬着手臂都十分费劲。 没有意识的人会将所有力气都压在旁人身上。 林鹭将人丢在一边,伸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脖颈,再回看刚刚走过的路,有些惊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过来的。 再看看树下躺着的祝如疏,他双眸紧闭,以往缠在眼眸上的布早已随意被林鹭挽起来,懒散挂在少女的手腕上。 少年眉头紧皱,不知是不满意现在躺着的姿势还是做了噩梦。 他浑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的,鲜血大片大片的凝结在衣裳上,还裹了路边的泥土。 除了那张好看的脸还稍稍看得清些。 林鹭一看又觉得,若是祝如疏醒着,估计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自己这么脏的时候。 她早已查看过,少年腹部的伤口竟奇异的有自己愈合的倾向。 情魔的体质过于特殊,就连林鹭也不知道其他多的描述。 只探着她这攻略对象,尚存一息,便还算放心。 因为实在是扛不动了,林鹭找了这失踪多日的系统,在讨价还价后才扣了为数不多的几分,抠搜的借她了一辆破烂推车。 和一身给祝如疏的新衣裳。 结界外飘着落雪,林鹭借的还是厚衣裳。 少女冻得鼻尖通红,将这半死不活的人拖到草丛里,给人在野外脱衣服这事儿林鹭也是第一次做。 费劲换的过程中,她草木皆兵,害怕突然就从四面八方窜个人出来,以为她将其迷晕,在对美少年行不轨之事。 这好不容易换好了,她便又将人丢在一旁,少女累得喘不上气瘫坐在地上,也不管这地面上都结上了厚厚的雪碴子,将她掌心冻得失去知觉。 她又想起什么便起身凑到祝如疏身旁,从衣摆侧面探进去,触到少年冰冷的小腹,她眉心微蹙。 林鹭一日之内问了多次系统。 【祝如疏会不会死?】 系统回答:【不会。】 分明次次都是这个答案,可是林鹭放心不下,还总是摸了去问。 又觉得这人的身体就像他的心一样,捂不热。 林鹭又问。 【他死了会怎么样?】 系统又说:【祝如疏不会死。】 林鹭又探进去摸了摸他冰冷的身体,不确定道。 【真的不会死吗?】 【宿主,读过原著,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能够活多久。】 林鹭这才低头看着祝如疏紧蹙眉心的模样,这才想起来。 确实没人比她更清楚究竟谁是真正的“主角”。 在小说的结局,在沈若烟和南宫信杀掉原著中的反派魔女林鹭后,趁乱将两人杀了的那人便是祝如疏。 这个原著中与女主沈若烟青梅竹马,在打怪过程中一直任劳任怨的所谓的温柔男二,才是原著中唯一的主角。 他手刃爱而不得的挚爱、屠戮漠视他的同门。 至于原因,林鹭是看到这一段,女主被杀了才被气死穿过来的,这是不是说明,某种程度上,她来这里的原因也是祝如疏。 她早就忘却了原著中祝如疏杀男女主的原因,只记得当时自己气愤至极。 这一段到后面作者被人骂的狗血淋头,莫名其妙男女主都死了,这搁哪个读者身上不无语。 而祝如疏活到了最后。 那么按照这个设定下来便合理了,男主的金手指必然是套在祝如疏身上的,怪不得他武力值是无上限的。 林鹭拖着推车,因为车上实在是拖着个人太过于显眼,林鹭便捡了路边人家不要的草席,盖在祝如疏头上。 路过的农伯眼神不好使,还问她。 “哎哟,咋恁可怜,姑娘可是去城中卖身葬父?” 他看着这姑娘年纪尚轻,生了张娃娃脸,穿着却不像平常人家的粗布衣裳。 这么大一个雪天,还拖着车,定是家中生了变故。 林鹭闻言停下来,回眸看了看草席遮住的祝如疏。 少女弯起眉毛,好似勉强露出一个模样有些脆弱的笑,摇头柔声道。 “不是的老伯,我死丈夫了。” 这老伯一听更是觉得可怜,便给她指了方向到巽城。 “那处有个慕容氏,少主慕容姜雨是个好说话的主儿,姑娘可去寻她得庇佑。” 林鹭这一听慕容姜雨的名讳,神色都正了些,她没想到慕容姜雨此人竟美名远扬。 林鹭跟老伯道了谢后,才顺着他指的方向往巽城去,只是路途遥远,在路上磨了好几日,才初初见到巽城的轮廓,到了城门口。 在拖着她这死了的“丈夫”赶路这期间,林鹭甚是还发了一次热,那日的场景简直是… 羞为人齿。 林鹭只是知道原来人晕着也有晕着的用法和好处。 — 一路向东走到巽城门口,进了城才有了医馆。 林鹭这才给沈若烟烧了个血鸢报平安,顺便再说到巽城了,也讲了祝如疏现在的状态和魇鹩的事。 那头的沈若烟语气迟疑道。 “魇鹩…我同南宫师弟路过之时已然除去,这怎么会…?” “我们一路过来的时候碰上了,祝师兄为了杀魇鹩受了重伤,现在在巽城附近的医馆,师姐可以过来吗?” 林鹭想的是先将他们都叫出来。 其次就是沈若烟和南宫信身上也有伤,在那边呆着也未免怕有危险。 毕竟人多力量大,修养后再在一起去慕容家也不迟。 没有祝如疏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姑娘,这公子的身子实在是…他……” 那老中医愁眉苦脸的摇了摇头,他想说无药可救却说不出口。 这神色让林鹭想起了上御云峰第一日,那老丹修看她的表情。 这不就风水轮流转了吗。 只是她没想到会转在祝如疏身上。 “您只管治。”少女闻言只说。 “过几日我还有事,就是让他在您这儿睡几日都行,若人死了算我的。”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62节 “这…” 林鹭这才将祝如疏那一口袋灵石都递到中医手中,叮嘱着。 “无论谁来问都别说,也别让他们见到这位公子。” 老中医愁眉苦脸连连点头,心想还真来了一位爷。 — 日落下山。 沈若烟同南宫信二人才匆匆赶来,三人将线索对了一番后,几经思索后,还是打算直接往慕容家去。 因为沈若烟说,过几日慕容姜雨便不在本家了,她要外出办事,那便等不得祝如疏醒来了。 几人临走前还去房中看了一眼祝如疏。 他面色还是苍白的,丝毫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沈若烟见了也是眉心紧蹙。 林鹭见状便在一旁道。 “师姐放心,我交代过大夫了。” 沈若烟这才点点头。 “那便好。” 林鹭又问。 “师姐的伤如何?” 沈若烟一怔,她从未交代过林鹭自己受伤的事,却还是瞒不过她这个心思细腻的师妹。 “我还好。” 沈若烟原本考虑到祝如疏负伤昏迷,再加上林鹭实在是没什么用便打算让她就在这里守着祝如疏。 此话一出,谁知她这乖顺柔软的小师妹态度强硬起来。 “我要去。” 沈若烟原想说这不是闹着玩的,林鹭却抢先将她的话堵了回去。 “慕容姜雨跟我在安兴城便认识,若是要同她周旋,我能够让她降低警惕。” 沈若烟原本还想说什么。 旁的至今未插一句话的南宫信却道。 “师姐,既如此便让她去吧。“ 林鹭也再三保证遇事跑得快,绝对不会给大家添麻烦,沈若烟这才松了口。 在去淮岭的路上,林鹭问起沈若烟弯月村之事。 “师姐可曾问过慕容宗主关于弯月村的事?” “问过了。” “慕容氏的宗主慕容谦恭说,他们管理下的村落太多,一般若是有村庄迁徙,是无暇顾及的,此事归人间的皇帝和地方管理掌管,并非他们。” 沈若烟一顿,又道。 “但是他还说,弯月村的旧似乎风水不好,经常招鬼怪,赤桑先皇有个淬炼冷兵器的工厂曾建在那处,只是后来也荒废了。” 林鹭闻言,蹙着眉心道。 “师姐,我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南宫信点头。 “确实很奇怪。” “慕容一族作为一方的镇守,既说自己知道风水不好招鬼怪又说无法顾及村落迁徙之事。” “这不是很矛盾吗?” 沈若烟神色凝重。 “我也想到了。” 南宫信说。 “赤桑的皇城离这处很远,皇帝为何将兵器厂放在这种伸手碰不到的地方也很奇怪,除非他是要借助这处特殊的条件…” 沈若烟抬眼。 “借助慕容一族或者是所谓的特殊「风水」。” 林鹭点头。 “那我们今日必须要再去一次。” 还有一个疑点就是,沈若烟说并非慕容一族让他们来除妖的,所以到底是谁呢? 这个人叫他们来除妖又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呢。 究竟是为了除妖,还是因为其他事情,谁也不知道,就像背后有一只手将他们推到这淮岭来。 大概是沈若烟早就交代过还会回来,到门口还有人迎接,是慕容氏的管家,是位白发苍颜,面色和善的老者。 “各位仙师好,宗主吩咐我在门口迎接,他这几日都有事,若是各位缺什么告诉我便好了。” 沈若烟颔首。 “多谢赵叔。” 旁边有个侍女神色匆匆,到旁边小声同赵兆兴耳语。 “赵管家,少爷又犯疯病了,小姐何时回来?” 她大抵是太着急,虽说是耳语,但站在旁边的三人全部都听到了。 赵兆兴神色变了变,却似乎在忌讳什么,看了三人一眼后,这才整理了神色,宽声交代那位侍女。 “小姐今日晨间已经回来了,你去屋里寻她罢。” 第46章 利剑 只是短短两句话, 林鹭同沈若烟对视了一眼, 便知二人口中的小姐自然就是慕容姜雨了。 在场三人,虽听着,却没有追问。 若是贸然询问,估计会受到猜疑。 林鹭这时道。 “早日便听闻慕容氏嫡亲大小姐貌若天仙, 不知可否有机会见上一面。” 少女话音软糯, 音色又偏生绵软,一双杏眼中藏着些好奇。 林鹭说话虽是直来直去, 奈何这样貌加上看似憨厚的言语,几乎没有人会怀疑她话语之中藏着其他的心思。 便当真以为她是好奇。 赵兆兴也知自家小姐美名远扬, 闻言便笑道。 “小姐今日才回来,估计休整片刻后便会来见各位, 诸位不如先去房中歇息一会儿。” 三人闻言也没有在多问。 若是当真见不到, 想必赵兆兴自会婉言拒绝,既然他都这么说了, 那自然今日是见得上的。 赵兆兴将三人带到客房中,一路走还出声介绍着府邸之中的景观。 虽说在沈若烟和南宫信来那日, 便早已介绍过一次了, 他这会儿再说一遍却没有丝毫不耐。 林鹭此人也是买单,偶尔接上这么两句, 沈若烟和南宫信不插话, 少女同这和蔼的管家三言两语间,竟也是气氛融洽的。 林鹭边走边心中感叹,慕容府比御云峰的装潢不知华丽多少倍。 这门边窗前,但凡有牌子立字之处, 处处烫金, 厢房中四壁粲然, 推门进去,是桃木雕纹桌,还有桌上名贵的青花瓷纹路杯具。 就连书架上随意摆放着的物件看上去皆是价值不菲。 不像御云峰,就连她房中都未曾摆放物件装饰,四壁空荡荡。 这就不得不说,果然还是经商更赚钱。 — 淮岭,慕容氏。 一穿着上乘的中年男人摸索着辉煌的四壁,按下书缝隙中的机关后,随着一阵声响,书架往两旁缓缓退让,一条狭长暗黑的密道出现在眼前。 男人面色凝重,踩着漆黑的台阶步步往下走。 暗道的尽头还有一扇门,两旁石壁上通明的昏暗灯火,他从石壁缝隙中取下钥匙,似乎已经打开过千万次的门,即便没有光亮也能准确将钥匙插进孔中。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里面的屋子四壁漆黑,只有正中央的高台上有一盏微弱的灯,男人走上去,将高台之上放着的木盒子打开。 那盒子周边浮雕精细,却边角磕碰,木漆脱落,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 男人拿出盒中那张薄如蝉翼的宣纸。 再垂眸仔细瞧着宣纸上的每一个字,像是要将这些字全部都刻进脑中。 这昏黄的灯光不抵用,他早已能将密密麻麻的字句默背下来了。 这些年他日日都来。 上面按满了红手印,旁边似乎还写着手印主人的名讳。 那字迹笔法各异,一见便知出自数人之手。 再仔细一看能辩驳出这纸上的名讳竟皆为赤桑皇族、官场、修道界等不同地界的高门权贵。 而顶端只有「缚蝶」和「共犯」二词,用朱红色勾勒着轮廓,像高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匕首。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63节 这字条在慕容一氏已保存有十年,纸张上的所有人他们共同守护着一个不可为外人所知的秘辛。 来人脚步匆匆,只见着黛紫色的裙襟顺着台阶步步往下,紧凑又摇曳,这才知是个女子。 男人似乎知道有人来了,侧身指尖飞出去一个指骨大小的针,“咻”的一声飞过去后定在了女子的左肩上。 女子神色淡然,只微微侧目盯着那处被钉进骨血的针将她的衣裳戳了个洞。 至于埋进身体何处,却看不见。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慕容氏的嫡女慕容姜雨。 她走到里面的房间里,直直跪在手握宣纸的男人脚边。 针尖端淬着慕容氏特制的毒物,这些年慕容姜雨被刺进去数根,除了最初毒素蔓延之时会浑身麻木逐渐疼痛外,这毒对她并无太大影响。 “父亲。” 她恭敬唤着眼前并未施舍她一份神色的中年男人。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压抑住摇摇欲坠的身子,用内力阻止着毒素渗向更深处。 慕容谦恭却并没有唤她起来的意思。 慕容姜雨就跪着,昏色的灯盏照不清她淬冷的神色,缩在袖口中的五指微区,握成拳,掐得指骨清白。 再抬眸时,却是莞尔一笑,丝毫不见方才冰冷的神色。 “父亲,慕容晓的药女儿已取回。” 她在他面前从来不敢自作主张唤慕容晓为“弟弟”。 慕容谦恭闻言这才回神,他听到“慕容晓”这个名字时,眉心微蹙,神色厌恶,拂袖张口便骂道竖子。 “你何故管他,这个竖子不如让他自生自灭,免得丢了慕容家的脸。” 慕容姜雨硬生生受了这火气,不言不语跪在原地。 在慕容谦恭心中,他这个女儿是各方面都出彩的。 只是他的儿子慕容晓让他丢了面子。 参加“缚蝶”的人如此之多,却偏偏只有慕容晓染上了那又脏又怪的病,后来精神失常还时时发疯。 慕容谦恭是要面子的,自然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慕容晓得了那病,更是不能让外界知道他们参与了“缚蝶”。 他曾多次想过将慕容晓杀死,却终是顾及在人前的面子,他需保持自己在外的形象,不能让他这儿子无故死去。 便只对外说幼子体弱多病,不适宜出现在人多的场合。 其次,至少还有他这个女儿慕容姜雨还算得上是一柄顺手的利剑。 “父亲息怒。” 慕容姜雨闻言头埋得低了些,指尖扣进血肉中,掌心模糊着血迹,她却置若罔闻。 慕容谦恭难得低头,盯着脚边乖顺的女子,他恍然觉得她这个女人竟同早逝的妻子有半分相似。 他叹了口气,收了声。 “给你那不成器的弟弟送过去,省得他日日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慕容姜雨微微颔首。 “是,父亲。” “等等。” “父亲还有何吩咐?” 慕容姜雨停住了脚步,回眸。 慕容谦恭却道:“晚些时日再去一趟你叔父那里,也该去了。” 慕容姜雨身影一顿,眼眸黝黑深邃,怒意似乎马上就喷薄而出,她深吸一口气将杀意和怒气一同压在了心中。 她父亲窝囊,要她解衣侍人,甚至是她的叔父。 她就是作为这么一柄所谓利剑,替她的父亲穿梭在权贵之间,剥离衣裳,向他人讨得些好处。 “好的父亲。” 她同慕容谦恭的关系一向如此,从来不若旁的父女那般亲昵,冷淡而疏离,她也从来不起慕容谦恭的做派。 表面道貌岸然,实则她的母亲是他害死的,如今弟弟这副模样也是他一手造成。 慕容谦恭就是个让她恨透了又自私自利的人。 — 沈若烟大致跟林鹭说了一下客房外的每一条路大概通往何处,方便到时候出点什么茬子好离开也好躲藏,林鹭听的仔细,旁边南宫信偶尔出声指正。 这些路线都是二人在慕容府呆的那段时日里踩出来的。 林鹭看着南宫信这一接上话,沈若烟神色便有些不自然。 她红着脸轻咳两声,林鹭几乎是肉眼观察到两人情感的进展。 但是这两人确实像小学鸡,稍有一点互动都会脸红心跳半宿。 林鹭心中自然也担心着祝如疏,少女抬起手腕抚开袖口,看着挽在手腕上的赤色珠串 若是溢光珠没什么反应,那估计祝如疏也没什么事。 从上次在魇鹩的幻境中她便明白了,这个溢光珠似乎跟祝如疏的身体挂钩,若是他出现什么问题,那么溢光珠会有所反应。 心中总是挂念着这事,林鹭这一日里抬手看了数十次溢光珠,才稍微安心了些。 少女将手抬过头顶,阳光的照射下溢光珠里流光彩翼,如血液的红温润而缓慢流动,看上去更是价值连城。 这个手链对于林鹭来说确实价值连城,这在游戏中相当于「关键道具」,至于用处,她还不得而知。 从魇鹩的幻境中出来后,林鹭不得不去审视自己的内心,以及她对祝如疏的感情。 首先,不希望祝如疏死,如果祝如疏死了她回不去…甚至还有可能会伤心。 最重要的是,在某些时候,她会觉得祝如疏也挺可爱,甚至对他的变态之处有了一定的包容性。 这算什么?林鹭不懂。 她分明在梦中答应过院长不会喜欢上祝如疏。 林鹭还是觉得大事不妙。 她凝眸一仔细想,得出的结论却是。 难道她是被病娇pua了? 沈若烟在一旁瞅着她脸色凝重,便问。 “师妹可是发现了什么异样?” 林鹭回神,头摇得像捣蒜泥,她若有所思问沈若烟。 “没什么,师姐。” “只是我想问祝师兄在师姐眼中是个怎么样的人?” 沈若烟没料到她这个小师妹会突然问她关于祝如疏的事。 “祝如疏吗?他…本心不坏,只是心中藏了事不太愿意说,人也不差。不过,师妹问这个做什么?” 林鹭难免又想起第一天见的时候,她想到自己那时同沈若烟说。 祝如疏好像不喜欢自己。 少女面若桃花,含着些笑。 “就是随便问问,那祝师兄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沈若烟垂眸思索,便道。 “他…对任何事都不会有情绪。” 林鹭不解。 “这个有什么不好的?” “他对世间任何事似乎都不大在意,像没有喜怒哀愁。” 沈若烟想起过往之事。 “无论是被冤枉还是其他的,他都不会展现出自己的情绪,我初见他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活下去的欲望。” 林鹭没想到这般细致的观察,会从原著中冷若冰霜的沈若烟口中说出来。 林鹭凝眸一想。 一边觉得沈若烟说的有道理,一边又觉得祝如疏似乎也不像沈若烟说得这么怪。 虽然她是很少能够感受到祝如疏的情绪。 却偶尔也能够感受到祝如疏的兴奋、愤怒、不耐甚至是某些欲望。 沈若烟同林鹭说起,她跟祝如疏第一次见面之时。 她小时候便生得懂事。 第一次见到父亲手中牵着粉雕玉琢的少年时,多少也恍惚过。 倒也不是说怕这少年抢了父亲对她的宠爱,只是他那时的模样惨烈非常,让她现在想起来仍觉触目惊心。 这少年面带微笑,却身体各处都是伤还瞎了眼,瘦得似乎皮包骨头,少女当时看着少年手肘处突出来的骨头,指尖、手臂、脸颊无处不在的可怖划伤,甚至是有些害怕的躲在父亲身后。 少年温柔,却丝毫不将她的反应放在心上,甚至还主动又亲昵地唤过她一声“阿姐。” 沈若烟自小便是外冷内热之人,心中生了怜爱,便决定要守护这个弟弟一世。 沈若烟幼时,最初觉得祝如疏是乐观温和的。 直至某一日她才发现这都是假的。 知道他和煦的笑容是假的,他甚至没有活下去的欲念。 来御云峰的第一年,年幼的眼瞎少年,想尽了一切办法,只为了自戕。 只为了一个死字。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64节 沈若烟最初只知他会自己偷偷划手腕。 她父亲沈知节会想办法将他救回来,给他上药,让伤口痊愈到甚至看不出任何一丝伤痕。 而后再见着少年,他又是那副柔和的笑容。 沈若烟后来又觉得,他这笑似乎是麻木的。 她的父亲一直不愿同她讲,这小少年的过往。 后来她不知父亲用了什么方法,更又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那段时期父亲将她安排到后山修炼,便一年多未曾见过祝如疏。 再归来之时,少年比她高出一个头,也不再想方设法的自戕了。 沈若烟道。 自己同他的关系却从那时开始也变得如履薄冰,变得无比陌生,祝如疏不再唤她阿姐。 林鹭一听又觉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沈若烟小时候怕他,长大了还忌讳他。 “原来是这样。” 林鹭确实没想到祝如疏小时候还有这么一段,那么他究竟为何最初会自戕,一年过后就不会了呢。 还有突然同沈若烟生疏的关系。 初来御云峰之时,满身的伤痕。 如果是这样,那么祝如疏喜欢沈若烟这事就无可厚非了。 就像神经病的世界突然出现一个正常人试图去保护他拯救他那样。 虽说知道了其中的缘由,但是她心中还是觉得酸楚。 说不上理由。 这么一看沈若烟确实也算得上是祝如疏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林鹭还在思索之时,沈若烟不确定地问道。 “难道师妹喜欢他…?” “不是不是!” 林鹭刚端着手中的瓷杯下意识喝进去的水,听了她这话,马上便呛着喷了出来。 少女脸颊通红,直咳嗽着摇头。 “喜欢祝如疏也很正常,御云峰上很多师妹都喜欢他,师妹有何不能承认。” “只不过若是师妹真的喜欢祝如疏再来招惹他,虽说我同他现在关系一般,但自小我便将他视作亲弟弟,若是有人伤他我自然不会放过那人。” 祝如疏暗恋数年,奈何沈若烟只将他当弟弟,实惨。 因爱生恨,得不到就要毁掉,这倒是跟结局有着相照应了。 林鹭真诚地点了点头,答应沈若烟。 “师姐我是认真的,我对祝师兄绝对一心一意。” 沈若烟大抵没想到林鹭会这么直白,一怔,随后笑道。 “那便麻烦师妹了。” 第47章 独木 瞅着沈若烟眉眼温和, 这时候林鹭才觉得她是真的从里到外信任自己了。 只是林鹭没想到, 沈若烟心中的加分项竟然是她对祝如疏的喜欢。 并且沈若烟这个从头到脚都是正气的女子,周遭有祝如疏这么一个貌比天仙的男子,竟是一点都不心动的。 林鹭从前看小说时以为在一起这么些年,别的不说, 至少沈若烟该对祝如疏有一点别样的心思。 谁知当弟弟是真的在当弟弟。 林鹭不免盯着女主那张好看的脸出神, 是因为自己长得好看,所以感觉不出来祝如疏是个绝世大帅哥吗? 少女心中默默认同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一想起祝如疏, 她又将手抬起来,看了看溢光珠有没有异动。 确定了她这攻略对象还活着, 也就确定了她的命还能再吊着。 真是操碎了心。 在沈若烟心中祝如疏似乎也有着很重要的位置。 这么一想,沈若烟被祝如疏杀也很冤枉。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祝如疏将二人都杀呢。 至少在她接触来看, 祝如疏并非冲动易怒之人, 他反而更像是会用“怀柔”手段,慢慢将沈若烟夺回来的那种人。 — 暮色来得很快, 入夜的宴会上林鹭见到了慕容姜雨和慕容谦恭。 慕容姜雨落落大方,眼尾扫过所有人, 甚至未曾在她身上停留一刻, 就像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而慕容谦恭则像个和颜悦色的长者。 慕容谦恭长相出众,即便是上了年纪也只是面容上有一些细纹, 看不出别的瑕疵。 肤色偏白, 五官还能看出年轻时的惊艳。 再看慕容姜雨,便知生出这样的女儿也理所应当。 慕容谦恭对沈若烟甚是亲切,四尊之中,又有谁不是看着沈若烟长大的。 “若烟, 这就是你们御云峰的仙师?不是说还有一位吗?” 沈若烟神色淡然, 只颔首应下, 敛唇一笑。 “另一位弟子在附近除妖尚未归来,估计还需两日。” “果然是御云峰都是为正道的人才,是知节教育有方呀。” 慕容谦恭闻言点头笑道。 林鹭再观慕容谦恭的神色,却不像恭维,好似真诚夸赞,他态度从容,至少看上去毫无破绽。 桌上菜色琳琅满目。 慕容谦恭其妹虽是南宫一族的当家主母,可惜慕容谦恭一直看不起南宫一族和南宫信的父亲。 妹妹的婚事他一直也不太赞同,即便是嫁过去,两家的关系也始终僵着。 始终是南宫氏舔着脸来贴慕容氏的冷屁股。 便连带着对南宫信这个生母为妓的,妹夫家中唯一剩下的骨血都未曾有丝毫好脸色。 好在南宫信也不在意。 互相寒暄几句后便动了筷子,没吃上几口,慕容谦恭便道有急事要走,留慕容姜雨在这里招待他们三人。 慕容姜雨这才抬眸,朝慕容谦恭莞尔一笑。 “知道了,父亲。” 林鹭一听这称呼,还有饭桌子上的相处,她便能察觉到慕容姜雨同其父的关系相当生疏。 似乎不像是父女,慕容姜雨站在慕容谦恭身旁时,反而像个好看的工具陪衬。 交代做什么事时,反而像他的下属。 总之说什么都不像父女。 几人连声道:“宗主慢走。” 林鹭并不打算让周边的人都知道自己在兴安城便跟慕容姜雨相识了。 只等宴会散了后,林鹭同沈若烟对了个眼神。 两人得了神色,互相点了点头。 宴会后,少女悄无声息跟在慕容姜雨身后,路有些弯绕,大概走出去离宴会主场有些距离,少女抬眸瞧着周边环境也更偏僻了些。 走在前面的慕容姜雨停住脚步,声音清脆却带着些冷意。 “仙师有何事找我?” 林鹭没个术法傍身,跟踪人无法掩藏行踪,便过于拙劣。 再者慕容姜雨的武力值也不容小觑,好歹是同祝如疏同届比武大赛出来的榜眼。 林鹭从后面的林子中站了出来,脸上带着佯装天真的笑容,只道。 “姜雨姑娘好久不见。” 她回头见着是林鹭并不意外,只笑道。 “怎么没看到仙师的夫君?” 林鹭怎么看都觉着这慕容姜雨对她和祝如疏的关系并非一无所知,至少在这处该是知道,她同祝如疏并非夫妻。 林鹭一怔,见慕容姜雨的神色也只遮掩不住,便直言。 “那是我师兄。” 慕容姜雨一下便道出祝如疏的名讳。 “祝如疏?” 林鹭点头。 她会知道祝如疏,这倒也不奇怪。 修道者皆慕强,以强者为尊,像祝如疏这般后起之秀又年纪尚轻便在比武大会上名声大噪之人,自然也是人尽皆知。 再者慕容姜雨去参加过御云峰的四尊宴,二人见过也是什么不稀奇事。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65节 “那仙师找我究竟所谓何事?” 她微微颔首又问。 慕容姜雨见着眼前的少女神神秘秘看了一眼她旁边的侍女。 她便了然让侍女走开了。 林鹭却左右言他。 “姜雨姑娘自巽城一别可是许久未见了,不知这几日过得如何了?” 在宴会之上是,林鹭已然看出。 慕容姜雨脸色比从前憔悴些,在少女问起时欲言又止,眼神黯淡,她挂着笑,勉强打起精神点了点头。 “自然是好的。” 慕容姜雨本就是慕容氏少主,忙前忙后奔波事务,却还要亲自去给兴安城给弟弟抓药。 林鹭能看出来,似乎慕容姜雨很爱她的弟弟。 再说在古代,花柳病是治不好的。 “仙师究竟想知道什么?” 扯了半天其他的,慕容姜雨终是垂眸柔声第三次同林鹭问道。 林鹭见着也不再藏着,开门见山。 “不知慕容姑娘的弟弟是得了何种病,又因何而得,若是方便可否告知一二。” 大抵是少女过于直接问出她心中的忌讳,慕容姜雨脸上的神色从诧异再到愤怒,她握紧拳头,神色冷清,模样负气。 慕容姜雨怒道。 “仙师为何派人探慕容氏的门内之事,姑娘这样做可是十分不讲理。” 林鹭再听慕容姜雨不再生疏的唤她仙师,而是像在兴安城之时那般唤她“姑娘”。 少女没什么神色,只眼眸低垂,轻声唤道。 “对不住了姜雨姐姐。” 慕容姜雨厉色道。 “还请仙师帮我们慕容一族瞒住,若是损了面子,那御云峰跟慕容一族势不两立。” “自然,但是姜雨姐姐先跟我说清楚究竟所谓何事,不然我也不确认嘴巴是否能封住。” 少女转了笑嘻嘻同慕容姜雨说道,似乎出口的是什么不经意的话。 这幅模样倒真的像是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反派,她模样又天真,像不通人情的狡诈兔子,用柔软的皮毛去骗得敌人轻信。 虽如此,林鹭却未曾想过要害她。 只是她知道世间许许多多事做出来都是不被理解的,就算她没有恶意,只是想要去查出真相。 也正如在兴安城之时所见夏蝉衣身上的花纹。 以及走之前,夏蝉衣所告知的,慕容晓身上也有花纹样式。 林鹭不能直接告诉慕容姜雨她是奔着慕容晓身上的花纹,亦或是缚蝶计划而来。 她不清楚慕容姜雨究竟知不知道其中的内情,从那时赵兆兴的话中能只,大概慕容晓的状态不大好,似乎得了疯病。 若是慕容姜雨知道,那局面会好上一些。 既如此她便可以和慕容姜雨周旋,再加上她如此疼爱幼弟,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慕容姜雨闻言似乎心中有怒气压制,但是她深呼吸一口气还是对林鹭说。 “仙师跟我来吧。” 慕容姜雨没再唤她姑娘,林鹭知道她定是对自己也生了些隔阂。 不过这些少女都不甚在意,最重要的是要达成目标。 “那便麻烦慕容姑娘了。” 慕容姜雨带着林鹭顺着小道往里面走,越走越深。 头顶云黑得发灰将月色隐匿。 即便慕容姜雨会唤林鹭一声仙师,但是在封闭功力下,林鹭也只是个身手好一些的凡人,只有青萝使得还算趁手,那也是武器而已。 若是真的打起来,林鹭没有术法,近身肉搏是不可能打过慕容姜雨的。 少女在背后悄悄捏了个诀告知了沈若烟自己的现状,至于她如何回复的林鹭未曾得知,她没有办法当着慕容姜雨的面听沈若烟的回答。 走到屋子前,慕容姜雨推开门进去,这房中积攒了很厚的灰尘,不像是有人住过,更不可能是慕容姜雨自己的房间。 房中陈设最是简单,对着书桌的一面墙放满了书,她摸到第三排一直摸过去到倒数第四本按了下去,柜子往旁边一滑,出现了一个暗道。 慕容姜雨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林鹭一眼,示意她跟上。 林鹭随着她踏到湿暗的阶梯上,脚下甚至有些地方长了青苔,地面很滑,少女几次险些滑倒在地上。 慕容姜雨在前面提着灯笼引路,林鹭原本想扶墙,谁知竟摸到一手湿滑的粘液,就像是动物或人的唾液,把她恶心坏了,便不敢再扶,只能脚下稍微注意些。 不知道在这潮湿的密道里走了多久,林鹭看到了一个露天的高台,头顶圆的飘窗透进来坚硬冰冷的月色,高台中间放了个炫金色的巨型笼子。 青萝作为千机鸟之时,常常藏于少女的袖口中,此时更是啾着林鹭的袖口直发颤。 少女悄然拍了拍她的背,这才好了些。 别说是这千机鸟,就是她自己也怕得紧。 笼子里关了个人,在远处林鹭只能看个大概,那人长发铺在高台之上,甚至长到钻出笼子,他侧身蜷缩在地上,身上有些脏,衣服也破破烂烂。 发梢遮住了面容。 林鹭随着慕容姜雨凑近,一看才知大概是个少年,少年肤色惨白脆弱,全身皮肤几乎溃烂,长发凌乱,抬眸看过来的时候神色有些恍惚,他长得极美,甚至胜过女子,比慕容姜雨只能是过之而无不及。 眼前的场景让林鹭有些惊讶,慕容姜雨倒是两步跑了上去,站在高台上含泪柔声悲怆唤着“晓晓”。 这么一听林鹭才明了,这便是慕容姜雨的弟弟慕容晓。 慕容晓最初见着女子隔着笼子扑在他身上,没什么反应。 反应了一会儿后,他慢慢转眸看向他,突然用尖利的指甲抓着笼子的边际,那声音诡异刺耳,听得林鹭直皱眉毛。 而慕容姜雨像没听到那样,扑上去抚摸着少年凌乱的发稍,轻声安慰着。 “晓晓不怕,没事了没事了。” 慕容晓抬头仍然是警惕,少年的苍白面容上净是无神的狠厉,伸手穿过笼子在慕容姜雨的掌心上抓下一个血色的划痕。 慕容姜雨拧紧眉毛,满眼心疼看这着眼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少年,却一动不动,任由少年尖利的指尖抓着她的掌心血肉模糊。 林鹭有些不忍,近距离看着那只血肉模糊的手。 慕容晓抓伤了她后,似乎愣了一下,抬眼看着她在无声无息审视着什么,却始终一言不发。 他不像是没话说,更像是失去了语言表达能力。 “小姐,少爷怎么又将您抓伤了!” 旁边一个侍女赶过来,将两人分开,慕容姜雨这才闻声落下些眼泪。 “无妨。” 她推开侍女,用鲜血淋漓的那只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珠,面无表情道。 “仙师也看到了,幼弟就是这幅样子,得了疯病和…和花柳病,现在谁也不认识。” 林鹭又问:“姑娘知道是谁做的吗?” 慕容姜雨神色有些嘲弄,抬起狭长的双眸勾出一丝讽刺的笑,只冷声问。 “知道又如何,谁又能够把他们怎么样呢?” 几乎对这事有点知觉的所有人都说了一样的话,不管是孙建虎、牧如景,还是慕容姜雨。 林鹭大概能猜到往上走是四大家族,那必然是有所关联的。 在林鹭思索的片刻中,慕容姜雨喊了些人来将少女围住。 慕容姜雨擦了脸上的眼泪,神色空洞。 “我虽不知仙师为何想知道这些,又从何处知道的这些,但既是我门内之事,仙师既已知道,那就要做好带起秘密赴死的准备。” 林鹭心中慌乱,但是说话却丝毫不慌,眼下只有她一人,自然要将阵仗撑起来才行。 林鹭表面上走着剧情说。 “既然慕容姑娘心中早做准备,又何妨跟我说这么多,我并非坏人,自然是为了解决这些事。” 实则心中慌得一批,不停敲着系统。 【能不能暂时先把功力找回来。】 【不能宿主,这是违规行为,不被允许。】 林鹭急道。 【可是我马上就要死了。】 【系统正在维护中——请留言】 林鹭无言以对,她就知道这苟东西在关键时候是真的靠不住。 若是能撑一会儿,沈若烟他们到了的话… 可是她转念一想,沈若烟和南宫信身上也有伤,若是三个人一起死在这里不就直接大结局了。 林鹭被慕容姜雨唤来的一众黑衣死侍围在中间,她也利落地亮出了袖剑。 几个人一起朝她冲了过来,她体型娇小,动作又灵巧,几乎敏捷地避开了所有的攻势。 一身红裳在人群中格外亮眼,袖剑刀刃极锋利,破开了阵。 她心中有分寸,刀刀都避开他人要害,只是纵使她有十八般武艺,也奈何不了一群想要真的将她杀掉的人。 先是第一刀划在了林鹭的手臂上,后来又一道一道在她身上,林鹭咽下了口中的鲜血,死死盯着慕容姜雨。 女人的神色泠泠,像初见是那般风骨傲然,她的眼神像在嘲弄任何人,只有看着慕容晓的时候才真的温柔如水。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66节 林鹭这才恍然,慕容姜雨方才那副模样都是装的,为的只是引她入局。 是她自己脑子不够清醒,没想明白四大家族都是些什么人,身在御云峰便以为人人都是一身正气。 是林鹭自己想得太过于简单了,还以为能同她周旋。 此时慕容晓已经安静下来了,慕容姜雨在旁边轻抚着慕容晓的头,少年十分不安分,时不时还抬头蹭上女子的掌心,看起来像一只不安分躁动的小兽。 却无论如何都不敢抬起尖利的爪牙挠眼前的人,因为她笑得太温柔,少年似乎一点也感受不到恶意。 慕容姜雨那边一派岁月静好,而林鹭这边却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青萝已是强弩之末,本就没有法术加持,全靠林鹭和青萝人剑合一,近身肉搏,利刃上染着血,林鹭原本就穿着红衣,身上的伤痕不太突出,眼神越发凌冽,但凡尝过袖剑厉害的人都不敢再靠近她。 林鹭支撑着青萝,半跪在原地,手上一滚烫,她以为是血,没想到是手上的溢光珠在慢慢回温变烫,她眉心紧皱,心觉祝如疏那边可能出事了。 林鹭想要强撑着动一动,却发现身上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这样下去可大事不妙了。 她甚至在思考是否要用烧魂术自保,可是若是使用了那她便会跟御云峰彻底决裂。 届时别说是攻略祝如疏,就连主线她都没办法再跟着一起走了。 周围几个死侍不给她考虑机会机会,握着剑朝她冲了过来,林鹭此时也不再犹豫,也开始念烧魂术了。 祝如疏如仙人般从天而降,灭灾锋利的划破周围死侍的脖颈,霎时间月光下皆是一片鲜血淋漓之景,他笑得如同一块温润无比的玉器。 他飞身过来将林鹭稳稳抱在怀中,他的神色还从前那般悠然。 只草草开口戏弄。 “几日不见,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怀中少女浑身都是血,绕着腥味,那血还沾在了他身上,祝如疏敛了笑容问。 “疼吗?” 他分明记得她怕疼。 第48章 腐烂 祝如疏大抵许久未曾有这种感觉了。 怀中的少女是柔软的, 是温暖的, 甚至让他产生了不想松手的错觉。 似乎松手就会跑掉。 他抓得紧紧的。 祝如疏在意识失去以后做了个漫长的梦。 在梦中那个空荡的世界中,他像是游离在世间的魂魄,少年一个人在白茫茫的世界中走了很久很了。 那里没有时间的变化,只有恒古不变的苍茫。 他却少有觉得孤独。 少年很少做梦, 更不会有人有能力能够侵入他的梦境。 他在那个空间常常能够听见少女在世界以外之处碎碎念。 她有时似乎很累。 “不知道还有多久才到巽城啊。” “你什么时候醒?” “祝如疏, 你什么时候才醒?” “沉死了…不知道吃了些什么…真是的…” 少年还听见有人同她对话时,她同那热说。 “我死丈夫了。” 他听着少女在幻境之外柔柔弱弱脆弱无比的声音, 却觉得她装得还挺像的。 分明又那么怕他,却又敢在旁人面前这么说。 还有时。 她犯了发热的病, 听见她在幻境之外的娇柔无力的旖旎低吟,他在幻境之也能感受到少女的微弱触碰。 她缠着他的身体, 想要汲取那部分冰冷。 这在他醒着之时, 发生过数次的事,她紧紧缠着着他, 攀附着他,像伸长触手的藤曼将他包裹。 依偎在一起之时, 祝如疏少有反应, 就连这颗跳动的心脏似乎也是冷冰冰的。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 心脏开始转动,她将他拥着。 他舔舐着温热, 却像久违的, 回到那素未谋面的故土,回到了那个女人的怀中。 祝如疏开始学会有些别扭地蹭她。 他贪婪。 少年这才知道,原来人真的是可以感受这份温热的动物。 那团火似乎烧在了他经年累月都冰冷的身体上,那滚烫甚至划过他的胸口。 让他不免想起从前的时日。 他本就在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旖旎声中长大。 最初他看着人们的肉与身痴缠, 却又麻木。 后来。 他又听着那耳边无休无尽徘徊的苦痛声。 少年缩在角落, 抱紧双腿, 在黑暗的世界中听着外面令人反胃的声音。 他终是举起手边那锋利的匕首,刺穿了陪他好几年看这狭窄世界的耳朵。 那一刻,耳边嘶鸣停顿。 后来。 他如愿以偿获得了一个安静又黑暗的世界。 少年笑出了声,十几年以来,头一次笑得如此舒心。 少年看不见血的颜色,能辨识出那腥臭的气息。 在他少有的视野意识中,他知道那是红色。 就像这里铺天盖地的红绸,红墙,还有翩然起舞的红衣女人们。 他闭眼,终于听不见任何声音,他将手中的匕首放在远处,却勾起唇角。 任由血往下流,打湿他的发梢,还有为数不多的粗布衣裳。 那就安静一些吧。 他想。 匆匆来迟的女人将少年抱住。 他的鼻尖萦绕着她身上连同这处一起的腐烂馨香,她的手抚上他耳尖时是颤抖的。 少年却在想。 要不要再将鼻子割掉呢? — 林鹭没想到祝如疏来得这么快。 她愣了一瞬。 泪珠从少女眼眶之中滚滚而出。 【干什么?】 【系统监测到剧情需要,给宿主启动了流泪模式。】 少女哽咽着,咬牙却说。 “疼。” 疼是真的疼,只是这眼泪却并非她所愿。 做戏要做全套,林鹭小声抽噎,扑在祝如疏怀中,也不管不顾他有多珍惜自己那身白衣裳,泪花尽数擦在少年肩头。 模样看上去委屈极了。 少年轻拭她眼角的泪花,声音还若从前那般温柔,林鹭却未曾察觉到他话音之中的那一份难能的柔软和轻哄。 “他们都会死。” 他会把他们都杀了。 少女抬起一双杏眼,抽了抽鼻尖。 “不可以。” 她知道祝如疏向来说一不二,若说死,那这里的人就会一个不剩。 但是现在还不能杀。 少女埋在他肩头同他小声耳语。 “若是杀了慕容姜雨,必会结怨,被逐出御云峰如何?” “慕容姜雨和她弟弟慕容晓都同缚蝶有关。” 祝如疏这才敛了神色。 “好。” 祝如疏虽说看不见,手中甚至还抱了一个人,但是周围的人却都无法近他身。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67节 经过方才那遭,所有死士都知道,若是贸然上去就只能惨死在少年的剑下。 慕容姜雨见了这场景,这才抬眼从台上递了眼神过来,她直勾勾看着林鹭,好似戏谑。 她悠悠靠口问道。 “仙师的夫君来了?” 听到这话,林鹭本能看了祝如疏一眼,发现他对这话没反应。 慕容姜雨同方才那副柔弱的模样相比,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慕容姜雨起身的动作相当优雅,即便周边死的都是她的人,她却分毫不畏惧一般。 在这种情况下,她仍然能够不吝言辞的赞美祝如疏。 “我在御云峰初见便觉得仙师不凡,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这话听得林鹭一阵恶寒。 真是疯子了。 “慕容姜雨。” 祝如疏微微颔首,神色泛着冷意,少年在笑,却似乎只是礼貌性喊了声她的名字。 这时沈若烟和南宫信也到了。 他们在来的路上被慕容姜雨身边的死士阻拦许久,来的时候也都是浑身带伤,再看着满地杀戮,和林鹭身上的伤痕。 二人只神色葱茏地对视一眼,沈若烟神色凝重。 林鹭让祝如疏将自己放下来。 祝如疏手上一空,甚至还愣神了一会儿。 随即遮掩了个大概。 只是这一切慕容姜雨都看在眼中。 她为达到自己的目的,让四个人聚齐。 似乎这戏折子才开场。 慕容姜雨缓布走下高台,紫苏裙摆轻擦过步步台阶。 她向各位正式行了个礼。 “在下淮岭慕容姜雨,诸位幸会。” 四个人,三个人浑身都是伤,还有一个是伤初初愈合,却将她的人几乎屠杀殆尽的少年。 几人面面相觑,这副狼狈模样又哪里来的安好? 所有人都不懂她这又是搞哪一出。 “那递到御云峰的帖子是我递的,我将诸位请来是有要事商议。” 慕容姜雨话说得理所当然,声音也泠然。 南宫信闻言却冷哼一声。 “这就是慕容姑娘将我们请过来的方法?” 慕容姜雨笑意吟吟不说话,将随手携带的匕首拔了出来,旋即插进自己的腹部。 前几日慕容谦恭在她身上造成的伤痕还没好,她咽下一口鲜血,又抬手擦掉嘴边的血,像是方才的事未曾发生过,只笑道。 “不知这样够不够补偿诸位?“ 高台之上,笼子里的少年似乎是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尖利的爪牙躁动地拍打着笼子,目眦皲裂,低眼抓紧笼子的边缘发出低吼声。 慕容姜雨侧目冷眼唤了他一声,少年又如同小兽般索瑟了一下,这才在慕容姜雨的呵斥下安静下来,又转头同面前的四人说道。 “弟弟年幼不懂事,仙师们见笑了。“ 沈若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笼中的少年,脸色也不大好,她唇瓣微启。 “所以姑娘究竟何事?“ “缚蝶。“ 慕容姜雨生性多疑,她不会轻易去相信别人,尤其是事关弟弟。 林鹭说:“缚蝶也是我们这次来的理由,所以姑娘何必这般。“ “因为我并不相信你们的能力还有为人…总归要试探一番。“ 她低下头,长睫如羽,慕容姜雨那绝色的容颜之中却丝毫看不出一丝抱歉,反而是理所当然。 还有一分是,不通人情世故的天真。 沈若烟怒道。 “若是今日任何一个御云峰的人丧命在此,我们御云峰便跟慕容氏势不两立。“ 这几乎是林鹭第一次看到沈若烟发怒。 她作为御云峰峰主之女,御云峰的首席大师姐,人是她带过来的,自然也要一起平平安安带回去。 慕容姜雨也不是善茬。 她又将匕首捅进了自己的小腹,跟上一刀同样的位置。 笼中的慕容晓再次闻到气味,在笼子里龇牙咧嘴嘶声怒吼,躁动不安。 鲜血淋漓,慕容姜雨却还在笑。 “诸位,这样可以了吗?“ 对面这样的“无赖”,沈若烟只能将气往里咽。 她自小接受的教育让她没办法对对她人恶语相向,方才说的那番话已是强弩之末。 沈若烟说不出什么话,林鹭却不像她是坚守正道的人,她道。 “慕容姑娘何苦如此,有话可以好好说。“ 慕容姜雨闻言将腹部的匕首拔了出来,嘴角渗着血,见自己的行为见了效,只朝林鹭笑道。 “还是仙师明事理。“ 慕容姜雨再撇了一眼笼子里不安分的少年,他一瞬又安静下来。 —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弟弟。 慕容姜雨不像沈若烟有那样的父亲教育,和优渥的生活环境。 她自小便是自己一个人摸爬滚打。 母亲很早便离开了,还有一个唯利是图的父亲。 她的母亲姓江。 那个男人将她母亲送出去了,也将她弄成这副模样。 慕容姜雨初初还会反抗,可是当面前的路都是由尖利石子铺成之时,她发现除了眼前的那条暗道,她早已无路可走了。 慕容谦恭修为低微,且没什么天赋,她的母亲是赤桑前朝遗落在民间的公主,从江南接回赤桑后,便成为两方联姻的牺牲品,二人之间原本是不存在太多感情的。 只是她的母亲生得天真,偏是信花言巧语,嫁过来后被慕容谦恭哄骗。 谁道诞下慕容姜雨后,因慕容姜雨同他一般,自出生起便天资低微,便此后都漠视他们母子二人的存在。 后来,年幼的她在无意间听闻了“缚蝶计划”。 她不知道那个计划是何种含义,只知道父亲突然对母亲很好,还亲自在母亲身上描摹花样。 小姜雨和母亲都以为好日子要来了。 谁知慕容谦恭却突然将母亲与她分开,将母亲囚禁起来了。 母亲在那期间怀上了慕容晓。 出来之后,慕容姜雨同母亲仅是一面之缘,见着女人浑身是青白交加的伤痕,她偷偷溜过去唤母亲时,女人还疯魔般将自己藏起来。 口中念念有词。 “不要…我不要了…真的不要了,我不想去那里,求求你们,不要再打我了…求求你们……“ 那一刻她才恍然明白,慕容谦恭从一开始就没想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从一开就没想过对他们好。 生下弟弟没过多久,母亲去世了。 母亲死前说他们姐弟二人一定要相互扶持,说慕容姜雨一定要保护好弟弟。 后来弟弟也被送进了缚蝶计划。 出来得了花柳病还疯疯癫癫。 她在家里受到轻薄冷眼,至今所有的一切地位都是她刻苦和身体换来的。 滋阴补阳。 她成了家族的“中间人”。 父亲不再轻视她,同意将奄奄一息的弟弟捡回来养。 虽然父亲的眼神很鄙夷,但是她仍然记得,那日门外风雪很大,她怀中抱着奄奄一息的、眉眼灌满风雪的幼弟,跪在庭院的漫天风雪之中,恭敬又谦卑的乖顺垂眸道。 “谢谢父亲。” 只是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光,指尖颤抖,她害怕奄奄一息的幼弟丢下她一个人活在这世上。 世人皆道,活着才能见着黎明破晓。 她却没法用凿凿字句像他人道明她这漫长岁月又是如何靠自己一个人撑过来的。 她在外是四大家族之一慕容氏的长女,风光无限,只是谁也不知道她生于黑暗中,也身在黑暗中,没有人伸手救她。 所以她第一眼看到沈若烟时,甚至是有些羡艳的。 他们鄙夷,说什么慕容晓染了脏病。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68节 实际上慕容一族哪一个的心不比他脏呢? 慕容晓对于慕容姜雨来说,更是一种希望的寄托。 如今慕容晓已然开始有自己的意识了,她的日子也有了盼头。 只是这路走到这里,她再无后退的可能。 — 慕容姜雨带来一张宣纸,上面写满了名讳,笔顺各异,还有鲜红的手印画押,经年累月,那红泥有些发暗发灰,少女抬手将其在地面铺开,足足有一张桌子这么大,字迹密密麻麻。 “这是我父亲的。” 沈若烟走过去,仔细从上面辨别出一些她熟悉的名字,还有一些是她听过名字但是没见过人的人,这些人多是修士、富商、皇族或者是四大家族中的人。 他们皆是各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沈若烟瞳孔微微放大,神色有些惊讶。 因为她从这个纸张上甚至看到了她父亲的名字。 她有些迟疑,甚至是不确定的问。 “这…这上面是什么?” 她能猜出七八分,却如何都不敢确认,她不相信,宁愿这张纸是假的。 慕容姜雨浅浅一笑。 “沈仙师可是看到了令尊的名字?” “这名单上几乎囊括了缚蝶计划的所有共犯,无论是像我父亲这般擅长恭维的人,还是沈仙师父亲那般道貌岸然的人,皆是这个计划的参与者。” 慕容姜雨脸上的笑容有些癫狂。 “你可知缚蝶计划所有参与者有一个共同的特征是什么吗?” “需从与其亲近的女子挑一到三人参与进这个计划中,绘花纹,缚成蝶。” “那些男子,将自己的子女、正妻、小妾还有姊妹等,家族不再需要甚至是被自己所厌弃的女子都送至那处。” 慕容姜雨一顿,看向沈若烟,她直勾勾逼问她。 “那仙师可知,你的母亲去了哪里?” 沈若烟不信的。 她不愿也不敢去相信。 在她心中,她的父亲是她自小的英雄,学习的对象,向往的正道。 她低眼看这那纸张上熟悉的字迹,神情却越发恍惚。 她从小所接受的教育都是修行为“正道”,斩妖除魔,平世乱,灭奸邪。 沈若烟一直都知道,世界并非像御云峰那样平静美好,所有人待她都温和,虽说门派的人之间也会有小打小闹,但是总归出发点都是为了“正道。” 她的父亲也未曾因为她是女子而否认她。 先是知道了“缚蝶”的存在,还有弯月村下埋葬的数具女子尸骨。 后来又有人告诉他,原来她能活到现在全然是因为祭出去的那个人是她的母亲,而非她自己。 而她那个为世人所称赞的父亲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南宫信在一旁看着她摇晃的身影,便上前两步将少女扶住。 他没办法安慰沈若烟,因为他父亲的名字也赫然在名单上。 南宫一族在未曾灭门之前,原本上下好好的,唯有他的母亲失踪,后来人人都说她死了。 他也开始怀疑起来是否他母亲也在缚蝶计划中泯灭。 第49章 换命 慕容姜雨站在一旁, 冷眼看着沈若烟这副双眸空洞, 世界观崩塌的模样。 她反而觉得可悲。 是不是像自己这样尽早清醒过来才算是最好的。 林鹭看上去更少女,若说是爱哭一些,那也没有任何问。 偏偏沈若烟这般时刻都冷着脸的冷艳女子落了泪,她绝色的容颜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神色空洞些, 看上去模样脆弱,她没哭出声, 只落泪。 眼泪顺着少女的脸庞缓缓往下滑,她的身姿是如此纤细, 却常常将所有东西抗在自己身上,总是让旁人误以为, 她虽事女子但却并不像其他女子那般多愁善感。 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忽视了, 她年纪尚轻,也会手足无措, 也会落下眼泪的事。 南宫信见此更是心如刀割,他将少女当着旁人的面抱入怀中, 沈若烟挣脱却没挣开少年温热的怀抱。 沈若烟还在固执又无力的说。 “我不信…” 慕容姜雨眉间微蹙。 “沈仙师说不信, 心中就当真不信了吗?” 她话语中含着嘲弄。 南宫信轻拍着自家师姐的背,威胁般凝视着慕容姜雨, 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又何苦一直在他人在伤口处撒盐, 他知道沈若烟不会是不明事理之人,只是需要时间去消化。 他知道,那样璀璨动人的师姐,不会在这种地方倒下。 — 所有人当中, 只有祝如疏没有任何反应, 他仍然抱着剑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旁边。 少年脊梁直笔, 青丝高束,还溜了些发丝披在身后,同一袭白衣如水般,盈着头顶高台空荡的口子中淬冷的月色,他悠然,缓缓摇晃着手腕。 那如蝶翼般的红纱手链在少年苍白的手腕上翩翩起舞,在月光的阴影处翩跹着。 眼前的场景,男女主的无措模样,让林鹭先想起来第一天到这里的时候,那血淋淋的场景,南宫府上下一个活口没留下,还有一旁正巧“偶然”路过的祝如疏。 再看少年那副摇着蝴蝶玩儿的模样,对于所有人说的话似乎置若罔闻,也未曾有丝毫惊讶。 那模样,像是将所有事都放在身外的过路人。 越是这般,便越可疑。 她抓住祝如疏那只轻微摇晃的苍白手腕,笑吟吟问着。 “为何师兄比我编得更是好看些?” 祝如疏冰冷的手腕被少女抓在手心中,他抬眸似乎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少年露出一个天真又软和的璀璨笑容,话音也是柔软的。 似乎被她夸了是什么绝世好事一般。 “我可以给师妹也编一个。” 他的手腕在少女手中,轻轻摇晃。 那蝴蝶似乎又煽动了赤色的羽翼。 林鹭笑道:“好。” 最近祝如疏的态度又让她觉得怪怪的,却说不上哪里怪。 — 林鹭在原主模糊的记忆中没有搜寻到关于那日灭门的事。 是他吗? 林鹭死死盯着面前的祝如疏。 她并不觉得祝如疏有何理由杀南宫信全家。 以及,那原主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林鹭这么一想,鬼使神差凑近了些问祝如疏。 “我们从前是不是认识?” 林鹭总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少年闻言,头微微下倾,少女的气息就在他的耳边带着些若有若无的蜜桃香,他听完林鹭的问题后,却回了少女一个颇为莫名其妙的问题。 “师妹可是吃桃了?” 林鹭有些奇怪,却也答:“没有啊。” 祝如疏脑回路清奇一些,这也不是一两次的事了。 她又问。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些了?” 祝如疏这才点了点头回答她。 “也不全知道。” 听到祝如疏这话,还有他这副丝毫不惊讶的模样,林鹭大概能猜到,估计道目前为止所发生的一切,祝如疏应当都知道。 少女不敢想在原作中祝如疏究竟是站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审视着主角们的路。 他所知道的东西近乎偏向于上帝视角。 是因为他们都是缚蝶计划参与者的后人吗? 祝如疏此人就不是个惩奸除恶的性格,更别说这“覆蝶”计划几乎同他毫无关系。 林鹭一顿,究竟有无关系她现在还尚未可知,毕竟在探寻祝如疏过往的梦境之中,他母亲是何种身份还并未解开。 慕容姜雨不再提及沈知节之事只道。 “仙师们不是要寻弯月村旧址吗?若是不信,全然可以去那边看看,弯月村从前是何种模样…”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69节 祝如疏微微蹙眉,旁边的少女感觉的他神色的细微变化便问。 “怎么了?” 一般他这副表情,不就说明有大事要发生。 “有人过来了。” 南宫信闻言面色也相当凝重。 现下三个人重伤,祝如疏也有伤在身,若是再不走…后果不堪设想。 林鹭见着这场景,也了然若是不走就要死在这里,她原本想拉着慕容姜雨一起走,谁知刚从祝如疏身边迈出去,便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这才知她自己也要到体力的临界点了。 祝如疏自然而然将少女抱在怀中。 林鹭咬牙同面前的慕容姜雨道。 “慕容姑娘,跟我们一起去吧。“ 慕容姜雨闻言一顿,随既摇了摇头,她隔着一条岁月长河,看着林鹭像是见到了她年少时期许了很久都从未出现过的救赎。 她决然,独自咽下苦水,也毅然转身。 慕容姜雨没办法从这里踏出去,她的身体和灵魂一同被囚禁在庭院中。 她的身与心死在那日,至此之后,她的灵魂长眠地底,余下的那部分身心却永远鲜活在日出时的悖面。 慕容姜雨的血快流尽了。 她费力抬脚走上高台,步伐已经不像方才那般傲慢,不仅仅是她自己刺进小腹的那两刀,还有经年累月刺进她身体的毒针。 她纵然当年风光恣意,曾是比武大赛的第二,名声大噪又如何,谁也不知她这娇美的容颜下,身体和心脏是如何慢慢腐败的。 慕容姜雨将头上的发簪拔了下来,纤细的手腕穿过笼子,将簪子插进锁中旋转,笼子被打开了。 里面的少年听着开锁的声音却一顿,他躲在笼子的角落处,甚至又往里面缩了缩。 像是突然失去了家那般,再抬起澄澈的眸茫然地看着慕容姜雨。 用着他为数不多地思考能力费力地思索着。 慕容姜雨指尖拂过少年如瀑的长发,终是落了泪。 她想起了她母亲,江钰。 她幼时曾为母亲梳发,那木梳子划过母亲细软的发梢,她那时青丝初初齐肩。 “娘亲,我什么时候头发能这么长呀。“ “等小雨长大啦,就有娘亲这么长啦。“ 慕容姜雨擦去欲落得泪珠,声音哽咽。 “晓晓已经长这般高了。“ 像是在做着最后的告别。 林鹭觉得或许这幅温润如水的模样,才是慕容姜雨最使然的性格。 可是终是在淤泥之中长大的人,又怎么会真的分毫淤泥都不沾染呢。 那才知,话折子中都是骗人的。 慕容晓不明所以的低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女人,爪子却怎么都伸不出来,他颤抖着双唇发出一个声音。 “姐…姐…” 慕容姜雨一脸不可置信,眼泪顺着脸庞躺,她的睫毛微颤。 “晓晓,你…你记得姐姐了?” 慕容晓却又像没听见那般,手足无措地垂下了头。 慕容姜雨也不气恼,她伸手按下笼子旁边的一个隐秘的开关,在密室的尽头处开了一个小门。 这是她为慕容晓准备的后路。 她耐心同慕容晓说。 “姐姐从前带你走过很多次,从这里出去以后,去找夏蝉衣,知道了吗?晓晓。” 慕容晓这才抬起头,他似乎真的意识到了离别将至。 抿紧嘴唇想要摇头,却费劲想了许久后一动不动,哑着嗓子答应下来。 “晓晓答应姐姐。” 慕容姜雨的袖口挽了起来,细白的手腕上尽是抓痕。 她驯服这傲人又蛮横,浑身都是刺的小兽究竟需要多久呢? 守着这个小天地等待着救援又需要多久呢? 谁也不知道。 慕容晓虽答应下,却犹豫,埋着头如何都不肯走,眼见外面的人越来越近,慕容姜雨急着声嘶力竭地吼他。 “你若不走,我现在就死在这里!你若是不走,我做的这一切又算什么!母亲付出的生命又算什么!“ 在慕容姜雨的斥责声和推搡下,慕容晓才往那边走了两步,他皱紧眉心的模样有些无辜,走到出口时回望慕容姜雨已经泪落满面,他这才回头从出口跑了出去。 慕容姜雨浑身无力瘫坐在地上。 她身上是刚刚捅的那两刀,两个血骷髅血流的越来越多。 林鹭这才了然,慕容姜雨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死在这里。 她没想过活着出去。 慕容姜雨望着他们的神色还是笑吟吟的。 似乎如释重负。 “我父亲从小就教我,想得到什么,手段无论怎样卑劣,只要拿到手就好。他教我不相信任何人,他教我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工具,只是这一次我想为了我自己和我的弟弟。” 她固执地咽下口中的污血。 名声在外的慕容姜雨从未在任何外人面前这般狼狈过。 “我知道我对不住各位。” “但是请各位知道,你们的路都是用缚蝶“容器”的血和泪铺出来的。” “我只算得上他们之中的一个。“ “诸位去了弯月村旧址便知其中因果,那处也是造蝶工厂,之后的一切便昭然若示了。” “来人多了好些,听脚步他们已经快到这里了。” 南宫信不着痕迹开口道。 祝如疏怀抱着林鹭原本打算抬脚就走,谁知少女扯住他的衣摆,只摇头。 林鹭对慕容姜雨说。 “慕容姑娘同我们一起走。” 慕容姜雨摇头,这次她的神色中不再留恋。 只是宽声。 “姑娘手上挽着的是冰裂瓷镯吧,那想必夏蝉衣已将戏千丝交到姑娘手中了。” “姑娘记得…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她又唤她姑娘,却已经是最后一次。 慕容姜雨同所有人说。 “还请诸位替我照顾好幼弟。” “慕容姜雨拜别诸位。” 慕容姜雨伏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林鹭从慕容姜雨白皙的后颈处窥得那朵灿然而生的花纹。 其实慕容晓不用去做「蝶」,只是他那日终是自作主张,偷偷代替了长姐去,然后成了这幅模样。 这也不怪慕容姜雨心中有愧。 她这一头磕在地面上,却再未起来过。 林鹭着急从祝如疏怀中跳下来,却被祝如疏紧紧搂在怀里。 少年冷静又薄凉的声音在她耳边。 “她没救了。” “方才已经咽下最后一口气。” 南宫信把那张宣纸放在衣裳中收好,又将沈若烟抱了起来。 他们顺着慕容姜雨开出的那条密道出去了。 慕容姜雨用死给慕容晓换了一条生路。 林鹭勉强打起精神来,趴在祝如疏肩头将所有事情构思了一遍。 这个缚蝶计划相当于是一个三界都认可的计划,一个大型实验室只收女性,所做的事就是滋阴补阳,说白了就是青楼妓-院。 与寻欢作乐之处不同的是,里面的女人都是被至亲“抛弃”的,没办法得到任何钱财和地位,只能被男人踩在脚下,在那里的最终结局只有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计划突然就终止了。 是否在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呢? 祝如疏不知道林鹭在想什么,只知道平日里很闹腾的少女安安静静的趴在他的脸上,呼吸打在他耳侧,暖暖的。 祝如疏从一开始就知道少女来路不正,更不会被这种场景给吓到。 他的眼中越发温柔,能够从少女身上挖掘的东西越来越多,他就越是贪恋这个人的一切。 情魔,会对所念之人予取予求,会将那人困在他的世界中心。 从慕容氏脱逃以后,因为所有人身上都有伤,便暂时准备修整一下。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70节 林鹭原本状态就不好,早已在祝如疏怀中昏睡过去了。 沈若烟这一日下来情绪不稳定,在慕容氏的密室之中时便晕了过去。 在弯月村旧址旁的小客栈中,几人歇下了脚。 开了三间房,实际上南宫信半夜去了沈若烟房间里守着,而祝如疏却光明正大同林鹭一个房间。 南宫信这才有闲工夫观察了一下祝如疏。 他虽然眼盲,但是脚步并不像眼盲之人那般虚浮,反而很稳。 他进门派第一天便听闻过祝如疏的大名,好歹也是修道界比武的魁首,只是今日他才知这人功力深不可测。 慕容氏的死士都并非寻常杀手,他们甚至能够以一敌百,慕容氏培养的死士放眼过去,在修道界都是相当有名气的。 沈若烟曾说过祝如疏这人很危险,所以他在考虑要不要提醒一声让祝如疏和林鹭分房睡。 他刚想张口,祝如疏便先一步回头问他。 “南宫师弟有事想说?” 虽说祝如疏是笑吟吟的,他的眼眸却毫无神色,连带着勾起的唇边也含着些也冷冰。 南宫信将话哽在喉头,他本就不是多管闲事之人,不过是怕若是林鹭出什么事,沈若烟醒来会伤心罢了。 南宫信摇头。 “无事。” 他想起来林鹭说自己喜欢祝如疏的话,眼下少女也正软趴趴的趴在他的肩头,合着双眸,她自己都不紧张,他又为何为他人白白操心。 南宫信思及此处便不打算再说什么,只说。 “师兄夜里注意安全。” 祝如疏微微颔首,约莫能感受到南宫信在他身上或是在少女身上的目光,他神色微冷,不动声色地将少女移到另一侧肩膀上。 第50章 小圆 昼夜不休的逃跑之路, 让四人近乎精疲力竭, 到客栈之时黄昏日落,暮色已至。 林鹭一人面对死士之时已然筋疲力竭,她本就自封功力,纵然有青萝在手, 也与凡人无异。 少女趴在祝如疏的肩膀上, 双手扣住他的脖颈,她实在是没有力气, 也走不动了,只能暂且倚靠他一下。 她眼眸一扇一合, 困顿无比,慢慢从警惕到昏睡过去。 好歹能松一口气了。 * 沈若烟同南宫信的伤也并不轻。 南宫信从魇鹩梦境之中出来时, 还修整了一番。 沈若烟却哄骗他说自己没事, 后来在慕容氏又跟死士打起来,更是伤上加伤。 沈若烟不言不语, 她向来不会将自己的苦难吐露,徒增旁人的烦恼, 只是悄无声息放在心中, 自己慢慢吞咽,慢慢舔舐着溃烂无比的伤口。 他的师姐就是这么一个人。 一路披星戴月到了客栈, 几人松懈下来, 沈若烟才身形一晃,晕了过去。 旁边的少年将她接住,抱在怀中,眼中尽是心疼。 他知道, 他的师姐受的伤不仅是身体上的, 还有心上的。 那张薄如蝉翼的纸, 上面一笔一划的字迹似乎全然刻在她的心上。 他将人抱上楼,放在房中的床榻上,他坐在床边看着纵然是昏睡过去,也仍旧眉头紧锁的沈若烟。 她脸色惨白,唇色淡然,再细看,她似乎瘦了些,脸颊没有在御云峰之时圆润饱满,神色也不如从前那般神采奕奕。 南宫信静默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眸盯着少女苍白的脸庞,他的心不知被谁掐紧了,泛着疼。 少年有些出神。 他将沈若烟扶起来,为她疗伤,将自己为数不多的内力全部用来修复她的伤痕。 做完这一切以后,南宫信才轻手轻脚将师姐放回榻上,替她将被褥盖好。 南宫信深深看了她一眼,起身放轻脚步站在门边。 夜色寂静,窗楹之外偶尔透出几分深浅不一的月色,尽数落在少年不算宽阔的后背上。 少年的身影微微一颤,像盈着月色涟漪的深坛。 月下身影单薄。 他背对着沈若烟,后背倏地一弯,来势汹汹的咳嗽让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了一般。 他怕将床榻上的少女吵醒,便用双手死死捂住嘴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小些。 等咳嗽停下来以后,他如释重负,将手放下,转身背靠房门,缓缓下滑坐在地上。 少年眼中猩红,喊着剧烈咳嗽后的泪,他抬手,低低看着掌心中暗红色的血液。 他是内伤,慕容氏特有的毒针穿透了他的身体,他需要调动内力将针逼出来。 不借助外力将其逼出是相当痛苦且耗损身体的。 但他未曾同师姐说过,也将自己的一大半内力用来修复她的伤口。 他膝盖跪在地面,力气耗尽了扶着门却如何都站不起来,他掌心撑着地面,一步一步爬到沈若烟床边,冰冷的地面上留下少年掌心中的血色。 他想抬手触碰少女的脸颊。 又放下。 他的手很脏,师姐却很干净。 南宫信自小便受尽了旁人的轻视,被人欺辱。 少年之时,在大宅院的深墙之中见过他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耽于算计,你死我活为夺继承之位,见过他人为得父亲的宠爱而暗害母亲。 从以前他便比同龄人来得更懂事,更明白人性之恶,明白人生下来就要为自己打算考虑,人生下来就当是自私自利。 怀揣着如此想法,他进入了御云峰。 他想变得更强,想不被旁人欺压,他自私自利,将一切经历的因果报应皆衔于自己。 后来时日一长,也不知为何,他的目光便一直追随着沈若烟。 他见她同旁人说笑,会心生嫉妒,她同自己接触,便会心生欢喜。 南宫信觉得感情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似乎什么都没变,却又似乎什么都割舍不下。 他还是自私自利,却在心头多了一个想要庇佑的人。 他想要保护她。 他的师姐心中怀着苍生黎明,而他心中只她一人。 少年尤其是不愿意看沈若烟一个人承受这么多,更是不愿意自己成为她的负担。 他的师姐,心中怀着大道正义,怀着黎明苍生,他的师姐应当是风光霁月,为世人所歌颂的。 若是路途之中有人阻拦,他定会为沈若烟铲除所有阻碍。 南宫信匍匐在床边,屋外一片寂静,雪色铺天盖地,衬着月光似乎都冷冽了些。 他抬头仰望着面前的月亮,天似乎也快亮了。 — 祝如疏是四人中状态最好的,他的恢复能力极好,魇鹩之时的伤疤早以消失了个大概。 少女身上的伤也尽数被祝如疏治好,甚至没留下一星半点的疤痕。 林鹭皮肤白皙,只稍稍用力便会留下印记。 伤虽是治好了,发热之症祝如疏却治不了。 少女生得娇矜,若是身上有些什么病痛或是燥热不适,即便是紧闭双眸之时还是会嘤咛扭捏,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踢被子,无意识地闹着小性子。 索性发热之后,一身湿漉漉的,湿透的衣裳裹着冰衾褥被,给她折腾得更是难受。 好看的眉心也皱紧了。 祝如疏原本不打算管。 但是在少女踢了第十五次被子以后,他终于决定亲自为少女卸下衣裳,沐浴。 他不是没问过,入店之时已是月半,只一个小厮巡夜,又何处能找来女子为她沐浴。 祝如疏自己并非精细之人,若是得了什么死不了的病也能忍一忍就过去了。 再退一步讲,若是死了他也无所谓。 偏就是这样的他却能惯着少女这小性子。 祝如疏动作轻巧地将少女抱在怀中,她身上各处不仅是湿漉漉的汗,还有沾上的血干涸成了一团,黏在衣裳上,就连漂亮的小脸都脏兮兮的。 少年将怀中的人抱起来停顿了片刻,才将她靠在自己的怀中。 伸手尽量不触碰到少女身上的其他地方,只寻着感觉摸着细腰下扣紧的腰带。 他抚着腰带上系着的样式,竟是个如同他手腕上那样的翩然蝴蝶,旁的女子自然不会如此系腰带,只有她才会。 少年动作一顿,似笑非笑勾起唇边。 他缓缓抽开蝴蝶的羽翼,那原本就不成型的蝴蝶散作一团,缠绕上他的指尖,翩然若舞。 像是一只蝴蝶又化身成了千万只蝴蝶。 他手下的动作一顿,只环绕着那只只蝶。 生出些对这蝶的不舍。 直至苍白的指尖被绸带绕着有些麻木,他才推开拥簇的蝶,将少女细腰处的系带解开。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71节 女子的衣裳本就繁琐。 而少女迷糊,常常将每处暗扣都系得乱七八糟的。 祝如疏一一解开费了些功夫。 他早已吩咐店小二备了沐浴的热水。 祝如疏的指尖同屋外的皑皑白雪、盈盈月色同样冰冷。 他将少女抱在怀中,方才却还能手下躲躲,现在又好似退无可退。 她还有些黏人。 约莫是剥离了衣裳后怕冷,即便是在昏迷之中,还是会抱着他的衣袖不松开。 祝如疏耳尖难得绯红,指尖免不及不经意刮过某处,惹得少女轻哼,又将他拥得更紧了些,将整个人往少年怀中钻。 少女鼻息之间发出的漫漫声音有些黏腻和婉转。 祝如疏神色很淡,他抬手抚上自己发红的耳尖时却不免想起。 那双原本便失去的耳朵又是谁还给他的呢。 他母亲的功力早就退化成了凡人,只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听到一些模糊不清晰的声音。 其实当时祝如疏不明白,为何母亲费尽心思都要将他治好。 — 林鹭未曾将青萝收回去。 青萝虽不通情爱,却能够敏锐的察觉到自己不能去打扰主人同这个少年的单独相处。 还有一个原因是。 旁边这把剑看她时,神色总是冷冷的。 青萝胆子颇小,缩在角落中便不敢动弹了。 青萝跟灭灾放在了一起。 武器不凡,便皆有剑灵。 青萝胆子小,还是第一次靠这个混世大魔头这么近。 怕归怕,青萝不知为何这剑总是有些吸引她。 她轻轻触碰着灭灾冰冷的剑刃。 心中想起小主人总是说灭灾的主人是混蛋。 青萝是寒性武器,而灭灾的剑身冰冷,她附寒而生,便忍不住悄然靠了过去。 灭灾没什么反应,从方才到现在一直都在养神,他过于灵敏,闭眸也知旁边这小法器的动作。 只是青萝愈加放肆,甚至是好似弯弯绕绕的绸带攀附了上来,灭灾嗤笑一声。 “前几日谁见到我吓得收了身?” 青萝被突然出声的灭灾吓得一抖。 她心想主人说的不错,混蛋的剑自然也是混蛋。 青萝知道这剑灵也伤不了自己,便大着胆子反驳灭灾。 “可不是我…” — “滴——正在进去副本后奖励时间,进入攻略对象过往——” 林鹭再睁开眼睛时,是以仰视的角度看到那漂亮少年放大的脸。 距离上次在梦中见面,他似乎长大了许多。 这时祝如疏少年时期的画面。 林鹭稍加观察了一下附近的场景,还是那处红墙,四处挂起来如经幡的红绸。 还有眼前这个穿着红裳的貌美女子。 这是祝如疏的母亲。 少女动了动身体似乎是又穿到灵宠小圆的身上了。 祝如疏眼眸上缠着白布,他的脸色是苍白的,小小的手局促不安地捏着手中的毛笔,红裳女子正坐在一旁。 他似乎已经完全失明了。 少年长大了,林鹭却从女子脸上看不出任何岁月的痕迹,她仍然像一尊无暇的美像,眉眼间都生着媚意,眼尾微微挑起赤色,似乎只是一个眼神就能惹人旖旎。 更是丝毫看不出是生了孩子的女子。 女子的手腕苍白如纸,握着少年的小手,林鹭瞥眼一看,竟是一笔一划写了祝如疏的名字。 林鹭再抬头,看到女人脸上有不少难以掩饰的伤痕,虽说施了粉黛,却还是有些遮掩不住。 露出来的手腕也有多处淤青。 少年不知,他已然看不见任何事物。 他只知道这是女人少有的、对他好的时候,所以他握住笔有些拘谨,也格外珍惜这样的时光。 林鹭一看这字迹,却有些明了,为何祝如疏爱写书法。 为何他写字之时总是有种莫名的虔诚和认真,也那样执拗。 他的母亲曾引起他的指尖,一笔一划带他描摹着自己的名讳。 这是他同母亲少有的温馨,所以他记得,他强迫自己去记得,母亲曾经也对他好过。 这般场景与此处甚是格格不入。 女人笑吟吟道,垂下眼帘,朱唇微启,似乎在轻声细数着往事。 ”阿疏都长这般大了,往日里还会扯着我的裙摆支支吾吾躲在我身后,连跟芸娘的女儿接触也怕得紧。” 少年闻言笔下一顿,抬头神色尽是无措和茫然。 其实他娘对他并不好。 少年身上有许多处伤。 娘心烦之时会打他,有时候会当着那些男子的面打他。 还会不给他饭吃,会当着他的面,跟那些男人交-合。 在他眼盲之后,那些醉生梦死,和母亲痛苦的声音也经常进入他的梦。 祝如疏害怕做梦,害怕睡觉,只有少有母亲陪伴的时候他才能够安心的入眠。 可是母亲根本就不爱他,更是鲜少宽慰他入眠。 她自己活在世上本就已是浑浑噩噩。 少年吃得本就不好,更睡不好,脸色便总是苍白的,身体也若纸张脆弱无比。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抿紧嘴唇。 他看不见,眼睛是母亲整日给他喝的药弄瞎的,他现在连小圆都看不见了。 真的不怨吗? 他不知道。 笔尖划过,在纸张上写下一字,女人又说。 ”凡人的东西我也只是学了几成,往后要教阿疏的还有很多,只是…” 那女子的手一顿,她笑得生动。 ”只是娘亲不知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女人温柔起来之时像是真的很爱他,更像是个好母亲。 祝如疏生疏于应对这样的关系。 少年不熟悉旁人靠近,他受宠若惊。 几次手抖将墨水沾在衣袖上,母亲却都没有责怪他。 少年心中却想着,母亲上次对他这么好的时候是多久呢? 似乎是上一次要他喝药的时候。 思及此,少年的指尖又微微发颤着。 他瞎了眼以后变得格外脆弱,不敢一个人走动,因为身处黑暗像是踩空了那般,找不到路的边际究竟在何处,总是磕得到处都是伤。 他扶着外面过道得红墙一步一步磕磕绊绊往前走,母亲很忙,没人教他如何去克制要一直待在黑暗处的恐惧。 不过不重要了。 他摔倒无数次后,已经能够适应黑暗,走路也不再会摔倒了。 ”娘不要阿疏了吗?” 他仰面,小脸苍白,他意识到母亲对他的好与坏皆是有原因的。 那就是女人似乎要离开了,或者说他要被送到其他地方了。 最近这里总是有人被送走,他们再也没回来过。 他看不到女人脸上敛了的笑容,神色也微微暗淡。 女人从桌子上将小圆抓起来放在祝如疏怀中,这行为却更像是?璍为了躲避少年的提问。 孩童的问题总是来得天真又残忍。 ”娘有娘的事,若是怕的时候小团会陪着你。” 女人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心绪平复下去,只说。 祝如疏似乎感应到什么,他将怀中的小圆丢开,圆滚滚的团子生生在地上翻了几圈,在角落处落了灰尘。 少年抿紧唇瓣,好看的眉眼却皱皱巴巴。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72节 他一向懂事,更是很少拒绝母亲的说辞,这次却因为心中不好的预感,他忤逆了母亲。 这话说出来以后,少年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失言了,他犹如小兽将自己缩成一团,颤着身体,随时预备着接受女人的责骂。 他还在执拗地说。 ”我不要小团,我就要娘。” 他看起来那样脆弱,小脸苍白,绝望中还有乞许。 女人对他不好,毒瞎了他的眼睛。 可是她是他在世上唯一能依赖的人了。 林鹭撑起圆滚滚的身体,慢慢挪动到祝如疏手边,又翻身攀上他的掌心。 祝如疏没再将她丢开,而是将毛茸茸的球抓在手心里。 林鹭贴着他僵硬又颤抖的指尖,知道他心中有多害怕。 她用腹部拿出最柔软的毛绒蹭着少年的指腹。 想要给他一些安慰,穿成这么个小球别的她也做不到。 女子闻言,神色泛着冷,她掐紧手心,几乎将血色蔻丹扣进掌心的软肉中,低眼凝视着面前的少年。 好似方才的温柔都是装出来的。 ”阿疏,你知道吗。” “我有时特别恨你,若是你不出生,我也不必被困在此处,日日活在痛苦中。” “我恨不得从来没有生过你。” 少年闻言,指尖握住的笔碌碌滚到地上。 母亲恨他。 他心中早就应该明白。 少年缓缓蹲下去,在黑暗中摸索着将笔捡起来,笔端发黑的墨染了他一身。 但是少年置若罔闻,他早已换下方才的茫然和脆弱,只笑如春风同面前的女人答道。 ”我知道了母亲。” 母亲喜欢他乖顺的模样,不喜欢他的反抗。 所以后来他总是笑着,对谁都是笑着。 林鹭听完少年的这句话后被系统弹了出来,从梦中惊醒。 — 醒时一旁是比回忆中大了不知多少号的祝如疏。 少年坐在身侧问,垂眸敛着眉眼间的笑意,只问她。 “为何师妹睡着了还在唤我的名字。” 第51章 殉情 日刚破晓, 白雾霭霭, 水天连接之处翻起白肚。 铺天盖地的夜雪铺陈远处的山尖,近处四周的地面,少女堪堪睁开眼眸。 见着天色未亮,她在朦胧目色中缓缓呼出一口气, 她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却正好对着床前少年如玉的苍白面容。 少女眨了眨眼睛,衾被拉过下巴, 只露出一双惺忪眼眸,像是还未从梦中缓过神来, 模样迷糊。 林鹭盯着眼前的少年出神,她觉得他好似比往日里苍白脆弱几分, 同梦中的幼小身影似乎有些重叠上了。 甚至让她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又觉得能窥得他人的过往经历是相当神奇的事。 就像林鹭抬眼看着祝如疏绝世容颜上宛若假面的笑, 下一刻便能想起他在梦中谦卑又小心翼翼的模样。 那似乎…不像是同一个人。 少女抬起一双浑圆的杏眸,瞅着祝如疏脸看了半天, 都未曾回答他的问题。 少年不言,只是含笑坐在床榻边。 二人之间始终保持一臂之距。 林鹭盯着他瞅了半宿, 不知怎么的就下了个结论。 他定然很恨自己的母亲。 — 少女唇瓣微张, 声音还含着初醒的喑哑娇糯。 “梦见师兄了。” 祝如疏以为她不会再回答了。 耳中突然灌进少女虚浮的声响,像在苍茫的黑夜中, 突然被人拉进溪水中, 眼鼻口都灌了涓涓细流进去,叮叮咚咚作响。 他闻言勾唇,眉梢舒展。 双手撑着床边犹如日出背后的阴影,压了过去, 将少女困于两臂之间。 扑面而来的松香气似乎灌入她的鼻息、恍若游走于身体各处, 林鹭嗅着气味清醒了些。 距离太近了, 林鹭盯着眼前放大的面容,面颊飘起不自在的红晕。 少年肤色苍白细腻,眉目间山水婉转,唇淡而薄,是介于少年与少女之间难以辩驳的美。 饶是林鹭也顶不住他靠这么近。 她才知小说中原来是真的,不怕反派坏,就怕反派又坏又帅啊。 二人似乎下一刻便要撞上鼻尖。 祝如疏另一只手将翻身险些摇摇欲坠的少女捞起来,笑得温柔如画卷,同她耳鬓厮磨。 “师妹可是梦见我将你杀了?” 少年的声音始终含着几分慢条斯理,恍若风骨柔情的眷侣。 林鹭抬头看了看祝如疏的神色:…… 又往被褥里缩了缩。 常言道,醒过来还不如睡过去,有些人活着,她在祝如疏心中已经死了。 林鹭又瞥了一眼旁边横着的灭灾。 …… 他说得倒是不像假的。 什么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林鹭算是懂了。 祝如疏从骨子里带出来的劲儿就是吓她、唬她,甚至还有可能真的杀了她。 即便现在已经有一定的好感度基础了,祝如疏血肉中带出来的那股恶劣的性子,就是想掐着她的脖颈带走她的性命。 少女根本就不吃他这套了,再者本来才醒就有些起床气。 她只想对祝如疏骂四个字。 你大爷的。 少女闻言也不恼,慢条斯理打了个哈欠将灭灾拂开,学了些少年的以恶制恶、以暴制暴。 “是我将师兄杀了。” 祝如疏抬眸,淡然的神色中勾勒几分趣味。 将被少女指尖轻撞的灭灾收了回去。 他在等着下文,等着少女吐露是如何将他杀掉的。 林鹭偏偏弯起杏眼,又眨了眨,盯着眼前少年。 他不说,但她却明了了他想知道些什么。 原主的长相本就天真、少女气,偏偏林鹭附在她身上,天真之下心却被祝如疏熏陶得发黑。 “不过是梦见同师兄成亲后,一杯合卺酒将你毒死。” 这种话要是平常同祝如疏说,林鹭定然是不敢的,可是有这么接近50的好感度支撑着,她自然是不怕的。 祝如疏闻言神色却有几分奇怪,他敛了笑容,多了几分漠然,他问林鹭。 “那你呢?” 祝如疏的问题是林鹭没想到的,他关心的不是自己如何杀他的,更不是为何要杀他,而是问她。 那她自己呢? 少女抬眼盯着少年如美玉的面容瞧了半天。 林鹭早就知道他生得容貌出彩,本就生得苍白,又因鬓若堆鸦,神色淡漠,更是衬得少年脆弱无比。 他拂开鬓边青丝,露出清冷动人的面容,用孱弱无神的双眸直勾勾看着她,像是真的看得见一般。 少女抬手将他青丝勾住,语气喑哑,带着缭绕蛊惑。 “想知道?” 祝如疏的神色过于淡泊,眉目如远山黛月模糊,林鹭从其中竟窥得几分他似乎不经意流露出的。 神伤与虚妄。 林鹭甚至觉得像是透过面前的他,看到了以往年间被母亲抛下的。 那个悲悯至极的少年。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73节 真是可怜啊。 她叹。 少女拽紧他的指尖,那温热攥在祝如疏手中向来是飘渺虚无的,似乎转瞬间就会流逝。 她笑。 少女的声音好似真诚又似逗弄。 鼻息尚在他耳边。 “师兄想让我为你殉情吗?好自私呀。” 林鹭掐着这刚好的度,在祝如疏还有问题脱口而出之前,她先一步从少年怀中挣脱开,同他笑吟吟道。 “也该去寻沈师姐他们了。” — 林鹭起身这才发觉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弄脏的衣裳也换了。 这一切自然是她这个黑心眼的攻略对象亲力亲为的。 她知晓,却未曾提及。 反而盯着外面晨间少见又亮丽的天空,雾气霭霭过后,露出了日光的轮廓。 冬日温度极低,风刮着脸颊生疼,而今日却格外暖和。 人都是感性的动物。 林鹭系上衣角的绳子,毛茸茸的领口将她小脸包裹住,少女鼻尖泛着红,身上不疼之时,她就像林中皎洁爱跳的麋鹿。 少女仰面扯住他的衣角。 “师兄,我教你写字吧?” 约莫是因为地处偏僻,客栈一年到头也没几个人光顾。 除了同行的主角团四人外,再无旁人入住。 老板娘和店小二也悠然坐在客栈门前,晒着难得一见的日光,嗑瓜子聊家常。 林鹭跟祝如疏借了张干净的桌子,打算写字。 “师兄先写。” 祝如疏握住手中的笔,嗯了一声,垂下眼眸。 林鹭在旁边背着手踮脚看。 不出她所料,祝如疏的字倒是不见分毫长进,写得仍旧丑到惨目忍睹,但是她还是能从中隐约能够看出些祝如疏母亲的痕迹。 她知道祝如疏对书法的迷之热爱,多半是受了母亲的影响。 林鹭握着祝如疏的手,她的手很小,像是虚拖在祝如疏的手上一样。 老板娘也乐得见这一幕,她没读过什么书也不识几个大字,但是就看着这祝如疏好看,还干点她没见过的事儿,便围了上去。 “客官这是在写毛笔字呢?” 本想着夸赞两声,谁知再低头看着桌面宣纸上歪扭的字迹,老板娘笑容一僵,将口中的吃食吞了进去,往后退了一步。 这这这这这么丑,这公子看着容貌上乘,字怎么这幅模样,如何夸得出口? 老板娘不经怀疑,就是让她家中的大黄狗叼着笔随口挥两下,都比这歪歪扭扭好看。 不过她未曾多言,总是要给客人面子的。 再者,这小哥都瞎了,写成这般模样倒也算正常,她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怜惜。 林鹭同她对视一眼,几乎能够明了老板娘心中所想。 祝如疏嗯了一声。 老板娘是个嘴闲不住的人,她又同林鹭他们聊起旁的。 “我瞅着客官你们几个人也不像是家贫之人,难道是江湖中人?我们这附近穷乡毗邻的,怎得就想到来这里了。” 她是不懂有钱人的消遣。 林鹭开口。 “我们几人是来此处降妖的游士,敢问姐姐可知这附近有何异常之处?” 那老板娘双手一拍,有些了然,只是见着这两人一人比一人身子单薄,同往日里那些五大三粗的除妖汉子着实不同,她有点怀疑这些人的能力,面前这个姑娘更是看起来像十六岁的官家小姐。 虽如此,她也知人不可貌相,就像慕容氏那少主姜雨姑娘,看着虽说是漂漂亮亮的大姑娘,能力却也大着哩。 思及此处,她喜笑颜开。 “哎哟!原来是几位仙师,是我眼拙了。” 老板娘再一想,便道。 “这附近呀…倒是没有异常之处,只有一处地方…” 林鹭问道:“可是弯月村?” 老板娘面色疑惑,似乎未曾听过这个名字。 “弯月村是何处?” 还有一种可能是,“弯月村”在此处之时并不叫“弯月村”,是迁至御云峰脚下才改了这个名字。 此处之人不知倒也正常。 “没什么,那有何奇怪之处?” 那老板娘左右看了一眼,用手挡住嘴巴,似乎要说的是不能让外人听见的玄乎事儿。 她凑到林鹭身边小声道。 “往东南方向走,有一处地儿叫晏清,赤桑前朝皇帝曾在那处造了个兵器厂,还招了周围地区的…不少女子前去。” “为何招女子?” “不知道呀,说是要做细致活儿,只能女人来。” “那这有何奇怪的?” “怪就怪在,有一日那边突然起了场漫天的大火,也没见着有人逃出来,甚至连哀嚎声都没听到!但是从那天以后,那片工厂就荒废了。” 老板娘小声叮嘱。 “这事儿只有我们这些当地的人,或者离得近些的人知道,其他地方根本没人知道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瞒了消息。” “这样啊…” 林鹭点头。 “那确实挺奇怪的。” 老板娘说到事儿就像打开了话匣子。 “还有啊,据说那处风水不好,阴气极重,地下埋了秽物没挖出来。赤桑前朝之时,曾有百余人的除妖队伍到那处还未曾进去,谁知地面突然下沉塌陷,地动山摇将人都埋在里面了,硬是一个都没活下来。后来有人再从那里过,才看到一些埋在面儿上的森森白骨,可吓人哩!” “这事儿惊动了那时的赤桑皇帝,为了使其安息,便取了这个名字来镇着。” “只是有传言说,虽说人的尸骨被带走埋起来了,但是他们的灵魂难以安息便汇集在那里,就成了极阴之处,塌陷成一个巨型天坑,连日光都少有见。” “怪就怪在,这事儿过后,皇帝还要执意将兵工厂建于那处,要我说,那些死在大火中的女子也真是可怜啊……” 林鹭算是听明白了,是那处先有人死,还作了法镇压后,皇帝分明知情,还要执意将工厂建在其上,后来便再造了大火烧厂的惨像。 “那些女子的家人呢?” “那些女子的家人偏偏在大火前几日都收到多多少少的银两和信件,多数是问安,后来大家想起来都觉得,似乎像在交代后事。” “那些人搬走的搬走,其余的也不知去向了。” 那些女子大概都死了,这事儿做得像她们提前预知了自己会死,再向亲人交代后事一般。 为何会这样呢? 祝如疏只在旁边听着,什么都没说。 是见着二人不再接话,老板娘觉得没意思便不再说了,又坐回去同店小二晒太阳聊家常。 晌午,客栈的老板急匆匆回来了。 他神色些许凝重。 “慕容氏那边在追杀几个人,已经快寻到这边来了,据说悬赏一万两黄金。” 女人也不避讳他们,问。 “这被悬赏之人究竟做了何事,让慕容氏都不惜花这么多钱也要抓到他们。” “据说是杀了宗主的儿子慕容晓和女儿慕容姜雨。” 老板娘想起方才自己心中还将慕容姜雨同来此处的四个年级尚轻的除妖师比较,这会儿突然听着人已经死了,心中倒是颇为惋惜。 “可惜了…姜雨姑娘人这么好,怎么就…” “是啊,那几个人真真儿该千刀万剐了去!” 夫妻二人颇为愤世嫉俗,殊不知被悬赏的二人就这么在他们旁边吃了个自己的瓜。 林鹭扯了扯祝如疏的衣裳,少年垂眼,反手将林鹭的手掐在手心里,他手腕上的蝴蝶扫过林鹭的掌心,痒得她直将手往后缩,却又抽不出来。 少女总觉得祝如疏最近总是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 想抓就任他抓吧,反正自己又不会少几块肉。 她只小声跟祝如疏说。 “要不我们先上去找沈师姐?” “好。” 那边的老板娘以为他们是小情侣咬耳朵也没管,只是嘱咐他们说。 “几位仙师最近可要小心呀,世道不太平。” 林鹭回眸。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74节 “谢谢姐姐。” 她本就生的乖巧,说话开口就唤姐姐,只是一笑便让老板娘喜笑颜开,还顺道在林鹭头上撸了一把少女毛茸茸的脑袋。 祝如疏掐着少女的手却紧了一些,林鹭有点发疼,她无辜地抬眸顶着少年毫无差别的笑。 只听少年声音冷冷。 “师妹不是说上去寻沈师姐?” 少女不明所以,动了动被掐得发疼的手。 这是生哪门子的气啊? 两人一起上了楼,敲沈若烟的房门,却是南宫信打开的。 他似乎没怎么睡好,眼周乌黑,沈若烟醒了,却也沉着脸,似乎是吵了架,谁也不搭理谁。 南宫信当着林鹭祝如疏的面又劝了一次。 “沈师姐你身上的伤太重了…要不就不去了。” 沈若烟也态度坚决。 “我要去。” 林鹭忧心匆匆地唤了一声。 “师姐…” 沈若烟抬头。 “师妹也希望我回去吗?” 林鹭当然不希望,且不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沈若烟可是千挑万选的超度师。 再者作为女主,世界线由此处展开,若是没有她,金手指的力量少一半。 少女摇摇头,道。 “我不希望沈师姐回去。” “南宫师兄,我知道你很担心师姐,但是若是她一个人回去,那不是会更危险吗?那宣纸上的名字,师兄也看到了。 “慕容氏开始通缉和搜寻我们了,沈师姐身体如此,你们两人联合都尚且打不过慕容氏的死士,若是师姐一个人遇上又该如何?” 南宫信闻言一顿,埋头声音有些闷。 “我没想这么多。” 林鹭松了口气,她怎么就每天都在当好人劝男女主啊。 “所以赶紧收拾收拾我们一起走,路还很长。” 祝如疏凝望着她。 从房间里退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的沈若烟抓住林鹭的袖口说。 “多谢师妹。” 林鹭抬眸摇摇头,笑道。 “师姐好好休息一下。” 少女刚从房中退出来,耳旁响起了系统提示音。 【宿主您好,今天是第七日,请随时做好准备。】 【攻略对象祝如疏当前好感70,请宿主再接再厉。】 先抑后扬算是被苟系统拿捏得死死的了,两个消息听得林鹭一颗心脏上蹿下跳。 林鹭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半,这是第六次发热,一个半月之后她若再不恢复自身功力,那就要死在这发热中了。 还好祝如疏的好感度已经到了70,还不算特别慢。 林鹭不知是不是系统的话带来了一些心理作用,她的身体确实开始不舒服,病恹恹的,还浑身乏力。 几人收拾后走到楼下,老板娘还问他们去哪里。 林鹭道:“晏清。” 老板娘一脸惊讶,却奉劝他们最好不要去。 林鹭却抬眸说。 “人皆将心向恶,生与死又何妨。” 这一趟无论如何她都是要去的。 林鹭想起了那些死在缚蝶计划中的人,他们既被迫卷入,更是因此背负不洁的骂名。 少女给自己的定位向来不是圣母,她更像是慕容姜雨,能够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却也同样看不得这些混账事。 第52章 杀念 此处到晏清仍有距离, 又因几人皆伤痕累累, 不便御剑只得步行,需几日能到。 晏清低处偏僻,周遭只有些不知名讳的小村落。 因改造成兵工厂后,赤桑国先帝才命人修了大道, 供来来往往运输队伍通行, 一路皆有指示牌,便不算难找。 再估其路程, 约两日。 原主体质畏寒,这几日天气越发冷, 只有出发之日的午间,除了些潦草的日光, 其余之时, 纵然白日,天也被乌云压得低低的, 像随时有狂风骤雨要落下般。 林鹭裹着雪绒袄子,脚下踩着棉花云履, 踏在雪地里, 身后跟着鞋履留下的犹如浮云的印子。 少女冻得脸颊微红,双手藏于袖中仍是冰凉。 不知为何, 觉得比往日里还冷上几分。 她不觉将脑袋往毛绒领口中缩了缩。 分明穿得跟个棉花团子似的, 走路都有些难,偏生还被风雪冻得瑟瑟发抖。 再者,术法向来是治标不治本。 能治好可见的伤口,却治不好伤病后带来的孱弱与虚浮。 沈若烟伤得重些, 这样瓢泼的风雪, 消耗身体热量, 几乎寸步难行。 几人是走一会儿便找地儿歇脚,停留上一会儿。 天色眼见着就暗下去了,不能再前进。 夜间温度更低上些,这一路走来都不见客栈和行路之人,附近人烟稀少,几人只得在林间歇脚,等天亮了再往晏清去。 林中不乏鸟兽,就着山林边缘歇脚,沿着大道之处,却还是能听见林间大型野兽声嘶力竭的嘶鸣和低吼声,和登时树上的鸦雀惊飞。 林鹭本就怂,心中直发颤,这声音怵然扩散开来,吓得她一哆嗦,顺手抓着一旁祝如疏的衣裳,往他身后躲了躲。 少年只含笑,好似她又做出什么稀奇事儿一般。 南宫信支起篝火,这才暖意渐回。 林鹭坐在篝火近处,双手张开在篝火下晃了晃,这才逐渐暖和起来。 少女烤得脸颊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 困倦袭来,身心一松懈下来,她倚着旁边的树几欲昏昏睡去,像小鸡啄米般脑袋一摇一晃点着,摇曳之时险些扑在火中。 祝如疏本在一旁闭目养神,几次将少女从火中捞起来。 林鹭实在是太冷了。 林间漆黑,又阴风阵阵,暗处还藏着数不尽的飞禽走兽。 她身上提不上劲儿,身子软瘫无比,坐在篝火旁边,不知是烤的还是如何,她身上炽热起来,浑身上下犹如被火灼伤。 她本就穿得厚,胡乱扯了扯雪绒衣裳,却如何都扯不开。 林鹭圆润的脸颊衬着篝火,火光衬着她脸颊不正常的红。 她心头一紧,暗骂。 娘的。 那副作用来了。 少女尽量维持着正常的模样,找了借口同沈若烟耳语说自己要去小解。 “师妹可要我同你一起去?” 沈若烟轻声问道。 林鹭连连摇头。回她。 “不用的,师姐,我就在着附近,绝对不会跑远了。” 像是怕沈若烟不信,又道。 “师姐,我胆子小得很,绝对不敢跑远了。” — 林鹭有些浑噩,双眸模糊看不清究竟走到何处了,她脚步虚浮,意识朦胧,只只踩着步子似乎是往林子深处去了。 鸟兽嘶鸣声在耳边回响,若是往日里,她当然被吓得瑟瑟发抖,只是现在已然无暇顾及。 林间空洞黑暗,她走得腿脚发软这才见着空地处有潺潺流动的溪水声。 头顶的月色清冷,衬着溪流底下的尖利发黑的石头,潺潺流水声宛若水下不可名状之物的低声鸣叫。 在她耳中,却更像是泠泠清泉声。 在少女幻想中,那是一条无比清澈冰凉的浅溪,刚好能够解一下她身上的燥热。 她忘却了,此处是晏清附近,阴气极重之处。 水中生了鬼怪,溪底的暗石缝隙之中缠着大片的头发,那肮脏无比的发梢像是活过来了,几欲伸长浮出水面,将少女捆住,同他们沉沦泯灭。 在林鹭摇摇晃晃即将滑下去的前一刻,还有几个状似人形,前后都是青丝缠绕的水鬼探头。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75节 那发梢裹着溪底常年的淤泥,还裹着森然白骨,散发着阵阵恶臭。 少女几乎将踩着云履的脚踮在水面之上,却被身后的少年拽回来。 他从身后将少女抱住,拖回了岸边。 祝如疏今日赶路时便一直跟在少女身后,他原本就喜好观察少女的神色和状态。 她今日比往日里,脚步更轻些,步子更慢一些。 还有,她这么怕死的人又怎会坐在篝火旁昏昏欲睡好几次,险些跌进火中被火苗焚烧殆尽。 少年的怀中是清冽冰冷的,若是平常,少女定会被他冻得发抖,而现在却正好是缓解热潮的良药。 — 青萝见这状况不对,化身千机鸟使劲儿叼着主人的袖子,却怎么都拽不动。 眼见着林鹭离那个水鬼越来越近了,她着急得啾啾啾叫。 灭灾剑锋一亮,从少年身后直勾勾飞出来。 青萝只见着一道剑光闪过,恶狠狠刺入那水鬼的身体。 灭灾的手法多是随了主人的狠厉,一招毙命。 那水鬼也没想到,在此处呆了几十年,就偶尔有人路过才收收过路费苟活,却不想因为垂涎一个人就这般毙命了。 还是那人执意要跳进来碰瓷他的。 青萝看得眼冒金星,她成灵不过十几年,见识浅短了些,这会儿就将灭灾当成她心中的绝世大英雄了。 灭灾上岸后,青萝见着那少年将主人搂住,她见状松开林鹭的袖口。 虽说美其名曰是给主人同少年相处的时间。 实则凑到灭灾身边,连叫声都甜滋滋的。 “谢谢哥哥…” “哥哥?” 灭灾讨厌一切秽物,这水中的东西更是肮脏无比,他原本立在那处还眉心紧蹙,又突然听着青萝娇声唤他哥哥,眉目的厌恶之色却不觉淡上许多。 青萝头点得如捣蒜泥。 “谢谢你救了主人。” 小青萝哪知道,灭灾也都是凭着主人的意愿罢了。 若是主人说杀了那女子,他也是能做的。 即便这么想,灭灾闻言嗤笑一声,却还是应声答道。 “不谢。” 谁让他的主人今日心情不错。 — 林间漆黑,乌压压的邪风吹起二人青丝,恍惚中竟交缠在一起,少年手腕上的红蝶也随着风飘摇。 还有少女如弯月般明亮的眸子。 林鹭次次发热都喜好对少年耍流氓,她眼眸是明亮的,神情却是迷蒙的。 少女攀在祝如疏身上,手脚并用,像蜿蜒的蛇妖攀上情与色不沾、若臭石头般的和尚。 祝如疏岿然不动,宛如老僧入定,即便鼻上春桃芳馨,好似也激不起他心中一分涟漪。 少女将围着自己的雪绒领口胡乱扯开,在冰冷的空气中露出一片春色。 祝如疏只嗅到浓稠到几乎包裹自己的春桃气息。 林间寂静,水中暗潮涌动,只是偏偏所有危险之物都忌惮着少年。 只有挂在他身上的少女手脚不老实,仿佛丝毫不惧怕他,偏生就要扒少年整齐的白裳。 少年没什么动作,只是眸底神色藏着冷意,任由她在自己肩头伏着。 春桃纠缠着他身上的墨竹气息,像菟丝花不停将他束缚进越来越深的藤蔓之中。 那娇嗔之声不似祝如疏往日在那处红墙内日日夜夜所听见的。 反倒是让他莫名生出些怪异又扭曲的想法。 他蓦然想起在客栈练字之时,那妇人触及少女的脑袋。 少年眉眼压低了,眼神有些空洞冷冽,他厌恶旁人触碰属于他的物件。 他在潜意识之中将靠近自己的少女归为自己的“所有物”,旁人的触碰,她同旁人的玩笑声,似乎都成了少女的变相“背叛”。 她摸过他最脆弱的尾巴,也曾蜷缩在他怀中,他们互相汲取过对方的养分。 少女手腕上的溢光珠波光粼粼,血色似乎要从其中喷涌而出。 少年多数时日里很安静,唯独冷静下来思考后。 他想将声音的主人揉碎在骨血中。 这样,她就不会同旁人纠缠接触。 欲念从角落处生长出来,攀附上他冰冷的心脏,由内而外延伸着,枝桠阻断了他的神经,将少女的名字封存在其中。 也算是,败絮其中。 他想起幼时曾得一灵宠,少年满心欢喜,无论做何事,都将其供于身边,用心呵护,只是后来灵宠随着母亲的离世凋敝。 化为了一抔泥土。 他才知,若是想要什么就要紧紧攥在手中才行。 他想要什么呢? 他不知道。 少年的神色常常都是淡然的,很少含着迷惘。 他只知,他不想她对着旁人笑。 因为他看不见她笑。 什么办法才能让她永远不会旁人笑呢? 心中有个声音在不断提醒着他,那少年同他生着同一张面孔,着一身黑衣,蹲在他心中的某个黑暗的角落里说着。 “为何要问?你不是知道吗?” 少年声音含着讽刺。 祝如疏垂眸,神色仍旧泠泠,声音淡漠无比,只浑浊吐露三字。 “我不知。” “你知道。” 少年从角落中缓步走出来,喑哑的声音中含着几分恶劣。 他同祝如疏长得别无二致,却似乎是年少一些的“祝如疏”。 那少年一身黑色劲装,马尾高束,他长身如玉,无意扯开的袖口露出狰狞的血色划痕。 他开口轻巧。 “你当初怎么将那个女人杀掉的,你忘记了?你知道,你明明都知道呀,为何又不承认?” 祝如疏闻言却未曾开口,神色淡然端坐着,那少年的声音似乎在他耳边回响。 那嘶哑声在阴暗腐朽的角落不停撕扯着他鲜血淋漓的残缺灵魂,甚至愈演愈烈。 “杀了她。” “杀了她,她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不对,她就只属于我们了。” 黑衣少年的贪欲来得比他更明显些。 风越来越来,林间阴冷极了,随着风划过来的残枝落叶甚至划伤了少年的手背,鲜血几乎隐隐而出。 他立在原地,怀抱少女,少女的指尖不自觉抬起来,勾着他的指骨,那手背上的鲜血染上他们的连接处,似乎将仅存的界限模糊开来。 — 少女缓缓抬头,在不太完整的意识中,花了很久的时间才认出眼前的人。 她吐字模糊。 “祝…祝如疏?” 这声音将他从深陷的泥潭沼泽之中拽了出来,少年神色仍然结着霜,心中的任何想法却都未曾泯灭。 他答。 “是我。” 少年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腰际。 施了个术法,二人周围环起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将他们罩住。 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的场景,从里面却看得见外面的景色。 “热…” 少女贴着他冰冷的身体娇嗔呢喃着。 他神色是淡的,只是眼尾不知为何勾起若有若无的红。 “若再这样,我只会让你更热。” 他身后的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施展出来,缓慢的朝林鹭伸了过去,几乎小心翼翼攀附在少女身上。 可惜少女没意识,也看不见这场景。 她仿若在意识中又回到了魇鹩的幻境之中。 祝如疏将尾巴拽回来,灭灾就在旁边,他起了斩断的心思。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76节 断尾之痛,他不是没体会过。 只是斩不断,更斩不尽,没几日就会再生出来。 他有些厌恶自己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更厌恶由此派生的无穷无尽的欲念和杀意。 林鹭的记忆颠三倒四。 “夫君…” “王爷…” 再迷迷糊糊从祝如疏手心中抓过尾巴,抓在手心中,无意识地用指腹轻轻在揉搓。 “嘿嘿…是…尾巴。” 祝如疏浑身战栗,平日里总是能很好管理情绪的他却因林鹭手中拽着的尾巴红了耳尖。 因为尾部很敏感。 只是轻轻揉搓便让祝如疏隐忍般轻声呼出一口气,他眼底白茫茫一片。 方才的想法似乎再次不可控制般浮上心尖。 祝如疏知道所有人都会离开他,就像那个女人,他的母亲,不喜欢他却要忍受着他。 若是她再没办法忍受他了,那怎么办? 祝如疏眼前是一片黑暗,他揉着少女细嫩的手腕,心中的恶念愈加膨胀,他甚至有些赞同黑衣少年,亦或者说是“另一个他”的说法。 “那自然是关起来。” 哪里也不准去。 直到死。 他将所有声音都碾碎在骨血里,将腐烂的土壤里盛开的花埋藏在最肮脏的心底。 让她肆意生长,长出尖锐的刺,再刺穿他的心脏。 他不是会心软的人,此时却偏偏不愿折断鸟儿的羽翼。 纵使她会对他人笑。 祝如疏掐着少女的手腕又觉得,似乎要她死真的很容易。 他想起那个女人同他说。 “阿疏,若非我被困在这里,也应当不会有你了。” 他娘亲就是一只飞不出笼子的鸟儿。 大概是因为祝如疏一直握住她的手腕却没什么动作,少女扯着他的衣摆,头向上扬。 缠绵之声如涓涓细流,他听见少女说。 “阿疏…” 祝如疏手上一顿。 只有那个女人会这么唤他。 — 林鹭梦到了红墙和红飘带,全息视角下,她躲在角落里看到少年指尖小心翼翼扶着周围冰冷的红墙,一步一步往前走。 他的神色是木然的,粗布衣襟上多了许多污泽,甚至还磕出了血,四遭都是伤。 他摔倒了,却还是倔强地爬起来一个人小心翼翼往前走。 身体的主人躲在角落处窥探了一路,似乎终于鼓足了勇气,站了出来。 “我…我扶着你吧。” 她听声音像是个小女孩,女孩低头拽紧指尖,手心掐紧了,反复揉搓,似乎很紧张。 大概是少年的心思敏感脆弱,也不愿意向别人袒露自己的伤口,他神色不自然地挥开林鹭的手,近乎咬牙切齿道。 “不用你帮我…” “不用任何人帮我。” 他吞咽着苦难,咬金牙关。 “娘说我必须学会自己走路才行。” 少女心中忐忑,再抬眼看着少年如瓷娃娃般的面容,不禁叫了出口。 “阿疏…” — 林鹭从梦中醒来,她记得梦中的场景,却不记得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还能忆起自己昨夜发热了,走到河边,看到了祝如疏… 然后呢? 林鹭问:【这是系统奖励吗?】 老实说,她不信这破系统的奖励会先斩后奏。 若是有奖励,系统恨不得发个公告昭告天下。 【不是的,这是原主记忆。】 【?】 【所以说,原主跟祝如疏从前认识?】 【是的。】 那么那个场景应该是在即将要去往的晏清之中,林鹭抬手看着手腕后的花纹,又想起了祝如疏身后那样妖媚又热烈盛放的牡丹绘花。 虽说都是同种样式的绘花,偏生祝如疏的看起来更是栩栩如生。 林鹭猜测,他是缚蝶计划中的关键人物。 少女能够隐约察觉到,他们所有人都被套在缚蝶计划之中,包括她自己在内。 身上的衣裳是穿好的,林鹭依稀记得昨夜她将衣襟领扣处胡乱扯开了。 古人衣裳的流程对她来说过于繁琐了,林鹭一般自己扣都是乱扣的。 少女一摸。 …… 就连胸口扣子的位置是正确的。 好像被人看光光了捏。 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祝如疏。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林鹭这么一想,反正以后也是同床共枕的老夫老妻,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上次祝如疏还给她洗澡呢。 — 早上醒来以后,祝如疏在旁边站着,而她这师妹却不知去了何处还未回来,沈若烟下意识问了祝如疏。 “师妹呢?” 祝如疏指了指树林尽头道。 “在那边。” 晨起稍作休整,几人又出发了。 林鹭有点想不通,为何她醒来的时候旁边放着的是青萝和灭灾。 并且让她有点无语的是,这么一看,甚至灭灾和青萝有一丝缠绵意味。 林鹭有点怀疑,甚至觉得自己眼瞎了。 于是她问祝如疏。 “昨夜你没将剑拿走?” 谁知青萝却在她袖中抖了抖,还微微发烫,灭灾在祝如疏手中丝毫动静都没有,还是那样铮铮。 祝如疏用灭灾拂了拂林鹭的袖口,笑道。 “他自愿的。” 第53章 阿疏 林鹭觉得这话说的莫名其妙的, 可是她没追问, 她是知道在这个玄幻世界中兵器皆有灵性。 同青萝接触以来,她知青萝除了打斗外,其他时间皆胆小如鼠,碰着可怖之事, 还会缩在她袖口之中, 叼着角落打颤。 青萝同灭灾关系变得亲密,在林鹭看来也就成了是相当怪异的事。 灭灾的剑灵, 林鹭怎么看都觉得应当同他这个主人有几分相似。 一剑一人,少年虽时时敛着笑, 实则形容冰冷,神色结霜, 而灭灾更是不加任何含糊的冷冽。 林鹭这么一想又觉得, 似乎强大的东西都是这般难亲近啊,祝如疏是, 灭灾也是。 只是少女同样不知,与其说是他们二灵关系变得亲近了, 倒不如说似乎是青萝单方面缠着灭灾。 总是主动去贴贴灭灾。 — 这片林子穿过后就是晏清的地界了。 地势越发陡峭, 几人步履稍显蹒跚。 绕过寂静的林子,走到荫密又苍翠的尽头, 才见得低上立了一块不规则的石头, 上面东倒西歪攥着“晏清”二字。 着字迹实在是怪异无比,难以辨别的程度同祝如疏的字相比,可以说是初初齐平,但是在林鹭心中, 自然还是祝如疏的字更丑一筹。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77节 可能也因为她对这人本就存有偏见。 二字冠以血色笔墨, 常年累月的风吹日晒后, 已是痕迹斑驳,赤色脱落,又在山林尽头,少了层林浸染。 周边荒凉一派,加之头顶的皑皑白雪,显得更是苍凉,宛若无人之境。 几人辨别许久才识出这是“晏清”二字。 林鹭暗叹一口气,确实不容易,祝如疏的字对她来说更好辨别的原因在于。 祝如疏的那种丑,她已经看习惯了。 几人又往前走了几步,山林的尽头,也是悬崖的边际,那块石碑就立在悬崖边缘,恍若摇摇欲坠。 边缘处更为陡峭,就是往那边这么一站便有会滑落崖底的风险。 林鹭胆子小,往边上探了一眼后吓得头晕眼花,抖着腿想往后退几步,不曾想好似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 少女脚边一踉跄,险些随着边缘的落石一同滚下去了。 身后的祝如疏抓住了她的领口,将人往后用力一带,林鹭止不住脚往后又踉跄两步,像被人推来又喝去,在两者间拉扯着。 她摔进了祝如疏怀中。 只听头顶的少年呵笑一声,冰冷的指尖还拽着她的衣领,指骨有意无意紧贴她露在外面的脖颈,林鹭被冰的直哆嗦。 他说。 “师妹小心脚下。” 这声音准时温柔,温柔得就像方才不是他推得她一样。 男女主二人正瞧着另一边,闻声也走过来了。 沈若烟看着林鹭这副小脸惨白的模样,忧心起来。 “师妹怎么了?” 林鹭喉咙中像卡了根刺,她抬眸看少年稍显冰冷,又带着淡然兴致的恶趣味模样,她有口难言,只得将苦水咽进肚里。 祝如疏先一步替她答了。 “无事,只是方才师妹脚滑了。” 你全家都脚滑了… 沈若烟见林鹭好好的,这才松了一口气,只叮嘱她小心脚下。 崖间夹着霜雪的风吹起少年鬓角发梢,雪色衬着他苍白又瑰丽的面容,他朝林鹭笑着。 饶是林鹭如何想,此处就他们四人,男女主方才离此处还有几步距离。 她怎么想都觉得。 方才推她的人是祝如疏。 他这神经病属于一阵一阵的,一会儿对她好得不得了,一会儿又巴不得她去死。 真是相当难猜。 分明有70的好感度,他究竟为何还是这副模样? 林鹭不解。 这倒是给她敲了个警钟,关键之时最好不要依赖祝如疏,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所谓的“兵器工厂”就在山崖的底部。 外形上看过去像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巨型宫殿,若说这是皇帝修筑的度假行宫,估计也有人能相信。 落成在这巨型盆地之中,此处像是一座孤立无援的岛屿。 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 外人只道听旁人道听途说是工厂,却无一人知晓工厂里面外面究竟是何种模样。 山崖边留了一条陡峭的小道,能一路往下直通宫殿大门。 若是稍有不慎跌倒,便容易顺着陡峭的路滑至底部,落个非死即伤。 几人从坡上小心翼翼往下走,跨下最后一段陡坡,晏清宫殿的全貌尽入眼中。 朱红富丽的大门观之穷奢极欲,只是分明方才在山崖之上时,林鹭还记得是青天白日,甚至有日光托出的趋势,谁知在山崖下方却看不见头顶的日光了。 林鹭抬头,甚至还觉着头顶犹如灌入黑雾,将天空压得低沉、垂暮。 此地虽金碧辉煌,却仍旧挡不住那阴森恐怖的气息,习习阴风直刮林鹭脑门。 她犹如龟缩,只露出如小鹿般圆润微红的鼻尖,将头往下缩了缩,企图藏在衣裳领口处的茸毛中。 宫殿旁边竖了块破旧的牌子,赫然写着“阑珊处”三字。 阑珊处这名字林鹭并不陌生,甚至她见之还有些警觉。 才穿过来,还在合欢宗之时,那个关着许多女人的地牢便叫“阑珊处”。 林鹭又想到了合欢宗内的妖冶美人萧蓉。 分明她身上也有绘花。 思及此处,竟才发觉如此千丝万缕的联系。 让林鹭觉得似乎从她刚来这个世界开始,从她第一次见祝如疏开始,便冥冥之中有双手将几人一起推到这“阑珊处”来。 林鹭很不喜欢这种被人操控的感觉,让她觉得似乎时时刻刻处于他人监视之下。 再回忆起做过的每件事,去过的每个地方,说过的每句话,她毛骨悚然。 似乎真有什么东西在暗处屏住呼吸,正悄无声息,缓缓转动着眼眸,凝视着她。 那邪门的冷风直往林鹭脑门里灌,少女神色恍惚,沈若烟注意到林鹭神色不对,抓住她的手腕,将少女从思及之事中抽了出来。 “怎么了师妹?” 沈若烟不懂,林鹭自然也不能说出口。 沈若烟直知这原本跳脱的小师妹不知为何今日竟静悄悄的,似乎有心事。 她只提醒道。 “此处古怪之极,定要小心才行,若是听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一定要讲出来,怕妖物作祟。” 在朱红色大门的正中心还立着一块被雨水侵蚀了大半的牌子,东倒西歪似乎是旁人用血迹写着,用以提醒告诫后来之人。 “凡擅闯者,皆葬尸骸处。” 尾端歪歪扭扭,也字字入木。 “阿鼻地狱。” 南宫信见之却轻笑道。 “我心向地狱,何处不为家。” 如今他们走至此处,几乎退无可退,御云峰有沈知节,身后还有慕容氏的追兵,若不走完这路途,确实退无可退。 门被很轻易地打开了。 几人观之此处,朝着大门的这间屋子,陈设像点香供奉神佛的寺庙。 高台之上供奉着一尊动作婀娜、通体泛白的石膏貌美女子像。 那刻像之人似乎手艺高超,只见女子额间一点点绛红,朱唇微抿,双眸挑起,虽眼眸未着色,却好似能看见女子流转的神色,和眉目间如川黛远山的淡漠,其中倾城绝色的样貌。 指尖掐着一株亮色牡丹,连苍白蜿蜒的指骨似乎都被用心雕琢。 着色最亮之处当是那牡丹,花瓣片片摇曳动人,枝桠着绿,那红在花瓣之上宛若栉比鳞次,层次绵延,恍若馨香自来。 若是只看上半身,定然会让人觉得是圣洁不知名讳的女菩萨像。 只是女子近乎于衣不蔽体,只一块遮羞布,将静谧之处遮了个大概,便多了几分不落俗的香-艳之色。 不似圣洁,像是尊艳像。 第一个将门推开的南宫信,只看女像一眼便神色飘然,耳尖微红,不敢再抬头。 他是四人中唯一能看见女像的男子,而另一个是个瞎子。 林鹭第一眼所见之处,是女像第二处醒目之处。 她腹部那栩栩如生,似乎即将透过身体生长开来的上色绘花。 高台供奉着能依稀窥得原貌的蔬果,却早已腐烂成泥被踩入地里,只是这阵仗当真像是在供奉神明。 林鹭隐隐觉得有些邪门。 周边的一切倒也还算规整,地面上灰尘有些厚重。 随行几个刚进来,那朱红大门便自动关上了。 几人试了数种方法,却如何都打不开这门。 甚至连灭灾都试过了。 祝如疏开口道。 “此处下了禁制,擅闯者皆会被困于门内。” 沈若烟面色微沉,几人闻及此处原本都有些提不上心情。 林鹭身旁的少年却在此时嗤笑一声,眉目微微上挑,白纱遮住他的双眸,让人琢磨摸不清神色,林鹭却能听出祝如疏话语间的几分兴奋之意。 他声音温润,吐字轻慢。 “有呼吸声。” “什么?” 几人都没听清,林鹭问祝如疏。 “此处有他人的呼吸声。” 就知道祝如疏说不出什么好情报,原本就脸色不佳的几人,更是愁上浇愁,心情又沉郁上几分。 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面前的这尊的婀娜女像。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78节 几人皆将目光投了过去,林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晃神了,分明方才见着女像腹部的绘花是含苞的状态。 现在却盛开了。 林鹭望着缓缓盛开的昙花,神色痴了。 “花开了…” 随着花开,一片悠悠洁白的昙花瓣飘然落在祝如疏眉间,又缓缓滑落在地面。 众人皆拿起武器戒备,沈若烟和南宫信并不知道青萝,当林鹭将青萝拿出来的时候,沈若烟皱眉看了她一眼。 袖剑,这是极少见的武器种类。 她记得落亭一氏的女子最是常用,只是落亭在十几年前几乎就落了个灭族的下场。 她这小师妹难道是落亭后人? 沈若烟没有多想,因为她也闻到了昙花的香气。 那花香愈发浓烈,南宫信大叫不妙。 “捂住口鼻!香气有问题!” 那是香气也好似浓稠的雾气,在空气中挤压着原本的气流,似乎要让人窒息。 只有祝如疏一人未捂住口鼻,他只道。 “毁了女像。” 林鹭却急着出声说。 “不行。” 她认出来了。 这个女像同祝如疏记忆中的“母亲”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此时还未曾调查清楚这个女像的用处,又是如何而来,她怕这个女像同祝如疏的黑化有关系,若是毁之加快了他的黑化怎么办? 她可担不起这责任。 再者这个副本处处充满悬疑。 原著中就直接不存在这个副本。 雾气太浓重,就算在身旁,也近乎看不清彼此,林鹭指尖被人抓住,她抬眼看着面前的祝如疏。 少年似笑非笑,林鹭忽然觉得他有可能知道这个女像是他母亲的模样。 只是以祝如疏恨他母亲的程度来看,就算是毁了他不在意,也是有可能的。 再退一步,就算是因为知道就是他母亲的模样,他才让毁掉,也不是不可能。 林鹭没办法直接道明这像的模样酷似祝如疏母亲,而他们几人中只有她见过他母亲。 她也根本解释不出为何见过祝如疏母亲的样貌,既是解释不通,便更加不敢去冒这个险。 沈若烟思索再三也说。 “不能毁。” “这女子应当是这处的守护神,民间不就有这般的供奉习俗吗?若是毁了生出什么大变,恐怕我们应付不了。” “再者,她暂时还未曾对我们做什么,为何又要轻易将其毁去。” 听见沈若烟反对,林鹭几乎要热泪盈眶给女主磕个头了,若是只有她自己说,想必这女像定然是在祝如疏手下活不过一个时辰。 女主都出面了,这像留下来的概率十有八九了。 南宫信点头也称。 “师姐说得对。” 林鹭忙跟着南宫信,头点得如捣蒜泥。 “我也觉得,师姐说得对。” 林鹭不得不感叹沈若烟不愧为原著之中生为正道的人,若是存在威胁的东西她定然会除去,若不知是正是邪,定当留以观察,不会秉着“宁可错杀一千”的想法。 林鹭听到身边的少年压低了声音轻笑一声,又好似听到什么有趣的内容,垂下眼帘,开口同她小声说道。 “我听到她唤我阿疏。” 少年的声音多了几分悠长,他好似漫不经心笑着问林鹭。 “师妹知道吗,只有一人会唤我阿疏。” 少年摆正身子,面朝林鹭,林鹭瞳孔微颤,指尖在袖口之中攥紧,一颗心狂跳不止。 眼前的少年声音软和,面容如镀色哑玉,他弯起眉眼,模样天真,周边雾气盎然,林鹭眼神飘忽,四下却看不见沈若烟这根救命稻草在何处。 少年身子微微前倾,林鹭似乎嗅到他衣襟之上沾染着浓郁的昙花香。 他问她。 “师妹知道那人是谁吗?” 第54章 二杀 林鹭使劲儿攥着发热出汗的手心, 不停往后退, 面前的少年挂着笑,却不停向她缓缓逼近。 他要一个答案,或者是他知道那个答案。 周边被茫然大雾包裹着,抬眸是那尊诡异的女像, 面前是眉眼勾勒凉薄的少年, 林鹭产生了一种“举头三尺有神灵”的想法,张了张嘴, 该吐出的谎言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鹭将青萝握在掌心中,迅速思索着究竟该做些什么才能在祝如疏面前糊弄过去。 她闭了闭眼。 如何说? 祝如疏将灭灾横在手中, 剑的尖端正戳着林鹭的小腹,纵使她穿得多, 也架不住少年指尖的力度压上她的小腹, 似乎下一刻便会刺破衣裳,捅进她的身体。 林鹭慌了, 若是这样下去,她一定会被祝如疏杀掉的。 若她在这里死了, 祝如疏也完全可以说她是被鬼怪杀死的。 少年笑得粲然, 似乎正用一双淡泊的眼眸看着他,他模样天真, 好似不像是会用剑戳着她人腹部的人。 林鹭不说话之时, 少年手中的剑又抵进去了半分,林鹭被他逼退至墙角处,已是无路可退。 灭灾紧逼,少女似乎能感受到痛觉, 那剑似乎真的要刺穿她的身体了。 这个认知更加让她怕得发抖, 面色惨白。 见着林鹭没回答, 祝如疏又耐着性子,声音温润,附在她耳旁轻问。 “师妹怎得不说话?” 祝如疏五指微张,猝然逼近掐住林鹭的脖颈,他声音泠然。 “若是如此,那师妹也不必说话了。” 灭灾悄然上移,直知冰冷锐利的尖端触上少女细嫩的皮肉,她不停颤抖着。 她本能用双手不停巴拉着被祝如疏掐住提起来之处,张着嘴,却如何都发不出一个音调。 耳边不停回响着警报声。 【警报!察觉到npc祝如疏有将宿主杀死的意愿,且在持续上升,若达到顶峰,系统将切入保护模式!】 【警报!警报!】 少女脚下踩着的云履不自觉往外踢着,在半空中悬着挣扎。 眼角掐出红晕和泪花。 林鹭尝试着睁开眼睛,盯着面前的祝如疏,她发现他没有笑。 眉目间淬着冷意和恨意,他的脸色苍白,身形瘦弱,再看眼下还有抹不去的乌青,他佝偻着背往前倾,仿佛是为了尽量同少女齐平。 少年着一身白衣,在着一片雾茫茫之中,像是那个犹如地狱之中爬出来的疯鬼。 此处是阿鼻地狱,他身后那尊女像同他形容酷似,林鹭就连看女像都觉得像现世观世音了。 他似乎知晓被旁人窥伺了内心的伤疤,他又问了一次。 “师妹是如何得知‘阿疏’这个称谓的?” 林鹭并不知道他如何知道自己知晓“阿疏”这个称呼的。 难道是昨夜,她来不及回想究竟是如何发现的了。 少女嘴唇微张,费力从掐紧之处找回两个喑哑的,属于自己的音调。 她哑着嗓子,泪珠子顺着漂亮的杏眼滚到毛茸茸的衣领上,却如何都不做解释,只是唤他。 “阿疏…” 少女柔软的声音似乎将祝如疏从近乎癫狂的边缘上拉了回来,他木然松手,少女滑落在地面上,扶着嗓子,双手撑着地面干呕。 她被咳嗽呛得眼泪还在不停往下滑。 祝如疏手中握着灭灾,灭灾的剑柄被他抓得滚烫,他的双手是麻木的,猝然松开,灭灾碌碌滚到地面上,亮面的剑锋衬着少女发红的双眼。 每一次都在生死边缘线上不停被祝如疏拉扯,林鹭近乎被折腾得神经衰弱。 她自觉内心算是比较强大的那一类,若是换了旁人,估计早就被祝如疏吓疯了。 想要在疑神疑鬼的疯批手下求爱,实在是太难了。 周围的迷雾散了些。 林鹭爬起来,祝如疏的力气并不小,少女的肤色白皙又细嫩,被掐出了一道乌青泛着紫色的伤痕。 她抬眸见祝如疏不知为何还立在原处。 少女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除了脖颈处外,她没有其他地方受伤,只是刚刚被吓得有些手脚发软。 林鹭俯身,替祝如疏将灭灾拾了起来。 灭灾身量很轻,林鹭抓在手中之时还掂量了两下,她愣住了,怎么这么轻?小说中不是都说剑越重越好,说明材质越好。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79节 林鹭不经怀疑这剑是不是玩具,这剑真能将男女主都杀了? 不信。 少女自顾自小声道。 见祝如疏抬眼“看”了过来,她几乎条件反射性将剑双手给祝如疏奉上。 林鹭:… 对哦,这人瞎子,根本看不见。 看不见,但并不是完全看不见。 她将灭灾递到他手中,祝如疏停顿了一下,却忍不住笑了出声。 祝如疏不知道究竟是他自己疯了还是她疯了。 少女似乎有些惊异,不知踩上地下的何物,脚边发出一些细微的轻响。 她好似猫儿般企图踩着无声的步子往后退两步。 少年觉得,她似乎更怕自己了。 祝如疏觉得奇怪,为何这人却还是乖乖将这柄随时能将她杀掉的剑递到了自己手中。 她不怕被自己杀掉吗? 怪人。 是他少有接触过的怪人。 又怕又要装作不怕的样子,让祝如疏心中生了些厌恶和烦躁。 触着她温热的指尖之时,祝如疏心中更是生出了想就此用剑划破她手臂上的青色血脉。 任由那温热在他手心之中流尽。 看她在自己怀中从鲜活,变得死气沉沉。 这样。 他便能埋在她怀中嗅到那春桃的糜烂气味。 这样。 那些她不知道何处得来的,有关他的肮脏秘密也会随之被埋葬。 就是这么一想,祝如疏心中也也觉得酣畅些。 — 这雾不仅能隔绝人的视野,还能将人宛若隔开在不同的空间中,既看不见彼此,也听不见。 林鹭就是运气差了些,同祝如疏处于同一个空间之中了。 雾燎散开,面前的沈若烟忧心匆匆,见着林鹭,她快步上前,似乎松了口气。 “师妹,你们没事吧?” 林鹭下意识将领子往上拉了拉,笑着同沈若烟说。 “没事师姐,就是方才没看到你们有些担心。” “那便好,我们这边也没事。” 林鹭心中叫苦,沈若烟这青梅竹马的好弟弟险些将她掐死了。 思及此处,少女才惊觉祝如疏不应该是文中的男二吗? 那为啥除了出场之时外,她就没感受到过祝如疏喜欢沈若烟? 难道是她将祝如疏缠得太紧了? 真是怪事了。 — 几人摸着石壁,这次更为警惕的屏住呼吸,在香气还未完全吸进去之前,他们摸到了开门的那块石头。 进入了阑珊处的室内。 开门看到眼前场景的那一刻,林鹭神色诧异,仿佛回到了梦中。 里面处处都是红色,头顶还挂着飘然的红纱,屋子是一间一间隔开的,地上有白森森的尸骨,看来是有人进来了但是没出去成,死在这里了。 林鹭抬眼瞅着这无比真实的场景,眼睛被挂起来的红纱迷住了,室内并没有风,那红纱却在飘着、晃着,诡异至极。 现实与梦境再次交叠在一起,巧的是,她这次身边也有祝如疏。 在梦中之时也有。 少女不觉侧目看像他,方才那个将她脖颈掐得死死的少年,此时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乍一看还以为是房梁上吊死了几个穿红裳的人,脚不着地,在半空不停晃着。 少女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中间有一条深色木板铺成的长廊通向尽头。 几乎每间屋子里都有不同的乐器和赤色的床,过了这么久,还能嗅到空气中以往的浓重焚香气,还有进来之时,那扇紧闭的门外压不住的,缓缓渗入昙花香气。 此处的单间屋子的门皆能从外面锁住。 在长廊边,每个房间还有一扇没有窗帘的大窗台,能够从外面清楚的看到里面的现状。 这种感觉就像里面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会被旁人监视。 林鹭没说出来,但是她相信不只是她,沈若烟和南宫信也同样明白。 这条长廊林鹭就更加熟悉了。 这条长廊是梦里那个生了张女相的貌美少年,曾经闭眼走过,也曾匍匐着爬过。 这种诡异的时光交叠感,让林鹭有些不适。 同样的两两一组,四处查看,林鹭又是同祝如疏一起。 她虽说祝如疏一起,却因方才的是生了些惧意,同少年隔着一段距离。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最左边的房间。 里面的陈设较为简单,摆着寻常女子闺房中常见的梳妆台,还有一张大床,那床也近乎惹眼的红纱装点,挂坠纱帘宛如轻纱曼舞,在四周紧闭的屋子里,那纱帘随着不知道哪里来的阴风飘摇不定。 林鹭很好奇,就这么到处都是红色,这里的人不会视觉疲劳吗? 柜子上都是厚重的灰尘,那张红色的床,林鹭原本想坐上去,不想却被祝如疏拉住了。 他只吐出一个字。 “脏。” 他手没松开,林鹭心中生了些不好的预感,想将指尖从祝如疏手中拽出来,却不想被他拉得死死的。 少年将随身带着的鲛绡从衣袖中扯出来,认真擦拭着少女方才指尖在柜台上划过沾上的厚重灰尘。 他的动作并不温柔,挨着擦拭过少女浑圆的指尖,指缝,一处都不落下,他的动作慢条斯理却又夹着粗暴。 似乎故意将她弄疼。 好似她真的碰着什么难以忍受的污秽之物了。 林鹭本就细皮嫩肉,指尖被人反复揉搓都会泛红,还有些发疼。 却又抽不出来。 林鹭这才轻声细语同祝如疏说。 “不脏了,我的手是干净的。” 祝如疏闻言,这才将她的手放下。 却始终抓在手心中,林鹭怎么抽都抽不出来。 少女这才看到,那红床上有几块更深的血色,似乎就是血迹,撒的到处都是,面积太广不像是寻常交-欢留下的。 再说,为何有血迹却不收拾? 另一边。 南宫信走到梳妆台旁边打开了柜子。 里面都是一些首饰,璀璨到价值连城,即便是这样的环境下,呆了几十年,却还是熠熠生辉,似乎也在昭示着首饰主人的倾城容貌。 沈若烟则在观察屋内的床榻边缘,此处的血迹倒是不像林鹭房中那大片在床榻上,反倒是在角落处,有这么零零散散已然干涸的。 谁也没看到。 那铜镜闪过一丝狭长的影子,女人长发如瀑,一身红衣。 “这就是晏清的武器工厂吗?” 南宫信语气讽刺,神色漠然。 他母亲也极有可能葬身此处。 _ 从房中退出来后,不知道为何,林鹭总觉得眼前雾蒙蒙的。 突然闪过许许多多白色恍惚的虚影。 她看的最清楚的是,年幼的祝如疏正趴在地上,他的双眸流着血,少年的手被陌生的中年男子踩在脚下。 少年神色漠然,任由血液缓缓在脸上滑落,似乎踩着的并非他的手,他神色空洞,像是全然感觉不到痛。 中年男人的眼神紧盯着他,眼底含着些少见的兴致和兴奋,他道。 “蝶之子,还真是少见。” 大抵是因为祝如疏的神色过于冷漠,中年男人感觉被忽视,甚至将祝如疏的指骨踩错了位,皮肉之下甚至露出了森然白骨。 少年这才抬头,他看不见,只是抬头隔着虚妄“看着”他。 男人又笑了一声。 “我说为何会将蝶之子留在此处,原来是因为这是…”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80节 旁边穿着红衣的女子从屋里出来,她衣衫凌乱,面容上还带着些翻云覆雨后的娇媚气,先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少年,眼色淡了一些。 女子唇上抹着血色口脂,她抿紧好看的唇珠,眉间含着难以看出的不悦。 “大人何意?” 那男人见着她却像是忌惮,脸色变了变,模样却仍是嚣张跋扈的。 这里地位最低的无非就是蝶和蝶之子,来此处的任何人都能轻易将其踩在脚下。 而眼前这个女人不一样,不是任何人都能够同她双修的。 “绾娘,他挡住我的路了。” 被称为绾娘的女子冷眼睨着地上的少年,却也不卑不亢同男人说。 “若是「药」有个好歹,我想大人也没办法跟上面的人交差。” “他触怒了您,不如让绾娘代他受罚。” 绾娘说着,便在长廊中卸下衣物的一角。 中年男子的目的达到了,自然也就将脚松开。 少年缓缓起身,将受伤的手背在身后,拧紧成一团,他将自己抓得血肉模糊,却眉心都没皱一下,只垂眸唤了一声。 “娘。” 绾娘却并没有给他好脸色,闻言只怒喝道。 “畜牲,还不快滚!” 祝如疏站在原地听着绾娘扑面而来的话。 少年顿住一瞬,却突然笑了,雌雄莫辨的面容上露出一个璀璨又好看的笑。 他缓缓背过身去,一步一步往最里面走。 — 林鹭晃了晃神,又回到了空荡荡的长廊。 祝如疏从身后将摇摇欲坠的少女扶住了。 少女盯着他说。 “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你了。” 祝如疏没什么表情,闻言却突然粲然一笑,这笑同林鹭在幻境之中所见的,几乎无差别,那笑中含着几分讽刺和阴冷。 第55章 生魂 林鹭心中自然怕祝如疏不定时的发疯, 见他神色如此, 少女觉得她应当先说些什么,将少年即将显示出来恶劣的恶劣行径堵回去才行。 尤其是到阑珊处之中,祝如疏更是频频失控。 难道真是因为他母亲? 少女拽着他冰冷的指尖问。 “你恨她吗?” 她的声音过于冷静,指尖却是温热的, 将祝如疏从困着他的那个无形壁垒之中拉了出来。 他缓慢又麻木地扭过头, 有点不理解她为何这么问,既然都看到了, 就应当知道。 他恨的。 怎么可能不恨。 指尖被踩进泥土中,就正如少年时他那摇摇欲坠的自尊心, 连同一起被踩进了土里,再埋深了, 便在污浊的泥地中腐烂成血水。 连同一起溃烂的还有他那颗心。 他抬眼, 神色淡上几分。 此处的构造无人比他更清楚,儿时为了摸清楚路线, 更为了克服心中的恐惧,他的指尖甚至摩挲着压过地上的每一块木板。 他笑, 抬起一双色泽如玉, 却不起半分涟漪的漂亮眼眸,仿若在凝视着过往云烟。 少女却听见他哑着嗓子说。 “是她恨我。” 问与不问, 恨与不恨的意义又在哪里。 反正最终。 那个女人死在了他手中。 她临死前身上的皮肤早已溃烂了个大概, 四处流着脓血。 世人皆赞她容貌出尘、肤若凝脂,谁想她临死之前却如此狼狈。 原本白皙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好的。 那时她却异样安静,再也没办法对他呼来喝去,祝如疏那时想, 大概是因为所有人都怕她这幅丑陋的模样, 只有他对她好了。 还时常将还是少年的他拥入怀中, 女人皮肉裹着血,早已没了往日里那副动人模样,污血尽数沾染在少年身上。 他默不作声,甚是厌恶到有些反胃。 女人声音也全然哑了,将他抱在怀中,手颤抖,将不知何处来的匕首递到他手心里,抵紧自己的小腹,同他柔声说。 “阿疏,杀了我。无论是你还是我,我们都会得到解脱。” 女子那张近乎全然溃烂的脸颊上只挂着一丝皮肉,就算声音温柔,也会让人恐惧到打颤。 她在乞求他杀了她,让她获得自由与重生。 “自由”二字让少年时的祝如疏无比向往,他甚至闻言犹豫再三。 匕首却已然推入女人的身体。 贪嗔痴三念俱邪,他心中终是被圈养出了一只异样的困兽。 冲撞来开桎梏的笼子,扭断掌心紧缩的铁链。 那血在他掌心中流尽,日升月落后,少年静静坐在床边,似乎当真获得了久违的自由。 血肉锻造出的身体,还有罪恶的灵魂,死后又会飘向何处。 祝如疏的指尖颤抖着。 他不知道。 — “师兄师妹小心头顶!” 南宫信大喝一声将二人的思绪勾了过去。 只见顷刻间,林鹭抬头见着头顶的赤色房梁上悬着无数狭长的针,像伺机而动的毒蛇死死盘在房梁之上,正悄无声息地看着他们。 下一刻。 所有针以极快的速度刺了下来。 祝如疏反应极快,或者说是他在南宫信提示前便发现了。 少年已然将灭灾剑抽出剑鞘,举过头顶,灭灾随着少年眼花缭乱的动作格挡着头顶如雨的银针,将其斩得破碎,“叮叮当当”残肢断节尽数掉落在地面上。 这时林鹭才突然瞥见不远处的房间门口瘫坐着一副人骨,骨头上扎满了针,那森然白骨就这么倒在门口,一看便知是被这银针刺死的。 林鹭心中一惊,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必须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才行,头顶的针连绵不断的逼近,而祝如疏也有精疲力竭之时。 若是没有反应及时的祝如疏,林鹭怕自己早已葬身于此了。 原本方才便是林鹭拉着祝如疏,二人交缠的指尖到现在都还未曾松开,少年神色倒是没有任何异动,只是悄无声息将五指穿插进少女的指缝中,同她缠得更紧了些。 林鹭觉得手心之中仿佛盘了只巨蟒毒蛇,似乎下一刻这毒蛇能张开血盆大口将她吞咽下去。 又挣脱不开。 方才想杀她,又说她手脏,此时却偏偏缠这么紧。 林鹭脖颈处的淤青还在发疼。 她真想痛骂这个神经病。 想是这么想,林鹭还是拽着祝如疏企图往旁边的空房间里钻,却不知为何每扇门就像上了锁一般叩得特别紧,林鹭轮着推了好几扇都打不开。 关乎她狗命的事儿,少女就有些着急了。 好在推到尽头的最后一扇之时,终于能打开了。 期间祝如疏甚至还能一边挥剑,一边相当体贴安慰道。 “不急。” 祝如疏属于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两条命又不是压在他头顶上,他自然说不急。 林鹭正准备拽着祝如疏进去,谁知见着方才提醒他们的南宫信和沈若烟被那右边正对的房门吸了进去。 少女瞳孔放大,眼见着这么两个活生生的人,那房间就像吃人的怪物,将他们尽数吞了下去,给林鹭吓得面色泛白。 随即“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她管不了这么多了,只得拉上祝如疏进了方才那间能推开的门,随着一声关门的巨响,他们这个房间的大门也关上了。 林鹭再将紧闭的门往外拉,发现如何都打不开了。 这下好了,要么就是被困在外面的过道上,要么就是被困在房间里。 少女又相当谨慎地往周遭看了一圈,幸好这门内头顶上没有毒针。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房中陈设也极为简单,但同其他房间相比,却少了一张梳妆台,只有角落处一张不大不小的床。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81节 同别的房间的轻纱帷幔也不同,此处不像接待客人的,倒更像是囚笼。 关犯人的。 林鹭再抬眼看着旁边神色悠然,似笑非笑的少年。 又见着他的白裳之上扎了几根着实亮眼的阴针。 他总着白裳。 少女甚至还能瞅着针扎处犹如一朵朵盛放的冬梅,留下了不大不小的血色污渍,那梅花的面积还在自内而外,恍若在少年笔直的肩头缓缓盛放。 林鹭见着就觉得疼,偏生少年还是笑着,像什么事儿都没有一样。 到底是方才在过道之时,他将剑往她这边倾斜了,那样细密的针雨偏生她身上一根也没有。 原以祝如疏的实力定然是能全身而退的。 林鹭知道这东西可能毒性有点大,她踮脚扒拉着祝如疏的袖口。 咕囔着脸颊,盯着少年肩上绽放的梅红色,不言不语。 祝如疏似乎感受到少女的凝视,抑或是说对他肩上伤的在意,便弯着眉眼毫不在意道。 “我无事。” 祝如疏心中却越发不理解,他分明是欺她,不知为何他这小师妹偏偏又如此在意他的死活。 祝如疏抖了抖衣服,银针尽数脱落下来,尖端带着少年皮肉里的血色,触目惊心。 林鹭拽着他衣袖的手收紧了些,祝如疏为了配合她甚至需将身段放低了。 少女的语气听起来急躁又愤怒,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她道。 “你都不珍视自己,那又为何想要旁人来珍视你?” 祝如疏敛了笑,他忽然觉得,似乎多扎几针也无所谓。 少女有些赌气道。 “她恨你…我可不恨。” 虽然这玩意总是欺负她,可是林鹭为了回家只能将其当祖宗,怎么敢恨。 她这说的都是大实话。 房中二人仅咫尺距离,犹如其间缠绕着千丝万缕的银丝将其捆绑在一起,越来越近。 少年微顿,另一只手的指尖抚上她的脸颊,随即缓缓往下移,直知冰冷的指尖触上少女脖颈处的淤青,感受着她跳动的脉搏,和微颤的身体,他才又笑了出声。 “小师妹说得对。” “方才我掐着你这处之时,为何又不想想。” 少女挽起的青丝正簪着那支祝如疏赠与他的白鸟簪,他将簪子拔下来,青丝如瀑般顷刻滑落。 簪子被递到林鹭手中。 他呵笑,恶趣味地将少女的指尖包裹其中,强迫她拾起簪子,将尖端抵在少年胸口处。 “若是师妹肯珍惜自己一点,方才便该趁我不备将簪子从这处……” “捅进去” 他总是能用温柔的神色说出最神经病的话。 林鹭的指尖被他包裹在手心中,被迫紧紧抓着那簪子。 若是祝如疏此时看得见,还能看到她被逼得发红的双眸,颤抖到几乎握不住簪子的手,她咬着嫣红的唇珠,吐不出一个字。 他教她如何杀了自己。 这亦如那日在御云峰上,同她慢条斯理的商讨如何杀了沈若烟来得更方便。 林鹭手中抓着那冰冷的簪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不清楚祝如疏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要自己真的捅他,还是开玩笑的。 祝如疏感觉他这往日里爱耍小聪明的师妹似乎要吓得哭出来了。 少年将簪子从她手中抽了出来,又给少女挽了个极其简单的发样,将簪子簪了回去。 那温柔的模样像是打了一巴掌再给一颗糖。 “我自小生活在此,就是闭着眼都能摸出每个房间的布局,我这眼睛也是在此处毒瞎的,儿时便被旁人喂了不少药,如今就是千倍万倍的痛,我也是不怕的。” 少女却有些执拗将他的手扣紧。 “我怕。” 她凶恶地瞪上祝如疏,用极快的语速说道。 “你不怕我怕,好歹拜堂成亲过,就是死了在阎王面前都得承认我们这夫妻之实。” 说完之后却又将少年的手甩开。 林鹭告诫自己不要怕,她越是怕,祝如疏就越容易将她捏在手心中。 祝如疏闻言却不语。 林鹭又说。 “不知道师姐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祝如疏静默着,没接林鹭的话,空荡荡的房间里,原本静默的少年突然嗤笑一声。 林鹭回眸看他,有些不解。 “从方才开始,师妹没有觉得这个房间里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她没听明白。 “什么?” 顺着祝如疏的话,林鹭缓缓转头,回头看到了让她毕生难忘的场景。 这不同于之前的狠厉和血腥,面前的场景有的只是扑面而来的窒息感。 林鹭回头,看到几乎大半个屋子里都挤满了各种各样的“人”。 他们重叠交错,又缩瑟在一起,一团又一团,因为“人”太多,便挤得过于密集,每个“人”的五官都褶皱在一起,像大型蟾蜍表面凝聚起的、泛着粘液的气泡。 这些“人”的表情多数是木然的,甚至是惊恐,他们的五官变形,正抬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死死盯着她跟祝如疏两个擅闯者。 扑面而来的挤压感让人看了都觉得喘不上气来。 那并不是什么”人”,是血肉之躯已经被摧毁的人的生魂,这介于“人”和“鬼”两者之间的一种状态。 被人强行用外力将其魂魄同血肉之躯剥离,再毁其肉身,使“人”的半实体状灵魂会离开人体后再无归处,便成了这“生魂”。 躯体会如同短暂盛放的花,在被剥离的一瞬后腐烂发臭。 强行被剥离的生魂,喜怒哀乐只会保存一两种或者只呈现出生前最常驻的一种性情。 又因为是「生魂」,所以人是看得见的。 生魂会呈现出白茫茫的半透明实体状态。 林鹭又是如何得知的。 因为在原著中有关于生魂的副本和介绍,在诧异之余,她便察觉了这就是原著中所描述的“生魂”状态。 但并非是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副本中。 主角团现在处在的这个副本,被架空了,此副本在原著中根本就不存在。 「生魂」在原著中出现在下一个副本死同穴中。 这种剥离灵魂的方式是一种酷刑,赤桑前朝皇帝的妃子因霍乱后宫认定成妖妃,先帝为了惩罚其不忠,便命人将其生魂剥离,毁其躯壳,终生困于宫中。 到现在赤桑皇帝这一代,妖妃俨然成了作恶的冤魂,在赤桑宫中为非作歹,还险些害了当朝皇帝殒命,皇帝急书召之,便有了「死同穴」这个副本。 林鹭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这个副本被架空了,是不是意味着男女主会死在副本里?】 【不会的宿主,请不要过多忧虑,男女主始终是世界的主宰,金手指永久存在。】 林鹭放心多了。 她总不能攻略之余还要去救男女主吧。 林鹭深吸一口气,眼下不是怕的时候,眼前的屋子里拥满了“人”,旁边的祝如疏偏偏又看不见。 “祝如疏…” “我知晓。” 祝如疏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便抬眼道。 那些生魂还在窃窃私语。 “这是哪儿来的?” “又来新人了?” “又有人被关进阑珊处了呢。” “这次又会待多久呢?” “哎——真是可怜呢。” … 二人自然是听得到的,只是他们七嘴八舌地,听不太清。 祝如疏手中的灭灾剑一挥,生魂们便吓得在角落中不敢吭声。 这个剑足矣让他们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那些生魂缩在角落中甚至无形地抖了抖,就像是巨型□□皮褶皱处的波纹,那些半透明的五官在空中凝成若有若无的虚影。 林鹭仗着他们被祝如疏吓着了,便狐假虎威。 “现在开始分开站,不许挤在一起。”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82节 生魂们显然不理解这意思,林鹭又解释了一番,加之祝如疏的威逼利诱,生魂们大概明白了意思。 “男子站这边,女子站这边。” 祝如疏听着少女最初还害怕得说话都颤抖,现在倒是能够口齿伶俐的安排这个安排那个。 他勾唇,觉得好笑。 林鹭一看,果不其然,房中一大半多都是女子。 第56章 芸娘 林鹭再一问才知, 能说清楚话的男子几乎都是从外面来的。 有的是路过晏清好奇推门误入的, 有的是知道这里为赤桑先帝亲命的兵器工厂废址,便想着进来拣点人家剩下没带走的物件儿,还有的…是在当地人口中听闻了有关晏清传闻后,自告奋勇前来除妖的修士。 只是后来没有一个能出去, 皆被困于此处。 醒来已是生魂状态, 肉身腐烂,再也回不去。 生魂是半实体状态, 故而无法附身寄宿在旁人的身体中。 只得被禁锢于尸身周围,若是尸身腐烂化成一抔泥土, 那么生魂便只能绕着那片泥土存活,否则便会灰飞烟灭。 在此处不知困顿了多少年, 才能见着一个活人进来。 最初生魂们见着来此处的人还会期盼着被救出去, 久而久之却发现,此处就是个偌大的囚笼, 来来往往的人也只进不出。 除了七年前来此处的一名修道士进来以后,带走了一女子生魂。 那修士生得丰神俊秀, 一身玄衣, 腰间坠着银丝青瓷玉佩,长身玉立, 身后背着剑。 他眉目生得如玉, 却因剑气强劲,几乎无人敢靠近他。 他带走的不仅是那女子的生魂,还有那尸骨腐烂后化作的灰烬。 只是他在此处也没讨得半分好处。 那修士浑身被长廊外的毒针穿了个遍,若非修为高深, 不然估计也会葬身于此。 几人也将此事讲予二人听了, 只是生魂难免有言语组织的疏漏, 此故事还是林鹭从他们字里行间总结出来的。 林鹭听此描述,总觉得这说得同她在原著之中看见的一人描述相似,只是她忘记了究竟是谁。 期间祝如疏一直抱手在一旁听着,抿紧薄唇,不言不语,他眼眸微垂,林鹭回望,却猜不透他是在认真听还是在出神。 “师兄可听过此人?” “不曾。” 林鹭瞅着祝如疏的神色,却又觉得他定然有怀疑的对象。 “师兄有怀疑的对象吗?” 少年微微颔首,声音闷闷的。 “我不确定。” 而另一边的女子,几乎皆是神情呆滞,抬起一双虚无的眼眸怯生生将林鹭看着,他们挨得很近,互相挤压着,似乎无比惧怕外来人。 林鹭猜测这些皆为阑珊处的「蝶」。 无论林鹭耐心地问些什么,他们都不回答。 或者说是回答不出来。 “那究竟是为何要挤在此处?” 林鹭不解,分明此处有这么多房间,偏生这些生魂都挤在此处。 此时祝如疏却开口说。 “因为只有这间房,有一处能看到外面。” 他说话声音总是这般温柔,却又好似毫无温度,林鹭分不清他究竟是在说别人还是在说他自己。 “来此处之人。没有不想出去的。” 少女闻言,抬眸看向最拥挤之处,那处只有一个指头大小的孔状,能透进来一些外界的光亮,却无法点亮昏暗的内室。 就算能看到外面,也只能看到外界一隅,她踮脚凑到他耳旁,鬼使神差般问眼前的少年。 “你也是吗?“ 祝如疏闻言一顿,他另一只手交叠上来,指尖轻巧钩住手腕上绯色蝴蝶的尾部,将其绕着指尖缓缓打圈,蝴蝶在他苍白的指骨上似乎转动起来了。 他抬起狭长的眼眸,眼角微抬,却勾起一稍不经意的薄凉,眉间冷顿,似乎又觉得少女的话好笑。 “师妹可是又忘了我是个瞎子,呆在何处不一样?“ 他比他们活得清醒、也更残忍些。 他自小便知道,踮起脚来无论如何仰望,最终都是出不去的。 既如此又何苦给自己希望。 他向来,不信任也不倚靠任何人。 “也是……” 林鹭闻言点头。 少女转头再次试图同身后的女子们沟通。 却依旧无人应允她。 祝如疏见此,便灭灾横在所有生魂面前,吓得那些女子尽数往角落里蜷缩,他们的脸色本就挤压着,又有些惨白,被吓得似乎张着嘴下一刻就要嚎叫出声了。 林鹭无论怎么看面前这个神色冰冷的眼瞎少年。 她都觉得,祝如疏比这些生魂来得更可怕一些。 可是这些也并不是别人,说得亲密一些,这些人都是祝如疏往日里的阿姨,他母亲的友人,这样做未免太过于铁石心肠。 但是林鹭转念又想起他母亲对他的态度,估计祝如疏根本不在意这些生魂是何人。 纵使知道,也不甚在意。 即便如此,她还需要从这些人口中套话出来,这样把人吓得说不出话,未免也太不友好了。 林鹭拽着祝如疏灭灾的剑柄,有模有样凶巴巴说道。 “你先把剑放下。” 祝如疏虽不明白其中缘由,却还是将剑放下了。 林鹭再细看,他脸上没有任何不耐的表情。 别看林鹭表面硬气,实则摸着灭灾之时,她一下就怂得要死了,生怕这剑转眼就劈自己头上了。 应该没有生气吧?她心里想。 林鹭拽着他的袖口往下拉,这才柔声询问面前这些被吓得三分七魄离体的生魂。 “有哪位姑娘能同我说句话?” 全场一片静默,当她以为问不出个所以然的时候,靠近那个小缝隙,缩在角落中的女子突然站了出来,她生得极美,面色无悲无喜。 女子神色淡然,耳边一束青丝垂下,身段玲珑有致,却衣不蔽体。 她道。 “姑娘别为难他们了,若想知道什么问我便是。” 她抬手挽起耳旁的青丝,话音也如黄鹂鸟般动人,只是林鹭无端听出几分悲意。 那个女子又接了一句。 “唤我芸娘便好。” “他们其中的许多人都是哑巴,无论姑娘如何问都说不出话的。” 林鹭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怔,芸娘她曾在祝如疏的记忆中,他母亲的口中听到过。 芸娘眼眸浑圆,神色多了几分虚无和飘渺,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林鹭,在这种目光之下,饶是林鹭也有些不自在。 芸娘缓步走过来,她的姿态尚佳,半透明的身体上多的是鞭痕与其余说不清的交叠伤痕,瓷白色的肌肤上有这些被凌_辱的痕迹。 虽如此却越发衬得她美得惊艳,宛柔水溪流,温润又澄澈。 林鹭觉得奇怪,这张脸让她非常眼熟,像是见过无数次,却不知是在哪里见过。 芸娘的容貌并非倾城之色,眼眶圆润如杏,是久看不厌倦的类型。 “生魂”被剥离人体,身上会带着死前所有的伤痕。 芸娘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难能的优雅,饶是林鹭如何看都觉得不像那小破客栈老板娘说的。 受召集而去的女子,多生于晏清周边村落穷乡毗邻之处。 倒像是大户人家规矩得体、端庄大方的貌美女儿。 林鹭问。 “不知芸娘是何处人?” 芸娘微微颔首。 “落亭。” “只是姑娘可能不知,落亭已没落许久,早时在修道界便销声匿迹了。” 芸娘在此处呆的时日太久了,她不清楚落亭在阑珊处之外,仍旧是修道界四大家族之一。 关于落亭,在书中曾经有提到这么一句。 “落亭一脉多生女子,但因十年前灭门一案,门内仅留下旁支天分极低的须臾血脉,由此衰微。” 其余的,也再无过多赘述。 至于为何落亭即便没落了,还是能占着四大家族的席位,其中的原因在于,传闻中落亭一族背靠灵脉,这是四大家族中绝无仅有的,便由此被默认占有四大家族的席位之一。 至于灵脉有何作用,原著之中再无相关。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83节 合着作者随口挖的坑,实则需要她去填,林鹭觉得这也别太离谱了。 少女再转头看祝如疏的神色,他闻言仍旧没什么反应。 “他们为何都是哑巴?” “自然是被人毒哑的,不会说话了,自然也就发不出声音去求救了。” “阑珊处门内那尊女像是何人?” 问及此处,芸娘的目光有些暗淡,她说。 “是故人。” “她因何成那样?” “不知,我没有记忆。” 芸娘摇了摇头。 林鹭觉得芸娘可能跟祝如疏他母亲绾娘有些熟。 因为祝如疏在旁边,林鹭有些问题不好问也不敢问。 又说。 “外面最右边的屋子里是什么?” 林鹭问的那间屋子,是把男女主角吸进去的那间。 “是清露。” “清露又是何人?” “清露是蝶,是此处镇守的“工具”与“利器”,她染了疯病,多数时日里没有自己的意识。喜好收集绯色之物,以及看人结亲。” “结亲?是我想的那个结亲?” 林鹭瞠目结舌,怎么有人还有这种癖好,喜欢…吃狗粮? “正是,清露喜好看人成亲。” 芸娘大概能猜到,她定是有好友被吸进去了才问的。 “是几个人进去的?” “两个。” “那便出得来,若是一个人进去,那就不一定了。” 逼人成亲…林鹭心想,好家伙又是神助攻,那为何这种好事轮不到她跟祝如疏头上,什么机会都要她自己去创造。 芸娘见她神色,又言。 “来此处的多数人,若是想要探寻秘密,几乎都会被清露杀死。” 意思就是男女主有难了,不但会被迫成亲,还有可能会死。 林鹭又想,应当没什么事吧,毕竟是男女主,又怎么可能轻易死去。 大抵是感受到她的目光,祝如疏扭头朝她粲然一笑,少年生得好看,林鹭原本还在忧心男女主的死活,祝如疏这么一笑竟将她的思绪勾走大半。 少女竟恍了神。 做人不能太颜控,否则真的要分不清是好人坏人了。 “那如何能从这个房间里出去?” 林鹭觉得还是得为自己考虑考虑。 芸娘嗤笑一声,转眼看向祝如疏。 “你这位朋友应当知道如何出去,只是出去又有何用,你们一日不走,外面的针雨便一日不停,就算出去那也是死。” “那可有办法让外面的针雨停下来?” 林鹭不想再让祝如疏顶着那针,再被刺得浑身都是伤痕了。 “没有。” 她跟祝如疏不可能困在这里,凡事要想办法,于是她小声地问祝如疏。 “我招鬼能让这个针停吗?” 祝如疏笑如和煦,闻言却笑容淡了几分,眉间微挑。 林鹭觉得他声音听起来也比方才冷了些。 “师妹当你那招鬼是万能的吗?” 林鹭犹犹豫豫,抬眼不明所以:“不是吗?” 此话一出,少女不免觉得祝如疏似乎有点不高兴。 也不再搭她的话。 芸娘又缩回了角落里,所有生魂都缩成了一团,有的甚至还在小声聊天,时不时偷看这两个外来者。 林鹭这才想起,方才祝如疏抓着剑让她捅进去之时,岂不是这些生魂都在此处不声不响地看着? 少女就这么细想一下,觉得尴尬得脚趾头都扣紧了。 再看这疯批还面不改色,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是了,他一个瞎子,自然是不用看旁人脸色。 只她一人觉得尴尬罢了。 她同祝如疏二人互相不说话,林鹭不敢多说,她怕自己说多错多,再者少女也不知他究竟在生什么闷气。 她相当忐忑地问。 “要不我还是试试?” “你很担心他们吗?” 祝如疏抬眸。 饶是林鹭如何看都觉得,他定然是还在生气。 “是有点…” 祝如疏不笑之时,神色看起来有些森然,这又突然笑了出声,林鹭心中又更是有些发毛了。 他抬手抓着林鹭的手腕,手腕上的蝴蝶随着他的动作,晃啊晃。 少年语气戏谑,甚至是微冷。 “师妹为何总是在意旁人死活?” 林鹭被抓得有些疼,却又挣脱不开,她盯着少年冷冰的神色,心中想着,那哪里是旁人,是男女主角啊,如果死了世界就崩塌了。 而且沈若烟都能是“旁人”?不是他的暗恋对象吗? 少年又说。 “不许用这个。” “为何?” “不许用。” 祝如疏的声音又冷了下去,仿佛是对她抵抗声的驳回。 这也…太傲娇了吧… 少女盯着他的眸子,大概是因为她是跳出故事的“局外人”,林鹭觉得祝如疏的反应已然跳出了他的人设。 那么她由此推断…祝如疏似乎真的担心她。 “那你也不可以通过伤害自己来保护他人。” “也不可以去伤害我、怀疑我。” 林鹭一字一顿同他讲着道理。 少女勾紧他的指骨,眉眼弯弯,她扯着领口的茸毛将犹如枷锁般的淤青露出来,扯着少年的手触上去。 她将他的指尖勾得很紧,就是林鹭是主动将其桎梏的一方,都会觉得有些疼,别说是被她扣紧的祝如疏了。 她似乎在用一板一眼的方式教他,如何同自己正确的相处。 “这里,很痛。” 祝如疏垂下淡色眼眸,眼眸之中似乎悄然泛起一圈又一圈涟漪,勾勒着少女的模样,他看不见。 他似懂非懂,却又觉得少女莫名其妙,再没有接话。 既如此,林鹭就默认他明白了。 下一刻。 灭灾“咻”地飞了出去,冲破了屋内的禁制,直勾勾朝着那上梁去了。 外面针雨如雪点子肆意飞溅,灭灾穿梭在其中,如同与针雨共舞、缠绕,这场景将林鹭看呆了。 在灭灾的穿梭间,针雨似乎真的成了柔软的“雨”被折成稀碎的颗粒。 林鹭这才想起来。 灭灾的本意应当是,泯灭灾厄。 后面的芸娘堪堪往这边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头去了,她看起来仍旧像个没什么表情的、麻木的人偶。 随着细碎的,如同玻璃般的声音,屋外的地板拔地而起,头顶的木板也摇摇欲坠,被灭灾捅了个大概,里面的暗器尽数漏了出来。 “唤我名字。” 他勾紧林鹭的指尖,眼神直勾勾地,好似在“看”她。 林鹭从他的眼眸之中看到自己此时狼狈的模样,他分明看不见,却又好似能看得见。 祝如疏还记着上一次在餍鹩的幻境之中,林鹭没有跟他求助的事。 少女闻言却笑得甜滋滋。 “好。”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84节 祝如疏偶然会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比往常快些。 林鹭穿得毛茸茸的,冬日里她这人本就十分畏寒,连绣花鞋面儿上都是毛茸茸的,林鹭打算提着裙边一脚踩出去的时候,祝如疏将她抱起来。 好歹也是满屋子的「人」,林鹭约莫挣扎了一下,小声道。 “你快将我放下来。” 祝如疏少有见到她局促的模样,只说。 “脏。” 可是他们刚刚不是也走过嘛? 怎么就脏了… 第57章 清露 祝如疏稳稳地将林鹭抱在怀中, 抬脚趟过地面上破碎的针雨, 身后那扇藏着生魂的门渐渐合拢,只留了一条狭长的缝隙。 少女在祝如疏怀中不经感叹,满级男二这个金手指确实好用啊,只要是祝如疏本人不犯神经病, 不想着要杀她的话, 完全就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 无论走哪儿,只要带着都能够保她不死。 前提是祝如疏乐意去保她。 这种靠着他人的感觉确实不好受, 但是谁能拒绝躺平呢。 虽说同祝如疏贴贴,强行攻略之时的确痛苦, 但是原本九死一生的关卡能够轻易跨过去时,不得不说, 感觉换卡boss难度同祝如疏压根不是同一个梯度。 跨级别碾压, 他也是真的强。 林鹭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再怎么说都应该多跟祝如疏贴贴才行, 抱紧这金手指才能活得久一点,也不用受这么多苦。 若是祝如疏铁石心肠些, 她估计自己早就死在魇鹩环境之中了。 而方才那处也是, 再加上林鹭觉得自己本就不够聪明谨慎,没有祝如疏, 她说不定早就被不知什么妖魔鬼怪害死了。 这么一想, 似乎眼前的少年也没这么可怕了。 少女看祝如疏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崇拜式的虔诚,好似眼冒金星,看见了救世主一般。 是思及此处,她不免又搂紧了些, 祝如疏脚下一顿, 撵过地面上破碎的针尖, 声音细微,少女突然靠近了些,倒是让他微微一怔。 像是被春桃的枝桠攀附而上,那枝桠缠着他,桃面圆润又泛着微淡的粉色,少女圆鼓鼓的脸颊几乎要靠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祝如疏本就体质偏寒,腾腾热气下更是像怀中拥了一团热烈的焰火。 煮熟的桃儿。 糜烂而馨香扑鼻。 少年眸中色泽微暗,心中甚至产生了想要一口咬下去的想法。 他那张甚至比女子还貌美的苍白脸庞上,呈现出了一种异样的病态,祝如疏微卷舌尖,舔舐过那两颗尖利的犬牙。 无声按捺着心头逐渐生长、几欲压不住的野兽。 眼底泛起的红渐渐消弭,他勾唇笑了出声,眼眸中衬着少女清丽的身影。 少年的眼眸弯成少见的月牙,只一睁一闭间,像是将少女的虚影吞了进去。 — 关着生魂们的屋子留了一条缝。 生魂们还在七嘴八舌聊天,他们多数意识不清醒,弥留太久记忆混沌,日复一日聊着重复又枯燥无趣的话题。 芸娘缩在角落处,抬起一双漂亮的眸子,她的眼睛好看却不像旁人般神采奕奕,比起方才同林鹭说话之时,显得灰暗上许多。 她的眼神一直困顿在门外二人身上。 多数之时却更像在看林鹭。 看着两人渐然走远,她缩在角落里将双臂用力抱紧,仍然是神色木然,还有眼尾稍起的倦怠之意。 芸娘再垂眸,从屋内的缺口处望了望外面的世界。 人间二月,天寒地冻,雪落鹅绒,纷纷如絮,她有多久没看过下雪呢? 芸娘将自己又抱得紧了些。 她好似在安慰自己,话语在这十年之间重复了数千次。 她哆嗦着,抬起纤细的十指,用赤色蔻丹遮住了那通往外面世界的洞口,她呆愣,又小声喃喃。 “快了…快到头了…” 落梅枝头压着雪,越堆越厚,难免有些秘密会被掩藏在纷飞大雪中,难以露出事故真正的原委,只有他们这些真正徘徊在苦难中的人才明了。 芸娘本是落亭一氏嫡亲长女,造化弄人,遭人构害,纵然身份尊贵,却也偏生落成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 如今就连想见见间屋外檐上的雪,也是一种奢侈。 她想起尚在闺阁中时,在落亭的梅园子里看着枝头压着苍白的雪、看落梅沉艳、看日升月沉。 她双眼迷蒙,似乎在混沌之中真的隔着岁月年华看到了当年的景象,还有周围的亲亲姊妹们。 那时…他们都还活着。 娇俏稚嫩的少女面容神色各异,那生动的神色,多是见着雪压枝头的欣喜和惊叹。 雪点子堆在少女们瑰丽的裙褶上,他们冻得柔嫩的指尖通红,却也学着芸娘所言,将雪点子团成球,朝着对方丢去。 芸娘说,这便是“打雪仗”。 头顶是纷纷扬的落梅点子,园中皆是少女们的嬉戏声。 芸娘微敛眉眼,靠在墙边,眼角似有泪珠儿滑落。 她好似还在闭眸想着那美好的场景,唇边又复勾起一抹柔弱易碎的笑。 “那时候真好…” 这是她来这世界的第十年,她是穿书人,只是不像旁人有任务,有系统,她踩不到任何前人的步子,也没人为她指路,只是在另一个世界生命终结之时,来到了此处。 她来之初也曾意气风发,满心欢喜以为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改变世界,谁知,最终还是走到这一步。 芸娘闭上双眼,她只是明白了,并非所有人都能成为故事中意气风发的主角。 她深陷泥潭之时,也曾挣扎过。 无论如何,有些事不是她能够决定的,能走到此处也几乎是到了她的极限。 这是她来这世界的第十年。 她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时日无多,即将尽入生命的倒计时。 也在此处见到了最想见到的人。 — 林鹭和祝如疏二人站在将男女主卷进去的房门前,少女耳朵凑近了房门,却听不见一点声响,里面似乎静得出奇。 林鹭甚至怀疑里面是不是没有人,或者说男女主已经遭遇不测了。 少女摇了摇头,这种想法未免太晦气了。 也应当不会。 再怎么说,作为男女主也不会如此快就领饭盒了。 林鹭又凑到祝如疏眼皮子底下问他。 “师兄知道这个清露吗?” 祝如疏点头,薄唇微启。 “自然知道知晓,只是我儿时在此处,她还未曾疯。” 祝如疏又轻笑一说,却觉得此话讽刺至极。 “小师妹,可若说疯,谁又比得上阑珊处里的人疯呢?” 林鹭心中一动,别人她或许不知道,她知道祝如疏确实也挺疯的。 少年看向她的神色温吞,眉目更是细软如水,祝如疏柔情之时,看起来却并非真的温柔。 他虽是好看的,只是肤色过于苍白,看起来有些扭曲和不和谐,就是这幅模样越发让林鹭不免心头发怵。 少女咽了咽口水,定睛看着面前这个一提起阑珊处相关就即将进入暴走模式的神经病,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她根本就不怕祝如疏。 反正祝如疏一直都是这副神经病样子嘛。 有什么好怕的。 林鹭不停给自己做思想工作,不停ppt自己。 克服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面对恐惧。 少女点头,又开口接上祝如疏的话。 “确实。” 关于阑珊处里神经病多的说辞,她深表赞同。 那扇门林鹭如何都推不开 而祝如疏的方法向来粗暴,他灭灾一横,强制将门破开了。 那门直接被少年从中间削成两半,“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这动静吓得林鹭一抖,往后退了一大步。 少女看呆了。 说实话,他那副不言不语的模样,再加上灭灾这么一滑,不像在削门,倒像是在削什么烂菜叶子,轻巧得紧。 是有些帅的。 破开之后二人见着里面的困顿场景。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85节 房间一片暗红,此处甚至比其他房间黑上几分,约莫是没有窗户的原因,像一个密不透风的血色大笼子,凭着不太好的光线,林鹭看到四面墙壁上贴着泛白褪色的符纸。 还有她一抬脚,险些踩到脚边横着的森然白骨,吓得差点滑倒在地上。 被祝如疏眼疾手快捞了起来。 少年温声提醒她。 “小心。” 房中四处摆放着色泽相近的物件,林鹭结合了芸娘的说辞,也知大抵都是红色。 虽堆叠得无比混乱,却多了几分奇妙又诡异的和谐感。 坐在屋子正中央的身材窈窕的红衣女子,正在为少女梳洗打扮,而少年也正端坐在旁边。 他们周遭围着许多破碎尸骨,像围成了一个少见的阵法,尸骨中间少女面容娇丽,嘴唇嫣红,她凤冠霞帔,神色空洞,随女子摆弄。 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沈若烟。 旁边坐着的少年是南宫信。 林鹭看着二人这幅乖顺的模样,便知定是被控制住了。 这地方也太邪门了,怎么总是出怪事。 前有祝如疏频频失控,后有男女主角任由他人摆布。 纵然他们是劈开门进来的,红衣女子也未曾将丝毫神色分给二人。 她那样专注,似乎当真是至亲之人要成亲了。 二人抬轻了步子,缓步靠近。 屋子中甚至是装饰成了成亲的婚房模样。 按理说原本应当是万分喜庆的场景,此处的场景看起来却相当诡异,林鹭从身后看着那女子的指尖血色蔻丹,指甲尖利无比,她不停晃动,似乎下一刻便要捅进沈若烟的脖颈。 女子替沈若烟梳妆的动作温吞。 林鹭走到身侧,她观南宫信神色,他眼周泛着青,却有被附体控制之势。 而沈若烟则是双手被绳子绑在身后,跪坐在屋子的正中心,脸色木然,双眸空洞,那红衣女子为她描眉画眼,看上去倒像是极致温柔。 若非林鹭知道其中缘由,说不定会以为清露是沈若烟的母亲,正为她婚前梳妆。 沈若烟身上穿着的那间嫁衣颜色沉沉,像是经年累月放在角落中积灰的,四角皆被揉得皱皱巴巴。 女子似乎是不满她同祝如疏打破了平静。 手中的描眉笔被她握紧折断,她抬眸,狭长的丹凤眼虽动人,却看起来颇为不悦。 她只抬眼一瞬,懒于搭理,侧目抬手又从梳妆台之上的木盒里取出一只眉笔,敛起袖口,又继续贴上沈若烟姣好的面容画了起来。 沈若烟像任她摆布的玩偶。 “清露姐姐…” 林鹭尝试轻轻唤着清露的名讳。 原本已然垂眸的清露又迅速抬起凤眸,有些警惕地看着她。 下一刻。 不知何处而来的鞭子朝着林鹭抽打过来,林鹭身手敏捷亮出青萝,格挡住了鞭子,使之抽了回去,将清露摔了个踉跄。 房中不仅是旁人,就连林鹭自己都没想到她会反应如此之快。 清露一个翻身已然站了起来,手中握着方才抽过来的鞭子。 此时林鹭当真能看出来,她十分厌恶旁人打扰。 林鹭自己半分武力值没有,能格挡住全靠原主的条件反射。 清露赤脚踩过地面上的尸骨,步步逼近。 她神色不悦,双目漆黑空洞将林鹭死死盯着。 “讨厌……妨碍吾之人……必…杀之。” 女子手中的银鞭往地上一抽,激起飞扬的尘土,视野之中混沌起来,林鹭心中慌的不是一星半点。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娘的,她不会打架啊! 林鹭听着脚步声,节节后退。 【宿主,您的战斗值其实可以应对这种程度的boss。】 林鹭欲哭无泪。 【可是我看着那鞭子腿就软了,怎么办啊!】 系统静默,似乎对她无语了。 她听着鞭子抽在地上的声音越来越响,似乎下一刻就要抽到自己身上了。 一道影子闪了过去。 祝如疏以极快的速度移到清露身边,掐着脖子,随着一身巨响,灰尘中见着少年的虚影,他毫不留情将其砸在地面上。 灭灾所到之处,更是一片狼藉。 枯骨铺成的阵法被毁了一大半。 少年目色冷漠,他吞吐着字句,杀意逼近,用只有清露才能听得见的声音似乎无比傲慢地问她。 “你想伤她?” 阵法被销毁,男女主自然也就不受意识的控制。 林鹭得了这空隙,火速跑不过将沈若烟手上的绳子解开了。 少女担忧地将她扶起来,问。 “师姐师姐,你还好吗?” 沈若烟才恢复意识,虽面色苍白了些,却摇了摇头。 她没什么大碍,也不知怎的便失去了意识。 再垂眸看着这一身大红嫁衣,更觉奇怪了。 南宫信也清醒了。 他晃悠着站起来,正好见着祝如疏掐着清露的脖颈,少年神色淡然,却泛着少见的冷意。 祝如疏冷着神色起身,他根本就未曾将清露放在眼中。 少年此番不杀只是因为他的小师妹曾嘱咐他。 杀不得。 谁知他刚一起身,身后的清露便起身将手中的鞭子又挥了过来。 祝如疏虽眼瞎,其余的感官却是异于常人的敏捷,转身一躲,灭灾朝着清露的方向刺了过去。 谁知南宫信挡了上来,停在清露面前,双手将其护住,灭灾堪堪指过他的下巴。 祝如疏抬眸,神色不耐。 这是在场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 南宫信抬起压低的双眸,似乎有话要说。 他咬紧下唇,挡在神色茫然的清露面前,少年深吸一口气才说。 “不要杀她,她…” 南宫信好似深吸了一口气,才终于将心头的秘密吐露出来。 “她是我母亲。” 林鹭愣了,沈若烟在一旁听到也面色惨白,她虽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唇瓣也被染得嫣红,却掩盖不了身上的伤痕和倦怠神色。 听到南宫信的话以后,她抬眸同祝如疏说。 “剑放下吧,别伤了她。” 祝如疏停下剑。 两步走到林鹭身边,垂眸却抓住了少女的手腕,神色虽像在看她,却又看不见她。 就这么片刻的停顿,林鹭这才懂,祝如疏是在询问她。 是杀,还是不杀。 少年似乎在等她的回答,抓着她的手也一刻都没松懈。 林鹭头皮发麻,磕磕巴巴,有些不熟练道。 “放下剑…” 祝如疏这才好似心满意足将她松开,把灭灾收进剑鞘,侧身站在旁边。 — 清露是生魂,她同其他生魂一样,丢失了许多过往的记忆,却又不同,她记得她需护着阑珊处,将闯入其中的人都杀尽。 她全然不记得是谁嘱咐的,她只知道,必须要这么做。 清露在南宫信身后却并不安分,鞭子抽到南宫信身上,将其抽得踉跄。 沈若烟出声道。 “需要超度才行。” 祝如疏闻言微微颔首。 “嗯。” 祝如疏将清露用术法捆了起来,丢到沈若烟脚边让她超度。 沈若烟指尖翻飞,闭眼口中念着诀。 见到了清露的过往之镜。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86节 清露知道自己有个儿子,她还没看到儿子成亲便死在了阑珊处。 因执念太深,所以每当有人进房中,清露便会让两人成亲,若是只有一个人进去,那就只剩下一堆尸骨。 清露虽说名字听起来温润如水,但却是个烈性子的女子。 她被哄骗成了南宫氏宗主的通房小妾。 纵然生在青楼之中,清露始终不甘为人妾,谁知他哄她,说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谁知这只是一场恍然大梦,清露不认输便次次偷偷逃跑,又被抓回来。 夫家人用药、用捆、用打稍加手段折磨便让她乖乖伏就。 丈夫说她挥鞭的样子很美,奈何最终那些鞭子被让人挥到了她自己身上。 日子始终看不到尽头 丈夫不打她之时,是因为她怀上了孩子。 大抵是在深宅里困久了,她的翅膀被折断,也并不再向往外面的世界。 而是日日想着丈夫何时再来看她呢。 清露变得温柔如水,不再像从前那般浑身都是棱角。 她孕期之时,丈夫对她出奇的好,时常来看她也不打她了。 有时清露摸摸肚子,还是会觉得恍惚,丈夫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呢,这一切究竟是不是在梦中。 清露的孩子出生在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雪夜中,被神棍掐指一算只言“灾星降世,多携之灾祸”,而被视作不详。 满身伤痕的清露,连带着襁褓中的婴儿被赶到破旧的偏院中。 再后来,她被送到了阑珊处,成了这里的「蝶。」 说起来可笑至极,她被孩子捆绑,孩子也成了她心中的念想。 更是成了她在阑珊处苟活如此之久的精神支柱。 她恨那个男人,理应连着他的孩子一起恨。 她却做不到。 第58章 助攻 南宫信和沈若烟二人都是被卷进来的, 昏昏沉沉被甩入这个房间里。 初初进来之时, 房中暗到伸手不见五指,高台之上点着喜庆的红烛,烛火烈烈烧着,那缓慢又滚烫的烛油顺着狭窄的台面一滴一滴往下滴, 凝固在肮脏、布满灰尘的地面。 他被掐住脖颈, 在黑暗中他隐隐能感到女子尖利的指尖直戳他最脆弱之处,似乎顷刻便要划开他脖颈处的动脉, 热血喷涌。 沈若烟被甩在一旁,他甚至能听见师姐被摔在地上的声响, 还有少女吃痛的“啊”了一声,随即那声音又在房中极快的消散了。 女子掐着他脖颈的手紧了。 黑暗中如此寂静, 他忧心着沈若烟的安危。 剑在手中, 南宫信将剑从身后的剑鞘中拔出来,用力挥去, 桎梏松开,那掐着他的人两步躲闪开。 霎那间, 屋内四周被高台之处的烛火点亮。 他第一反应是回眸看看方才声音来源之处, 也就是沈若烟的方向。 沈若烟只是晕过去了,并无大碍, 他在回眸。 太迟。 那人早已闪身到他眼前, 南宫信看清楚了,那是一名女子。 只是他看清那女子容貌之时,瞳孔放大,他诧异至极, 手中握紧的剑也未曾挥出去。 南宫信母亲去世之时, 他年过十二, 再加之早熟,对儿时的事几乎都有印象,分明被他父亲和家中下人告知离世的母亲,却此时活生生出现在他眼前,看他的眼神全然像在看陌生人。 清露十年前就死了,所以就连生魂也是年轻时候的模样,几乎跟南宫信印象中的母亲的容貌毫无差别,只是见着不该出现在此处,或者是已经被“通知”死去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南宫信手中握住的剑却握不稳了。 母亲是他过往的童年岁月之中,唯一一个拼死都要庇佑他的人。 他又如何下得去手,又如何将剑挥出去。 少年神色复杂,烛火照着他无比熟悉的容貌,像是从这烛火中看见了过往同母亲二人,挤在偏院破旧又冰冷的布衾之中,她将小小的他抱在怀中,分明自己也被冻得浑身发抖,却还是尽量平复下情绪,拍着背宽慰他。 “不冷,不冷,娘亲抱着便不冷了。” 少年想尝试开口唤她母亲,他抿紧嘴唇,时过境迁,实则经过岁月埋没,这个词成了他心头难以愈合的伤疤。 他叫不出来。 只是南宫信还没尝试着喊出口,神识便已经被清露控制住了。 他也没想到,再恢复意识以后,他同师姐二人皆是一身艳红喜服,像是被迫“成亲”的模样。 — 祝如疏将剑放下,默不作声站在旁边,林鹭盯着他这副难得温顺的模样,她甚至心中觉得,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还是说祝如疏被夺舍了? 她回想着方才,少年抓着她的手,非要她同意后,才将手中的灭灾放下,这副样子怎么看都像是…… 她调-教疯批男二调-教成功了? 不像。 林鹭将注意力转意到这穿着配套喜服的男女主身上。 方才沈若烟出言让祝如疏放下剑,他便不搭理。 林鹭怎么想都觉得奇怪极了,文中分明说祝如疏爱沈若烟爱得死去活来,到底为什么祝如疏却没有这副“死去活来”的样子? 沈若烟居然不恼,甚至劝祝如疏将剑放下,分明是眼前这女子将她同南宫信捆在一起。 林鹭感叹,沈若烟不愧是名门正派之女,就算是清露伤了她,得知清露是南宫信的母亲,她还是就此收手了,就算受伤被弄晕过去,也没有丝毫的怨念,并非每个人都能做到像沈若烟这般先为他人考虑,就比如不太考虑她死活的祝如疏。 而沈若烟她能够将别人的事当成自己的去解决。 此等精神,她不当女主谁当女主? 当然,为自己考虑,就算是自私自利也并非什么不对的事。 人活着就这么一世,自然是要为自己考虑才行。 — 清露是生魂,无法做到像旁的魂灵那般超度净化,沈若烟深入她的内心过往,却仍旧找不回清露失去的那一缕魂魄。 只能将其从思想禁锢中解脱出来。 只是如此,也耗费了她无数功力,沈若烟从幻境之中解脱出来时,已是精疲力竭。 南宫信将摇摇欲坠的少女揽入怀中,沈若烟好些后才从少年怀中起来,毕竟此时还有祝如疏和师妹在,她作为师姐也不好意思在旁人怀中。 二人交换神色,再看向面前逐渐苏醒的清露。 她的双眸变得清明,睁眼便看着这一男一女,皆是一身大红喜服。 那少年郎还忧心匆匆地唤她。 “娘……” 清露抬眸听见面前少年郎的话,她如同被定在原地般,好似许久才认出眼前的少年。 清露有些口齿不清、不确定地唤着那记忆中只有她腰这般高的孩子。 “信儿…?你是我的信儿吗?” 南宫信点头。 此话一出,下一刻清露便张开双臂想要扑到南宫信的怀中。 身体却穿了过去。 生魂无法同活人接触上。 清露站在原地,垂眸看着自己半透明状的双手,这才堪堪一笑。 “忘记了,原来我已经死了……” 她早已死在阑珊处,就连尸骨都不知该去何处寻。 这个场景让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林鹭心中感叹,果然美强惨都是这样的。 清露凑到沈若烟身边,左右仔细观察着少女的容貌,再抬眼问南宫信。 “这是信儿喜欢的女子吗?” 清露弯起眼眸,那模样好似对南宫信为她择选的这个儿媳相当满意。 沈若烟生得好看,看着也乖顺,一见便知是身家清白,自小受到良好教养的,好人家的女儿。 此话一出,南宫信站在旁边脸红上些,沈若烟更是一愣,红晕比南宫信还厉害,她本就生得肤白细腻,那抹红色在她脸上显得明显极了。 沈若烟一向都是得体又大气的人,难得被问得哑口无言,一时间竟像小女儿家盯着鞋面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南宫信到底是男子,虽然脸红却还是承认了。 少年点头。 “这是沈师姐,娘,我很喜欢她,这辈子也只想娶她。” 林鹭在一旁吃瓜吃得很快乐,只是南宫信此言一出,少女手中的瓜都要吓掉了。 他怎么就这么敢说! 怎么就这么主动! 再看看自己跟祝如疏这进度。 林鹭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她恨祝如疏是块木头。 不过她这么一想,只要是跟主角团四人组一起行动的时候,全靠她一己之力拖住祝如疏,才能让沈若烟和南宫信这一路上有颇多独处的机会,这都几个副本下来了,本来就互相产生好感的人肯定有感情升温的。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87节 清露热泪盈眶,左右看了看南宫信,又看沈若烟,她踮脚,拖着虚空拍了拍南宫信的头。 “长大啦,往日里信儿还没娘高。” 她死了,她的孩子也长大了。 她看得出来,沈若烟并非任人摆布的女子,若是不喜欢南宫信自然会说出来,这般藏着掖着说不出话,不就是因为二人之间确有情谊吗? 清露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相当满意,模样生得好不说,看起来人也乖顺,她又问。 “那你们二人成亲了吗?“ 好家伙,几乎每一句话都能抛出一个炸弹,将男女主炸得晕头转向。 林鹭几乎要站在旁边拍手叫好,让他们原地结婚了。 这个问题一出,自然南宫信和沈若烟更僵硬了,他们对视了一眼,又悄无声息挪开,两个人凑在一起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在原著中男女主正式成亲是活生生被无量作者撑到了番外的。 至于为什么在番外,因为大结局二人还未成亲,就双双被祝如疏送归西了。 林鹭下意识看看二人身上的大红喜服,有一种追cp成功的感觉,不过现在就成亲怎么让她觉得这么不真实。 “没有…“ 南宫信咬紧牙关,艰难开口。 他倒是想跟师姐成亲,这样就能光明正大对她好,还能够避免旁人的窥伺。 旁人自然是指的让他咬牙切齿的情敌祝如疏。 “早点把婚事定下来呀,你们都这么大了,怎么不着急要个孩子?“ 好家伙,这不仅催婚还催孕! “姑娘你姓什么?我瞧着你也是颇为欢喜,我们家信儿别的不说,但是我自小教得好,必然也是疼爱媳妇儿的人,嫁给他呀,不会吃亏的!“ 清露生怕沈若烟不愿意,还围着沈若烟推销自己的儿子。 林鹭:…… 若不是林鹭把这辈子最难过的事全部都想了一遍,她早就笑出来了。 饶是沈若烟这种冷艳的女神也撑不住这种攻势,沈若烟小脸通红,连着咳了好几声,清露的手还隔着空气将她的手虚托着。 林鹭甚至觉得南宫信他母亲看着女主都要星星眼了。 “娘…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跟沈…沈师姐不急的。“ 南宫信急,但是他不知道沈若烟是何想法,总不能为了他母亲,逼迫师姐同他成亲。 若是沈若烟不喜欢他怎么办呢? 南宫信有点怕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更不愿意听到她拒绝他。 林鹭本来以为这场闹剧应该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南宫信的娘特别自来熟,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说。 “反正早晚都要成亲,那就则如不如撞日,不如就这几日吧?” 沈若烟和南宫信面面相觑,虽说两人都穿着大红色的喜服可是最初也是出于被清露强迫的,这再突然成亲…也太过于奇怪了。 沈若烟自然是想出声拒绝的,她虽说知道南宫信对她一直都有情谊,她自然也是…… 只是,她也不知二人的关系究竟有没有到能谈婚论嫁的地步。 林鹭子啊旁边看着属于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反正两人迟早都要结婚,为什么不赶在祝如疏这个神经病将他们都杀了之前就结上。 林鹭几次欲言又止,差点一个箭步冲不出说她同意这门亲事了,谁知旁边的祝如疏将她手腕拽住,又将少女抓了回来。 她差点忽视了旁边的祝如疏,被拽住手腕后,她回眸看了身后的少年一眼。 行,这婚他俩不结也得结,并且必须结。 祝如疏还拦着她。 估计是因为他还是喜欢沈若烟的,所以才不想二人成亲。 那面的南宫信也少有严肃地说。 “沈师姐自然配得上世间最好的东西,成亲如此突然我怕配不上她,少说也需三聘六礼才行。” 纵使沈若烟再是经受过许多事的名门望族大小姐,可是在一个「情」字上,她倒是少有经历。 南宫信突然这么说,沈若烟一怔,闻言脸红的不像个样,林鹭觉得这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了。 不仅如此,再者南宫信的母亲走不出这扇门。 婚,南宫信和沈若烟早在魇鹩的幻境中就结过一次了,若是这次错过了,南宫信的母亲可就再也见不到南宫信成亲的时候了。 林鹭将少年的手轻巧甩开,只说。 “师兄师姐本就两情相悦,为何又不敢成亲,是怕以后遇着更加让自己欢喜之人,会后悔今日成亲吗?” 祝如疏在少女身后,被他甩开的手始终悬在半空中,听着少女将话说完后,他才缩回去,他垂下眼眸,长睫如蝴蝶煽动的羽翼,他静默着,只是无神的瞳孔中黑上几分。 清露原本闻言已经面露哀色,她知道自己在这阑珊处呆着便此生都出不去,以后恐怕是见不到孩儿成亲的景象,心中不免生出些伤感。 可是林鹭的话在她心中勾起了一丝涟漪,她也能看出来二人本就是两情相悦。 她本就没有想要逼着两人成亲的想法,因为她自己也知道,若是并非两情相悦的二人成亲,最终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她生前,畸形姻缘的恶果她自己吃得透透的。 此话一出,本就犹豫得二人相对而望,他们心中自然不是这种方法,若说为何不愿,那只是怕对方后悔罢了。 林鹭露了个笑脸。 “师姐师兄要不商量商量?” 林鹭把沈若烟和南宫信二人从房门里推了出去二人不明若以被她关到另一间空房中,让他们自己好好商量商量算了。 祝如疏不知何时过来站在旁边朝她伸手,林鹭刚将二人关起来,转身便看着少年伸着那双好看得手,她有些狐疑,问了句。 “干嘛?” “师妹,找不到盲杖了。” 找不到盲杖怎么就一个人走到她身后的? 怎么就方才能抱着她穿过外面布满碎针的长廊的? 被攻略对象当傻子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林鹭轻叹一口气,将少年苍白而冰冷的手抓在手心里。 都说了她这攻略对象似乎变得有些粘人了。 第59章 撮合 * 少女的手很小, 林鹭抓着他, 却是少年将她的手包裹着。 以往林鹭还会觉得不习惯他手心中的冰冷,被抓得太久了,次数太多了慢慢也就习惯下来了,祝如疏手是冷心是的, 像是永远捂不热。 少女回眸, 看着他心情似乎尚好的笑,身后是飘摇的鲜红纱缎, 高高悬挂着,此处更是静谧无比, 高高挂起像她以前在寺庙中见到的经幡,多了几分难能又诡异的肃穆。 南宫信和沈若烟都不在, 清露去了芸娘的那间屋子, 踩着地上细碎的针,此处只剩他们二人。 林鹭一直都觉得, 同少年独处之时都不太愉快。 她眼中似乎只看得见少年脸上不经意又温润如玉的笑,他脸色常年都是苍白的, 嘴唇却无比嫣红。 林鹭时时都会被祝如疏的面容迷惑。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此处的影响。 祝如疏在她眼中额间恍若点着比唇色更红艳的朱砂, 她仿佛身处佛门之下,见着此处缭缭焚香, 和鼻尖萦绕的檀香。 林鹭从前根本就不信佛, 她不相信任何鬼神之说。 因为她母亲以前就信佛,最初信佛是为了治好她父亲的病,后来信佛是想让她父亲不再打她了。 — 林鹭儿时,家中的高台上常年供奉着说不清姓名的神佛, 母亲日日烧香, 在神佛面前虔诚祭拜。 只是无论如何祭拜, 她身上四处都是父亲带给她的伤痕。 袅袅檀香,既萦绕着年少时的她,也包裹着她的母亲。 后来她母亲没了,林鹭就更不相信这些虚无飘渺的东西了。 为什么后来又去了一次寺庙烧香拜佛,因为收养她的孤儿院,除了她母亲以外,那个唯一对她好的那个女人,病危了。 她最初不敢去重症监护室。 后来再去看,女人早就不如从前模样温柔瑰丽,只能躺在重症监护室中吊着命。 林鹭那时还小,什么都做不了。 终是走上她母亲的老路,求神问佛。 在檀香袅袅中,点燃高香,将头重重磕在地上,磕红了额间。 那天她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裳,坐公交车花了三个小时,爬山花了三个小时,在日光全然露出轮廓之时,她终是虔诚跪在神佛面前。 僧人说她的诚心会被听见,林鹭也以为日子会日日好起来。 谁又知。 那个女人死在那日,她带着乞求的希望想要留住最后一个爱自己的人,却终究错过了与她的最后一面。 林鹭的往日经历让她天然有一种能够同阑珊处之中的人共情的能力。 她回神,少年的模样衬在她眼眸之中,她问他。 “师兄相信神佛之说吗?” 少年在她眼眸中晃了晃身影,他摇头。 “自然不信。”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88节 是了,强大之人自然都相信自己的力量。 少女垂眸,杏眼之下一片阴霾,却如何都掩不住她内心的脆弱。 她说。 “我也不信。” 确实不信,她只相信自己,可偏偏有的时候,有些事情,靠她自己的能力却解决不了。 无力之后,人们会将希望给予神佛,祈祷奇迹出现。 她也只是个普通人。 任何人都知道没有奇迹。 林鹭像陷入了怪圈,她怀疑自己,甚至怀疑她靠自己究竟能不能从这里出去。 “师妹。” 祝如疏唤她。 少年的声音、指尖都是冰冷的,林鹭抬眸看着他,少年苍白的脸色上挽着如月的笑。 他将指尖绕进少女的指缝,同她十指紧扣,抬起少女的手。 少年神色戏谑。 “所以是要认输了吗?” 他以为她要后退,她畏惧了。 只是祝如疏哪里知道,林鹭到此处已是无路可退。 少女分明觉得他是在哄她。 虽然这人神经病的时候多,学着哄她却又说得这么别扭。 少女思索了一下,又佯装伤心道。 “是呀,认输了,随便怎么样都好。” “那可真遗憾。” 祝如疏弯起眉眼朝她一笑。 少年紧扣着她的五指,将她的手背轻轻擦过自己的唇,那冰凉的触感在少女手背上转瞬即逝。 双眸无神,却似乎随着动作,淡漠的眼珠缓缓上移,正死死盯着她。 林鹭在祝如疏眼中看到了自己的一隅剪影。 他言。 “神佛不救,纵然身处泥潭,我也会将师妹拖起来。” — 林鹭将男女主二人关在一间房中约莫有一刻钟了。 少女觉得他们大概能讨论出结果,并且乖乖认命成亲了吧? 她打算去将房门打开。 手却被祝如疏缠着都有些发麻了,无论林鹭何种说辞,祝如疏都不肯松开手。 …… 攻略对象突然很粘人怎么办?在线等,急。 林鹭礼貌性敲了敲房门,准备推开进去来看看。 虽然后面还有只不知什么玩意把她手盘着。 但是林鹭丝毫不慌。 推门进去。 少女便看见南宫信同沈若烟二人脸有些红,沈若烟更是神色气恼。 又因皆是穿着一身大红喜服,看起来颇像新婚的小两口吵架。 林鹭暗叹一口气,这两人是谈崩了呀。 少女想都不想就知道肯定是南宫信再三思考也依旧觉得不够隆重,怕委屈了他的好师姐。 再者他身家不如沈若烟。 南宫信在他师姐面前有一种天然的自卑。 还得她这个中间人来才行。 首先,成亲的第一步肯定是要双方承认对对方的感情。 “你们二人是否两情相悦?” 这话其实林鹭在外面就将二人喜欢对方的事拆穿了,只是为了确定,一定要他们亲口对着对方说才行。 南宫信感觉他这小师妹是有两把刷子的,她推门进来之时,南宫信第一眼便看到的是小师妹身后的祝如疏。 他甚至清楚,小师妹这么努力的去撮合他跟师姐,自然是为了断去祝如疏对沈师姐的念想。 只是。 在师妹还没来之前,他能清楚明晰的感受道祝如疏对沈师姐的喜欢。 他们经常一同下山除妖,祝如疏会经常去房中找师姐,甚至还会对他的某些故意靠近师姐的行径做出有意无意的阻拦。 不知为何,师妹一来似乎一切都变了。 他怎么看都看不出祝如疏从前喜欢师姐那股劲儿了,现在全然是转向小师妹了。 南宫信甚至觉得,祝如疏定然是对小师妹有情了。 至少对他来说,这倒也不错。 * 少女先是转身将手从祝如疏手心中抽出来。 少年手心蓦然一空。 她小声耐心解释着。 “等会儿,我现在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此话说得像是哄小狗。 祝如疏果然心中思索着,所以师妹的意思是,等会结束了可以拉吗? “好。” 祝如疏含笑点了点头,当真就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少女站在男女主中间,她一只手抓着沈若烟的手,另一只手抓住南宫信的手,将他们二人的手交叠在一起。 掌心交叠在一起之时,二人有些不自然。 沈若烟这人虽说一直以来都是高岭之花一般的存在,只是在感情上却被动又自卑。 从小到大没人向她表露过心迹,也没人教过她男女间的情爱。 她也一直都觉得自己本就是个枯燥无味,又一心只知修炼的人。 平日里还总是冷着脸,待人冷冰冰的,似乎师弟师妹都有些怕她,遇见解决不了的事从来都不愿来找她。 只有南宫信愿意不断的靠近她,接触她,同她讲话玩笑。 就算是偶尔她哑口无言也很难得表达出情绪的时候,他也从未说出一句责备的话。 有这么一个人在旁边,又怎会不心动? 只是在情感方面,她也难得胆怯。 闻言,南宫信和沈若烟二人对视良久却没有一个人先说话,林鹭是亲眼看着两个人的眼神都能擦出火花来,粘稠到能拉出丝来了。 她感叹官配的力量真强大,这俩人光是站在一起看上去就宛若天造地设。 同时也羡慕祝如疏。 他看不见此等场景,神色悠然抱手站在她身后。 林鹭想,如果她跟祝如疏一样瞎,就看不到眼前的亮瞎她狗眼的场景了。 大概是南宫信很久都不说话,沈若烟抿紧嘴唇目光开始缓缓往下拉,有些自卑和不自在。 她指尖抓紧,想要从中抽出来,好在林鹭眼疾手快按住,南宫信也反握她的手,眼神坚定极了,他说。 “我喜欢师姐。” 分明是说过一次的话,再说一次沈若烟还是会觉得脸颊发烫。 她一怔,却习惯性地想将手抽出来逃跑,沉默良久后才磕磕巴巴地说。 “我…我不是师弟心中那样,特别好的人。” 沈若烟在慕容氏之处便知道自己的父亲有可能参与了缚蝶计划。 无论她的父亲是不是主谋,那都是间接伤害了南宫信的母亲,甚至可能造成了她的死亡,到如今的模样,她心中无论如何都觉得对不起南宫信。 南宫信却看了出来,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喜欢师姐。“ 林鹭:……那我走? “我…我知道了。“ 沈若烟低了头,心中慌乱到似乎小鹿乱撞。 她修无情道,修剑道之人的心最是纯良,而沈若烟这般天赋极高的剑道人,更是冷情冷性。 沈若烟却很难割舍下对南宫信的感情。 “那师姐喜欢我吗?” 南宫信的问题过于直白。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89节 大抵是沈若烟也需要一些去面对自己的勇气。 二人之间的氛围僵住。 大概静默了半晌后,林鹭站在中间都看得干着急,想帮他们说出口了。 “喜欢。” 沈若烟好不容易才说出这两个字,少女脸颊泛红,心绪起伏。 林鹭松了口气,这才从二人中间退了出来,双手一拍,欢天喜地道。 “既是两情相悦,那为何又不成亲?” 成亲之事二人从未思索过,沈若烟说。 “在所有事情还没解决之前,我不想先谈儿女之情。” 好的,又绕回了之前的话题。 林鹭作为知道大结局的人,很想跟沈若烟说一句,可是大结局还没成亲,你们就双双被她身后这位大哥杀了。 可是她不能说,估计说了都会把她当神经病。 说不定,祝如疏想不通,还会直接抹她脖子。 她怎么敢去诋毁身后这位祖宗。 总归还是女主比较冷静,林鹭一早就猜到了,好说歹说,此人都会拒绝儿女情长。 那么要怎么样才能让他们成亲呢? 南宫信长大和成亲一事,本就是清露心中执念,她不想让清露难过,更不想南宫信事后再后悔。 生魂是没法离开此处,意味着清露即便魂飞魄散,也只能此生都呆在阑珊处。 林鹭的想法卑劣些,她似乎知道如何让沈若烟拒绝不了她的说法。 那便是要添加一些羁绊进去。 她不会为了儿女情长同南宫信成亲。 什么样的羁绊和理由能让她无法拒绝呢? 少女问:“生魂能够离开死的地方吗?” 沈若烟和南宫信对视一眼,他们大概都能明白林鹭想说的是,南宫信母亲永远没办法离开这里。 祝如疏在少女身后出了声。 “不能。” 林鹭回眸,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以后若是沈师姐和南宫师兄成亲,那师兄的母亲便看不到了。” 林鹭语气有些惋惜。 南宫信不会不知道母亲的愿望就是看着他成亲,跟一个两情相悦的人成亲。 否则也不会由此为执念,在此处造下如此多的杀孽。 祝如疏在一旁听着,少女的语气在他耳朵里听起来却有些狡诈,就像故意这么做为了引人进入某些陷阱。 他垂下眼眸,脸上挂着的笑意更深了些。 南宫信踌躇了一会儿,他未尝不想跟沈若烟成亲,但是他这样的身家又怎么配得上金枝玉叶的沈若烟呢? 所以他比旁人对沈若烟更好,花更多的心思,想要得到师姐的爱。 “那师姐愿意吗?” 像他师姐这般风光霁月的女子应当跟同样明楣的男子成婚才是,他知道爱真的并不能算什么。 若是是给出的爱,他自然能比任何人都喜欢师姐,只是思及许多后,他的声音小了些,他不确定,手心里也掐满了汗。 “愿意。” 他这风光霁月的师姐抬起貌美的容颜,看向他的神色却坚毅无比,还颇为责备地说。 “方才同我说喜欢的时候一点也不羞,怎么现在就怕起来了?” “若是怕,就不要喜欢我。” 沈若烟忙甩开他的手,却怎么样都挣脱不开,南宫信说。 “我娶师姐。” “我只娶沈若烟。” 他的语气十分坚定,重复了两次好像在表决心,笨拙又真诚,他们这样就连林鹭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们小情侣真是肉麻死了! 沈若烟与他对视良久后,才说。 “好。” 林鹭看着他们两人气氛还是有些凝重,便拍手说。 “好!” “如此甚好,正好南宫师兄的母亲在,而我跟祝师兄同沈师姐都师出同门,那也应当算是‘娘家人’了吧?” 成亲自然需要双方亲眷的应允。 林鹭做不了这个主,她在御云峰的时日尚浅,少女回头,又问祝如疏。 “那祝师兄可同意这门亲事?” 表面上是看着林鹭在问祝如疏愿不愿意,实则是少女在看不见的地方恶狠狠的掐着他的手心,心中敲锣打鼓。 快同意呀! 祝如疏笑,林鹭自以为力气挺大的,实则掐着他掌心却不疼。 “林师妹同意,便算作我同意。” 林鹭松了口气,看来祝如疏已经放弃了,少女非常满意他的态度。 * 从房中出来后,又将此事告知了清露。 南宫信的母亲肉眼可见地欢喜,数次夸赞沈若烟,说她美若天仙、说南宫信高攀了。 定要南宫信将沈若烟带回家中当祖宗好好供着,若是花心就被雷劈死,又说若是被南宫信欺了,那便找她讨公道。 “哎呀,真是祖宗保佑,信儿得此良缘!” 林鹭听了以后都笑得想死。 沈若烟更是少有被逗得喜笑颜开,她虽是原著中标榜的清冷美人,但笑起来之时却比冷着脸好看许多。 婚期定在两日后,沈若烟和南宫信就这么简洁,甚至未曾交换生辰八字,没有几箱子三聘六礼,没有八抬大轿,甚至没有合身的新嫁衣,双方父母未曾相见,不见媒婆上门,便定下了这门亲事。 林鹭不得不说,无痛迎娶美娇娘,是南宫信你小子赚到了。 而宴邀的也只有旁边一屋子神志不清的生魂,证婚人只有林鹭和祝如疏还有南宫信的母亲清露。 生魂们多数纯粹,没有生前的恶念,只有少数像清露这般积愁积怨的。 阑珊处很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 所有生魂为新人择选出一间最是干净的房间给他们二人当婚房,又七嘴八舌说起婚俗,将沈若烟围在中间。 说沈若烟貌若天仙,气质出尘的有,介绍起婚俗的也有。 “我们家乡那边有个婚俗,新娘新郎要跟在场的人围成圈儿,在别人喊停之前一定要抓住对方的手,抓住了寓意圆满。” 清露眼眸一亮。 “这个习俗甚好!” 最多不过讨个彩头和祝福,当母亲的无非想的就是这些。 南宫信先是看了一眼沈若烟,眼神如同小狗一般,沈若烟点了点头,自然也应允了。 得了未来夫人的应允,南宫信也点了头。 “随母亲高兴便好。” 而这里的活人,能摸到手的就只有沈若烟,南宫信,林鹭和祝如疏四个人,若是抓到手,自然也是不难的。 * 林鹭本来也在跟他们聚在一起说话。 却又转头一瞬,瞥着祝如疏一个人往外面走廊去了,她起身便跟了过去。 少女有意将步子抬轻了,一直小心翼翼跟在祝如疏身后。 但是她知道,祝如疏肯定知道她在身后,毕竟他听力这样好。 祝如疏的脚步很稳健,他对这里的路很熟,能够轻松跨过每一个坎,绕到了最里面,推开了一扇矮小的门。 林鹭在祝如疏身后,只窥得门内一片漆黑。 祝如疏站在房门前停顿了好一会儿,不知在想些什么,最终俯身从窄小的房门钻了进去。 林鹭站在那比她还矮上一些的房门前,她心中有点害怕,眼睛一闭就随着祝如疏钻进去了。 里面也如同外面看到的那般漆黑一片,她不知道祝如疏究竟是哪根经不对,她能感受到闭塞狭窄的房间,容下两个人,几乎没办法转身。 门不知怎么就关上了,房间里更黑了。 又寂寥,耳边没有任何声音。 少年的呼吸猝然打在她耳旁,有意无意将她往小房间里那张窄小的床榻上推,林鹭往里面缩了缩,她被祝如疏压在小房间的墙面上,床很窄,让她很不舒坦。 祝如疏开口,缓缓吐露三字。 “你是谁?” 他话语微冷,吐字轻慢,他在问,又好似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林鹭打起精神同少年周旋。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90节 “师兄在说什么…我是林鹭…呀。” 她心中有点慌,这房间过于隐秘,若是她在此处被祝如疏杀了,也没人会发现。 脖子再次被掐上之时。 少女心中多是不甘的,分明不久前才说了。 让他不要伤害她。 祝如疏手中力气重了一些,强行夺走了一丝林鹭呼吸的空气,他又冷着声音说。 “你不是林鹭,所以,你是谁?” “或是说,你,是何物?” 祝如疏似乎早就开始怀疑她了。 此时久违的系统警报,尖锐地响起。 【警报!警报!系统检测到宿主随时可能会出现生命危险,已启动自动防御机制,若宿主受到致命伤害将会强行脱离躯壳,寻找下一个宿主体!】 林鹭心道不妙,她手贴上祝如疏掐着她脖颈的手,张了张嘴,少女独自吞咽着泪。 “祝…祝如疏,我疼…” 林鹭不想就这么功亏一篑,若是重新换个宿主体,那么就需要重新跟祝如疏培养感情,她这70的好感度就白搭了。 林鹭的眼中滚出眼泪,湿润又温热全部流在祝如疏冰冷的手指上。 “你会离开我吗?” 他不再问她是谁,林鹭未曾在黑暗中看到少年神色中的痴迷,他紧贴着她最是纤细脆弱之处。 “不……会。” 林鹭费力挤出二字。 “若是想离开了我,就连你的魂魄我也不会放过。” 少年的语气好似变得莫名轻快。 她有些支撑不住了。 只听到系统说。 【危机解除,目前攻略对象祝如疏好感度80。】 林鹭这才昏昏沉沉晕了过去,在意识消散前她听到祝如疏伏在她耳边。 声音不再冷冽。 “不论你是谁,离开我的那日就是我们合葬之时。” 林鹭心中还在想,好坏的人,好大的占有欲,只可惜等她离开的时候,祝如疏连我她的灵魂都抓不住,若是要肉身,那留给他便是了。 第60章 掉马 昏暗狭窄的屋子里放了一盏微弱的小灯, 火心飘渺摇曳, 房中只有少女一人。 她迷蒙的双眸中只能看着小台子上那盏灯,房间窄到她想翻个身都尚且艰难。 林鹭甚至在昏沉的意识中想,方才她同祝如疏两个人是如何一起呆在这闭塞的空间中的。 在陌生环境中,她不太适应, 便坐起来摸黑踩到冰冷的地面, 穿上柔软的云履,将矮小的门打开了出去。 眼睛刚接触到外面的光亮, 让她的双眸更是不适应。 少女刚一脚跨出去就踢着地面上挡路的腿。 她再顺着那银边包裹的鞋履,往上看到少年被靴子包裹着的, 紧实有力的小腿,还有白裳的一角。 林鹭大概是知道她一抬脚就踢到正好在路边上坐着的祖宗了。 少年就坐在门边, 手中抱着灭灾, 在林鹭抬眼之时,他也正好“看”了过来, 像是视觉碰撞下的四目相对,实际上少年看不见。 林鹭觉完全清醒, 她低眼看着少年腿边放着的, 小脸苦哈哈的青萝化作的千机鸟。 以往青萝还能同灭灾还能叫嚣,祝如疏在旁边她却不敢了。 祝如疏是将灭灾抱在怀中的, 她同灭灾虽然在她的界定范围内是熟的, 但是少年在,她也不敢贸然靠近。 只能哭唧唧蹲在旁边,做一只呆若木鸡的小鸟。 再看见推门出来的少女,青萝像是看到了救星, 煽动羽翼飞到林鹭手边, 咬着她的袖口, 小模样委委屈屈的。 少女藏在袖口中的手,轻轻拍了拍青萝的翅膀,跟这一剑一人两个大魔头呆在一起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林鹭再抬手触了触脖颈后的淤青处,不知为何却已经不痛了。 似乎伤好了,但环绕在她脖颈处的淤青却没有消失,林鹭将领口往上拉了拉。 这是某个神经病留下的痕迹,他分明能够把她的伤治好,却不愿意抹去痕迹。 这么一种做法,除了变态还会是什么呢? 林鹭细数了一下,来此处两日左右。 祝如疏在山崖之上想将她推下来,在女像面前想将她掐死,方才也是想将她掐死。 这么一来二去,短短两日,林鹭差点命丧于他手数次。 只能说,反派男二,狗都不攻略! 大魔头虽说看不见,却还是抬起头,好似在盯着她看。 林鹭不自在。 想用点什么将方才她不小心踢到的少年的腿,搪塞过去。 少女尬笑两声,正想开口。 — “师妹早。” 神经病倒是先同她笑吟吟地打着招呼。 只是怎么就一觉睡到早上了? 林鹭见少年不同她计较,也不提这事儿了,顺道回了个笑脸。 “祝师兄早啊。” 他如此正常,才是最不正常的。 少女紧蹙眉心,她百思不得其解,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祝如疏整掉马的。 莫名奇妙掐着她脖子,问她究竟是谁。 林鹭突然想起,她曾问系统,是否原主同祝如疏从前就认识。 系统的回答是。 完了。 那为何这么久,他才将这件事拆穿出来? 还是说先前祝如疏也不确定,如今掐着她脖子的那一刻又确定下来,她不是原主本人了。 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将他掐死。 这一套行径下来只能用“莫名其妙”和“看不懂”来解释。 “师兄昨夜的话是何意?” 少女装作不懂问他。 祝如疏晃着手腕处的蝴蝶,似乎心情很好,闻言却手上动作一顿,她原以为得不到答案,少年却含笑问了她一个致命的问题。 “小师妹难道不知芸娘是你母亲?” 哦芸娘是她母亲… ! 芸娘是原主的母亲! 林鹭迅速回想了一下细节。 恍然大悟,原来当初一见面觉得芸娘熟悉,是因为芸娘长得像她“自己”这张脸! 也就是原主的脸。 那么芸娘就有可能是原主的母亲。 再者,祝如疏的母亲绾娘提到过芸娘有一个女儿。 在梦境之中,绾娘还说。 “往日里就是见着芸娘的女儿,都会害怕的抓紧我的裙摆。” 也就是说,祝如疏跟原主儿时便认识。 甚至结合她在走廊上的幻境中看见“林鹭”想要去扶起摔倒的祝如疏,却被少年凶狠拒绝下。 意思就是,原主年幼时生活在阑珊处,祝如疏儿时也生活在此,二人甚至极有可能是儿时相熟的玩伴。 林鹭觉得自己一脚踩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里。 被原著作者挖坑埋起来了。 林鹭欲哭无泪,掉马总是来得这么快。 此时此刻,她甚至有种自己在祝如疏面前裸-奔的感觉。 少女神色僵硬,扭头看向神色尚且悠然的少年她心里慌了。 这辈子,就是祝如疏掐着她脖子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么慌过。 他分明一路上都在怀疑她,却始终没有动手,他究竟想在她身上得到些什么呢,林鹭不知道。 “我自然知道。”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91节 林鹭强撑着,开口回答。 她知道个屁。 “你不知道。” “我知道。”林鹭硬着头皮,但心中没底。 她除了硬撑着这么说,还能怎么办? 少年笑了出声,他这有点小聪明的师妹确实还是笨了些。 若是旁人将他的秘密宣之于口,他定会将那人手刃。 祝如疏嗤笑一声,在这无比寂静了房间之中显得格外突出。 他忘了,他这个小师妹根本杀不了他。 他第一次在悬崖边想将她推下去,是为了试她究竟会不会武。 第二次他想试试她究竟知不知道他的过往,在屋外的长廊她却说在幻境之中见到了自己。 他这聪慧的小师妹呀,当真是浑身上下真真是百疏一密。 她不知,屋外的绯色长廊映衬出的幻境只能是那人和身边人的过往接触。 祝如疏既觉得她就是那个人,却又觉得她不是那个人。 所以最终他将人引入过往他在此处苟且偷生的小笼子中,掐住她的脖颈,逼迫她说出其中因果。 祝如疏想起那场面,他手撑着膝盖,捂嘴笑。 少年将漂亮的蝴蝶骨勾勒出来,随着他笑的频率,蝴蝶骨翩然若舞。 林鹭从未见过他笑得如此夸张,空旷的房间里几乎都充斥着少年状若癫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很可怕,谁懂。 林鹭站在原地,深觉自己脚抬不动了。 祝如疏忆起在那小笼子里,少女在他怀中抖成了筛子。 声音颤抖带着哭腔,被掐住的脖颈,脉搏贴着他指尖“砰砰砰”跳动着,似乎下一刻他指尖一动,鲜血就会喷涌而出。 祝如疏心中似乎安心了些。 他儿时在这个小笼子中抓紧母亲赠与他的小团,那灵宠会围着少年啾啾叫。 这是在阑珊处中,是祝如疏唯一拥有的东西,故而他很珍视它。 只可惜小团是母亲的灵力化作的,母亲死的那日,小团也成了死物。 化成了阑珊处随处可见的灰烬。 他少年时似乎总是被剥夺,被剥夺被爱的权利,被剥离感官,被剥离最爱之物。 只是。 多数时候他却并不会因离去而悲痛欲绝。 祝如疏也很难去形容这种感觉。 拥有之时他是爱的,失去之时也只是一瞬的怅然若失。 他自小便知道,自己似乎比旁人少了几分对万事万物的感官。 更是少了几分对情绪的认知。 少年的憎恶喜怒,都随着阑珊处被长久的埋葬。 可是他偏偏又觉得怀中的这个少女并非旁人的,只是他一个人的。 尤其是祝如疏将她拥入怀中之时,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从内而外发散的战栗感。 在狭窄的房间中,他似乎回到了少年时的“笼子”里。 怀中拥着的。 是他爱不释手之物。 世间皆有因果循环,他从前不信,直知在此失去的,被怀中的温热填充之时。 祝如疏抚上少女的脸颊。 他道。 “师妹说什么便是什么。” — 林鹭从房中出来,便立刻去找了芸娘。 过往之事,除了祝如疏应当只有芸娘才最是清楚。 只是林鹭有些怕,她的伪装始终是拙劣的,尤其是在原主的母亲面前。 这个女人应当是最了解原主的人,说不定她“换了芯子”的事,芸娘早已得知,只是不曾揭穿她罢了。 最初她并没有抱着芸娘会是原主母亲的想法来同她交流,不知是不是自己也在芸娘面前露了马脚。 林鹭急匆匆地脚步微微停顿。 芸娘曾言来自落亭一脉,又是原主母亲,落亭向来女子为尊,生子皆同母姓,那么自然…芸娘也姓林。 原著说过,落亭一族势力最为强大地当属林氏,此一脉人掌权落亭,那么原主极有可能是落亭林氏一族的人。 林鹭越想越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 因为她不知道芸娘是原主的母亲,所以被认出来也并不意外。 只是明明祝如疏都认得她,为何还会看着她在自己身边像小丑一般跳来跳去呢。 她找芸娘的另一个原因是,想问清楚关于祝如疏当年的事。 生魂们几乎都在沈若烟房中七嘴八舌议论着成亲之事,而他们原本呆着的屋子里,几乎只剩着芸娘一人。 见林鹭来,芸娘抬眸看着她,露出一个脆弱的笑。 “我早知你会来寻我。” 芸娘跪坐在地上,她的脊梁挺得直直的,敛了笑容。 林鹭长了一张同她酷似的脸,少女细看才发现,芸娘的脸有些肉,长相也同原主这般不显年纪,更是偏向于不显年纪的少女长相。 只是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簇中,却染着常年浇灌的媚气。 何其讽刺,落亭分明以女子为尊,但她偏偏被迫落于此处,再难得拾起往日的风光。 芸娘隔着虚妄抚上林鹭的脸颊。 “可是他告诉你的?” 林鹭知道她说的是祝如疏,便嗯了一声,点头应下。 “不记得才是最好的,小鹭。” 芸娘拂过林鹭的额角的碎发,恍若真的带起一阵风。 她说的却是。 “若是那些人太痛苦了,就给他们一个痛快吧,小鹭,娘知道你是个心善的人,可是救不了的…终究是救不了。” 芸娘的眼中染着哀色,林鹭不知道她是如何得知的,合欢宗阑珊处里的事,可能是萧蓉?又或者说是其他人。 “萧蓉总是同我说,你狠不下心来,分明恶名在外,却偏偏又善良极了。” 林鹭能确定是萧蓉说的了,只是她不知二人是如何见上面的。 “我没关系的…娘。” 林鹭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小声又僵硬唤上一声“娘”。 听到面前少女的这一声娘,芸娘眼中含着泪,她却摇摇头说。 “我知道你不是她,她恨我恨得紧,也始终不愿唤我一声娘。” “她每日都在喝药,那哪里是什么大补的药,萧蓉都是骗我的,那分明就是慢性毒药…小鹭她早就不想活的,整日都梦到那样恐怖的场景,她一定日日…夜夜都在恨我…” 原来她穿过来,原主的死因竟然是…自杀? 初见之时,林鹭便觉得芸娘虽被困于此处,却是有气节的女子。 她此时却双眸坠着血泪,深吸一口气,同林鹭说。 “阑珊处出来的每个女子都是这样的命运。” “这是躲不掉的。” 林鹭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一个失去了女儿的母亲,同一个占用了女儿身体的人诉说。 芸娘哭够了,便擦了眼泪问林鹭想知道些什么。 林鹭不知如何开口询问,芸娘看着她手腕上的冰裂瓷镯却将她想问的了然了个大概。 “你是想问阿疏的事是吗?” 林鹭经过被祝如疏抓着这个称谓欺负后,她对“阿疏”二字异常敏感。 看来是祝如疏哄她,不只是他母亲才会唤他阿疏。 “阿疏是缚蝶计划中的[药]。” 这个词林鹭听到了第二次,第一次是在少年在长廊上被踩断指骨的幻境中。 “他的生母是绾娘,阿疏生下来便带着奇异的香气,又是个男孩,他自然也就成了[药]的不二人选。” 林鹭问:“药是什么?” “药,是缚蝶计划的中心人物。蝶的作用是通过跟修仙之人交-合,使其功力大增。 “而药,就是蝶更上层的人,[药]炼成之后,同蝶交-欢,能够诞下更强劲的[苗蝶],而苗蝶成长以后,又会称为新的蝶。” 那么这意思便是,药和蝶就是初代的…生-殖工具,他们要蝶和药结合,无休止诞下苗蝶称为新的蝶,这样就有无穷无尽的蝶供那些贪婪之人享乐。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92节 芸娘又言。 “但是[药]炼造的成功概率极低。” 她语气漠然又讽刺。 “将人变成怪物,本就是逆天而为。” “这阑珊处之中的少年几乎被炼了个遍,现在存活下来的,除了阿疏以外,还有慕容氏的幼子慕容晓,只不过阿疏是半成品,而慕容晓是失败品,并未投入使用。” 芸娘又道。 “成为药的第一步就是要成为[情魔],而阿疏只完成了这第一步。” “情魔是极为难见的妖种,噬情与欲而生,成为情魔会对情-欲之事无限渴求,这样的人最是适合成为[药]。” “只是将普通人改造成情魔那般,难上加难。” “那祝如疏的双眼是因为改造而瞎的吗?” “是的。” “那药的毒性极强,几乎没有少年能够扛得住,偏生只有祝如疏成功了,他付出的代价是瞎了双眼睛。” 第61章 过往 人总是能为了自身的所欲所求, 不惜放弃自己的人性, 纵使化身成为丑陋的野兽,即便是啃食同类的骨血。 也要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 “可是最终为何…为何阑珊处成了现在这样?” 目前来说,缚蝶计划都只在他们面前展现了一个雏形,林鹭原以为, 他们所见到的, 便是缚蝶计划最深处的秘密,谁知, 他们竟想锻造提升修为的“永动机”。 “因为绾娘不甘心,因为阑珊处所有女子都不甘心匍匐在男人身下苟活, 过着犹如畜牲的日子。” “绾娘并不是人,是妖, 是世间最纯良的妖。” “绾娘那一族的妖怪就连生育后代, 也不需要旁人,他们向来都不沾染任何世俗情-欲。” “而却因绾娘在诞子的最脆弱之时, 娇美容颜被旁人盯上,被捕猎称为了此处最特殊的蝶。” “他们以阿疏的性命为要挟, 强迫绾娘留下。” “那个反抗的计划是绾娘想出来的, 但是阑珊处所有人几乎都死在了计划中。” “有一批蝶在客人面前自戕后,引起了缚蝶计划之中, 那些身居高位之人的恐慌, 自戕之人怨气最是骇人,便被他们连夜送到不知何处去镇压。” 林鹭闻言,已然知晓这个镇压的地方应当是“弯月村”,就是下山以后的第一个副本。 芸娘接着说。 “剩下的一些蝶, 由阿疏引路将孩子秘密送走了之后, 在阑珊处守卫最稀薄之时, 放了把大火将整个阑珊处烧得烈火冲天。” 这火是烧在每只蝶身上的,对于他们来说却如同自由的、飞往九天的凤鸟,那样无拘无束,令人神往。 阑珊处之中,有人高声尖叫奔向火海,有人在火海中翩翩起舞。 在那一日,大概是阑珊处中的蝶,来这里这么久第一次成为自己,第一日为了自己而活。 林鹭光是听着,便能想象出当时熊熊烈火燃烧之下,恐怖骇人的画面。 还是少年的祝如疏却承担着将众人从危难中救出来的责任,他要将他们都带出去。 所以他的母亲要他适应黑暗,要他摸过阑珊处地面上的每一块木板,要他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来去的路。 他母亲分明是要他平安的出去。 年幼的少年可能会听到身后小孩稀薄的哭声,他眼睛瞎了,耳朵也是母亲拼尽全力救下来的,很多东西他都听不清,却能够嗅到鼻尖上,肉身烧焦后诡异的肉香。 他们说房子点着了。 祝如疏听到母亲和其他姨娘的哭声、喊声,他们人人都不曾喊着“救命”。 多数都在喊着。 “快走!”“快出去!”“保护好孩子们…” 被送出去的孩子多数还没到懂事的年纪。 母亲们只骗他们说跟着这个哥哥可以出去买糖。 阑珊处之外的地方,对于一群自生下来就没办法外出的小孩究竟有多大的诱惑呢。 祝如疏什么都看不见,他能感受到光和热那就像几年以前,母亲还拥着他的温暖怀抱。 他肩膀上究竟抗下多少,林鹭也不知道。 少年确实是药,他是阑珊处里每个人的救命药。 林鹭回神,听见芸娘问她。 “你的表情怎么像快哭了一般?” 芸娘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她的面容是她无比熟悉的,只是魂魄却不再是她的孩子。 但是这个少女同她一般漂亮、温柔,比她的孩子多一些胆识和灵气。 芸娘的手虚脱着拂过林鹭的脸颊,眼泪滑落,林鹭 抹了抹眼泪,摇头说。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哭。” “我们小鹭很喜欢他吧?” 林鹭意识到芸娘说的是祝如疏,她一直都明白自己对祝如疏的感情。 有时也会迷茫,攻略完以后她便会离开这里,若是产生感情,离别之时便会徒增伤感。 她矢口否认。 “我没有。” 林鹭既点头又摇头,她擦干了眼泪,直直盯着芸娘,表情却相当迷茫。 芸娘只笑,却没有点破,有些打趣道。 “我可看不到你们成亲之时了。” — 林鹭四处都找不到祝如疏,最终才又去了那扇小门边,她猜到少年可能会去那处。 果然见他坐在门前闭目养神。 林鹭不知是不是错觉,祝如疏似乎既将此处当做自己安心藏身之处,同时又畏惧着这里,她走过去坐在少年身边。 林鹭问:“你在想什么?” 少年睁开暗淡的眼眸,摇头。 “什么都没想。” “这里是什么地方?” 祝如疏缓缓扭头,同少女笑着说道。 “是我母亲的住处。” 林鹭觉得自己不太好继续问。 似乎母亲一词一向是祝如疏心口的伤疤。 少女有点踌躇,虽说祝如疏此人向来百无禁忌,心情大好之时就算是刀子插在他胸口也是笑着的。 他指着那个矮门说。 “这是我从前住的地方。” 那处小门之内。 是前一日,祝如疏掐着她脖颈问她“是谁”的小房间。 “那门时常拉不上,房中一片漆黑。儿时娘亲还会陪我一起睡,后来我将门缝透进来的那束光当做所有的期盼。” 祝如疏说。 “可惜,我总是能从那个口子里看到许多…男人和我母亲…我母亲被他们打,勒紧脖子,她弯得像一只即将飞天的白天鹅。” “那时我觉得璀璨又美丽。” “可是…后来那种场景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 “再后来,我眼瞎了,还是一直都听得到那些声音。” “那些声音就像在我脑子里不停的回荡…回荡…我有的时候觉得,或许到我死的那天,那些人还在我耳边嘶吼。” 大概是祝如疏的表情过于平静,甚至他的笑容看起来有些璀璨,林鹭从他脸上感受不到伤痛。 林鹭还没有听过少年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她说:“所以她是在保护你?” “没有,她一次都没有保护我。” “我摸了无数次这条路,手脚并用走了无数次,她从来都是冷冰冰地看着我。” “她在乎她在众人口中的声誉,甚至不惜牺牲我,牺牲我的眼睛,又要让我将他们全部都救出来。” 祝如疏笑道。 “我只是称手又乖巧的工具。” “她应当庆幸,自己死在我手中,若死在旁人手中,我会忍不住将杀了她的那人杀掉。” 祝如疏埋头玩着手腕上坠着的蝴蝶,他掐住蝴蝶的尾端,又强迫它停下摇摆的羽翼。 林鹭同祝如疏之间的气氛犹如结了冰。 少女想摇头说不是这样的。 她分明是爱你的。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93节 可是她说不出来,祝如疏身上承受了多少苦难,不是他人的只言片语安慰便能愈合的。 “可你还是在为她报仇。” 林鹭试探,她怀疑才穿过来之时,那南宫府的灭门,确实是他所为,那么南宫府参与缚蝶便是铁板钉钉之事。 祝如疏许久没说话。 “是。” “因为我看不得她死在旁人的手中,她对得起每一个人,独独对不起我。” 她死在他手中,却又是死在参与缚蝶计划的每一个人手中。 林鹭又凑近了些。 “所以为何总是在此处待着?” “你的屋子里有些什么?” “什么都没有。” 林鹭将门推开进去了,狭窄的隔间只摆了一张小到只能容下几岁儿童睡的床,旁边有个柜子。 少女摸黑打开抽屉,里面放了个簿子。 她再凑近一闻,甚至还有寡淡无比的昙花香,经过岁月的沉淀纸张也几乎吹弹可破,林鹭将纸张小心翼翼放在手心里,拿出去,递到少年手边。 拉着他的手轻轻摩擦着有些潦草的封面。 她念道。 “吾儿阿疏亲启。” 林鹭翻开第一页,那隽秀的字迹如同岁月开封,划开摸不透的干涸水痕,一笔一划都渗入了纸张里。 祝如疏虽表面上没什么反应,林鹭却也看到了他微微颤动的指尖,和略显紧张而吞咽的模样。 “你母亲写的。” “嗯。” 林鹭翻开第一页。 “阿疏一岁了,他似乎从小便比寻常小孩儿乖一些,不爱哭也不爱闹,盯着我时还总爱笑。” “阿疏三岁了,他会唤我母亲,会望着我笑,喜欢跟同龄人玩,喜欢吃甜的东西,喜欢看着天花板发呆,我的阿疏什么时候长大呢?” “阿疏五岁了,芸娘的女儿总爱追着他屁股后面,阿疏很乖,来客人的时候不会哭,只是好像也不会笑了,他叫娘亲的次数变少了。” “阿疏七岁了,我教他写字,阿疏很高兴,可惜人间的东西我没学上许多,明明还要教阿疏春天放风筝,秋天打马球,冬天堆雪人,可是我连窗户外的风景如何都不知道。” “阿疏八岁了,他的眼睛看不见了,我曾看到他提着棍子,或是摸着墙边往前走,我看到那些人踩他的手,我心中揪着疼,可是我凶了阿疏,他心中也未尝不是揪着疼?” “我的阿疏没见过春天万物复苏,没见过秋天五谷丰登,没见过夏天风轻云淡,更没见过冬天的纷纷落雪,他同我守在这小房子里,只有无边无际的噩梦和苟延残喘的明日。” “阿疏若是恨我,那也是应当的…那也是…恨得的。” 第62章 彩头 那结尾处水渍干涸的褶皱, 林鹭仿若看到绾娘写字之时, 眼眶中落下绵长细腻的泪珠,泪痕长久而恒古的悬于她的两颊。 绾娘分明在用她自己的方式保护着祝如疏。 祝如疏心中可能知晓,只是岁月和来路皆是如此,之后的多数时日他便不愿再去承认。 他本能的记得那些母亲缺少的时日, 记起在阑珊处之时昼夜不停息的梦魇, 还有无穷无尽的呻-吟。 母亲弥留之际,插入胸膛的匕首, 宛若解开了她脖颈上的枷锁,她翩然飞走了。 她为他留下, 到最后却只剩着祝如疏长久又孤独的留于这世间。 屋中静极了,只偶尔能听见少女念着手中信件和小心翼翼翻动这枯槁纸张的声音。 少女字音吐露缓慢又温柔。 其实那破本子里没有几个字, 林鹭甚至能看出, 都是匆忙留下的,她从头念至尾也未曾花费许多时间。 她抬眸, 看着眼前的少年同她入门之初,神色几乎无差, 只有淡然, 好似无论何种内容都无法激起他心中的波澜。 林鹭就这般看着他,她想从他神色中察觉出几分异样的情绪, 却始终什么都未曾发现。 少年神色苍白些, 他又着白衣,唇淡而薄,林鹭观之,又觉他浑身上下像是没上色的纸张, 只能见着那手中一隅翩然红蝶。 她往日之中, 只觉得祝如疏此人做事好无厘头, 莫名其妙得紧,后来在阑珊处才知,他幼时活得有多惨。 林鹭早该想到,一般这种神经病都有一个标配的悲惨童年。 毕竟世上之事皆是有因有果。 少年抬眸盯上她,刚好同林鹭走神的眼眸对上,林鹭回过神来,见着他对自己笑。 听着他说。 “冬日大雪,会飘至师妹的衣裳上,我每每触及师妹衣裳上的落雪,却觉我的掌心更冷上几分。” 林鹭没听懂祝如疏这话的含义,却开口道。 “旁人留给自己的痛楚并非只有一瞬,我知道师兄心中的伤疤是持久的,需要时间和他人的救赎。” 少女蜷缩在他的脚边,手抚上他冰冷的脸颊,祝如疏脸上多了几分难得的茫然之色,少女袖口处毛茸茸的,挠得他似乎心中也变得别扭又奇怪了。 少女还在耳边小声诱哄着他。 “若说我愿意当这个人,师兄愿意吗?” 祝如疏闻言一顿,眸中暗了几分。 他又觉得这一瞬,似乎真的要将自己全盘托出,将自己心中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交付给她,任凭少女践踏拆卸凌-辱,也会丝毫不知悔改。 他想张口拒绝,少女附身上前,将他所有的话都吞咽进肚子里,温润又湿热的口腔,特有的缠绕,还有少女身上特有的蜜桃香气,他的手被她拾起来,紧贴着自己的脸颊,似乎也变得暖和起来了。 祝如疏又一次回想那寒风簌簌却裹着明艳大火的冬日。 那满天大火是暖的,可偏偏也是那时,他在黑暗中,心却寒凉无比。 真的有那么冷吗?祝如疏在心中反复问着自己。 “好像不冷了。”他说。 少女原本扑在他怀中,却闻言又撑起身子,抬眸盯上他,有些疑惑问着。 “什么?” 少年笑着摇头。 “没什么。” 少女在他怀中安稳睡了过去,这些时日之中,林鹭少有能够睡得如此安稳了。 祝如疏怀抱少女,悄然小心将那破碎的本子收了起来。 他心中想,若是他弄丢或是烧掉,那她又该有多伤心。 — 第三日。 晨起天色一亮,沈若烟便换了大红喜服,坐在梳妆台面前,任着旁人收拾梳妆。 谁也不知道今日黄历如何、是否宜嫁宜娶,新郎新娘也早已在洞房花烛夜前便见过。 他们没有这么多时间了。 沈若烟很少画这般浓烈的妆容,少有的浓妆艳抹,同她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容却丝毫不冲突,林鹭围在旁边,甚至还窥出几分妖冶。 “师姐,你也太美了!” 少女眼冒金星,盯着沈若烟这张娇媚容颜。 林鹭眼睛都亮了。 沈若烟玲珑的身材被红衣衬得明明白白,不像林鹭,穿了一身红衣分明就同过年那桌子上摆着的喜庆福娃没什么区别。 果然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当御姐的天赋,比如她。 像沈若烟这样优质的脸蛋和身段,出生就是当女主的命,林鹭眼睛都要看直了,就差没将口水流在沈若烟裙摆上了。 沈若烟被少女这副样子给逗笑了,她第一次穿如此艳丽的颜色,心中尚且有几分不安的忧虑。 “师妹,我这模样当真不奇怪吗?” “怎么会奇怪,南宫信那小子还不得被师姐迷的团团转。” 林鹭话说着急了,称呼南宫信连一声“师兄”都不唤了。 “林师妹…” 沈若烟没听过林鹭这般这么直白又热情的夸赞,自然羞怯。 清露从屋外走进来,将二人对话听了个大概,再见着林鹭如此模样,更是心生欢喜。 “千真万确,别说我儿子了,就是我这么个女子见了也得多看上几眼哟!” “伯母怎么也学着师妹笑话我。” “烟儿怎么还唤伯母?” 清露凑了过去,笑得眼眸都眯成了一条缝。 “怎么也需跟信儿一起唤我一声娘亲才是。” 沈若烟报赧,却还是乖乖唤着。 “娘亲…” 沈若烟自小便没了母亲,是父亲和牧如景一手带大的,两个大老爷们都粗枝大叶的,自然没法照顾着小女孩的性子,所以从小沈若烟都希望有个女子能让她唤娘亲。 就这么一声她的眼中也含着泪花了。 “怎么还哭上了!大喜的日子可不兴落泪呀乖宝。” 清露着急,想去擦沈若烟眼角的珠泪,却又碰不到她,便无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94节 沈若烟自己将眼角的泪擦尽,模样楚楚可怜,她抬眸道。 “娘,我只是太高兴了。” “那就好那就好,不是南宫信那小子欺负你就好!” 在拜堂之前,按照之前商议的习俗要蒙眼抓新人。 原本给四人都备了蒙眼的布条,沈若烟有盖头,祝如疏本来眼睛便是瞎的,只得南宫信将那布条缠在眼睛上。 少女刚准备抓着手中的布蒙在眼眸之上时,祝如疏却将她的手抓住,把他自己平日里时常用着的那白布条缠着少女的眼眸上。 一片微凉的漆黑后,祝如疏将其系好后,这才松开,林鹭将那白布的四角扯了扯,鼻尖还嗅着少年身上的墨竹香气。 她脸颊一片红,这才又想起昨日同少年那一吻。 林鹭觉得她这一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四个人排在一起,围成一个大圈,随着清露的声音,四人开始踩着前一人的步子往前走,大圈转动起来了。 直到清露喊停之时,才可以去触碰周边之人。 “停。” 林鹭这种方向感极差的菜鸡,两步就转得头晕目眩了,腿一偏直接撞进了一个人怀中。 直至祝如疏冰凉的指尖贴上她的脸颊,她这才确认。 生魂皆在身后,少年将她搂在怀里,面向着另一边,用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夫人可还满意这个彩头?” 少年的声音是淡的,听不出分毫情绪,只是这称呼却让林鹭觉得恍若隔世。 像是又回到了魇鹩幻境中。 林鹭自然是不甘示弱陪他演着戏。 少女笑,怀中那春桃儿的气息好似尽数散在祝如疏衣襟上,他听见怀中人道。 “王爷要抓,便要抓紧了。” 那边南宫信和沈若烟也碰到了一起。 少年将她拉扯在一边,新人也开始拜堂成亲了,而祝如疏至始至终都没有松开过林鹭的手。 “师兄还要抓多久?” 林鹭还想抬手给新人拍掌,谁知祝如疏勾着根本让她抬不起手。 祝如疏那神色像是这事儿不是他做的。 “不是师妹让我抓紧一些吗?” 林鹭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自然也知晓这疯批手是没那么轻易松开的,她也懒得挣扎了。 反正又不会少两块肉。 — 高堂之上。 就清露一人坐着,林鹭和祝如疏作为沈若烟的“娘家人”皆站于一旁。 人少魂多,七嘴八舌还算热闹。 在这时,房中忽然飘至一阵浓烈的昙花香。 那阑珊处外的大门之外猝然响起了紧凑又急促的拍门声,一阵一阵,毫不停息。 甚至还能听到门外那些人恶声恶气道。 “听客栈老板说他们就是来了晏清!” “可是这…附近荒郊野岭的,这里面也不像是有人的样子呀。” 另一个声音细一些的男人说。 他们是慕容氏周边的修士,自然是为了悬赏而来。 几十个人举着点亮的火把,靠近了阑珊处朱红的大门。 将门撞开了。 昙花气息迅速扩散,甚至传到了他们这里面。 生魂们原本因这喜事神色都还算不错,此时却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飘飘忽忽四处逃串。 这拍门的声音让他们无比烦躁、恐惧,像是听到了什么旁人抓耳捞腮的可怖声音。 沈若烟皱紧眉心,她凤冠霞帔衬着容颜越发艳丽。 “人追来了。” 第63章 破阵 客栈外, 风雪连天。 前一刻见着天空尚且还放着晴, 日出艳阳,屋外那山崖的雪尖儿都隐隐被拔高了些。 谁知。 那一行四人刚走,天上没一会儿便犹如蒙上了雾霭,雪纷扬, 越下越大。 见着越来越的风雪, 那妇人抬眸有些担忧,问了问旁边穿着粗布衣裳的汉子。 “这雪若下越大, 他们可如何去得了晏清。” 那汉子顺着妻子的目光看了过去,果然见着那瓢泼的大雪, 将料峭的山尖儿都掩了个大概。 脚下更是一踩一个深浅雪印儿。 汉子盯着脚下踩出来的脚印叹了口气。 这客栈是他们夫妻二人苦苦经营起来的,尚有数十年的历史。 往年晏清之处的兵器工厂尚且存在之时, 来往行人匆匆, 住店的人多,自然生意便还不错。 那几年也算是锦衣玉食。 只是后来的那场大火, 葬送了武器工厂,更是葬送了夫妻二人的财路。 靠着这么一间破旧的客栈, 都无法维持着日常生计。 要说为何不走。 那便得说起五年前慕容氏的少主慕容姜雨曾来此处。 那日也是雷雨交加的雪夜, 风霜吹刮过破旧的窗楹,那汉子披了件衣裳打算去将窗户和客栈大门拉严实了。 谁知在风雪大作之时, 诡寂的屋子外面响起了叩门声。 来人是个身拥雪绒裘衣的姑娘, 姑娘微微抬眸,露出一张娇俏的小脸儿,她身后跟着几个粗壮的黑衣侍卫。 小娘子喘着气,抬眸模样清丽, 想来这样的身板在如此风雪中定然难以前行。 汉子本说不让他们进来, 这大半夜的能来些什么好东西。 可是那姑娘身后黑压压的侍卫, 让他实在是不敢拒绝,这便将几人迎了进来。 姑娘进了屋子,摘下头上的雪绒连帽。 妇人见动静大,便也披了衣裳从屋内走出来,见着这姑娘年纪尚轻,生得明艳动人,安安静静的,带着几个随行侍从歇于此处。 青葱指尖都被冻发青了。 妇人见她生得可人,又粉雕玉琢,说话轻声细语,颇有教养。 雪裘衣裳里面是一身淡黄色劲装,青丝高束,背着一把比她高上些的剑,腰间坠着银丝边玉佩。 一见便让人觉着不似普通人家的姑娘,像出身名门。 再者身后背着一柄剑,妇人虽说在这山野之中,好歹见过晏清来往的修道士,便能辩驳出。 这小娘子约莫是修道士家的女儿。 她见着这小娘子身后几个随行侍从已然上楼进了房,妇人便上前同那貌美小娘子闲谈了两句。 “姑娘,屋外风雪这般大,不知你们从何处而来?” 那小娘子约莫没想着这妇人会同她说话,微微一愣,才抬眸露了个礼貌谦和的笑容,只言二字。 “巽城。” 小娘子话说得含糊,只说了个大概的城池。 妇人又问:“是要去往何处?” 小娘子抬眸看了她一眼,妇人见着她的眼神却有些心惊。 这年纪看起来尚且不足十六的小娘子,眼神审视过她,看起来比寻常年纪的姑娘更成熟、更多了几分老成。 那姑娘仿若在探究,她究竟想问些什么。 妇人怕她误会便道。 “小娘子你误会了,我只是见着此处偏远,山中风雪又深,夜间尤冷,你看起来年纪尚轻,怎么就在此穷乡僻壤中,就是我见着也有几分心疼。” 那妇人说话向来直来直往,没有弯弯勾勾的肠子。 那姑娘本就看起来楚楚可怜,她又身影单薄,听着妇人如此一番话,她一愣神,不知怎得泪花顺着脸庞落了出来。 妇人自己没有孩子,见着这小姑娘这幅我见犹怜的模样,自然也心生几分怜爱。 “谢谢姐姐。”小娘子抬起一双发红的眼眸,朝她脆弱一笑,便不再多言。 晨间,风雪停歇。 几人在此处休整一夜等着雪稍停,才得继续赶路,走前那姑娘将随身携带的令牌交予夫妻二人,只道。 “我名唤慕容姜雨,若有难处,可去巽城慕容氏寻我,见此如见人。” “诸位留步,就此别过。”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95节 妇人见着那单薄的身影,消失在偌大又白茫茫的雪深处。 后来。 妇人身子久病衰弱,汉子爱妻心切,终日寻医问药,爱妻身子没见好,前几年间的钱财尽数用尽,走投无路之时才去巽城中寻上慕容姜雨。 少女差了巽城最好的医师,将妇人治好。 但是少女开出的条件是,要他们就在那处开着风雪客栈,打听路过那处的每人一个从何处来,又要去往哪里,定期告知予她。 以及,告知过路人关于晏清的传闻,将有意者尽数引到那处。 作为交换,少女每月会给他们补偿月钱,维持夫妻二人的生计。 头顶是救命之恩,夫妻二人自然无法拒绝。 那之后,便在此处呆着,日复一日,一恍又过去了五年。 而前几日,他们却迎来了慕容姜雨自巽城传来的死讯。 — 汉子盯着那四人的去路道。 “生和死哪儿是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能决定的,若是他们真的躲不过这风雪,那就是他们命中该有此劫。” 妇人闻言点了点头,虽忧心却也随着他又进了屋子。 直至后来。 来的几位腰间悬剑的修道士将悬赏画像举至二人眼前时,夫妻二人面面相觑,心中了然这悬赏令像的人竟是在此处歇脚的四人。 几个五大三粗的修道士也是因为慕容氏高额的悬赏而来。 见着二人的神色不对,便知定然是见过。 妇人一见便觉得那四人纯良至极,不像能做出那般事的人。 最初还帮着掩藏。 妇人被掐着脖颈举过头顶之时,汉子忍着眼中的泪,颤着腿,才如实告知几人去向。 他将爱妻抱在怀中,眼泪长流,恶声恶气道。 “都说了!万般皆是命,我们如何能拦得下来。” 妇人缩在他怀中不敢说话,眼中含着泪花,脖颈被掐得泛着青色。 她只觉得,那四人之中的红衣小娘子像极了慕容姜雨五年前。 — 人追至门前,这婚是结不成了。 众人面色凝重,听着拍门声过后,门外那些修道士粗声粗气的说话声越来越近。 眼下几人伤势未愈,在慕容氏之时尚且不敌死士,他们不知来人究竟是何种路数,是否是慕容氏内部死士。 若真是,有他们好受的。 死士不顾自身死活,只在意主人交代的任务是否完成。 只靠着祝如疏一人,恐吃力了些。 再者,他们再如何说也是御云峰之人,若是不顾身家贸然同其他世家之人起了冲突,恐污了御云峰名号。 这算是沈若烟需要考虑的。 其余三人,自然不会有此忧虑。 尤其是林鹭只知,若是不将他们打倒,那么死的就是他们几人。 沈若烟已然将血红的盖头掀起来,露出一张倾城绝艳的面容,却被愁色压得死死的。 林鹭出声问道:“此处可有出口?” 一旁的清露摇了摇头,她自然也没想到会成这样。 “没有,进来便出不去了。” “若是那几人破门而入,自然是免不了一场恶战的。” 少女转头,抬眸盯着祝如疏,饶是如此危机关头,他也丝毫未有别样神色。 少年神色苍白淡然,抱手立在一旁,闻言这才垂眸,仿若在“看”着林鹭。 少女问他。 “师兄,若是只有你我二人,有几成胜算?” 他闻言,微蹙眉心,似乎思及什么,这才露了个有些微妙的笑容。 “师妹觉得呢?” 林鹭微微思索道。 “七成?八成?” 林鹭觉得自己还是有几分能力的,不对,是原主有几分能力。 即便是没了术法,还是有能够让她保命的能力。 只要关键时刻,她不掉链子手脚发软,那便一切都好说。 少年闻言嗤笑一声,像是她说了什么有趣的话一般。 “若是我同师妹二人,会有六成胜算。 他微微停顿,笑意又深了些。 “若是只我一人,那便是十成。” 林鹭有些不解,歪头问道。 “为何?” 为何加上她反而胜算下降了? “因为师妹笨手笨脚,若你在一旁,我需分神出来时时盯着你。” 祝如疏笑容是温柔的,他出口而出的话却带了一稍恶劣。 少女这才反应过来。 气得她上气不接下气,便有些不愿同少年再多言。 纵使祝如疏如此说,她也不可让他一人去,决定同他一起。 转身同沈若烟、南宫信道。 “师兄师姐身上有伤,自是不方便,在此处等着便好,我同祝师兄能解决。” 她自己都是附加的,主要是祝如疏。 少年闻言抬眸,眉眼越发温柔如水,似乎对接下来的事兴致盎然。 林鹭一眼便知,这疯批男二对杀人是真的感兴趣的。 真是让人后怕啊,还好不是杀的她。 沈若烟闻言一顿,她定睛看着眼前的少女。 她仍然记得这小师妹初来御云峰之时,那副脆弱的模样。 还会因为睡不着觉,哭唧唧去房中寻她陪自己睡觉。 如今却已经成为能够保护师兄师姐的可靠之人。 当然…她知道,这不靠御云峰,全靠这小师妹自己,她这来路不明的小师妹究竟身上藏了多少惊喜呢。 竟有可能是落亭后人。 林鹭亮出袖剑,预备同祝如疏一起绕过长廊,去同那些人面对面。 猝然伸长的昙花藤蔓挡住了二人的去路,迅速将二人面前那扇门缠绕起来,昙花的藤蔓斩不断,其上生着无数尖利的刺,还有那诡异又源源不断扩散的馨香。 林鹭止下脚步。 身后还牵着疯批男二。 少年方才用同样的路数,将他们二人捆绑。 他又道自己看不见,偏生要她牵着才行。 林鹭说:“藤蔓将门挡住了。” 祝如疏闻言,本想用灭灾剑将其斩断,却听着身后的芸娘颤巍巍道。 “绾……” 祝如疏手中握紧的剑一顿,却没斩出去。 这藤蔓是出自绾娘之手,饶是林鹭也能看出来,绾娘似乎想要保护他们,不让外面的修士进来。 林鹭抬眸,看着高垒的昙花花瓣和藤蔓,在空中形成一个坚实的网状,将那入口封住了。 这花瓣柔软却也坚硬,用剑破不开,更是撕不毁,藤蔓紧实无比,轻易无法斩断。 芸娘见此景却落下了泪。 门外那些人已然破门而入,却被这疯狂生长的花瓣藤蔓掩了个大概,他们见此景破口大骂,高举手中火把,想将这些碍事的藤蔓烧毁。 “娘的,这什么东西!” “挡着哥几个得财路了。” “一把火给他烧了!” 那女像竟挪到二人眼前,伫立在藤蔓中央,她最初是背对着二人的,缓缓转动石头身子,林鹭这才见着,这石头女像的眼中竟也落了血泪! 那血顺着女像的眼眸往下滑,像是浇灌了几分诡秘的妖冶。 女像的头缓慢移动,直至面对着祝如疏才停下。 她似乎鲜活过来了。 “众人,听令!”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96节 绾娘怒喝一声,却将所有生魂的不安躁动通通驱逐开了,她只一声,似乎将所有生魂都听从指令般聚在了一起。 她咬牙,含泪喊出那二字。 “破!阵!” 无数生魂听此号令,如同发狂一般,争先恐后地撞击着长廊尽头的赤色墙壁。 那上面设有防止逃脱的禁制,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皆无法从那处逃脱。 生魂以首锵之,更会有锥心刺骨之疼痛。 但是他们还是像感受不到痛一般,不要命似地往墙上撞。 直到屋后的墙面上逐渐有着缺口,直至冬日的寒风落雪终是吹进了阑珊处。 第64章 杀戮 一时间场面让人乍舌, 几乎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清露站在一旁, 她泪流满面看着眼前对身披喜服的新人,她离开之时,幼子初初到她的腰际。 她记得那日来接着他们走的马车上塞满了容貌瑰丽、双手被捆于身后的女子。 他们皆神色绝望,眼眸之下两行清泪, 被放置在马车之中, 像被困于巨大的囚笼中。 那日下着雨,浇灭了枝头的希冀, 她方将幼子哄睡,说第二日无论如何都会带他去街上看看。 他长至十二, 还未曾出过深宅院门,日日同她在这偏院中, 夏日受蚊虫叮咬, 冬日衾被寒凉,这也罢, 只是时时会得了旁的少爷来刁难,被下人欺辱。 只是他生得懂事, 也从无怨言。 前几日, 清露提起屋外之时,他才少见的露出几分向往之色, 清露便同他讲。 “过几日娘亲带你出去玩。” 母子二人拉勾。 谁知她第二日天还没亮, 便被丈夫带人来将她捆了送上马车。 那个让她后半生都充斥着灾厄的男人,走时对她露了个嘲讽的笑容,同旁边的侍从说。 “以后同他们说,三姨娘得了传染病, 要送至偏远之处修养。” “再过几日, 若是有人问起, 便说三姨娘死了。” 清露被蒙住嘴巴,睁大了双眼,雨水混杂着眼泪从她脸上缓缓流下,她挣脱不开,只能见着南宫府的大门缓缓关上。 后来她才知,她被丈夫弃了,就如同那马车中的任何一个女子一般。 他们都是被至亲之人抛弃的。 — 清露回眸,她还是舍不得,她来此处之时从未想过,有一天还能够坐在高堂之上,承着他们拜天地。 摇摇欲坠的壁垒冲撞着不停歇的亡灵,他们似乎明白自己的作用就是将那墙壁冲破。 这墙壁破了,阑珊处也就开了一条口子,此处不再是他们的安身之地。 若是见到过那风雪飘至袖口处,那也算是没有白来这人间一趟。 清露明白,她也该走了。 这计划之中所有人都成了牺牲品,当第一批阑珊处的蝶划上自己脖颈的那一刻,被送至弯月村封印之时,便已无回头路可走。 清露起身,步步奔向那墙壁。 纵身一跃,化成一缕光亮撞了上去,墙壁处的禁制宛若铜墙铁壁,被撞得“咚——”的一声,她终是如愿化成一束冷冽的光亮。 她只说。 “保重。” 一次又一次,壁垒处缝隙口子开得越来越大,外面透进来的光亮了起来,夹着人间的风与雪。 那些生魂耗尽了此生的力量,化成光亮,将他们的去路铺了个透亮。 南宫信没想到会眼睁睁看着母亲消失在自己眼前,若非祝如疏费力将他拉住,南宫信早已冲了出去。 他恨意划上双眸,此刻开始,同阑珊处的建造者,同南宫府上下不共戴天。 母亲离开之时,南宫信年级尚轻,只是这一次,却偏偏又见着清露在他眼前灰飞烟灭。 南宫信死死盯着那处,扬起袖口将眼角的泪擦去。 他想冲过去,却又被祝如疏拉了回来。 沈若烟是定然拉不住南宫信的。 此处壁垒还未完全破除,贸然过去怕是有风险。 祝如疏说:“没用的。” 谁知南宫信一把将他甩开,他原本面色沉寂,谁知现在却近乎失控地朝祝如疏吼过去。 “她又不是你母亲,你自然不在意!” 南宫信笑着讽刺道。 “也对,你好像也未曾在意过谁。” 祝如疏似乎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冷静无比的模样,林鹭看过去却心头一惊。 南宫信这番话虽是无心之举,却也说得伤人。 祝如疏猝然放开了南宫信,只冷声道。 “随你。” 谁也不知这尊石像便是祝如疏的母亲。 林鹭见状赶紧靠了过去,少女暖和的手将他的之间抓住,靠得有些近,祝如疏听力也不错,还能听到少女的心嘭嘭直跳。 被抓紧的指尖温暖又柔和。 祝如疏轻轻一笑道。 “师妹可是想安慰我?” 林鹭张了张嘴,本想开口说些什么,确实被祝如疏说准了,她是想安慰他。 祝如疏却将她还未出口的话堵了回去,竟也难得轻松却又恶劣地同她开起了玩笑。 “师妹若将我抓得这么紧,我可握不住手中的剑了。” 林鹭闻言有些懊恼,刚想将指尖抽出来,却被少年握紧了。 少年还在笑。 林鹭道:“若是师兄握不住剑了,那我们便一起死在这里。” 她话说得有些虔诚,像真心实意觉得,就算同他死在此处也无所谓一般。 少女心中不经在想,他这人就是欠的,分明心中不舒服,又偏要说两句闲话来调侃她。 她将少年的指尖抓得更紧了。 祝如疏一愣,他感受着被抓得生疼的指尖,身形宛若一座大山压了过来,二人靠得更近了些。 他似乎也听见了自己嘭嘭直跳的心。 少年一双眼眸格外神伤,只是眼角酝酿处了些红晕,他嗓音沙哑,缺难得掩藏心中的情绪。 “有时我分不清,你究竟哪句话是真,哪句话又是假的。” 林鹭仰面,只说。 “句句属实。” — 女像幻化出来的昙花弥漫在修士的脚下,将他们束缚住再死死缠绕在其中。 那藤蔓之下成片的昙花花瓣被火烧殆尽,化为飘然灰烬,藤蔓犹如活物,破碎处竟一片血色。 花瓣被焚毁之后,那香气便越发浓郁。 林鹭皱紧眉心,几乎肉眼可见的,昙花的法力在凋敝,将人困在其中的能力也在衰减,似乎马上就要支撑不住了。 那几个修士即将冲破屏障,支撑在前面的女像也摇摇欲坠。 而祝如疏早已提着灭灾往那边去了。 这边的生魂还在往外冲撞着,企图彻底冲破阑珊处的禁制,那处墙壁虽已然被破出一个口子,却还是不足以供一人通过。 他们争先恐后,多数生魂在冲出去前都吼出了自己的身家和名讳。 这像是练习了数次后。 在死前回眸,朝他们用力挥手,露出了最后的笑容。 那笑容像是他们此生最绚烂的绽放。 林鹭这才知晓,其中有些人是名门望女,有些就像客栈老板娘说的那般,是乡野村妇之女,还有的是家道中落的孤女。 他们赴死之时,皆脸色从容至极,面带微笑,不像赴死,更似解脱。 那场无边无际的大火,灼烧了每个人的肉身,为了冲破桎梏,见着风雪,更是毁灭了所有人的灵魂。 无论是何人,见着眼前的场景定会惊异,即便冒着灵魂被撕裂的风险,冒着无止尽的疼痛。 因为几乎所有人都知晓,不仅是因为发号施令之人是生前便用咒术捆绑的,更是因为他们纵然不这样做,之后也仍然会死在此处。 为何魂魄还在此处徘徊。 是为了在弥留之际,将所有的故事带给外面的人,让他们知道阑珊处的存在,让他们知晓,还有他们这样一批女子生前曾受过阑珊处的无尽折磨。 只因那些修道之人无休无止的贪欲和欲念,他们的葬送将警醒世人。 让所有人都知道,那些所谓为正道而生之人是如何道貌岸然,是如何将他们推入地狱的。 这是那些从此处出去的孩子们要做的。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97节 因此,这些人到死都无法安稳下来。 还有生魂在弥留之际,从林鹭旁边路过。 那是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姑娘,她自小便跟着娘亲,在出逃之夜,她没能逃出去。 她停下脚步,仰面模样天真地问林鹭。 “姐姐,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林鹭闻言,低头盯着这个只有她腰高的女孩,她不免有些鼻子发酸。 少女的双目像蒙上了细细的雾燎,她拨开那云雾,矮下身子,同女孩堪堪齐平,她道。 “春夏秋冬各有各的美,以后你便知道了。” 女孩笑着,她仰面近乎天真地问了林鹭一个问题。 “姐姐,我还有以后吗?” 这话将林鹭问怔住了,她当然知晓由此出去便是粉身碎骨,连魂灵都再不复存在。 生魂泯灭以后无法再进入轮回道。 饶是如此,林鹭抹了个眼泪,撒了个谎。 “有。” 女孩闻言歪着头,莞尔一笑。 “姐姐唬我,若是我还活着,该和姐姐一般大的年纪了。” 那女孩说完这话,便用尽全身力量冲向禁制,她的灵魂就在此处碎裂成无数细小的颗粒,犹如化成了人间的雪。 她最后同林鹭道。 “我母亲说,冬日的落亭到处白雪皑皑,就像盖了一床厚重的棉絮,那处是她的故乡,也是我的家,若是姐姐以后得了空可否替我去看看。” 她最终未曾听到林鹭的回答,灵魂犹如短暂绽放的烟花那般“啪”的一声,只留下刹那的绚烂。 林鹭呆在原地,听着耳旁不同的人不同的故事,他们或喜或悲,甚至有的女子前一刻掩面痛哭说自己还不想死,下一刻向来双臂去拥抱那墙壁,直至魂魄粉碎。 少女站在原地,她突然有些不理解,什么是恶,什么是善。 死去在书中故事以外的人,究竟又算不算真的活过。 林鹭的耳边竟是嗡嗡嗡的杂音,她似乎短暂失去了听力,周边的一切动静都无法传进她的耳中。 她不明白。 究竟谁又能明白。 脚下的道路似乎是一具又一具尸骨铺下的,林鹭每走一步都觉得浑身恶寒。 书里的世界人死了便死了吗? 在作者未曾提及之处,也有人用力活着,也有人用生命去想要旁人记住她曾经活过。 她看向沈若烟和南宫信甚至是祝如疏。 她若是在故事之中死了,可以存档。 可是他们却不行,那些千千万万死去的女子更是不行。 林鹭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心怀天下拯救苍生的人,她向来自私自利,她只想快点攻略了祝如疏后,这样才能够回她自己的世界。 可是面对着这一地葬红的场景,人们在她身旁哀求的神色,她却没有办法再去旁观,更没有办法再去置之不理。 她心中不知何时种下一棵树,在无休无止的生根发芽,将她长久以来留存的价值观纠缠在其中,捣了个粉碎。 林鹭觉得她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将这些人从其中拯救出来。 那口子又撕开了些,角落处的生魂越来越少。 直至最后一个站在她身边的,只有芸娘一人。 “小鹭,你一定要替她好好过下去。” “你同我从前认识一个一个姑娘有些像,不过,她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而我也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她好似拂过林鹭的鬓发,只温柔地说。 “只是在那个世界中,我死得太早,未能看见她长大后是何模样。” 林鹭指尖微颤,她盯着眼前的女人,压抑着心中难以言喻的情绪,她好像知道了什么。 死后的院长到了另一个世界,成了面前的女人。 少女的眼泪终究是落了下来,她双拳握紧,只看着她,抿紧唇,竟说不出一句话。 芸娘说完以后便飞身冲了过去,填补最后的缺口,撕开了能够供一人通过的口子。 她完成了自己最后的使命,葬身于此,再无轮回。 他们皆冲不出这里,明明知道冲出这里便会魂飞魄散。 纵然如此,所有人还是用最执拗的方法奔向了曾经渴望、无比向往的自由。 昙花枯萎的速度越来越快,那藤蔓尖刺似乎也无力再去维持,花瓣的束缚力不足以再去支撑阻击。 绾娘大限将至。 祝如疏淌过眼前的血路,那些从缺口处进来的持刀修士皆被他斩于剑下。 他手中的剑刃翻飞,几乎刀刀致命,木然又貌美的脸庞也溅上了血迹只是他手中的刀剑从未停下过。 鲜血溅出的道路,祝如疏立于其中,宛如现世修罗。 林鹭早已将神色投了过来,她能察觉到祝如疏异样的兴奋,他现在的状态似乎特别诡异,甚至有些危险。 少女冲过去将祝如疏的腰抱住,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 “祝如疏…” “祝如疏…” “祝如疏……!我求求你,清醒一点,快醒过来!” 祝如疏早已杀红了眼,他要救他的母亲。 这尊女像在流血。 他想起那年走之前嗅到满屋子诡异的人体烧焦气味。 那时他不停的跑,不停的跑,始终不敢回头。 “祝如疏”! 少女还在尝试将他从杀戮中唤醒,他的刀剑凌冽,少女甚至侧身躲了又躲,她似乎成了他的障碍。 沈若烟和南宫信看状况不对想赶过来,谁知林鹭吼道。 “师兄师姐你们先走!不然等会我们都走不了了!!” 第65章 昙花 身前是绕不开的纯白昙花荆棘, 还有少年持着鲜血淋漓的剑刃, 划下的血路,身后是生魂们撕裂的求生出口。 沈若烟一生大红嫁衣站在赤色长廊之中,几乎精疲力竭。 她已然看处那些修士对他们的杀意,若是不出手必然会被其斩于剑下, 如今便顾不得御云峰的名号了。 再看着眼前的林鹭将他们拼尽全力推入那出口处, 让他们快逃。 还有她那个即将失控的师弟。 沈若烟原本想拒绝师妹的说辞,她做不出这种将同门抛下的决断, 沈若烟面露忧愁微微张嘴,想说些什么。 还未开口, 少女有朝他们露出一个灿烂又脆弱的笑容。 “师姐你们先走吧,我同祝师兄一会儿就出来。” “他…还有话想同他母亲说。” 林鹭看了看眼前的女像, 沈若烟睁大双眸顺着她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才明了,原来这石像竟是祝如疏的母亲。 而这女像似乎也一直都在保护着他们, 沈若烟再回眸看了看身后的南宫信,确实他们二人在此处定然会成为累赘。 沈若烟微微颔首。 “师妹小心。” 沈若烟拉着身后的南宫信丝毫不拖拉, 两人先从空洞处的出口出去了。 林鹭见此心中放下了些。 风雪被吹进来堆积在空洞处, 垒得高高的。 少女再转身看着身后的祝如疏,少年面色苍白, 唇瓣淬上至极的嫣红, 他手中握着剑,剑柄与指尖的交叠处都染上了鲜血,还有少年的脸颊和微红的双眸。 林鹭唤了无数声,他都没有回神。 杀戮似乎还在继续, 他斩下旁人的头颅, 麻木淡然的眼中好似烧起了无尽的恨意。 林鹭盯着眼前的少年, 她知道自己没办法用寻常方法将他同意识中唤醒,少女心一横,直直冲撞上灭灾的刀刃之上,灭灾本就剑锋锋利,祝如疏还未曾注意,微微挑起眼眸,听见少女吃痛一声。 灭灾在少女细嫩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深浅的血痕,血恹恹而出。 大抵是嗅到了不寻常的血腥味,少年迅速抬眸,好似同她目色相对。 林鹭手腕上的血顺着肘腕往下淌。 祝如疏闪到她身前,他侧身靠近少女,犹如压过来的大山,影子全然将她挡住,少年将她的手腕抬了起来,抓着她的手腕有些发疼。 林鹭原本就怕疼,手腕上的伤口加之少年握着她手腕的痛觉,少女眼中蒙着生理泪水,小声呜咽两声。 她猝然一激灵。 祝如疏将脖颈弯下,含住了她手腕流血处,舌尖缓缓舔舐过她的手腕,擦过她的伤口,他的动作细细密密,将那流淌的血贪婪地舔舐干净后,少年抬眸似乎“看”了她一眼,将少女那条血淋淋地伤口含在了口中。 少年指尖似乎常年都是寒凉地,口腔含着她之时却无比温热,这种动作让林鹭有些不好意思,脸颊似乎都热了起来。 少女伸出手,抚上少年的发顶,犹如在抚摸小兽般,她宽声安慰着。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98节 “阿疏乖……” 祝如疏的感受到少女指尖的动作,他一顿,听到少女宽慰她的话以后,继续贪婪地吮吸着少女手腕处的血液。 眼见着身后的修士将要冲破控制同他们短兵相接之时,祝如疏的犬牙悄然咬上少女那处伤口,蓦然起身,擦了擦薄唇,甚至有一种敛食之后的愉悦感。 他转身双眸猩红,手握灭灾,盯着眼前这些即将挣脱荆棘的修士,他甚是心中起了心思想要将荆棘斩断,冲进去让这些人身首异处。 他心中只是在想,他要保护母亲,还要保护身后的少女。 他不准任何人欺负他的东西。 “阿疏,快出去。” 女像的声音异常冰冷在他耳边响起,少年听见这久违的声音一怔,他缓缓侧目,面对着那女像,他的记忆转动着,似乎倒回了从前。 他回想起在此处暗无天日的时日,会想起被才入泥土的指尖,母亲冰冷的训斥,还有平日中的咒骂与冷眼相对。 少年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他微微缩瑟,却又将背直了起来,面对着面前的女像。 就像从前一般倔强。 “我不,我要保护你。” 祝如疏如何都执拗着不愿意走,女像一着急便连连骂了几声畜生,纵使如此,祝如疏却仍然站在原地不愿意走。 纵然如此,纵然过了这么多年,少年还是会因为女人的话垂眸伤神。 他少有神色茫然地问。 “母亲,我现在已经很厉害了,我可以保护你了,为何你还要如此训斥我?” 绾娘一顿,似乎未曾想到他会如此问。 “因为我恨你,讨厌你,恨不得从来没生过你。” 祝如疏闻言却突然歪着头有些不解,他脸色神色变了,眼眸大睁,他脸色本就苍白无比,他蓦然笑了出声。 “哈哈哈哈哈……” 他抬眸有些讽刺地问绾娘。 “娘,都过去了这么些年了,你还是只会说这一句话吗?” 他脸色一收,有些冰冷。 “我同从前早就不一样了,母亲恨我?” “恨我的人还有很多,你的恨又算什么?” 眼见着所有人将要冲破昙花,绾娘管不了祝如疏说什么了,只怒喝。 “你若是不走,我会恨你一辈子!” 林鹭和祝如疏二人被绾娘用剩余的昙花花瓣包裹成一个巨型的球状,从那个出口处奋力挤压,挤了出去。 林鹭还能听到绾娘在身后那一声似乎无比痛苦地怒喝。 那修士手中地火把落在地上,点燃了地面上的昙花,整个赤色墙壁被火光吞噬,听着屋中人痛苦的哀嚎,还有那条缝隙之中女像似乎落下的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在外面的世界正是隆冬大雪之时,林鹭同祝如疏狼狈地坐在树下,少年洁白地衣裳少见的沾染上污浊。 存在数十年之久的阑珊处再度被一场弥天大火吞噬殆尽,什么都没留下。 谁也不知道这是否会是最后一次,是否这处的故事真的走到了终点。 林鹭深深呼出一口气,扭头却看着祝如疏眼下的两行清泪,他没有哭出声,甚至神色一片漠然,表情都未曾有丝毫的变化,只是苍白好看的脸颊上挂着泪。 他也是只落泪。 林鹭抬手,用肮脏又毛茸茸的袖口轻慢地为少年擦拭着脸颊之上的泪,祝如疏却反手将她指尖扣住,他的手还是那样冰冷,祝如疏面无表情同她说。 “师妹,我以后没有母亲了。” “我以后…没有母亲了……” 烈火之下埋葬着部分人生存的希望,埋葬着无尽的血脉与亲情连接之处,烈火之下只剩着一片烧焦暴露的焚土,仓促的掩藏住森然的真相,大地万物伊始,一切似乎都从头来过了。 可是最悲情的却永远无法冲淡,悲痛无法被时间消磨,逐渐成了丑陋无比的伤疤。 苍茫大雪纷扬至头顶的枯枝树梢,堆叠得厚厚的,宛若一片出生之处,也成了银装素裹的新世界。 林鹭和祝如疏的手至终都是牵着的,他们十指紧扣,手上系着的红纱宛若成了月老手中紧牵着的红线,林鹭抬眸看他,祝如疏似乎感觉到了少女的目光,也侧目看着她。 “看我做什么?” “为何不让看?” 祝如疏当真微微思索了一下原因,却笑吟吟道。 “自然能看。” 林鹭如何看都觉得他笑容有些牵强。 外面的雪厚厚的,地面冰冷一片,祝如疏还是穿着那薄薄的一层白裳,衣袂随风,林鹭盯着少年苍白的脸颊和微红的眼眸,却隐隐觉得有几分脆弱之感。 她掐着少年的指尖抱在掌心中,想着若是她穿得这么少,早就被冻得瑟瑟发抖了,便问。 “师兄,你冷吗?” “自然是冷的。” 他一顿又问。 “所以师妹要靠近一些吗?” 祝如疏少见的,眼眸弯成了月牙,其实他并不冷,在很多年前他早就失去了感受外界的能力。 这么些年他早已习惯了,只是林鹭问的时候,他却偏偏说自己冷了。 林鹭闻言真的在思索要不要上去扑在祝如疏怀中,或者说将自己的衣裳分给他一半。 若是能涨好感度,让祝如疏抱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 林鹭悄然将往祝如疏身边移了移,祝如疏虽说穿着如雪的衣裳,却身上一片雪点子都未曾落下,靠近后,少女悠悠呼出白雾,似乎当真暖和了些。 她手腕之上穿着的溢光珠透亮一片,不知何时在她腕处温热起来,溢出的光彩在红珠至终缓缓流动,缠着手腕,像在讨好少女。 — 没多久,两帮人便汇合了。 林鹭说明了阑珊处已然被火烧毁之事后,沈若烟皱紧眉心。 “我想去找我父亲,问清楚。” 本来几人就体力消耗殆尽,又身负重伤,南宫信自然步云,若真是像名单之上所言,贸然回去是相当危险的事。 沈若烟又道。 “我需要我爹给我一个交代,我不信…不信他真的会参与那样的计划。” 沈若烟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几乎失去了底气。 林鹭心中却想,若是此刻回去,便会错失去下一个副本的机会,就将错过在赤桑皇城的主线剧情,定然会对故事发展造成影响。 【警告!系统监测到主角即将错过重要主线内容,请宿主设法进行剧情纠正,若是错过,将造成不可估计的后果,如:世界崩坏,剧情滑坡,主角金手指失效,任务颠覆,宿主将在世界中被抹杀!警告!警告!】 林鹭:【你小子,任务布置还挺及时的……】 少女伸手抚上沈若烟的掌心,似乎想给她一些暖意和宽慰,她迫于这破系统的压力,开口道。 “贸然回去怕是不妥当,师姐不觉得抓住问题的答案再回去问也不迟吗?” “比如,这个工厂是以赤桑皇室的名义建造的。” “说不定那份名单是匡我们的。” 沈若烟凝眸,有些动摇,若是能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不定能够还她父亲一个清白。 若是不能…至少还能够更有底气的问她父亲。 “师妹说得也有道理。” 正在林鹭想着如何将几人掰回主线的轨迹之时,沈若烟却接收到了来自御云峰的牧如景的血鸢。 “烟儿,你们去慕容氏一切可还好?” “嗯,牧师叔有何事?” 沈若烟虽然未将其中的因果告诉牧如景,因为眼下他谁也不敢相信,她不确定牧如景究竟是不是她父亲那边的人。 牧如景一顿,却道。 “如何便好。” 他大概知道沈若烟有所隐瞒,却在听闻他们没事的时候,松了口气。 林鹭听到牧如景的声音便不慌了,这位可是标准的,发布任务的npc。 果然不出林鹭所料。 “赤桑皇城急召。“ “赤桑当朝皇帝病弱。临近驾崩。” 沈若烟同几人对视一眼。 “师叔,可是这……同我们御云峰有何干系?” 他们修道之人自然只管邪魔鬼怪之事,人间的皇帝驾崩,这可不是他们能否干预的。 他们能捉妖,却无法救人。 “宫中众人怀疑是前朝皇帝妃子的冤魂索命而扰了皇帝的命数,希望我们御云峰能派人去追查此事。” 林鹭在一旁朝沈若烟点了点头,这话几乎同小说中的一模一样,在原著至终颁布计划之人也是牧如景。 林鹭心中终于将此放下了。 【系统监测到危机已解除,请宿主再接再厉。】 沈若烟就如原著中一般,答应了下来。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99节 第66章 霜雪 更深夜重, 野外风雪漫天, 寒风瑟瑟,行步艰难。 几人思索一番,还是觉得先找了附近一处风雪客栈歇上一夜再往赤桑皇城去。 此处离赤桑皇城尚有一段距离,并非一时能到的。 再者经历了阑珊处之事后, 几人间气氛一度寂静, 也需要时间去整理心绪。 踩着困顿雪迹,走了约莫数十里路, 才见着一家破烂客栈,那招牌不仅落了灰, 还被风雪染着,门口挂着两盏摇摇欲坠的灯笼, 屋中漆黑一片。 林鹭抬眸便见着此副场景, 便下意识往祝如疏身后退了退。 方圆几里之内就这么一处能够歇脚的地儿,还长得像鬼屋似的。 沈若烟上前, 将那门敲得沉闷的响了两声,好似深潭之中落了两颗小石子, 没激起一点水花。 没有来开门。 沈若烟弯起指尖, 又敲了两声。 “吱呀——” 声响后那门才开了条小缝,开门之人是一个杵着拐杖的小老头, 他本是不想开的, 他这地界儿小,统共也就三间房,门中更是一个客人都没有,他抬起半瞎浑浊的眼睛, 见着门外大概是四人。 地儿偏僻, 外面又簌簌刮着风雪, 他再睁大双眸,眼前的一男一女穿着大红又泛旧的喜服,吓得小老头险些直接将门拉拢了来。 夜黑风高,招了些脏东西进门可就麻烦了。 只是南宫信此人何其流氓,他眼疾手快将门撑开一条缝儿,露出一张疲惫的笑脸,同那佝偻着背,只堪堪到他腰际的老者说道。 “还望掌柜行个方便。” 这事儿林鹭可就犯愁了,虽说阑珊处已然被毁灭,却不代表她不会再做噩梦。 所以她究竟应该说些什么才能让祝如疏同她一间房。 “老身…老身这处只有三间房,怕是不够客官们住……” 几人面面相觑,沈若烟说。 “要不师妹同我一间房?” 屋内只桌面上摆着一盏灰暗的煤油灯,泛白的灯芯捎着黑烟,几人围着这煤油灯,皆为神色疲惫。 沈若烟本就需要静养,而林鹭睡觉不老实,她自然有些不太好意思同沈若烟一间房。 “师妹跟我一起吧。” 林鹭听到少年冷淡的语气,吃了一惊。 他怎么敢当着沈若烟的面这么大胆。 果然沈若烟闻言皱紧眉心,她定然心中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是不妥,传出去若是影响了林师妹的声誉又当如何? 再如何说,他们几人也只是师兄师妹的关系,迟早有一日要嫁人的。 “恐有不妥。” “要不就我同师兄一间房,师妹和师姐一人一间,这样也能好好休息了。” 此言是南宫信,他知沈若烟需要静养休息,他也可以忍着厌恶同他这个“情敌”一间房。 少女呆若木鸡,怎么事情发展突然魔幻起来了。 意思就是她被轮空了,既不跟沈若烟一间房,也不能跟祝如疏一间房。 在看着面前几个人似乎都同意,她也只好哭唧唧的同意下了。 男主角你真是害人不浅呀。 — 房内,林鹭看着床榻上泛潮的被褥,和床面前破烂漏风的窗户。 林鹭:……这居住条件还真是无比艰难。 但是好歹,老者给她提了热水上来沐浴。 她浑身衣裳早就脏透了。 那花纹屏风遮住木桶之处上升的热气腾腾的袅袅水雾,少女将衣裳剥下来,挂在一旁,踩进了木桶热水中。 被热流包裹的那瞬间,少女至少能够暂时忘却那漏风的窗户和冰冷的衾被。 外面的风雪刮着黑乎乎的窗台,林鹭披着从水中出来,盯着窗外一片漆黑,她不觉微微缩瑟。 似乎那窗户以外的地方,有何物正在其中睁着双眸看着她。 林鹭后颈有些发凉,似乎被人一刀划伤脖颈,血液即将喷涌而出。 这种感觉几乎跟才穿过来的那个雨夜感觉相仿。 她的脖颈处的掐痕还泛着紫色,却一点也不疼,衣襟一吹便露出那片令人遐想的紫。 宛若盛开的、星星点点的繁花,生长在少女白皙的皮肤之上。 诡异极了。 她坐在床榻上,将鞋袜脱了赤足踩在床沿。 睡不睡的,不是她能够决定的。 睡着了会做噩梦,会觉得窒息,少女苦着张脸,真的不想再感受这种感觉了。 她甚至开始有点想祝如疏了。 布满灰尘的小桌子上,那煤油灯灯芯不知为何竟晃动起来,似乎被什么东西吹着,一明一灭。 “咻——”的一声那灯灭了。 林鹭心就跟着那明灭的灯芯一般,心脏似乎骤然停止了,少女慌忙起身,脚丫还没触及冰冷污浊的地面,便被腾空抱了起来。 少年的气息在她耳旁,漫不经心,含着屋外的风雪之气。 “方才才沐浴过,不怕脏了脚?” 在黑暗中林鹭一颗心七上八下怦怦直跳,腾空的瞬间险些喊叫出来,祝如疏先一步将她的嘴巴用手捂住。 她听见他轻笑。 黑暗中那双盯着她的眼眸,似乎并非假的。 只是盯着她这人也眼瞎看不见。 他将少女纤长的腿抬起来,好似小心翼翼捧在手心中,引着她往床边去。 少女声音中还含着几分氤氲水雾气,有些朦胧, “何时来的?” 少年闻言脚步一顿,抓住她的脚踝,冰冷的指骨只轻轻摩挲。 又痒又凉。 少女将腿往后缩了缩,却还是没能从他手中逃脱。 “方才。” 他微微一顿,似乎染了些笑意。 “师妹脱衣物时。” 变态。 这屋子不大,也没旁的遮挡物,究竟是为何祝如疏在房中她都不曾知晓。 “那又如何,师兄又看不见。” 黑暗中的少年言语夹着笑。 “师妹现在不也看不见。” 他们两人都看不见,这样对他来说似乎算得上是公平。 少年缓步将她抱至床上,替林鹭敛好被褥。 起身打算走却被少女小小的指尖钩住。 他停顿下来,等着黑暗中的少女同他说些什么。 林鹭停顿了一会儿,祝如疏未曾将她的手甩开,她才小声到宛若撒娇的语气说道。 “祝如疏…被子好冷哦…” 她热之时会靠近他,就连冷的时候也会靠近他。 林鹭的本意是让祝如疏能不能施法让这屋子别这么透风了,被子暖和一点。 再者,她可不想再做噩梦了。 得把人留住才行。 其实概率不大,就算祝如疏只是施法,将窗户封住,她也感恩戴德了。 谁知少年不声不响钻进被褥中,环着她的细腰,头靠着少女的肩头,像是缩在她怀中。 他贴得紧紧的,像是要钻进她的身体中。 他身上带着寒凉,屋中的窗口倒是不漏风了,只是他紧贴着,让林鹭觉着像是抱着一块大冰块。 少女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祝如疏,你能不能变热乎一点?” “这样好像抱着一块大冰块。” 她原本就只穿了一层薄薄的里衣,贴着就好似她什么都未曾穿,赤^裸这身子同祝如疏挨在一起。 屋中的煤油灯不缘何亮了起来。 少女颇为怨声载道,而祝如疏却觉得少女身上温暖极了。 林鹭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此话一出,似乎祝如疏身上真的暖和了些。 他不言,只攀她的指尖,慢慢穿插进其中。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00节 林鹭头一次在祝如疏的指尖感受到些许温度。 少年微微侧目,不知为何却今日出其顺着她的心思来。 他将交叠的手往上挪,挪到嘴边,吻上少女白皙柔嫩的手背,甚至不自觉伸出微红的舌尖轻轻舔舐上少女的手背,像只舔舐伤口的狼,他半眯着眼眸。 少女恍若觉得,他似乎就是故意点燃那煤油灯让她看见这么一幕的。 林鹭手抽不出来,他将她抓得死死的,她被他的动作刺激得绷直了足背,勾起圆润的脚趾头。 少年苍白的脸颊似乎泛着红晕,煤油灯黄有些暗,林鹭看得不清楚,少年还有半张脸藏在被褥的阴影处。 祝如疏感受着她缩瑟的动作,她看不见他眼眸中那半分痴迷。 少年出声问她。 “你很怕我吗?” 他又自顾自回答。 “你不该怕我。” 手背湿漉漉的,祝如疏突然的逆来顺受和反常让她有些不解,究竟应该顺着皮毛摸还是该如何。 她不知道。 只是心怦怦直跳。 少女吞咽涟水之声在半盏微灯下,他听得很清楚。 林鹭抚上他的发梢,声音哑了些。 “我不怕的。” “骗人。” “没有。” “骗人。” 少女有些无奈,只得说了实话。 “是有点怕。” 林鹭抬眸,瞥着角落处的青萝同灭灾似乎又挨在了一起。 怎么今日又被祝如疏黏上了。 见着少年许久未回话,似乎对她的回答颇为不满意。 甚至还翻了个身不看她。 林鹭:…… 她觉得她甚至可以出一本书名叫《我的疯批攻略对象为何间接黏人又傲娇》。 林鹭问这只在她身上转了几个面儿的少年。 “你不睡觉吗?” “不睡。” “为何?” “师妹不知往日里我同你一间房,也从不睡觉吗?” 林鹭:…… 这话似乎出口好似在怪她不关注他一样。 林鹭想起来祝如疏不睡觉是因为他独自一人时,在梦中也会做噩梦。 她抚上少年的发顶。 “同我一起睡罢,有我在你怕什么。” 灯光照着少女明晃晃的双眸,可惜祝如疏也看不见她眼中那一抹难得的光亮,宛如闪耀的星星。 少年是少有睡得着之时,在林鹭说话那话之后,他竟然奇迹般的睡着了,这些年甚是是第一次。 在梦中也未曾看见任何奇怪的东西,他睡得很好,也很熟,一觉醒来后少女甚至还在他怀中。 分明昨夜是他蜷缩在她腰际。 他抬手,小心翼翼抚上少女的脸颊,昨夜之事在他脑中还清晰可见。 这算是情魔的二重性,是他对眼前人占有的本性。 怀中少女未曾因为他的动作而醒来。 似乎感受到了,还蹭了蹭他的手背。 祝如疏手一顿。 — 三间房都在小客栈的二楼,三间房都被几人定了下来,偏偏祝如疏同南宫信一起推开了房门。 南宫信转头看着从他那小师妹房中出来的祝如疏,而他自己也是从沈若烟房中出来的。 “师弟早。” 祝如疏笑着同他这师弟打招呼。 南宫信有些惊讶,毕竟往日里若之在御云峰中,他这师兄是不会同旁人打招呼的。 “师兄…早啊……” 还是如此尴尬的时候。 — 午间。 屋外的大雪已然有了停歇之时。 几人在客栈中吃过午饭后便准备赶路了,毕竟也算是人命关天之事,若是他们在路上走走停停,到那处皇帝已经死了该怎么办? 林鹭咬着口中肥而不腻的红烧肉,有些惊讶这破烂透风的小客栈里竟藏了个米其林五星大厨,那年过须臾的老者竟也甸得动勺子,做出的饭菜也如此美味。 再听着男女主你一言我一语对接着信息,祝如疏在旁边偶尔插两句话,再到二人嘘寒问暖,沈若烟红着脸颊训斥南宫信,他这才闭嘴。 林鹭咬着口中的肉,看着三人,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她心中一叹,若是没有下一个副本就好了。 这个副本起码会在赤桑皇城之中停留一个月之久,那就意味着,她有可能会在这个副本之中掉马。 这术法无法控制住她体内修炼的邪术,从而被男女主角察觉后驱逐。 这么一想林鹭有些垂头丧气,祝如疏昨夜的态度,再加之一段时间都不曾上升过的好感度。 少女咬着筷子,恶狠狠盯着面前的少年,实则心中慌得一匹。 祝如疏似乎有所察觉,回眸竟朝她一笑。 最讨厌用脸蛊惑人的男人了。 — 几人紧赶慢赶,还切换了御剑飞行,林鹭在上空、地面皆被冻得瑟瑟发抖,加之祝如疏偶尔有意捉弄,便将少女吓得七上八下。 夜色见晚,白玉月盘露了大概的轮廓后,这才到了皇城之内。 这几日天气不佳,加之皇城中为了准备皇帝的祈福大典,禁了商,城内竟一片荒凉,全然不像皇城之中。 除了家家户户门前高高挂着的灯笼外,只剩这着地面参差的白雪。 林鹭踩着地面,脚下虚浮,在空中被摇晃得七荤八素,差点落地吐了祝如疏一身。 偏偏这少年还相当欠揍地弯起双目问道。 “师妹可还无碍?” 无碍你大爷。 第67章 香兰 赤桑皇宫内。 兰香殿。 雪夜寂静无比, 宫灯照着漆黑、铺满苍白落雪的地面, 面前漆黑的宫殿宛若雪夜之下的巨型怪兽,被这夜无声的虚托着。 那雪迹之上虚浮着深浅不一的脚印,昏黄宫灯衬着一男一女的影子,那影子随着风翩然。 似乎要被面前的宫殿吞噬进去。 “这样…这样行吗?宫中近日传闻兰香殿内可是有一口吃人的井, 若是…若是我们就这般进去, 碰着怪事儿了怎么办?” 那穿着浅色宫装,梳着双髻发的宫女咽了咽口水, 神色慌张了些,她手中握着颤巍巍的宫灯, 那灯芯烛光随着风雪摇晃着,似乎要将人点进面前的宫殿中。 男人穿着一身紧束的侍卫装, 神色些许不耐, 他粗声粗气道。 “若是不愿便回去,好似我为难你一般!如此大的风雪, 总不能在这野外就……” 赤桑宫廷上下皆知。 赤桑皇帝衰微,宫中掌权之人为太后。而太后对男女之事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故而赤桑宫中不仅常见侍卫同宫女互生情愫, 更有同太监对食之人。 那风刺着小宫女脸颊发疼,她闭了闭眸, 随着侍卫踩上台阶, 进了兰香殿。 庭院荒芜许久,杂草丛生,庭院中偶有细碎的响声,吓得小宫女心砰砰直跳。 一片漆黑。 “咻—”的一声, 好似有虚影从眼前掠过, 她吓得一声尖叫。 “小声点!你是想让他们都围过来吗?”侍卫急忙将她嘴巴捂住, 逼迫她将叫喊之声咽下。 小宫女双目泪珠连成串往下落,她使劲儿摇头,却如何都掰不开男人的手掌,她睁大双眼,宫灯碌碌滚到地面上。 园中枯树的枝桠伸出庭院,铺满惨白的落雪,尖端停着一只浑身羽毛乌黑油亮的乌鸦。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01节 它似乎正睁着一双无机质的黑圆眼珠子,在黑暗中麻木审视着人类荒唐无比的行径。 等小宫女不动之时,侍卫才将手松开,谁知那宫女双目无声,颤声抬起手,指着面前那口竟,神色呆滞极了。 “她…她从里面爬出来了…啊啊啊……” 侍卫吓得心中一惊,缓缓回眸看那口井,却什么都没看到,他蓦然呼出一口气,骂道。 “你可是疯了!分明什么东西都没有,为何要突然骗人!” 那宫女神色仍然呆滞,只是盯着眼前的井口,使劲儿摇头,往后退,口中不管不顾喃喃道。 “她爬出来了…我没看错…羽太妃娘娘她从那里爬出来了!” 侍卫闻言神色一片惨白,盯着面前这口井爬出一个穿着白色衣裳的女人,他似乎被钉在原地,背后压着千金,脚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只能双眼大睁着,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将自己拖入井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人尖利的惨叫声划破了赤桑皇宫上空寂寥的夜色,惊飞了枯枝上神色冷漠的鸦雀。 那鸦雀扑腾着漆黑的羽翼,朝宁德宫众飞去了。 天微微发亮,将井口内也照得无比亮堂,那夜里揣着宫灯的小宫女睁大了双眸,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怖场景,至死都未曾闭上双眸。 井外,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落雪压着枝头,簌簌而下,掩盖住了地下凌乱无比的脚印。 — 两行穿赤色宫装的宫女脚步匆匆,双手藏于袖中,步子迈得又小又轻。 宁德宫内。 梳妆台前,铜镜照着面前雍容华贵的女子,正由着宫中侍女给她描眉。 侍女是今晨才换上贴身伺候的,手脚笨拙将手中的眉笔不小心折断了,给女人额间留下一道漆黑的印记。 屋内的气氛压得低低的。 那女子猝然抬起双狭长的眼眸,神色压抑而不悦,将桌上的东西拂到地上,声音尖利道。 “长月去何处了!你这个废物,描眉都手抖,哀家要你何用!” 那侍女闻言立刻跪在地面,不停朝她磕着头,神色慌忙。 “太后娘娘饶命!太后娘娘饶命!” 那两行宫女为首那个梳着单髻发,两行人皆跪于地下,单发髻宫女名唤昼钰,她行礼道。 “启禀太后娘娘,今晨一早便有人发现长月…长月死于兰香殿的枯井之中,同…同殿外侍卫一起。” “瞧着模样,像是被吓死的……” 被唤作太后的女子闻言神色有些落魄,她好似没站稳往后退了两步,坐在梳妆台旁边的软榻之上,盯着铜镜中那仿若在她眉目间生了根的,那划错的一笔,她漠然盯着跪在面前的描眉宫女。 “昼钰。” “奴婢在。” “将这个坏哀家心情的贱人拖下去斩了。” 那宫女听了裙摆在地面拖过,跪着凑到太后眼前,抱着她的双腿,惊慌失措道。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太后睨着她,嫌恶地将腿抽了出来,似乎缠上她的是什么脏东西。 进来几个侍卫。将那宫女拖了出去。 呼喊声、哭声渐渐远去。 太后这才脱力般扶住发疼的眉心,神色空洞的望向院外。 “陆白羽,你到底要如何才能放过我……” 一时间室内无人敢出声,没人敢触着太后的霉头,尤其是提起“陆白羽”这个名字时。 “前几日让人去请的修道士呢?何时才来?” “启禀娘娘,修士已在皇城之下歇脚,不日便会入宫。” 太后再抬眼,原本常年瑰丽华荣的女子不知缘何,竟看出双颊几分凹陷,眼周乌青,只是眸色中似乎是多了几分神采奕奕,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了般。 “好…好…再有一月便是皇帝大婚,需将他看牢了,可千万别在大婚之时出什么乱子。” 昼钰微微颔首,答道。 “遵命娘娘。” — 皇城内,日出雪停,今日甚至露了些日光的轮廓,不像前几日那般森然。 几人入城后先在客栈歇了一夜,等着天亮放晴,又去城中的布庄挑了合身的衣裳。 沈若烟向来喜好穿淡色的衣裳,外面披了件白绒披风。 林鹭就不太一样,沈若烟挑衣裳图着方便,而林鹭图好看。 她挑了身绯色荷叶边罗裙,腰间坠着流光彩玉腰带,裙身上还绣着工艺精巧的花样,袖口处是白雪绒,梳着垂挂髻,插着祝如疏赠与他的银丝白鸟簪。 少女生得肤白娇嫩,唇红如樱,杏眸若星,是最为乖巧的模样,连那布庄的老板都不忍夸上几分。 乖是乖,就是像南宫信说得那般。 “师妹这模样倒像个花孔雀。” 林鹭闻言倒是不甚在意。 “师兄也想穿?” “古往今来喜好穿女装的男子也不少,师兄若是真想,再我们几个同门之间无需掩藏。” “你少胡说!我何时说我想穿了?” 少女睁大一双无辜的杏眸,差点就挤出两颗眼泪来。 “不然师兄说话为何如此酸?” “酸什么?” “自然是酸我能穿漂亮的裙裳呀。” 被说得哑口无言,南宫信也是第一次。 南宫信这才气得脸发绿,咬牙切齿道。 “我不同你计较,我去前面问路去了。” 沈若烟放心不下,便也跟过去了。 或许是穿了新衣裳,林鹭心情也格外好,便同旁边的少年说道。 “祝师兄知晓,何为贱者先撩吗?” 祝如疏微微抬眸。 “嗯?” 少女捧腹大笑,断断续续道。 “南宫师兄那般就叫贱,者,先,撩,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男女主角二人去打探,倒是真的带来了些消息,比如为何赤桑皇城之中的街道如此荒凉。 因为黎明百姓皆知皇帝最近惹着风疾,身子不好,过几日宫中有一场给皇帝“祭病”的典礼,需那日以后,才能够再出来经商。 以及,一月以后,是皇帝迎娶丞相嫡女陆文镜之日,看似为妃,实则据说丞相之女陆文镜是神女下凡,是要嫁予赤桑皇帝冲喜的。 林鹭没想到就连皇帝这种九五至尊都需要所谓的神女来冲喜,这是病得多厉害啊。 南宫信却说:“此事有疑。” 沈若烟点头。 “一开始牧师叔给我们的信息便十分奇怪,按理来说,皇帝所居之处阳气最是旺盛,还有真龙之气萦绕之,普通厉鬼断然无法靠近,若说能影响皇帝寿命和身子状况的,那必然是大妖。” 祝如疏笑道。 “若是如此大妖,估计不等我们来,宫中之人早已死得一干二净了。” “是的。” 沈若烟道。 “进宫以后见机行事,小心为妙。” — 赤桑皇宫门前。 人群候在门前只为迎接他们四人的道来,乍一看,宛若人山人海。 “见过四位仙师。” 林鹭人还未曾过去,就看着这一行人跪于宫门前,这浩浩荡荡的问礼声,给少女吓了一跳。 她几乎就是本能往祝如疏身后躲。 少年听见她的脚步声往后,便不忍嘴角捏起一抹淡笑。 小声道。 “师妹胆子竟这样小。” 林鹭未曾说话,只仗着祝如疏看不见,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才从少年身后又站了出来。 虽说这迎接队伍一眼过去确实人多,细看便知,其中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主子,都是宫女太监之类的。 修道界和皇室向来都是各自划清界限的,修道之人不用遵循以皇为尊那套。 赤桑如此行径,几乎可以看得出来,他们虽说请人请到了御云峰,只是他们几人来了以后,并未得到赤桑皇室之人的重视。 沈若烟见此景皱了皱眉头。 那排头宫女领着一行人起身,微微俯身又行了一次礼,礼数周全后,这才开口道。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02节 “各位仙师好,奴婢是太后身边的昼钰,太后今日身子不适,受了风寒,便无法出来接见各位仙师。” “请各位随我去宁德宫。” — 粉墙黛瓦,银装素裹下,让这宫中看起来更加闭塞寂静,头顶不知何时压过来的乌云,恐有雨色。 两行人引着他们四人走在前面,绕过宫墙转角,绕得林鹭都有些头脑发晕了,这才见到头顶伤“宁德宫”这几个大字。 华贵的宫殿,林鹭看着那几个大字有些发晕。 太晃眼睛了。 跨过门槛走进庭院,再到殿内。 这一路上,至始至终未曾有一人同他们搭话。 林鹭都怀疑这两排人是不是机器变的了。 屋内高台之上坐着那穿着华美服裳,簪着凤鸣金边簪花的女子,她指尖蔻丹嫣红,唇瓣眼里,浓妆艳抹。 约莫是听见几人脚步声,这才缓缓睁开狭长的双眸,她抬手撑着太阳穴,似乎神色倦怠,朱唇微启道。 “来了?” 沈若烟微微颔首。 他们本就不属于赤桑,自然见着赤桑皇族不用像旁人那般行礼。 “在下御云峰门内弟子沈若烟,此三位分别是南宫信、祝如疏和林鹭,我们几人皆为御云峰弟子,受召为除妖而来。” 太后闻言双眸微眯,扫过几人,她似乎有些不信这几个年纪尚轻的少年少女竟是御云峰派遣之人。 她沉声,开口道。 “皇帝前几日在御花园中,撞了邪,便一病不起到现在。” 林鹭观察到这太后虽说在粉黛遮掩下,看似面色尚佳,却仍然能见着她那眼周乌青一片,似乎长年累月夜里睡不着一般。 按理来说,皇帝病得定然不清,作为他母亲得太后自然不可能语气如此轻松。 沈若烟道。 “可否让我们几人见见皇帝,如此方能判断是否当真为妖魔所致。” 太后睁眼扫过沈若烟道。 “皇帝现在正值病中,若是被几位仙师冲撞了,便不好了。” 她抚了抚袖,旁边一个年纪尚轻得宫女从队伍中站出来,乖顺地跪在地上道。 “奴婢名唤璃儿。” “让璃儿带几位仙师下去稍作休整,皇帝之事我们改日再议。” 沈若烟没想到他们几人一来此处便被闲置在一旁,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谁知高台之上的女子递来不耐的神色。 “皇帝那处,哀家已命颇负盛名的修士守着,沈仙师你们几人只需辅助他们便可,等一月之后皇帝大婚,他便会好起来。” 如此一看,太后召他们来似乎不为除魔,为的只是掩人耳目。 — 璃儿将几人“请”出了宁德宫。 纵使问也问不出结果。 那太后显然是有自己想法的,只是几人现在未曾得知她究竟是在算计些什么。 那璃儿看着年龄尚轻,甚至还热切同他们说着宫中哪一出是做什么的,是哪个娘娘在住着。 林鹭弯起眼眸,侧目问道。 “璃儿姑娘,不知可否问几个问题?” 璃儿闻言不知为何紧张起来了,犹豫再三,才小心翼翼回道。 “仙师想问些什么?” “不知你们太后同皇帝关系如何?” “甚好,虽然皇上并非太后娘娘所出,但是自皇上年少时过继到太后娘娘那处,太后娘娘便将皇上视为己出。” 几人闻言却面面相觑,至少从方才的对话中几乎看不出来,这个太后对皇帝所谓的”视为自、己出”。 “那方才太后所说的,一月后嫁予皇帝的妃子是何人?” “是当朝丞相之女陆水镜,陆小姐,是……皇上的表妹。” 林鹭又问。 “皇帝是在御花园何处撞邪的?” 这个问题问得璃儿脸色惨白,她颤巍巍地险些跪在地上给几人叩头。 她哭丧着脸道。 “几位仙师别问了,这……这可不是我能说的,求求仙师们放我一条生路吧!” 沈若烟闻言轻声安抚道。 “别怕,我们的职责只是除妖魔,不会将你说出去的,若是宫中的鬼怪一日不除,宫中之人便一日人心惶惶。” 南宫信在一旁悠悠道。 “也不知下一个撞邪或者是死的人,会不会是你呢?” 璃儿闻此言想起前几日被活活吓死在枯井之中的长月,她脸色苍白,眼睛睁得这样大… 她颤声道。 “是羽太妃生前曾住过的兰香殿,那里面有一口会吃人的枯井!吃了好些人进去…”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便迅速低下头,道。 “其余的别问了…奴婢也不知道了…什么都不知道…” 第68章 月色 几人留于庭院中, 听着那宫女璃儿说道。 “几位仙师暂且留于此处, 若是有何需求可唤门外留守的宫女和太监,璃儿还有事,便先行离去了。” 此话说得声音微颤,璃儿弯着腰朝四人行了个礼, 迈着规矩的小步子, 却万分急促,犹如身后有狗撵着跑, 模样几分狼狈。 她实在是有些怕了,怕这几人再软磨硬泡从她口中撬出些旁的东西, 怕只怕到时候项上人头当真保不住了。 这庭院荒凉无比,不似有人常年居住。 再由着踩过来的步子和时日来看, 几人随着璃儿约莫走了半个时辰, 此处离后宫有一些距离。 屋内收拾还算得当,连灰尘都拂过, 皇家自然会将这些小事尽善尽美。 几人在房中热了盏茶,坐下。 沈若烟先开口道。 “那宫女口中的香兰殿十分可疑, 只怕是那妖物的藏身之处。” 南宫信却道。 “宫中腌臜事儿不少, 说不定可能是旁人作祟,让众人都以为是鬼怪所为。” “那皇帝撞邪如何说?” 南宫信嗤笑一声道。 “也有可能是吓得。” 这事儿林鹭最有发言权, 毕竟这处就她一个人看过原著。 那兰香殿中所藏之人便是这个副本的boss, 名唤陆白羽,是前朝皇帝妃子。 因称其祸乱后宫,被皇帝抓j在床后,剥离其魂, 毁其肉身, 成了生魂。 前朝皇帝死后, 加之新帝本就身子羸弱,少帝真龙之气比起前朝自是弱了不少,自然就压不住那枯井之中的生魂,作祟只是常有倒也正常。 而如今,赤桑皇帝司星南大限将至,鬼怪猖獗也是难免。 在原著中太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甚至贴心的为未曾诞下一子的皇帝,亲自从旁系的亲属中挑了个双亲皆失的孩子,过继到司星南名下。 将其封着太子。 她并非司星南生母,为的只是夺权篡位。 今日之事林鹭便有所察觉,太后想将娘家人塞在皇帝手中,死马当活马医,若是能在此时此刻孕育一子,皇帝便成了那一步“废棋。” 就算是皇帝死了,也会有司星姓氏之人来继承大统,而她便可以坐享其成,理所当然把持朝政。 不得不说,确实是狠啊。 那边的沈若烟还在说。 “那兰香殿我们必须夜里去探查一番才行。” 她顿了顿又道。 “宫中地形复杂,探查估计需要些时日,为节省时日便需分头行动,届时用血鸢联系。” 她已然知晓林鹭有了得的功力,至于有多强…沈若烟在靠近之时,却未曾探查出一丝法力。 此类情况一般分为两张,一是此人并非修道之人,二为此人法力高深莫测,非她能够探得的。 无论是哪种,至少相处一段时日后,她是相信她这个师妹为人的。 也知晓她能力,便也敢将任务交予她。 林鹭回神刚好听到沈若烟这么一番话,她苦哈哈的,愁眉苦脸,这深宫之中夜里本就阴森不说,她以前在现代看过不少关于宫里的邪魔怪道之说,胆子可劲儿小。 深夜、大雪、枯井、冷宫。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03节 林鹭一个激灵,几乎能够脑补原著之中,陆白羽从井中爬出来的画面了。 真是buff叠满了。 少女抿紧唇瓣,小脸皱巴巴的,好似还要说些什么,谁知她这个师姐说完后便起身道。 “那便就这么决定了。” 林鹭:……谁救救我 少女再转头看南宫信,他自然是对他的“宝贝师姐”所言之事,毫无意见。 再瞥着旁边的祝如疏,也是神色淡淡的。 只是少年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便侧眸问道。 “怎么了师妹?” 他唇边含着半抹若有若无的笑,林鹭张了张口,却如何都说不出来。 算了,若是又同祝如疏一路,他又发疯做点别的事,她怎么跑? 庭院之外的白雪,宛若细盐,纷纷落下,屋外荒凉,庭院中只有枯枝败柳还未曾清理,枝桠上挂着些落雪。 少女垂头丧气。 她心中觉得自己现在正像这雪点子,就差没被太阳晒着在地上化成一滩水了。 — 晚膳之时。 林鹭甚至都察觉到她这个往日里吃起饭来不顾形象的师妹,今日竟小口小口吃,还边吃……边有些走神。 还不爱吃肉了。 “师妹?师妹?” 沈若烟心中以为她这小师妹是第一次被布置任务,心中万分紧张,便茶饭不思。 她往少女碗中夹了一只四喜丸子,轻声宽慰道。 “师妹莫慌,若是出了事便用血鸢唤我。” 林鹭抬眸,神色仍然不佳,却还是点了点头。 “谢谢师姐。” 祝如疏倒是坐在一旁,筷子都未曾抬一下,只听着二人你来我往直言,觉得有些好笑。 — 沉沉夜色,往日就算雪如何大,天上都会有两三颗明亮的星,只是今夜,夜色堆叠倾泻,模糊了天地间隙。 只见着那无尽的黑,和空中偶有冒雪的扇动羽翼嘶鸣而过的飞禽。 还有夜色之中,那风吹着地面的枯枝败柳的沙沙声。 四人分头行动,绕开了院外值夜的宫女太监。 是挑了一处无人之地翻墙而走。 偏生少女翻墙不利落,祝如疏原本都轻巧起身越过围墙,只有林鹭站在墙延颤着双腿动弹不得。 少年勾唇,又飞身上来,将少女用一只手提着,一瞬便将人递到了墙外的雪地之中。 他手一松,给少女跌了个踉跄。 他笑道。 “便是墙师妹都不敢过,若是遇见鬼岂不是会害怕得走不动?” 林鹭扶着摔疼的屁、股,只瞪他。 “就你知道。” 少年嗤笑一声,走近,旁的宫灯色泽昏黄,衬着祝如疏那张如玉的面容,竟也温柔了几分。 “若有事便找我。” 少女认真问:“你会立刻赶来杀我吗?” 祝如疏闻言笑道。 “会。” 转眼间风声将少年身姿带去,林鹭面前的人已然消失,只留着一缕风将他的声音递至她耳中。 “若杀你,过于无趣。” 林鹭能听懂他的言下之意是,杀死她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有何好杀的,还不如留着逗趣有意思。 少女从白茫茫的雪地中起身,又揉了揉发疼的屁/股。 这人还真是…到哪里都这样讨厌。 — 林鹭见着面前的两条路,右边那条路,两旁都缀满了宫灯,而左边那条路昏黑无比,心中见着心中打了个商量,当即决定。 走左边。 虽然那条路黑一些。 她没记错的话,兰香殿好歹也算是主殿,而陆白羽更是深受先帝宠爱,纵然她被分离成生魂,先帝也难以割舍心中之情,仍是去看望了她数次。 兰香殿外更是宫灯长明。 所以,她走这条无比漆黑的路,定然是能够避开陆白羽所在的兰香殿,就不用被她拖去井中了。 再者,这小说中就不能用寻常思路去想,那边宫灯这样亮,一看就有诈。 林鹭走了几步,全然步入黑暗中。 她下意识抬轻了脚底,这下除了偶然而过的鸟儿,簌簌雪声,寒风凛凛外,再也听不见旁的声音。 少女停在原地,吞了吞口水,她攥紧掌心,颇为紧张。 她好似忘记了一件事。 ——她这人向来倒霉,想不来什么便会来什么。 她原本还在心中安慰自己,她作为故事的配角,这种大事自然是应该男女主遇见才对,她这般无名小猝,就是只跟团已经竭尽全力了。 林鹭扶着墙往前,手边突然摸了个空,她再往前走了两步,竟一个踉跄畔着黑暗中的台阶,摔在了地上。 可以说,人倒霉起来可能闭着眼睛选一条路都能碰上boss。 林鹭缓缓从黑暗中抬眸,先见着头顶露出些许轮廓的清冷银盘,再垂眸,那月色的光不紧不慢正打在面前这口井上。 林鹭一瞬便呆若木鸡,牙床打颤。 她本想想挣扎着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跑路。 谁想这脚像是黏在了地面上,动弹不得,她抬了数次都抬不起来,宛若陷进了沼泽地中,被淤泥拉着缓缓下沉。 少女着急得快哭出来,每抬眸看了一眼眼前这口井,她心中便提起来一分。 她念了个咒,想燃了血鸢让祝如疏来救她。 谁知血鸢之火初初点燃,便被这夹着雪的风扑灭了。 林鹭试了好几次都不行,才知是这地方有问题。 那匕首划上少女的脖颈,身后那人声音冷冽。 “别动。” 那是个女子。 她不知何时出现在林鹭身后的,林鹭嗅着女子周遭旁人无比熟悉的思维,她不知是在何处闻到过。 林鹭心中一顿。 月色之下,女子的身影比她高出一些。 少女手微微上抬,握住那女子的匕首手柄,女子指尖微顿。 林鹭唤出那个熟悉的名讳。 “萧蓉……?” 萧蓉闻言,手中匕首蓦然一收,旁人的声音或许她听不出来,宗主的声音她不可能听不出来。 “宗主?!” 萧蓉语气中含着几分讶异。 她不知为何林鹭会出现在此处,也不应该出现在此处。 萧蓉从黑暗的角落处走到月色之下,随着无比冷冽的月色露出几分娇媚的容颜。 她眼眸一扫,见着她这小宗主似乎又…瘦了几分。 “宗主在此处做什么?” 林鹭不敢先说,只问她。 “你又为何在此处?” 萧蓉指着那口枯井,吐露二字。 “回收。” 还未曾等林鹭说些什么,萧蓉面容之上笑意消失半分,拉着林鹭便要走。 “有人来了。” “小鹭。” 白裳少年仿若踏月而来。 林鹭听着这声音便知是祝如疏,她心一横将萧蓉推远,只说。 “你快走,这人我相熟,之后我们再另作联系,届时我再同你道明我为何在此处。” 萧蓉眉心一蹙,到底还是听了林鹭的话走了。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04节 月色之下,林鹭转身看着白衣少年正扶着旁边漆黑,月色照不到的墙壁,抬眸朝她粲然一笑。 林鹭见着这宛若天真烂漫的笑容却心中打颤。 不仅仅是祝如疏从未如此唤过她。 还有,她看见了少年手中握着一柄生锈的匕首,那常年被抛之暗处的匕首似乎见了这冷冽的月色多了几分往日的光泽。 似乎下一刻就要刺向她的胸口。 林鹭似乎提前预见了那血液喷涌的景象。 她的血,似乎也会溅到少年苍白的脸庞上。 第69章 心悦 夜色寂静极了, 只有那枯井宛若盈着一汪清亮的月色, 犹如粼粼水光浮于表面。 林鹭站在台阶之上,她脚下虚浮,颤巍巍隔着几分朦胧的月色,正盯着站在那两层宫门台阶之下的祝如疏, 以及, 他手中握着的,锈迹斑斑的匕首。 少女紧张地扣紧指尖, 心怦怦直跳,在暗处冷不丁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脚下往后一挪, 竟不知踩着地面雪绒之上露出的点点枯枝,吱呀一声响。 冷清泛白的月色紧绕着少年半张苍白如玉的脸庞, 他手中紧握的匕首堪堪扬起, 那粼粼冷光,似乎折碎了打在少女眼眸上, 闪得她眼眸一闭。 祝如疏得指骨分明,指尖苍白, 握着那肮脏生锈的匕首, 像是握住了何种秽物,折煞了神明。 那地面的枯枝一响, 眼前的少年勾起眼尾, 露出一个格外好看的笑容,他头歪着,好似目睹了何种有趣的场景,便又唤了一声。 “小鹭。” 二字在他齿贝之间流转开, 宛若被细细品味后咬碎吞咽, 他声音微冷, 却唤她时隐隐含着笑意,这般有些异样冲突却又不违和的诡异之感,让林鹭心中不适。 她又抬脚往后退了两步,才勉强支撑着自己尴尬笑道。 “啊哈…哈哈哈师兄也找来这处了?” 她全然忽视了祝如疏口中的那声“小鹭。” 林鹭硬着头皮假装没听见。 “方才我听见师妹在同何人说话,怎得不见人?” 祝如疏凑近了两步,他手中的匕首仍然未曾放下过。 林鹭装作不知:“师兄听错了,我方才…哈哈……害怕、害怕得自言自语呢,哪儿来的什么人。” 这片区域按理来说是她同祝如疏搜寻之处,男女主角在另外一般,便不可能在此处碰上他们。 二人之间只有两步之遥,祝如疏若有若无般手中的匕首抬高了些。 “是吗……?” 他笑。 “师妹应当知晓,我听力向来极好。” 林鹭自然知晓,祝如疏这话的意思无非就是若是他听见了,那便就是真的是有人在说话。 林鹭盯着那离她又近了些的匕首,她甚至能看到匕首上清晰的锈迹,看到那上面干涸的血迹,她屏住呼吸,心中蓦然一紧。 “师……师兄,可以将这匕首放下吗…我有些喘不上气了…” 少年动作一顿,那绯红蝴蝶翩然若舞,好似要飞过林鹭的头顶,那匕首随着少年动作,也比划上林鹭的脸颊。 祝如疏浑身上下,冒雪而来的薄凉冷意扑面而来,林鹭一抬眼,便见着少年放大好多倍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前。 他身上裹着冷气,还有松香,林鹭的心一瞬间便上窜下跳得紧。 “可是这个?” 林鹭倒吸口气。 少年又问她。 “所以方才小露在同谁说话?” 祝如疏咬着“小鹭”二字时,结霜得眉眼淡上许多,还敛上些和煦的笑意,他问出此言,甚至还含着些难得得诱哄之意,连刀刃都未曾触及少女半分。 林鹭仍然死咬着唇瓣。 “没有谁…” 夜半森然、寂静,那兰香殿的枯树枝头,皮毛油亮的黑乌鸦栖于其上,他乘着泠然月色,双眸暗黑冷酷,在如此雪夜中,鸦雀竟拉出两声绵长的叫声。 “哑——” 嘶鸣声划破天际。 林鹭被突如其来的乌鸦叫吓得一脚,踩着那枝桠,滑倒在地上,却被不知何物扶住了。 她心中深觉不详,缓缓回眸,只见自己那衣裳的绯色袖口正扬在井口摇摇欲坠,而她的手背正倚靠着井边的石檐之上,林鹭倒吸一口气。 她奶奶的。 她不知何时退到这井口边上的。 大概是眼前的祝如疏让她过于害怕,导致她已然忘却身处何处了。 井檐之上爬满了青苔,那深浅交叠蹒跚在井口处,犹如编织出一张巨大的网,预备将人吞下去。 脏了林鹭昨日新买的衣裳袖口,留下一片湿润的土壤污渍和青苔。 林鹭心中一颤,再抬眼看着祝如疏。 少年的神色不知何时隐隐带着些兴奋,正死死盯着她。 他缓缓倾身而下,身影顺着月色将少女笼罩在其间。 林鹭眼睁睁盯着那匕首离自己越发近,她甚至起了几分跳井的心思,她声音颤抖着劝道。 “祝…祝如疏,你可别啊啊啊啊啊啊!” 迟了。 那匕首被他迅速掷了过来,迅速擦过林鹭耳边的碎发,还剜下几束青丝。 却……从她的耳边划过后,锐利地直直往下。 猛然一阵井中的拉力将她用力往下拉,就如此一瞬,祝如疏便将她的袖口斩断,那只抓着她袖口的手,只拽住了少女一截断袖。 林鹭身子蓦然一松,被祝如疏抱了起来。 他飞身在半空,林鹭抬眸,那无边月色犹如给眼前眉眼淡然的少年镀了几分圣洁的光。 从上空看着那黑漆漆的井口处似乎飘了个穿着白衣服的人影,见着拽的是半截断袖后,那人影顷刻间,便在黑暗中匿了行踪。 林鹭抬手,看着自己的衣裳袖口少了个毛茸茸的大角,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再垂眸看了一眼高空中,脚下的虚妄,顿时又被吓得六神无主。 啊啊啊啊怎么这么高! 林鹭是不恐高的,毕竟随着祝如疏御剑数次,还有一次险些被甩下去。 不得不说,她是真的不恐高,不然那时就被吓得半死了。 只是突然这么低头看见自己在半空中,真的还怪吓人的。 而祝如疏只感受到身上抱着的少女突然颤抖了那么一瞬,又将头埋进他的颈间,活像只缩头乌龟。 他觉得又好笑又有趣,那袖口被斩断,她是一只那样爱牺自己羽毛的小孔雀,自然是心中难过。 他少有哄人,便难免笨拙。 只有些僵硬地安慰着颈处缩着脑袋的小孔雀。 祝如疏脸颊被少女惹得有些发热。 这模样又像方才用生锈的刀比着林鹭的人不是他。 “若喜欢好看的衣裳,我多给你买几套。” 林鹭闻言仍是苦着张脸,在少年颈处毛茸茸地摆了摆头。 祝如疏怎么就脑回路这么奇怪,他不觉得她害怕,反而是觉得她衣裳破了,难过了。 不过还好将萧蓉之事瞒了过去,祝如疏应当不会再问了吧? 林鹭心中稍微松了口气。 不仅如此,少女还在心中想,还好方才祝如疏未曾将那匕首划上她的脖颈,不然这古代可没有破伤风给她打。 祝如疏缓缓落在地面,少女还埋在他间颈分毫不动弹。 夜半,空中飘了些雪点子,让整个庭院都荒凉了几分。 那口井正静悄悄,立在月色之下。 模样寂寥无比。 祝如疏也未曾让她下来,只是安安静静立在那处,林鹭脑中也正想着事。 “呵—” 身下的少年突然呵笑一声,林鹭这才反应过来降落在地面了。 她从祝如疏身上下来,拍了拍袖口处残缺的雪和污浊。 她一顿,有些狐疑。 “师兄方才将我抱在怀中,不觉得我衣裳脏吗?” 言下之意,祝如疏此人如此厌恶污浊,怎么就将她抱了起来。 少女忆起方才之事,如数家珍。 “方才师兄将我从墙上扔下去的时候,屁股摔脏了。” 她又补充抗议道。 “还很痛。”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05节 “还有袖口擦了些井口的污浊和青苔,师兄怎得全然不在意?” 祝如疏安安静静听着她抗议,嘴角微微扬起。 他只说:“不脏。” 少女又问。 “那方才为何师兄手中那匕首也不脏吗?” 那上面不仅有锈迹,还有经年累月的血污。 林鹭一看那匕首都能脑补出一部宫廷谋害的戏码,凶手将尸身抛于井中,将匕首掷于井边的草丛中,不知为何就被祝如疏拾了去了。 奇了怪了,祝如疏也不像是会在路边随意捡东西的人啊。 要不然怎么不将那日在御云峰下的她捡了回去? 怪人了。 祝如疏闻言又说:“脏。” 林鹭虽只听一字,却有些了然。 他这脏字是说那井口处的青苔污渍,若用灭灾斩断,那便是脏了灭灾。 林鹭小声碎碎念道:“死双标。” “何为死双标?” 他有些习惯了少女偶尔会吐露出一些他不知道,从未听过的词语。 林鹭听他问,便佯装神色严肃,似乎真的在好好解释。 “这意思就是,师兄很厉害,能救两个人,保我跟你二人不死,这便为死双标。” “是吗?” 祝如疏显然不信,他这师妹向来胡诌的能力极强。 林鹭见着他神色如常,却不觉有些心慌,便拆了旁的来遮掩。 “既然寻到此处,我们还是先回去同沈师姐他们说吧。” 谁想祝如疏竟拉住她的手腕,笑道。 “师妹不想知晓那井中是何物拽着你的袖口吗?” 林鹭闻言宛若惊弓知鸟,迅速将袖口从少年手中拽了出来,让他抓了个空,她只颤声道。 “不…不想知道,她想要袖子就随她去吧,不把我拽下去我已经是祖上烧高香了。” 林鹭瞅着祝如疏这模样,这副本他不会是非走不可吧? 这井他是一定要跳是吗? 不行。 没有男主女主的副本她是一点都不想走。 祝如疏闻言未曾说话。 似乎还在等着她松口说“跳井”。 林鹭想着原著中男女主也曾跳进井中,那井中常年聚集着极其重的阴气,并且空间狭窄施展不开,底部尸身长年累月堆叠高筑,表面看着还没什么,实则底部恶臭无比。 那boss陆白羽更是癫狂无比,险些将女主撕碎在井底,女主出来之时,浑身都是陆白羽的抓伤,南宫信也好不到哪里去,二人皆被折磨得元气大伤。 此二人进去尚且如此狼狈,更别说她了。 祝如疏虽强,但是她不确定同井中之人比起来,究竟是祝如疏更强一些,还是井中之人更强一些。 就如此场景,她哪里来的胆量去“好奇”? 思及此处,林鹭出声同祝如疏打着商量。 “师兄如何才能答应我不下去?” 她一顿又说。 “要不师兄一个人下去?我在上面等着你?” 不行,她自己肉身死了尚且能重生在旁人身上,可若是祝如疏死了,那便真的是死了,他死了,她攻略谁去,又怎么回家? “不行,你也不准下去。” 祝如疏听着少女在这儿自言自语半日,一会儿让他自己去,一会儿让他不下去,祝如疏哭笑不得。 “为何?” 林鹭绞尽脑汁,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思及祝如疏一死自己也相当于死了,便嘴巴比脑子快了些。 “你死了我怎么办?” 此话一出,二人之间的气氛一片寂静。 终是少年嗤笑一声,好似弯了腰的垂柳,笑得夸张至极。 “分明有许多理由,师妹怎么偏偏寻了这么一个?” 林鹭此人就是天生逆骨,虽不似祝如疏所理解的那般含义,她还是硬着头皮,佯装生气,假戏真做道。 “何为借口,我此言句句属实,师兄怎得不信我。” 祝如疏笑得更是又夸张了几分,他捂紧薄唇,只怂动着肩胛骨,将笑声含入口中,又抬眸逼近了些。 眸色微淡。 “师妹心悦我?” “?” 此话放在任何人那处都不奇怪,偏偏从祝如疏口中说出来。 林鹭怎么想都觉得是非常炸裂的。 若是旁人怎么问都有些普信,少年眉目干净,一片纯粹、淡然,他又道。 “师妹同我,上拜天地,下拜高堂,那红绸牵引对拜。” “如何我们也算夫妻,师妹不心悦于我,又能心悦何人?” 炸裂,相当炸裂。 “不是…我说…” 林鹭话还未说完,祝如疏又言。 “尘世重的夫妻该是如何模样?” 少年眉目间一片清隽,声音又冷又脆,立于月下,林鹭似乎从中感受到了些…求知的欲望? 她思索一番后,认真解释道。 “我们拜堂是因为餍鹩的梦境所致,师兄也知晓并非你我所愿。而凡间的夫妻是共患难的,生死不弃,一生一世一双人。” 林鹭虽说目标是攻略祝如疏,可是她总觉得若是顺着祝如疏的话说下去怪怪的。 谁知祝如疏竟抓着了他认为的,其中的重点之处,有些了然地问道。 “那若是我死了,师妹也会同我一起死?” 所以林鹭前半句的解释,他是全然没听进去啊。 祝如疏说的话其实也不无道理,他若是死了,她定然也会消失,这不就是祝如疏说的那个意思? 少女“嗯”了一声,又认真解释道。 “此为殉情,若是师兄死了,我自然也会随着师兄一起死。” 第70章 指鹿 这处风吹着林鹭后颈发凉。 雪越下越大, 地上被二人踩出的脚印又被新雪覆盖住, 那白茫茫的一片,就像是从未有人出现过一般。 少女说完以后,祝如疏似乎只是微微垂眸思索,却未曾搭她的话。 二人站得很近, 少女甚至能细细观察他神色的动态是如何变化的。 在清冷的月色下, 少年神色从容,表情微妙, 眉心细微蹙着。 林鹭觉得,他似乎…不大高兴。 祝如疏一顿便又恢复了那副淡然的神色, 笑道。 “回去吧。” “好。” 有祝如疏在,自然回去不需要再原路返回了, 他将她抱起来, 腾空伫立,往住处去。 那雪有意无意顺着少女的领口往她白皙的脖颈之中落, 一片冰凉,吓得她微微一缩。 夜间的刺骨风刮着她脸颊发红、生疼。 林鹭耐不住好奇, 又抬眸往下看。 看见了皇宫之中手举火烛, 身披盔甲,来往巡视的宫廷侍卫;看见了那宫墙重冒雪前行的宫女;还有那一片灯火通明, 而另一边漆黑寂静。 还有方才他们去的兰香殿院落中的枝桠上, 停着一只神色漠然的乌鸦。 深宫中便是这样,有在太阳下的那一面,更有光照不到的阴暗的悖面。 “在看什么?” 林鹭将自己所见所闻都讲给了祝如疏听。 少年笑道。 “此处风景美吗?” 林鹭摇头。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06节 “的确是说不尽的富丽堂皇和金碧辉煌,若是喜欢此处之人定然觉得美, 但是我觉得这宫廷中处处四四方方, 很像无数个巨大的盒子, 将人困于其中。” 少女抬眸看向他。 “乏味得很。” “有一个地方,那里的人死了以后都会送到一个地方,用火烧成灰烬后,装在小盒子里。” 祝如疏只是安安静静听她说着,她所说的东西,都是他从未听过的。 “只是我不喜欢约束,人活这一世本就受到诸多约束,若我死后变成小盒子里灰烬,我宁愿被撒在各处,随着风吹随着水流,不受拘束的去任何地方。” 祝如疏眉间敛起一抹难得的柔水之色。 “我死后什么都留不下。” 是了,在这个世界之中修道之人死后不会留下尸骨,死后会犹如无数萤火微光,瞬间消散。 少女笑道:“师兄活着的时候还多呢,不用忧心这些,以后有了时间,自然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 祝如疏虽说笑着,笑意却淡了些,他袖口之中的手蓦然收紧,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又像是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这话说的就像,自己似乎活不了多久。 她还说,他能活很久,以后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 庭院中。 几人聚在屋内,桌上一盏新茶,那袅袅热起腾然而上,萦绕至上空缓缓消失。 那灯点在中心,衬着几人脸昏黄朦胧。 庭院之外守夜的小太监,旁边置着一枚精巧的宫灯,他倚靠着院落紧闭的大门,眼眸一睁一闭几欲昏昏二眠。 沈若烟问:“可寻到了宫女所说之处?” 林鹭点头。 “找到了…还有那口井。” 林鹭说起这井就打颤,若不是祝如疏,她可能就没命坐在这里了。 沈若烟闻言,神色紧张几分。 “可遇见危险?” 林鹭将在井边之事掐头去尾同她讲了一遍,省略了祝如疏手中握着匕首吓她,也省略了在那处出现的萧蓉。 沈若烟听完后道。 “看来此处确实有问题。” “师妹没事就好。” 她将险些被拉进去之事讲了出来。 “师姐你们有何发现?” “我们寻到了皇帝的寝宫,那宫殿有些疑点。” “如何说?” 沈若烟说:“此时本就夜深,那皇帝寝宫中仍然灯火通明不说,外面更是有层层重兵把守,还有宫殿壁上贴满了明黄色的符纸。” 南宫信闻言这才搭了白,他嗤笑一声,好似不屑。 “并且那并非修道之人所谓,倒像是江湖上招摇撞骗的假术士。” 他又说:“这便是太后将我们搁置下来,“辅助”他们的理由吗?” 几人大概将信息整理了一番,此时情况是敌人在暗,他们在明处,再加上有许多因素在阻挠,导致此时有些寸步难行。 首先他们没办法见到皇帝。 再者,太后将他们搁置在此处,便无法知晓有关陆白羽之事和宫廷之中其余传闻。 还有,他们进宫还为了缚蝶之事来,如今却进宫后对眼下之事一无所知。 沈若烟由此做出总结。 “明日我们需要再去寻一次太后。” — 此处分配本就一人一间屋子,林鹭没有任何理由同祝如疏一起。 她在床榻之上裹紧被子,撑到夜半,终于睡了过去。 晨间。 少女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做噩梦,她在饭桌子上神色狐疑地看了看祝如疏。 怎么有人偷偷跑她房间里啊。 是谁她不说。 林鹭问系统:【昨晚上祝如疏是不是来我房间了?】 【是的宿主。】 【那他做了什么?】 那机器音停顿了半秒才说。 【系统没有此项权限。】 明明之前都有权限。 少女悠悠地端起那晶莹剔透地白玉瓷碗,碗中地南瓜粥香甜软糯,她轻轻抿上一口。 【退下吧。】 她已经习惯了系统的无能,甚至能用平淡的语气去接受。 果然,人要学会适应。 那系统提示音似乎美预料到自己今天居然没被怼,迟疑了一会儿,才颇为礼貌地说。 【好的宿主。】 其实也不能怪他,只是在特定条件之下,系统会被屏蔽。 但是宿主都让他退下,那就不用说出来了。 不知缘何,晨间倒是林鹭和祝如疏先来,而后南宫信才打着哈欠进来。 “师兄师妹早好。” 他微微垂眸,扫过二人,神色却停留在林鹭身上了,少年瞳孔微微放大,似乎看见了什么惊奇的东西。 他坐林鹭身边,拾了个盘子中的板栗糕咬了一口,约莫太甜,少年眉头紧蹙。 南宫信总是眼眸若有若无往林鹭那便看,连林鹭自己都发现了。 像是在看她,却又好似是在看她身上的某个地方。 林鹭将手中的碗放下,擦了擦嘴,才问。 “南宫师兄,我今日是有何处奇怪吗?为何…总是看我?” 旁边的祝如疏闻言,微不可闻地一顿。 南宫信看了看祝如疏的神色,抬手指着自己脖颈处,才问。 “师妹之处是…怎么有些发红。” 林鹭一瞬便明白了些什么,将那处捂住,尬笑道。 “哈哈哈…许是夜里被蚊子咬了。” 南宫信迟疑着:“可是,那处好像有个牙印……” 杀千刀的。 合着那人不仅是来她房中,还咬她脖颈了。 少女神色淡然,将领口往上拉了拉,张口就来。 “师兄许是早晨饿得慌,所以看错了倒也正常。” 南宫信:? 这本事大概是同祝如疏学的。 祝如疏笑道:“我作证。” 南宫信听二人如此一唱一和,他是不明白,祝如疏一瞎子怎么看得见,又怎么作证。 不过既是如此,南宫信还是颇为上道。 “许是我真饿得头晕眼花看错了。” 好一个指鹿为马。 — 等沈若烟匆匆从房中过来,用过早膳后,几人才往太后宫中去。 雪停了个大概。 地面上留下了几人深浅的脚印。 “奴婢见过几位仙师,不知几位仙师为何事而来?眼下太后还尚在处理宫中之事,估计怕是…” 那站在宁德宫门前的不是旁人,正是宁德宫中的掌权宫女昼钰,此话就是在推拒他们见太后。 自他们几人从那庭院中跨出来的那一刻,门口守着的小太监虽未曾阻拦,但估计早就火速将这一切报到太后这处了。 沈若烟打断了昼钰的话。 “无碍,我们可以等。” 约莫半刻钟,那昼钰进去又复出来同几人行礼。 “太后娘娘唤几位仙师进去。”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07节 “谢谢姑娘。” 几人随着昼钰踏入殿内。 那屋内太妃榻上,女人衣着雍容,妆容厚重,唇瓣艳红,头顶压着不少沉重的发饰。 林鹭看着她头上的发饰便觉得脖颈都能被压得直不起来。 这太后似乎随时随地都妆容精致无比。 她微微抬起一双凤眸,看着几人,神色之中的不耐一闪而过。 “不知几位仙师寻到此处,是有何事?” 沈若烟微微颔首,倒是显得颇有礼貌。 “太后娘娘,宫中是否有别处异样?” “哀家不是说过,此事不用仙师们过问,自然有人会去解决,几位仙师辅助便可。” 林鹭置若罔闻,先开了口。 “太后娘娘可否告知兰香殿,陆白羽,羽太妃之事?” 此言一处,宫中几乎人人闻言色变,那角落处的璃儿脸色更为惨白,她瞳孔放大,额间冷汗津津,双手交叠紧握。 太后闻言抬眸看向林鹭,她压低秀眉,那不耐之色终是浮于表面。 “如何得知的?” 她从太妃榻上起身,指尖扣进,艳色豆蔻似乎要掐进掌心中,抓出血来。 这一字一句好似从间隙中蹦出来的一般。 南宫信抱剑立于旁边,开口道:“还请太后娘娘告知。” “呵……好啊你们…私探宫中秘闻,可知时何罪?” 太后眉眼多了几分狠厉,瞥着几人,冷笑一声咬牙道。 “诸位仙师是觉得你们是修道之人,不为规矩所约束,哀家就不敢动你们是吗!?” 她的面容变得有些扭曲起来。 昼钰上前两步,跪于太后身前小声道。 “太后娘娘息怒。” 她微微俯身,凑到太后耳边小声道。 “太后娘娘不必过于忧心,不若让他们去查,若是真的将后宫之事解决了,也了了娘娘的心头大事。” 太后闻言也有几分动容,将方才的神色敛上几分,整理心绪后道。 “若想知道,哀家也可以告诉诸位。” 她将兰香殿之事如数告知,无非就是林鹭在原著中知道的那样,陆白羽因霍乱后宫,便被皇帝剥离成生魂,数年后,仍然在此处作恶。 太后说起此事,面色便苍白上几分。 林鹭细细观察,觉得她似乎是心中尚且对这个陆白羽有几分忌惮。 “那又缘何同皇帝的生死连接在一起了?” 太后抬眸看了沈若烟一眼。 “皇帝有一日去了御花园回来后便一病不起,宫中请了几位颇负盛名的术士,他们所言便是,皇帝撞邪了,便是因为这陆白羽。” 南宫信道:“那娘娘为何不让我们见皇上一面?” 旁的昼钰颔首说道:“几位仙师辗转各处降妖除魔,身上自然会带着些…邪物之气,圣上本就体弱,可经不起这一冲撞呀。” 既知如何都见不到皇帝,沈若烟又问道。 “不知太后娘娘可知缚蝶计划这一说辞?” 那太后闻言猝然抬眸,她神色变化过□□速,即便又精致的妆容,还是难掩她心中的慌乱和神色的苍白。 她要紧唇瓣,只说。 “不知。” 几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太后这模样并不像是不知道的样子。 反而像是惧怕。 第71章 死物 昼钰这话一听便知是找借口的。 若是真的怕皇帝被邪气冲撞, 那便应该让那几个守着皇帝的江湖术士也从大殿之中出来, 而非他们所见的,在皇帝寝宫的四壁贴着密密麻麻的明黄纸符咒。 沈若烟他们方才还说,那纸张上的咒术分明就不是他们这一派的,竟是…分毫都看不懂。 太后扣紧指尖, 神色多了几分六神无主, 她一双凤眼不再像方才那般凌冽,而多了几分惧怕之意和茫然, 显然不愿说明其中事实情,看来是这事因果牵扯着她的目的或利益。 缚蝶之事, 等这里的事处理完后解决也不迟。 再者,既然事关先皇, 问现在的皇帝应该能够能清晰明了些。 林鹭同沈若烟对视一眼, 大概二人想法一致。 沈若烟道。 “既如此要问的我们几人都问完了,今夜便会施法尽入兰香殿中一探究竟, 周围需布阵,不得有旁人叨扰。” 沈若烟拱了拱手。 “咒术阵法无眼, 还请太后娘娘告知各个宫中今夜最好呆在园中, 若非不得已请勿出行,更别靠近兰香殿。” 太后闻言应下, 再称其头疼难忍, 又将几人唤了下去。 已然问完,几人也未曾再做停留打算,便回了院落中等着夜里去兰香殿布阵,此时只是稍事休整。 — 旁人可能不知, 林鹭知晓祝如疏听力极好。 林鹭问:“方才那太后身边的宫女同她说了些什么, 她这才肯松口?” 祝如疏闻言, 神色多了几分讥诮:“那宫女谏言让太后将我们几人当成平定后宫妖物作祟的棋子。” 他嗤笑一声:“真是傻子。” 林鹭抬眸:“师兄为何如此说?” 他说话向来没头没尾。 南宫信道。 “可不是傻子吗?将几个无用的术士当作宝,又将我们置于这处,若是稍有几个心眼的,非但不除妖物,将灾祸引致宁德宫中,那也尚可。” 这二人一唱一和,说法难得有些合契上。 林鹭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大致能听出,意思大概就是,若是心肠坏些的人,又怎会随着旁人玩弄,任其进退,知晓太后心思后,可祸水东引致宁德宫,让始作俑者自食恶果。 这自然并非正派做法。 一个是男主,正确的三观尚未形成。 另一个是原著中标注的疯批反派男二,芯子早已黑透了。 二人凑在一起,说不出什么名门正派之言。 沈若烟再旁边听到二人此言,神色肃然几分。 “我们修道之人只为匡扶正义,而并非图他人回报,此话以后勿要再说,有什么御云峰弟子的样子?” 少女卡在中间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她听完沈若烟的话,头点得如捣蒜泥。 “师姐说得对,此话休要再提,可不许学坏了。” 林鹭依仗沈若烟之势教训二人,倒是颇有几分狗仗人势之味。 祝如疏弯起眉眼笑:“师妹说得对。” 少女见他如此,不知为何总觉得心中毛毛的,扎得慌。 — 还未曾等到天全然黑下来。 庭院之中便迎来了第一批客人。 那几个修士模样的男人,穿着浅色道袍,手拿拂尘,被守门的小太监好言好语唤进屋内。 林鹭听见动静从屋中出来。 这几日在宫廷中不知缘何,竟格外冷。 少女缩在毛茸茸的领口中,纤纤玉指捂着唇瓣,哈欠连天。 这天气一冷,她就如会冬眠的动物一般,几乎半睡半醒开始浅眠了。 她在以前的世界中,本就是个嗜睡的人。 若非听见庭院外吵嚷,必然是懒得从热乎的被窝中起来的。 见着眼前这几人着装好似“仙风道骨”,那宽敞的袖口随着风飘飘然,林鹭看一眼便觉得,这修道之人是当真不怕冷?怎得一个比一个穿得少。 少女眼神再往上移,再如何说,此番着装再如何也应当是几个长相出彩之人。 林鹭犹如翅梗咽喉,卡着不上不下,还真是…丑得别致… 听着那脸上嶙峋无比的男人开口声音犹如哑炮。 “听说你们是近日太后娘娘请进宫中,辅助我们几人的修士。” 那哑炮音特地将“辅助”二字咬得重重的。 御云峰本就是名门正派,弟子个个出彩无比,何曾沦为要给“打辅助”的地步。 就是原著亲妈来了也要骂一句。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08节 “我呸,你们什么东西”的地步。 士可忍,孰不可忍。 他们见着沈若烟是个女子,又样貌出众,心中便生出了些不屑,甚至还起了调侃的心思。 “贵宗门又如何舍得让如此美丽的小娘子出来抛头露面除妖魔呢。” 另一个又接着说:“如此貌美的小娘子应当找个人早些嫁了才是。”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娘子见着妖物可是会吓得腿软?” 沈若烟到底是好脾气。站在几人中间,脸色惨败,十指握成拳,却始终抿紧薄唇,什么都未曾讲出来。 林鹭可忍不了。 她将袖剑亮出来,穿插过拉环,“咻——”的一声,祭出一剑,她身形娇小,穿过那些男子,剑迅速越过,削掉了那笑得最是厉害的那人的发冠。 少女将袖剑收起来。 那几人神色惨白几分,他们都未曾看清方才穿插其中之人是谁。 林鹭笑容几分天真,声音甜上几分,她步步上前,带着几分少女的漫不经心,眼眸微亮,便问。 “不过一剑,便将几位吓得腿发软了?” 沈若烟的人设决定了无论面对怎样的人都无法口出恶言,做出恶行,偏偏林鹭面对这些人渣,便甘愿做这个恶人。 那几人转头,看着林鹭有些惊讶,那被她削掉发冠的男子眉目含着怒意。 “小娘子缘何如此?” 少女模样天真无邪,将双手背于身后,笑道:“尔等鼠辈凡人凭何唤我同师姐‘小娘子’一称,若是识趣,便唤二位仙师。” 少女声音含笑,又轻上几分:“否则再有下次,削下来的便不是发冠了。” 沈若烟看着林鹭,她这才明了她这师妹是来给她解围的。 她本是将几人当作同僚,谁知几人一来便出言不逊,因自小家教,沈若烟面对旁人恶言相向或是出言不逊之时,便不知再如何回击。 见此,若是平日里的她定然会阻挠师妹的行为,今日,她却明了了“善”并非是一味的好脾性,因为有些人根本配不上旁人的好脾性。 闻言,几人欺身上前,那被削去发冠的男人又被林鹭如此侮辱,早已披头散发,面露恶相。 他好似咬碎牙龈,字句含恨。 “这位小娘子为何如此猖狂?” 他全然忽视了林鹭方才所言。 甚是伸手想要去抓林鹭的手腕,逼迫她抬眼用好神色去看他们。 因为林鹭的神色中尽是鄙夷。 沈若烟见状刚想上前,园中生了阵风,裹着雪点子,几人被迷得睁不开双眼。 风雪过后,少年一身翩然白衣,站在林鹭身后,笑容几分淡然,将那男人伸过来的手握着。 那男人不知为何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哪里来得这么大的手劲,好似要将他的手腕折断。 少年虽笑,言语中含着几分薄凉。 “她方才要你唤她什么?” “你…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那被掐着手腕的男人还在死鸭子嘴硬。 “嘎吱”一声,那男人的手腕缓缓垂下,痛觉消失了,可是无论他如何动,手都直不起来的. 他的手腕被眼前这个少年折断了。 “你们呢?她方才要你们唤她什么?” 几人不敢再放肆,哆哆嗦嗦低头唤着。 “仙师…仙师…” 这就认输了?她方才说什么都没用,怎么着祝如疏一出手,几人既乖乖听话了。 沈若烟围了上来。 “师妹……” 一个时辰后。 那几人趴在雪地里鼻青脸肿,口中还在唤着“仙师饶命……” 南宫信照着他们的脸又是一脚,见打得差不多了便怒道。 “滚出去,别脏了师姐的眼睛!” 几人这才犹如被从地狱中解放出来,也不管方才南宫信打得究竟有多痛,连滚带爬滚了出去。 林鹭问:“我们几人如此恶行,若是被告到太后那处怎么办?” 祝如疏笑道:“那也只是他们无能。” 南宫信心中还是有些气,他就睡个觉起来,谁知便见着师姐在庭院中被旁人言语折辱。 凭何他都要捧在掌心中的人,就要如此被他们践踏? 南宫信越想越气。 “这几人就是江湖骗子,一看就什么都不会,还好意思来院中得瑟。” — 此番闹剧一结束,天色几乎见黑,等夜一深便要往那兰香殿去了。 此时时日还早,林鹭便先回了房中,她也不是主要任人物,画图布阵一样不会,若非祝如疏非要押着她去,估计她还能在这房中躺平,等他们三个人自行解决了。 毕竟,几乎次次她都能成为主角团的漏洞。 心中有事,林鹭翻来覆去睡不着,眼眸一闭,谁知听到房中响起细微的脚步声。 少女心下一惊,手中的被褥攥紧了几分。 不会吧?祝如疏又来了? 她微微睁开眼睛,那月色照进窗户中,人影笼罩在她身上,越来越近。 几乎要凑她她跟前了。 她听见那声音的主人冷不丁出声唤她。 “宗主?” “可是睡着了?” 林鹭听着女子的声音,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了起来,她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还好不是祝如疏。 此番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萧蓉见了都呆住了。 少女抬眸对上她的眼睛。 “醒着。” 林鹭问:“为何知晓我在此处?” “从知晓宗主在宫中,我便一直在不远处跟着宗主和…您的同伴。” 她说“同伴”之时甚是别扭。 原来如此。 萧蓉似乎想起了什么,皱紧眉心又言。 “本想着昨天夜里来寻宗主,不知为何我总是觉得似乎有人正在暗处看着我,紧紧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便不敢贸然从暗处露头。直至方才,这种感觉才消失,我这才敢出现。” 林鹭却十分警惕,立刻下床往周围看了一圈,什么天花板、窗户外、角落、书桌后面,一个角落都未曾放过。 虽然见着没人,却还是有些神经紧绷。 她大概知晓,若是真有这么一个人,那极有可能是祝如疏。 祝如疏有夜间来她房中的习惯,不知今夜会不会来。 但是既然萧蓉都如此说了,祝如疏大概率是真的不在这处的。 但是,他不在这处,又能在何处呢? 只要祝如疏不在便好,眼下此事并不重要,对林鹭来说,更重要的是,萧蓉究竟为何出现在此处。 “姐姐上一次见我之时,在那口井旁边,所说的‘回收’是何意?” 林鹭还是掐着在合欢宗时的腔调,原主的习性唤着萧蓉。 并且她想起来在阑珊处中,芸娘曾说过一些萧蓉带给她的消息,以及萧蓉逼迫原主喝下的腥臭汤药,并非什么强身健体的补药,而是毒药。 不知萧蓉本人是否知情,虽是萧蓉当真知情,此事便有些棘手了。 — 太和殿偏殿。 那几位江湖术士因日日需为皇帝诊治,便受命安顿在此处。 他们向来在宫中横行霸道,今日却在那庭院中,几个不知名讳、年纪尚轻的无名之辈面前碰了壁。 那哑炮声的男人骂道:“娘的,真是下手不轻啊!” “进宫这么久还未曾被人如此对待过,他们究竟是何人,井如此猖狂,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这几人虽说都是没有什么真本事的江湖术士,可是进宫久了,被旁人吹得天花乱坠,便真以为自己有这么几分真本事了。 另一个人笑容猥琐,顶了顶被揍得发疼的后牙槽。 “但是还真别说,那两个小娘子还长得真是水灵。” 由此话后,几人围在一起,所言皆是一些不入流的污言秽语。 院中的雪大起来,漫天飞雪撒在屋外,不知是遮掩了方才何人的脚步。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09节 那皮毛油亮发黑的鸦雀不知缘何,竟落在了几人屋外窗台处的落雪上。 “哑——” 惊得屋中几人皆看了过来。 “哪里来的乌鸦!晦气死了,快将他赶了出去!” 几人那些污言秽语早就伴酒入喉,如今已然半醉,连站都站不稳。 屋外狂风大作,将门吹开了。 “哗啦啦——” 门被风雪垂得摇摆不定,拍击着屋内墙壁。 风雪过后,那在院中被林鹭斩去发冠之人坐在地面上,眸中尽是惊慌,他喝了酒后腿脚发软,往后蹬了两下,却仍然在原地坐着。 周遭方才同他一起喝酒的人,倒在一片森然的血色中。 已然成为死物。 少年的灭灾拖于地面,血色未曾溅在他白裳上一星半点。 他难得有耐心,蹲下。 少年眉目间尽是冷然,身后的衣摆拖开,周遭尽是血红,他在血色中犹如一朵洁白纯净的昙花。 少年眸色很淡,近乎接近透明。 他轻声问:“你方才用哪只手碰的她?” 那男人神色更加惊恐,张着泛白的嘴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知晓,今日无论他说什么都会死在这里。 少年又睨着神色,那淡漠的眼眸好似在看秽物。 他笑容染了几分纯真,却说。 “没关系,无论是哪只手,我都会剁下来。 “因为我怕旁人骗我,更厌恶秽物碰我的东西。” 第72章 回收 屋外狂风大作, 今夜大雪纷纷, 那苍茫的白色堆叠在床边。 桌面上蒙着一层厚重的灰层,中间放置着一盏灯,微弱的灯光将二人一帘剪影悬挂在垒高的窗台上。 只见其中蹒跚人影。 那面容姣好的女子站在床前,她凤眸半眯起, 神色中半分迟疑。 “‘回收’之意便是将其收录至合欢宗的阑珊处地牢中。” 林鹭由此言推测出, 大概阑珊处之中的“人”便是如此来的。 陆白羽在原著中是生魂,甚是在副本的结局是魂飞魄散的, 若是此任务是原主布置下的,那便说明, 萧蓉此番行动是失败的。 正当少女垂眸思索之时。 萧蓉抬眸,表情几分怪异, 却又复开口道。 “这是…宗主从前让我去办的。” 那风将关得不严实的窗户吹开了一天口子, 风呼呼往屋内吹,林鹭转头, 被冷得瑟瑟发抖,这才下床将窗户得缺口压住, 关了起来。 萧蓉所言字句却犹如一把刀高悬在她脖颈上。 她转眸, 那面容瑰丽得女子还在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眸中好似含着几分审视和探究。 萧蓉似乎在怀疑自己。 林鹭意识到。 她微微垂眸盯着女子, 轻咳一声, 勾唇装作轻松地笑道。 “瞧我这记性,时日太久竟给忘了个大概。” 萧蓉听她此言,未有怀疑,便又言。 “陆白羽曾被司星赫送于阑珊处中。” 司星赫是赤桑国先帝, 也正是锻造阑珊处所谓“兵器工厂”的人。 林鹭这才抬眸, 她知晓萧蓉此时所言的“阑珊处”并非合欢宗那处, 而是真正的阑珊处。 将生魂收集至合欢宗地牢,便将那处取名为阑珊处,究竟是为何呢? 林鹭有些想不通。 “但是不知为何又将其送回来了,陆白羽回来之时已是半载疯癫神色不清,只是那时,她还不是生魂。约莫在赤桑国中呆下大概半年时间,才被皇帝以霍乱后宫为由,筑成生魂。” 林鹭道:“若是要带陆白羽回合欢宗,那便需要找到她的骨灰在何处。” 她此言言下之意是,那萧蓉应当知晓陆白羽的骨灰在何处。 萧蓉道:“生魂无法离开骨灰埋葬之处,我已去探寻多次,她总是在那口井附近,估计骨灰就在井中。” 陆白羽口中有他们几人要知晓的东西,所以陆白羽必须活下来才行。 少女不知晓其他npc在原著中的结局究竟能不能改变,她微微思索又问。 “那若是带不回去该如何?” 萧蓉用相当平常的口问说道。 “自然是就地正法。” “就地正法”此言听起来干净利落,再见着萧蓉微垂的眼眸,长睫微微颤抖,她心中自然波澜起伏。 这些人都是从前在阑珊处同她一起朝夕相处的姐妹,若是真的狠下心去杀掉那一张张带有熟悉面孔的人,又谈何容易。 这般做法原本就是对萧蓉的凌迟。 林鹭盯着萧蓉的面容,萧蓉今日不复合欢宗里那般,穿了一身深色的劲装,显得利落。 她视线微微往下划,目色定格在萧蓉腰间那白玉镂空昙花状玉佩上,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骤然瞳孔放大,微连带着指尖都在颤抖。 “这……” 萧蓉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盯着悬在腰间的玉佩,神色疑惑又抬眸看着面前神色苍白的少女。 “宗主怎么了?” 少女摇了摇头,这才恍若从梦中醒来。 那块玉佩。 在原著中主角二人尽入井里之后,曾经提起过。 那段说的是,曾有人在他们之前进了那口井,但是死在里面了。 井中只剩下血液新鲜的深色衣物和一块模样少见的玉雕昙花佩。 那极有可能,萧蓉在原著中死在那口井中了,凶手极有可能是“被回收者”陆白羽。 此时萧蓉又言。 “宗主从前还言,若是在回收途中受其伤害,便也可将其就地正法。” 她约莫是看处林鹭神色紧张了几分,便出声安慰道。 “宗主别怕,通常情况下我并不会被生魂所伤。” 林鹭神色还是相当惨白。 几个时辰后,便极有可能是萧蓉的死期了。 在原著中,陆白羽因杀气过重,即便是再超度,也无法保留其神魂,便只能强行驱魔祛邪。 林鹭肃然道:“萧蓉姐姐,今夜先别去兰香殿,与我同行那几人是宗门高手,由他们应当能够将陆白羽之事解决,届时我会想办法将陆白羽的魂魄保存下来,让你带回合欢宗。” 萧蓉至少还不能死,若是死了,关于阑珊处的有限线索都有可能会断掉。 再者,林鹭的私心。 虽说是承了原主的好意,但是在阑珊处之时萧蓉待她是极好的。 萧蓉见她神色几分肃然,张了张口,本欲再说些什么。 却终究点了点头,笑得几分释然。 “全听宗主的。” 林鹭松了口气,这才又说起关于阑珊处的事。 “前几日,我去阑珊处中…见到了我母亲。” 萧蓉闻言讶异,上前两步双手扶住眼前少女瘦弱的双肩,左右看了看又问。 “宗主可有伤到哪里?” 阑珊处…可是她都无法真正进去之处。 林鹭摇头:“我无事,只是阑珊处命数已尽,成了一片废墟。” 听此言,萧蓉有几分不信,她仔细盯着林鹭的面容,好似要从中辨别,她想听林鹭同她说这都是假的。 可是少女说完后,便将唇瓣闭得紧紧的。 再无他言。 萧蓉神色空洞,双手从林鹭肩上垂下又问道。 “可是…可是宗主亲眼所见?” 少女点头。 萧蓉眼眸中酿起的泪花这才顺着脸颊缓缓滑落,她哭得无声,亦哭得动人。 林鹭虽不忍,却还是开口问:“我母亲曾告诉我,她在阑珊处中,还能时时听闻你递进去的消息,这是如何做到的?” 萧蓉擦了擦泪花:“从那房中的小缺口,那处能传音,时常想要知晓你的消息,我便…时时会用这种笨拙的方法将这些都告诉她。”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10节 “十年前,是如何从阑珊处逃脱出来的?” 萧蓉说:“随着那日的大火,和孩童们一起出来的。” 因为那日场景混乱无比,若是混着几个阑珊处的“蝶”逃脱出来,倒是无可厚非。 等等。 林鹭转头看向萧蓉。 原主从儿时起便在阑珊处生活,此时活着,那便说明,原主那处应当是随着儿时的祝如疏带领之下的那一批人,一起逃脱出来的。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让所有蝶近乎全部分散开。 林鹭和萧蓉这一派自立门派成了声名显赫的邪魔外道合欢宗,而祝如疏拜入了御云峰,夏蝉衣成了远近闻名的医师。 还有慕容晓。 原主看似女魔头,却在背地里派遣人偷偷筹集阑珊处遗落的生魂,似乎在准备着什么。 事件变得有些扑朔迷离,林鹭身在其中似乎始终无法抓住这整件事有始有终的剧情内容。 还有那双在背后操控着他们,将他们逐渐推向故事中心的“手”究竟是谁? 萧蓉抬起林鹭的手腕,那冰丝瓷镯赫然缠于其上。 “此物…是绾娘之物?” 那呼啸的狂风将房门吹开,随着刺骨寒风,灌了些雪点子进屋中。 萧蓉原本还想说些什么,见此场景却神色微变,将林鹭的手放下,只说。 “那人来了。” 与此同时,林鹭另一边手腕上缠着的溢光珠,其中滚烫的血色液体缓缓流动,那珠子攀附着少女细嫩的手腕,让她有几分不适。 林鹭朝萧蓉说道:“你快走吧,之后的事我们之后再说。” 萧蓉虽说几分迟疑,却还是微微颔首。 “宗主保重。” 随即消失在雪色中。 白雪绕着少年雪白的衣裳,缓缓而至,林鹭甚是能嗅到空气中几分淡薄诡异的血腥气。 林鹭心中产生了一个微不可闻的想法。 这人是刚杀了人回来吗? 可是在这深宫中,他能够去杀谁呢。 他轻声踩进屋内,衣裳无比干净,面色苍白,只是平日中那双淡色的眼眸中竟多了几分妖冶的红晕开来。 少年将风雪奔腾之声尽数关在屋外,只笑说。 “师妹可是又同旁人往来了?” 他不知何时闪身至少女身前,将她的手腕抓了起来。 林鹭见着他眸色中那抹红晕竟越来越浓稠、瑰丽。 少年的指腹缓缓贴着她的小臂内侧,缓慢揉搓,将她的小臂搓得泛红,甚至有些发疼。 那处,是今日那几个如登徒子般的“修士”来庭院中,被削去发冠的男人触及少女之处。 “没有…房中就我一人,师兄,我疼,能不能松开。” 林鹭矢口否认,语气间含着几分可怜。 她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为何他一回来就掐住她的手不放。 少年拽着她那只手轻了几分,却慢慢滑动指尖同她十指紧扣,将少女的手扬至高出。 林鹭被他带得微微前倾,踉跄一下,脚下不稳,便不受控制地跌在少年怀中。 同他怀中薄凉的寒风扑了个满怀,冻得林鹭瑟瑟发抖。 少女刚想从他怀中起来,却被少年按在肩头,动弹不得。 屋外的风雪犹如一只巨型恶兽,随着烈烈风声不停嘶鸣着。 少年毛茸茸的脑袋贴着她脖颈处的嫩肉,她被禁锢着腰际。 祝如疏微微侧目,舌尖勾上那处软肉,似乎在轻轻舔舐着。 林鹭被突如其来的湿润触感吓了一跳,下意识挣脱后,却被少年束缚得越发紧。 痛感麻木着神经。 他咬上那处。 将前一日留下的,即将消失的印记又填补上几分,那艳红梅花像从少女身体中生长出来般。 他循着那缺口,犹如一针药剂,忽疼忽缓,将林鹭折腾得有些麻木,身子发软,只能任由其留下那斑驳的印记。 他将她抱在唤着,嗅着她身上的香气,似乎将她的气息镶嵌进身体中,长久留存。 早些时日,他将那人手臂斩下的话面还留存在脑海中,那血腥气经年累月萦绕着他。 他还想将那份诡怪的血腥气味染在她身上。 想用恶念将她倾注。 她会害怕吗? 少女缩在他怀中,他感受着她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竟有几分奇妙的刺激感。 她似乎真的在害怕。 她今日又是在同何人来往呢? 那她会害怕那人吗?还是说,她只是害怕他。 第73章 美人 她的双眸被遮盖起来, 连窗户外面盈盈招照进室内的光与亮都不曾看到。 世界似乎瞬间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中与困顿中。 脖颈处的舔舐之感, 愈发强烈,还有少年絮乱的呼吸,掩盖过血腥气味的是那熟悉的异香。 少女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像在黑暗中被毒蛇窥伺。 雪拍打着困顿的窗, 屋外风声簌簌, 吹落满院子的枯枝残柳。 屋内似乎是被分割开的另一个世界。 林鹭心中已然察觉祝如疏有些不对劲,却不会真的将她弄痛。 少女伸手想尝试将他推开, 却被少年拥得更紧了,周身镶嵌进身体, 几乎密不可分。 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祝如疏…” 他将她脖颈处吮吸得泛红、发疼,才将她松开, 下巴靠在少女肩头。 放下覆在她眼帘上的苍白指尖。 林鹭有些迟疑, 才问:“你身上…这是什么气味?” 少年身影一顿,语气含着几分讽刺。 “师妹并非没闻过, 为何又要问我。” 林鹭突然想起在御云峰之时,顾欢颜曾说那几个说问到祝如疏身上有香气的女子都死了, 但是她却闻了这么几次还是没事。 似乎又此种香气之时, 又是祝如疏有些异常的时候,林鹭将心悬得高高的, 只好小心讨好。 “只是觉得有些好闻, 不能问吗?” 少女理直气壮,似乎语气也凶凶的。 祝如疏闻言不忍嗤笑一声,神色之上的阴霾不觉淡上几分。 “好闻?” 世人皆惧怕之物,她分明也惧怕, 只是偏偏缩在他怀中时, 气息不稳吐出这二字还在微微颤抖。 那香气似乎越来越浓稠, 将林鹭淹没在其中,晕头转向,她努力抬眸晃了晃脑袋,却困意倦然,恍惚间便闭眸睡着了。 林鹭昏睡前似乎听着少年在耳旁又说了些什么,只是她实在是听不清了。 — 夜半,屋外的雪停了许多,皇宫寂寂,见不到一盏明亮的灯。 林鹭再次醒来之时,是沈若烟敲响了她的房门。 “师妹?收拾一下我们该去兰香殿了。” 沈若烟自然是一夜未眠,她需要画符咒,南宫信自然也是陪着一夜没睡。 林鹭进师门没几日就“自请”出来历练,画符咒是还没学的。 别说画符咒没学,就是啥东西都还没学到,白白唤了牧如景一声师父又跪了跪,牧如景赠予她的药丸也被祝如疏缴获了。 祝如疏一整夜也不知去了哪里。 几人原本商量过将林鹭就放在院中,又怕林鹭独自一人在此处遇到危险,便还是决定将其带走。 “知道了师姐。” 少女翻身坐起来,看着床边放了几身新衣裳,她有些疑惑,将衣裳摊开一看,几乎都是她平日里喜欢的花样、颜色。 林鹭有些疑惑,站起来比了比,就如同量体裁衣,像将她本人抓起来量了尺码做好的一般。 大半夜的。 “师姐,是你给我拿来的新衣裳吗?” 屋外的沈若烟脚步微顿,又倒回来问。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11节 “师妹说什么?” “没什么。” 林鹭叹了口气,看来不是沈若烟,那能是谁呢,想都不想,林鹭便能大致知晓是祝如疏了。 只是大半夜,他是从何处来的衣裳,又如何知晓她的尺码的? 林鹭将那衣裳拉开换上,穿着合身又束缚,系暗结之处设计得非常精妙,都是扣上的,不用她花费心思去系结。 还系得一团乱麻。 少女穿在身上的衣裳甚至暖和,袖口处是收紧的,犹如一个花苞,镶嵌着浅色秀边花样,丝毫未影响衣裳的美貌。 那色泽是偏红的,衬着她肤色白皙细腻,林鹭扯了扯袖口,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穿上新衣服了,不用再穿那件袖口破了个大洞的衣裳了。 她甚至有些怀疑,祝如疏是不是用剑卡着布庄老板的脖颈,逼迫其连夜赶制出来的。 再者,祝如疏身上的血腥味是布庄老板的? 思及此处,少女打了个寒颤,差点没对衣服拜了又拜。 — 林鹭到那处见着的第一个人是南宫信,他手中握着明黄的符纸,抬眸看着林鹭,神色一扫笑道。 “师妹早。” 她有些讨厌男主角的一些眼神,因为他的眼神探究意味总是很深,似乎知晓她同祝如疏之间发生了些什么。 就比如现在。 “师妹,为何脸这么红?” 林鹭皮笑肉不笑。 “因为才睡醒。” 祝如疏不知何时走进屋中,自然而然插在二人之间,看向南宫信的神色带着几分冰冷,南宫信见着他神色,那瞬间如山倒来的压迫感将南宫信压得喘不上气。 南宫信后退一步,祝如疏虽说看不见,眸色流转,却随着他的动作缓缓转动。 额角密密麻麻的汗,南宫信颤声开口便找了理由先走开。 他对林鹭没什么念想,只是单纯好奇他们二人间的关系,这都要被祝如疏警示。 南宫信脚步渐远,祝如疏回眸,少年结霜的面容似乎多了几分裂痕,竟对她露出几分笑意,同方才警示南宫信那模样,就不像是同一人。 他的声音如一阵风声过。 “师妹。” 他身上的血腥气全然消失了,林鹭凑近小声问道。 “师兄,你不会将布庄老板杀了吧?” 祝如疏闻言一怔,却笑。 “我在师妹眼中是如此不讲道理的人?” 可不是嘛。 只是林鹭不敢说。 “嘿嘿…倒也不是……” 祝如疏这么说,她便放心了,没杀就好,不然她裹着这暖和的衣裳心中会有负担的。 — 几人大致整顿一番,便该掐着夜黑风高的时间往兰香殿中去了。 大致是沈若烟今日在太后宫中那番告知,导致今夜院外守夜的小太监都不知去了何处。 前一日是翻墙出去的,今日破天荒能够走正门出去了。 狭窄的宫墙内四人并肩便有些闭塞。 南宫信施了法,火折子在手中被点燃,照着这一路宫灯都未曾留下一盏。 少女紧随其后,她身后黑压压一片,在如此安静之时,林鹭心砰砰跳个不停,她似乎有些不好的预感。 感觉会发生不好的事。 两旁漆黑的宫灯犹如漆黑的、四四方方的小屋子。 今夜无人值守,自然也没人点这宫灯。 弯弯绕绕走到分岔路口,林鹭是个不识路的,就盯着这两天漆黑的路,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走哪一边。 祝如疏又是个瞎的。 几双眼睛全部都压在她身上。 林鹭这个路痴瞬间感觉背如芒刺。 再说这宫中真的每条路都一样,她来过一次,还是偶然闯入的,找不到路其实也很正常。 而且她这人向来运气不好,随便一猜便能猜错。 旁边的祝如疏指着左边:“走这里。” 沈若烟闻言竟丝毫没有怀疑,按照祝如疏所说的方向往那边去了。 林鹭有些不解。 她小声问:“师兄当真知道路?” 沈若烟听了后道:“他从前刚来御云峰时,便能够很快将路认全了。” 林鹭有些迟疑:“可是……“ 祝如疏在黑暗中蓦然抓住她的指尖,在所有人都看不见之时,同少女十指交缠。 他笑:“师妹又想问我为何是个瞎子却能识路?“ 林鹭觉得这话听着很耳熟,好像听说说过。 少年又道。 “师妹从前便问过了。“ 林鹭这才想起来,初到御云峰时,祝如疏送她回住处,她便问过一次,只是她自己全然忘记了,怎么祝如疏还记得。 夜里微冷,雪花落到火折子上全部化成了水汽,少女抬眸盯着他有几分淡泊的神色,却无故想起在那个梦中,他用掌心抚摸过阑珊处每块地板的纹路,只是为了认路。 他生着那样好看的眉眼,却偏偏看不见。 认路于寻常人来说,可能走一次两次便能记住,他又需要花多少时间在瞎了的状态下,能够快速将路认清。 不知为何,她的心竟有几分紧绷。 — 过了这个森然的拐角,便到兰香殿正门外了。 上次林鹭来分明走的是后门,那门很窄,林鹭还记得因为太黑,她甚至还在台阶处摔了一跤。 那正门就如其他宫殿,门前头顶的牌匾上刻着几个大字,又因周遭漆黑,致使此处便多了几分骇人,宫门犹如张着血盆大口。 头顶是压低的夜空,还有枯槁枝桠延伸出宫墙。 “哑——“ 头顶好似有乌鸦扇着翅膀划过。 少女跟着他们一同踩上台阶,谁知竟一脚踩空,险些跌倒在地上。 还好一旁的祝如疏将她扶住。 这究竟这个什么原因,她无论是走正门还是后门,都需要给陆白羽磕个头才能进是吧? 祝如疏走在前面,似乎对此处真的有几分熟悉,带着他们毫无障碍的越过前殿,到了后院的井边。 月色下。 井边似乎站了个人。 拉长的影子直勾勾被月色拖着照进了黑暗的井中,他好似站在井边往下探头,在找着什么。 林鹭看着那口井,至终都瘆得慌,大概是因为险些被拉下去的原因。 沈若烟不免眉心紧皱,分明早就强调过,夜里不要出来,怎么还偏偏有人不怕死到了此处? 其人有影,尚且不是死物。 她出声问:“请问……“ 见着背影约莫是个少年,他长身玉立,披着一身雪色狐裘,青丝如瀑,却好似几分单薄。 便只是看背影,也会让人觉得约莫是个美人。 那少年回眸,他脸有些凹陷,好似瘦脱了像,眼帘下、唇边皆有一颗色泽微浅的痣,脸色过于苍白,凤眼狭长,确实是弱风扶柳的美人样貌。 真是病态又貌美。 林鹭看得有些发呆。 美人露出一个显得单薄的笑容。 少年垂眸,青丝顺着动作往下倾,宛若倾泻而下的一汪水帘。 “诸位好。” 沈若烟开口问:“不知阁下是何人?” 闻言美人摆出一副愁容。 “吾同友人皆为宫中客,同友人无意路过此处,见此处月色尚佳便在此赏月,谁知他竟失足落了下去。” 沈若烟闻言好看的眉眼皱得更紧了。 “今夜宫中行令禁止,为何还往外跑?你不知此处最为危险吗?” 她的语气都难免有几分气恼。 这美人的话一听便是骗人的,有没有同伴不一定,究竟是为何而来也是假的。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12节 而且偏偏是今夜,他们预备要在此处驱散妖魔他便来了。 来得挺巧的。 那美人身影单薄,在井边好似好好欲坠,尤其是他提及有好友在井中之时,他几乎一整个人都要扑在井里了,看得林鹭胆颤心惊。 林鹭说:“要不…要不你先站过来一点,别在井边怪吓人的,万一摔下去了怎么办?” 美人一听,愣了一分,笑意深了些。 “好。” 他踩着雪往几人的方向走了几步。 “几位可否帮吾救井中挚友?” 他虽如此问,言语间却无半分慌张,若是寻常人好友掉在井中必然惊慌失措去搬救兵了,此人却偏偏站在井边往下看。 沈若烟问:“不知公子姓甚名谁?” “诸位唤我南便好。” 南这个名字,林鹭觉得似乎在何处听过。 南一言一语同几人说着他同好友循着月色来此处,谁知见到此井,好友便像中了邪般非要往井边走,然后跌落下去了。 并且是就在他们来的前一刻跌下去的。 南见几人不信,便笑道。 “若是诸位不信,可去井边看看,那月色照着井中全貌,自然也能看见吾挚友。” 他说这话时,神色甚至都未曾闪躲半分,似乎他所说的并非假话。 他们几人本就是修道之人,自然能救一定会救,半信半疑往井边去。 林鹭心中虚,步子慢了几分,她左手边是祝如疏,右手边是南。 南侧着半个身子,正在同沈若烟讲话。 谁知只一瞬间,南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然猛地转身掐住林鹭的脖颈,将他往井边推,林鹭被他推得退后好几步,按在井边,坠了下去。 这事发生得太快,祝如疏神色敛了几分,紧随其后跳入井中。 林鹭被推入黑暗中时才想起来这名字究竟在何处听过。 赤桑国现在的皇帝,病美人,司星南。 司星南被南宫信压在井边,他缓缓咧开嘴,模样癫狂笑着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都下去吧…成为她的食物,哈哈哈哈…她会庇佑我,只有她才会庇佑我!” 他的笑声尖锐刺耳,那脱像的面容上几分扭曲,瞳孔骤然放大。 井口处有结界,沈若烟下不去。 她多次试着用血鸢联系二人,谁知血鸢遇风便熄灭了,试了几次结果都一样。 南宫信宽慰她道:“师姐别太紧张,还有祝师兄在,他们会没事的。” — 井中漆黑,越是往下坠,那尸身的腐臭味越发浓烈,已经到林鹭无法忍受的地步,浓郁到她几乎快窒息。 她就知道,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倒霉。 【你老实告诉我,我拿的其实是主角剧本是吧?】 系统回复道:【已监测到宿主手拿女炮灰剧本。】 【那为什么这妖魔鬼怪都被我遇到了?啊?】 第74章 坠日 井中不但腐臭难忍, 甚至还有空灵绵长的怨鬼哭声。 那声如此起彼伏, 全然包裹环绕在林鹭耳旁,像是3d环绕效果…还自带颤音。 还有井中簌簌下坠的诡异风声,不知是水还是血滴落在地面之上的声音。 “滴答…滴答…” 林鹭本就不是什么胆大之人,原主这奇特的体质偏偏又容易撞见一些邪门的事儿, 听见一些奇特的声音。 正如同当初在阑珊处看到生魂, 走到长廊上撞进梦魇几乎是一个性质。 四周井壁上都是长年累月在暗处无声生长的、潮湿无比的漆黑壁垢与青苔。 直至坠落底部,林鹭才恍然撞去一个微冷的怀抱中。 她下意识揪着那人苍白的衣角, 抽了抽鼻子。 少女确实没想到,祝如疏会跟着她一起下来, 她以为在此处要自生自灭了。 井中温度并不低,大概是因其四壁不通风, 还贮藏了如此多尸骨又潮湿的缘由, 闭塞的环境中甚至空气燥热无比。 不同于井外那瑟瑟吹刮着的冷风,这宛若两个世界。 祝如疏怀中好似还带着井外新鲜、冷冽的空气, 林鹭受不了这恶臭味,被熏得晕乎乎的, 像被丢进了尸体堆中。 她几乎要把整个脑袋埋进少年干净的衣裳中, 将自己藏起来。 井道狭窄,直至坠落至最底部, 往右边看, 竟罕见的见着几分稀薄的光亮,不过只是一星半点。 林鹭将他抓得很紧,祝如疏像是怀中抱了个缩手缩脚的团子。 少年在黑暗中,睨着半分神色, 轻笑一声。 “去看看究竟是何物想吃你。” 他的言语中含着几分探究意味。 祝如疏总是对这些能打的、半死不活的颇有兴趣。 林鹭哪儿有胆子去看。 少年抬脚踩出去第一步, 又停住了。 眉心皱紧了, 脚下一动似乎踩到了什么粘稠之物,林鹭听见那动静,偏了个头出来。 “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 她总不能一直栖息在他的肩头。 “很脏。”祝如疏却没有松手的意思。 脏,确实脏,可是这不他自己也踩在地上的。 林鹭说:“我不怕。” 祝如疏手一松,笑说:“师妹可要想清楚,若我松手,一会儿再生出些变故,我便再懒救你了。” 闻言,在林鹭即将滑落之际,她双手揽住少年的脖颈,脚尖悬挂着。 好似整个人扑在祝如疏身上。 她吓得呼吸乱上几分:“为何?” “脏。” 到底谁能来治一下祝如疏这变态的洁癖。 “那好吧。” 既然有人非要请她用这个金手指,那她便用了。 井太深,林鹭稚嫩听见上方沈若烟相当微弱的呼喊声传至此处。 “师妹,你们没事吧?” 林鹭捏了个血鸢,不知是否因洞中过于潮湿,血鸢之音无法传至沈若烟那边便灭了,她又试了几次,仍旧无果。 祝如疏道:“传音传不上去的。” 林鹭都不知在这儿试了多少次,祝如疏才说。 少女没好气但是又不敢反抗,小声碎碎念着:“怎么方才不同我说…” 祝如疏心情极好,语气甚至有几分少见的无辜和委屈。 “师妹可是忘记我是个瞎子了。” 林鹭说:“有的人有没有眼睛又有何不同?” 少年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和笑意:“师妹也可以不要眼睛。” 这话又好似真诚无比。 不过祝如疏这个脑回路确实有点东西,她在夸他,但是这人不知好歹还反过来骂她眼瞎。 林鹭不理会,问:“火折子呢?” “若是没有火折子我如何同你说邪物在何处。” 此时她和祝如疏没什么不同,只是个瞎子。 除了井底再往里走,能看见方才那几分星星点点的光亮外,其余的什么也看不见。 那光亮是红色的,一闪一闪,颇为诡异。 “此处火折子也点不燃。” 风声从她耳旁过,将祝如疏的声音藏匿几分,他话语中含着几分笑意。 也是哦,血鸢都传不出去,火折子点不燃倒也正常。 不远处的红光在她眼前迅速闪过又逼近,随着一道剑光,林鹭的鼻尖处顿时炸开一阵腥臭的气味。 那气味像是人死了数日后,身体骨血尽数腐烂、发臭的味道。 至眼前,她才知那并非什么红光,是妖物再黑暗中蟾伏的嫣红双眸。 此认知让林鹭毛骨悚然。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13节 这不就说明,方才他们在说话之时,这玩意便一直站在不远处悄无声息地看着他们。 为何祝如疏都不同她说一声。 骤然间,祝如疏手中的火折子被点燃了,井底的场景被照了个透亮。 林鹭微微转动眼眸,同那红着眼眸的鬼怪只有一掌之距离。 白衣黑发全红色瞳孔,那少女模样的鬼怪飘在半空中,同林鹭近乎四目相对。 女鬼被灭灾留下一道从腰至额角的笔直的、深可见骨血的划痕。 血液崩开,顺着女鬼的白衣裳缓缓流淌。 女鬼正顶着一脑门的血,歪着脑袋看她,似乎浑然不知身上痛觉。 林鹭被这一场景吓得条件反射性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洞中一片猩红景象,地上暗红色的血水混着腐烂变质残缺的尸体,有的尸体半张脸未腐烂,还在睁着泡得发肿的五官往她这边看。 这腐臭味原来是从四面八方而来,祝如疏站立之处算得上是洞中唯一干净之处。 洞中好似有无数“人”在盯着他们二人。 森然尸骨、腐烂尸身还有这面前的女鬼,万籁俱寂,林鹭耳边还在回响着那些尸身尖利的哭喊。 喊得她脑袋疼。 林鹭怀疑祝如疏绝对是故意的。 说点不燃火折子,又突然将火折子点亮,离女鬼这么近之时。 少年还佯装看不见,又好似和风细雨柔声问她。 “师妹,可否同我讲讲洞中是何模样。” 旁边的女鬼已经以极快地速度在移动着,同灭灾不停交锋,林鹭被祝如疏抱在怀中,却对他攻击的速率未造成分毫影响,少年游刃有余,灭灾在女鬼身上刻下一道又一道深重的印记。 这女鬼便是陆白羽,原著中说她一身白衣,瞳孔是深红色,因在宫中害了太多人,积怨太深已然从生魂转变成了厉鬼。 无法度化。 在原著中,沈若烟的超度并不管用,只能将其直接除去。 林鹭此时才想起来,她分明之前还说会将陆白羽的生魂带回合欢宗。 祝如疏的剑法凌乱,变化莫测,出手速度也极快,那剑似乎在他掌心中生出了花,而另一只手将林鹭抱得很稳,林鹭在少年怀中,甚至未曾感受到半分晃动。 这场景怎么似曾相识,这人本就这么强吗? 林鹭想起在之前的副本中时,祝如疏似乎也是将她抱在怀中,打起架来游刃有余。 进来以前,她还在担心祝如疏究竟能不能够解决井中之物,还在担心实力悬殊。 看来只是她自己多虑了。 满级果然走到哪里都是最强的。 想到这里林鹭又有些愁,万一以后掉马了,祝如疏将剑掉头对准了她,那她岂不是也一条活路都没有。 — 陆白羽的实体全然是靠着井中的死物拼凑维持,当祝如疏挥剑掀起杀伐之气时,纵然刀刀入骨,那鲜血的气味也并不好闻,反而带着一股长久以来的腐臭之气。 灭灾出剑速度极快,刀口染着深色污血,祝如疏眉心皱紧几分,林鹭看得相当清楚,他这副模样就像在嫌恶…陆白羽的血…脏。 几招过后,陆白羽身上竟没一处好的,恶臭的污血染红了她拖尾的白裳,周身淋漓,宛若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林鹭拽着祝如疏的袖口,有些急切:“别杀她…” 这见着陆白羽就要被祝如疏杀个魂飞魄散了,少女开口叫停了。 若是杀了陆白羽,那关于缚蝶计划的线索可能会就此断掉,林鹭必须知道杀祝如疏的母亲,建造阑珊处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还有,她答应过萧蓉会尽可能将陆白羽的命保下来。 祝如疏剑微顿,抬眸似乎在“看”林鹭,陆白羽抓住空隙,将爪牙一滑朝着林鹭飞身而去,祝如疏侧身一挡,用肩膀挡了下来。 少年抿紧唇瓣不出声,肩膀被划出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血流不止,他将口中欲出的污血咽下,笑得几分脆弱,只说。 “师妹想要留命之人太多。” 祝如疏施法用捆妖锁将陆白羽捆住。 林鹭没想到陆白羽会突然攻击她,更没想到祝如疏会挡这么一下。 少年身上的伤口近在咫尺,林鹭嗅着他肩头新鲜血液的气味,却不知为何红了眼眸。 少女难得乖顺,苦着脸同他道歉:“对不起,要不你用灭灾刺我一下吧。” 若是她知晓陆白羽会抓伤祝如疏,她绝对不会突然喊停。 林鹭心中有些复杂,这么一路上算下来,她欠祝如疏的究竟要怎么还? “我欠了你好多,若是以后还不清怎么办?” 祝如疏闻言一顿,只顺着她的话说。 “是还不清了。” 那便不要还了。 只是后半句他没说出来。 想攻略祝如疏之时,林鹭希望同他剪不断理还乱。 可是林鹭又在想,若是真的剪不断有一天她攻略成功了走后,他又要如何过呢。 她总有一天要回自己的世界,那祝如疏呢? 林鹭又觉得光是这么想,她突然有点心揪着疼。 祝如疏对自己不好,对她也…不好…吧。 自己一个人不知休息,次次受伤了也不知道处理伤口,还总是…欺负她。 二人间的对话没头没尾,就这般不了了之。 祝如疏将被捆着的陆白羽带到井上。 沈若烟见二人捆着妖上来,再看似乎除了祝如疏肩膀之上的血淋淋的伤痕外,其余并无大碍。 “你的伤……” 祝如疏只淡淡的说:“无碍,先解决妖物之事。” 少年失血过多,唇色苍白,从远处看去,好似身影也单薄得摇摇欲坠。 虽如此,沈若烟还是先给祝如疏贴了止血符,暂时控制住,只能缓后再疗伤。 南宫信就司星南捆住,司星南身体极弱,再这风雪中几乎昏厥过去,听到动静才恍惚醒来,看到被捆于地上的陆白羽。 他犹如发狂般拼命想要挣脱束缚往陆白羽身边靠,他双眸发红,含着近乎癫狂的泪。 “母妃……” 他虽说唤的是“母妃”,语气却仿若虔诚、病态的,还含着些畸形的爱意,几乎从他紧随其后的双眸中呼之欲出。 林鹭闻言,看向他,心中一阵恶寒。 原著中便是这样,司星南自小就恋慕着陆白羽。 陆白羽是他父亲,赤桑先帝司星赫的宠妃。 司星南自小体弱,出生卑微,是贱婢之子,被宫中宫人欺压,被兄弟姊妹看不起,只有陆白羽愿意同他说话。 司星赫宠妃无数,既好美人,更是喜新厌旧。 陆白羽进宫之时初初十四,只比司星南大出两岁。 南宫信将司星南拽了回来,打晕在地,实在是怨不得他,司星南那叫唤声真的让人瘆得慌。 捆妖锁会在妖物的神魂上烙下印记,陆白羽被刺激得发狂,嘶声竭力发出无比怪异的吼叫声,沈若烟指尖翻飞,幻化灵力,尝试着进行超度。 虽说林鹭知晓超度没用,但是超度能够让他们知晓陆白羽的过往,这记忆是非常有必要的。 — 前朝,太和殿中。 “臣妾听闻近日羽妹妹惹得皇上龙颜不悦。何不将羽妹妹…送至那处,让旁人教教羽妹妹如何做女子,又如何侍奉男子。” 女子半跪在皇帝身侧,笑得几分娇媚,眉目间流转着几分别样心思。 她妆容浓颜,却还是能够约莫看出女子这厚重面具之下寡淡如水的容颜。 她心中恨极了。 当今圣上还是皇子之时,她便嫁予他成了侧妃。 谁知几年过去,他成了皇帝,在王府中尚且为侧妃的她,如今却只在妃位。 而陆白羽入宫仅仅一年,凭着那几分狐媚子手段却同她平起平坐。 宫中早有传闻。 陆白羽同那贱婢所出、不受宠的怪胎皇子有染,皇上听闻后,近些时日已有冷落其的趋势。 宫中皆说,羽妃大势已去。 既是如此,她仍然放心不下。 她还是能够察觉到,皇上虽冷落其,却是旁人宫中时,常出神。 皇帝闻言沉吟道:“可若是送去,便会‘脏’了羽儿,朕不愿……” 女子贴心为皇帝轻轻锤着背,香薰缭绕中,好似当真在为其出谋划策,排忧解难。 “若是打点一番,便可只让羽妹妹去吃些教训,不会当真如此对她。” 女子呵气如兰,皇帝早已被她哄得迷了双眼,也有几分赞同。 “若是如此,羽儿当真会学着乖一些?不再忤逆朕?” “臣妾何曾骗过皇上?” 她又言:“皇上不知,这女子呀,才是最懂女子的。”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14节 “那便按爱妃说的做。” 桃木桌面只上,莲型灯盏被阵阵刺骨寒风吹得忽明忽灭,也吹着床榻之上,女子后背前几日绣下的,还未曾恢复长好的绘花,泛疼、发痒,她神色有些扭曲,想伸手去抓,终究只是忍住了。 灯灭了。 她终于也有了自己的“替死鬼”。 女子凝视着那些男人将绘花绣在陆白羽的胸前,艳冶的花盛开在女子裸-露,苍白的皮肤上。 她确实好好“打点”了一番。 陆白羽的神色麻木,破碎在渐落的风声中,犹如被扒光皮毛的柔软兔子,深深嵌入大红色的床榻上,高高挂起的红幡随着风飘摇着。 来来往往的皆是,戴着面具的“人”。 梦中画面骤然转变。 屋外的寒冬几乎破窗而入。 陆白羽一身白裳,跨坐在她身上,掐着她的脖子,笑眯眯地问道。 “踩着我的尸骨坐上的太后之位如何?” 陆白羽的瞳孔中一片血色,眼中好似掩着无休的恨意,她倾身将太后掐得面色泛青,说不出话来。 日暮西山,摇摇欲坠中,该将这一切都归还了。 第75章 魂去 陆白羽入宫时, 才堪堪过十四, 尚未及笄。 便因在为太子选妃的皇家宴会上,同年过四十的皇帝对视一眼,此后便被收入后宫中,成了宫墙内飞不出去的鸟儿。 那日在百花齐放、一干女子为挤进皇室门第争奇斗艳之时, 陆白羽一袭清淡的白裳, 略施淡妆。 只婷婷袅袅立在那处,便将庭院中的百花、高门女子们身上那抹亮丽的颜色都夺了去。 也正因此, 在太子向皇帝请旨封陆白羽为妃的翌日,皇帝便将陆白羽封为了自己的妃子。 陆白羽生得容貌倾城, 喜好淡色衣裳,人也淡若苍白杏蕊, 不好与旁人争夺, 更不好心计,本不适合呆在如此深宫中。 可若是帝王强留, 臣下之女又如何能拒绝。 超度能够探寻出鬼怪有限的过往,沈若烟流连在陆白羽的过往中时便发觉, 寻常人应当会有几分悲喜, 对万事万物皆有怨憎爱别离。 可偏偏陆白羽的世界宛若她人那般,好似只有黑白两色。 纵然在那宫宴上, 她神色淡漠, 周边盛放的花于她而言不过深色为黑,淡色为白。 她的前半生在闺阁之中,父母对她疼爱有加,家中姊妹和睦, 加之她父亲在朝中官位极高, 也算达官显贵, 陆白羽的美貌闻名盛京城。 自小工于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十四岁便能与赤桑盛京之中最为出彩的琴师并称“二绝”。 纵然如此,沈若烟行走于陆白羽的过往中,却仍然寻不到一丝其他的色彩。 好似此人前半生无一物出于喜爱,反而显得时日空洞。 后来在宫中只一眼,那清隽的一帘剪影入了皇帝之眼,陆白羽由此入宫。 沈若烟走过大红花轿,陆白羽少有着亮色,大红的喜服连夜赶制,却甚是合身。 只是在陆白羽的世界中,好似连着喜服也毫无色彩。 她端坐在轿撵之上,双手交叠规矩的放在腿上,珠帘倾泻而下,遮住她半张面容,只一双淡漠无比的眼眸。 皇帝给她的待遇是极佳的。 纵然只身处嫔位,却是赤桑头一次,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接进宫中。 风光至极。 偏偏陆白羽毫不在意,好似所有经历在她看来,皆像旁观者在看另一个人的人生。 皇帝爱她淡漠的性情。 喜爱她的好颜色,更喜好她能弹得一手好琴,还能拂袖而舞。 喜好她不争不抢,也懒于同其他嫔妃往来。 皇帝只当她有趣,性情独特,而宫妃们却觉她恃宠而骄,心中恨得鸭痒不说,更是因此招致祸端无数。 接下来回忆中的场景是陆白羽被欺压、刁难、被陷害。 是陆白羽捂着发红的脸颊,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妃子,神色淡漠。 她突然便笑了出声,淡漠的容颜上当真露出几分薄凉的怜悯。 她说。 “你真可怜。” 那宫妃眼睛瞪大了,好似以为自己听错了。 反应过来后才气得跺脚,扯着尖哑的嗓子便差下人将她按住掌嘴。 此类场景在陆白羽宫中为妃之时是时常出现的。 她却从来不同皇帝说起这些。 这些压抑的场景转变之处是,她偶然间见到被皇子被踢打在角落处的,瘦弱无比的司星南。 她同趴于地上的少年对视那一眼。 那是春日。 她入宫一年,宫中再度百花齐放,花香萦绕在鼻尖,陆白羽穿着淡粉色宫裙,站在原地,朝角落处分过去一丝目光,眼眸中却无端多了几分色彩。 沈若烟所见之处骤然有了色彩,她甚至还有几分不适应。 陆白羽的眼色中也夹着几分诧异。 “住手。” 几个少年才抬眸看向她。 他们其中有人是皇子,有人是皇子伴读,陆白羽好歹是皇帝妃子,宠冠后宫,她呼呵一声,那些少年便退开,行了礼后匆匆离去。 少年司星南抬眸神色怯怯,心中怦然,春日不单是在枝头,此日之后,那争奇斗艳的春日在少年心中重复绽放开。 他心中似乎有一颗根芽连至他胸口、脉络,甚至是浑身各处,成了树,树上开满了纯白色的梨花,馨香无比。 场景再转换,她与司星南被皇帝亲眼撞破,一怒之下将其发配至“那处”。 门微微敛着,少女瘫坐在地上,她神色中终于拾得几分名为“绝望”的情绪。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扣上,发出无比沉闷的声响,像低吟声。 后来陆白羽被人从那处送了回来,她神色已然空洞,好似将魂灵一并留在了阑珊处,归来的,只是一副活生生的躯壳皮囊。 春日凋零。 皇帝来过一次了。 她拉上衣裳,问一旁哭丧着脸的宫女。 “他呢?” 宫女闻言猛地跪在地上,朝陆白羽磕着头,她声音颤抖。 “小主别问了…小主别问了。” 为夺中宫之势,尔虞我诈,争权夺势之事在赤桑王朝中并不少见。 原本庞大的赤桑皇室,在骨肉残杀中逐渐凋敝,甚至最终好似坐观垂钓台,得利者竟是半分宠爱不受的贱婢之子司星南。 其他皇子皆是死的死,残的残。 在司星赫驾崩前夕,立下谕旨一道。 他似乎死前也要拉陆白羽一把,让她同自己一起死。 带着所谓的修道士,在她院落中修筑深井,再令那人剥离陆白羽神魂,封骨灰于井下,由此将她困于深宫中,永世不得超生。 那日。 哀嚎之声从后宫传至前朝。 陆白羽的父亲脱下官帽,以头锵柱,亡。 皇帝即将殒命,却还在病中让侍从将他从床榻上,抬着去陆白羽井前。 至此反反复复五次有余,皇帝在陆白羽后院的井边驾崩,举国嚎丧。 司星南也终于坐上了那个位置。 赤桑也有了倾颓之势,外戚专政,邻国崛起,边境不堪其扰,群狼环伺。 在陆白羽的过往中,她被封于井中,司星南派人将封口解开,曾多次坠井后,被陆白羽送上井面。 司星南本就体弱,陆白羽曾掐着他的脖颈说。 “你要同我一样痛苦,才算道歉。” 活着,本就是一件无比痛苦的事,对于他们这般身不由己的人来说。 在去阑珊处的前一日,陆白羽曾同司星南约定私奔,只是那日大雨倾盆,司星南发热难退,用尽全身力气爬至门前,最终还是晕了过去。 两人这后半身就在此之后,环环相扣中不断错过。 好似万般皆是命。 陆白羽最初同阑珊处的大多数生魂一样,瞳孔泛白,色泽正常。 她用亡魂给司星南续命,造下杀孽无数,早已恶贯满盈,洗不尽身上的污血了。 故而后来眼眸成了红色。 人邪殊途,前程被断送至此。 至此处,沈若烟被弹出了陆白羽的过往回忆中。 —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15节 几人守着沈若烟,她眉目紧闭,皱紧了眉心不知看见了何种景象。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才从其中醒来。 她将在陆白羽灰意中的所见所闻讲给几人听。 沈若烟道:“她数次用恶灵给司星南续命,再与无超度可能。” 这是林鹭所能够预料到的结局,也是原著中司星南和陆白羽的结局,本就人妖殊途,自然无法再强留。 沈若烟转头看向被五花大绑的司星南,他在风雪之中,虽裹着狐裘,脸色却仍然苍白的好似同地面的落雪融为一体。 沈若烟这才说:“他也时日无多。” 恶灵养出来的身体,羸弱无比,当供养的那人死去,自然“受供养”之人也会逐渐凋零。 司星南缓缓睁开眼眸,眼中好似无数片破碎的玻璃珠子。 他抿紧嘴唇,好似想要挣扎着起身,在雪地中朝几人深深叩拜。 一朝之君将尊严踩在雪地中,他声音颤抖,因为他知晓这几人不一定会帮他,因为他将他们的同伴推下井中过。 可是他…实在是太想再见一次陆白羽了。 “司星南请求诸位再让吾见她一次。” 他不称朕,称自己的名讳。 沈若烟却抬眸看向林鹭,林鹭对上她的眼神,虽这人将她推入井中过,但是…不得不说她在原著中曾见过二人意难平的结局,还哭了大半包纸。 无论是司星南还是陆白羽,都算得上是王朝斗争的牺牲品。 少女开口声音有些哑哑的:“让他们见吧,师姐。” 若非祝如疏在,她哪里能捡回来一条命去定夺他人的命运。 林鹭悄然抬眸,往祝如疏的方向看了一眼,见着少年神色还是淡然,又堪堪低下头。 司星南听到林鹭开口答应,一连在雪地中给她磕了好几个头。 又说。 “对不住。” — 陆白羽出现的形态是最美好之时,年少十四岁,倾国倾城,闻名盛京,宠冠后宫的年纪。 少女一身恬淡的素色衣裳。 “母妃……” 司星南有些不相信眼前的场景,十四岁的陆白羽竟然当真又在他眼前鲜活起来了。 召出的魂灵至善至美,陆白羽心中再也未有半分对司星南的恨意。 司星南苍白的脸庞上,泪水连成珠串,缓缓滑落,他贪婪地伸出手,却抓不住眼前之人分毫。 陆白羽见状却露出少有的笑容。 她好似在同当年仍然匍匐在地面上的少年说。 “活下去吧。” 第76章 厌恶 司星南颤巍巍伸出苍白的指尖, 好似想钩住少女的虚无的魂灵, 终是抓了个空。 他神色多了几分茫然。 方才被捆于地面,雪滚着污浊在他白皙的狐裘雪衣上,还有少年苍白的面容,肮脏又好似脆弱易碎之物。 他苍白如纸, 全然没有帝王之相。 少年拥得住这纷扬琼花, 却抓不住一缕这即将消散的魂灵。 他前半生在深宫中寸步难行,受人欺压, 好不容易再抓住一抹微光。 在短暂闪耀后,他又复一人独身在这大雪纷然的深宫中行了数年。 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 一朝帝王竟狼狈直至,他半跪在雪地中, 任由双腿被冻得寒凉而麻木, 他双眸茫然,不知晓究竟陆白羽的话是何意。 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到白边衣裳上, 冷冽的风仿若狠狠扎根刺下,贯穿皮肉, 再刺进他的骨髓中。 他音量颤抖到变了形, 夹着落雪,几分喑哑。 “你也要走吗?” 陆白羽垂眸看他, 只微微点头, 未曾开口。 她早已受够那如坟冢的深井,当初被封至那处时,她日日用手捶打其上扣紧的石头,那石头面上施下咒术, 让她片体鳞伤。 后来, 司星南命人将井口的石头挪开, 她见到光亮时双眸尚且明媚。 陆白羽那时竟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够就此离世,最终还是被终日困于井中。 井口大开的那日,宫中风言风语皆道那小皇帝疯魔了,连太后都对他忌惮几分。 她曾庇佑司星南,那时纵然是爱使然,在井中这些时日早就将她心中所谓的情与爱磨平了。 漆黑的井和刺骨的风让她愈加麻木。 于司星南,如今只算得本能性的割舍不下。 从前她想活着,经历了才知晓即便是落个魂飞魄散的结果,她也无所谓了。 司星南睁大双眸,看着面前的陆白羽轻点下巴,他有些不可置信。 他眉目间逐渐染上几分狠厉,双眸猩红,十指埋入雪中,狠狠抓起,大雪将他指尖冻得僵硬、发红。 他张了张嘴。,又颤声问道 “你说…你要离我而去。” 陆白羽愣住一瞬,随后莞尔一笑,却左右言他。 “前几日你同我说,太后允你大婚。” 司星南眼中布满阴霾,他在雪中拱起瘦骨嶙峋的后背,犹如一张微微张开的弓。 他抬眸,脸色苍白,好似将牙咬碎吞下,他又问了一次。 “你说,你要离开我。” 世界上所有会爱他的人都离开了。 他的母亲是旁人口中的贱婢,因孕育一子有了名分,封为才人。 结局却是终日惶惶,一头撞死在宫墙里的柱子上。 就在司星南眼前。 而后来,皇帝派了修士,当着他的面,将陆白羽的神魂分离,尸身焚烧殆尽。 他立于庭院中,眼中的熊熊烈火将尸身焚烧成灰烬,他好似看见陆白羽在火中穿着如梨花点子般白皙的衣裳,在火中翩翩起舞。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花香,那地面上的火似乎焚烧的不是活人,而是一堆新鲜的花朵。 他几欲上前想纵身跃入火中,却被旁边做法的修士拦下。 那修士却饶有趣味在他耳边道。 “殿下三思,若是死了,还有何趣味。” — 司星南缓缓站了起来,他转眸盯上几人。 想起当初父皇所为。 “若是能将她留住,朕赏你们黄金万两。” 他声音仍然颤巍巍的。 沈若烟神色几分漠然。 “留不住的。” 原著中也是如此,司星南想要留住陆白羽,却不知她早已大限将至,即便就是在井中也时日无多,毕竟那井中几乎五毒俱全,人呆久了也是会疯的。 她会被井中的污浊之气同化,沦为一个真正的,没有意识的鬼。 到那时便真的只能将其降之而后除去了。 他拂袖大怒,剧烈的情绪让他胸腔起伏,神色扭曲,挂着两条深深的泪痕。 “如何留不住!我父君当初都能将她留住!为何你们却留不住!” 当初修道世家还会受皇权约束,而如今独立出来了,他们既无理由听从皇室之言,更是有规矩不能干扰凡尘之事宜,扰了凡人的命数。 他见着同他们几人说无用,便又去跪在陆白羽脚边,含着泪求她。 “母妃…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若是知晓我们会是这般结局,那日就算是爬,我也会爬着过去…” “母妃…母妃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你当初说…说过过一直保护我,庇佑我,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他们所有人都想要我的命,他们所有人都想害死我,只有你才会真的对我好。” 林鹭听着司星南近乎癫狂的话,往祝如疏身后躲了躲。 这小说原著中的疯批真的多,前有慕容姜雨,后有司星南。 林鹭抬眸看着身前长身玉立的少年。 对哦,还有祝如疏,这个才是最疯的。 陆白羽闻言却连笑容都敛了起来,她像是漠然又厌烦。 “闭嘴。” “我最是厌恶你这副懦弱的模样了。”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16节 “活不下去?” “你知晓吗?若我是活着的那个人,就算你死了,我也能好好活着,你为何不能?又为何同我哭,又言活着苦难。” 她温婉如水的神色在这一瞬掩藏起来。 “司星南,我只要你活下去,要你跟我一样痛苦。” “你别让我觉得你像个废物一样。” “等过几日,我还要看着你成婚。” 大雪拖着司星南苍白的眉眼,在雪中呆得太久,他本就羸弱无比的身体几乎耗尽,站起身来之时近乎摇摇欲坠。 他向来最听陆白羽的话。 陆白羽还说,那日回来看他,那他便还有机会能够见到陆白羽。 司星南抬眸,抿紧血色尽失的唇瓣,只说。 “好。” 便晕了过去,倒在纷扬的大雪中。 — 几人相视而望。 沈若烟上前一步问陆白羽。 “不知可否问陆小姐一些关于阑珊处之事?” 陆白羽微顿,自入宫之后便无人唤她“陆小姐”了。 她微微颔首道:“仙师请讲。” “那日将陆小姐生魂剥离的,是何人?” 闻言陆白羽好似回忆起了什么苦痛的经历,她皱紧眉心,吐字极慢。 “我只知他是修道之人,容貌平平,似乎修为了得。” 沈若烟在陆白羽梦境之中也曾见过此人,看不见容貌,却不知施了何种咒术,像是有意掩藏身份,不让旁人知晓一般。 只是她说不上来,这人给她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沈若烟追问:“那陆小姐可知,此人姓甚名谁。” 陆白羽摇头。 “不知,我与他只有那日的一面之缘。” 她当时已然慌了神,失魂落魄又如何能够注意起这些。 “那阑珊处之事……” 陆白羽出言打断。 “我被旁人所害,去了阑珊处,但是我所知晓之物可能会让仙师们失望,我在其中并未接触有用之人,只同畜生接触过。” “仙师不必再问。” 她转眸看向昏厥过去的司星南。 “他可能比我所知晓的,多得多,毕竟这事同他父皇脱不了干系。” 因捆妖锁束缚其魂灵有些时日,陆白羽近乎魂飞湮灭。 化成一缕绚烂的光亮炸开后,宛若数千萤火缓缓飞至司星南身边,堪堪萦绕一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司星南睁开了双眸,垂眼盯着藏在他衣袖中的盈盈光亮,眼中万物破碎,落下一滴泪来。 随着微光消散后,司星南相当费劲地抬头同几人说。 “你们来此为了阑珊处之事…吾对此却有几分知晓,但若是想知道,需等吾大婚之日,那之后,吾会告知诸位,你们想知道的。” 沈若烟皱眉,同几人对视一眼,他们本就时日紧迫,若是要到那日便等得太久了些。 沈若烟问道:“有何苦衷不能说?” 南宫信说:“师姐,等几日尚可,皇宫之中好歹还算安全,我们可在此处修养些时日,也不迟。” 司星南只闭眸,不曾回答她半分。 沈若烟思索后也答应了,她父亲尚在闭关中,纵然回御云峰也是等,不若先修养生息,他们几人身上皆有还未痊愈的伤。 沈若烟点头:“好。” 在原著中也有这一段。 几人暂且留在皇宫中休养生息,但是由于原著太长,林鹭忘记了究竟男女主当时是以何理由留在宫中的。 这段在宫中相处的这段时日,男女主二人时常打情骂俏,感情进展飞速。 林鹭问系统:【能不能再将这小说原著给我弄一本来看看?】 系统说:【需要宿主使用积分兑换。】 顺便自动跳转了商城。 林鹭盯着这琳琅满目、花里胡哨的商品栏目,小至一卷胶带,一截绳子,大至媚-药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当然这些林鹭都买不起,她盯着自己甚至是负数的积分,再看着最少都要四位数兑换的物品。 为何是负数,因为餍鹩之后,祝如疏那时用血祭破阵,将剑插入身体中快血流而尽死了。 破阵出来后,她拖不动祝如疏,软磨硬怕找系统借了辆推车推着他走。 林鹭盯着虚无世界中的商品架子陷入沉思。 她跟系统说话的语气从不耐烦到敷衍:【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走吧。】 从虚拟世界中出来以后,她抬眸几分幽怨,瞪上了站在旁边的祝如疏。 — 隔日。 太和殿中皇帝染上风寒,以及那几位常年守在偏殿的江湖术士突然暴毙的消息不胫而走。 还有,兰香殿中那口井再度被封起来。 宫中之人默契到,谁都未曾在意那几位修士的死活。 甚至未曾派人去查究竟是何人所为。 只听闻他们死相惨烈,发现之时被庭院中的乌鸦啄食殆尽。 那几个闻声而来的侍卫见了皆觉毛骨悚然,只是一夜的时间,活生生的人竟成了骨头架子。 还有一个人,双手被斩下,悬挂在树枝上,尸骨被钉于门上。 因太过于诡异,即便是查,背后的东西似乎也不是他们能够解决的。 得知之时,几人坐在庭院的客厅中说及此事,沈若烟早已去探查过一番,那处毫无妖气,应当是人为。 纵然是沈若烟,还是被那副景象吓得小脸惨白。 既是人为,便不归他们这些修士管。 修道之人有一条默认之规矩便是,不得利用术法参与凡尘中的皇位争夺。 凡尘诸事皆为因果轮回,人各有命数。 她想起前几日这些人还曾在院落中来,对他们口出狂言。 也算是恶有恶报。 林鹭坐在旁边吃着盘中的糕点,那东西还未进口,便被沈若烟所言吓破了胆子。 少女缓缓扭头,盯着旁边的祝如疏。 祝如疏双眸走神,一只手懒散地搭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抓住他手腕处绯色蝴蝶的下端,轻轻摇曳着,他垂眸,心情尚佳。 林鹭手中的点心缓缓滑落在地上。 她想起前几日,祝如疏曾抓着那人的手臂神色漠然帮她解围。 少女寒毛竖了起来,哆哆嗦嗦又魂不守舍,想弯下腰去拾起那块点心。 她总觉得这几人的死是祝如疏干的。 没有证据,全是直觉。 她头从桌子下面抬起来,指尖掐着那块点心。 正巧对上祝如疏转眸看向她的无故笑脸。 吓得她往桌子下一缩,不仅撞着头了,手中的点心又掉在地上了。 第77章 咬痕 原本正在桌上议事的几人听着动静, 纷纷低头, 垂下眼眸去看她。 林鹭塌着腰在木桌下见着几人递过来的神色,有些不自在。 指尖拾起那块原本是一面污浊,在地上滚了一圈后,另一面也沾满灰尘的点心。 她背如芒刺, 抬头同几人对视, 目光流转间,少女尬笑一声。 “嘿嘿…捡个东西, 师姐你们继续说…继续说…” 沈若烟见她白皙的额角都是木桌下的灰尘,磕磕巴巴还泛着红晕, 逐渐有些发肿。 她神色几分忧心。 “师妹小心些,别再撞着了。” 林鹭开口欲要解释些什么, 便见着那白皙修长的指尖拾着一块同她掉地面上的这块, 一模一样的点心递到她眼前。 南宫信坐在旁边,有些悠然的抬起瓷杯, 轻抿一口杯中已然凉去的茶水,朝两人投来探究的目光。 少女方才还朝沈若烟笑得露出白净齿贝。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17节 祝如疏在一旁垂眸将点心递到她手边, 他的发梢垂下一束, 遮住少女的视野,只听见他无尽温柔, 又带着几分笑意声音随着手上的动作缓缓而至。 “师妹吃吗?” 林鹭先看着他白净的指尖和飘然的衣袖, 再抬眸,看着少年过于苍白,爬着青色血管的手臂,还有他薄凉的双眸, 漠然神色, 却偏偏又勾着几分与薄凉眉眼不同的笑意。 少年长睫微颤, 容颜姣好。 林鹭见了神色呆滞,祝如疏的手停顿在半空中,又轻唤一声。 “师妹……?” 这才将林鹭吓得一哆嗦,她迅速将少年指尖掐着的绿豆糕捏在手中,像只缩在壳中的乌龟,费力从桌子底下退出来,又探头。 谁知她动作过快,又险些撞上桌角。 沈若烟的话倒是一语成谶。 祝如疏先一步伸手将她的头扶住,掌心垫着那处桌角,林鹭的头撞进少年冰凉的掌心。 “小心。” 少女抬眸看了他一眼,好似碰上怪事,红着脸颊,瞳孔震颤,磕磕绊绊迅速站起来。 祝如疏模样倒是温柔,若是旁人见着,估计真以为他是什么性情温柔之人,林鹭倒是清楚。 “外面天色尚佳,师姐师兄们我出去散散心!” 说着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沈若烟回眸看向屋外风霜堆积得厚厚的雪,叹了口气。 这究竟哪里来的“天色尚佳”? 祝如疏原本指尖还挽着少女几缕来不及拨开的青丝,掌心扶着少女的发顶,还有那绯色飘带。 如今掌中一空,他将手收了回来,神色也敛上几分,苍白的面容倒是显得薄凉。 好似方才的温和从未存在过。 南宫信见此颇有兴致地闻:“师妹可是被祝师兄吓着了?” 祝如疏抬起一双水色眼眸,勾起微微笑意,眉眼却压低了几分,他声若寒凉,缓缓侧目道。 “师弟说什么?” — “啊啾——” 少女站在屋外的雕花窗台下,头重重往下点了一下,打了个喷嚏,头上系着的绯色飘带随着起伏的动作一上一下。 她将小巧的鼻尖揉得发红。 又搓了搓冰冷的掌心,呼出一口白雾,抬眸盯着屋外这茫茫的雪景,寒风窜进衣袖,脖颈处,她一哆嗦。 有些莫名其妙,她甚至不清楚自己为何要逃。 对上祝如疏神色的那一瞬,林鹭甚至能想到他手持灭灾,将人残忍的斩于剑下的模样。 虽说他杀的是恶人。 但是怎么一想她都觉得,那场景骇人无比,起码是她见着能整宿睡不着觉的,光听描述都如此骇人了。 林鹭想起在原著中祝如疏的设定还是温柔男二,笑确实是时常笑着,不知是不是相处太久,她已然知晓此人脾性的原因,致使林鹭如何看,都觉得祝如疏那张苍白的面容笑着也不怀好意,笑着也藏着几分薄凉。 她转眼又想,人的思维是否不该固化。 夜夜都有祝如疏在身旁守着她入睡,若是夜里怕几分,她还会悄然拽上少年的指尖扣在怀中。 偶尔夜半醒来之时,再微微睁开眼眸,还能见着二人相勾连的指尖。 往后的时日便是指尖捂热了,她也就睡着了。 纵然夜夜如此,祝如疏却从未跟她同床共枕,好似二人之间始终隔着几分间隙。 她应当最初就比任何人都知晓,他并非什么好人,但是也并非是非不辨之人。 不过掐算时日,等皇帝大婚之时,隐藏功力的法术药效便会过时,到那时不知是怎样一番光景。 少女盯着同祝如疏80左右的好感度,她甚至还未想清楚之后的路应该如何走才好。 掉马祝如疏还会这般对她吗? 还是会像旁人将她判作恶人后赶尽杀绝。 旁的尚且不提,若是对上祝如疏,她是分毫胜算都没有。 若是可能,她自然也希望祝如疏辨别善恶的界限能模糊上几分。 至少在面对她时。 — 屋外的雪堆得很厚,遮盖住枯萎垂暮的树,林鹭又搓了搓发冷的指尖,呼出白雾,抬起蒙着薄雾的双眸。 宫中四面闭塞,不像在御云峰之上,能眺望远处绵长的水墨江山。 此处像个活生生的樊笼,囚着各式各样的怪物。 到陆白羽魂飞魄散,这个故事还未曾结束,直至大婚那日,才算真的有了结局。 就像沈若烟所说的那样,陆白羽死后,司星南也活不了几日了,这宫中终是要变天的。 在原著中,司星南是死在大婚那日的,过继的旁系幼子为太子,后又成新皇。 扶上司星南新娶的丞相之女为太后。 — 祝如疏不知何时站在她身侧,林鹭懒散回眸恰巧看着苍白的少年立于她身上,他微微弯着眼眸朝她笑。 白茫茫的大雪,屋檐之下,突然悄无声息出现一个人,她不免想起数次突然出现在她身旁的阿楹,吓得林鹭险些条件反射性拔腿便要往外面跑。 这人是瞎的,但是将她拽住的速度倒是极快。 林鹭被他拉住手腕往后拽,脚步不稳踩在雪地中又后退两步,栽倒在祝如疏怀中。 檐上雪缓缓落下,少年双臂环着她的肩头。 祝如疏拥着她,好似怀中也多了几分人间的温度。 少女在他怀中,抬头看他,发梢悄然蹭过祝如疏的脖颈,那种异样之感再次爬上少年的心尖。 他有些迟钝,指尖却悄然扣紧。 眉目间几分难能的柔和。 他说不上来,只觉得心中温热,热流涌动,仿若化成了一滩水。 祝如疏问:“师妹在想什么?” 林鹭发现来此处后,从未见过他系白布,他总是睁着眼眸,那副好像真的在看她的模样。 少女抬眸后思索片刻才开口。 “在想数日后皇帝大婚。” 她的语气在祝如疏耳中听来含着几分憧憬。 少女又说:“我还没有见过皇帝成婚呢。” 祝如疏思索片刻问:“皇帝算凡人吗?” 林鹭点头:“自然算。” 她不懂为何祝如疏要问她这个。 祝如疏说:“凡间的夫妻是共患难的,生死不弃,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竟将她那日所言之话,字字句句复述出来。 祝如疏问:“司星南会同他未来的妻子共患难、不离不弃、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林鹭闻此言头皮发麻,她不知如何同祝如疏解释,其实不只是皇帝,就连稍微家中有权有势之人,都不会只娶一个老婆。通常三妻四妾。 她磕磕巴巴说:“此话…确实是这样的,只是人世间的皇帝同旁人不同。” “总之,皇帝不会只娶一个老婆。” 祝如疏不解:“为何?” 林鹭道:“为何…世间的事哪有这么多原因,不过是些令人生厌的糟粕文化。凭什么世间男人能娶几个妻子,女人却只能为男人保持贞洁,这并不公平。” 祝如疏敏锐地从中抓出重点。 “所以师妹想多娶…几个丈夫?” “娶”这个字用得相当诡异。 “谁不想多几个…不对!我可不是这种人,别人我不知晓,我只认同一生一世一双人。” 祝如疏闻言,呵笑道。 “师妹前半句险些说漏。” 林鹭梗着脖子反驳:“你听错了。” — 这几日几人都在院中呆着,好不容易九死一生后,有几日舒服时日能过,反而无聊得紧。 沈若烟在御云峰便整日刻苦用功,在宫中修养也未曾闲着,旭日便晨起练功了,冬日本就天亮得晚,按林鹭得话所言就是。 几人鸡还没叫就起床了。 她倒是有时间能睡几日懒觉了。 日日睡至隅中或日出,才起来随着几人一同吃午膳。 沈若烟总说:“师妹这几日都未曾晨起用膳,对身子总归不好。” “再说,在御云峰旭日不起可会被罚在后山捡柴火的。” “所以隔日我会将师妹唤起来同我们一起用早膳。” 说得林鹭一个头两个大,几乎生无可恋。。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18节 推脱几次,沈若烟都不放弃喊她起床这事儿。 到第二日。 任凭沈若烟如何拖拽,林鹭都死死扒着被褥不肯起床,犹如一只龟缩在壳中得乌龟。 迷迷糊糊道。 “师姐别吵了,我…我在修炼。” 沈若烟哭笑不得问:“师妹修炼的是什么功夫? “如何人被合一。” 当然也有例外。 那就是除非祝如疏来唤她。 少年的语气懒散,却含着几分笑意:“师妹今日也不起吗?“ 他只肖一句。 林鹭便能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无论睡得多么死,此物堪比人型闹钟,百叫百灵。 祝如疏也只是让她起来吃早膳,至于吃完后睡觉还是练功,他便不会过问。 就好似是每日晨间必须完成的任务。 林鹭最初被唤起来胆战心惊,到后来都能坦然自若,起来同几人一桌子吃了早膳后,又迷迷糊糊摸到房中去困觉。 这几日天气不错,林鹭夜夜都好眠。 因为总有人夜里偷鸡摸狗跑她房中,不知做些什么。 但是总归也让她夜里好睡许多,不用费尽心思想究竟如何才能将这尊大佛请进屋内。 林鹭本不想过问祝如疏夜里来她房中究竟是为何。 直至。 第二日。 林鹭晨起照镜子时,从铜镜中窥得脖颈处稀稀拉拉几个暗红色,犹如梅花点子般的印记。 她本就生得白皙,有几处红色便十分显眼。 林鹭眼眸一闭,就当他是收过路费了。 再退一万步讲,大不了…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第三日。 那红痕消减了大半,却又多出了几个新的。 林鹭坐在梳妆台面前,将领口一拉。 好的,今日又被狗咬了。 她闭眸,决定再忍忍,这人总归不会再做出旁的,更严重的事儿了吧? 可是到了第四日。 林鹭再照镜子,这次不再是类似于吮吸出来的红晕,当真成了牙印。 说自己被狗咬了,这不就真的被狗咬了。 还不止一口。 脖颈上两个浅淡的牙印,林鹭手臂翻开,小臂内侧也有两个同款牙印,衣裳再往下拉,锁骨上也有,林鹭将腰间的系带解开,腰间也有两处。 林鹭:…… 她怎么觉得祝如疏逐渐变得有些变态了。 夜里偷鸡摸狗便算了,偷偷咬她,而且是。 夜!夜!都咬。 还咬这么多个牙印,想吃人肉就直说。 咬也不是不行,就是他如何就一下咬这么多个,吮吸的红印也是越来越靠近脖颈上端,林鹭怀疑下次是不是得咬她脸上了这个变态。 — 夜间,少女屋中的窗台处印下少女来去的绰绰剪影。 “咻——“的一声,屋内昏黄的灯色已然熄灭。 屋外寂静漆黑,清冷的月色照着来人的泠然身影,他的影子印在方才少女印下之处,一瞬,身影消失,竟到了屋内。 床榻上,少女正睡得很熟。 呼吸均匀,全然不知屋内出现了另一个人。 白日里,同他说话好似也多上几分怯懦。 在无意触碰中,少女还会像受惊的兔子般躲开。 她的皮肤细腻软和,就像祝如疏儿时总是拥入怀中,伴他入眠的那灵宠小团。 祝如疏最初无意触碰,被熟睡中的少女勾连而下后,偶然触及,他却恍然觉着好似没有真实感。 他看不见,只是指尖微微触及,却觉得那易碎之物会轻易在他手心中悄无声息地滑走。 往日里在心头埋藏得极深的异样心思在此时到了顶点。 他咬上那处软肉,少女在梦魇中微微张开小嘴,细微的感触让她皱紧眉心。 被少年束缚住双手,无力动弹,只得任他吮吸,到后来咬上。 在身体各处留下一个又一个印记。 祝如疏很是珍视身下的少女,起初并没有咬下的心思。 是如何起这般心思的呢? 少女像猫儿,在刺痛中微微张开小嘴,甚至不自觉吐出舌尖,触及到少年的手背,潮湿一片。 祝如疏吮吸着她的软肉,少女放缓的舔舐一下又一下。 她分明只是吐出舌尖,全凭着祝如疏将手背贴上去,他转动着手腕,模拟着少女自觉舔舐的动作。 那湿润的触感在祝如疏脑中不断扩散开,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垂眸,照着吮吸之处无意识地咬了下去。 少女感觉到疼痛,在睡梦中轻哼一声。 他肤色苍白脆弱,在咬上那处地那瞬间才终于找到一种诡异的、并非漂泊不定的归属感。 祝如疏抓住少女晃动的手腕,又抬头换了个地方咬了下去。 他心中甚至觉得。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真的将她一口又一口地吃了下去,她真的只属于他一人了。 祝如疏在这种自我安抚中得到难以言喻的满足之感。 雪夜森然,人影幢幢,他立在窗边,从思索中回神。 他俯身凑近床榻上熟睡的少女。 祝如疏微顿,他有些敏锐地觉得今日有那处不同。 他少有不多疑之时。 少年弯下腰,缓缓靠近那充斥着春桃香气之处,就像常常诱于他的吃食,燃着他鲜少的口腹之欲。 薄唇微启,即将咬下之时,少女猝然睁开双眸,笑意盈盈,动作极快将他反扑在床榻上,顺势跨坐而上。 她笑,声音又轻又温柔,只说。 “抓到你了。“ 她倾身而下,青丝如瀑,嫣红的唇瓣贴了上去。 房中弥漫开难以言喻的春桃香气。 她用最柔软之处撬开了他的唇。 第78章 亲晕 房中, 她同祝如疏滚在了一起。 林鹭想, 祝如疏大概是毫无预料,这才被她扑倒在此处。 毕竟如此多时日,她都未曾去理会他夜里对自己所做的一切,白日里还躲着他, 装作怕了的模样。 不如此, 他又怎会进入自己设计的圈套中呢。 祝如疏好似笃定了她知晓一切,更是笃定了她不会稍加反抗, 如此才会这般肆无忌惮、不加防备,自傲了些。 只是饶是温顺的猫儿, 牙齿也应当是尖利的,惹急了也会咬人。 何况林鹭并非那温顺无比的猫儿。 她不过是故技重施, 前半夜先昏昏然睡了过去, 后半夜再让系统在祝如疏来时将她唤醒。 她心中尚且未曾有几分把握,谁知祝如疏竟狼入羊口, 自己投身过来了。 少女倾身,咬上他的薄唇, 宛若露出尖牙利齿的小兽, 她咬得有几分重,将祝如疏的唇边咬破了, 血腥味弥漫在二人唇齿间。 少年疼得指尖一颤, 却丝毫未曾动弹。 我咬着他的唇,将舌尖探进去钩住,神色流转间恍惚看见屋外的鹅毛大雪铺天盖地,堆在窗台上, 犹如铺了一张厚厚绵软绒被。 苍茫的白色让林鹭晃了神。 却因为走神被少年扣紧后腰, 扶着脑袋吻深了些, 他好似对她的走神起了几分难得的脾气。 尖牙轻轻啃咬着她的舌尖,又来回打圈临摹。 是林鹭先将他抓住的,但是却又是他将她先擒住的。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19节 祝如疏指骨纤长有力,握住她腰间堪堪只需一掌,他禁锢得那样深,仿佛要将指尖嵌入她的皮肉中。 直至林鹭觉得疼痛,却又急急挣脱不开,咬上他舌尖时,少年这才将指尖松开了些。 她前几日还在想,临近术法期限,要如何在能够在这短暂的时日重再提一提同祝如疏的好感度,才能够让再次面见之时,祝如疏下手之时能够轻上几分。 至少她知晓,在此短短的期限中,是没办法真的将其攻略下的,毕竟这种疯批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将真心显出,同她以心换心。 现如今,好感度只能能拿一些是一些了,若说攻略她还需想想另辟他法。 祝如疏咬着她的唇,好似狗叼着一块舍不得吞咽下去的肉,放在嘴边馋得紧,却只敢舔了舔皮肉,不敢真的吞咽下去。 林鹭下口咬伤他的力气并不小,少年唇下的动作却好似有几分怜惜之情,似乎怕自己将他弄坏了。 怜香惜玉这个词用在祝如疏这人身上尚且违和。 他的吻同剑一般毫无章法,最初舔舐,到后来似乎要将林鹭生生吞咽下去,舌尖在唇腔之中流转一圈后,甚是还顶上了林鹭的上颚。 林鹭没跟旁人亲过,电视剧里的吻向来只是宛若蜻蜓点水一般。 祝如疏这样的,将她亲得喘不上气,身子发软的,还是第一个。 林鹭分不出空袭再思及他物,只觉得好像当真要被吃下去了。 她属于是有胆子去勾着祝如疏进她的圈套中,却没办法将少年真的吃下去,只能宛若水中波纹,只剩着一圈一圈淡色涟漪,最后再任由祝如疏将她勾着不知去何处。 她的舌尖欺不过他,便只能像乖张猫儿般,一边企图亮出爪子,一边不甘不愿的只得迎合他。 谁知,倾身而下的少女竟被他吃得身子软倒,趴在他胸前好似闭了眼眸昏睡过去。 祝如疏动作微微停滞。 二人之间几乎身子紧密相连,宛若镶嵌在其中,毫无缝隙,唯一的阻碍便是那层薄如蝉翼的衫衣。 趴在祝如疏身上的少女身子滚烫,几乎将他烫得好似睡在火中,周身不知怎得僵硬了几分。 她睡得不舒服,在少年身上挪了挪位置,这才有几分停歇下来,呼吸均匀。 祝如疏的身子有两处地方好似出了些岔子,他听着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脏,从未像现在这般猛烈。 这震动声宛若那日站在角落处,同他说着些毫不相干让人生厌之话的少年。 祝如疏起了心思,想将这颗心完完整整剖下来,在血热滚烫之时,递到她怀中。 他的身体被撕裂开,在这簌簌寒风和漂泊雪夜中,心脏好似比他更加渴求少女的温暖和柔软。 祝如疏却有些庆幸没将她当真拆下吃进肚中。 血会让温暖之物变得粘稠、肮脏,会让温暖之物变得死气沉沉。 母亲从不跟那些来往之人亲吻,他们似乎只耽于床榻之乐趣,好似将她折磨得求生求死,才能够让他们神经振奋。 少年思及此处,竟无端多生出几分厌烦。 还有一处。 他竟无法知晓为何在此境之下挺拔而起。 他只视之此物为不详。 他从少年时偶尔便会觉得交—媾之事也间接将他的母亲害死了。 祝如疏看不见,听着耳边安静又肃然而过的风声,琼花如羽,他们在轻声细语,宛若少女柔软如此、又泠泠如水的声音,催促他犯下错误。 祝如疏蓦然起身,将少女平放在床榻上。 他的身体好似有某处已然支撑不住,薄薄的汗液托于他的眉目之间,双目无神,几分朦胧水雾攀附而上。 他小心翼翼,手中捧着的是无比珍贵之物。 眉目间的凌冽和冷然被折磨摧残得半点不剩,折下腰腹,鬓角蒙着薄汗。 清冷的月色从薄如蝉翼的窗户纸面上窥进屋几分,照着少年半跪在床榻上倾颓的虚影,他宛若一只即将羽化的玉蝶。 长睫宛若震颤的羽翼。 清冷苍白的脸颊上竟少见的,托着半分红晕。 在他这张清冷的面容上,显得妖冶万分。 祝如疏年少之时,极度厌恶,他自小便明了情与欲不过世间最为肮脏之物。 撕开那廉价又善伪的外壳,便只剩下利用、欺瞒与背叛,羁绊究竟会给自己带来什么? 他不知晓,从来都不知晓。 他的眉目生得好看,长睫还在微微轻颤,少年的玉影好似多了几分破碎之感。 直至耐力的尽头,纵然剑拔弩张,两种心绪还在其中殊死搏斗,都想将对方杀得片甲不留。 他终是伤痕淋漓。 不惜叛下自己长久以来的意念,他悄然张开五指握紧,小船比他想得摇曳了几分,他的指尖掌着船桨,只是在海面上茫然,他不该何去何从。 他从未有过这般心绪。 指尖滑动几分,少年在迷蒙中呼出缭缭冰冷白雾,他几欲出声被又被吞咽入喉。 他的腰更折了几分,小腹紧绷,少年将脸埋入熟睡的少女怀中,甜桃香气将他包裹着,却又催他动作快了几分。 有何物呼之欲出。 “唔…” 他含上少女懒散搭在被褥外的冰冷指尖,少女在睡梦中皱紧秀眉。 少女的指尖生得好看,指甲剪得服帖浑圆,皮肉细嫩又小巧,被他的舌尖顶住,绕着圈这样似乎能缓解他的苦痛。 他匍匐着,轻咬她的指尖,却自虐般想起从前那些魂牵梦萦常年鲜活在耳旁的翻覆云雨的声音。 少年将她的指尖往口中吃进去半分,眼中竟雾蒙起来。 祝如疏的神色仍然是冰冷的,两行泪却不知何时滑了下来,挂于他的眼睑下。 他在过往的那些灰暗时日中麻木、温顺。 又要如何挣脱牢笼? 他日复一日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问着自己,一次又一次。 他将少女指尖咬住,顶尖顶住他的上壁,祝如疏不知是不是错觉,唇齿间似乎也蔓延着少女身上独有的桃香。 祝如疏冰冷的眼泪流淌下来,滴在少女另一只垂下的掌心中,他似乎是在将过往的脆弱,一并吃下。 那些他无比畏惧,曾躲在角落中的时日。 心中那棵枯槁的树又生出些修长的枝桠,将以往的死灰覆盖在其下,枯枝败柳成了长久以来浇灌的土壤。 他不再惧怕那些时日,不再惧怕那些声音。 唇间咬过少女的指尖、耳垂、脖颈,他一口一口吃下那颗甘甜的桃,一口一口吃下过往深重的罪孽。 少年的神色多了几分扭曲,他脸庞之上蒙着薄薄的红晕,眯起的淡色眼眸。 灰暗的世界中出现几分星星点点的白色光亮,只短暂停留了一瞬,他手中粘稠之物同少女的体温一般滚烫炽热。 他佝偻的腰直了起来,手腕上环绕的蝴蝶飘然若舞,那一抹绯红色栩栩如生。 窗外的雪堆叠得深了几分,他衣着向来单薄无比,房门推开,屋外琼花撒进屋内,少年神色漠然,裹着一身寒气,跨出门坎,将房门又复拉拢了。 — 林鹭醒得挺早的,睡得舒爽,就是醒来之时动弹指尖,却觉得微微发疼。 抬手才看着其中深浅的牙印才知晓。 自己又被狗咬了。 少女幽幽叹了口气,昨夜她虽说醒了,只是那场景实在是不是她能够控制得住的。 林鹭想起此场景,睡意全无,坐了起来,她还能够依稀记得昨夜是如何昏过去的。 她好像是被人亲晕了… 晨间雪已经停了,她恍然间记起昨夜往窗户外看了一眼,见着那簌簌而下的雪和刮着窗门的刺骨寒风。 还有祝如疏扣进她腰际的指尖。 掐得那样紧。 林鹭将衣裳掀开,果然见着两旁有发青的印记,只是触上去却一点都不疼。 这一见便知是祝如疏处理过的。 这个变态向来都是只处置痛觉,不处置其上留下的痕迹。 晨练沈若烟还是来敲门唤她出去一起用早膳。 “知道了师姐。” 沈若烟的声音却含着几分笑意,她以为自己这几日唤林鹭晨起起了作用,今日她这酷爱赖床的师妹竟然自己起床了。 像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林鹭踩进正厅之前,想着要见着祝如疏心中还有几分忐忑。 她昨夜的本意是给祝如疏一些教训,让他…让他夜里别如此放肆。 谁知反而被祝如疏教训了一顿,还不知如何就晕了过去。 后面发生了些什么,她全然不知晓。 系统不肯告知她究竟昨夜是如何个状况,只是给她看了一组昨夜的数据。 【攻略对象祝如疏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87。】 【攻略对象祝如疏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88。】 【攻略对象祝如疏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 就这样循环往复,一直重复着+1,-1,+1,-1。 少女眉心拧紧了,问系统。 【所以究竟昨晚是个什么状况?】 【当前无法查询此项内容。】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20节 林鹭:6… 第79章 兔子 太和殿内。 肤色苍白又瘦骨嶙峋的少年正坐在高台上的王位中, 面色沉着批着桌上堆叠了好几日、如山高的奏折。 司星南少有做这种事, 因为太后,奏折向来不会送到他手中,他抬手翻开折子,一眼瞥过去, 见着那几个烫金大字写着“边关战事吃紧”。 少年这几日害了风寒, 瘦得越发嶙峋,他虽说生了一副美人的皮相, 却是皮包骨头,难撑容颜。 见此字后, 他猛然弓着背缩在柔软的狐裘中,手忙脚乱摸过袖口中的帕子捂住口鼻, 剧烈的咳嗽声在殿中回响。 站在一旁的身着赤色宫装的太监拂尘一甩, 弓起身子微微往前两步,模样忧心。 “皇上, 可需要杂家为您去寻太医来瞧瞧?” 司星南将手抬了起来,掩面哑着声音说道。 “无妨。” 那太监这才又退后两部, 拂尘握在手心里, 不再多言。 这几日,殿中的宫女太监都能敏锐的察觉到, 他们的皇帝, 这太和殿中的氛围有些许不同。 昨日皇帝在太后面前向她讨要了批折子的权利。 是的,讨要。 他言自己身子好了大半,也能够为国事分忧了。 彼时太后正因兰香殿中那口枯井封起来,心情尚好, 眼眸一抬, 便应允了。 皇帝羸弱不堪, 宫中政权内阁重臣皆归顺于太后,而朝堂之上有太后母系一族把持着。 就连批折子的权利都全然不在皇帝手中。 他更像是一个能够撑起排面的提线木偶,这个位置是不是他,并不重要。 他在大殿之中正襟危坐批起折子的模样就像那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殿中气氛沉闷压抑,太监宫女们都将脑袋压得低低的,尚且不敢喘一口大气。 自从那日偏殿之中的江湖术士死后,兰香殿那口井封起来,他们的皇帝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往日里性情软弱,纵然被下人们欺了去,也不曾出言反抗。 昨日在宫中甚至斩了两个对他不敬的宫女太监。 此事不出一刻钟便传到了太后宫中,谁知皇帝被请过去后,非但未曾被太后训话,反而将批折子的权利夺了去。 太和殿中之人,多数都是太后的眼线,他们大多是看主子神色行事。 他脸色并无几分雪色,相比起上一次同太后见面,他瘦上许多,袖口都宽松了些,太后抬眸,神色遇上他的面容,也有几分惊讶。 司星南抬眸,他恍然觉得太后那狭长又浓妆艳抹的神色,像是在看何种秽物。 他有几分冷然的笑意,他父皇故去已久,他这位母后,今日神采奕奕不说,竟多了几分妇人的娇媚。 她神色不耐,也好似急着将他赶出去,像他破坏了她的好心情一般。 “若是皇儿要,那便拿去吧。” 将他同殿中送了出来。 殿中的众人还记得,昨日那二人在皇帝吃食中放了石子,皇帝吃了一嘴巴的血,他神色那样冰冷。 竟让侍卫将两人按住,那硕大的白玉盘砸碎了在地上,一片一片递到宫女和太监口中,他们口中鲜血淋漓,神色惊恐,不停地晃着脑袋,却只能被瓷器划得到处都是伤痕。 那少年皇帝竟然还在笑,他笑得动容、兴奋。 将口中的石子血沫一起吐不出来,抓着那人的头发强拽着往上,他轻声细语地问他们。 “好吃吗?” 他唇边沾着血色,像是真的吃了人一般。 太和殿中的宫女太监中在那一刻后背发凉,才终于明白。 淮扬第二年。 赤桑国这位被囚于深宫中的皇帝终于疯了。 — 司星南将捂着口鼻的手帕拿下来,那上面都是淋漓、骇人的鲜血。 旁的人或许以为他的病已然好了,只有他才知晓,陆白羽去了以后,他的身子已然虚空,如今只是强撑,能过一天是一天。 司星南将手中的折子关上,他并没有治理国家的才能,翻了几份折子之后,朝中大臣多数若要皆是,边关战事吃紧,邻国敌军连破三座城池,几欲兵临盛都。 国无多日。 他这位母妃,太后娘娘却尚且沉迷于后宫政权,把控朝堂之局的镜花水月中,全然不知,将房子打开后,院落四处都烧着熊熊烈火。 司星南笑了出声。 他的笑声骇然,宫中数人的心都提起来了大半。 — 宁德殿中。 贵妃软榻上,穿金戴银的女子妆容艳丽,她鬓角发上头饰瑰丽沉淀,一眼望过去便只能见着“雍容华贵”四字。 昼钰跪在她脚边正同她说着。 “太后娘娘,近日宫中都在传,是那几位术士的死帮皇上挡了灾祸,再加上兰香殿中那口井被封住,皇帝的龙气盎然,甚至隐约有抬头之势。” “宫中之人还有传言道…这宫中…要变天了。” 昼钰的声音颤颤巍巍,太后越听,神色越发不对,睁开双眸,广袖一拂,将桌上的杯盏尽数推倒在地上,碎成一片。 旁边的昼钰只敢跪着,那杯盏划伤了她的脸颊,她仍然不敢动弹。 “荒唐至极,何人给他们胆子在宫中传这些个流言蜚语,给哀家通通拖下去斩了!” 太后心中本就避讳这些。 皇帝昨日才从她手中要了折子去,今日又传出这样的说话,究竟还有没有人将她这个太后放在眼中。 昼钰跪在地上,挪着膝间往前,又靠太后紧了些,她声音很小,说得尽是一些得让人听了去要杀头的话。 “太后娘娘,若是皇上身子恢复,那之后的计划当如何进行?” 太后闻言,神色冷了几分,她恶毒道:“自然不会让他成为这路上的绊脚石,你吩咐人下去,大婚夜以后……” 她声音放缓了几分:“便是他的死期。” 太后盯着屋外苍白的雪,冷声叹了口气。 “皇帝如今是越发不归哀家管了。” — 晨间,林鹭边思索,边挪着小步子往正厅方向去,一想着一会儿要见到祝如疏,她的心跳得极快。 昨夜之事,让她生了几分怯意。 转角后便是前厅,林鹭屏住呼吸迈开腿,她扫了一眼,谁知祝如疏还未曾到前厅。 那人却从身后突然笑着唤她:“师妹。” 林鹭吓得身子一抖,转身的动作僵硬无比,她脸色有几分发白,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软着腿同祝如疏打招呼。 “嘿嘿…师兄早啊。” 这人怎么如此神出鬼没。 她抬眸看着祝如疏那张脸,目色却定格在他唇间的伤疤。 林鹭呆若木鸡,这自然是她咬出来的,白日看着就能够想起夜里那些事,少女心中有些复杂。 祝如疏却未曾同她说别的,便抬脚跨进了正厅。 四人一张桌子上吃饭,平日里林鹭早膳都能吃下许多,谁知今日却犹如食欲不佳,吃了几口便将筷子放下了。 沈若烟见此,她不知晓二人夜里发生的事,只以为师妹身子不适,或者是今日早膳不合她胃口。 便问。 “可是这早膳不合师妹的胃口?” 少女晃了晃脑袋,露了个勉强的笑容。 “没有师姐,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吃不下多少。” 沈若烟又问。 “可是昨夜发生了让师妹觉得苦恼之事?不妨说出来。” 沈若烟本意出发点是好的,只是林鹭听到“昨夜”这而已便心中微微发颤,想起昨夜之事。 此之谓心虚。 少女往祝如疏那边看了一眼,少年神色但是未曾有变化,只是嚼着口中的食物。 林鹭眼神往下移,难免又盯上他唇间的伤痕。 随着咀嚼的动作,薄唇一张一合,她入了迷,竟想起了昨夜的缠绵。 偏偏这时南宫信又开口问。 “师兄这嘴巴是怎么了?” 听此言,林鹭猛然回神,朝沈若烟摇头。 “没有,能发生什么事嘛,昨夜我睡得可香了,醒都没醒过。” 祝如疏闻言,将手中的竹箸放下,他想起昨夜少女在他身上翻来覆去,似乎确实睡得不错。 祝如疏难能弯起眉眼,有几分不怀好意地煽风点火:“是吗?师妹。”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21节 林鹭手心放在桌下掐紧了,掌心中都是汗水。 祝如疏怎么这么记仇,现在还不忘踩她一脚。 林鹭强颜欢笑,假意顺着他的话询问:“师兄昨夜睡得不好吗?” 祝如疏闻言勾起唇边,露出的笑容犹如雪融江水,岸边点点馨香透亮的淡色花苞。 “不大好,昨夜屋中进了只兔子,趴在我怀中,睡不舒服夜间便总是挪动着身子,踩了我一夜。” 林鹭闻言脸颊红透了,只得狼狈逃走。 “外面天气好,我出去逛逛。” 故技重施。 沈若烟听着二人你来我往的对话,有几分云里雾里,昨夜她也曾起夜,屋外风雪这般大,何处来的兔子呢。 还有她这个师妹,怎得晨间如此寒凉,大雾迷蒙,还说天气好。 沈若烟问:“那兔子呢?” 祝如疏眉间点点融化的软和笑意,只轻声说。 “瞧,逃走了。” 沈若烟盯着林鹭逃走的方向,更是不懂二人在说些什么。 南宫信坐在一旁但是将二人话中之意听了个大概。 祝如疏起身,追了出去。 沈若烟这才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问南宫信。 “师弟可知他们二人究竟在说些什么?他所言的兔子,怎得又逃走了。” 南宫信唇边勾起的笑容深了几分。 “师姐想知晓?” 沈若烟点了点头。 “那师姐凑过来些,我同你说。” 第80章 拉钩 【所以究竟要如何才能让好感度提上来?】 眼见着离皇帝成婚的时日越发近, 她日日在院中吃了睡睡了吃, 也并非她不爱修炼术法。 沈若烟将她画了几个防身的符咒,谁知林鹭一笔一划画好,咒语念了出去,那符咒被释放出来, 险些将整间屋子都炸了。 至此后, 沈若烟也不再教她画符咒,怕是适得其反, 万一关键时刻,他们之中又出了这么一个咒术使用不稳定炸着自己人的“叛徒”, 对手若是强大几分,恐他们几人分身乏力。 林鹭蹲在门边有些犯愁。 绯红的裙摆在地面上拖成一个圈, 像将她托在中心。 系统说:【据我查阅信息库所知, 亲密接触会让人类对其好感上升,宿主可以尝试和攻略对象亲密接触。】 林鹭百无聊赖问:【依据是什么?】 这方法肯定行不通, 若是行得通,那估计在御云峰之时, 祝如疏就被她拿下了。 【依据来源于小说书架《萌宝驾到:我的总裁爹地》《顾总的私密小娇妻》《冷面师尊和他的娇俏徒弟》。】 【《萌宝驾到:我的总裁爹地》第一章节:我回国了, 这一次我一定能拿回属于我的一切…书中男主…】 林鹭听着系统说了这么一串她头都大了。 【停,别说了, 我说你这么大一个现代化的数据库, 能不能与时俱进参考点好的。】 【宿主,这些资料都是我从广大数据库中精心挑选而出,据说内容全面,涵盖各个方面…不仅如此还…】 少女索性直接关闭虚拟画面, 系统的声音被隔绝在九霄云外, 林鹭这才觉得寻了个六根清净。 林鹭思索之后又觉得, 其实系统的话也并无道理,只是对象若是祝如疏便需要一些细节上的变通。 至少就祝如疏的身世来说,亲密接触定然是走不通的她已经不求短时间内能够将祝如疏攻略下来,只盼着好感度能攒一点是一点。 若他日反目,林鹭希望祝如疏能够下手轻一些,留她一条狗命。 不过等那时原主身上所自带的法力应当要回来了,她本就是恶名昭著的女魔头,跟祝如疏打…指不定有胜算呢? 就算打不过,逃跑的速度也应当能够快些。 况且,在她看过的穿书文中,需要经历大事后,才能够真的将攻略对象攻略下来。 既然旁人要的是亲密接触,祝如疏这般从小的经历来说,林鹭真心实意觉得祝如疏更加适合“怀柔”政策,并且要突破他的心灵缺口才行,不能盲目,更不能贸然乱来。 她抓着屋檐下的冰冷细雪,微微垂着杏眸思索着,她打定主意要同祝如疏找个空二人坐在一起谈谈心,她再加以安抚,去骗个一两点好感度。 毕竟好感度88跟90差别还是挺大的。 那人不知何时又跟了出来,在身后含着几分笑意,低低唤她。 “师妹?” 林鹭不知是不是错觉,最近似乎祝如疏跟着她追的频率提升了。 还是在昨夜之事后,二人关系如此尴尬之时,檐外大雪纷纷,林鹭蹲在门边捧起落雪抬眸,少年敛着笑立在她身旁。 林鹭盯着祝如疏苍白的脸颊,心中登时起了心思。 “师兄,夜里可要同我温酒赏月?” 祝如疏闻言抬起指尖扶住门檐,长睫微颤,垂眸好似在看她。 少年想起这几日夜里分明是半分月色轮廓都不曾露出来,皆被厚重的乌云遮了个遍,何来的赏月呢? 他这师妹总是想一套是一套,也不知脑子里究竟藏了多少稀奇古怪的想法。 祝如疏莞尔:“师妹,看我。” 林鹭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着少年苍白的指尖正指着自己无神的双眸。 他笑:“师妹可看清这是何物了?” 林鹭说:“眼睛?” 少年好似心情不错,并未发作,却轻声笑道:“这是瞎子。” 林鹭这才明了,她又忘了祝如疏是瞎子,她方才竟同一个瞎子说夜里一起去赏月。 “不是…师兄我…嘶——” 林鹭想开口解释,说话的速度过快,便咬上了舌尖。 少女伸手捂住唇瓣,闭了嘴。 祝如疏这人向来不忌讳这些,他说:“那就约好了。” 说着少年朝她勾出指尖。 林鹭也将小拇指伸出来勾了上去。 “说好了。” 二人的小拇指紧紧交缠,林鹭发觉祝如疏指尖的温度同方才她手中握住的那捧雪几乎无差。 林鹭将大拇指伸出来说:“喏,盖章。” 祝如疏好似不明白她的意思,直至少女将他勾连着的大拇指掰起来同自己盖章,他才隐隐有了几分料峭的笑意。 “为何要拉钩,我又不会跑。” 若是跑或是毁约,祝如疏自然可以去她房中寻她。 毕竟现在此人进出她的房间,跟吃饭睡觉一般顺手,她这个房间的主人都不敢多说话。 — 夜色阴郁,今夜空中也未有星月,雾蒙蒙漆黑一片,林鹭才从床榻上下来,心脏骤然一缩,跌坐在地上。 少女脸色惨白,捂紧胸口。 【宿主,今日是第七日。】 【你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这术法本质是一种毒素,慢慢渗透根植入神经,就是我们也无法检测,是刚才临近时才监测到,毒素丽嘉正在跟宿主的本体融合,最多七天,若不提前剔除,这具肉身会走向毁灭。】 林鹭揪着那颗几乎要从胸腔中跳出来的心脏,像是被人握住往外拽,拉扯着她的血肉生疼。 少女嘴角流下暗红色的鲜血。 她抽出手,捏了个诀幻化一只血鸢在掌中焚尽,她尽量保持着正常的声音,同祝如疏说。 “师兄对不住,我今日实在是身子不适,无法赴约。” 少女擦了擦唇边蔓延开的鲜血,扶着床沿慢慢站起来,脱力般坐在床边。 大口喘着气,那胸口处被人越抓越紧,好像要将她整颗心脏握在手心中掐破。 林鹭将衣裳绞紧,终于得了空能够松开咬紧的、几欲鲜血淋漓的牙关。 “宗主?您怎么了?” 听到这声音,林鹭连忙将唇边的鲜血擦尽,撑起身子费力回眸,看着眼前的萧蓉。 女子神色紧张,上前两步在旁边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少女。 林鹭脑子有些昏沉,她甩了甩发胀的脑袋。 “没事…” 萧蓉面色担忧,她忧心道。 “可是因为宗主许久未回合欢宗了,该喝那药了?” 闻言,林鹭猛地抬头,她想起芸娘曾说那药有问题,甚至有可能就是那药害死了原主,而‘药’是原主在御云峰之时,萧蓉日日督促她饮下的。 她最初穿过来,第一处亲近之人就是合欢宗的人,因为那时才穿过来,林鹭对这个对她好的貌美女子还有几分依赖,去了一趟阑珊处以后,林鹭不敢再说有多信任萧蓉。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22节 因为她并不知晓,萧蓉究竟知不知情,原主日日饮下之物是毒药这件事。 她现在本就身体羸弱,不管是不是萧蓉,她都需将其尽快赶走才行。 现在就算是祝如疏呆在她身边,也比萧蓉在她身边来得安全。 林鹭费劲地摇了摇头。 萧蓉说:“可否需要我唤人回合欢宗将药物带过来?” “不必麻烦。” 她再三思索决定就这般同萧蓉说。 “我只是中毒了。” 萧蓉在月色之下娇媚的容颜像镀了银边,她血色尽失,皱紧眉心问林鹭。 “宗主可知是什么毒?” 林鹭摇头。 对不住了,只能先把帽子扣在御云峰和祝如疏身上了。 心脏之处的痛觉稍微松懈了些,她喘了口气同萧蓉胡言乱语。 “如你所见,我如今受这些人的控制。上次你来得匆忙,那监视我的人就在附近,所以我不敢直接道明。” 萧蓉面色肃然点了点头,她想起了那几日她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便不敢露头之时。 那人藏在暗处,她跟了林鹭许久,却仍然不知那人是何种样貌,只知其功力深不可测,若是对上,说不定她都难以脱身。 这几日她迟迟未能出现,也是因为那人的视线,好似一直定格在角落中的她身上。 萧蓉问:“那我们应当如何助宗主脱身?” 林鹭小脸苍白,因疼痛折磨而少了几分血色,她摇头。 “过几日,赤桑国皇帝大喜之日,那日人多眼杂,我便有机会脱身。” 萧蓉微顿,她以为若是林鹭应当会想方设法将几人杀了,怎么突然好似转了性情。 她不敢置喙,虽说她疼爱林鹭,却也知晓她这个小宗主虽说容貌单纯,却心思深重,更是有自己的考量。 “过几日你们藏于暗处,见着不对劲之处就将同我一起走。” 萧蓉微微倾身:“遵命宗主。” 林鹭抬眸看着萧蓉的面容,突然忆起前几日在井中的陆白羽,她那时承诺将陆白羽生魂带出,交给萧蓉。 可是最终陆白羽却落了个魂飞烟灭。 林鹭道:“还有,陆白羽我没能带出来。” 萧蓉闻言一怔,却好似宽慰林鹭,神色却多了几分凄然。 “无妨,宗主尽心便好,或许这样对她来说也是个好的结局了。” 林鹭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心脏猛然紧缩,那被人掐着的感觉又来了。 那只无形之中的手将她的心脏掐在手中,一下又一下猛然收紧又松开,就这般循环往复将林鹭折磨得说不出话来,浑身发软。 萧蓉见她状况有些不对:“宗主怎么了?” 少女单手撑着床沿,用最后的力气坐起来,吞下腹中翻腾而出,滚烫的血液,哑着嗓子同萧蓉说:“昨夜未曾休息好,我…我休息会儿便好。” 房中太暗,萧蓉未曾看出其他端倪,便拱了拱手道, “那宗主我先走了,若是宗主有何事,我会出现的。” 萧蓉迈出去两步又回头问。 “宗主一个人之时可有好好休息?此番出来有枫公子随从,他就在盛京之中,若是宗主需要…明日我便将枫公子带进来。” 萧蓉若不说,她都想不起来“枫”这人了。 枫此人在合欢宗是原主后院中的男侍,擅长讲故事,老是穿一身红色的衣裳。 对哦,第一次见面就同她讲了祝如疏在山下降妖除魔之时,是如何拒绝那山下的女子的。 林鹭听了萧蓉这话,险些两眼一黑。 “不用…我自己休息会儿便好。” 萧蓉还想说什么,却猝然感受到来自附近的杀意,她一瞬便进入了战备状态,将手中的武器亮了出来。 这气息她再熟悉不过了,就是这几日在暗处盯着她的那双森然眼眸。 林鹭抬眸看着萧蓉那一脸戒备,心中也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只是林鹭此刻却无法再细致的死锁这些,她身上太热了,像是被人丢进了油锅中,仿佛下一刻便要在锅中熟透了。 少女眼前的场景有几分摇晃,她好似在虚影中见到了祝如疏,房间门大开着,风雪吹过她的脸颊,带来丝丝凉意,她心中突然在想,好想在屋外的雪地里滚上一圈。 少女苍白的唇瓣微启,唤出那人的名讳。 “祝……” 她就知道,这人进出她的房间就像吃饭喝水那般容易。 还从不敲门。 萧蓉见着眼前的少年眼眸之上缠着白色的绸缎,一身白衣,他穿得极少,袖口隐隐被风吹起,露出手腕处翩然飞舞的绯蝶。 他另一只手持着灭灾剑,嘴角含着冰冷的笑意,他踩着飘进屋中的落雪缓缓往前。 萧蓉知晓这便是那双在角落中盯着她的“眼睛”,而此人却是个瞎子。 他双目缠着白色绸缎,叫人看不清容颜。 他瞬移在林鹭面前,少女脱力般落入他怀中,双臂好似习惯性地攀附着少年的脖颈。 少女在他怀中,贴在他的白裳和冰冷的胸膛,闭着双眸,皱紧好看的眉眼,只用他们二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祝如疏,我好疼…” 他垂眸,嗅着少女呼吸间喷薄而出的桃香,混杂着他身上的酒气。 她失约了。 说今日一同温酒赏月,将他草草拒绝,留下一人在看不见的黑暗中一人灌下那壶烈酒。 那酒腥辣,滚烫,好似要将他的喉咙灼烧穿了,再滚进他的肚中,让他肝肠寸断。 祝如疏将少女抱在怀中,缓缓转身,他声音冷冷又漠然,同身后的女子道。 “不走是在等死吗。” 第81章 血色 祝如疏一直都知晓她在背着自己偷偷跟旁人见面。 他次次问她, 给她承认的机会。 少女却次次都遮掩着不会承认。 祝如疏自然知晓林鹭甚至还有几分怕他。 少女怕他将自己的谎言拆穿了, 亦或者是怕他知晓后,会做出一些过于极端的事。 比如把那个同她偷偷见面的女子杀了。 少年神色时时都是冷的,他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猜测或许是正确的。 只是连同自己的如何想的, 在他心中也尚且不明晰。 少年甚至知晓, 自己似乎对她的一切都存有窥伺的心思。 可是又为何存在这样的心思呢? 祝如疏微微抬起下巴,露出苍白纤长的脖颈, 少年喉结缓缓轻慢滚动着。 烈酒似乎哽在他的咽喉处,灼烧着他的嗓子、脸颊甚至是胸腔中那颗跳动的心脏。 还有他紧紧抱在怀中昏厥的少女, 她烫得像一团炽热的火。 少年想起那些她对自己的欺骗。 还有房中的第三者,是少女这几日进宫后, 见过好几次的女子,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应当是在兰香殿的深井庞。 那时他握住匕首突然出现时,她吓得撒谎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还强撑着同他周旋。 少年如何都想不明白,林鹭为何会因为这个女人, 毁去同他的约定。 他只知晓, 她答应了他,却又背弃他了。 那时林鹭分明钩住他的指尖, 起誓说一言为定, 说她会按时赴约。 更是同他说,她定然不会跑。 结果还是抛下他,欺骗了他,背弃他。 祝如疏心中阴暗的角落中, 那往日里出现过的黑衣少年猝然而立, 他抱手, 神色间的笑容有几分恶劣。 “我早说过,没人会真的在意你。” 祝如疏闻言却无半分反应,眸中的神色犹如冰封。 他怀中抱着少女,风吹起他的鸦发,苍白的面容、抿紧的薄唇竟在少年讥诮的话语中显得有几分可怜。 周遭的环境昏暗模糊成一片,暗处不何种怪物在伺机而动。 那黑衣少年的声音愈演愈烈,情绪起伏异常,他神色薄凉,语气阴冷至极。 他又说。 “当初让你将她杀了,你心软了,如今轮着她字字句句欺骗你,这般以为如何?” 少年惨白若纸张,肤色几乎是半透明的。他分明生了一副同祝如疏别无二致的容貌,却比他多了几分凌冽而彻骨的冷。 他是少年心中在长久光阴中孕育而生的,绝对的恶念。 少年逼近,惨白的双臂在虚空掐上祝如疏的脖颈。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23节 他们二人距离很近,中间只隔着祝如疏怀中昏厥的少女。 黑衣少年神色割裂,他眼下乌青,手背之上青筋暴起,胸腔起伏着。 他状若癫狂,掐紧祝如疏的脖颈,还在还在不停地向他讨问。 “你为何不杀了她?” “为何不杀了她!” 祝如疏神色冷漠,却如何都说不出反驳的话,少女紧闭眼眸,蹙着眉心,好似身子不舒服,在他怀中一颤。 屋外簌簌作响的风声好似恍然静止,雪也寂静极了,窗外冷清的月色打在少年苍白淡漠的眼眸上,他的身影逆着冷光,几分薄凉。 祝如疏抬眸,好似在睨着面前这个同他长相近乎无差、正掐着他脖颈的少年。 他向来厌恶少年偶尔出来指手画脚。 他薄唇微启,霜意料峭,只轻轻吐露一字。 “滚。” 那墨色的身影顷刻间烟消云散。 少年总是会在他心绪起伏之时出现,催促他将眼前的人或物摧毁。 祝如疏有时会觉得她特别,偶尔又会觉得她好似跟旁人没有什么不同。 旁人擅长用花言巧语行欺骗之事,她会许诺他,但是最终又将他丢在一旁。 少女又与旁人是有所不同的。 至少旁人背弃他,他可以毫不心软的除去。 若是林鹭,他不知为何似乎又狠不下心将自己平生最憎恶的欺骗加之在她身上 若是所有祝如疏极其厌恶之事,放在林鹭身上时,他总是会觉得有几分束手无策。 祝如疏又想。 是因为这个常常同她见面的女子能看见月亮是什么样,能陪她赏月,而他却是个瞎子吗? 萧蓉见这少年想带林鹭走,他身上又带着浓烈的杀意,她心中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她知晓林鹭现在本就状态不佳,若是不能让这少年带走,恐生不测。 萧蓉将武器握在手中,眉目凛然。 祝如疏却没有同她打斗的心思。 他知晓灭灾滑过这女人的脖颈之时,她便只剩下死这一条路。 而林鹭绝对不会希望他将这个女人杀死。 祝如疏脚步微顿,缓缓抬起狭长而无神的双眸,问道。 “你也想将她夺去吗?” 在空荡寂静的房中,少年的声音几分空灵。 萧蓉闻言压低眉眼,同他恶声恶气道。 “她本就不属于你。” 少年神色苍白,声音冷下几分。 他咬牙切齿犹如心爱的玩物被夺去的孩童。 “她是我的。” 祝如疏手中握紧的剑又横了上来,他好似真的起了杀心。 想将面前的女人斩于剑下。 风吹着少年眸上的白绸,恍然解开了白绸的尾端,寒风一掀,露出少年苍白惨淡的双眸。 萧蓉一怔,却又觉得眼前少年的容貌有几分说不出的眼熟。 像她的一位故人。 祝如疏身上攀附的少女却伸手钩住了他的指尖。 少年握紧灭灾的手微顿,将剑收了起来,冰冷的指尖往下探,触着她絮乱的经脉,才知她脉象极其不稳,尚有衰弱之势。 若是晚几步,便有可能咽气在此处。 祝如疏甚至能够探到她身体里似乎某种东西在吞噬着她的力量。 萧蓉见着少年突然将剑收起来,心中有些奇怪,她觉得面前的少年似乎要耍什么花样。 萧蓉将剑横在少年脖颈上,她声音颤巍巍。 “放下她。” 少年周身带着极强的压迫力,萧蓉在他进屋之时便知,自己可能没有同他一战的能力,只能成为其刀下亡魂。 可是她不能够眼睁睁看着林鹭陷入险境。 祝如疏笑,又冷声道。 “你也配拦着我。” “你的身体颤抖成这样。” 他又缓缓开口。 “你也配” 萧蓉听了祝如疏的话后,被激怒了。 她咬牙切齿。 “纵如此,她也不会是你的。” 祝如疏不经意抬眸,身体里的力量缓缓萦绕了出来,像是血色杀气将少年周身紧紧包裹着,他的灭灾剑也是血色的,摇曳过地面之时,震颤刺耳。 “我不杀你。” 剑锋穿过萧蓉的小臂,只一瞬,少年在她眼前消失了。 屋外的风声骤然回响,分明时寒冬天气,少年的房中却四处开着窗户。 祝如疏已然习惯这份刺进骨髓深处的寒凉。 他好似到了什么,停顿下来。 掌心中渐渐铺开一片湿热,随之而来的腥味,气味逐渐弥漫开。 她吐血了。 少女口中陆续呕出的鲜血将少年苍白的衣裳染红。 他停顿了一瞬,将少女放在床榻上,摸着她渐冷的手腕。 祝如疏神色越发冷,他将她放在床榻之上,又去将四面窗户都关上。 他总是搁置在苍白袖口之外的指尖被冻得泛红。 原本从容的脚步却多了几分絮乱,他走向离床最远的窗户,踩着衣摆,猝然跌跪下去,重重摔在地上。 少年抬眸,月色寒风之下,衬着他半趴在地面上,有些佝偻的身影。 他下巴的流畅弧线异样明显,月色中冷若霜寒。 指尖还在轻微颤抖。 少年指尖扣紧旁边的物件缓缓站起来,在黑暗中摸索着,去将窗户关上了。 旁人都说他认路极快,现在却连房中的窗台都找不到。 少年行色匆匆,伸出冰冷的双手,将落雪和寒风压在窗沿之外,簌簌的声音犹如还在耳侧回响。 他脑中嗡嗡作响。 踩着胡乱的脚步,他又重新回到床榻前。 少女的血染着他极为爱惜的白裳,他只是静默,却不曾露出任何表示厌恶的声音。 他将袖口拂开,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腕上有几处方才摔在地上擦出来的伤疤。 祝如疏抬眸,牙齿咬上了苍白的手腕,鲜红的热血滚滚而出,顺着少年的手腕往下。 “滴答…滴答……” 滚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气息,少年的影子被月色拖在地面上,他将手腕放下来,唇瓣尽是猩红,热血顺着腕间翻涌而下。 少年置若罔闻,只任由腕间骇人伤口,鲜血淋漓而下。 他的神色肃然,眉间犹如挂着霜雪。 房中鲜血的气息交缠,祝如疏上前,用袖口将少女唇边的鲜血擦拭干净,再将手腕喂在少女唇边。 少女呕着血,意识不清,更无法吞咽。 祝如疏只静默一瞬,他用唇齿将腕间伤口又撕裂了些,吮吸自己的鲜血,倾身喂进了少女口中,掐着她的下巴,让她强行咽下。 祝如疏衣袖上都是血,他已然分不清究竟是他的血,还是少女的血。 他自己的血被渡入少女口中,她的唇瓣上逐渐有了血色,神色也渐渐安稳下来。 祝如疏抬眸,他眉尖压得低低的,喘着粗气,仿若精疲力竭,气血已尽。 他蓦然低头,在黑暗的房间里低低的笑了出声,他笑声沙哑又怪异,鲜血还在顺着指尖淌着。 “哈哈哈哈哈……” 他笑他自己蠢笨,血还未曾喂进她口中之时,他心中本就有几分说不清的忐忑。 若是如此便抽不出身来了。 他猝然收声,眼色之中多了几分狠厉。 那个女人曾经同他说,他身上流淌的血,一半是她的,一半是情魔的。 他就是被改造成了这样的怪物。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24节 女人告诉还是少年的他。 千万别轻易交付出真心,因为旁人会争夺他的血液,食他的骨髓,会将他当做工具。 并且不会真的去爱他。 人只有贪欲是无穷无尽的。 如此多年来祝如疏早已知晓,旁人的血有人自会争夺,而他的血就是垃圾。 他犹如被遗落在角落中的敝屣,浑身上下都是灰尘,先不说是否他会爱上旁人。 只是唯恐,怕是没人愿意将他从地上拾起。 他的母亲,那个女人不是情魔。 他却流淌一半这样的血液,母亲说,若是有人能甘然饮下他的血液。 那便视作该杀。 若非情魔心头之人,饮下其血便会被腐蚀五脏六腑,浑身溃烂而死,若是心头之人,那其喂便犹如甘泉果酒。 情魔之血已全身浇灌,甚至能让人起死回生。 “唔…” 床上的少女眉心微蹙,睁开了朦胧的双目,她口中还咽着一口鲜血,不上不下好似要将她噎死。 她看见床前模糊的人影,那人影的衣裳上仿若带着血色的牡丹。 她张了张嘴,想低声唤他。 “祝……” 却被少年咬住了唇瓣。 他将她口中的从胸腔中反胃出来的鲜血尽数卷走。 还狠狠的咬上她的唇角,像是在诉说心中的不忿。 他眉眼压得低低的,神色冰冷,心中却早已翻涌起伏。 少年唇边嫣红,五指近乎扣进血肉中。 他心中有一分毫的犹豫,若是他不这样做,林鹭极有可能会死在这处。 祝如疏在此处有些呆不下去,擦了擦唇边的血迹,再任由腕间鲜血淋漓而下,他抬腿就想往外走。 床榻上的少女却钩住了他的指尖。 她声音沙哑地问了他一句。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啦。” 少女问的是同萧蓉偷偷见面的事,她早就怀疑萧蓉所言的那双盯着她的“眼睛”的祝如疏。 约莫是太弱,她说话有些发软和费劲,甚至指尖勾住祝如疏的力气微弱,像虚托着他指尖。 祝如疏即便不动,她似乎也会自己从他的袖口上坠落。 祝如疏沉默了一瞬,他开口声音沙哑。 “你骗我。” 她骗他,她是为了同别人见面,才说了谎话匡他,不赴他们二人的约。 他甚至知晓,今日应当是她甚至不舒服之时,从前他便算过,每隔七日,她便会黏糊他一夜。 少年月色之下身影看起来有几分脆弱,他神色苍白冷漠,好似不在意这些。 可是就算他如何漠然,又如何眉眼压低,露出凶狠之相,也总有破绽。 攥紧的指尖扣进血肉中,他抿紧淡色薄唇。 像蜉蝣,游离在天地间,却又无所皈依。 少女微微睁开眼眸,面前虚化的人影才逐渐清晰起来,少年的面容印在她水色的眼眸中,像落入了清澈浅滩。 她费力勾起指尖,将他拽紧了些,勾唇露出一抹脆弱的笑,却不言祝如疏所问。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旁人会背弃你、离开你,但是我不会。” 她声音软了半分,好似脆弱稀碎之物,纵然这样,她还是温声安慰他。 又像在同他撒娇。 “我不是故意的。” 第82章 计较 鸦雀寂静, 少年抿着唇站在床前, 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时,少女勾住他衣角的指尖垂下,昏厥过去。 祝如疏的血如今只是杯水车薪,若是想让她真的好起来, 那便必须将她身体中的东西拿出来, 她如今身子过于虚弱,即便饮下了祝如疏的血, 却还是暂时失了神智。 他将少女扶了起来,又再次探查她身体中藏匿的东西。 血红色的光亮闪烁在少女前胸附近, 祝如疏感受到这极其不寻常的温热,想要将其从林鹭身体里拿出来, 他消耗着力量, 那血红色的光亮却犹如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着他投递进去的力量。 他本就苍白的脸颊上染着薄薄的汗, 不仅如此,这股力量甚至在反噬他。 林鹭腕间的溢光珠中殷红血液缓缓流转, 逐渐温热起来。 祝如疏原本还想将力量灌入其中, 可是少女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了,她在他怀中摇摇欲坠, 蹙紧眉目, 唇瓣越发苍白。 那血色的力量同少女已然融为一体,他想用自己的力量去攻占血红的光亮壁垒,一部分被红光吸食,另一部分却尽数打在了林鹭身上。 好在红光吸食的力量过多, 若是全部释放在少女身上, 那恐怕林鹭是性命难保。 祝如疏能够察觉到这力量来源不似他们一派, 倒像是邪术。 他这小师妹不仅会招魂驱鬼之术,还会此等邪门外道使用的吞噬力量的邪术,还当真是…有点本事。 这邪术一见便是已经藏匿在她身体中许久,许是最初还只是小幅度吞噬力量,越是往后,吞噬的力量越多,如今已然危害到少女的性命了。 祝如疏将少女扶起来又躺在床榻上,替她捻好被褥,抽身推开门步入了风雪中。 — 林鹭醒得晚,日晒三杆,被屋外的日光透过窗户印进屋内之时,她才恍然将眼眸睁开。 今日不知为何,沈若烟未曾来唤她晨起。 少女动了动手腕,想扶着床沿起床,谁知身体软瘫得好像春水云泥,竟无法支撑她坐起来。 林鹭将头蒙在被褥中,这才暂时掩盖住了窗外的日光。 她想起来了。 昨夜她吐血了。 还吐在了祝如疏身上。 她隐约记得自己曾迷迷糊糊看见一个虚影,那身影一身白裳,只是衣裳各处是一片又一片艳丽的红色。 林鹭一下就清醒过来了。 妈呀,她不仅吐血在祝如疏身上了,还吐得人浑身上下到处都是,林鹭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坐了起来。 胆战心惊摸了摸周身各处,发现竟然无一处伤痕,衣裳上也无血迹。 祝如疏这种洁癖重度患者,当初初见之时,林鹭只是看看扯了扯他白裳的裙裾,那人便给了她一个冰冷到像是在“看”死人的极为不耐的眼神。 她这下呕了祝如疏一身的血,那人竟然没将她杀之而后快,反而留了她一条狗命,林鹭心中不知是喜是悲,若是祝如疏同她秋后算账怎么办? 昨夜她恍惚间记得,她看着祝如疏许久,还以为牡丹精成了人形,他衣裳是白的,像铺陈开的画布,少年苍白,衣裳之上血色印记与他的薄唇是嫣红的,瑰丽极了。 林鹭在床榻上缓了缓,这才敢踩下床。 只是一夜,她的身体怎么就虚弱成这样?连下床走路都费劲。 虽说前几日她便感觉到身子衰弱。 只是那时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那时所反映出来的不过是嗜睡和易疲惫。 林鹭当初甚至以为是她同祝如疏周旋太累了所致。 没想到竟是身子衰弱。 【所以这个术法究竟是怎么回事?在这样下去我估计我还没攻略成功就得死了。】 【这种术法类似于毒素,会遏制使用者的法力,毒素会缓缓扩散至身体各处,最后在临近期限时,毒发身亡,七窍流血而死。】 林鹭闻言目瞪口呆。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系统却有些理所应当又骄傲地说:【在电视剧中都是这样,宿主不看电视剧吗?这种危险度极高的术法不应贸然使用。】 林鹭面无表情:【哦,所以你最初不告诉我副作用的理由是什么?】 【如果我提前说了,宿主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进入御云峰。】 系统又说。 【等过几日,宿主主动将术法剥离出来后,便不会危及身体。】 言下之意是,她应当感谢它。 林鹭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她确实是被系统坑了,不过剧情走到此处,她已经能够用强大的心理素质去对抗这些没什么素质的玩意儿和人。 【行了,你退下吧。】 — 少女不耐地挥了挥手。 她掐指一算,离皇帝大婚不足三日。 方才一看好感界面,发现祝如疏的好感度已经达到90了。 只是剩下这三日她便难过了。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25节 宫中上下开始忙碌地修缮未来皇后的寝殿,还有富丽堂皇的大婚装潢。 时时都阴沉着一张脸的太后这几日也难得心情还不错。 一切好似都在正常的运转着,只是谁也不知晓究竟三日后会发生些什么。 — 沈若烟今晨起得尚早,才从房门中出来便遇见了祝如疏。 少年不知在雪中立了多久,她一打开房门就能看到他被寒风落雪堆积得,犹如垂暮在院外的枯枝。 “祝…师弟?” 沈若烟有几分不确定。 祝如疏回眸,神色跟衣裳之上的霜寒一般,冷冰冰的。 祝如疏微微将头歪向一边,眉目间的笑意寒凉扭曲。 “师姐。” 将沈若烟吓了一跳。 天亮以后便不再落雪,只是夜间雪纷然而下,她屋外的窗前都堆积了不少落雪,更别说院外了。 她一直都知晓祝如疏不畏风寒,因他一年四季穿得都极少,只是薄薄一层白裳。 更让沈若烟惊讶的是。 少年身上的落雪随着他的脚步纷纷落下,露出他衣裳之上大片大片的,干涸的血迹。 “师弟…你衣裳上…” 少年好似不明白沈若烟是何意。 他垂眸好像在“看”衣裳,他还是站在落雪中,苍白纤长的指尖划过衣裳上干涸的血迹。 少年立于雪地中,周身、唇边嫣红,还有掌心中一片血红,好似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沈若烟皱紧眉心问:“你这是如何弄的?可是受伤了?” 祝如疏闻言笑得诡异,他眉眼弯弯,又好似天真。 “未曾。” 他从雪迹中抽身,缓步踩入檐下。 “师姐放心,我未曾伤害任何人。” 沈若烟一顿,又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祝如疏扶着房门,回眸同沈若烟道。 “师姐今日不必再唤小师妹晨起用膳,她才睡去一会儿,若是你唤她,她定然起不来。” 说完少年便推门进去,将房门紧紧关上。 留沈若烟一人在原地神色恍惚。 她快步走到林鹭房门前,思及祝如疏的话,她站在房门前未曾敲门,只是放轻了脚步推门进去,她见着床榻上的少女缩在被褥中,将自己裹成了一个团子,呼呼大睡。 沈若烟敏锐发现,少女的唇瓣色泽苍白。 她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般来看,也不是祝如疏伤害了她,那祝如疏身上的血究竟是谁的呢? 沈若烟总是觉得祝如疏同她的小师妹之间的联系千丝万缕,却又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她只觉得扭曲,却不知晓究竟怪在何处。 从她说要唤小师妹晨起用膳,偶尔忘记之时,祝如疏还会提醒她,唤小师妹晨起,偶尔是他自己去唤她。 — 实在是饿得慌了,林鹭才依依不舍从被褥中探出头,起床收拾了一会儿,恰巧能够赶上同他们一起用午膳。 大概是因为今日未曾晨起,和昨夜把血吐在祝如疏身上了,她去前厅的路上,还有几分心虚。 林鹭来得晚,他们几人已然坐在饭桌子上,少女坐在边上,她总觉得桌上的氛围有几分不对劲。 祝如疏坐在她身旁,同前几日相比,神色上倒是毫无怪异之处,吃食的动作也优雅,敛着笑,这人本就是个闷葫芦,在饭桌上,若她不主动同他说话,祝如疏也不会主动开口。 桌上多半活跃气氛的人就只有林鹭。 沈若烟自她进门,便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林鹭对上师姐的神色,有几分不自在。 少女开口问:“师姐看我做什么?” 再被人盯着,她碗中出自皇家御厨之手的红烧狮子头可就吃不下了。 沈若烟却有些莫名地回神,问道。 “我方才盯着师妹看了吗?” 啊? 林鹭神色复杂,怎么今日连往日中最为正经的沈若烟看上去都如此不正经。 不对劲。 不对劲极了。 在她睡懒觉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南宫信见几人的气氛凝重,他也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打算等会儿哄哄他的师姐,问一下。 他笑着开口道。 “小师妹若是不爱吃碗中的红烧狮子头,我可就挑走了。” 少女闻言,表情多了几分凶恶,迅速将碗偏向祝如疏那便,遮在怀中,像极了小动物互食。 “休想。” “南宫师兄好手好脚,怎么就不能自己夹一个,为何惦记着我碗中的!” 南宫信嗤笑一声。 “因为盘子里的都被师妹吃光了。” 林鹭看了看桌上的盘子,好像确实是被她吃光了… 可是他干嘛把“都被她吃光”的事实说出来。 欠揍死了。 少女又道:“师兄好手好脚的,自己去御膳房中讨一个红烧狮子头去,总之别惦记我的。” 南宫信原本还在笑,却突然感觉后背一凉,有人在暗处盯着他,杀意渐浓。 他敛了笑意,垂眸却见着碗中被人夹来一块全是腻人肥肉的红烧肉。 此肉…… 竟是祝如疏用公筷夹在他碗中的。 林鹭看着祝如疏将肉夹到他碗中,近乎瞳孔地震,她甚至揉了揉眼眸,以为自己看错了。 沈若烟见此,神色也变了几分。 当事人祝如疏却像个没事人一般,勾起唇边笑道。 “师弟同她争什么?” 南宫信却见着他这笑容觉得瘆得慌。 林鹭心中不明白祝如疏究竟哪根筋没搭对,而且他都不给自己夹,不给沈若烟夹,怎么就给情敌夹上了? — 午膳过后,林鹭追出去想同祝如疏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见着前面飘然的白衣,她一路小跑追在身后唤了少年一声。 “师兄!” 谁知祝如疏脚步走未曾停顿,只是往前走,到房门前,他迅速将门打开,将自己关了进去。 林鹭被隔绝在房门外。 好消息:祝如疏不同她计较,她呕了他一身血这件事。 坏消息:攻略对象不乐意搭理她了。 怎么还生起了闷气,不就是呕了他一身血,大不了…大不了他吐回来,怎么就这般小家子气。 林鹭想了一个中午都没想明白,就算去敲门,祝如疏也当作未曾听见。 — 下午一些,太后便派人来寻他们几人去宫中,只道是商议皇帝大婚那日之事。 来人是昼钰。 沈若烟问道:“可有说是何事?” 昼钰行了个礼,恭敬的回答道:“太后娘娘说,因当今圣上身子羸弱,大婚之日恐宫中鱼龙混杂会参些妖物进来,太后娘娘希望诸位在大婚之日能在一旁盯着。” 她微顿,好似有些忌讳,却还是开口道:“太和殿中那几位一去,皇上便无人照应,只能来请求诸位了。” 现在倒是知晓寻上他们几人了,搁置在一旁时,怎得不明白他们的用处。 沈若烟微微颔首。 “好,那现在便去罢。” 院中一行人是一起去太后殿中的,就连林鹭也跟着同去了。 到宁德宫门前时,几人见着一位样貌清淡如水的女子,她朝几人缓缓行礼,眉目间含着淡淡的笑意。 女子的容貌并不出彩,却生得让人见了心中生出些舒适之意来。 昼钰神色几分欣喜,上前同女子行礼道。 “昼钰见过陆小姐。” 女子笑容清淡,扶着她的小臂唤她起身。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26节 “昼钰姐姐。” 几人才知这便是几日后要成为一国之后的丞相府嫡女,也就是皇帝的表妹,陆水镜。 是传闻中那位神女下凡的紫薇星。 第83章 将倾 她同昼钰说话轻声细语、其声温婉, 人又清丽可人, 虽说样貌并不出彩,却也能隐隐见着往日定时成这一国之后的好料子。 陆水镜上前同几人行了个礼,轻声细语问道:“几位可是从御云峰来的仙师?” 在赤桑国多日,还是第一次听着有人唤他们仙师。 几人对陆水镜的印象也稍稍好了些。 沈若烟道:“正是, 是陆水镜陆姑娘吗?” 陆水镜听沈若烟唤她的名讳, 稍许惊讶,脸颊泛着小女儿的红晕, 垂眸答道。 “正是。” 旁边的侍女神色有些凝重,轻声提醒着自家小姐。 “小姐, 若是再不回府,那明日可得忙啦。” 大婚将至, 不只是宫内, 丞相府上下准备成亲事宜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且不说是嫁予皇帝,若尚且只是做寻常妃子倒也罢, 陆水镜却是被送入宫中当皇后的。 一国之母,封后大殿, 准备事宜需得再三确认恐那时再有纰漏, 冲撞了天子的喜庆,就是几个脑袋都不够他们砍的。 陆水镜连忙道。 “几位仙师我先走了, 若是几位得了空便来我丞相府做客吧, 我想我父亲定然很是欢迎诸位。” 沈若烟微微颔首:“若是有空便去,陆小姐慢走。” 林鹭回眸却总觉得陆水镜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方才讲话之时她总是觉得陆水镜袖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好似还在袖中盈盈发亮。 林鹭有几分迟疑道。 “方才那陆小姐手中是不是握着东西?” 祝如疏轻笑道:“她手中握着一把匕首。” 林鹭疑惑:“你怎么知道?” 祝如疏闻言却笑意又深了几分。 “她话语中将慌忙的情绪藏得很好, 不过说话还是颤了些。” 祝如疏眼眸微微弯起。 “这位陆小姐的长指甲触着匕首的手柄了。” 言下之意大概是他听见了。 这倒是不可思议, 饶是林鹭竖起耳朵也听不见如此细微的声音, 究竟祝如疏的听力能有多好啊。 林鹭还有几分记仇,看着祝如疏的笑觉得有些假,中午还将她关在门外,假装听不见她说话,下午却又能照常接着她的话说,装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的模样。 他若是再如此,她可就要记仇啦。 南宫信闻言笑道。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为何这陆水镜同陆白羽是一个姓氏。” 沈若烟说:“太后,也姓陆。” — 等陆水镜走远之后,昼钰才又引着他们往宁德殿中去。 太后还是那副雍容华贵的模样,见过几次,她都装点得华丽非常,林鹭看着她头上坠着是头饰,就觉得累人。 还这般日日戴着,不被压矮吗? 太后见几人来,大抵也是喜事将至,她看起到倒是有几分温和的笑容。 “几位修士来了?” 沈若烟说:“太后娘娘唤我们几人来究竟所谓何事?” 沈若烟装作糊涂,也并不点破昼钰曾大致说过一番。 太后道:“再过两日便是皇帝大婚,此虽为喜事,可哀家这心中还是颇为放心不下,怕宴会上再生事端,这才想请几位前去助阵。“ “前几日已经有人同我说过了,几位…似乎皆是能力出众之人,若是你们答应下,哀家也能放心些。“ 那几个江湖术士死了,这太后对他们几人的态度也好了些许。 虽如此,却还是能见着她有几分心高气傲,像是在吩咐他们。 沈若烟此人向来稳得住,也不会为了这事儿计较,因阑珊处之事,他们几人本就该留于此处,待皇帝大婚过后才走,她点了点头回答道。 “好。“ 三言两语说完事情后,几人又回了庭院中,林鹭走在路上之时就不明白,为何太后要费尽心思将他们叫过来当面讲清楚,这种事传唤不久好了。 正当几人要转身走时,太后又揉了揉眉心,同他们说道。 “慢着。” 她略显疲惫的声音显出几分威胁的意味。 “诸位皆不为我赤桑子民,宫中之事想必到皇帝大婚那日,何事见过,何事未曾见过,我想几位应当也清楚。” 沈若烟神色有些肃然,她知晓太后究竟将他们几人叫来是何意。 估计在场几人应当有脑子也能明白,太后是要在皇帝大婚那日大干一票了。 不过宫廷之事确实也不归他们管,沈若烟点头应答后,太后便称身子不适,唤了昼钰带他们几人下去。 林鹭开口道:“大抵能知晓,陆水镜手中的匕首事从太后宫中拿来的。” 南宫信好似觉得有意思,缓缓道:“他们似乎在准备着…” “弑君 ” 南宫信一字一顿。 沈若烟皱紧眉心,看了他一眼。 “小心隔墙有耳。” 南宫信将嘴巴闭上,做了个投降的凑近,朝沈若烟身边凑了凑,几乎秒变摇尾巴的狗。 声音也软了几分。 “师姐,我知道错啦。” 林鹭翻了个白眼。 沈若烟道:“不管是从何处来的,这都不归我们管,若触及凡尘之事,尤其是皇位争夺,便会触犯御云峰的门规,违令严重者则会被赶出门派。” 林鹭不解:“为何如此严重?” 南宫信道:“因为修道之人需断尘念,贪嗔痴皆在六境之外。” 少年的话语中好似含着几分讽刺。 若是要断去贪欲,那又为何会有阑珊处的存在,又为何会有那份按着手印的名单存在。 六根未断,修道无法入境。 林鹭听得云里雾里,只问。 “所以同门间不许谈情说爱吗?” 这问题倒是触及了沈若烟的盲区。 “御云峰倒是…未有此种规定。” — 晨间,宫中便差人来,说太后唤她进宫有要事商议。 陆水镜向来晨起较早,正坐在机杼前绣着红盖头最后一点花样,她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悲喜。 只是那传唤之人走后,她却引线穿过之时青葱指尖微微用力,那血色从指尖溢出,染红了金丝边绣花。 侍女站在一旁,神色慌乱道:“小姐可是伤到指尖了?” 陆水镜神色淡淡的,摇摇头,将针扎在红布上,扣紧指尖,那处鲜血淋漓模糊成一片,她好似全然不知,只推开凳子同侍女婉儿一笑道。 “走吧,入宫。” 宁德宫中,太后遣散众人,正厅中只留了太后、陆水镜和昼钰。 陆水镜微微屈身,行了个礼,低声唤道:“姑母…” 太后睨了她一瞬,眸中藏着几分厌恶,却被掩埋起来。 “起来吧镜儿。” 在人后,太后让她唤自己姑母。 太后盯着陆水镜看了好一会儿,才唤昼钰给她赐了坐。 “镜儿最近可是未曾休息好?” 陆水镜笑脸苍白,从雕花桃木椅上起身屈伸而下。 “侄女…几日后要同皇上大婚…心中…惶恐…” 太后轻笑一声,让昼钰将她扶起来。 “有何惶恐,姑母的镜儿生得这般动人,又温柔可人,定会得皇帝喜爱的。” 她将陆水镜拉直身前,宽声道。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27节 “镜儿别想太多,至于皇帝,他的心思如何并不重要,镜儿可想以后当太后?” 陆水镜将头埋得低低的,不敢出声,只小声道。 “侄女…惶恐…不敢。” 太后同旁边的昼钰递了个眼色,昼钰从后面的镂空雕花屏风中端了个物件出来。 将其上掩盖的红布摘了下来,握紧陆水镜的指尖去触那冰冷的匕首。 陆水镜模样惶恐,想将指尖抽出来,却被太后紧紧握住,她宽声,温柔如水地安慰道。 “镜儿莫怕,我陆家的女儿就该有些野心,可别你白羽姑姑那般窝囊。” 陆水镜闻身子微微一僵。 太后以为此言奏效,便又继续说道。 “若是皇帝死了,那镜儿坐太后之位,哀家坐皇太后的位置,那赤桑的这天下不是尽入我陆家的口袋中。” 陆水镜好似思索了一会儿,才缓缓抬头,将那冰冷的匕首握紧,捂在怀中,道。 “我答应姑母。” — 原本沈若烟一行人在淮岭慕容氏将其少主慕容姜雨,与其幼弟慕容晓杀害之事只是在慕容氏的守护领地之处流传,却因悬赏过高,已然在修道界中传开来,慕容氏之人甚至上御云峰要人,扬言若是不交出这几人,便要同御云峰决裂。 御云峰上。 牧如景前几日因这事忙得焦头烂额,几日都未曾休息。 他不信沈若烟几人会将慕容氏的少主杀害不说,他用血鸢也联系不上几人,全然不知究竟在慕容氏之时是个何种情况。 若是碰上临门的慕容氏之人,他便只能左右言他与其周旋,要么便说让其在御云峰休整几日,等他们将这几名弟子审问清楚再给他们一个交代。 就是不能告知他们,他自己也联系不上沈若烟。 沈知节尚在闭关,御云峰之上最强的弟子也全都外派未归,若此时慕容氏与御云峰决裂便会不免一场帮派间的恶战,此时若打御云峰可是吃不消的。 牧如景最初同几人道,这几名逆子正关在御云峰的后山牢狱中审问,再问时便说是几人死活不招还在审问,再再问时,牧如景甚至说审讯的长老病重,换人重审。 再再再问,牧如景还能编出后山的地牢走水了。 越说越奇葩,越说越堵不住悠悠众口。 若是在御云峰便能见着往日中风光无限、衣着犹如花孔雀的牧如景,忙里忙外,忙前忙后,四处同人周旋,为御云峰操碎了心。 而今日,沈知节却突然出山。 不知从何处听闻此事后,神色倒是不慌不忙。 他知晓此事,并未经过牧如景之口。 而牧如景并不想让沈知节知晓此事。 — 御云峰前厅,坐在主位上的男子一身墨色衣裳,他剑眉星目,生了副正派的样貌,听着牧如景坐在台下同他说着近日之事。 “哦?你是说,烟儿他们将慕容姜雨、和其弟慕容晓杀害后,带着御云峰还有几名弟子畏罪潜逃?” 他声音沉着,震慑力不减当年。 沈知节虽已然步入中年,见着却比同龄之人年轻上些。 饶是牧如景也被他问得头皮发麻。 “这只是外界的传言…我并不认为他们几人会做出此等事来…定是有人…” 牧如景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沈知节打断了。 “你究竟是当真联系不上他们,还是有意替他们掩藏?” “你应当自己心中清楚。” 沈知节面色沉沉。 “我亲自带人将他们几人抓回来问审。” 牧如景知晓他的脾性如何,更加知晓当年他究竟是为何闭关如此之久。 无论是沈知节还是他,都是为了那个人。 牧如景唤着周围之人。 “你们都退下去。” 几名御云峰弟子退下后,大厅中只剩下牧如景和沈知节二人。 牧如景随知晓他不该问,却还是忍不住过问了。 “孟青竹……” 他话还未说完,沈知节神色一冷,身旁的配剑从剑鞘中脱出,蓦然刺了出去。 牧如景见状一躲,剑劈碎了他方才还坐着的椅子上。 他知晓,只要是说出孟青竹的名讳,便会触及沈知节的逆鳞。 沈知节神色冷冷地看着他,目光犹如一条在黑暗中伺机而动的、冰冷的蛇。 “我可不记得我曾应允你,惦记我的妻子。” 牧如景站在一旁,声音微微颤抖,桃花眼中是喷薄而出的怒意。 “我如何不该过问?” 他是为孟青竹才留在此处的,凭何不予许他过问孟青竹之事? 若不是为了孟青竹,他又如何会为沈知节做这么多事? 牧如景想起孟青竹死之前的惨状,他神色中含着几分悲伤,像是会想起当初骇人的场景,蓦然脱力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双手扶额,好似在哀求沈知节。 “沈知节,为何…为何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放过她?” 沈知节闻言神色有几分诡异,他大笑起来,状若疯癫,却又突然止住,他起身走到牧如景面前,轻声问道。 “我问你,我若放过了她,谁又来放过我?我还有能回头的路能走吗?” 他们二人自然都知晓,只有那个活着的人才最是痛苦的。 牧如景说。 “烟儿,已经知晓那件事了。” “你可知纸是保不住火的。” 第84章 因果 沈知节为了她, 牺牲了无数无辜之人的性命, 自然没有回头路可走。 牧如景自然知晓。 他们修道之人皆念因果循环,生于世间的种种,皆覆于其上,无可避免。 沈知节听到牧如景说出“烟儿”之时, 他指尖蓦然收紧。 “她知晓, 又能如何。” 旁人不知晓,牧如景却比任何人都清楚, 若是为了孟青竹,沈知节这人究竟能狠厉到何种程度呢。 他甚至能牺牲自己同孟青竹的女儿。 从前他不是没有这般想过, 只是牧如景拼死拦下来了。 那时牧如景将尚在襁褓中的沈若烟护在怀中,他本就不修剑道, 自然难敌沈知节的一招一式。 沈知节手中握着剑, 抬眸冷冷的盯着他。 牧如景浑身上下都是伤,却还是要拼死护住怀中, 孟青竹唯一的血脉,他愤怒至极, 朝沈知节喝道。 “沈知节, 你所如此,那孟青竹便白死了!” “你究竟有没有心?连自己同她的女儿都能牺牲!” 沈知节闻言却没有丝毫的悔过, 只是在牧如景提起“孟青竹”三个字时, 他眼眸中才多了几分微微闪烁的光,却又顷刻间被掐灭了。 沈知节薄唇微启,好似觉得牧如景所言字句好笑至极。 立于寒风中,风猎猎吹着墨色裙裾, 他声音薄凉。 “我为何, 不能牺牲她?” 他犹如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声音阴冷极了,步步毕竟,已然站在悬崖边缘的牧如景。 怀中女婴的哭声刺耳,裹着崖边刺进骨髓的寒风,诡异极了。 “当初她将我一个人留在此处时,就该想到我会这么做,我明明…我明明更希望活着的人是她。” 沈知节的身影被冰冷的月色拉长,立于崖边,他的声音冷极了,丝毫未曾有情绪的起伏。 “以命换命,这是她亏欠她母亲的。” 牧如景看着眼前神色冷漠的沈知节才想起。 沈知节年少时起,便是修道界中声名显赫的剑道奇才,他受其师重视,同门爱戴,在旁人眼中自然也极其出色。 成为剑道奇才的代价又是什么? 是牧如景亲手为他斩断的情根。 那日山门外雨声凄凄,牧如景将噬魂钉钉入他体中后,再将少年情根拔除,那情根血淋淋的,连牧如景都是第一次见,他颤着手将那鲜活的情根握住。 高台上痛得将唇咬得血肉模糊的少年,身上钉着噬魂钉,他虚弱极了,却还是咬牙切齿同牧如景说。 “毁了他。” 御云峰山门外的长阶,雨水凄然,滚滚而下,薄雾描摹着水墨远山,檐上青瓦,江行孤帆。 这便是世道中为人所论、为人所困的因果轮回。 在后来的许多时日中,牧如景甚至还能想起,当初沈知节同他说“毁掉他”,空旷的高台,被钉在其上的少年,那日的画面还会不停地,在他脑中回荡着。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28节 他毁去了沈知节的情根,助他成为修道界所谓的剑道奇才,这是因。 他想助他成神,最终却为恶鬼埋下了种子。 后来,沈知节弑师杀子,残害无辜之人,这是他种下的因,结出的恶果。 — 牧如景睁开双眸,眼前还在御云峰前厅,沈知节冷着脸同他说。 “那又如何?” 他一顿,好似想起了什么,又道。 “将他们一并抓回来。” 牧如景如今无力再去阻止沈知节做任何事。 他只得答应:“好。” 沈知节问:“祝如疏可同她一起的?” 牧如景说:“是,还有一个新收入门的女弟子。” 沈知节眼眸中划过几分光亮,他有些贪婪道。 “正好,那长明灯还缺上一味药引。” — 御云峰后山修炼之处常年霜寒,尤其是宗门之主沈知节闭关之处,更是寒霜一片,谓之曰冰室。 最近三界不稳,御云峰多受波及,好在此时沈知节出山了。 冰室之处,山门虚掩,寒风瑟瑟,纵然石门开了条缝隙,却无人敢靠近。 因那处过于寒冷,剑道之人多逐渐属阳,冰室极阴,寻常之人入内,没有极强的功力便会被寒气侵袭,折损修为,甚者更有可能会危及生命。 那石门缝隙中能隐约见着室内模样。 新入门的弟子不知其事,从此处路过,便好奇想看看那石门中究竟是何种光景。 弟子靠近虚掩的石门,却见着冰床周遭都是恹恹寒气,其上竟躺着一具森然白骨,冰床前,点着形状怪异的灯盏。 灯芯悦动如火光,好似顷刻间要将他吞噬殆尽。 弟子腿一软,跌落在地上,瞳孔微颤,抖着腿,哆哆嗦嗦往后缩,却推到身后男子腿旁。 他颤巍巍抬眼,看着墨衣男人神色一片漠然。 男人问他:“你看到了什么?” 弟子害怕极了,指着那石门道:“那里面…那里面有…鬼…” 他眼眸睁大了,脖颈处被剑划破,鲜红的血液翻涌而出,男人蹲下,将他的眼眸抚下。 将指尖放在他的唇边,声音又轻又冷,说道。 “不,你什么也没看到。” 那石门再缓缓掩上,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 赤桑国皇宫内。 今日皇帝大婚,分明是举国同庆的日子,偏偏台下众臣子一片寂静,旁边的柱子上好似还撞死了以后身着紫衣的朝廷忠臣。 大婚之日,还偏偏见了血。 阶下臣子皆大气不敢喘上一口,若在说些什么,唯恐项上人头不保。 司星南一身喜服坐于高台之上,他好似又瘦了不少,原本生得美丽的面容却多了几分凹陷,眼周黑青,奇瘦无比,双眸犹如要突出来了。 旁边坐着一身华服的太后,她浓妆艳抹,神色却不大好看,纵然她脂粉抹得很重,却还是能看得出她神色之下的惨白。 她坐在那处,血色蔻丹指尖扣紧两旁的扶手,红唇咬紧,好似有话要说,却又忌惮着什么,不敢吐露出来。 而沈若烟几人也正站在旁边,看着满朝文武将头埋得低低的。 林鹭在书中看到过这个场景,只是亲眼见着还是冲击力极强,无论是旁边坐着的华服太后,还是高台之上的病弱喜服少年皇帝,亦或者是台下叩首的重臣。 宫中传闻说。 皇帝疯了。 方才曾有边关急报,那士兵满身是血闯入殿中,气喘吁吁道。 “报!敌军连破三关,不日后便会入主盛京!” 说完后便倒地咽气。 原著中说的是,邻国连破两座城池,边关士兵直指盛京。 赤桑国本就地界小,城池都没几座。 如今皇帝大婚,却听闻即将国破家亡,这宫中争权夺利镜花水月般的时日,仿佛顷刻间便被打破了。 那高台之上的美人帝君却笑得如痴如狂,他薄唇微启,只问台下众人。 “今日是朕大婚之日,众爱卿为何不笑?” 司星南这几日都是如何活着这人间炼狱的,所有人都不把他当做人看,就连陆白羽也走了,将他抛在这地狱中。 他心中生出几分恶念,不过却又思及陆白羽曾说。 她今日会来看他大婚。 于是他拾起那素未谋面的女人的指尖,陪她走过封后大典。 司星南咽下一口鲜血。 他最近都在吐血,日日都吐,无论吃和药都止不住。 少年抬眸见着长殿外的远山,他觉得自己似乎快到见到朝思暮想的少女了。 台下无人敢言,少年天子起身,从高台下一步步迈下去,他笑着。 “来人。” 宫中之人近乎都是太后的,旁边被唤及的侍卫听见皇帝唤人,甚至不知该不该上前。 司星南又唤了一声。 “朕说——来人!” “你们都聋了吗!” 那几个侍卫才哆哆嗦嗦上前,伏在少年天子面前。 司星南状若癫狂,指着身旁几个大臣。 “将他们拖下去斩了。” 那几个被点名道姓的大臣惶惶抬眸,却好似有些不知天子竟是在呵他们。 “你……” 甚有人破口大骂道:“竖子!” 那几个侍卫硬着头皮将皇帝指名的几个大臣拖了下去。 旁边未曾被点到的大臣出列,狠狠道。 “敌军连破二都,你作为皇帝竟还如此铺张大婚,可知前线的士兵就是连饭都吃不起了!人人饿得瘦骨嶙峋,又如何能保家卫国打胜仗!” 他气得胸腔起伏。 “递上去的折子你可有看过?有此昏君,我赤桑国亡矣!” 说完便撞柱而死。 此举梅开二度,将林鹭吓得不轻,她微微一抖,朝祝如疏身后躲了躲。 原来书中的昏君是这样的,当真会有好几个大臣被当面逼着撞柱而亡。 少年天子见状,神色漠然,却笑着问众人。 “还有人想随他一同去吗?” 此话一处,便又有几个朝廷重臣撞柱而亡。 一时间大殿中回响着人撞上柱子的沉闷声响。 林鹭吓得将耳朵也捂了起来。 高台之上的太后见此场景,指尖微微颤抖,她指着皇帝怒道。 “荒唐!” 司星南这才回眸,一双漆黑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她。 太后见此景却有些心头发麻。 少年竟笑着,毫不遮掩讲了出来。 “母后可是窥伺我这位置多时了?” 此话将她问得一愣,哑口无言。 第85章 将死 她立于高台上, 是如何也未曾想到, 最后反而会被司星南反咬一口。 太后一身瑰丽华服,浓妆艳抹的面容从发白到泛红,她好似眼中有喷薄而出的怒意。 却只咬牙切齿说。 “皇帝糊涂了,哀家何曾这样想过。” 纵然天子病弱, 在赤桑国此等也仍是帝王姓氏, 受神灵龙气庇佑,若他人强取, 必会致黎明百姓、朝中重臣心生不满,不足以服众, 也无威信可立。 此话一出,必然是大不敬的, 即便她作为太后。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29节 少年天子却只是笑着看她, 他那张常年以来病弱苍白的脸庞,笑容如此天真, 好似真不知晓她在说什么。 司星南凑近颤巍巍的女人。 “母后所言,可句句属实。” 他虽如此问, 却心中早已下了定断, 话说的平淡至极,那苍白的脸色, 宛若恶鬼恶灵, 却尤其不像天子。 女人掌心扶着王座旁边的,指尖扣紧,少年离她很近,话虽如此, 却尚有咄咄逼人之势。 太后的脸白了白。 却还是沉声道。 “若陛下不信哀家, 那哀家说什么都无用, 但是陛下可知,是哀家亲手将您养大至此。” 言下之意,虽无生育之恩,却有养育之恩。 太后从前以为,她接下这贱婢之子,实属帝君侮辱,她无法孕育一子便得此殊荣,她对司星南可谓厌恶至极。 她甚至觉得自己常含悲悯之心,若是赏他一口饭吃便算得上感恩戴德。 谁知。 这贱婢之子后来却成了一朝天子。 司星南闻言冷笑一声。 养育之恩,不过是一碗残羹剩饭,冬夜如铁冰衾,她又何曾将他,当过亲生孩子对待呢。 司星南眼眸中的笑意越发昭然。 少年天子心中酝酿着长久以来的恨意,他想将每一个人都带往阿鼻地狱。 他心中想着。 陆白羽你看。 “他们分明都不希望活着,我活着也是旁人的垫脚石,你又为何望我自由?望我忘却,又为何离我而去。” 他只肖一言,便将太后问得哑口无言,从高台上拖着裙襟连带缓缓而下。 “哀家今日身子不适,先走了。” 昼钰在一旁低眉顺眼,扶着太后苍白、枯槁又发颤的手臂,往大殿之外去。 今日虽是皇帝大婚,却犹如赤桑国上下所见之闹剧。 朝臣不欢而散。 — 洞房花烛夜。 婚房中红烛摇曳,映衬着堂前血红的喜字。 原本应当是二人交颈而眠之时。 堂前的红烛被旁人吹灭,在细雪翩然中,夜深雪落,陆水镜的侍女踩着新雪,去院中唤他们几人。 雪将小丫头的指尖冻得通红,她扣了扣客人所居住的院落大门,门前值夜的小太监,睡眼朦胧将木门打开。 “几位仙师可在?我家娘娘有急事找他们。” 小丫头那模样,看上去好似要哭出来了。 小太监见状打了个寒颤,江头摇的像波浪鼓似的,随即带着皇后随侍宫女去寻屋内之人。 — 今日大殿之上的事情,早已闹得纷纷扬扬,不仅是宫内众人知晓,甚至不知缘何,还传进了盛京百姓的耳中。 太和殿中,大殿之门紧闭,屋中唯有他们的皇帝和新后二人。 屋外新雪纷纷,雕花窗楹衬着散漫无比的光影,尽数落在陆水镜手中握紧的匕首上。 而他们的皇帝,躺在床榻上有气无力,衣裳智商一大片血迹,薄唇毫无血色。 此刻,他却还在笑。 司星南将口中的鲜血咽下,笑吟吟同眼前的陆水镜说道。 “我一早便知晓,太后会让你杀我。” 陆水镜神色一怔,皱紧眉心,却将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紧了。 “你知晓了又如何?” 司星南却轻笑一声说道。 “你不用动手杀我,今夜过后我便死了。” “母妃说了,她会来接我。” 他眼中含着几分痴迷,尤其是在说“母妃”二字之时。 陆水镜闻言一怔。 她当然知晓,司星南所言的“母妃”除了陆白羽,便再无旁人。 苍白的少年此话说完后,唇间恹恹流出鲜血,他虚弱至极,却轻声问陆水镜。 “你可想当太后?” 此话不仅是司星南问她,太后也曾问过她,虽这母子二人不是至亲,毫无血缘关系,却又有些出奇的相像。 司星南说:“若你答应我一事,我会拟一道圣旨,等我死后,你便是太后。” 陆水镜丞相府中本就是庶女出生,并无出头之日,若非皇帝病弱无能,估计这“神女降世”的名号便落不到她头上。 她可并非旁人口中所言的嫡女,只是借了她姐姐的名号罢了,皇帝病重,太后把持中宫,朝中皆偏向于她父亲,就算是指鹿为马,又有何人敢出言反对。 她姐姐不愿意嫁的,便只得由她这个不受宠的女儿来。 陆水镜知晓从出生开始,她便注定了身不由己。 陆水镜道:“想。” 谁又不想坐拥这至高无上的权利呢? 少年却笑得更加灿烂,他费力的点了点头,也答应下。 “如此,便好办了。” 司星南边说口中边流出鲜血,同陆水镜说道。 “你去将那几位仙师寻来,让他们…速速过来,我快撑不下去了…母妃她要来接我了…” 陆水镜连忙将他要脱口而出的话止住,唤了一旁的贴身侍女上前,吩咐她去寻沈若烟一行人,越快越好。 那侍女自幼跟着陆水镜,嘴自然也要严实些,她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问,只矮身同二人行了个礼,道。 “遵命,皇后娘娘。” 陆水镜将她重新叫住。 “慢着。” “此事不能让旁人知晓。” 侍女答道:“是。” 这才脚步匆匆的出去了。 二人这交易也算达成,陆水镜盯着床榻上紧闭双目,病恹恹的少年天子,她神色冰凉几分,指尖蓦然扣紧了些,脸颊的另一侧像藏在夜色的阴暗面处。 冷然极了。 — 等沈若烟几人匆忙赶到那里时,只见着床榻之上的天子面容上血色尽失,背衾之上都是淋漓鲜血,是他尽数呕出来的。 好似气数已尽。 见他们来,这才缓缓睁开双眸,朝几人粲然一笑。 只可惜他虽面容瑰丽,如今却骨瘦如柴,形容枯槁,丝毫未见着往日的好颜色,现在更像是一层薄薄的皮肉裹着的尸骨。 司星南说:“我好像见到她了,我看见她在朝我挥手。” 他一口气再也说不完一句话。 “她…她没有失言…她说会来,便一定会来,他还说,会去见见太后。” 司星南隔着虚妄似乎当真在看何人。 林鹭站在一旁,见着这满床鲜红的景象已是头皮发麻,谁知他这脱口而出的话,看着的虚无的东西,更是叫人发颤。 司星南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他自己的身体。 他是倚仗着陆白羽活下来的人,他从前便知晓,若是陆白羽魂飞魄散,他便会同她一起死。 可是那又如何? 只有他自己知晓,从始至终他都是自愿的。 愿意同她勾连,愿意与她共赴生死。 生命仿佛在他身体中缓缓流逝,司星南张了张嘴,有些费劲地说。 “我会让你们如愿。” 他会将知晓的,阑珊处里的事,一并讲予他们,这不只是为了旁人,这也是长久以来梗在他心头的一根尖利无比的刺。 他宁愿从不知晓。 司星南喘着为数不多的气,向几人娓娓道来。 “在若干年前,吾还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日日活在暗无天日的深宫中,却在那日偶然见得我父皇同一个仙师见面,他们话语间所言字句,并非我当时能够读懂的。” “但是那时吾隐约知晓,这应当并非好事。” “吾见那日,父皇眼中不加掩饰的贪欲,我躲在树林深处,见之也觉后背发凉。” “后来木已成舟,吾才知晓,父皇被旁人所骗,在慕容氏的管辖中得了一块骇人之地,造下杀孽无数。” 司星南说至此处,面色有些讽刺。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30节 “这是我父皇的因果报应。” “他的贪欲终究还是太重了,你说这世上哪有长生不老之药?他竟听信了那人所言,以为能有此地炼出长生不老之药。” “真是荒谬至极。” “我求死尚且不能,他为何又想求生呢?” “最初宫中所定下之人当是如今的太后,却不知为何,最终成了陆白羽。” 司星南说至此处,已然有了即将咽下最后一口气的趋势。 沈若烟急急问道:“那你可知那人是何姓名?” 虽说已有说法,那人当姓沈,只是沈若烟一直都不曾相信,旁人口中无恶不赦之人极有可能是她的父亲沈知节。 司星南眉心紧蹙,思索片刻才极其费劲道。 “沈……” 只得这一字,他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沈若烟犹如脱力般往后退了两步,身后的南宫信将她扶住。 就算是到此处,沈若烟心中所想还是帮父亲洗去冤屈,谁知越往深处走,所有的事情都将其中因果指向她的父亲。 沈若烟自言自语道:“为何…为何一定是他呢?” 祝如疏在一旁静默着,他无悲无喜,闻言却未曾有半分神色上的松动,一双狭长的眼眸,颜色淡极了。 谁也不曾多言,谁不知究竟该如何宽慰她。 第86章 同穴 只有林鹭知晓, 原著中并未存在司星南所说那处, 当初哄骗他父王去建造地处偏僻且鬼怪易现的那处之谓“兵器工厂”的地方。 还有一个人今夜会死。 那便是赤桑的太后。 正如司星南所言,陆白羽的魂灵今夜确实归回了,在原著之中,她会在今夜驻足于司星南的床榻前, 看着他死去。 林鹭抬眸, 盯着床前衾被上的血红一片,想起方才司星南费力的抬起头也要仰望着的那个地方, 他的眼神中含着痴迷,好似那处当真有人在。 原著中曾以司星南的视角描写过陆白羽回来见他之时, 他看见女子年轻貌美的模样。 林鹭当初看之时却觉得,这不过是以司星南视角写下的幻觉。 人之将死, 人生之中所经历过的一切, 都会犹如走马灯在眼前流转一遍,司星南看见陆白羽, 有可能是他将眼前的场景与过往融合了起来。 毕竟陆白羽早在之前就神魂俱灭了。 恶鬼无法被超度,魂飞魄散后, 自然就没了所谓的轮回转世。 原著中也并未提及, 司星南在死前会将他们几人唤去太和殿,且句句所言, 皆是他父皇当年之事。 沈若烟的神色灰暗, 以往清丽动人的小脸上苍白一片,她好似终于知晓,有些所谓的冤屈是如何都洗不清的。 只是她还是不敢相信。 所说姓沈的还有旁人,那也确实有可能, 只是那份宣纸上所写的“共犯”名单中却再无第二人姓沈。 沈若烟不想将这罪名愈加在她父亲身上, 只是在如今的线索中, 这一切的确有可能是她父亲所为。 甚至她的父亲极有可能是阑珊处建造的主谋。 这一切皆是由线穿针引线得来,却并无实质罪证。 在她的心中,她父亲向来是重情重义、坚守正道之人,绝非旁人口中为贪图修道术法,力求捷径之人。 沈若烟的父亲曾言,他少年时便是剑道奇才,自然对修为之事不甚看重,更不会也不屑于假借旁人之手。 沈若烟自小到大心中日日坚守的信念却这这一瞬间全然崩塌。 追查得越来越深,沈若烟便越发不知晓当如何面对她的父亲。 在沈若烟心中,他的父亲长久的立于高台之上,两袖生风,不沾人间腥臭之气。 却有一日,如奉神坛的人被旁人知晓阴暗面,让沈若烟无从接受,心中的信念便在那一瞬间分崩离析。 — 林鹭也确实没想到,这一切竟然极有可能是沈知节做的。 她回想了一下原书中对沈知节的描述。 甚至全部都是正向的。 【我觉得这剧情走向不合理。】 悠长诡异的杂乱电子音后,系统才用器械的声线冷冷地回答着少女的问题。 【宿主觉得哪里不合理?】 【在原著中沈知节没有做这种事,为什么我来了后反而加了情节不说,如今看来还好像还被魔改了?】 系统一怔,回答道。 【并没有。】 林鹭闻言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系统以及宿主都无权干涉主线剧情的发展。】 林鹭说:【我还是不理解。】 他解释道。 【这个世界的转动是恒久的,不会出现因一人变动而带来的蝴蝶效应。所以宿主的出现,无法对世界的主旋律进行更改。这就意味着眼前发生的事确实存在,只是书中省略了许多细枝末节的东西。】 林鹭皱眉:【你的意思是,并非因为我的出现书中的内容才改变的,只是因为他在原文的基础上详细起来了。】 那机械音在她的脑海中回荡:【是的,宿主。】 系统又接着说。 【任何事物都存在阴阳两面,眼见的不一定为实,耳听得也不一定为虚,我必须提醒宿主这个世界中没有“非黑即白”一说。】 【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宿主。】 【既然已知晓,因为宿主的出现主线节点不会改变。 【所以宿主无法改变原主在关键节点最终死去的命运,故而所有任务都需要在原主身死之前完成,才可完成任务重新返回世界。】 林鹭嗔目结舌。 【规定的轨迹不变,我在死的时候一定会死的意思?】 系统答:【是的。】 林鹭又问。 【所谓的关键节点是什么意思。】 系统说:【就是影响剧情主线和主角的任何关联因素都能称之为关键节点。】 林鹭皱眉:【我的死能影响沈若烟和南宫信的后续发展?】 系统说:【不,宿主的死亡能够影响「主角」祝如疏。】 他读“主角”二字时甚至加了重音。 【?】 所以系统是终于又承认了,祝如疏才是这本书的唯一主角这件事了吗? 林鹭蹙紧眉心:【那不就意味着,沈若烟和南宫信也一定会死吗?】 系统说:【不,他们的死亡并不是剧情线中的关键节点。】 林鹭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死亡是关键节点,而沈若烟和司星南的死亡却不是关键节点。 少女顿了顿又想。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在祝如疏心中的地位跟旁人不同。 别人死了不会引起他内心波动,她死了会引起他的内心波动。 换个思路,她似乎快攻略成功了。 林鹭又问:【所以,原主身死是何时?】 【等万物复苏,冰雪消融之时,原主死在春日中。】 林鹭原本还在忧心若是当初掉马被祝如疏杀了怎么办。 谁知道若是按照原主在剧情中的规定路线,祝如疏根本杀不掉她,她要死也只能死在规定时间之时。 这也就意味着。 她必须要在原主身死之前将祝如疏攻略下来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林鹭转头望向院外,那院外堆叠着越来越厚的落雪,这几日夜里还总是刮着大风,想来也是到了冬日最寒冷的季节。 那便离春水融化之时不远了。 她微微抬眸,偏着头悄然望着旁边的白衣少年,他神色有几分淡漠,双眸神色却不知落向何处。 少年好似感受到她的目光,垂眸竟像往日那般,弯起眉毛朝她一笑。 — 司星南在龙床上永远合上了双眸,陆水镜站在一旁面色仍旧看得出几分憔悴。 她还穿着一身大红嫁衣,立在一旁,眼见皇帝同他们几人说完话后,生生咽了气。 她放轻脚步,踩着云屡缓缓走至大殿前,“吱呀”一声将大门推开了。 天色已晚,风月渐深。 因今夜他们新婚同房,院外还守着一干宫女太监。 一行人见他们的皇后面色惨白,她字字句句如珠帘锒铛作响。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31节 是谁家新妇初初嫁人便守了寡。 她立于堂前的风雪中,唇瓣微启,只唤着。 “皇上,殡天了。” 她眼前的珠帘还在摇曳,雪下单薄的身影有些脆弱。 陆水镜抬眸,盯着宫墙之上伫立着的,瞳孔泛黑的乌鸦。 “哑——” 它扯着嗓子开始叫喊起来,像在叫丧。 举朝上下所有人的本意是用大婚为皇帝冲喜。谁曾知晓,偏偏是这场大婚要了他的命。 屋外众人闻言神色惨白,旁边握着拂尘的太监险些脚一滑,跌于地面。 他稳住脚步,朝院外边跑边一路喊着。 “皇上,殡天了——” 皇上,殡天了……” 深夜寂静,他声音被簌簌寒风吞了些进去,刺骨的风刮着他的脸颊生疼。 又想起那年在掖庭中,他是身份低微卑贱的人,日日给掖庭之中的大太监夜夜倒尿壶,日日遭人欺压责打。 是皇上将他从掖庭中带出去的。 他不嫌他摸过阉人尿壶,又脏又臭的手和身子。 那太监瞒着风雪边跑边唤着,尖利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哭腔。 他猝然跌倒在雪地里,却还在扯着嗓子喊。 犹如晨间将人唤醒的第一声犬吠,响彻赤桑寂静漆黑的上空。 他的眼泪划过粗粝的脸颊,冰冷的雪被他抓在掌心中。 一夜之间,举国嚎丧。 — 在陆白羽死后,太后几乎夜夜都睡得不好,若非梦到往日里的人和景物,便是梦到陆白羽活生生出现在她面前。 有时她是尚在宫中为妃之时,出落得犹如初初绽放的梨花花蕊那般,美丽动人。 亦或者是,她经年累月居于井中之时,像枯槁的藤蔓攀附尸骨而生。 还有她在陆白羽身上犯下的种种罪孽,还在梦境中一一重现。 原本往日,她要已习惯,可今日在梦境中所见之景却比往日来得更真切几分。 梦中的陆白羽还若当面年那般倾城绝艳,她穿着寻常时日中爱穿的雪白衣裳,裙裾缓缓拖过地面。 陆白羽步步靠近,太后被逼得步步后退,她的身体也在微不可闻地颤抖着。 她神色慌张,喃喃道。 “不是我害了你,不是我害了你,不是我害了你…冤有头,债有主,你去…你去寻旁人,是…是司星赫他下旨将你送去阑珊处的,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她甚至奔溃得滑坐在地上,瞳孔微微放大,边摇头边淌下两行眼泪。 陆白羽好似未曾听见她在说什么,只模样天真地同她问。 “你为何害我?” 陆白羽有些咬牙切齿,她的眼中布满血丝,凑得近近的,她问她。 “我们姐妹一场…你为何要害我?” 她又一字一句问:“陆子衿,你为何,要害我?” 赤桑国当朝太后,前朝丞相庶女。 她同陆白羽是姊妹关系,区别只是一个嫡出,一个庶出,陆子衿当初嫁予先皇之时,他还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并无几分夺嫡势力。 她陪他度过了那段最艰难困苦的时日,却比不得他同她的幼妹陆白羽在百花宴上的惊鸿一瞥。 何其讽刺。 陆子衿自小便恨陆白羽何事都会压她一头。 陆子衿的脸上,泪水模糊成一片,她使劲儿摇着头,陆白羽伸出纤细的手臂掐上了她苍白的脖颈。 陆白羽伸出另一只手,纤纤玉指将自己身上的衣裳往旁边一扯,露出白皙又骨瘦嶙峋的肩膀处,锁骨之上栩栩如生绽放着的绘花。 那一笔一划的描摹,在那阑珊处里的日日夜夜,皆让她生不如死。 她将陆子衿的衣裳也扯了下来,露出女人胸前的绘花,陆子衿吓了一跳,不停将衣裳从陆白羽手中拽出来,想将这罪恶遮掩住,却还是无果。 陆白羽直勾勾逼近,犹如失控般在耳边空灵又轻声地问她。 “姐姐,为何不是你去?” 陆白羽眼中虽是藏不住的恨意,她却又笑得有几分轻松,这一声“姐姐”更是如隔春秋。 “我带你一起走吧,陆子衿,你不是觉得夜夜梦见我很痛苦。为何又放不下这位置。” 陆子衿神色惊恐。 “不…不…我不走,我不要跟你一起死。” 她就像癫狂了一般使劲儿摇着头,面前的少女好像是凶神恶鬼,要将她吞没殆尽。 陆白羽轻笑一声,指尖蓦然收紧。 这恶鬼确实锁了她的命。 — 晨间。 昼钰去唤太后晨起。 她隔着婷婷袅袅的床帘,轻声又恭敬地问床榻之上的女人。 “太后娘娘,今日可有何想吃的?” 昨天夜里有人在通传皇帝的死讯,昼钰知晓自家太后娘娘本就夜里梦多易醒,便没有将她唤醒。 再者,此时也在他们的计划中,皇帝死于昨夜,只能说是陆水镜得手了。 候了半宿,谁知床榻上的太后却一直未曾回答。 昼钰心中生了些端倪,觉着不对劲上前掀开窗帘才知晓,太后已然在床榻上咽了气了。 她眼周发青,瞳孔放大,那模样就像被什么人吓死的一般。 昼钰吓得两腿发软,坐在了地上,往后退了两步。 睁大双目,双腿发颤,她惊恐地喊着。 “来人啊!太后娘娘没了!” 赤桑国两日之间向先后经历了皇帝驾崩和太后驾崩,举国上下心都犹如高高悬挂起来了一般。 一夜之间。 陆水镜从新妇成了寡妇,从皇后成了太后。 她终是如司星南所言,坐上了这个位置。 她在太后驾崩那日,穿了一身素色的衣裳,唇和眉眼淡漠无比。 陆水镜手握皇帝遗诏,另一只手牵着一个宛若粉面团子的小少年,立于大殿的高台之上,冷眼看着台下众臣神色恍恍的模样。 这少年便是同旁系中过继过来的太子。 她眉眼间的神色淡极了,像失去光泽的珠翠玉石敛去了华而不实的在外。 国不可一日无帝。 如今司星家子嗣稀薄,即便是旁系,也仅余下这一子,重臣叩首,请求立刻将太子立为新帝。 少年便理所应当成了天子。 陆子衿曾以为她将一切都做得密不透风,没人会知晓她曾在床榻之上谏言皇帝将陆白羽送去阑珊处,害她失了贞洁,沦为玩物。 她却不知晓,这一切早已被陆水镜调查出来了。 无论是她所言字句还是后来做的一切令人厌恶之事,她这个庶出的姑姑一旦坐上高位,便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姓什么了。 毕竟陆子衿恶毒起来,连她亲妹妹的贞洁和死活都不管不顾。 陆水镜却未曾都没做,只因生了副好皮囊便被她的亲姐姐嫉妒,招下此等祸端。 陆白羽是前朝丞相的老来嫡亲女儿,自出生起便将府中的宠爱集于一身,同陆水镜他们这些年级稍长的小辈关系融洽。 她这个姑姑性子单薄,不好争抢,待人却是极好的。 陆水镜在府中自小便不受宠爱,也没少受着陆白羽的照拂。 自陆白羽死那日起,她便起誓要为她报仇,之时当初苦于报仇无门。 谁曾想皇帝病危需所谓的“神女下凡”冲喜,她父亲的嫡亲女儿不愿入宫为后,却阴差阳错成全了她想给陆白羽报仇的心。 陆水镜同样失去自由,犹如陆白羽当初一般,被困于深宫中。 此所谓,万事万物皆需要代价。 — 先皇遗诏,要同前朝羽妃陆白羽合葬于皇陵。 此诏书由陆水镜宣读,遭到了群臣的反对。 “荒唐至极!” “虽说羽太妃并非先帝亲生母亲,但也是他父亲的妃子呀!如此做,我大赤桑国的见面往哪里放!都让旁人笑话了去了!”那大臣颇有卑躬屈膝之姿。 还有朝臣附议着。 新帝年幼,便由太后垂帘听政,她听着朝堂上一群大臣众议纷纷,再转眸看向旁边穿着明黄朝服的少年,他坐于龙座上,手中正在摆弄着宫女昨日赠予他竹蚱蜢,丝毫未曾听闻台下这群老头究竟在说些什么。 陆水镜冷声呵道。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32节 “若先帝想那便随他去吧,至于后世如何论功过,又何苦由诸位大臣猜。” “先帝尚且不在意后世如何评说,诸位又为何如此在意,若说我赤桑国会被此种流言蜚语所嘲讽,惹人讥诮,那只能说明国之根本并非无坚不摧,若是强者,又做何事会遭人非议?” 她微微停顿,又言。 “活人的事尚且理不清,又为何要去限制这已故之人。” 她说的是边关战事,此言一出,台下群臣神色惨白几分。 纵然朝臣极其反对,她都要为司星南将此事做到。 旁边的史官见着此等场景,笔下一抖,竟将笔墨挥于衣裳之上了。 他神色苍白,看着高台上的女子同底下群儒舌战。 笔尖仓促,饶是他,也有些不知究竟这一笔该不该记下。 最终,帝后大婚不足十日,先帝被葬于皇陵同前朝羽妃的衣冠一起。 据说先帝下葬之时,周身缠绕着女子衣物,那日雪深,他神色苍白,唇瓣之上却悄然停留了一只飘然若舞的蝴蝶,蜻蜓点水般停在他毫无血色的薄唇上。 至此,棺封。 史官颤巍巍下笔,修修改改,将此事一笔一划记了下来。 兰香殿中那口井被封住,便无人再知晓前朝这些腌臜事。 更不会有人再知道先帝年轻之时曾被众人欺辱,不会知晓他曾同父皇的宠妃有一段情。 一切皆生于深宫,也终将埋于此处。 第87章 咬麻 在皇帝葬礼那里后, 几人原本便商议回御云峰, 只是事到如今,林鹭心中就越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几日夜里,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她身体中游走着,她有时被力量的燥热缠着, 片刻不停歇, 甚至夜间觉都睡不好。 偶然在夜里醒来,甚至能看到床榻前远远站着的, 或是离她极近的祝如疏。 少年眼眸睁着,也不怎么眨, 只是眸色有些灰。 林鹭一醒来,甚至有种同他四目相对的错觉, 能给她吓得心嘭嘭直跳, 以为有只鬼伏在这里悠悠看着她。 事实上,祝如疏跟鬼的差别的不大, 月色笼罩着少年苍白的脸,连同因常年不眠而浓重的眼下的乌青也被冷冷的月色照着, 眼眸之上宛若有两个硕大的黑洞。 这人奇怪了。 前几天白日里不太理她, 夜里又总爱来她屋中。 这是出于什么变态心理? 林鹭忍住浑身燥热问他。 “你为何总是不睡?” 祝如疏好似没听明白,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 “我为何要睡?” 这确实是个耐人寻味的问题, 吃饭睡觉皆是寻常之人必备的, 而祝如疏对人的根本诉求毫无欲望可言。 林鹭又问:“那你为何总立在这里?” 他们二人已经默认了,白天不怎么搭理对方,但是夜里祝如疏但是次次都来。 少女伸手勾住他的指尖,左右摇曳, 他腕上的绯色蝴蝶翩翩起舞, 林鹭盯着那偏偏蝴蝶, 甚至觉得有些好玩儿。 谁知祝如疏却突然越过她勾住的指尖,将她的手包在掌心里。 他倾身而上,在林鹭甚至都未曾反应过来之时,吻住了她的唇瓣。 “唔……” 她的一只手被祝如疏紧紧抓住,另一只手不好施展,推不开面前的少年。 这个吻来得太过于突然,她睁大眼眸看着眼前吻她吻得认真的少年,她眼神微微一偏,便看到他手腕处有一条丑陋狰狞的划痕,已然结痂,犹如一条盘踞在他手腕处的蛇。 祝如疏这个伤疤多久来的? 林鹭甚至不知道,并且看伤痕应当是新伤口。 舌上一刺痛,林鹭这才又回神仔细看着少年的脸庞,他半眯着眼眸抬起来“看”林鹭,好似在责怪她不认真。 林鹭方才还有精力却思索别的,却逐渐缴械投降了。 没有别的原因。 祝如疏太会亲吻了,软硬皆施一直缠着她,让林鹭动弹不得。 有几次经历后,林鹭早已知晓这人就是如此,像要将她真真切切吃进去了一般。 林鹭的唇舌皆被他闻得发麻。 方才还会在心底思索为何他会突然吻上来,到后来,她却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像一滩软烂的春水,缠着绕着攀附着身前的少年。 她在迷糊中还有些不明白,从前那个连亲亲都不会更不知晓是合意的少年同眼前这个豺狼虎豹真的一人吗? 他才是真正的,蝉伏在她枕边的毒蛇,稍不注意便会吐着蛇杏子缠上来。 他在暗处,月色只侵染着他半张脸庞,还有半张沦陷匿藏于阴影的角落里。 林鹭无处可逃。 他好似吃进去的并非只有她的唇齿,还有她的思考能力和呼吸能力。 祝如疏察觉到少女的不对劲,他抬着她的下巴,唇边终于松开了。 “呼吸。” 少女下巴倚着他的掌心,脸颊泛红,双眸半眯着模样有几分欲色,她的呼吸轻微又急促。 模样像是早被欺负哭了一般。 少年冷冷的声音像是打在她心头的镇定剂,她的呼吸逐渐放缓到平稳,这才免了咽气的风险。 林鹭不知何时,已经倚在了少年的怀中,她的心还在砰砰砰地跳,意识回笼后才现在想这玩意太吓人了,亲上来的时候像大老虎一口就要将人吃掉。 不过也很会亲,不知是不是私下偷偷找别人练习了。 不过祝如疏这种深度洁癖患者,大概率是不会去找别人的,就连他愿意同她亲密接触,林鹭都觉得不可思议得像医学奇迹。 下次得小心点儿了,免不了被他一口吃掉了。 林鹭突然觉得抵着什么硬硬的东西,她往后瞧着,却还没来得及看明白是何物。 谁知少年突然将她从怀中抱出来放在床榻上。 站起来离她远了些。 ?这是突然干什么。 看着面前的少年突然神色有几分变化,却还是冷成一片,他神色苍白,长睫微颤,抿紧薄唇,抬眸却好似受了她欺负一般。 林鹭:? 她现在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谁能告诉她这人怎么就突然好像委屈起来了。 林鹭问:“怎么……了?” 少女话还未曾问他,祝如疏便急冲冲推开门出去了。 不知为何林鹭看着少年的背影竟觉得他走路姿势有几分僵硬,往日里这人行径若风,向来都淡定从容。 她想着方才他们也没做什么,这是突然怎么了? 林鹭还有一个问题,究竟这人出去了后半夜还回不回来,不回来她后半夜怎么睡得着呀。 少女用牙齿咬了咬发麻的舌尖,有些幽怨地碎碎念着。 “我可没有欺负你啊……” 偏偏是她被欺负,怎么这人却先跑了。 还有为何这人夜半三更还夹枪带棒…不知她碰到的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 晨起之时,林鹭便知晓,祝如疏昨夜定然是又回了她房中的,但是这人昨夜究竟是跑什么呢,她当真好奇死了。 今日他们修整过也该回御云峰了,要将这一切都问清楚才行。 她晨起后碰着祝如疏,原本还想问问昨夜他究竟为何“临阵脱逃”,谁知他见着她,就像是身后又狗追着跑,速度极快地逃走了。 林鹭站在原地颇为无语。 她原本还想着追上去,却又停住了脚步。 【提醒宿主,隐藏术法即将失效,原身法力恢复在即。】 【好。】 怪不得她今天早上起来却没有感觉浑身燥热不适了。 只是林鹭心中觉得怪怪的,还是有不好的预兆。 她刚想开口问之后要如何瞒住主角团几人时,系统却再度响起提示音。 【系统进入维修状态,宿主有事请在滴声后留言。】 【滴——】 林鹭麻溜地关掉了空间屏幕。 — 今日几人聚集在一起,在前厅中商议回山中之事,因司星南所言,致使沈若烟这几日也睡得不好。 沈若烟睡得不好,南宫信自然也就睡得不好。 他们几人中,约莫神色最好看的人只有祝如疏了。 沈若烟问她:“师妹是要回山中,还是…要寻你的父母。”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33节 沈若烟不说,林鹭都快要忘记了。 她当初说要同主角团几人一起下山,找的理由是她流浪至此,虽说亲人抛弃了她,她却还是想找他们问清楚。 毕竟血浓于水。 林鹭再回想一下,她甚至在沈若烟面前露出了青萝。 …谁家寻常女子还有自己的命定法器,只怕是沈若烟早已将她看穿,却丝毫不揭发她。 林鹭想了想要如何回答沈若烟才不会被她觉得自己往日是在骗她。 谁知祝如疏却开口先回答了。 “师妹自然是同我们一起。” 沈若烟看了看祝如疏,又转头看向林鹭,像是在向她确认。 林鹭立马将头点了点。 “师兄说得对,我当然会同师兄师姐们一道回去,毕竟御云峰也是我第二个家。” 沈若烟拧紧秀眉道。 “可是…此行必定艰险,师妹确定…?” 林鹭点头。 “我不怕。” 南宫信原本抱手坐在旁边,却突然神色下沉几分,开口打断几人的话。 “有人来了。” 祝如疏微微一笑,却好似在轻声同林鹭说。 “晚了,如今若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沈若烟闻言也察觉到了逐渐靠近的杀意,她却微微一怔,因为其中有一缕气息她非常熟悉。 前厅的大门被剑气的蛮力破开,来者不止一人。 为首之人是个身着墨色衣裳的男子,他神色俊然,剑眉星目,不怒自威,他手中紧握的那柄剑正是方才将正厅大门破开的。 他抿紧薄唇,横着眉毛死死盯着眼前的沈若烟。 几人都将武器唤了出来,预备一战。 沈若烟手中握着软剑,看着眼前的男人却有些不可置信,方才她甚至以为她自己弄错了,没想到来的人当真是她父亲。 气息是不会骗人的。 “烟儿。” 沈知节唤了面前的沈若烟一声,他声音沉闷几分,像是含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意。 沈若烟抖了抖唇,声音甚至有些沙哑到发颤,南宫信欲要上前,却偏偏被沈知节的眼神压得动弹不得。 “爹。” 身后随从之人正是慕容氏的人,那日他们几人去之时,他正巧见过。 那慕容氏之人见到几人便指着他们高声喊道。 “正是这几个人将我们慕容氏的宗主杀了!” “就是他们!将他们都杀了已慰我慕容氏少主在天之灵!” 此处是赤桑国宫中,按理来说无传唤是无法进入宫廷内部的。 林鹭想起原著中曾言,沈知节曾救过司星南父亲的命,那皇帝便给了他一块令牌,允他自由出入赤桑国皇宫,面见朝圣。 谁知道这块令牌就是皇帝死了,皇帝儿子登基后也死了,皇帝的儿子的儿子登基,他才拿出来用。 原来原著中无意识埋下的铺垫竟用来抓他们了。 真的有点离谱了。 沈知节说:“诸位稍安勿躁,来之前便说好,这将他们待会御云峰问审后,再给诸位一个交代。” 那几个慕容氏的人虽不服,可到底也有几分忌惮沈知节的实力。 若是沈知节尚未出关,那同御云峰为敌便不算什么,可如今四尊之首已然出关,那便不好再打御云峰的主意。 沈若烟闻言解释。 “爹,不是我们杀了慕容姜雨和慕容晓,是他们自己……” 沈若烟说至此处却停顿下来,她方才见到沈知节有一种天然的敬畏,心中敬畏之心将她之前所得到的阑珊处的信息短暂淹没。 若是她说明白,慕容姜雨的计划和慕容晓不就全然暴露出来了。 沈若烟的直觉告诉她,她不能够这样做。 她说至此处,后半句便不再多言,就算此刻沈知节让人将她抓起来,她也不会将这些事说出来,她只道。 “女儿从小在您的庇佑下长大,您应当最清楚我是何种人。” 沈知节却声音冷冷的道。 “我闭关多年,也是出来后才知晓我的女儿竟同旁人厮混成这幅模样,还做出这般事。” “先将他们都抓起来,一并带会御云峰地牢中审问后,再做打算。” 沈知节全然不理会沈若烟的说法,他身后的一干人中既然御云峰沈若烟的师弟师妹,也有旁的慕容氏想取他们几人姓名后,回慕容氏邀功请赏之人。 几人被夹在中间,几乎精疲力竭,杀也杀不得。 林鹭却发现,连祝如疏都在装,完全不下狠手。 若说他是顾及同门情谊或是所谓的道义,那绝对不可能。 毕竟在慕容氏之时,慕容一族那一群死侍几乎都是倒在祝如疏手上的。 林鹭手中用着袖剑,倒也称手,只是闪躲起来还有些麻烦。 【系统提示:即将进入术法解除倒计时,在倒计时结束以后,原主的所有力量将归位,请宿主做好准备。】 林鹭:??????? 不是吧!这里这么多人,要是现在被人家发现,不会被群起而攻之才怪了!! 究竟是怎么想的? 林鹭边同眼前的御云峰弟子打斗,边分神出来问系统。 【能不能再往后推一推,现在如果暴露了我就会死在人堆里啊。】 系统却说:【等术法完全恢复了,宿主完全可以凭借原主的能力将这些人都打败。】 林鹭觉得他有点搞笑,原主再牛也牛不过从出世开始便被冠以“剑道奇才”之称的沈知节吧? 还有旁边各方面都是满级的祝如疏。 再不济还有原书中的男女主角沈若烟和南宫信。 她请问,这几个人中究竟有谁是原主能够对抗的? 林鹭苦口婆心,就差没给系统下跪了。 【我求你了,事成之后我给你磕一百个响头啊啊啊啊啊啊啊?晚一点再解除吧!!】 系统这破烂性子,却不再搭理她说的话,直接开始进入倒计时。 【5。】 【4。】 【3。】 【2。】 【1。】 【0。】 【滴——已获取原主所有力量,系统即将进入休眠时期,宿主有事请留言。】 林鹭眼眸有些发红,眼前的一切都雾蒙蒙的,她手中握着袖剑,甚至犹如行尸走肉般生出了几分嗜血的本性。 面前的御云峰弟子朝她冲了过来,林鹭却一直尝试着压制这股力量,她用袖剑的背面格挡,那弟子的剑却划伤了她的手臂。 祝如疏回眸,掐着那划伤林鹭的人的脖颈将他重重地甩在远处的地面上。 少女眼眸发红,一声尖利的叫声后,一股鲜红色的力量在她身体中翻涌迸发而出,将周围的人都震开了。 包括旁边的祝如疏。 此时此刻几乎所有人神色都有几分变化,通常修仙者的气运都是纯粹无比的,只有修邪魔外道之人的气息是浑浊的。 方才还在喊着闹着要捉几人的一干众人皆停了下来,甚至围成一个圈将几人围在了中间。 原来是围着林鹭一个人的,祝如疏却一直站在她旁边,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沈若烟将林鹭护在身后,南宫信也站在旁边。 三个人突然呈现出一种保护之姿,将少女团团围住。 沈若烟知晓,林鹭同他们在一起许久,无论如何本心都不会是坏的,分明还只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女,遇到事还会寻求她的帮助,还会为了他们几人能逃脱,让自己垫后。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坏人。 若真是如此,世间万事万物分辨好坏的界限也太过于模糊。 沈若烟更是知晓,经历了阑珊处之事后,她心中经年累月树立起的,关于善恶辩驳的界限早已模糊。 沈若烟将林鹭护在身后,开口道:“这其中定有误会,她并非修炼邪术为作恶之人。” 沈知节见自己的女儿如此维护这个少女,竟笑了出声,他的语气中含着几分讥诮。 “林鹭?合欢宗宗主。” 他一言便道出了林鹭的名讳。 众人一听“合欢宗”三个字,神色便有几分扭曲和苍白。 合欢宗在修道界可谓臭名昭著,其宗门修炼邪门歪道不说,更是会偶尔出来作恶,会残杀修道之人甚至是凡人,且门宗之内多数皆为形容瑰丽的女子。 若是倒霉碰上,那便犹如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会前前后后见缝插针,将那人的至亲之人全部除去。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34节 沈若烟自然也知晓,她脸色白了白,不相信她的小师妹会是合欢宗的宗主。 “爹,是不是…是不是弄错了。” 沈知节抬眸看她一眼。 “烟儿如今真是越发愚钝。” 沈知节又说:“鲜少有人知晓合欢宗宗主的名讳,毕竟合欢宗内时常出来作恶的几乎是左右护法。” “若是不知,我也不怪你。” 众人虽说对合欢宗恨之入骨,但是却也不敢贸然攻上去,毕竟有沈知节的女儿沈若烟,此子在后起之秀中也是出类拔萃。 还有祝如疏。 此人虽瞎了一双眼睛,已然算是后辈中的“剑道奇才”了,比武大会的魁首,任何人在他手中也讨不到半点好处。 林鹭现在头脑半点都不清醒,她眼中所见到的景象多半都是红色的。 她抬眸,看着眼前一干人将她围住,好像还在说些什么。 只是她耳中一直嗡嗡作响,全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此时方才突然遁迹的系统突然出声。 【有一个方法可以让宿主脱逃出来。】 【什么?】 【以祝如疏作为人质带回合欢宗,方可全身而退。】 林鹭不知道究竟是她脑子坏了,还是这个破机器脑子也坏了。 【你觉得我这个样子还能打得过祝如疏?】 【宿主可以试试,说不定会有奇效。】 第88章 师妹 正当林鹭还在思索究竟能不能用系统所言的办法时, 沈知节周围的几个御云峰的弟子和慕容氏的人已然冲了过来。 沈知节下的指令是。 “活捉魔女林鹭和倒戈的御云峰弟子。” 他还说:“若是奋起反抗, 那便杀之以儆效尤。” 倒戈说的自然是将林鹭护在身后的三人。 沈若烟还预图解释些什么,谁知刀剑无眼,那往日里她的一个师弟的配剑便极快极狠的劈了下来。 他只说:“沈师姐,对不住了。” 沈若烟在御云峰也是难得一见的高岭之花, 在南宫信还未曾来御云峰时, 沈若烟也极其受门内师弟们喜欢,只是她向来性子冷淡, 对情爱一窍不通,便从未当成一回事。 爱慕过她的同门师弟中, 也包括这个对她出剑极狠的师弟。 正邪尚不两立,再者合欢宗本就臭名昭著, 如今她却站在了所谓邪魔外道那一边。 御云峰的弟子向来嫉恶如仇, 视天下大事为己任,就是同门倒戈邪魔外道也能毫不留情地诛之。 那弟子心中暗叹, 可惜了。 既如此,沈若烟也不再准备解释些什么了, 她回眸同林鹭说。 “师妹, 趁乱逃出去吧,不用管我们。” 林鹭隐约能听见沈若烟在让她跑, 可是她双眸猩红, 张开唇瓣盯着眼前在视野中一片血红色里的师姐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围上来的人越发多,他们的攻势并非像沈知节所言以活捉为先,反而是想将他们都斩于剑下。 沈若烟尚且心慈手软顾及情面不愿伤了同门,只是往日的同门却并不留半分情面, 同她扭打在一起的人几乎都是她同门的师弟。 她分身乏力, 难免会被其所伤。 若是有人伤着沈若烟, 旁边的南宫信便会将那人格挡开,那人是如何打伤沈若烟的,他便奉还那人双倍的痛楚。 他的师姐心怀大义不记这个仇。 他不一样,他可是睚眦必报之人,如何伤的,他都会如数奉还回去。 至少沈若烟是谁也不能伤的。 南宫信周遭也攻上来不少人,这段时日下山历练后他原本就成长了不少,如今的实力更是不容小觑,他招数狠厉,却又好似外柔内刚,出剑速度并不快,却能够直指那人咽喉。 祝如疏站在林鹭身侧,他近日晨起时便少有的将白绸段围在眼眸上,他向来不会主动出击,只是总会有人不怕死。 他所到之处脚下皆是横着森然的血色,祝如疏立于人群中犹如嗜血的妖魔,他下手好似狠厉,又偏偏会给那人日后留下一口咽不下的气。 少年神色苍白,看上去犹如无暇的玉石。 他手中紧握的灭灾剑拖过地面,划出长长的雪痕,对方出剑速度极快,几乎是握紧剑柄冲上来直指他的脖子。 少年神色有几分悠然,待那人握紧剑瞬移到他眼前,剑锋直勾勾指着他纤长苍白的脖颈时,少年这才将手中的剑肃然一挥,灭灾所过之处只留下一瞬的剑光,那人顷刻间便倒于地面,鲜血从周身各处缓缓流出。 旁的弟子惊呼一声,瞳孔震颤,往后退了两步。 “杀…杀人了——” 祝如疏回眸,“看”向那吓得面色发白的弟子,他手中的灭灾剑染着血气,他模样天真微微歪着头莞尔一笑。 “死不了,只是治疗会费些时日。” 他说完后,又一瞬便敛起笑容,好似方才这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 少年“看”着面前的一干人问,看上去还有几分礼貌。 “好了,下一个该轮到谁了?” 寒风吹着少年猎猎衣袂,他偏冷的话语中有几分若有若无的张狂。 “还是你们一起?” 在深宫的清晨便上演了如此一番鸡飞狗跳的场景,那门外往日里守门的小太监躲在宫墙外,看着他们打斗。 在院中的人打起来之时,他原本想拔腿就跑的,谁知吓得腿犹如粘连在地下,动也动不了,只能站在此处看着他们打,再看着地上躺着好些人。 趁着几人空缺之时,竟有人绕到了林鹭眼前,剑劈了过去。 林鹭神色有几分恍惚,看不清就究竟眼前时何人,此时别说让她去以祝如疏为人质了,就是运转体内原主絮乱的功力她都还需要片刻时日。 祝如疏未曾回首,灭灾调转方向此向那人,被少年操控迅速穿透那人的大腿。 那弟子脚步僵住,犹如机械般低头一看,这才见着大腿已然被穿透了一个血淋淋的骷髅,蹬时哀嚎起来。 祝如疏速度过于快,他看着大腿之时,甚至还未曾感受到痛感。 少年回眸,他的神色淡漠极了,灭灾又回到他手中。 这些人同他来说好似并无半分同门之情,有的只是哪个先倒下,哪个又后倒下的关系。 祝如疏未曾一言,他剑法凌乱,招招致命,穿梭在人群中,所过之处无一人能够幸免。 在打起林鹭主意之时,便好似触及了少年的逆鳞。 沈知节站在远处看着眼下的场景,他面色上没有变化,只是死死盯着在人群中穿梭的少年,再看着受其庇佑的林鹭,沈知节目色微变,却好似觉得眼前的场景有趣极了。 他倒是比起往日里…进步了许多。 不过。 往日在御云峰时,他那般眼中空无一物之人,竟会对旁人如此在意,是全然超出他计划的,他本欲用沈若烟,现如今看来好似有更好的替代了。 此时萧蓉却带人从暗处出来,合欢宗的人同那些正道弟子打斗,萧蓉却飞身至林鹭面前,她见着林鹭状态不佳,甚至尚且有走火入魔的趋势。 “宗主,现在感觉如何了?” 萧蓉一出现,又唤了林鹭一声宗主。 原本几人还不太确定沈知节所言究竟是真是假,如今看萧蓉如此,便知晓,沈知节所言起码有九分为真。 合欢宗的宗主不曾出现在他人眼前,更不会亲自作恶,通常都是她麾下的左右护法出来作乱,这几人中甚至有人对萧蓉眼熟至极,有的甚至还曾受其迫害。 甚至有人见状怒道:“是女妖萧蓉,快将她杀了!” 林鹭扶着疼痛难忍的眉心,吐字断断续续道:“我没事…再给我片刻便好。” 她还需要一些时间去调整原主体内的内力才行,若是强行运行运转,她不仅无法适应,估计还会自爆身亡。 这玩意来就来吧,怎么还有如此漫长的待机时间,林鹭真是被折磨得头都大了。 萧蓉立刻便了然了。 她温声道:“好,宗主若有事便唤我就好。” 萧蓉回头,媚眼如丝看着方才愤怒之极痛骂她是妖女的正道弟子,她声音含着几分冷清的媚意。 她笑起来摄人心魄。 “如何?想被我折腾得家破人亡?” 那人便是仗着此时人多才敢如此说,若是单凭他一人,绝无胜算。 萧蓉嫣红得唇瓣微张,开口看着眼前的男人道。 “孙怀仁,幼时在尘世之时家中父母在流亡途中死了,被发妻殷卿卿之父收养,最终成了赘婿,却觉得此为屈辱,遂杀妻子弑养父,成了如今慕容氏门下弟子,却因天赋极低,入门之后,不精于修炼,全然靠着给慕容氏当狗在旁人面前夺半分位置。” 萧蓉笑得更是明艳。 她见着眼前脸色逐渐苍白的孙怀仁,笑着问道。 “我说得可对呀?这位…” “孙仙师。” 萧蓉将纤长的五指举到眼前毫不在意地看了看,抬起狭长藏着几分冷意的眼眸道。 “原本我的名单中,下一个便是你这个畜生,没想到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周遭慕容氏的人闻言,看向那位孙怀仁,他见着同门们异样的目光,忙颤声解释着。 “这…是这妖女污蔑我,大家被别轻易上了她的当!”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35节 紧张起来的不只是他,还有旁的几个身家不干净的修道弟子,他们也连连点头道。 “这妖女分明就是想从内部将我们击破,大家可别着了她的道!” 虽说如此,这几人不过是怕惹祸上身,若是这妖女知晓一些有关他们的过往之事,并且在此处抖了出来,以后在同门面前当如何为人呢! 萧蓉早已看透这些所谓正派弟子皆是道貌岸然,虚伪至极之人,她讽刺地轻笑一声。 “怕惹火上身?” 萧蓉指着眼前面色惨白如死灰的孙怀仁,厉声道。 “合欢宗众人听命,若是将此人项上人头取下带回,定将重重有赏!” “遵命!” 风起之时,剑锋闪过。 “萧护法可有将我放在眼中?” 男人声音沉着,剑直勾勾划过,之间一道凌冽的剑光,萧蓉堪堪躲开,沈知节的剑却还是将她鬓边的一缕发梢削了下来。 萧蓉横眉,眼中含着几分怒意:“呵——沈宗主,别来无恙。” 二人缠斗中,萧蓉占了下风,她浑身上下多数地方被沈知节的剑划伤,那剑气甚至将她击退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嘴角流下一道血痕。沈知节逐渐逼近,他的剑直指萧蓉的下巴。 作为声名显赫的剑道奇才,他对上萧蓉也算碾压。 萧蓉并不擅长同人正面作战,她更是擅长怀柔之术,攻于以柔克刚。 她轻笑道。 “你们正道宗门竟是如此畜生,估计不久后整个修道界都会泯灭在这些畜生手中。” 沈知节闻言,笑容敛起半分。 “如何都不劳烦萧护法费心。” — 林鹭眼前模糊的场景清晰起来了,心中那火焰也好似要被她全部吸收殆尽了,她立起身来,周遭离她最近的人是祝如疏,他挥剑凌乱,脚下横七八竖的人,他们的鲜血沾染在苍白的雪地里。 林鹭一下就想起穿越过来的那天大雨下血流成河的南宫府,将她吓得一激灵。 她再看旁白的沈若烟和南宫信,二人几乎精疲力竭,还有被沈知节用剑指着萧蓉。 她知晓,若是此刻不做出决定,那他们几人都将死在这里。 她手放在身后,唤着眼前在人群中打斗的少年,她尚且心中紧张,连同唤他名字的声音也颤抖起来了。 “祝如疏。” 她鲜少直接唤他的名字,少年的听力又极其敏锐,他动作微微停顿,灭灾一挥,将周遭想同他打斗之人全部掀翻在地上。 林鹭抿紧唇瓣,盯着他朝自己步步走过来,她另一只手背在伸手,指尖穿过袖剑的拉环,青萝整装待发。 祝如疏动作微顿,他唇边敛起一抹笑。 他的听力向来极好,如何细小的声音他皆能听得明明白白。 少女见他停顿,心中便有几分慌张,怕他是不是看出来了。 雪地中,厮杀后只留下雪迹,那血流淌凝固,少年步于其中,仿佛步于黄泉路上,周遭的彼岸花开得热烈极了。 祝如疏手中的灭灾上还染着鲜红的血迹,他将无数的人击垮,撕裂身体后,让他们流出鲜红的血液。 却独独他片缕不沾。 他唤她。 “师妹。” 林鹭手中的动作一顿,却还是在少年靠近她之时,将青萝横在了祝如疏的脖颈处。 她比他矮上好些,少年轻笑,冰冷的掌心扶住少女微微颤抖的指尖,将青萝往上移了些。 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笑道。 “师妹可是害怕了?竟然抖成这样,剑都未曾在我脖颈处,旁人见了会觉得有几分假。” “下次要将青萝藏好些。” 少女指尖僵硬,她脑中还在想着,她不知晓究竟用祝如疏来胁迫究竟有没有用,毕竟祝如疏方才也是站在她这边的。 她将青萝横在此处,此人非但未曾生气,反而贴心提醒她。 林鹭更觉荒谬,果然祝如疏的脑回路真的很难猜。 少女恶声恶气喊道:“不许动!若是再动,我便杀了他!” 此方法果然有用,就连沈知节都将手中的剑放下,转眸看向她。 萧蓉趁着间隙闪身到林鹭身边。 众人停顿下来的原因是,祝如疏本就功力了得,若是他都无法脱身,那他们极有可能死在这女魔头的手上。 再者此行本就有许多人重伤,几乎皆败于祝如疏之手。 再打只有死路一条。 沈知节盯着林鹭,手一抬同周围的弟子道:“住手。” 众人纷纷停手。 萧蓉在林鹭旁边小声道:“宗主,得了机会便走,宫墙外的小道上,枫公子在马车中等着您。” 林鹭点了点头。 一听“枫公子”的名字,她便下意识有些心虚的看了住祝如疏一眼,虽说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心虚。 等会要带着祝如疏一起走,那难免祝如疏也会碰着枫,甚至极有可能坐同一辆马车,一个是“她”后院的男侍,另一个是她的攻略对象。 若是二人打起来…她能不能假装看不见啊? “好。” 只是此场景也容不得她多留了。 沈若烟却看出来她此举只为脱逃,便也松了一口气下来,再者以祝如疏的能力,就算被带过去也定然有机会脱身。 沈知节见此景,眸中说不上是何种神色,他只说。 “罢了,放他们走。” 林鹭有点放心不下她的师姐。 【沈若烟和南宫信会不会被他们杀了啊?】 系统回答:【不会,宿主想得太多了。】 好吧,这玩意还会怼人了。 萧蓉呵道:“走!” 随从的合欢宗之人皆脱身遁走,林鹭也将青萝恒在祝如疏颈前,神色有些警惕确认他们都不会再动手,这才出去了。 她刚从院中出去,便看到站在门外吓尿裤子欲哭无泪的小太监,他站在寒风中,双腿尚且还在发抖打颤,却如何都动不了,抬不起腿。 小太监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仙师…仙师好…” 谁知眼前的人一晃眼便不见了,只剩下他一人现在雪地里。 到宫墙外的小道上,果然见着身着红衣来回踱步的美男子。 枫见着林鹭,眼前好似一亮,便迎了上来。 “宗主!” 当即开始嘘寒问暖起来:“宗主许久不见,怎么瘦成这般模样?可是在外之时未曾好好吃饭?睡得如何?” 祝如疏眉心微蹙,竟有几分鲜少见的不耐和厌恶。 林鹭盯着枫的脸庞,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出现了,她如何都觉得枫的容貌当真长得好像一个人。 萧蓉出声道。 “宗主劳累可要于枫公子同乘一辆马车,让他帮您按一按,至于这人质,与我同车便好,我会将他好好看住。” 枫也扯着林鹭的衣角,轻声道:“是呀宗主,在宗主不在合欢宗之时,奴可是又学了一套按摩手法,已经给合欢宗里宗主的下属们试过了,皆道舒适得紧呢。” 林鹭甚至不敢转动脑袋看祝如疏是何种神色,她被夹在中间,心虚极了。 枫见林鹭不说话,这才抬眸看着旁边所谓的“人质”祝如疏,此人的容貌倒是让他都觉得眼前一亮,只是眼眸上蒙着白绸,好似是个瞎子,倒也是有几分可惜。 这不会又是宗主虏回来的男侍吧? 枫倒是先开口询问:“这位公子是?” 若是以后宗主宫中的新人,定然打好关系才行。 谁只祝如疏甚至都懒得搭理他。 林鹭脑袋有些发疼,她同萧蓉道。 “此人必须我亲自看守才行,旁人看着都容易逃。” 谁知萧蓉非要枫给她按摩,于是画面就成了林鹭和她的攻略对象祝如疏,还有“她后院”的男侍枫同乘一辆马车。 她本就疲惫,此时此刻更是缩在角落里,头顶又去无数双眼睛正在看着她。 枫倒是笑吟吟地,先握住她冰冷的手道。 “宗主可有好好休息,穿这么少,手心都是冷的,奴帮宗主暖暖手。” 祝如疏冷笑一声。 枫从林鹭的手背抚上她的手,而祝如疏直接从下面抓住林鹭的指尖,五指交叠进去同她十指紧扣,将林鹭的手从枫手中顺势抽了出来。 祝如疏没想到林鹭还有这种好本事。 少女在他掌心中的手缩了缩,终究还是没能收回来。 林鹭垂眸,祝如疏的笑让她有些头皮发麻。 这两个人修罗场带上她做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36节 第89章 示威 枫掌心蓦然一空, 他再抬眸, 看着坐在对面的宗主和旁边眼瞎的少年,二人指尖紧扣,从他的视角来看,旁边的少女甚至没有反抗。 他又何时见过自家宗主如此温顺的模样, 枫将眉心微微敛起, 他自然不会在让人面前露出太多情绪。 林鹭自然有反抗过,只是原主的能力才恢复, 她还需要时日静养,根本就挣脱不开少年冰冷的指尖。 只得被迫“顺从”地同他十指紧扣。 少女也懒得挣扎了, 任由祝如疏将她指尖扣住,少年指尖苍白有力, 缠着她好似恋恋不舍, 若非林鹭知晓,便会觉得此人当真同自己情投意合了。 她更是懒得去管祝如疏和枫, 若是二人打起来她可是要先睡为敬了。 装死能够很好的解决当下所有不想面对的事。 三人之间沉默良久,正当林鹭以为应当不会再有人说话, 马车摇摇晃晃, 少女困倦得头一点一点地,有些昏昏欲睡。 谁知枫却突然发难。 枫的声音轻柔, 虽突然说话, 即便林鹭昏昏欲睡是被其打断的,却也丝毫不惹人厌倦。 “宗主如此累,可要枕着奴的腿休息一会儿,奴还可以帮宗主按摩一下, 宗主身子也好舒适一些。” 林鹭就光是想, 都觉得肯定很舒服, 她可怜巴巴有些朦胧的眼眸看向枫,惹得枫眼中一阵心疼。 可是少女再抬眸看看旁边的祝如疏,他闻言,又将她的指尖扣紧了些,这下更加抽不出来了。 祝如疏不言,林鹭却能感觉到他这个闷葫芦强力的拒绝之意,他好似从上车起心情就不大好,方才本来还笑着调侃她,怎么又这幅模样了? 难道是她离他太近了? 不对呀,分明是他将她的指尖扣紧了。 正当林鹭在踌躇他为何不开心时,祝如疏原本垂眸,好似在隔着眼前的白绸看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 在林鹭看过来之时,他又好似察觉,抬眸突然朝她一笑,他眼眸弯起来,林鹭甚至以为他没有不高兴了。 再听着少年身侧的灭灾剑啷当出鞘。 林鹭:…… 这场景似曾相识,究竟是梅开多少度了? 祝如疏就像在同他说,可以让枫按摩,只是他不能保证按摩完以后,活着的究竟是她还是枫。 林鹭吞了吞口水,干巴巴地将枫拒绝了。 “不用了,我睡会儿就好。” 原本可以用说话就解决的事,他非要亮剑,不得不说祝如疏此人有些时候,真是别扭极了。 枫眉眼宛若一片柔水,即便被拒绝也没说什么。 “好,那宗主休息吧。” 林鹭再听着那灭灾剑收了回去,提起来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马车晃得厉害,她缓缓倾斜着身子,眼眸一睁一闭,靠在祝如疏身上睡着了。 马车之上醒着的人便只剩下枫和祝如疏。 少女睡得向来很熟,枫瞧着她那副恬静的模样,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他当真是有一段时间没见着林鹭了,少女同上次相比神色憔悴了些,瘦了些,生得还是那般令人怜爱。 枫在林鹭院中的时日不长,却最是能拿捏住林鹭的喜好,他懂得少女需要些什么,故而在林鹭后院中最是讨喜。 这次萧护法出行都指名道姓说带他,若遇宗主便让他去侍奉。 枫第一眼见着祝如疏都不太喜欢,此人太过于锐利,更本不知晓如何伺候人。 虽听说他是宗主带回来的战俘,他虽不知晓今日究竟是什么状况。 倒是他却知晓,林鹭没有留人当人质的习惯,若是杀,那便会全部都杀了。 刚才他也听见左护法说,此人功力了得,定要宗主亲自看守才行,可如今宗主已经睡着了,这少年却不逃,究竟他藏着何种心思,枫最是清楚不过。 想着以后会是一个院的人,枫便出声提醒他。 “我知晓你对宗主藏着的心思,若是想留在她身边,便将你那性子收敛一点,别总是让她来哄着你,宗主只喜欢温柔的男子。” 枫见眼前的少年没有反应,便又道。 “你可有何特长?” 少年却还在垂眸玩着同林鹭交叠紧扣在一起的指尖,不言不语,好似未曾听见,枫甚至以为此人不但是个瞎子还是个耳背之人。 他甚至有些不解,林鹭为何带这么个人回御云峰。 正当枫以为他不会回答,没意思之时,马车帘幕却突然被寒风吹起,将祝如疏脑后系得松散的白绸解开了,露出一双色泽极淡的眼眸。 那寒风却让枫有几分缩瑟,纵然知晓他看不见,却还是在少年的目光中有几分不自在。 少年轻笑一声,放轻了声音问。 “你可知我和你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枫盯着他极淡的、微微弯起的双眸,顺着他的话问。 “什么?” 枫盯着眼前的场景,瞳孔骤然放大。 眼前的少年咬住昏睡中少女的唇瓣,当着他的面,轻轻碾过她嫣红的唇珠,好似将探出舌尖,将少女的唇瓣和赤贝撬开。 少女尚且还在睡梦中,小脸有几分苍白,却还是下意识顺着他的意。 撬开的赤贝间,少女嗓音沙哑又发软,人还未曾醒过来,却下意识滚滚吐露出几个粘稠的字眼。 “祝…如…疏…” 她似乎想让他不要这么猛烈,轻一点,缓一点,不要将她一口吃下去了。 枫看着眼前的场景,瞳孔骤然放大,他进合欢宗多日,还从未和宗主如此亲密。 他甚至还能听到二人交缠,亲密无间的粘—稠声音。 那少年神色中漠然,眸色流转,好似在“看”向他,半眯着的眼眸中有几分轻蔑和嘲弄。 枫神色苍白,置于绯衣之下的指尖扣紧,有些发青。 眼前的少年好像起初还故意将林鹭的睡颜露出来让他看了一眼,少女脸颊泛着红晕,宛若熟透的、甜滋滋的桃儿。 枫盯得仔细,甚至好似还能看见少女白皙的脸颊上,毛茸茸的小绒毛,好似温顺的兔子,被铺开在案板上,露出最柔软之处任人宰割。 她竟然那样信任他,是枫没有想到的。 后来祝如疏干脆将少女的脸全部挡起来,不让他窥得这好颜色分毫。 枫不知为何,这时间变得格外难熬。 似乎过了很久后,眼瞎少年才将林鹭松开。 少女唇瓣被吮得又红又肿,可见那人并不温柔,她却还是未曾从梦中苏醒,二人指尖仍旧紧扣。 祝如疏擦了擦薄唇,抬眼轻笑。 “你敬她,我可不敬。” 他的声音中含着天山冻雪,那雪山好似在冰封的话语中摇摇欲坠,顷刻便要将枫淹没致死。 枫的神色苍白,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 马车上安静极了,就连坐在对面的枫也昏昏欲睡了,祝如疏半眯着眼眸,好似在透过马车窗帘那条狭窄的缝隙看着外面的世界。 他眸中冷极了,苍白的肤色同马车外的白雪宛若一色。 少年的手同少女交叠紧扣在一起,世界安静极了,他只能听见耳旁安稳的呼吸声。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却又觉得身体中热极了。 少年将另一只手扬到窗帘之外,手腕处的森然伤痕不知何时被割开,滚烫的血液顺着马车外的落雪和寒风一滴一滴滑落在雪地里,在雪地中留下血色的痕迹,宛若不知何处而来飘落在雪地里艳丽的落梅。 他好似没有痛觉,眉心都未曾敛上一分,他的眼眸像结上了霜雪,他纯粹的眼睛被蒙得厚厚的,灰灰的。 — 林鹭在梦中,好似被一只巨型的狼咬住了头。 少女在梦中被吓得失了颜色,拔腿想跑却如何都动不了,她以为自己要被这狼一口将脑袋咬下来了。 谁知那红眼睛的狼只是伸出粗粝但倒刺柔软的舌尖舔舐过她的脸颊,她被弄得呼吸不上来,那狼才将她松开,她却觉得它的神色有几分失落。 狼缓缓转身迈着步子,离她越来越远。 她分明方才还害怕,谁知却等他逐渐远去,心中却莫名割舍不下。 林鹭抬脚追了出去,无论她如何跑,都再也追不上狼的脚步了。 — 少女从梦中惊醒,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她马上坐了起来。 祝如疏跑了?? 她还在马车上,同她一起上车的祝如疏和枫却都不见了。 不会是祝如疏将合欢宗来的人一起杀掉了吧? 林鹭起身将车帘拨开,却见到车外合欢宗的众人在雪地里向她行礼。 他们齐声高估着。 “参见宗主。” 不会他们在雪地里一直跪着等着她醒来吧?她眼神扫了一圈,这才看到旁边双手被捆在一起的祝如疏。 风吹起他的青丝,林鹭觉得有些奇怪,祝如疏为何会自愿被捆住手,他分明能跑的。 林鹭想起那个奇怪的梦,见到祝如疏后,反而有些放心下。 少女抬了抬手道:“诸位请起。”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37节 她才睡醒,声音还带着几分软,小声问旁边的萧蓉。 “姐姐怎么不将我叫醒,让他们都跪在此处多冷。” 萧蓉闻言一怔,她柔声道。 “他们自愿的,宗主不必有负担。” 众人闻言起身,皆围了上来,林鹭发现多日不见,他们还是像她第一次见到的那样,穿着奇形怪状。 如今一看倒也全是亲切,不知是不是受了原主记忆的影响,她当真有几分把这处当成了家。 林鹭觉得此刻她好像一只猴,被众人围在中间观赏,更像是回村以后,被村里的大妈围观,他们边看,口中还颇有微词,七嘴八舌说着。 “宗主怎得瘦了?” “可不是嘛,你看她那细胳膊细腿的,我就说当初不该让宗主自己出去,外边哪有合欢宗里养人呀!” “哎哟,你看宗主这小脸儿都给外面的风霜折腾得蜡黄蜡黄的了。” “还真是,从前宗主那肤色宛若拨开壳的鸡蛋,现在怎得如此沧桑!” “真实可怜见的!” 林鹭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越听她的脸色越发苍白,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的的萧蓉,她颤着声音,有些生无可恋地问道。 “当真……当真有这么夸张?” 萧蓉见着自家宗主的神色,像是真的被合欢宗的人唬住了,她有几分爽朗地笑了几声。 同旁人道。 “好了好了,你们别说了,看将宗主吓得小脸儿都泛白了,见过人了便下去吧,让宗主回房中休息会儿。” 众人这才退了。 萧蓉宽慰她。 “宗主别听他们说,依我看宗主这小脸儿同走时一般惹人怜爱,哪有什么不好看的?” 虽说林鹭觉得这完全就是萧蓉的滤镜,但是她却放心了些。 — 祝如疏站在远处,耳旁除了簌簌的寒风,还有落在他耳中,少女同旁人的对话声,在他耳中听来,她好似心情还不错。 他手上系着方才枫唤人拿来的绳索,将他双手捆绑在一起,系于身后,捆得紧紧的。 祝如疏指尖微微一动,便觉得划开的那处还未长好的伤口发痒、泛疼。 他腕间用力一扯,手腕处的伤口被他撕裂,痛觉带着一稍稍麻木好似顺着他的手腕爬上他的神经,血流了出来,将绳索染红,一滴一滴滚在雪地里。 谁也未曾看见。 他们的目光都在林鹭身上。 心贴着心之时,他听着二人纠缠的心跳声。 砰,砰,砰。 他又觉得少女心中只他一人。 纵然没有他也不允有旁人能钻进去。 少年甚至心中萌生了一种想将这些人统统撕开的想法,他想让她只看着他一人。 他不能这么做,他一再克制,一再退让,终有一日这种忍耐会走到尽头处。 祝如疏说不出来这种感情究竟算什么,他的眉眼有几分凌冽,索性撕扯开的伤痕和痛觉,能够分散他大部分注意力。 — 跪拜的人走了,周围还有一干随侍,林鹭就这么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回到了她时常处理正事的正殿中。 那处还是颇为没品位的,金灿灿的的墙壁,林鹭坐在其中有几分无语。 她知晓在打斗中萧蓉也伤得不轻,便让她先下去休息,萧蓉点头,原本打算下去,却突然,回眸问林鹭。 “可是要将此人关在地牢中?” “此人”自然指的是她“抓”回来的祝如疏。 林鹭原本是想地牢省事儿,却又想起那处她去过,常年鼠类逃窜,肮脏无比,让祝如疏去,只怕是要翻了天了。 再者。 若是将祝如疏关在地牢中,她如何再同他培养感情,眼见着她时间所剩不多了。 “不可。” “将他放在我的偏院中。” 萧蓉皱眉,不太认同林鹭的做法,那人的功力深不可测,是她的无法探出来的,更是她无法匹敌的。 “宗主,这般未免不妥,他若是伤了你怎么办?” 林鹭说:“放眼整个合欢宗,只有我能治住他,若是放在地牢中,他逃了不说,若是趁着夜深人静将合欢宗的人杀了怎么办?放在我身边,更安全些。” 萧蓉闻言确实也如此,差人将祝如疏捆上关进林鹭殿中的偏院里。 林鹭见萧蓉已然信服她的说法,便唤她下去疗伤休息了。 — 夜间。 林鹭也没想到祝如疏当真如此乖顺,不挣脱了绳索来寻她。 少女翻来覆去睡不着便下床去偏院寻祝如疏。 合欢宗尤其是她居住的地方,空旷极了,那冷风灌进来是半点阻碍都没有,她将门打开,屋外黑漆漆的一片,林鹭生了几分退意,却咬牙寻着原主的记忆去偏殿寻祝如疏。 祝如疏的院中也是一片漆黑。 林鹭指尖抚上冰冷生灰的木门时才想起来,她忘记交代人给祝如疏送吃食了。 “滴答…滴答…滴答…” 她刚准备推开门,便听到屋内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往下滴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萦绕在她鼻尖的浓稠血气。 林鹭觉得有点不对劲,便迅速推开门进去了。 屋内是漆黑一片,血腥味越来越重。 在她开门之时,清冷的月色也钻进屋中几分,衬着床前少年苍白的脸,他听见声音,双眸才微微往上转动,半眯着眼眸,好像在“看”面前逆着光而来的少女。 林鹭浑身直冒冷汗。 祝如疏坐在床前,双手被绳索拴在面前,那血腥味的来源便是他捆在一起的手腕。 不知道是左手还是右手,或者是两只手手腕处都在流血,他这般看样子是有一段时间了,血在地面上汇成一滩,血色恍然而过,犹如一面诡异的红镜。 林鹭强装镇定地问他。 “你在做什么?” 少年闻言却笑,他失血过多,唇色泛白,声音有几分沙哑,诚实又乖顺地回答着她的问题。 “放血。” 林鹭问:“为何放血?” 她看着都觉得疼。 祝如疏答到:“血太烫,不舒服。” 林鹭有点生气,却又觉得无力,她一点都不知晓祝如疏为何这么做。 少女上前将他手腕处的绳索解开,声音却闷闷的。 “血当然是烫的,流光了你就死了,死了血就是冷的了,人也凉了。” 林鹭心中乱糟糟的,以至于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他的血很烫,在她解开绳子之时,甚至还染在她的掌心中。 林鹭替他解开后,想去寻点东西为他将流血的那处包住,却被祝如疏拉住,他苍白的指尖染着猩红,描摹在她的唇瓣上。 那血腥之气将她唇涂满,少年才将指尖放下。 祝如疏在笑,他眼眸却有些发亮,眸中倒影着她无措茫然的模样。 少年开口又说。 “师妹生得好看。” 林鹭心里乱糟糟的,她不明白祝如疏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她问他说:“你想走了吗?” 林鹭不喜欢他用任何方式去伤害自己。 祝如疏摇头,笑容淡了几分,侧身含住她的唇珠,他的鲜血从她唇瓣上又含—进了祝如疏口中。 少年咽喉滚滚,又吞咽而下。 林鹭脸颊湿热,她抬手一摸,竟不知何时,她落了泪。 屋外的月色照进来,破碎成无数块撒在冰冷的地面。 二人好似踩在玻璃碎片中,任由那尖锐之物将其割得鲜血淋漓。 少年的眸中翻涌着红,他好似直勾勾“看”着她。 他生得好看又苍白,宛若蛊惑人心的妖鬼,薄唇微启,一字一句同她说。 “师妹可心悦我?” 第90章 蝴蝶 少女眼眸盈着一帘水色, 鼻尖和脸颊泛红, 她抽着鼻子,却不知晓究竟该如何回答祝如疏的话。 攥紧衣角的指尖有几分发麻。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38节 少年不着急,也不催促她回答,只是神色好似慢悠悠的, 有几分专注的, 正在“看”她。 林鹭只抬眸,盈着月色朝少年身上落下一眼, 她便又攥着发麻的指尖迅速低下头。 心脏好像在咚咚咚直叩着前胸后背,她整个人就像被祝如疏逼近闭塞的角落中, 左右都动不了。 少女眼角处还隐隐藏着泪花,她一开口声音便有几分沙哑和柔软。 却对祝如疏的话答非所问。 “你看不见…又如何只晓我如何?旁人都是骗你的, 我就是个丑八怪。” 少女的声音好似带着几分负气。 方才祝如疏划伤自己, 林鹭心中那口他肆意伤害自己的气还没咽下去。 少年闻言,冰冷的直接描摹过她的眉眼, 带去了眼下的几分泪花。 他说:“相生我心中。” 少年蓦然眉眼一弯,指尖下滑同她勾连住, 声若啷当落地的清脆玉石, 顺着月盘,碌碌滑落了一地。 “我心向月, 月如何, 师妹便如何。” 林鹭任由他勾着指尖,不知缘何泪珠又连成串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祝如疏一只手上有血,另一只手勾住她的指尖,那泪便无法拭去。 他笑:“师妹既知晓我眼瞎, 又为何哭成这般模样?” 林鹭抬手擦眼泪, 别扭又任性, 小声嘟囔着。 “不要你管。” 少女抬眼见他笑,笑意有几分深,他突然有些记不起,才同祝如疏相遇之时,他是这副模样吗?林鹭不知道。 林鹭转眸,看着外面恍恍又漆黑的夜。 她甚至知晓,眼前的少年是甘愿扣上锁链留在此处的,否则凭他的实力又如何会被合欢宗众人三脚猫的功夫留住。 【滴——攻略对象祝如疏当成好感度为97,攻略成功近在眼前,请宿主再接再厉。】 系统好感度提升的提示音许久没有在她耳边响过了,大概是因为真的临近成功,系统甚至在提示的同时还敲锣打鼓播放了一些又土又潮的现代歌。 若是往日,林鹭甚至能够笑着吐槽两句,再麻利将系统屏幕关闭。 只是今日她却如何都笑不出口。 心中不知被何物塞得满满的,有些堵得慌。 好感度又上升了,这就证明她离离开这个世界又近了一步。 她原本想替祝如疏寻合欢宗的医师来,谁知祝如疏却拉住她的指尖道。 “师妹帮我清理一下便好。” 林鹭的手一直都不是特别好使,甚至有些笨拙的出奇,包扎也是又丑又潦草。 她看着被自己包得奇形怪状的手腕,连那打劫处都是胡乱打上去的。 少女有些迟疑地问。 “这样真的能好吗?” 祝如疏说:“我同旁人的恢复能力有几分不同。” 林鹭这才想起,当初从魇鹩的梦境中出来,这人将灭灾剑从腹部插进去,鲜血喷涌而出,可是后来修养不足半月便能活蹦乱跳,还上赶着去慕容氏一挑十救她。 确实……与旁人不同。 他身体中流淌情魔之血的缘故吧。 林鹭方才为他包扎时,便盯着他另一只手飘着的绯色蝴蝶看了许久,那蝴蝶跟着祝如疏许久,却还是完好无缺,她有些疑惑。 那蝴蝶的料子大抵是在弯月村时,她扯下绯色裙襟曾为他包扎过伤口的。 “为何你一直将它带着,是有何寓意吗?” 祝如疏抬眸,将缠绕着蝴蝶的手扬了扬。 “师妹说的是此物?” 祝如疏微微思索,却说:“我也不知晓。” 林鹭也不明白,他只是觉得祝如疏对她给他包扎伤口,好似有一种特殊的执念。 二人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林鹭白日舟车劳顿,再加上原主的能力才刚恢复,耗费了她不少精力去控制,聊着聊着旁边的少女便没了声儿。 祝如疏将搭着眼皮,呼吸均匀的少女抱在怀中,她浑身又热又软。 祝如疏会觉得自己的血发烫到难受,将少女抱在怀中时却只觉得暖意扑面而来,渐遍周身。 他就这般在黑暗中缓缓坐着,地上的血迹早已干涸,少女在睡梦中朝他怀中挤了挤,不知在梦中呓语呢喃些什么。 房中静悄悄的。 他们将他丢在偏殿的屋中是,继位收拾过房间,也未曾给他吃食。 约莫一刻钟。 祝如疏将怀中的少女抱了起来,推开房门,循着白日的感官,往林鹭常年居住的主殿去。 — 第二日,林鹭晨起尚早,浑身酸痛不已,鸡还没叫就被侍女碧桃唤起来管理合欢宗内的大小事宜。 林鹭还扑在被褥中时,便被碧桃拽住衣角往外拉。 “宗主不可再睡了呀,若是再不晨起,事便处理不完了!” 碧桃小脸苦哈哈的,一看便知,又是受了萧蓉的威胁。 谁知林鹭坐在主殿之时,脑子昏昏沉沉,别说处理事了,就是坐着都摇摇欲坠,好似下一刻便要睡过去。 林鹭身子一偏,便被旁边站着的祝如疏拎着脖颈,像抓小动物般拎起来坐好,这样重复来去也有将近五六次了。 祝如疏似笑非笑站在旁边看着她。 少女被拎起来后又宛若无骨般耷拉在在桌上,眼眸眯着就差闭上了,她说。 “我要困出幻觉,梦见太姥姥跟我招手了。” 少女头微微偏起来,看向祝如疏。 “你帮我批,我去睡觉。” 祝如疏笑着,颇有礼貌地将她毫不留情面地拒绝了。 “不可。” “为何?” 祝如疏说:“三岁小儿都知晓自己的事自己做,师妹怎么不知?” 少女抗议道:“这分明就是萧蓉的事嘛。” 碧桃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 她想起昨日也曾见过双手被束于身后的少年,她分明记得这个人是宗主抓回来的俘虏。 而晨间她进林鹭的房中,想将宗主唤起来时,被旁边坐着不出声的少年吓了一跳。 他分明眼瞎,却在她急匆匆踩入房中时有所察觉。 碧桃记得那时少年神色微冷,将苍白的指尖放在自己的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少年神色有几分凶,将她吓了一跳,但是如今看宗主同他说话,怎得她又觉得二人有几分般配? 碧桃不敢多想。 后来是少年去将林鹭唤醒的。 — 林鹭小脸皱皱巴巴的,她手中握着笔,仿佛一夜之间登基成了一国皇帝,被压在御书房中批着折子。 合欢宗的事还当真都是用折子记起来的。 林鹭随手翻开一本,见着里面的内容,瞳孔地震,唇瓣微颤。 少女不信邪,又翻开一本,谁知晓还是差不多的内容。 又翻开一本…… 林鹭将折子扣上,她有些头疼。 为何…为何这合欢宗的大小事宜全部都要她这个宗主去处理?? 什么两家人吵架,什么两口子斗嘴要和离,什么鸡丢了鸭跑了,怎么什么事儿都塞她这里了? 难道萧蓉往日里,日理万机都在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吗? 可怜,当真可怜。 碧桃见林鹭神色不对,这才有些颤巍巍开口道。 “宗主,这些事最初是由您去处理,后来宗主不大回合欢宗,便全部交到右护法手中了,如今右护法受伤了,您又回来了就……” 林鹭埋在折子中,闷声闷气道:“我知晓了,你先下去吧。” 碧桃这才像刑满释放般,行了个礼欢欢喜喜出去了。 林鹭翻了数份折子,抬笔这下无数个回复和批注,她觉得自己就好像那地方父母官,连人家抬抬屁股的小事儿都归她管着。 祝如疏就站在一旁,听着她唉声叹气,手下再写写画画。 少女不经意转眸,便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深觉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祝如疏白裳袖口宽阔,林鹭依稀从袖口中还能见得她昨日为他包扎的伤口。 她眼神再往上几分,还能见着一条狰狞些的新伤疤,就像是最近的。 那条伤口是之前林鹭便见着的,不是昨日祝如疏自己划伤的。 林鹭问:“你手腕上面的伤疤怎么来的?” 祝如疏指尖抚上那伤痕,他眸色微淡,想起这是那日少女呕血,他想用自己的血救她时,划伤后又撕裂开的狰狞伤口。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39节 祝如疏欲要开口说。 萧蓉却突然从外面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这人不是在休息吗?怎么如此敬业。 萧蓉给林鹭行了礼,神色定格在旁边的祝如疏身上,她对这个少年一直都保持着微妙的谨慎态度。 他身上藏着秘密。 他那日在宫中,将少女从她身边带走。 萧蓉甚至还能确定,这个少年对林鹭有别样的想法。 甚至她这宗主…极有可能同他也有几分相似的想法。 林鹭见萧蓉盯着祝如疏,她神色中好似在透露着。 “这话他不能听”的讯息。 她原本打算让祝如疏先出去等这,谁知不得她说,祝如疏便相当识趣地先自己出去了。 萧蓉松了口气这才道。 “宗主不将他捆住,不怕他跑吗?” 林鹭说:“他法力高深,捆和不捆,差别不大,只要在我身边就行,我能控制住他,也不怕他跑。” 萧蓉昨日伤得不轻,她现在脸色仍旧有几分苍白。 她微微颔首,这才说起正事。 “阑珊处那边…又有人没了。” 听到“阑珊处”这三个字时,林鹭甚至有些恍惚以为是和祝如疏、沈若烟他们一同去的,那个真正的阑珊处。 林鹭闻言皱紧眉心,便道。 “我晚些时日再过去一次。” 阑珊处的事确实应当处理一下,她不知晓究竟何原因阑珊处地牢中关着的女子一直求死,还有那香气,从她最初穿过来不久,这些问题便困扰着她。 冥冥之中,将一切勾连起来,开头所见,到现在仍然让她如鲠在喉。 第91章 冷静 其实屋内的两个人都不知道。 祝如疏的听力极好, 就算是在屋外很远的地方, 他也能听见屋内两人在说些什么。 而且十分清楚。 他出不出去,关系其实也不大,无非就是听得清楚,和有点听不清楚的差距。 祝如疏听见屋内二人在讨论阑珊处的事, 他立在房檐下, 勾着蝶尾的苍白指尖微微摇晃,再一顿。 他细细听着二人的对话才确认, 他们说的“阑珊处”并非是那里的“阑珊处”,而是一个类似于地牢的地方。 而此处就在合欢宗内。 落雪纷纷, 趁着他指尖紧紧缠绕着的蝴蝶栩栩如生,宛若展翅, 只可惜, 如此寒冷的时节,并没有蝴蝶。 这几日早已没有前几日在皇宫中那般冷, 甚至能隐隐窥得春日的痕迹。 他指尖冰凉,耳边还绕着少女的声音, 她的情绪听起来有几分紧张。 此处关着的人对她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吗? 少年将蝶紧紧握在指尖, 最初,只是抓住它的尾部, 绯色蝶翼还隐约有振翅煽动之势, 此时却将蝴蝶半透明的羽翼紧紧握在手心中。 像是。 要折断她的羽翼。 祝如疏抬眸,他的神色几乎同檐上的白雪消融在一起,回眸“看”向屋内,好奇在透过眼前的黑暗看她。 — 屋内的少女并不知晓这一切。 原主为何而死的问题她早就该问了, 究竟是不是萧蓉所为。 毕竟她才来合欢宗时, 那药是日日萧蓉亲自递到她手中的。 萧蓉原本打算走, 却又被林鹭唤住了。 少女唤她:“姐姐。” 萧蓉回眸。 在有外人的地方,林鹭极少唤她姐姐,她每次听到这个称呼,都会心中一片柔软。 萧蓉是最了解林鹭的人,她总觉得自从上一次林鹭从外面回来后,到现在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她却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萧蓉柔声问:“宗主还有何事?” 林鹭问:“从前我日日喝的那药,是从何处来的?” 她原本不打算直接问出来,只是事到如今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走迂回战术,只能见招拆招。 谁知萧蓉闻言并未多问,只说。 “药是宗主自己得来的,我并未知晓是如何来的。” 萧蓉看林鹭的神色,便又问她。 “可是药有何问题?” 林鹭不敢说。 药确实有问题,她神色有几分复杂。 要如何说原主想死这事儿呢? 萧蓉见林鹭神色有几分异样,甚至比刚才更加惨白,她回想起来便又说。 “只要不知是宗主从何处来的,只是那是我见宗主好似情绪不佳,喝了这药后状态看起来便好上一些。” “后来我便监督宗主喝。” 是啊,她当然心情好。 因为她本就没怎么想活着,喝了这不知何出来的玩意离死亡更进一步,她当然高兴。 林鹭这才明白。 少女有些走神地答道。 “原是如此…” 原主本就想死,萧蓉只是在其中起了催化的作用。 还好她当初来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子,把喝进去的东西都抠出来了。 不然。 现在可能她离躺在这里也不远了。 林鹭手一抬,腕间的冰裂瓷镯中波光粼粼的碎片也跟着摇曳,发出稀稀碎碎的声响。 少女抬起手腕多看了几眼。 萧蓉盯着少女腕间的清透的主镯子一愣神。 少女见她神色,问道。 “姐姐见过此物?” 萧蓉答道:“见过。” “玉纹冰裂瓷镯,世间仅此一镯。” 林鹭知晓此物珍贵,却不知竟这世上只有这么一个,怎么祝如疏就交在她手上了。 萧蓉说:“宗主既去过真正的阑珊处,也应当见过绾娘,此物便属于她,宗主是如何得来的?” 原来是祝如疏他娘的东西。 林鹭接着问:“此物有何用?” 萧蓉摇头。 “我只知晓此物是她的东西,却不知有何用处,只是我能感觉到其中似乎藏着一股不寻常的力量。” 林鹭说:“能够探得出是什么力量吗?” 萧蓉摇头。 “我修为过于浅薄,既是绾娘的东西,我便探不出来。” 林鹭深吸一口气,打算向她坦白。 “祝如疏也是阑珊处中出来的。” 少女怕她不知晓此人是谁,便又说。 “屋外候着的那少年,名唤祝如疏,当初阑珊处大火连烧三日,就是他将众人带出来的。” 萧蓉好似未曾听清林鹭在说些什么,等她说完后许久,萧蓉才反应过来,貌美的神色上勾勒出几分讶异。 “你是说…他便是将我们带出来的人?” 当初萧蓉年纪尚小,从阑珊处中逃出来时,也只是跟着逃窜的人群出来的,却并不知晓前面带路的人竟是一个眼瞎的少年。 萧蓉的母亲,在阑珊处中是最为低级的“蝶”,甚至能出屋子的时间都极少,在大火当日便殒命了。 在萧蓉儿时,曾见过绾娘一面。 她那时虽年纪尚小,却也有记忆。 印象最深的便是女人腕间的镯子,即便当初隔着很远,她甚至都能听到泠泠作响的镯子。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40节 后来四处差人探寻才知晓,那镯子世间仅此一物,是至灵之物。 谁知兜兜转转十年后,她竟再次见到儿时拽着母亲衣角时,惊鸿一瞥之物。 — 祝如疏一直听着二人的对话。 若是她想知晓,来问他便好,又何故假旁人之口? 此物虽是他母亲赠予的。 虽说祝如疏知晓其中含着一股力量,他却至今都未能探寻出那股力量究竟是什么。 他倒是不在意,林鹭在旁人那里如何提起他,又说些什么。 — 话也聊完了。 林鹭便准备和萧蓉一起去阑珊处看看。 他们二人说话的时间过久,林鹭甚至以为屋外的祝如疏已经走了,谁知少年还在屋外院中的纷纷落雪里。 他不知在思索些什么,似乎站在那里许久了,眉目间都沾染着风雪,神色看上去还有几分难得一见的委屈。 林鹭瞳孔微颤,她没想到祝如疏竟然能如此听她的话。 就他这阵仗。 林鹭甚至怀疑,若她不唤他一同去阑珊处。 祝如疏便能在此处站到夜半深更,她唤他之时。 林鹭说了以后,就连萧蓉见着祝如疏也少了些防备。 林鹭将祝如疏的手拽在掌心里,干巴巴地入说。 “你跟我一起去。” 也不只是在雪地里站久,还是他指尖本就如此冰冷。 林鹭这种畏寒体质,本能性想将祝如疏的手松开,谁知又被他紧紧抓在手中。 少年回道:“好。” 少女认认真真看他。 无论她看他多少次,都觉得祝如疏生得太过于优越。 他的容貌好似存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几分漂亮却不显得女气,眉眼间又多了几分同同龄人不同的冷冽之气。 他长睫之上都带着风雪的锐利。 偏偏又好似眉眼温和成一片,神色模糊极了,少女晕头转向,甚至有些不知晓他是否在笑。 祝如疏有些自然地同她十指紧扣在一起。 少女在盯着他的脸微微愣神之时,便落入了祝如疏的圈套中。 萧蓉对此场景,几乎是视若无睹。 既然知晓了眼前少年的身世,她便不再忌惮,再加上自家宗主是各种性格她也知晓,后院里本就男侍众多,三宫六院的,再多一个也不稀奇了。 就是不知这少年是否能招架得住。 萧蓉向来不怕自家宗主吃亏,她甚至觉得能被宗主看上,说明此人还有几分霉运在身上。 眼前这人还出自名门正派御云峰,怎会受得了这委屈? — 阑珊处中。 潮湿无比的地下室中,两旁点着微弱的灯光,连漆黑的墙壁和脚下的台阶都湿漉漉的。 就像是行走在某种兽类湿滑、恶臭的食道中。 祝如疏在门口候着,便没有再进来。 少女来一次,更觉得不适一次,这巷道过于狭窄闭塞,黑暗中还有老鼠吱吱的叫声。 空气中的回忆香气,混杂着地下室的腐臭之气,令人恶心反胃极了。 刚踩下台阶,林鹭便有几分后悔想收脚上去。 身后紧跟着的萧蓉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不知是不是此处环境的原因,林鹭甚至回眸看静悄悄的萧蓉都有几分说不出的压抑和恐怖。 她只得踩着台阶一步一步往下走。 林鹭边走还需要一边担心脚下,若是滑倒,或是扶着两旁点着昏黄灯盏的墙壁。 那她这双手,这身衣服,怕是要不得了。 终于踩到了台阶的最后一层。 许久未能再见的阑珊处地牢,又纵横在她眼前,林鹭见之不由得屏住呼吸。 牢中关着的女子,确实比她上次见着之时少了一部分。 他们还是像她上次见着那样,死气沉沉的模样。 抬手便勾住她的裙裾,求她饶了他们一命,求她将他们杀了。 林鹭细看这才发现,其中不乏还有活人,还有的是生魂。 生魂都是萧蓉从各处“收集”而来的。 若是上一次在赤桑宫中,陆白羽没有魂飞魄散,估计她最终的归宿也是此处了。 在何处都是痛苦,林鹭突然又觉得,在心爱之人身边魂飞魄散倒也不差,总比呆在此处常年不见天日来得好。 “宗主…救命…求求你了宗主,活着太痛苦了…” 从阑珊处之中出来的人,经年累月的梦魇,一些人能够靠旁人在旁边陪着,来遏制梦魇的扩散和侵蚀。 而另一些人,会被梦魇侵蚀,腐朽殆尽,最终就成为他们这幅模样。 行于世间痛苦难耐,生不如死。 这便是从阑珊处中,走出来的一部分“活人。” 萧蓉举起手中的剑,狠厉划下,那抓住她裙裾之人便没了声音。 他们二人谁也没说话,耳边都是死人活人的悲鸣,萧蓉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她收剑之时,那人的热血溅于她的脸庞,她也置若罔闻。 林鹭却不觉颤着声问:“如何做?” 萧蓉一顿,也顺着林鹭的话,有几分茫然的问道。 “如何做?” 在林鹭不在的时日中,她已经杀了数个求死的人了。 为何要留着折磨,为何要留着等他们自己求死才杀掉,她也不知晓。 生魂留于世外,其凝聚出的恶念会为祸人间,她便只得将那些生魂连同骨灰尽数带回合欢宗。 旁人皆言合欢宗是旁门左道,又有何人知晓他们身不由己,也不过是聚在一起的可怜人罢了。 那两旁的灯随着地道中的阴风摇曳,二人的脚下,顺着台阶蔓延的纹路,隐隐铺出了一条鲜红的路。 血还在顺着台阶下蔓延。 — 林鹭从阑珊处中出来心情闷闷的。 实际上次次从那里出来,她心情都不怎么样,心中堵得慌,虽说她同萧蓉说去阑珊处地牢中“看看”,可是她看看又能起个什么作用? 不过是烦的人增加了一个罢了。 祝如疏大抵也知晓她心情不佳,便也未曾说话。 虽说,祝如疏往日里本就少言。 从阑珊处中出来,萧蓉便先回了住处,只剩下他们二人。 雪越下越大,二人停于檐下,林鹭见着屋外纷纷的落雪,有些出神。 祝如疏将怀中的鲛绡不知何时拿了出来,他指尖握住少女纤细的手腕,将她拉了过来。 祝如疏声音极冷,好似当真夹着檐下风霜。 指尖冰冷触感。 少女抿紧唇瓣,这才从雪景中转头问:“做什么?” 少年微微抬起眼帘,好似在看她,泠泠声音,回答道。 “脏。” 她的手腕太细,少年一只手甚至能握住她两只手的手腕,有几分脆弱易折的模样。 檐下,院外是纷纷扬扬的雪,少年站在檐下,为她仔细地擦拭指尖。 他的反复揉搓,不止让林鹭指尖发麻,她甚至觉得自己耳尖也有几分发热。 等祝如疏自己觉得擦干净了,他再将林鹭的手扣紧,踩着台阶,二人步入雪中。 林鹭问:“若是我手脏,你就不愿牵我了?” 祝如疏闻言缓缓眯起眼眸,模样甚有几分天真,只说。 “我只是个瞎子,脏与不脏与我又有何区别?” 就是她才刚刚杀了人,指尖都是鲜血,他也是牵得的。 林鹭又怎会知晓他心中的想法。 少女却是意识到,眼前的少年不过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罢了。 只是笨拙了些。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41节 — 夜间。 林鹭盯着眼前这枫,甚至还有许久未曾见过的启,二人精心打扮甚至涂脂抹粉,眉飞色舞。 不仅是他们。 他们身后还有一干可以称得上是花枝招展的男子,是林鹭没见过的。 不,至少是她穿过来后没见过的。 萧蓉还挺会为她着想的。 知晓她今日劳累,特地让碧桃将她的三宫六院通通唤来,任她挑选今夜的□□,碧桃在一旁颤巍巍跪着,结结巴巴重复着萧蓉交代给她的内容。 “右护…护法…说,若是…若是宗主喜欢,那今夜…今夜就是三四个公子一起一起也可以…” 什么累的苦的事儿全让萧蓉交代给碧桃了。 林鹭虽听了缘由,却还是被这好大一帮子男人吓了一跳。 她之前便知晓,原主后宫中人多,却不知竟…竟然有这么多! 原来枫跟启都只是凤毛麟角。 林鹭抖着嘴皮子,甚至不敢回头。 她身后还站着方才同她一起回来的祝如疏。 救命救命救命啊啊啊啊。 谁来救救她…! 林鹭下一刻就想原地遁死跑路。 面前的枫还笑吟吟地道。 “宗主许久未归,奴们也不曾知晓宗主口味如今是什么样的,便将人全部唤来以便择选,不知宗主今日心属院子里的哪位公子?” 启也不甘示弱道。 “宗主可是许久未曾来看过奴抚琴了,这几日宗主不在奴又新学了许多曲子,不知宗主今夜可想听听?” 就这样众人七嘴八舌起来,一屋子里宛若鸡飞狗跳,林鹭觉得就是晚上睡觉闭着眼睛,被子里都能窜出一个涂脂抹粉的男人对着她鸡叫。 原主这…究竟是什么口味? 她不像在合欢宗,倒是像在清倌楼中… “停…” 林鹭这个“停”字还没完全出口,唇边只留了个读音的形状,便见着她头顶“咻”的一声飞出去一柄极其眼熟的剑。 灭灾剑。 奶奶的,这下后院真的起火了。 这剑从林鹭那几个莺莺燕燕三宫六院中穿插过去,插在了她屋中的柱子上。 剑旁边刚好是启,他被吓得一愣,而后脸色苍白,若是多一分毫,这剑就刺穿他的身体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原本吵杂的屋子一下便鸦雀无声了。 林鹭将眼睛一闭。 完了。 赶紧往后倒退两步,尝试阻止祝如疏。 “冷静…师兄…冷静…” 祝如疏却只剜了个冷冷的神色给她,把林鹭冻得一激灵。 好感度提示音又开始在耳边上下横跳。 【攻略对象祝如疏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87。】 【好感度+10,当前97。】 【好感度-5,当前92…】 就这样反复横跳了许久,又回到了97的线上。 枫是故意将人都带过来的,他极度不喜祝如疏的性子,便带了人想过来磨磨他的性子,让他见见。 他们宗主心中可并非只有他一人。 谁知这人毫不留情面的,差点想将他们都斩于剑下。 枫甚至不知晓林鹭方才过去同那少年说了些什么,他只觉得林鹭好似在哄他。 分明就是他想杀他们。 枫想开口,启却先有几分委屈地开口道。 “宗主怎么偏心!分明是他想将我们都杀了,怎得宗主还先去哄他去了!” 此声一出,屋内一行人又开始莺莺燕燕乱成一团,哭诉不停。 林鹭头都大了。 为了一劳永逸,为了避免祝如疏将这些人都杀了,她只道。 “我喜欢,便自然就会袒护他。” 少女以为这话会被淹没在人潮中,谁知…偏偏她说的时候,屋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听见了。 方才还插在柱子上的灭灾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林鹭缓缓转头,却少有见着祝如疏那双黯然的眼眸是盯在别处之时。 若是她没猜错…祝如疏在…走神? 可是他耳尖为何如此红? 第92章 类卿 灭灾落在地上时“哐当”的声音, 倒是先将青萝吓了一跳, 那剑就置于地面,他的主人好似半分没有将剑收回来的打算。 就青萝的经验而言,本命剑主人是不可能不将其收回来,又或是说在收剑之时, 灭灾可以自己回来。 而如今这个情况。 凭着青萝的以往经验来说。 是灭灾剑或者是他的主人, 其中一方失控了,才会出现本命剑哐当落地的场景。 青萝能够感受到灭灾的情绪, 而配剑的剑灵能够感受到其主人的情绪,甚有人剑合一者剑灵能够与其共情。 而祝如疏便是这种境界。 而正是他这种境界, 就更加不可能出现控制不住后失控的场景。 那就应当是情绪波动造成。 青萝藏于林鹭的袖口处,主人未曾将她施展出来, 她就是一只千机鸟的形象, 青萝嘤嘤叼着林鹭的袖口,盯着屋内这么一干人。 还想探头探脑地拉长了脖颈从少女袖口中出来看看, 头顶突如其来的压抑给青萝吓得又往袖口中钻。 青萝觉得自己有些委屈,最近本就少有同灭灾贴贴, 怎么就看一眼, 他还凶她。 只得悻悻又缩了回去。 青萝作为剑灵,她很少能够知晓人的情绪是什么意思, 只能初初明了一些较为简单的情绪, 比如生气、高兴、伤心、难过之类的,却也很难辨别。 她从灭灾身上大概能知晓,他主人的情绪既不是生气也不是开心…很是诡异。 大概可能是害羞? 她不太理解。 青萝估计林鹭应当知晓,她侧身扭着鸟头, 却看着主人满面愁容, 一副无暇顾及她的模样。 — 祝如疏大概愣了一会儿, 这才将地下躺着的灭灾剑收回剑鞘中,像方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再看,又恢复了他那副淡漠又冰冷的模样,只是耳尖微微泛着的红晕却如何都敛不住。 偏偏又压低了眉眼。 少女见着心都吊了起来。 原主后院中那一干男人听见她这么说,竟也安静下来一言不发了,只是方才问这问题的启眼眶微微发红,好似又眼泪在打转。 启本就生得好看,从前又是楼中琴师,头牌,纵然是男子,他就连落泪都有几分梨花带雨的模样。 原主在这院中除了喜爱枫,那最喜欢的便是启。 被她如此一怼,按照启的性子,心中不快倒也正常。 只是林鹭知晓,若是她此刻要将事做绝,就不能够出言安慰他们。 她本人究竟是不是站在祝如疏那边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攻略成功以后回家,就必须选择祝如疏。 此人小心眼儿极了,她有个三宫六院不被他掀了屋顶,杀个片甲不留才怪了。 启抬手袖口匆匆拂去眼角的泪花,手中还抱着他往日里的那把琴,他矮身同林鹭说。 “我已知晓,今夜便不在此处叨扰宗主和心上人了。” 他抿紧唇瓣,将“心上人”这三个字咬得极重。 林鹭见着众人都往后退了一步,她以为这几个男人搭出的戏台子马上就要撤下去了,心中还略微松了一口气。 少女再看了眼祝如疏的神色。 很好,完全没有波动。 启抱着手中的琴,根本打算退下,谁知被枫抓住了袖口,二人不知在说些什么。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42节 他们的声音有些轻,林鹭站的远完全听不清。 枫和启二人离得很近,虽都略施淡妆,但是也仍然能看依稀看得出容貌如何。 林鹭心中那种穿越过来后,才见到二人,便觉得他们二人有种诡异相似感的感觉又浮上心头。 太奇怪了。 还越看越像。 尤其是那双眼睛,宽窄上挑程度。 除了每个人所表现出的神色不同外,这两张脸好似几乎从一个模样里刻出来的。 林鹭微微失神,再看着他们身后的一干男子,却又发现这所有人中,好似都有几分相似。 有的或许是眼睛,有的是嘴巴,有的是脸型。 其中最像的二人就是枫和启,只是这二人往日里性格完全不同,说起话来便不会有这种感觉。 看到这么多张相像的脸,林鹭产生了一种,他们都是由一张脸复刻出来的诡异想法。 那么那张所谓的,“原版本”的脸究竟在谁身上呢? 少女的目光流转在人群中。 她又觉得,这人应当不会在原主的后院中。 若是此人在原主后院中,她又何苦去寻找这么多的“替代品”堆在身边。 少女神色一晃,眼神蓦然划过,停留在旁边的祝如疏身上。 他方才将灭灾收回来时,已经站在了她身前。 从林鹭的视角看过去,祝如疏好似才是这一群人的“排头”。 而偏偏少年与身后那些人又有所不同。 他穿着白色的衣裳,神色也寡淡如水,好似对世间的任何事物都毫无所图。 少年伫立在人群中,将原主这一屋子虽说俗是俗了点,却也有几分好看的男人,衬得矫糅做作,还有几分土。 他宛若在淤泥深潭中扎根,吸食黑暗的精髓,却又能让人一眼见得的,璀璨绽放的睡莲花。 少女此时觉得,或许御云峰上之人所言不假,此身段无论是放何处都是妥妥的高岭之花白月光。 只是可惜了。 这人外表是白的,里面切开却是黑的,还坏得不行。 除了被祝如疏的外貌无数次的吸引外,林鹭眼眸扫过之时,神色一顿,她微微蹙起眉心。 是了。 林鹭心中的一个想法,让她浑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哦。 祝如疏身后密密麻麻站着的男子,好似眉眼间都有几分像他,却又是如何都学不来少年神色中的那份淡薄锋利。 她的眼神定格在祝如疏身上。 在这片刻,她好似抓住了原主一直在苦苦追寻的那一张“原版本”的主人。 少女神色泛着白,她脚下一软往后退了两步。 一旦这个认知在她心中扎下深根。 她看着眼前如此多张极其相似的面孔,就像是无数个复制品在眼前。 这种感觉就像是,菀菀类卿。 他们不知晓还在议论着什么,屋中叽叽喳喳又吵成一片。 林鹭好似暂时失去了听觉,眼前只有这么几张在她眼前重复相似的面容。 其实无论是启还是枫,他们也都只是眉眼间有几分同祝如疏长相,看整体容貌相似度却最多只有三分。 眉眼是最容易辨别人与人容貌间的细微差别的。 原主为何在一直寻找祝如疏的替代品。 林鹭一直都知晓,在原主的记忆中她是认识祝如疏,并且接触过祝如疏的。 但是。 林鹭实在是从仅有的记忆中不能看出来她喜欢祝如疏。 更像是较为平常的相识之人之间的接触。 今日她却能得出一个结论。 ——原主竟然极有可能是喜欢祝如疏的。 甚至这种喜欢还参杂了几分变态在里面。 原主喜欢祝如疏,热衷于在后院中收集同祝如疏长得像的人,同时却又不想活企图用慢性毒药自杀。 林鹭说不上来哪里怪怪的。 等等。 她才穿过来的时候,原主不就正在暗处观察着不远处的祝如疏吗? 原主不仅喜欢,还极有可能会跟踪祝如疏。 而且按照林鹭已知信息来说,原主一定不是第一次跟踪祝如疏了。 她有预感,原主的房间里一定有她自己所忽略了的细节,是关于原主的过往的。 — 枫其实未同启说些什么。 启将他本要说出来的话全部都说了,最终从宗主那处得到的答案却是“喜欢”二字。 放眼整个后院中,包括他和启在内也未曾有人能得到宗主自己说出“喜欢”。 虽说他们都知晓,林鹭并非因为喜欢才将他们纳入后院,只是因为她夜里需要人陪伴罢了。 而他们这些人中,数人都将心思全部扑在林鹭身上。 他们大多出身不好,却仰仗着林鹭,在此处做风风光光的主子。 这在合欢宗里的时日。 对他们来说,过去了如此久。 如今林鹭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她所为的“喜欢”的人。 这般景象,所有人心中自然有几分不甘。 枫宽慰道:“切莫放在心上,宗主本就是图新招的人,多喜欢几日倒也最正常不过。” 启抬起一双犹如水帘洞般的眼眸,含泪点了点头,只说。 “我知晓了。” 枫最是冷静,他知晓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要调整心态,才好应对“劲敌。” 他虽然现在得宗主的宠爱。 但是常言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过段时期还不知是什么光景呢。 枫同启说完后,这才同林鹭说。 “那我们今日便先走了。” 枫转眸同祝如疏道。 “宗主夜半常会踢被子,你随时注意着,夜里切莫昏睡过去,可别让宗主染了风寒。” 此言如何听都极具挑衅意味,甚至语气刚好还拿捏着还有几分飘香的茶艺。 她替自己和枫都捏了把汗。 林鹭不知道祝如疏究竟能不能听得出来,她闻言只想找个壳子缩进去躲起来。 你说好好的,枫干嘛又扯这些话说出来招惹祝如疏。 非要灭灾扎在他身上才罢休是吧。 祝如疏却敛着笑,弯起好看的眉眼道。 “我知晓。 “她夜里在我怀中便喜欢翻动。” 他眼眸微微上挑,睨着眼眸,方才“看”林鹭的神色是温顺的,而后转眸“看”向枫的神色中含着几分警示。 祝如疏薄唇微启,却又敛起笑意,微不可闻地问。 “听说枫公子擅长说书。” “若是想,跪在我和她的床前讲一夜也未尝不可。” 祝如疏此言有几分风轻云淡,倒是林鹭听出了他好似真的想让枫这么做。 枫指骨掐得泛青,他夜里从未被允许在宗主的床榻上入眠过。 跪在林鹭床前说书,是常有的事,只是此话从祝如疏口中说出来,却带着几分不屑。 枫的脸颊有几分泛白,未曾搭祝如疏的话,朝林鹭行了个礼,这才带着众人从她屋中出去了。 这是个什么世道,祝如疏都出来争风吃醋参与后宫战争了。 少女一脸懵逼。 她没想到,就刚刚这么一会儿,她的“后宫”们在她眼前上演了一场宫斗大戏。 并且以祝如疏的胜利告终。 这也挺正常的,毕竟若是祝如疏说不过恼了就极有可能会挥剑,那枫脖子上的脑袋就留不住了。 人一走,林鹭的房中又空了出来。 碧桃还站在旁边,她已经见识了方才这少年的眼神有多骇人,像是真的要将枫公子杀了一般。 “宗…宗主,那我也先出去了。”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43节 碧桃迅速行了个礼,一路小跑,逃了出去。 于是这房中又只剩下二人的独处。 林鹭站着腿也有几分麻了,本想着坐到桌子那边去。 然后。 再向祝如疏解释一下方才她说那些话的含义,并不是说她真的喜欢他。 虽说林鹭要攻略他,但是既然她现在类似于告白了,祝如疏的好感度却没有增加,那不就是说明她的告白并不是作用。 她必须要让祝如疏,主动的喜欢上她才行,才能真正的攻略成功。 少女腿还没迈出去。 人先被祝如疏抱起来挂在肩头。 不得不说,这人真的一点也不温柔。 她的头倒挂在他的肩头上,差点被摇得晚饭都吐出来了。 少年虽说看着瘦弱,衣袖宽阔,将她抱起来的时候倒是让林鹭感觉到了他身上薄薄的一层肌肉。 碧桃走只是早就将房门拉拢。 屋中的桌上点着一盏灯,那摇曳的灯芯,在她眼前一晃而过。 灯影投在木桌上,被悄然拉长。 屋外的月色干净清冷,从窗楹空隙中掐进屋中的光亮将二人的身影勾勒得清晰明了。 而后随着少年的动作。 二人被拉长的身影,缓缓重叠在一起,好似依偎着。 少年坐在床榻,他将身上的少女抱在怀中,坐在他双膝上。 林鹭脸颊发热,有几分泛红,她双手搭着少年的肩颈。 祝如疏抬起寡淡的双眸“看”她,像是在抬眸仰望着、甚至神色中好似收集了几分破碎的月色,在一种盈盈谦卑中凝视着她。 在月色冷光的环绕中。 少女成了他怀中拥不住的月色。 他的指尖掐紧了几分。 祝如疏低头,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将头埋进少女怀中。 浅浅的呼吸尽数打在林鹭的绯色衣裳上。 祝如疏的后颈和肤色一样苍白,他比少女高出许多,埋进他怀中的动作看起来有几分畸形,怪异,就像是,想要钻进她的腹中。 想要被她吃下去。 林鹭吓了一跳。 祝如疏往日里的身体都是冰冷的,今日埋在他怀中,脸颊却似乎是在发烫的。 少女的第一反应是他现在的状态不正常。 她的腰被祝如疏宽大的指尖扶住,动弹不得。 浑身上下能动的地方,只有她的指尖。 少女缓缓挪动着指尖,却触到了祝如疏手腕处狰狞的伤疤。 她的指尖蓦然往后缩了缩,好似分神想起了昨夜他腕间鲜血淋漓的场景。 少年在她怀中动了动,隔着贴身的,薄纱似的衣裳,含咬住她腰间的软肉。 林鹭被这么一咬,腰软下几分,吓得想往旁边躲一躲。 她出声也有几分嘤咛:“疼——” 月色下。 祝如疏从她怀中抬起一双狭长的眼眸,他半眯着,月的水色连同眼前少女宛若一抹春色,被他全然装了进去。 他开口,往日冰冷的声音中竟含了几分痴。 “疼吗?” “疼你才能记得我。” 眸色流转,盈盈若水,他又将头埋了下去。 祝如疏的动作丝毫未曾停下,又将那处的软肉轻轻叼在唇齿间,隔着衣裳嘶咬,舔舐。 林鹭不算特别瘦,腰间的软肉也有几分细软和敏感,他叼着那处,裹着身上的薄纱一同摩擦着少女的那处。 又湿润又温热。 他好似还在生气,在嫉妒旁人同她亲昵。 林鹭原本以为,那时候祝如疏怼出去便好了,谁知晓,他竟将这怒意带到了她身上,并且对她做出了相应的“惩罚。” 少女在他的“惩罚”中。 她将腰间细微的痛觉尽数转移到少年的肩头。 林鹭的指尖扣紧,镶嵌进他的血肉中,祝如疏的撕咬尚轻,怪只怪她的痛觉异常明晰,只是微微一点痛意便会将她的神经包裹在其中。 她确实记得了。 【攻略对象祝如疏当前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为98。】 祝如疏松下那处,林鹭腰一软便塌在祝如疏身上了,她无暇顾及别的,只是觉得明日一看,估计腰间又会多一个狗咬出来的牙印。 果然还是等她睡着了再咬比较好。 毕竟那时候她没有痛觉。 她方才还想着同祝如疏解释今日在屋内她同旁人说的话,可如今看来好感度却出人意料地增加了。 那就没有必要去解释了。 — 林鹭甚至不知昨夜是如何睡着的,只是晨起之后觉得腰间发酸还疼。 让她腰酸发疼的罪魁祸首早就不知所踪。 少女掀看衣裳一看。 果然腰侧有一个牙印,那处还有这泛红,衣服料子擦过之时泛疼,好像还有些擦破皮了。 真是口下不留情啊。 林鹭醒过来趁着碧桃给她梳妆之时,便问着系统。 【可不可以查原主跟祝如疏是什么关系?】 系统:【滴——正在为您查询。】 【查询到原主和攻略对象的关系为「陌路人」。】 【「陌路人」是什么意思?】 系统说:【陌生人的意思。】 【可是他们之前在阑珊处就认识了吗?】 系统答道:【所谓的陌路人是指他们二人在感情之上毫无交集,也绝无可能。】 林鹭又问:【那我有可能跟祝如疏又交集吗?】 系统一整无语,又将祝如疏的好感度跟她念了一遍。 【您的任务是攻略男二祝如疏,因此不会是「陌路人」关系。】 【原主喜欢祝如疏吗?】 系统沉默良久后才说。 【系统没有查询权限。】 林鹭说:【那我就默认是原主不喜欢他。】 系统这时却又说:【喜欢。】 林鹭:【你刚刚还说无法查询。】 系统闻言马上进入林鹭最熟悉的挂机状态。 【系统维修中,宿主有事请留言。】 林鹭:6 等一会儿人都出去了,林鹭必须在这屋子里找一圈,看看有何物能够证明原主当真喜欢过祝如疏。 — 这几日雪小了,天也没有前几日那般寒凉。 林鹭盯着窗户外的天气便犯愁。 天色虽说是逐渐转好。 但是这对于她来说并非好兆头。 这说明时间已然过去了许久。 少女感受着时间的流逝,季节逐渐更替变化的同时。 她更感觉自己似乎离死不远了。 林鹭这几日一直在原主房中翻找,就差翻个底朝天了,却还是什么也没找到。 原主房中虽说富丽堂皇四壁都金灿灿的,像暴发户家里,简直俗得可怕。 林鹭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屋中的陈设多有几分纸迷金醉之感。 像是在用过于华丽的装潢和陈设,在刻意的遮掩些什么。 简单来说。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44节 就是特别失真。 装潢华丽且无用,林鹭竟从其中找不到任何一本寄托亦或是能够表达原主思想甚至是性格的物件。 像这个人从未在此处生活过一般。 人皆会有自己的好恶。 就连她那攻略对象都知晓自己喜欢写字呢。 虽然他写得总是奇丑无比。 而原主好像毫无自己的兴趣和爱好。 连房中的装潢也像任人摆布出来的。 既失真,更少了几分生机勃勃。 一连几日,林鹭想叫系统出来,从它口中套话。 谁知这玩意学聪明了,要么就不出声不出来,要么就直接跳转电子音让她留言了。 没办法,靠人不如靠己。 林鹭这边翻箱倒柜就差将屋子翻个面,什么都没找到。 不得不说还是有几分失落的。 虽说这事她并非一定要知晓,或是一定对她攻略祝如疏有作用的。 若要说她好奇原主这个疯批。 那这书中疯批变态如此多,多原主一个也算不得什么,她不可能个个都去好奇。 但是林鹭总有一种直觉。 这事的背后一定会有她想要知晓的东西。 原主喜欢祝如疏,并且菀菀类卿似的找了一后院的男子,却偏偏又想将自己杀死。 以祝如疏的五感,身后总是跟着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 她不能直接去问祝如疏,问的话,那她不是原主本人这事儿不就暴露? 而事到如今,越是关键时刻,越不能出岔子。 — 夜间,林鹭如何都睡不着。 翻来覆去却阴差阳错刚好触着床边不知什么机关。 整张床一震动,床的底部往下一凹陷,旁边竟出现了一条漆黑的地道。 她这几日不只是翻找这屋子,更四周都摸过,看有没有所谓的机关。 却什么都没发现。 这会儿只是睡觉随便翻个身,手往外一搭,就一不小心碰到房中的机关了。 林鹭:…… 只能说,越想什么来,什么就越不来。 那处像一个漆黑的,会将人生吞进去的。 生生撕裂出来的口子。 至于通向何处,谁也不知晓。 如今近在眼前,她却不敢抬脚往下走。 少女站在外面,徘徊了许久后,才小心翼翼托起桌上碧桃来时放下的灯盏,踩着漆黑的台阶步步往下走。 在入口时,里面还能透着些屋中的光亮进来,如今越是到了深处,就越发漆黑,她好似一脚踩不到实心的地面。 此处唯一的光亮便是她手中微弱得不能再弱的灯了。 她这些时日,几乎都同祝如疏同吃同住。 只是今日午间。 少年午膳过后便不知踪影,直至夜间,林鹭也未曾见到他。 她停住了脚步。 林鹭不知他夜里会不会来寻她。 地下室的入口方才已然关闭,若非从外部寻得方才的机关。 那便进不来了。 若是祝如疏寻不到她,会担心吗? 地下室的台阶很长,她走了许久都未能走到尽头。 过道的两旁漆黑昏暗,竟连一盏灯都没有。 地下室里干燥阴冷。 偶尔一阵风过,让林鹭浑身都跟着这阴风颤抖。 她手中拖着微弱的灯盏,小心翼翼,好不容易才踩到台阶的最下面。 脚点着地面时,才生出了一些实感来。 林鹭松了口气。 她将灯托高了些,想要照出地下室的全貌,可是此处太大,她往里面看,竟看不到尽头。 却隐隐能够见得,这其中放的都是什么东西。 她往前走了两步。 是一张寻常的桌子和凳子,破旧极了。 像是农家手工制造出来的家具,此物在合欢宗内,是见不到的。 此物像是不属于这里。 林鹭再绕开凳子往里面走,是一套桌凳,雕花镂空桃木样式,凳子却只有一张,桌面上放着一副碗筷茶具,旁边还有一块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石头。 旁边还倚着一把伞。 约莫时日过久,伞面和伞柄处都积攒了许多灰尘。 她上前,将那石头握在手中颠了颠重量。 除了重一点外,倒是并未有何奇特之处。 林鹭看到此处,更是不理解,难道原主有奇怪的收藏癖好? 那又为何要收藏这些寻常之物。 少女放轻了脚步,再往里面走。 见到了一张床,床的两边还立着两个床头柜。 被褥折叠整齐,只因常年无人居住,上面布满灰尘。 她打算看看那床边的柜子里,是不是藏着些东西。 抽屉一拉开,林鹭手中的灯一照,便见着那极薄的纸页上颠三倒四地写着些东西。 她将手中提着的灯置于矮柜上,打算仔细看看上面的内容。 纸面过于薄,林鹭握住的指尖小心翼翼,生怕一用力便将其碾成灰了。 在昏黄的灯光下。 林鹭将纸面拿近,才能大概识别得出究竟写了些什么。 第一张只写着一行字:“今日我又遇见他了。” 第二张写着:“他同她一起听书。” 其下有一行更加歪歪扭扭小字写着:“为何不是我?” 直至林鹭翻开第三张,其中的内容才多了起来。 “在楼中遇见他,他与我擦肩,又同我说“姑娘借过”,却未能将我认出。” 第四张:“此处他曾来过。” 第五张:“他为何总是朝她笑?” 这张纸好像是被写下的人揉得皱巴巴又摊开的。 第六张,第七张,第八张,第九张… 林鹭翻开最后一张纸,那上面用深红色的字写着。 “你在看吗?你已经知晓了吗?” 林鹭看到这段话吓得她手一软,手中的纸面尽数落在地上。 这话说的是祝如疏,却好像又在说正在看这句话的她自己。 这深红色的字迹好似当初是用鲜血勾勒下的。 林鹭毛骨悚然,这狂草的字迹中隐隐透露出几分兴奋和癫狂。 她结合这些话能推断出。 此处之物,大概都是原主跟踪祝如疏,沿途买下的,祝如疏用过的东西。 好变态。 好变态好变态好变态。 不仅如此。 枫是个说书人,来之前在茶楼中,启是个琴师,来之前在青楼中。 如此一看,枫极有可能是祝如疏和沈若烟在除妖之时,沿途路过茶楼,进去听书或是打探消息,那台子上正绘声绘色讲故事的说书人。 加之恰巧容貌同祝如疏有几分相似,后来被原主抓了回来。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45节 若是如此推论,她在大结局前夕出来死活要将男女主杀了,也情有可原。 矮桌上的灯盏只能照着屋中极小一片地上,她衬着少女的脸颊苍白又恍惚。 她手心一用力,将手中的纸面揉得有几分皱。 林鹭将灯盏又握回手中,她指尖微微颤抖,还是决定再往里面看看。 既然都走到此处了,总不能再往后退。 若是这次出去,她下次可就没有胆子一个人来这里了。 在往里面走,林鹭看见了一个巨大的屏风,那屏风上是各种样式,她即便是走近了看也不大看得清。 林鹭立在原地,她隐约觉得自己不应该往里面走了,应该退出去。 有的事情,不应该太过于好奇,更不应该知晓太多。 最终。 她还是迈开腿往屏风后面走。 屏风后面放着一个比她高出许多的,雕工精巧的泥塑像,像是等身定做。 是个男性,甚至周身不着片缕。 她将手中的灯高高举起,想要看清这泥塑像的容貌。 她一怔,知晓了这张脸究竟是谁。 林鹭高高举起的灯盏,不仅照到了泥像,还照到了角落处的另一张冰冷的面容。 第93章 谣言 那黑暗处的面容不是旁人。 林鹭早该想到。 若是她能无意间找到此处, 祝如疏又怎么可能会半点都不知晓。 况且。 她不相信。 纵然她这几日在房中的翻找是趁着祝如疏不在之时见缝插针。 祝如疏有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在找东西。 可惜林鹭的反应晚了半拍。 手中的灯盏, 被地下暗室中的暗风吹得灯芯摇曳,好似顷刻间便要被掐灭了。 灯光极其微弱,能够照见的范围狭窄,面前比她高出许多的泥塑像, 还有旁边的那半张无比熟悉的面容。 若说熟悉, 那应当是两张脸。 这泥像的脸和泥塑像旁边那张“原版本”面容。 她前几日在房中见到那群的男人和祝如疏的脸也只有几分相似。 而这个泥塑像。 完全是照着少年的脸复刻出来的,虽说精细, 却也只是雕栏玉砌,精工容颜, 却无法复刻他的半分神态。 泥塑像是笑着的。 却是极度扭曲、全然不会出现在祝如疏脸上的笑容。 林鹭怀疑。 这泥塑像是原主按照祝如疏的容颜在雕刻,却是以自己内心的想法凝刻出的神态。 烛火昏暗。 将少年还有半张纵然精工雕琢也换不来的冰冷面容隐匿起来。 林鹭在看到他的那一刻。 几乎是下意识的地想拔腿就跑。 脚下却宛若深陷泥潭, 动弹不得。 晚了。 少年缓缓转动着灰暗的眼眸, 他的眸中在流转间留住了烛火的微若光亮,也将面前少女的容颜、和惊恐的神态篆刻在其中。 只可惜, 他看不见。 林鹭神色惊恐,少年不断逼近宛若像大军压境, 她颤抖着唇瓣, 想要去解释,却只是微不了闻, 从唇舌中压出字音。 “我……” 她被祝如疏定身了。 脚下仿佛有万千缕生长出的深根将她困住。 祝如疏究竟能不能知晓这地下室中究竟是藏着什么。 林鹭不知道。 若是他知晓, 那在他心中,她便成前期跟踪他,后期处心积虑接近他,并且对他藏有异样贪念的变态。 林鹭抖了抖苍白到毫无血色的嘴唇。 这是一个死局。 她就算开口去解释说, 这一切不是她做的, 她不是“林鹭”本人。 这样的话真的会有人相信吗? 若是她说了。 那么她极有可能被合欢宗众人驱逐甚至是杀死。 祝如疏接过她手中攥紧的灯盏。 林鹭眼前的场景变得有几分清晰。 少年的面容和那精雕的泥塑像离得只差分寸, 几乎一模一样,像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在凝视着她。 并且林鹭发现。 此像当真是不着片缕,就连□□之物也清晰可见。 林鹭免不了眼神往下探了一眼:…… 妈呀…要长针眼了… 只是她瞅着此物是一点也不熟悉。 毕竟。 她在之前的副本中便见过本人的大鸟了。 那长度宽度来得更加可观一些。 究竟原主心理变态成什么样,才能造出这种东西。 并且林鹭寻思了一下。 这东西原主也不可能让别人去做。 就照着她那有点扭曲的爱意和占有欲,怎么会纵容着旁人在她眼前雕刻祝如疏的身体。 “这处都是何物?师妹。” 少年的面容和淡漠的笑在昏暗的灯色下模糊了几分。 林鹭被勾得回了神。 他将“师妹”二字咬得极慢极轻,像在唇和齿间研磨而过,咬住的是字眼,却又像将她优雅吞没进腹中的野兽。 少女抬眸看着他的神色,跳动的火苗在他眼中攒动,浓稠、流转,就好似她腕间发热发烫的溢光珠中的红。 他的眼中也含着几分红色。 祝如疏明明是只晓得。 林鹭不信他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放着什么东西,又是为谁建造的。 他是瞎子,却不是个傻子。 只要他指尖拂过泥塑像的脸,又何故不知那究竟是造着谁的模样雕琢出来的。 她要如何解释? 分明她如何解释都是徒劳的。 林鹭有点绝望。 她头埋得低了着,只说:“我不知道。” 祝如疏单手掐着她的下巴,林鹭这才被迫抬眸。 眼前的少年垂眸看她,神色中并无半分笑意,有的只是冷漠、淡薄。 他身后的泥塑像同他样貌别无二致,却像藏在阴暗面的另一个祝如疏。 像他在暗处,勾起嘴角,极其诡异的笑。 就是这样一明一暗,冲击力极强。 眼前的场景让林鹭心脏狂跳不止,她挣脱不开,脚下被固定住,下巴也被迫抬起来看着他。 少年的神色敛起,他的容颜像和身后的石像交叠起来。 他的面容藏于如瀑般墨色的青丝中,衬得更加失了几分血色的面容、唇。 眼眸中藏着血色,祝如疏靠得极近,几乎同她鼻尖相撞。 少年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散在她的眼唇、鼻尖。 这种冷然甚至蔓延至她的全身。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46节 他又开口问了林鹭同样的问题。 好似不知晓结果,他不罢休。 他问:“师妹可心悦我?” 一字一句。 他眼中藏着浓稠又瑰丽的痴意,好似下一刻便要倾泻而出。 林鹭知道祝如疏现在的状态不对。 她因为恐惧,下意识摇头想要退后否认。 “不…唔…” 却被少年弯起眉眼,掐住下巴的掌心缓缓上移,捂住了少女的唇瓣,将她即将要说出口的否定堵了回去。 他笑得不含半分假意,捂紧她的唇,在她耳旁说。 “师妹心悦我。” 少年笑得天真,甚至真的像是被寻常女子告白后的模样,他的笑容中含着几分甜意。 祝如疏出声问她,却心中分明已经有了极度偏执的想法。 他不许林鹭说一个“不”字,在他心中,林鹭就是喜欢他。 少女被他捂住唇瓣,却还在摇头。 唇珠来回擦过他的掌心,她害怕得有几分发抖,眼泪顺着眼眶流到脸颊再触到他的手心,是温热的。 他垂眸,微微矮身下去,将少女红肿的唇珠含了进去。 吞咽撕咬,再将她眼角缓缓划下的泪吮吸入腹。 他轻咬少女的唇珠,又舔舐她的唇边。 另一只手还提着灯盏,周遭一片寂静,身后的泥塑像仿若在凝视着他们的行径。 不是林鹭不想反抗。 是因为她动不了,一方面是被定住,另一方面是她实在是吓得不行。 眼泪都吓出来了。 嘴唇有些发疼,祝如疏咬得真的有些用力。 他向来不允许旁人伤害她,却又自己会做一些小动作,让林鹭尝到半分“痛觉”,让她记住。 少年在对她的反对、她的谎言做出惩罚。 惩罚她反对自己的喜欢,惩罚她说自己对屋内的一切说自己一无所知。 这一切却又来得极其微妙。 祝如疏好似已经认定了,这些事都是她做出来的。 少年唇齿间的力气松懈,又缓缓将她松开。 林鹭脚下一腾空被她抱了起来,他方才手中提着的灯盏滚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 顷刻间便熄灭了。 在那灯芯泯灭的最后一刻。 林鹭回眸。 她的目色短暂的定格在泥塑像冰冷扭曲的笑容上。 — 只是瞬间。 祝如疏将她抱在怀中,瞬移到了地面上。 地下暗示的大门分明已经关闭了。 林鹭都不曾知晓,他是如何将她送上来的。 屋内唯一的灯盏被他们抛于地下,踩进了尘土。 屋内漆黑一片,林鹭在黑暗中被少年抛入柔软的床榻上,她陷了被褥里,被困于少年双臂之间。 林鹭动了动指尖,方才祝如疏施下的定身术法好似解除了。 只是房中漆黑一片。 遮掩摇曳的窗帘,连月光都无法漏进来半分。 少年急促的呼吸在她耳旁,他好像将头低了下来,埋在她的肩颈处,贪心的吸食着属于她的气息。 像要将自己埋进少女的气息中。 他的呼吸打在少女的肩颈,痒痒的。 林鹭扭动着身子,想避开,却被他固定住了。 祝如疏的亲吻在她耳廓旁,黑暗中的湿润感却莫名让林鹭毛骨悚然。 他将她吻得湿润、黏腻。 林鹭微微抬起的指尖也被他勾住。 少年从她肩颈处起身,伏在她耳旁原本泠泠的声音,似乎裹着湿热的吻也有几分粘稠和沉闷。 他少有的唤她。 “小鹭。” 他最初好似还不适应这称呼。 “小鹭…” “小鹭。” 他又唤了她两声。 少女在他一声接着一声的亲昵称呼中,被他唤得头皮发麻,扣紧他的指尖,心脏砰砰砰直跳。 少女开口:“我…” 祝如疏的指尖覆上她的唇瓣,隔着自己冰冷的手背却吻了上去。 他难得温柔,紧扣她的指尖,又轻声细语诱哄着她。 “同我成亲吧,小鹭。” 林鹭的第一反应是她没想到祝如疏会失控成这样。 她想尝试让他冷静下来,想出声说话,被蒙住的嘴唇却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林鹭只得恶狠狠咬上他的手掌。 她下口动作却不轻,似乎将少年的掌心咬破了皮,一片鲜血模糊。 她甚至尝到了唇尖的鲜血味。 只是。 祝如疏好似丝毫未曾感觉到疼,捂在她唇上的手却如何都不肯松开。 她的好像被少年冰冷的指尖将衣裳一件又一件剥离,直至她在他怀中甚至感受到凉意,她身上只挂着一件细软的兜肚,穿着薄薄的里裤。 少年的指尖贴近她的臂弯。 他将她衣裳解开的动作,似乎比林鹭本人脱衣裳时还更熟练半分。 恐惧感在林鹭脑海中逐渐放大后又逼近。 他的指尖碾压过她身上的每一处,除了冰冷只有痒,还有一丝让她小腹不自觉收紧的奇异感觉。 祝如疏却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她要怎么办? 事情到了这一步,若说是抗拒,其实林鹭心中没有几分。 现在祝如疏的状态分明不对劲。 她怕的只是后悔。 林鹭张不开嘴,只能尝试着抬手做些什么阻止祝如疏的动作。 在少年将指尖探出来,小心翼翼勾住她肚兜尾端系住的绳扣,即将轻轻拉开时。 林鹭费力抬起手,扬了一巴掌在少年脸上。 这一巴掌下去,在少年苍白的脸上留下了一个红色的掌印。 他好像真的清醒了。 将被褥裹在少女身上,从她身前起身的那一刻,屋内桌上备用的灯盏被刹那间点亮了。 衬着床前的少年迷茫而麻木的神色。 他下垂的手腕,却不知被何物瞬间割裂开,滚烫的鲜血顺着伤口处翻涌而出。 “滴答…滴答…滴答…” 缓缓顺着他苍白的指尖滚落在地面上。 林鹭裹紧被子盯着他手腕处,这只手并非她方才咬的那只手。 因为血色的流失,他的唇、脸色变得苍白,立在床前也好似摇摇欲坠,看上去脆弱极了。 祝如疏咬住下唇,起身往外走,腕间的鲜血顺着他的动作滴落了一路。 一路蔓延至屋外。 “哐”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林鹭见他出去,这才有几分放松瘫倒在床上。 她方才看到了祝如疏手腕处撕裂的伤口,还有涌出的鲜血。 放血好似能够让他冷静。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47节 伤害自己能够让他感觉到真实。 林鹭却并未真的放松下来,夜还漫长,若是她熟睡过去,她不知道在梦中时,祝如疏还会对她做点什么。 索性他走时,桌上还为她留了一盏灯。 地上一路的血迹也逐渐干涸。 林鹭撑到半夜,上下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再一会儿,便没撑住昏昏欲睡过去。 — 屋外天空透亮。 少女从梦中惊醒后迅速坐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夜里究竟多久睡着的。 再扑到床边一看。 地下的血迹已经消失了。 林鹭盯着窗户外的日光,甚至产生了一种夜里的事都是错觉的感觉。 她并没有进入地下室,更没有看到祝如疏。 少女这才松了口气。 碧桃从屋外踩着小步子进来,看着坐起来的林鹭,面露喜色,欢喜地惊诧道。 “宗主您醒了!” 林鹭疑惑道:“我不就是睡了一觉…?” 碧桃快步走到床边,同她道。 “宗主您睡了两日了。” 林鹭:?不是吧,怎么就过去两天了。 碧桃见自家宗主好像神志不清的模样,又解释说:“祝公子同我们说是您太累了,需要休整。” 林鹭问:“祝如疏?” 碧桃点头,似乎想到什么,语言多了几分轻快又说。 “祝公子说,过几日便要同宗主成亲了!现在整个合欢宗都知晓了呢,祝公子差了人将日子都算好了!” 林鹭人傻了。 睡了一觉起来,被人订婚了。 她不知道祝如疏究竟怎么想的,再者为何萧蓉都不出来质疑这事。 林鹭问:“右护法呢?她可知晓此事?” 碧桃点头:“宗主可是睡迷糊了?右护法当然知晓,大家也都知晓,近期正在筹办您同祝公子的婚事呢!” 林鹭脑门有点泛疼,这都是什么事啊,她这个宗主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被他公开订婚了。 谁知祝如疏倒是来得挺快,他们主仆二人话还未曾说完,他便推们进来了。 白日的时候倒是比较正常。 不像前几天晚上那么疯批了。 祝如疏在外人面前想来装得像,他笑得温润。 碧桃同祝如疏行了个礼,便踩着小步子相当有眼力劲儿地快速出去,将房门带拢了。 方才在碧桃手中的梳子,也交到了祝如疏手中。 他一只手的指尖抚上少女如瀑青丝,另一只手执着手中的木梳,沾着一旁花香味的梳发水,一点一点将她的发梢理顺。 林鹭开口问他:“师兄没有何想说的吗?” 祝如疏笑容僵住片刻,又瞬间隐了去,梳发的手停顿半分,又抬起手,继续划过少女的发梢。 “师妹可是夜里没休息好?” 他答非所问。 祝如疏分明知晓她在问什么,却不回答她。 林鹭心中已有几分怒意。 只说:“我只是睡了两日,并非死了。” 少女又抬眸问他:“又为何不让我解释给你听?” 林鹭见他没说话,这才终于开口解释前几日夜里地下室的事儿。 “地下室中的那些东西并非我所为,这都是误会…我不是那种人。” 虽说她自己听起来都觉得毫无半分可信度。 少年在身后,指尖微微勾勒她的发丝,听完她的解释后却勾着眼尾一笑,却还是只说。 “你我二人的大婚订在七日后,师妹可喜欢?” “那日宜娶宜嫁,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祝如疏竟也信了那些神棍的话。 林鹭觉得祝如疏同她的对话就好像不在一个频道里。 祝如疏装作没听见。 林鹭恼了,便问他。 “师兄为何不听我说话?” 祝如疏手中的动作停下,他脸上的笑容淡去几分。 “师妹想说什么?” 想说什么。 祝如疏问的时候,林鹭心中突然堵得慌,她不知道究竟自己想说什么。 他穿得那样少,手腕纤细,身心单薄,肤色苍白,风抚起袖口,林鹭看见里面那几道骇人的新伤疤。 林鹭最初没有在意他割腕放血这件事,如今却越发的频繁,若是长此以往下去,人哪有不死的。 林鹭扯着他的衣角板着脸说:“你过来。” 少年难得乖乖听话,将手中的梳子放下,走到了她身前。 她将少年的指尖掐在手中。 问他:“为何总是要放血。” 手腕处的伤口是昨日割的。 祝如疏昨日在少女的房中坐了一夜。 从晨间日出到深更露重。 纵然日月如何变化,在他眼眸中也仍然只是一片苍茫的黑色。 他偶尔会握紧床榻上昏睡少女的指尖,掐着她一节一节的指骨,缓缓往上,圈住她的手腕。 少年的心跳个不停。 从那时在那车上起,便总是这样。 他觉得自己“坏”了。 脸颊也是滚烫的。 他发现这样会轻松一点,血的流逝会带走他身体中的燥热。 少年抬眸,有几分茫然。 “为何…?” 他也不知晓,他只是知道要不靠近她来缓解这种感觉的方法,只有去伤害自己,割裂血脉,撕扯伤痕,再将自己弄得血淋淋的。 他很少有对一件事无力的时候。 林鹭说:“不知道为何就不要伤害自己。” 祝如疏却问她:“你不希望我这么做吗?” 少年笑。 林鹭有点不懂祝如疏的脑回路,她们俩是多大仇多大怨,她干嘛希望祝如疏伤害自己。 再者,割手腕若是放在别人身上,人早就没了。 也就他,来来回回割。 林鹭认真问他:“没有其他办法不放血吗?” 祝如疏一愣,点了点头。 “有。” “什么办法?” 少年上前将她搂在怀中,扣紧她的指尖,脑袋依靠着她的颈肩。 耳边的声音闷闷的。 “这样可以。” 林鹭觉得他好像很委屈。 他是隔着被褥将她抱住的,除了指尖和颈肩,未曾触碰她身体的任何地方。 林鹭敏锐地感觉到,他将接线分得明晰了些,不会再去在不经过她允许的情况下触碰她身体上不能触碰的地方。 那一巴掌好像让他学乖了。 少女同他讲着道理。 “以后不许割手腕,只要是能够代替割手腕缓解情绪的行为,我都可以配合你,知道了吗?” 祝如疏埋在她颈间,点了点头。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48节 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明白。 林鹭眉眼微微一蹙,她似乎嗅到了祝如疏身上有一股极淡的血腥味。 少女没有放在心上, 她猜想应当不知是划伤的手腕,血沾在他衣裳上导致的。 林鹭转念又一想。 这个婚祝如疏是非要结不可吗,她跟祝如疏结婚了,她这三宫六院的人怎么办? 不对。 这些人不会趁着她睡着的时候,祝如疏都给杀了吧? 她又不敢直接问祝如疏。 凑在一起祝如疏都会发疯了,她怎么敢问的。 林鹭说:“我想去找萧蓉。” 她现在能不能出去,还全凭祝如疏心情。 她刚将祝如疏推开,想站起来,谁知腿一软就站不起来了。 林鹭:… 祝如疏又把她定住了。 少年说:“不可以。” “等大婚后,才可以从这里出去。” 祝如疏是决心要把她捆到二人大婚之时啊。 林鹭猜他是怕自己跟别人乱说,他们二人成婚只是祝如疏一厢情愿。 只是她还是很好奇。 祝如疏在他昏睡之时,究竟如何同合欢宗内的人说的,让他们如此相信他的话。 少女小声道:“我不会同让人乱说。” 她揪着他的衣角道。 “我答应同你成婚便是。” 第94章 杀孽 纵然林鹭都这样说了, 祝如疏还是不允许她出去。 他好像是真情实意地在怕她悔婚。 怕她昭告众人他们二人的婚约是他一手捏造的, 是他单方面决定的。 其实悔婚不至于,不同意更是不至于。 毕竟林鹭来这个世界为了攻略他。 那么就理应会想到极有可能有成婚这一步。 况且结个婚,又不会掉一根头发。 除了这成亲有几分不走寻常路,是他强行按头要跟她结的, 他还不准她出屋子大门外。 也没什么其他奇怪的地方。 按理来说成亲不应当正是二人情感浓情之处吗? 那为何到现在祝如疏对她的好感度还未满? 依旧停留在98的水平线上, 林鹭盯着这个线,甚至怕不增反减。 只差两分, 她就能回以前的世界了。 分明攻略成功就在眼下,林鹭却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兴奋。 她回想了一下。 甚至想不起来究竟为什么自己这么迫切想回家。 回那个空荡荡到只有她一人的家。 她偏偏又不像别人。 还有挂念之人在原本的世界中。 林鹭父母双亡。 而另一个对她最好的孤儿院院长也因病死在了医院中。 她似乎走到哪里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在这个世界经历了如此多, 她的心也并非石头长的。 只是当真有人会留在书中的世界吗? 那些小说中后来留在书中的人都如何了? 她不知道。 * 屋外这几日天色尚佳,连飘雪之时都少见了。 眼见着气候慢慢回暖, 檐上挂着日光和水雾, 屋外被冬日折磨得死气沉沉的树都有了几分鲜活的前兆。 万物回春之际,她倒是离肉身灭亡又近了一步。 屋外的冬末春初之景, 是少女坐在窗边见到的,因为祝如疏不允她离开这房中, 设下禁制, 日日除了碧桃出入外,她哪里都不能去。 这几日少女见到最多的人便是她的侍女碧桃。 她尝试从碧桃口中避重就轻地问些东西出来。 她既不能够点名是祝如疏将她困在这里的, 也不能够直截了当问她些什么。 碧桃胆子小, 定然也知之甚少。 再者。 她这几日见碧桃,总觉得这小姑娘似乎一直沉浸在她马上要成亲的喜悦中。 甚至看起来。 比她这个当事人都还高兴。 林鹭能问的问题就比如。 “右护法去何处了?” 碧桃会温顺地同她讲。 “右护法有事外出了,约莫在宗主大婚前夕便会回来。” 林鹭估计是祝如疏以她的名头将萧蓉支出去了。 祝如疏是有点手段的。 林鹭又会问:“祝如疏去何处了?” 碧桃便有几分疑惑。 “奴不知,祝公子的事奴又哪里有权利过问。” 也是。 祝如疏的事儿她自己都问不出来, 碧桃怎会知晓。 林鹭本就抱着试一试的想法问的。 她确实也没指望从碧桃那里知晓些什么。 祝如疏最近也时常不在房中, 夜深了会来此处, 勾着她的指尖陪她休息,白日一到就不见了踪影。 从其都未曾有这种情况。 他就像是只有夜里才会出现的灰姑娘,将蹩脚的水晶鞋一脱,白日又销声匿迹,不知藏到何处去了。 林鹭确实想知晓他在忙些什么。 若是一两日还好,这长此以往被关在此处,林鹭这种本就呆不住的人都快要憋出病来了。 整日巴拉着窗台,看屋外的树生了几缕嫩绿的新芽。 就像在数着她相当浅淡的生命线。 【这样下去,我估计我要任务失败了。】 不增长的好感度与逐渐走到尽头的生命。 系统却不慌不忙同她说。 【宿主别太担心,宿主至少还有半月以上的时间活着。】 半月不就是十五天,十五天不就是两个星期? 离她死还有两个周。 而离她和祝如疏成亲。 不到一个周。 不知这人是差了哪个神棍算好的良辰吉日。 林鹭听完系统的话以后没觉得被安慰到,反而更加焦灼了。 今日天色一暗下去,反而天气不好。 往后这几日好似会一直都这个天气。 黑云压下来,雨纷纷落下,夜里还雷声轰鸣不停。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49节 林鹭是不怕打雷的。 她怕的只是在雷声之下突然出现的,身着白衣裳的人影。 祝如疏。 那闪电穿插着雷声在屋外轰鸣,将少年半张脸“轰”的一声点亮了,容颜瑰丽,却又苍白而冰冷,他的眉眼间都结起一层霜寒。 好似来之前一直神经紧绷着。 这才稍作调适。 不过好在桌上的灯盏是亮着的,便也不至于林鹭这么害怕。 雷声再度共鸣。 二人之间隔着雷鸣电闪落入屋内,好似划开了一道浅浅的分界线。 一明一暗。 她终于忍不住,在夜半的电闪雷鸣下,反扣住他的指尖,问他。 “你这几日去了何处,为何白日看不到人?” 祝如疏被扣紧指尖的一瞬便有几分愣神,随即一笑,缓缓道。 “师妹可是担心我?” 林鹭没好气,有几分咬牙切齿道。 “确实担心,若是你死外面了,我还要为你守活寡。” 少女一想,又“哦”了一声。 “应当是不用的,毕竟我还未曾入门。” 她曾为祝如疏穿上嫁衣两次。 可惜这人眼瞎也无福消受,一次都看不见。 少年闻言垂眸抚上她的发梢,眯起双眸微微笑。 “若是我死后你若敢嫁予旁人,就算是走到了奈何桥边,我也会将你拖下来。” 林鹭想骂此人变态。 可是她心中再一想,好似也符合祝如疏的想法。 现在已经算是潜移默化适应住了。 他无意识将从苍白的指尖递到少女唇边,反复揉搓,他的指尖冰冷极了,想才埋于雪中拿出来。 少女无意识张开小嘴,将他的指尖叼住,恶狠狠咬了下去,含糊不清道:“好啊。” 她将少年原本就苍白的指尖咬出一个红肿的牙印,才松口。 少年之只是弯起眉毛,心情看上去还不错。 林鹭有些不解:“你是感觉不到痛吗?” 她将他指尖咬成这样,他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但这也还算轻,就是他自己将手腕割伤,那鲜血恹恹而下,他神色都带着几分麻木。 看来是真的感受不到。 祝如疏答道:“不疼。” 没有什么东西是真的能让他感“觉到疼,就是当初那利剑插进他的腹部,他都未曾拧紧眉心。 林鹭说:“疼。” “就算不疼,人血流多了会死。” “会死你知不知道。” 祝如疏点头,他从前一直都觉得,生与死与他来说只是早一些解脱和晚一些解脱的区别罢了。 从前他不在意,现在好似有几分在意了。 因为有人一直在他耳边念叨。 不能死不能死,人死了就没有,伤害自己是会疼的。 他知道。 只是以前也从未有人同他这么说过。 祝如疏倒是嘴上说得乖:“知晓了。” 实际上林鹭知道,他这人就是下次还敢。 林鹭懒得管他,这人就是不能在耳边念多了,反正就算念,他也不听。 “所以这几日白天你都去何处了?” 祝如疏闻言微微一顿,却抿紧唇瓣不愿意说。 林鹭见他不说话,转头过去看他。 “你怎么…” 祝如疏的白裳上沾染着屋外的寒气,还带着前几日林鹭在他身上嗅到过的。 是新鲜的血腥气。 上一次嗅到她以为是自己错觉,要么就是祝如疏划伤手腕时,留下的气味。 她将少年的手拽过来,将他袖口拂上去,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上面有几条刀痕,却已然结疤,不像是今日才有的新伤口。 少女倒吸一口气。 所以究竟是去哪儿了? 这人还真是安稳不下半刻钟。 林鹭知晓若是直接问,肯定也问不出什么,她只说。 “明日可以留在这里陪我吗?” 她心中生了不好的预感。 祝如疏垂眸,好似在温顺地“看”她,却一言不发,将薄唇抿紧了。 终是,摇了摇头。 有的事,他不能让她知晓。 林鹭问:“为何?你有什么要紧的事一定要去做吗?” 祝如疏点头:“有。” 少年又说。 “我来之前在房中沐浴过。” 却还是没办法将那血淋淋的气味洗干净。 林鹭一听更生气了。 “你还想瞒着我?” 她当真不想同祝如疏说话了。 此人真是可恶得令人发指。 少女赶紧将被褥掀开躺了上去,被子遮过头顶,在里面闷闷地同祝如疏说。 “不想跟你说话,你出去。” 被褥外的少年许久未曾回她的话,她这才悄悄将脑袋伸出去想看看祝如疏是不是走了。 谁知少年没走,只是将屋内的灯熄灭后,站在原地好似直勾勾地用一双眼眸“看”她。 等少女将被褥掀开,他扯着被褥的角落,十分迅速地躺在了她身侧。 双手将她紧紧拥着。 林鹭原本还在挣扎。 祝如疏在耳旁小声道:“错了。” 少女的指尖僵住了,她从未想到祝如疏会跟她因此道歉。 相处这么久,林鹭还没看到过祝如疏同谁道歉。 阴阳怪气倒是有。 她的指尖蜷了蜷。 缩在被褥中不出声,只是耳尖和脸颊都热热的,有点烫手。 少年的声音尚在耳旁,有几分委屈道:“你说过,会抱抱我。” 林鹭尚且还有几分不高兴,头都未曾转。 身后的少年兀自靠过来,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耳发。 “睡吧,小鹭。” * 林鹭并不知晓,她回合欢宗这几日。 修道界出了大事。 除了慕容氏的少主慕容姜雨被刺杀后,御云峰峰主之女沈若烟洗清冤屈外。 便是。 御云峰那位所谓的剑道魁首,被合欢宗宗主虏回合欢宗。 以及。 御云峰派系归属下的一个小宗门,家中男丁尽数被杀绝,只留下妇孺。 于是,以御云峰为首的大门派忙得焦头烂额,一边要着手准备起兵合欢宗,将同门师弟救出来的事,另一边还要去差灭门之事。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50节 并非因为合欢宗虏去的人是谁,他们修道界才会联合起来攻打合欢宗。 而是因为他们忍受不了。 邪魔外道就这样光明正大的骑在他们头上。 所谓的正道之人,便是如此。 也因此一时间,修道界众人人心惶惶。 那灭门之人留下一张字条,上面只有一字。 “殊。” 却也触目惊心。 只因桌上放着那歪歪扭扭的字迹,与当年如出一辙。 此人在数年前便只身一人灭掉了一个门派,却至今都无人知晓他是何种模样。 其人人喊打的程度,与合欢宗可谓是并驾齐驱。 近几年修道界人员更迭。 自然有修为出众之人陨落。 当所有人都以为以为“殊”这个名讳已然消失时,他却又重新出现了。 若说灭门。 倒也不像。 殊偏偏只杀了那户的男丁,留了一屋子惊魂未定的妇孺。 活下去的众人皆神色惊慌,旁人如何问,他们皆言未曾看到那人的容貌。 只说。 好像一阵风过了。 院中之人便人首分离。 人头落地之时,眼睛都还睁开着。 那黑衣少年踩在泠泠雨声中,雨水顺着他的衣裳往下滑。 耳边雨声频繁,雷声轰鸣,“轰隆”一声点亮了血淋淋的深宅府邸。 所有人都惊恐地缩成一团,他们不敢抬头,所有人都怕自己被挑中了。 成为了下一个死者。 而少年却从未看他们一眼。 直至走进屋内,将纸笔铺陈开,下笔一挥,写下一字。 他却如何都不满意,写了好些张,墨字丢了一地。 那墨色沾着他带进屋中的雨水,在地面上成片的纸张中成了一团杂乱的墨迹。 直至最后,他下笔好似终于写下一张自己较为满意的字迹。 黑衣少年自言自语道。 “若是不练,还真是笔都握不稳了。” 再从衣裳中抽出一张纸,那纸张是薄薄的一层,歪歪扭扭地写上了许多名字。 是他自己记下的。 少年提起笔划去了上面的三个名字。 又将纸折叠起来,放进衣裳里。 他慢悠悠摸索着桌上的砚台,将桌上好似要随风飞走的纸张压稳,才往外去。 他走过屋内角落处,埋头瑟瑟发抖的人群。 少年停下脚步,突然笑了出声。 “我过几日大婚,诸位可想来喝我的喜酒?” 他说话皆是慢悠悠的语速,声音又有几分轻。 再加上他还身后纷然的雨水,黑衣衬得少年消瘦的面容更是苍白病态。 雨水溅在他墨色的发梢。 女人们将怀中的孩子抱紧了些,尽力往角落处缩,好似躲起来就不会被少年察觉。 他的话癫狂极了。 少年起身,将神色敛起,神色冰冷起来,他说。 “因果轮回,都是他们欠我的罢了。” 少年说完这话后,这才转身缓缓踩入接连不断的雨帘中,空中接连不断的雷声轰鸣而下,衬着他消瘦的、缓缓步入雨中的身影。 他淋着雨走上下山的路。 他穿着黑色的衣裳,就算湿透了也无人在意。 再者,修道之人向来自视清高,时常居于人尚少之处。 祝如疏漫无目的地走着,走了不知多久,才遇见了第一个人。 是个衣着简朴的老妪,她佝偻着身子,撑着破旧不堪的伞,手中挎着篮子。 篮中有几束含苞待放的桃枝。 她眼神不好,见着有人有过便会扯住他们的袖口,轻声问道。 “这位公子,可要为你的娘子买一束桃枝?” “将它栽上,等过几日开春了便好看了。” 她苍老的声音有几分干涩沙哑。 少年顿住脚步,只说。 “我的娘子,她并不喜欢我。” 老妪一听,以为是家中小两口闹矛盾,她哪儿知晓旁的那些,只开口道。 “她若不喜欢你,又为何要嫁予你?” “公子定是同娘子吵架了吧?” 老妪的声音苍老垂暮。 “拉下脸面再哄哄便好了。” 少年在雨中不言,片刻后才开口道。 “是我逼她嫁予我,她不喜,也应当的。” 老妪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少年夺过手中的篮子后,手中只多了一锭银钱。 那少年也悄然消失在滂沱大雨中,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 那日夜里。 他甚至还未曾来得及将身上的衣裳换下,桃枝藏在他怀中,小心翼翼护着,还有几分干燥。 只是含苞的花蕊见了雨。 他看不见,只是抚着那柔嫩的枝桠,再凑过去嗅了嗅,心中便生出一些难以言说的满足。 他浑身上下都是湿润的,少女问他。 “你去了何处?” 祝如疏将手中的桃枝递到少女手心里。 她手心是温热的,那温热在他冰冷的指尖一晃而过,让他有几分贪恋。 更多的却还是小心翼翼。 他仍然记得。 昨日她未曾抱他。 老妪的话再次让他想起,这一切并非她所愿。 只有他一人沉浸在成婚的满足感和欣喜中。 他以为将她束缚住,便能够得偿所愿,心满意足。 却并非他所想的那样。 在滂沱大雨中淋湿的狗,也会祈求得到主人的喜欢,也会伸长了舌头去舔舐她的手背,想讨好她。 祝如疏将桃枝递到她手中。 他怕自己冰冷的指尖触碰到少女的手心。 因为每每触碰之时,她都会像小动物般吓得一颤。 若是放在从前。 祝如疏会觉得有趣。 只是如今。 他只从她那处见着一个怕字。 她怕他。 他甚至怕她厌恶自己。 祝如疏又何尝不知晓,那地下室中的东西并非她所为,只是他不愿意听她亲口说出来。 那就想凌迟。 像在用刀尖一片一片剜着他的血肉。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51节 虽然他对痛觉比寻常人来的迟钝些,这些伤痕就足以让他鲜血淋漓。 因为眼盲。 祝如疏从前开始,分辨旁人就是以气息进行辨别的。 他怎会不知晓从前有个时常跟着他的女子,她的眼神犹如蛇蝎,好像时时刻刻要将他吞没。 祝如疏以为,那人是他的仇家。 在等着他露出破绽之时,将他杀掉。 谁知他等了很久很久,等到后来不耐烦,那人都还未曾动手。 真是无趣啊。 直至那时。 她看见他灭了宗门,却在暗处突然将原本隐匿得微弱的气息漏了出来。 祝如疏才蓦然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才知。 似乎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人了。 祝如疏未曾回答她的问题。 只是将手中的桃枝递了出去。 她接过他手中的桃枝,同他话语中有几分生气,只说。 “你去将衣裳换了再来同我说话。” 他方走出去两步,少女却突然在身后叫住他。 “站住。” * 林鹭未曾想到。 今日正逢夜里又是雷雨天气。 这人竟出去回来以后,周身湿透了来她房中。 为了递一束桃枝给她。 祝如疏今日不知为何穿了一身黑色的劲装。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穿其他的颜色。 老实说。 林鹭有些惊讶,他会穿成这样。 帅是帅,就是感觉整个人的氛围与平时好像不太一样。 可是他走近以后。 林鹭才知。 少年的衣裳中都是雨水,只是他自己却好似置若罔闻。 她接过少年手中的桃枝,唤他去换衣裳。 林鹭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她怎么觉得。 祝如疏不仅眉眼湿漉漉的,看上去还有几分可怜。 让她生出了几分不忍心。 虽然她并不知晓。 祝如疏究竟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为何浑身湿漉漉的,又可怜兮兮揣着一束枝桠。 莫不是上哪儿被人骗了? 不对。 她觉得自己的想法甚至觉得有几分可笑。 祝如疏怎么可能会被骗。 就是她自己被骗了,祝如疏都不能被骗。 少年转身要走,她却又嗅到他身上浓烈的血腥味,前几日还会在房中藏一下,今日便就这么来了。 连屋外雨水的泥土香都遮盖不住的气味。 她又将他叫住。 “慢着。” 林鹭又问他。 “你当真不愿同我说,去了何处?” 少年缓缓转身。 他穿着一身墨色衣裳,好似同屋内的黑暗融为一体,他只说。 “快结束了。” 他快要将名单之上的名字一个一个勾掉了,将那些他恨之入骨的人,一个个杀掉。 等他们成婚以后,他便不会再干这种事了。 那日的神棍轻点他的眉心只说。 “人生六道轮回,若造下杀孽,终会反噬在你自己和亲近之人身上,公子今早断下杀伐的念想,为妻儿子孙积德积善。” 他从前连命都不信,如今却终是信了那人的话。 第95章 尊严 屋外的落雪少上许多, 只铺上薄薄的一层。 昨夜的细雨扑打屋檐, 晨间却又好似都消失不见了。 就像昨夜的暴雨未曾出现过,就像昨夜出现在房中的黑衣少年只是她的幻觉一般。 还有他掐得泛青的指尖紧紧握住,执拗地扬起手举到她眼前,非要递到她指尖的含着花蕊得桃枝。 少女睁开眼眸。 眼前一片朦胧的白雾, 昨夜的一切好似大梦一场。 若非她醒来后微微翻身, 看到床边放着的几束桃枝。 她当真会以为昨夜的一切都是假的。 再抬眸,少年正站在她房中的书桌面前。 阳光温柔的洒在桌面和他干净的白裳上, 他抬手落下一笔,仿若一副栩栩如生的水墨画。 他将昨日漆黑的衣裳换下, 又成了那副干净的模样。 他神色认真,下笔勾勒。 林鹭倒是也很久没看到过他练字了。 一些深处的记忆又爬了上来。 来来回回练的那几个字, 还有那日他用剑将她扣住在桌面上, 墨汁淋了她一身。 少女从床上坐了起来,懒懒散散揉着眼眸打了个哈欠。 昨天让他在房中陪她, 他不愿,今日却又兀自呆在这里。 她将眼神往那边递了递, 便能看到少年含笑的双眸。 昨夜的雷雨将空气中的一切污浊都洗净了。 祝如疏的双眸纯粹极了, 不含杂质。 他昨日穿着的衣裳上浓浓的黑色滚着血,在屋外的雷雨中不知淋了多久。 却如何都洗不净。 不过。 那血却没有一点是他自己的。 林鹭昨夜确定了祝如疏没受伤, 后半夜不知怎得就睡着了。 在古代人的世界中应当是最信因果轮回报应的。 他如此肆虐杀伐, 当真不怕被恶果所反噬吗? 少女原想出声提醒他,却最终还是抓着他的指尖警示他。 “别将自己弄伤了。” * 碧桃向来数着时日,见着这时间也应当是自家宗主该晨起之时了。 她才放轻了脚步踩进屋子里。 结果却先看到在桌边神色认真练字的祝公子。 她甚至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碧桃站在原地蹙眉想了一会儿,原本打算出去, 这才听见自家宗主在唤自己, 这才又过去。 她让下人将盆子端进来, 将帕子拧干后,又帮自家宗主清洁。 只见着少女懒懒散散的,才从被窝中醒过来,脸颊也在微微发红,屋外的日光探进来,裹着她柔嫩的脸颊上,那毛茸茸的纤毛。 碧桃发现,自家宗主的神色竟总是不自觉往祝公子的方向看。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52节 碧桃:我来得倒不是时候了。 她速度加快了帮自家宗主收拾。 虽说林鹭日日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碧桃还总是将她收拾得妥当极了。 还会在她唇瓣上抹上淡淡得口脂。 天气还是很冷,少女日日都裹着毛绒绒的厚衣裳,她凑到少年身边。 见他写得认真也未曾打扰。 祝如疏这人就没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少女看着他的字,许久不练又退化得像人类退步成猿人一般。 越看,少女的秀眉蹙得越是紧。 最终忍不住“啧——”了一声。 祝如疏笔尖一顿,抬眸笑着看她,神色倒是没有对她发出声音的不耐烦。 倒是林鹭现意识到自己这么做好像有点不大礼貌,才迅速用双手将嘴巴捂了起来。 少女向他保证:“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笑你的…” 主打就是一个做错事认了道歉了以后,下次还敢。 祝如疏倒是微微颔首,未曾在意。 他的状态倒是同昨夜不同,今日这副模样就像是昨夜的事没有发生过一般。 不过林鹭还是好奇,他究竟是去杀哪一帮人了?为何还能够全身而退。 并且一看就是一挑多。 能够1v1跟祝如疏打的人,估计这世界上也没几个。 祝如疏心情不错便未曾同她计较。 但是好似少年时时都少有同她在任何事上计较。 “师妹看看我写的是何字。” 林鹭闻声这才凑了过去艰难辨别宣纸之上,少年看似一笔一划,实则龙飞凤舞歪门邪道的字迹。 这字是写得要比他们这合欢宗还要邪门几分啊。 别太离谱了。 少女踮着脚凑过去,一边辨别一边念了出来。 “祝-如-疏-笨-蛋-” 说完以后,后一刻才明白事情的不对。 “嗳??” 祝如疏眉眼间还挂着笑意。 “师妹所言的笨蛋二字为何意?” 林鹭往后退了一步,神色复杂几分,这人秋后算账能不能不要隔这么久? 她都快忘记这事了。 当初她同祝如疏说,名字后面那两个字是。 “喜欢。” 如今却当着他的面念了出来。 少女第一反应是跑。 却n次被祝如疏提着衣裳毛茸茸的领口像提小动物般拽了回来。 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后背抵上少年的前胸。 他又在耳侧问她。 “师妹,笨蛋二字是何意?” 祝如疏这副非常认真的模样,又问了她一次,她当真是又怕又想笑。 谁家好人被人提着后领还在偷笑? 林鹭思索许久,究竟要如何将祝如疏糊弄过去。 总不能说她是骂人的意思吧? 有了! “笨蛋,就是我家乡那边,对喜爱之人的爱称。” 祝如疏显然不信:“是吗?” 少女理直气壮道:“不然师兄以为是什么?若是不信,你也可以这般唤我。” 屋外的风吹进屋内,勾连起桌面上翻飞的纸张。 祝如疏闻言,颜色极淡的薄唇微启,他的声音犹如掷入水中的石子。 “笨蛋。” 他不知晓那两个字如何写,就连读音也是少女含糊不清的声音带出来的。 他尝试读下。 “是这样吗?师妹。” 林鹭在原地呆若木鸡愣愣地看着他:…… 少女的脸颊缓缓勾出温润的红晕,脸颊发烫。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时祝如疏套上滤镜的? 怎么…怎么会有人真的将这两个字叫的这么好听。 仿若他们二人当真是眷侣,而他正在声音极其温柔地唤着她。 唇齿间的含情脉脉,大抵便是这样吧。 少女有些别扭将话题岔开了,拿起床边的桃枝,走到窗边。‘ 她记得。 将桃枝放于床头,她记得是有驱鬼的寓意。 屋外难得太阳铺满地面薄薄的残落的白雪,看起来像地面铺着一层鹅绒被。 院中的植株少见,冬日的摧残下,也只剩躯体枝干。 少女倚靠在窗台处,抬起指尖比划着位置。 祝如疏走到她身边。 她抓住他的指尖,指着方才比划之处道。 “你将桃枝插在那处,等来年春,估计就结上乌泱泱的桃花了。” 少女又嘟囔道:“你又不准我出去,所以就只能是你去做。” 祝如疏点头,接过她手中的桃枝,插在她指定的地方。 那桃枝握在少女手中太久,他将那枝桠接过之时,甚至还能嗅到其上浓烈的桃香。 祝如疏冰冷的指尖握住方才她握紧之处,俯身插入雪中时,还有几分难得的不舍。 林鹭还倚靠着窗台处,看着眼前的场景就宛若一副岁月静好的画卷,少年俯身,将手中的枝桠插进湿润的泥土中,他苍白的裙裾同雪地融为一体。 以窗楹为框,框住了屋外的景色。 少年虽眼盲,却能够准确的找到她手指的方向。 林鹭微微眯起眼眸,仿佛从日光的虚影中看到了以后此处扎根着桃枝,芽尖点缀着粉的场景,他还在此处弯腰拾起地上的桃花,苍白的指尖也缀着粉。 少女开口问道:“若是以后我不在此处照顾这树,它是不是就会死去?” 她弯起眉眼,笑得比那花尖儿还动人。 少年却回眸同她说:“我会先死。” 少女摇头:“不会。” 少年踩着落雪走到她面前,遮住了她眼前的大部分日光,神色却无方才温润。 林鹭摇头晃脑同她说:“你信不信,其实我比那神棍更厉害,我通晓天地,还知道——” “我还知晓,你会活着,还会活很久很久。” 少年开口道:“我……” 林鹭却凑上去,借着飘然的风,隔着身下的窗台,少女将脚尖踮了起来,在他唇上描摹出山与水。 她被他困于窗中,却宛若窗外那只他伸出手如何都抓不住的鸟儿。 春日的丽景宛若在此刻,在二人脚下铺陈交叠开。 她声音氤氲,只同他说。 “不许说不。” “不许说。” * 午间。 祝如疏又不知晓去了何处。 萧蓉却从外面回来了。 她急匆匆进屋中,屈膝在林鹭面前。 “宗主。” 林鹭见她神色,便觉得可能是外面出了什么事。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53节 “何事?” 前几日萧蓉是祝如疏支出去的,估计是以她的名义,林鹭不能直接问萧蓉“她”究竟派萧蓉出去做了什么。 萧蓉道:“修道界那便,殊又出现了,这几日修道众生人人自危,在严查‘殊‘究竟是何人。” 少女紧皱眉心。 殊吗? 她知晓殊是谁,但是并非完全知晓。 在原著中,到大结局都不知晓殊是何人,但是当时在原著的评论区中有人猜测殊就是祝如疏。 首先“殊”这个字与祝如疏的名字最后一个字读音相同。 再者,能够在原著中掀起风浪的应当就只有这个所谓的,一直在角落处当温柔舔狗的男二祝如疏了。 祝如疏在原著中关于身世的描绘甚少。 甚是都不知晓他父母究竟是什么人,只模糊知晓,他本人又惨又瞎。 所以他最有可能是没有解开面纱的殊。 原著中还有许多细节猜出他真实的属性大概是白切黑,以及他可能并非真的喜欢女主,靠近女主大概率也是别有目的。 比如。 和南宫信在争夺中,大部分时候都是男主这个爱吃吃醋的狗在单方面发难,祝如疏一直都是笑着面对的。 由此很多人猜测,不争是因为不够在意,对她好也应当是别有目的。 再比如。 南宫信和祝如疏对女主沈若烟的态度不同在于,南宫信会将女主放在第一位,而祝如疏甚至会用沈若烟间接当成诱饵。 林鹭穿进书中的相处中,也能够感受出祝如疏对沈若烟的微妙态度,好像当真不像是喜欢。 疯批白切黑都是真的。 果然。 评论区诚不欺我。 祝如疏是殊这件事,林鹭也深有感触。 昨夜他穿着那么一身黑衣回来,原著中的殊就是经常穿着一袭黑衣出现。 只是他修为极高,面容施下术法,次次行凶都未曾被人看清楚过容貌。 更像了。 林鹭神色复杂,身边怎么养了一只狼。 萧蓉见她神色苍白,又开口问:“难道宗主认识这个殊?” 少女回过神来急忙撇清关系。 “不认识,我怎么可能认识。” 萧蓉又垂眸,只说。 “还有一件事。” “何事?” “因为您将祝公子掳到合欢宗,修道界如今正在筹备着举众人之力攻上合欢宗,估计几日后便…会带人攻上来。” 少女神色有几分僵硬:? 她十分真诚地问。 “我现在将祝如疏还回去,他们能不打过来吗?” 萧蓉一顿。 “自然是不可的。” “修道界忌惮合欢宗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祝公子并非此次重点,而是因为他们早就想借个机会就将合欢宗铲除罢了。” 林鹭心想,完了,打了个大鸟下来。 若是攻上来怎么办才好,她能打得过吗?祝如疏不会临时反水吧? 萧蓉迟疑道:“那宗主,还要同祝公子成亲吗?” 少女点头:“自然要。” 若是她半路悔婚祝如疏会疯成什么样子。 说不定在修道界的众人还未曾攻上合欢宗,祝如疏就先将合欢宗屠戮个遍了。 再者。 她要用成婚将祝如疏捆住,免得到时候他真的反水了。 若是祝如疏反水,那她不就死定了。 林鹭宽慰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姐姐不必太过于忧心。” 萧蓉点头。 “都听宗主的。” * 夜间,窗外有淅淅沥沥开始刮着雨帘,乌云压暗的天空,死气沉沉仿佛随时都会坠落下来一般。 血流成河的府邸,电闪雷鸣将府门前的牌匾照得透亮。 “”轰隆—— 雷声轰鸣而下,站在门边的黑衣少年,他的下巴削尖,肤色苍白,雨水顺着下巴缓缓往下滑。 “滴答——” 坠进泥土里。 少年抬脚,尽入府邸的正厅中。 身后的闪电彻照漆黑的天空,还有庭院中的死人。 少年手中摇曳的剑,在地上划过痕迹,剑锋上还坠着血珠。 他站在正厅中的桌边停住脚步,将身上的纸面抽了出来,用桌上的笔浓墨重彩地划了下去。 他薄唇微启,轻声念着:“还差两人。” 少年提笔,在桌上的案板下,留下属于他的名讳。 “殊。” 只差两人就结束了。 他苍白的指尖印上勾勒着那纸张上那两个还未曾被划去的名讳。 地面铺陈开的血色尸身,少年立于其中,宛若置身于地狱中。 杀神。 他将纸张收好,步步往外走。 少年的感官向来都相当敏锐,此处并未有老弱妇孺,像是知晓了他会来一般,其他人都被送走了。 他微微扬起头,勾勒着唇边的笑。 同这雨帘一般,眼眸中淬着几分淡薄的冷。 他们在找他,在引他出来。 他来了,将所有人都杀掉了。 将过往他们欠他的,他要将过往的一切一笔一笔拿回来。 所以谁也不知,究竟谁才是最后被抓住的那只卑劣的老鼠。 少年手中握紧灭灾,剑锋之上波光粼粼,锐利又嗜血。 “来了。” 霎那间,从天而降的一群人落入院中的瓢泼大雨里,他们面露憎恶和嫌恶,人人警惕,手中的剑直指少年。 少年长身如玉,手握灭灾,唇边勾勒着讽刺,他懒懒道。 “来送死的怎么又多了些人。” 那些人都是正道之人,听他出言如此狂妄,排头那中年男子骂道。 “不知今日究竟是谁来送死!何不现出真面容,让诸位看看你这惨无人道,杀人如麻的畜生究竟是谁!” 少年抬起削尖脆弱的下巴,好似中年男人的话惹得他发笑。 “你还不配。” 那中年男人气极了。 “你!” 身后年纪稍轻一些的男子将他拦下,恶声恶气问少年。 “你今日就要死在此处,可有遗…” 他话还未曾说完,少年伸手极其矫健敏捷,手中握着剑,凌冽的剑光闪过,那人已经身首异处。 那男子甚至还未曾反应过来,脸上还带着方才厌恶的神色,人头落地,眼睛却永远闭不上了。 大雨淋漓,所有在雨中的人都犹如被煮入滚烫的汤中,任人宰割后烹食的肉食。 少年站在方才男人站着的地上。 指尖抚上他湿透的衣裳,敛起眼眸只轻笑道。 “听,他方才是在问你的遗言吗?” 他只是立于人群中,遍给这些人带来了极强的压迫感。 方才还口出恶言的中年男子吓得脸色苍白,雨水淋湿他苍白发青的面容,他抖了抖嘴皮子。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54节 另一个正派男子忍不住出言道:“阁下为何…为何要无端害人,他们和我们都与阁下无冤无仇…你…” 少年在闭塞阴冷的风中,猝然笑得几分诡异、灿然,那神色癫狂,他浑身颤栗,手中的剑像是压不住般在寒风中争鸣作响。 少年的冷笑像将石子投入了了无音讯的深坛中,沉闷。 他像是唇齿咬得血肉模糊后,才终是吐出这几字。 “无冤无仇?” 他抬眸,雾霭下露出一张清晰淬冷如玉石的面容。 有人神色惊恐,立刻就认出了。 “祝…祝如疏?” 不止他一人认识祝如疏,旁边的几个人都识得这张绝世的面容。 几年前的修道界大比,他年纪尚轻,狠厉的剑法,还是个瞎子。 与他同台之人,下台后少则半年养伤,多则长久伤及身子,那般刻骨铭心,谁又能不记得。 在他出名的前一年,“殊”此名讳初入江湖,造下灭门杀孽。 “你竟然…是殊!竖…竖子!真是枉费了御云峰对你的栽培!” 祝如疏在铺天盖地的雨帘下未曾里会他这句话,只是抬起手中的灭灾。 “想知晓有何深仇大恨吗?” 少年从人群中飞身而出:“阑珊处。” 那中年男人闻言,瞳孔放大,他好似想起了什么,抬起苍老几乎枯槁的手指着祝如疏颤抖道。 “你…你是那药…” 他说完以后神色中含着难以言喻的绝望,腿发软甚至险些狼狈地跌倒。 阑珊处中的蝶们不是连同蝶之子一起在大火中全部被烧死了吗? 怎会…怎会这样… 沈知节怎会将此子养于御云峰中…药的人选可是他亲自挑选,他怎会不知晓祝如疏就是当年的药! 若是知晓就应当将其尽早斩杀,为何任由他将当初参与阑珊处的所有人都杀了… 少年缓缓逼近,笑得灿然。 “那日在长廊中,被你踩断指骨的是我。” 他那日不仅踩断了少年的指骨,将他的尊严恶狠狠地踩进了泥土中。 母亲不得已的鄙夷和厌恶,在少年心中种下深根。 至此。 让他长此以往,戴上了那麻木、狠厉的面具。 还有作为少年之时困顿,甚至拾不起半分作为“人”的感觉。 也算。 一报还一报。 少年闪身,迅速将他从人群中抓起来,立于半空中,再将其身子重重摔在地上。 男人被压在院中的地上,身下凹陷出一个巨型大坑,这场面发生得太快,他甚至无法将武器唤出来。 男人的身上都是血。 少年松手起来,脚踩上他的指尖。 亦如他当年那样。 将男人的手指踩断。 少年好似拾起了往日里的自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在他脚下涕泗横流地求饶。 “放过我吧…求求你了…当年之事我已只悔改…求求你放过我…” 少年垂眸,逼问他。 “我问你,你们当初可曾有半点想过,放过我们。” 男人愣住了,雨水铺天盖地而来。 放过,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将蝶当成人看过。 少年自问自答:“没有。” 他双手将手中的灭灾剑重重举起,刺入男人的身体。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 灭灾之下,那中年男人已经死了,身体破碎,内脏被剑刺穿,血肉模糊。 少年好似还未曾反应过来那男人已经死了,他在一剑一剑杀掉的还有从前那个被吞噬,被利用,被终年梦魇折磨的自己。 他终是停下手中的动作,他的衣裳、指尖、剑锋处,血色蔓延开。 少年喘着粗气,微微抬起淡漠的双眸,露出杀得猩红的双眼。 雨水顺着脸颊滴答落下。 鲜血在雨中顺着雨水,汇成血色的涌流,滚滚而下,滚到那几个正派之士的脚下。 他们好似见到了一场单方面的杀戮狂欢。 而他们同样也知晓,从看到祝如疏的脸那一刻,他们几人也跑不掉了。 少年身影有几分摇晃,他像是倚靠着手中的剑起身,苍白的面容藏于发间。 佝偻瘦弱,又多了几分病态。 他问。 “谁先死。” 第96章 嫁衣 乌鸦的羽翼被铺天盖地而来的大雨淋得湿漉漉。 天色暗沉, 被乌云和铺天盖地而来的雨水屠戮、压低, 天空仿佛摇摇欲坠。 少年站在檐下,他周身的雨水顺着衣裳缓缓滑落在地上,削尖的下巴,苍白的神色还有一双淡漠的眼眸。 面前的院落中。 雨声打在地面上, 夹杂着血水, 周遭堆叠尸骸,残肢断臂, 寒鸦掠过,风声寂静。 他手中的灭灾被雨水磨打着剑锋, 再受鲜血浇灌。 屋中、院中之人皆被斩于灭灾剑下。 檐上的玄衣男人,手中握着一柄伞, 他见着院中的惨象, 竟有几分兴奋地呵笑一声。 “呵……” 男人动作优雅轻缓,衣袂随着风飘扬, 他飞身而下,立于院落中唯一干净之处。 雨水顺着伞面往下滑, 落在他脚边。 祝如疏将所有人都杀光了。 这次带队铲除“殊”原本是沈知节带队的。 只是御云峰临时出了变故, 他又被人叫了回去。 剩下的这些修道之人,皆是资历尚老, 在门宗颇有威信, 修为精进之人。 自然也觉得,就算没有沈知节,他们也能将殊铲除。 而最终却全军覆没。 这些隐匿在缚蝶计划中的人早已发现了殊杀人的规律是,当年在宣纸上写下名讳的, 参与了缚蝶计划的所有人。 随着名单之上的人活着的越来越少。 直至后来, 就连慕容恭谦都惨死在慕容氏的府邸中。 恐惧被无限放大, 犹如无数只蜘蛛几乎爬上了每个曾参与过缚蝶、并且还活着的人的心上。 像一张细细密密的蛛网将他们紧紧的束缚住,缠得他们每走一步,都呼吸艰难。 不知死亡何事会降临在自己头上。 好像就是今日,又好像是明日。 而现在。 满院狼藉,缚蝶计划中活着的只剩下沈知节一人。 那男人被踩断指骨,死之前,一双布满血丝又浑浊的双眸努力往外转。 他的头颅正朝着方才沈知界站立之处。 男人死前也隐隐能猜到了些什么。 【药】活着的原因,是因为他还有作用,而他们必死的原因是,他们失去了作用。 早年间便有传闻言。 御云峰峰主在遇见尊夫人之前,虽剑术过人,却为人狠厉孤僻,手段毒辣。 因其为修道青丝被拔出,无法感知人间情爱,更无共情能力,遇见尊夫人后,性情才逐渐变得温良,再后来,人们逐渐忘却了,沈知节从前是何种人。 只有参与缚蝶计划的部分人才知。 沈知节的夫人也被他送至阑珊处成了蝶,最终还死在了那处。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55节 沈知节撑伞立于雨帘中,笑着同檐下爱的少年说。 “你当谢我。” “若当初未曾给你留下这双耳朵,又如何能听见这雨声。” “你听,这戚戚的雨声像不像那些被你杀了的人在哭?” 少年神色漠然。 手中的灭灾争鸣作响,承着少年的怒意,好似要从他的手中直勾勾划出去割破面前这个男人的心脏。 他飞身,速度极快地刺了过去,而沈知节却反应比他更快一些,错身躲过少年凌冽的攻势,抓着他的手臂,往地面上甩。 就如同方才祝如疏将那男人砸在地面上一般,这次被按在地上的人是他自己。 沈知节压着他的一只手臂,面容泠泠一笑,只说。 “你打不过我。” 少年的身形在地面上一转,另一只手挥剑向沈知节斩了过去。 沈知节神色一变,抽手躲开。 这是他未曾想到的,祝如疏竟然对自己也能这么恨,就算不惜将那只被他扭住的手臂,折身扭断,也要朝他挥剑。 灭灾剑锋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色的痕迹。 手中的伞被少年劈成两半,沈知节看向他的神色有几分无奈,像是在看自己不懂事不听话的孩子。 祝如疏左手握住灭灾,往后退了两步,另一只手臂脱臼垂在一旁。 他苍白的面容上都是雨水,抬眸眼眸是恨意。 沈知节见此挥剑,语气中含着几分漫不经心。 “小祝,你恨我。可伤害你、将你当成工具的都是你母亲和那些女人。” 他一剑迅速扬起,随着剑光起,手中的剑被捅入了少年的腹中。 沈知节的笑毫无感情,他在少年耳边轻声道。 “是我助你将那些伤害你的人、将你恨的人都杀了。” 他字句中好似真的含着不解。 “你,为何恨我?” 祝如疏半跪在倾盆大雨中,灭灾剑插在地上,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咽下口中的鲜血,强撑着将剑拿起来,同样刺入了沈知节的身体中。 祝如疏冷冷吐出两个字。 “去死。” 沈知节面色微动,敛着脸上的笑意,低头看着插在自己身体中的灭灾剑。 他目眦皲裂,放大的眸色中含着怒意,他将插在少年腹中的剑猛地抽了出来,全然不顾及还插在他身体中的灭灾,单手压上少年的脑后。 “砰!”的一声,少年的身体被摔在地面上,身体下砸出一个巨大的坑。 祝如疏被按在地上,却仍然想着站起来去唤灭灾剑。 他指尖微微一动,便被沈知节踩在脚下,来回碾压着。 他未曾脱臼的那只手,指骨从关节处一根一根断裂。 少年被疼得咬紧的唇下,一片血肉模糊。 鲜血顺着他的唇边,缓缓往下流。 “呵…养你十年,我才知晓何为养虎为患。” 沈知节将腹部伤口的血施法止住,他屈膝蹲下,眉眼间冷冷的。 少年抬起一张满是伤痕又因失血而苍白的脸庞,他抬眸,笑得灿然。 “你杀不了我。” 若是留着他无用,那当年沈知节早就将他杀了。 何故又落到如今养虎为患。 沈知节眉峰凌厉。 “我是杀不了你,可我杀得了合欢宗宗主林鹭。” 沈知节冷笑道:“我可以抓住她,折磨你。” 少年眉目一冷,旁边插着的灭灾剑又横冲直撞朝他过来。 沈知节一躲。 见他着急了便兴奋道。 “你也有怕的东西?” 沈知节语气中含着几分厌烦:“我从前想将沈若烟养成你的软肋,谁知她半分不争气。” “连个畜生都感化不了。” 沈知节唤女儿的名字是那样疏离,就好像是在唤一个陌生人的名字。 “但是我知晓,她快离开了。” 他似乎怕祝如疏不知晓这个“她”是谁,便又缓缓说道。 “你的心爱之人,快离开了。” 他的语气冰冷而含着几分怜悯。 “多可怜啊,所有爱你的人最终都会离开你,你是个怪物,人人唾弃,所有人都怕你,都想要离开你。” “你跟我才是一类人,我们都是怪物,都为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不择手段。” 祝如疏的耳边嗡嗡作响,。 所有人都会离开。 这像一个烙印长久的,烙在少年的身体和灵魂之上。 他被踩入地了,指尖挣扎地握住手边的灭灾剑,他双眸血红却又茫然,咬紧薄唇,却执拗得反对着沈知节的话。 “她说过不会离开我。” 沈知节轻笑。 “你信了?” “她不会骗我。” “可是她明明已经骗了你很多次了。” 沈知节又说:“你明明心中知晓这个问题的答案,却又不愿承认,因为你怕。” “你怕他是骗你的。“ “你怕他像你母亲一样,伤害你,又丢下你。“ 少年眼神麻木空洞,抓着剑的指尖垂下,扣进了泥土里。 “我不信。“ 他怎么会不知道,林鹭有一日会离开她,他应当比任何人都清楚。 沈知节松开脚下的力气,见他神色又言。 “我有一个办法能将她永远留在你身边,你可想试试?” * 合欢宗附近又一镇子名曰玲珑镇。 以其景观绮丽,依山傍水,却又在远山飘渺中,不因山高路远而交通来往闭塞。 镇中物物俱全。 镇上有一处布庄,因其精巧的绘绣闻名,几乎远近十多里的乡镇,大户人家都在此处定制衣裳。 而前几日,镇中却来了个奇怪的人。 那是个眼盲但是容貌姣好的少年,穿着一身白裳,镇中倒是鲜少来一个如此好看的少年。 那少年微微弯起眉眼,声音温柔,手中倚着盲杖,递了一锭银子给那茶楼中的老板娘问道。 “请问老板,镇中的布庄在何处?” 老板娘哪里见过如此好看的少年,平日里伶牙俐齿,今日却舌头打了解一般。 她这么一把年纪竟看得这少年的面容,脸红了:“在…在在出门往东到街尽头往左边走,尽头便是。” 她又觉得如此说好似不太妥当,这少年又是个盲人,如何找路。 老板娘将桌子上的银钱又推了回去。 “我带着公子去吧?咱不贪图那点儿小钱,就是见着公子不大方便,不知公子是去布庄做何事?” 她说着便从柜台里面绕了出来,打算伸手去扶他。 谁知被他躲开了。 少年拉了拉袖口,脸上还挂着礼貌的笑,他好似斟酌了一下才道。 “去替家妻选嫁衣,在下能找到路,便不劳烦了。” 老板娘心中倒是多了几分失落,见此便不再劝他。 还是个有家室的,如此爱妻子,就算眼睛瞎了,还要亲自出来帮她选嫁衣。 只是,他的妻子去了哪里呢? “那公子且去。“ 玲珑镇的布庄中,就是往日里也会有许许多多女子来挑样式好看的布料。 今日恰逢人多之时。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56节 布庄中的老板热情地迎了上来:“哟,这位公子想买些什么?“ 有男子陪着自家妻子来择选布料,却少有见着男子自己来买衣料子。 布庄中一干姑娘眼睛都看直了,甚至还有胆子大的姑娘想问问这公子可有婚配。 老板演技手快,现将他请入了内室。 … 他从业如此些年,选嫁衣的倒是不少,就是新朗一人来买的到死少见。 这眼前的公子还是个眼盲之人。 只是如此,他却能准确的比划出裁定嫁衣所需的女子身子的尺寸。 料子也是靠摸出来的。 “此面料是我们这次卖的最好的,制成的嫁衣不易走形,新娘穿出来也是最好看。 谁知拿拿少年摸摸料子却摇了摇头。 “她喜好穿一些绵软的衣料。” 少年回想之时,神色和眼尾处还勾勒着半分笑意。 布庄老板虽是个男子,却到底还是有几分羡慕道。 “公子同家妻感情真好。” 谁知这公子听他如此说,笑意却淡了几分。 含糊道。 “嗯。” 老板将殿中最为绵软的衣料有适合做嫁衣的全部拿来摆在他面前。 少年从其中选了最是适合的料子,敲定了衣料版型后,才道。 “可否三日后来取?” 老板有些迟疑,不过嫁衣的绘纹复杂,若是想要短期内拿到成品,拿便需要数名绣娘连夜赶制。 “这…可以是可以,只是价格估计会归=贵上些…公子您看……” 少年点头只说。 “劳烦店家,我三日后来取。” 他将定金付下便离开了。 * 三日后。 今日是交成衣的时日,白日间却不见那少年来人。 他在店中坐着,从白日等到午间,再到日落西山,屋外电闪雷鸣,大雨滂沱,他这才确认了,今日那少年是不会来了。 虽是定金,却也是价值不菲的一笔。 深夜。 这几日夜间常有雷雨。 几乎天黑后,玲珑镇街道上便见不着一个活人了。 店店闭门谢客。 “咚咚—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夹杂着雨声和电闪雷鸣在漆黑的街道中回响。 这孩子老婆炕上热,屋外更深露重,谁愿意这时候被吵醒? 老板这才有几分烦躁地起床,提着桌上的灯去看究竟是何人。 他将门打开了一条小缝隙,只看了一眼,却神色惊恐地想将门拉上。 谁知。少年将手中的剑横着,抵住了门边。 少年的面容之上没有半分血色,他呼吸有些起伏,喘了许久的气,才开口。 “我来取嫁衣。” 他身后是雨水蜿蜒,竟由他脚下蔓延出一条血色的细流。 老板一下便清醒过来了。 他细细看才知,此人就是前几日来他布庄中定制嫁衣的白裳眼盲公子。 这少年似乎来时未曾带伞,街道太过于黑,少年倚靠着门边,他只觉得少年的衣裳不知是墨色还是赤色,总是泛着点红色。 少年将怀中的银锭递到老板手中。 老板这才回神,接过那少年手中有几分湿润的银锭。 “我…我进去帮您拿。” 进屋内取今日晨间便打包好的嫁衣拿起来又仔仔细细包了一遍,用箱子装起来。 他甚至将屋中角落处那把油纸伞一并交到少年手中。 那屋外吹进来的寒风冻得老板一哆嗦。 “公子拿好,还有这伞,公子不必还了。” “新婚快乐,祝公子同妻子百日好合,早生贵子。” 少年接过盒子却未曾拿老板手中的伞,因为他的另一只手实在是抬不起来了,更别说握住伞柄。 他闻言却一怔。 抬起那双在黑夜中尤其漆黑空洞的眼眸。 在黑夜中他那张泛白如纸张的面容,轮廓却越发明显,他的指尖扣住手中的箱子,缓缓朝老板点头。 “嗯。” 黑色的身形在雨夜中渐行渐远,布庄老板这才见着少年有几分蹒跚的脚步和身后的雨水蜿蜒开的浑浊血色。 * 祝如疏手中抱着他视若珍宝的箱子,停驻在少女房门前。 冷冷的雷电将他无措的神色照了个透亮。 他双眸漆黑无神。 少年想起。 那时,沈知节同他说。 “那人的灵魂并非属于我们这世界,等时日一到,她便会离去。” “届时,无论如何,你都会抓不住她。” 他想将她留下,想将她留在他身边。 * 林鹭今夜本就睡不着,屋外的雷声轰鸣就像打在耳边。 这几日的鬼天气啊。 少女缩在被窝里睁着眼眸如何都睡不着。 指尖拉着被褥的边缘,望着屋外有一下没一下的闪电,一会儿就将窗户打亮一下。 她眼眸盯着门窗处,却突然见着一个虚影,那影子一晃一晃的,又在原处立着。 闪电再打下来,却只打在那虚影旁边的门窗之上。 林鹭知晓,屋外大概是有个“东西”。 至于是何物,她不知晓。 毕竟此处是合欢宗,那屋外是何物也不奇怪了。 林鹭蹑手蹑脚从床上起来,将一旁的厚衣裳披在身上,悄然将门打开了一个口子。 她转眸,恰巧同屋外站着的少年“对视”了一眼。 少年好似被这铺天盖地而来的倾盆大雨淋成了落汤的狗狗,狼狈之极。 他好似听着了林鹭出来的动静。 林鹭见着少年苍白的面容和削尖的下巴,又恍然觉得最近自己是不是都未曾好好看过他。 他好似真是瘦了些。 他穿着那一身黑,手中还拿着一个漆黑的箱子。 林鹭这次倒是学聪明了,先嗅嗅他的衣裳。 不嗅不要紧,一嗅便蹙紧了眉心。 重重的血腥味。 他悄然将手中的箱子往身后藏了藏,好似不想让少女看见。 林鹭这才又注意到,他另一只手自然的垂着,像是抬不起来。 少女抓住他湿润的衣角,去碰他另一只手,那只手垂着,软到使不出一点力气。 好像是骨折了。 不知是在何处同人恶斗后骨折的。 他竟能忍着痛来她房门前,而非先去将手弄好。 林鹭感觉手中湿润一片,再抬手才见着方才扶着他衣角处,却摸了一掌心的血。 少年湿润的眉眼,神色一片落寞,好似需要安慰。 林鹭一顿。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57节 少女踮起脚尖,迎着屋外飘飘然的雨和呲啦啦在二人身后打亮天空的闪电。 她将拥住他,披着的厚衣裳缓缓滑落在地面上。 林鹭的声音在他身侧,轻声宽慰他,就像在哄着小孩。 “回来就好。” 他有些愣住了,后知后觉却埋下头将脸埋进少女的颈间。 他们在雨色中相拥,他周身的湿润在逐渐侵蚀着少女柔软的身体。 林鹭向来不喜欢看他受伤,如今更更多的是不忍心将他推开。 她有时不懂自己为何会心中怀着这种复杂又微妙的情绪。 闪电划过,他垂在少女肩膀处的脑袋微微抬起来,冰冷的唇摩擦着温热的耳垂,他突然出声问。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林鹭微微迟疑了一下。 她不想骗他,只是他这副模样让林鹭又着实不忍心。 于是,她同他说:“会。” 只是他却一眼识破了。 “骗人。” 他总是很清醒却又不大清醒。 他偏偏知晓少女在骗他。 偏偏又一次又一次的问她,好似想从她这里听到不同的答案。 * 进屋后,林鹭才知他腹部有一处剑伤,血肉模糊同黑色的衣裳几乎粘连在一起,他却还是蹭在她怀中不愿出来,好似感受不到腹部伤口的疼痛。 “我让人来帮你收拾一下伤口?” 祝如疏却开口道:“我要师妹……” ‘帮我‘二字还未曾出口,少女便软软开口,先将他的声音先堵了回去。 “我怕你被我弄死了。” 少年神色苍白,垂眸却双眸迷蒙地含住少女的指尖。 他的声音有几分天真、诡异的虔诚。 “那便葬在一起吧。” 这样他们就永远都能在一起了。 少女抽手,至少他的神色不像在开玩笑。 况且,祝如疏何时同他开过玩笑? 他的一字一句都会践行。 林鹭说:“我让人来帮你将伤收拾一下。” 少年抱着她不松手,埋在她怀中死死将她钩住。 他不喜欢他们独处时,房中还有旁人在。 “我有一半的情魔血脉,伤恢复很快,寻常医治于我无用。” 林鹭没好气反问他:“那你能够自愈,怎得次次还要我包扎?” 祝如疏闻言有几分说不出话,索性就埋在林鹭怀中装死。 少女抬眸盯着桌子上那个,方才他抱在怀中有几分稀罕的木箱子。 她眼神可好了。 当真以为在屋外,他将箱子往后藏那么一下,她会没看到? “箱中是何物?” 祝如疏又开始装死,不说。 林鹭:?怎么今天这么别扭,问也不说。 难道是因为受伤了吗? 不像。 若是不愿说就算了。 正当她打算问点别的。 少年却将埋在她怀中的头抬起来闷闷道。 “是嫁衣。” 少女的脑子里犹如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炸开了。 作者有话说: 一切与风俗历史流程之类的但凡与现实沾边的都算我私设的qwq。 第97章 成婚 屋外电闪雷鸣, 雨森森然倾盆而下。 不知晓为何, 祝如疏半倚靠在林鹭怀中时,她心中竟多了一份温存。 祝如疏总是喜欢这样,将脑袋死死埋入她怀中,就像, 想要钻入她的身体中一般。 林鹭耳旁是细腻的雨声。 脑海里却开始不断重复闪现着拿个数字。 98。 是他对她的好感度, 也是林鹭回家的路。 少女抬起手,却没忍住用指尖勾勒起他冰冷的脸颊和下颚的轮廓。 她一顿, 不知为何心中竟也难以言喻地砰砰直跳起来。 就是现在一想,林鹭仍然觉得奇妙。 若是放在从前, 她是未曾想到。 终有一日,自己会有与旁人产生勾连, 甚至会与他人成婚相伴一生。 林鹭在同祝如疏相处之初惧怕他。 后来知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又为何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后。 她发现自己心中生出的并非所谓的怜悯和同情。 她竟生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少女轻声重复着他的话:“嫁衣?” 她再垂眸, 细细看着那地面上摆放着的箱子,那木箱子品相来看, 却也并非凡品, 精工雕刻,其上牡丹花栩栩如生。 林鹭见此牡丹花, 便很难不会想起, 之前在魇鹩梦境中盛放的牡丹花,那琉璃栅栏环绕而生,宛若一株艳丽无比的,攀附旁物而生的菟丝花。 偏偏。 祝如疏此人向来肆意生长, 从未攀附旁人而生。 他生在地狱, 长于肆虐的狂风急雨中, 被折断羽翼周身是血,也挣扎着站起来。 还有他身上的那朵宛若烙印般,向死而生的艳丽牡丹。 那日从魇鹩的幻境中出来,沈若烟曾私下问她。 “师妹在幻境中可有见着什么奇异的光景?” 林鹭微微思索后,将一切合理的因素和不能说的因为剔除,她想起了那束依附七彩琉璃栅栏而生的牡丹花。 她言:“见到一朵奇怪的杜丹,在魇鹩梦境的后院中,一切都暗淡时,只是那束牡丹鲜艳,让我挪不开眼睛。” 沈若烟闻言,眉心微蹙,同林鹭说。 “魇鹩的本质是将二人的记忆结合在一起,再揉合记忆中的人和未知的场景,这些场景有可能是属于那些被魇鹩吞入腹中的人的过往经历。” 林鹭闻言,却有些不明了沈若烟为何同她说这些。 “能够走出魇鹩幻境,其实还有一种很少有人能够知晓的办法,此方法在书中也只有鲜少的孤本有所记载。” “魇鹩此物虽不至于凶悍,却也邪门至极,而此方法并不适合修道界之人使用,更为其不齿” 林鹭闻言有几分好奇:“什么方法?” 沈若烟道:“存于魇鹩幻境中有两物不寻常。” “师妹所见的’牡丹’,便是其中不寻常之物之一。” 林鹭疑惑:“那另外一物是何物?” 沈若烟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晓,因为每个梦境中的不寻常之物都会不同。” 她又叹了口气。 “其实不知晓也好。” “因为那不寻常之物相当于是被附上进入幻境之人的神魂,若斩之或破坏,那幻境中对应神魂之人会死。是生死魂灭后,被魇鹩完全吞入腹中。” “因幻境中一人身死,那魇鹩幻境的缺口便会打开,自行破除。” “寻常人只是知晓魇鹩会两人搭对,却不知晓魇鹩更喜好看两人因利益反目后生出杀意,为求生存将对方置于死地。” “其中一方斩去另一方的神魂具象物后,幻境便会破除。” 听此,林鹭大概能够预估到,那杜丹花便是祝如疏神魂的具象物。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58节 毕竟在幻境中时,他便表现出几分不愿让她触碰的模样。 而他自己好似又回常常守着那柱杜丹花,还差人将其围了起来。 秉承着严谨的态度,林鹭还是讨问道。 “那如何去辨别,此二物究竟谁是谁的神魂具象物?” 沈若烟道:“这便简单了,若是师妹同祝师弟一同进入魇鹩幻境中,那师妹神魂的具象物应当是在祝师弟周围,而祝师弟的神魂具象物便在师妹周围,因魇鹩喜见杀伐便会尝试用一种‘异象’来引其将所谓异象破坏,再杀之。” 林鹭闻言讶异。 原来那牡丹竟然极有可能是她自己的神魂具象物,她三番五次险些对那牡丹下手了,都是祝如疏将她拦下来的。 那时,他眉眼冷冷的。 偏偏那时,林鹭又相当怕他。 * 少女回过神来。 现在林鹭才能稍微明了,祝如疏竟从那时起便不不想杀她了。 这么想起来感觉有几分微妙。 少女抬眸,笑眯眯问着祝如疏:“可是师兄帮我选的?” 林鹭觉得有些奇怪,哪有成婚新郎自己去挑选嫁衣的? 再者,祝如疏眼盲,又要如何去挑。 便又问。 “为何不让我同你一起去选,万一买大买小了怎么办?” 古代可没有s/m/l码,都是量身定做的,一般的穷人家成婚根本就不穿嫁衣。 林鹭再一想。 也是哦,这人将她关在这里,她那里都去不了,又如何同他出去。 虽说要成婚了,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她同祝如疏从相识到相知,最后竟跳过相恋这个步骤,如今已经快要成婚了。 就是她如何回想,都想不起来究竟祝如疏是从何时起开始喜欢她的。 祝如疏道:“我知晓…” 少女更是疑惑了,问:“知晓什么?” “知晓你的身量。” 林鹭方才还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又再说得如此直白,少女才明白。 “轰”的一声脑子里有何物炸开了。 好在天色很暗,祝如疏刚好又眼瞎,现在就是无论何人都无法看见她是什么样的神色。 “你…你…” 林鹭又惊又气,几乎说不出话来。 少女却又想起了什么,眼眸一转,扬起几分笑意,勾着指尖,吐字含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情调。 问他:“你量过的尺码准吗?” 祝如疏的手竟然僵住了,他声音有几分冷,却模糊不清了些。 嗓音难得干涩沙哑。 “试试便知晓了。” 少女也不知晓究竟是夜色还是雨声将他的声音模糊在自己的耳旁。 她垂眸,细细看着少年苍白的脖颈,那处微微滚动起伏的喉结。 她的声音宛若搅拌在凛凛雨声中。 “算了,若非成婚那日穿,又有何意义?” * 婚期不足一日。 这几日天气不像前几日那般变化莫测,雪化透了,却还有几分飕飕凉意。 约莫是春日临近,林鹭晨间越发喜欢赖床了。 是如何碧桃来唤,她都是裹着杯子不醒的。 “宗主快起来了,今日的事儿还很多呢!” 碧桃前几日对林鹭还算得上尊敬,今日竟开始扒着自家宗主的被褥了。 她也不明了自己为何总是干这种“难以完成”的苦差事。 “晨间要在书房中处理宗内事宜,午间还有去巡视成各处的大婚布置,还有确认请帖是否送到各处,以及那司仪说最好今日宗主同祝公子能照着走一次流程,怕明日太匆忙了,若是出些什么错就不吉利了!” “宗主~” 碧桃为了唤自家宗主晨起,在她身旁已经说了半个时辰了。 奈何林鹭定力极强,任尔东西南北风,她如何都缩在被褥中一动不懂。 像是死了一般。 虽然大婚前夕,如此说很不吉利,但是当真巴不得自己是死了。 谁知古人结婚流程如此繁琐。 她堂堂一宗之主为何不能旁人帮她操办好了再让她直接去。 甚是还有走一便流程。 一日前。 因为合欢宗内实在是大大小小太多事宜需要林鹭去处理,祝如疏便将她放出来的。 林鹭:还不如让我就在房中呆着,还能日日睡到自然醒。 * 少年抬腿垮了进来。 “怎得不愿起?” 碧桃宛若见到救星,急急走到祝如疏身边道。 “祝公子快帮我劝劝宗主罢!” 祝如疏微微颔首,问她:“她今日还有何时要做?” 碧桃又将林鹭今日的事宜叽里呱啦说了一遍。 “那晨间的公务处理我去做,碧桃姑娘唤一位宗门中尚且能够信任,会识字写字的男子来便可。” 碧桃倒是迟疑了。 门宗之中的大事又如何能让旁人来处理? 这时,将用被褥将自己裹住的少女,突然动了动身子,翻了个面。 “让他去,碧桃。他马上就成我的压寨夫人了,门宗内的何事不能知晓。” 她甚至还未清醒,却好似能看见自己昨日伏在桌上,成堆的、每家每户的小事儿等着她处理。 就离谱,就很气。 虽说是处理公事,实则都是一些各家各户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这罪,她巴不得旁人代她受呢。 碧桃闻言忙道:“祝公子这边请。” 少年走时同她说。 “午间我来唤你用午膳,那时若是再不起……” 林鹭缩在被子里,脑子还在梦中,嘴巴却赶紧道:“一定起一定起…” 祝如疏勾起唇边,露出一个微风和煦的笑。 虽说这几日祝如疏肯将她放归院中了,他自己现在却日日都不出门。 甚至在合欢宗内忙上忙下,估计不日,这人威信便要超过她自己了! 离谱。 少女迷迷糊糊想着,难道是他的所有事都解决了吗? 管他呢,当务之急先睡过去再说。 * 翌日。 昨日林鹭还有得躲,今日却如何都躲不了了。 合欢宗从十五日前,他们知晓宗主突然要嫁人后,宗门内四处开始张登结彩,家家户户屋门前悬挂着红灯笼,门窗处贴上大红“喜”字。 红绸高挂。 这就活像是,家家户户都有喜事一般。 林鹭的殿中更是非凡了。 日日一睁眼,铺天盖地的红色要她缓上好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 此处原来是她的合欢宗。 而她自己,竟马上就要和攻略对象成亲了。 好歹是日日都在装点筹办,礼节少不了,殿中的装饰也少不了。 她难得起了个大早。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59节 林鹭从昨日半夜,便有些睡不着。 屋外天色清明,冷清的月色,透亮的轮廓被清晰勾勒出来。 与前几日相比起来,竟恍若隔世。 虽说古代有习俗,新郎新娘在成婚前不能见面,可是林鹭在探手往旁边摸了摸,没触到那白绸般的质感,却有几分不安心。 她就这般侧身盯着外面那冷清的孤月,还有那周围相隔甚远的点点星光,像是在幕布之上铺陈开的独立个体。 她心中扑通跳着,竟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林鹭抬起指尖,五指微微张开,而后猛地一抓,好似要将那九天上的明月紧紧握在手中。 少女未曾抓住那轮弯月,却在五指合拢之时,将那份冰冷握在了手心中。 他在她勾勒弯月之时,到她身边,屈指之时,同她十指交扣。 少女的神色已经有几分迷蒙了,月色在少年身后,仿佛为他镀上了银白色的光影。 她的神色越发迷蒙,之时指尖的触感越来越清晰,好似要带入梦中。 林鹭听见自己问了那个他曾经问过的问题。 “你会离开我吗?” 林鹭半眯着眼眸等着他的回答,很久很久过去了,却仍然等不来他的回答。 她有几分失落。 在意识全然溃散之前,她才听见少年开口道。 “睡吧。” 林鹭第二日醒来之时,却将自己究竟问了些什么一并忘之脑后。 只记得昨夜那轮高高挂着的,有几分孤寂,宛若镰刀般的月。 她记得昨夜祝如疏不在她身边,但是夜里睡得很好便说明他不知何时便又回来了。 林鹭难得想起,在阑珊处地牢中,萧蓉曾言,并非所有被噩梦所折磨的蝶只要身旁有人便能够摆脱梦魇的控制。 那人同蝶的契合度必须极高,驱逐梦魇的能力也将越强。 林鹭这才知晓,自己同祝如疏约莫契合度还挺高的。 不然为何在他身边,自己真的一点噩梦的引子的没有了。 听此林鹭也明白了,为何最初她来合欢宗时,即便夜里宿在枫、启亦或是旁人身边,醒来之后还是会觉得有几分微妙的不适。 原来是契合度的问题。 萧蓉又言:“有一些蝶,终其一生也无法寻到同自己相合的噩梦驱逐之人,便也会在噩梦的蝉噬中逐渐死去。” 这也是为何萧蓉对于林鹭同祝如疏成婚非但不反对还赞成的理由。 因为她也知晓,林鹭大概在祝如疏身边带着才是最舒适的状态。 才最有可能活下来,活得更久一些。 * 大婚当日。 屋外冰雪消融,今日天色不错,是祝如疏口中的宜娶宜嫁之日。 林鹭今日醒得早,碧桃都还未曾来唤她,她便先一步醒来了。 人生头等大事。 究竟谁能在如此关键之时,真的睡得好。 至少,林鹭不能。 “宗主,起……” 碧桃进房中打算将林鹭唤起来,却见着自家宗主已经坐起来了。 她松了一口气,大婚当日了,自家宗主终于知晓紧张起来了。 少女坐在铜镜面前,周遭好几个侍女为她梳妆打扮。 墨发堆云,梳上往日里她未曾梳过的髻发,再钗上珠翠步摇。 黛眉描摹得宛如苍茫远山,唇上微染朱色,略施粉黛,她生得本就肤白。 少女本就生得肤质白皙,容貌娇丽,如此一张浑圆的娃娃脸,在妆容之下竟有了几分异样的轻妩。 再从箱中取出祝如疏为她定制的嫁衣。 那铺成开的红色,还有其上精巧绣工,竟是杜丹绕蝶,衣裳层层铺开。 侍女都未曾见过如此花色的嫁衣,有几分讶异。 再服侍着少女穿上去。 寻常的嫁衣,穿起来华丽璀璨,却又有几分沉重。 而林鹭着嫁衣穿起来倒是完全被不会累赘合沉重, 并且布料柔和舒适极了。 就像再穿她往日里的衣裳。 少女抬起袖口,竟见着两袖之上有绽放的昙花,袖口扇合之中,竟能见着昙花开屏的模样,栩栩如生。 并且无比合身。 她穿着也好看极了,少女本就长相显小,若是旁的嫁衣劈头盖脸扣上来倒是显得繁重,让她显老了些,这般却全然不会。 不过,林鹭突然想起。 上次在皇宫中,她的袖口被那井中的陆白羽抓住后斩断,不知何人没几日便将合身的衣裳放在她房中。 原来他倒是从那时起便知晓她的尺码了。 还挺早的。 两个时辰过去了,少女几乎都要被几个侍女收拾得睡过去了,才终于弄好。 萧蓉都在正厅中接待来客。 说是来客,实则全部都是合欢宗的人。 众人皆是喜气洋洋得一片。 毕竟宗主嫁人可并非小事。 祝如疏倒是先行一步,将她后院中那些莺莺燕燕不经过她之手,便将其贬为合欢宗众人中的一员。 今日甚至还一个不拉全部邀请来了。 这几人的邀请拟定名讳,据说还是祝如疏本人亲自提出来的。 再说。 往日里林鹭处理他们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得小事儿头都大了,这不就这家送点鸡蛋,那家送几斤几两肉,再牵个活得牛羊送过来。 还真是应有尽有。 主打一个有什么送什么,这合欢宗倒是当真接地气。 萧蓉忙了一阵子才进来看林鹭。 少女早已收拾好,挂上面帘,打算出去了。 萧蓉刚想从外面进来,便碰上林鹭被碧桃搀扶着出去。 她见着少女这副模样,立于门前,倒是红着眼眶有几分说不出话来。 少女被碧桃扶着,她头上得珠翠随着动作摇曳,锒铛作响。 萧蓉待她是极好的。 林鹭抬手,拭去女人眼角的泪,却不知为何竟柔声说出了那句话。 “姐姐别难过了,今日我大婚,况且还是他入赘,若是将我的福气都哭走了如何办?” 她说完后一愣,这不就是在幻境中,她同祝如疏成婚前所说来宽慰旁人的。 竟不自觉脱口而出了。 萧蓉这才将眼角的泪拭去,笑道。 “宗主说得是。” 林鹭被碧桃扶着出去,却如何都未曾见着祝如疏在何处。 众人见着林鹭,便齐身跪在地上,叩拜道。 “见过宗主。” 这时。 少年才从那长廊中出来。 他穿着与少女嫁衣相称的大红婚服,却因其肤色苍白,身形见之柔弱,不知缘何竟见着多了几分迤逦之色。 那婚服将他腰际紧扣,眼眸上若往常那般挂着的白绸。 他拨开人流的浪潮,步步朝她走来。 眉目间的苍白同婚服的红宛若形成锐利的对比。 他走到她身边,将她手虚拖起来。 少女依稀觉得他眉眼间的笑意仿若隔着垂垂白绸,已然温热在她眼前。 他在笑。 从前倒是从未见他如此笑过。 林鹭被紧扣住指尖,隔着面帘望着他时,这才回神将众人唤了起来。 毕竟也是第一次她本人结婚,她紧张倒也是正常的。 祝如疏将她仓促的指尖握在手心里,那分难能的悸动仿若在透过他的身体诉说些什么。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60节 少年牵着她的手,替她牵起拖地的裙襟,跨过脚下的烈焰火盆。 分明,他同她拜了第三次高堂。 只是这一次,祝如疏心中才终是生出一种满足感。 这种感觉就像是将一只喜欢的兔子,便轻轻叼着她柔软的皮毛,衔在唇边,日日夜夜能盯着才是。 才知晓手中牵着的少女终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了。 只是谁也未曾知晓。 这条从少女房中到正厅的路,祝如疏究竟走了多少次。 他踩过多少步这合欢宗之内的路,又独自一个人跨过多少次火盆。 只是。 他们都说错了。 他并非旁人口中能很快认出路的人。 祝如疏自小起,就算是眼盲以前,便与旁人不同,他方向感极差。 需要很多时间去认那条路,究竟要到何处,究竟通往何处。 在御云峰之中便是这样,每一条路都在旁人不知晓之时,他便独自一人走过数次。 只是旁人却只道他天才。 就算瞎眼却也识得路途。 * 少年同她步入室内,在司仪的和礼声中拜高堂。 而高堂之上却空无一人。 他再同她对白叩首,耳旁是周遭人们热闹的祝辞声,吵杂至极。 而祝如疏只听得清少女微微屈身时,便随着动作锒铛作响的面帘。 只有他知晓。 他生来不拜天地和高堂。 拜的只是,这世上唯一同他有羁绊的神灵。 第98章 礼物 屋外鸦雀连天, 少女端坐在婚房内, 见着窗户外的天色逐渐黑透了。 偶而能见着窗户外冷清的月色合着幢幢树影。 昨日她趴在窗边看才知。 那绕窗楹栽下的桃枝竟生出了新芽。 她望着那新芽,竟好似见着春日后,漫枝桃香的景象。 有向春之势。 虽说是婚房。 此处却也是少女往日的寝殿中。 毕竟在所有人心中。 祝如疏都是“入赘”到合欢宗来的。 除了萧蓉,却也鲜少有人知晓祝如疏究竟是何种身份, 他们只知道。 祝如疏来之时手上套着绳索, 是宗主不知何处带来的俘虏。 他们还知晓。 宗主酷爱美人,且喜新厌旧, 无论是从何处带来的美人,都不奇怪。 若说只是一时兴起罢, 宗主还偏偏为了他将三宫六院全部遣散了。 若只是独宠也罢。 她竟也起了成婚的心思。 * 少女这殿中屋内原本就金碧辉煌,颇像暴发户, 极其铺张的大殿中。 如今金的加上红的, 着实耀眼。 装潢那日就险些将她眼睛亮瞎了。 那几人还信誓旦旦道。 “宗主定然会喜欢这个布置!” 林鹭:… 贵宗门当真是审美堪忧。 合欢宗内的婚俗向来是一切从简,甚至有些忌讳大操大办。 除了林鹭这人贵为一宗之主, 宗主成婚便是大家的事,自然也热闹几分。 便只是二人拜个堂, 祭司再简单说两句, 几乎也算是礼成。 如此也好,林鹭倒是落了个清闲。 * 林鹭独自一人坐婚房中有将近一个钟头了。 还好方才碧桃便为了送了吃食糕点垫肚子。 不然从晨起开始便滴米未进, 估计还未等祝如疏来, 她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林鹭有几分困倦,拂开面帘。 那面帘尾部坠着的吊坠饰品叮叮当当作响,宛若浅溪中,流水敲击在石面儿上, 在寂静的房中清脆极了。 露出少女被妆容修饰得有几分娇媚的容颜。 她头上得发饰也不轻。 若说最初进洞房之时她还有几分紧张, 但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这种紧张感早就被消磨殆尽了。 她坐得腰酸背痛。 才听着有人将门轻轻推开的声音。 林鹭这才赶快将面帘拉上。 那清冷透亮的月色从那人打开的房门缺口处,隐隐露出几分轮廓来。 “吱呀——”一声,门又被那人极轻地拉上了。 时日有些晚了。 少女分明一个时辰前还能听着屋外那些来客热闹的祝酒声,杯盏碰撞,觥筹交错,人声鼎沸。 倒是欢腾热闹。 她就在此处听着。 听着那声音越走越远,最终归于寂静,只剩着屋外众人头顶上那轮冰衾玉盘。 来人自然不是旁人,就是今夜的新郎。 屋中亮堂,红烛摇曳,在明灭的灯芯中衬着新娘娇丽的容颜。 还有其上贴着的,大红色的“喜”字。 祝如疏也不曾知晓成婚竟如此麻烦。 他在大厅中应付来客许久,到后来有几分厌烦。 偏偏今日心情尚佳,再者此处是林鹭的合欢宗,若是他做出些什么,她该难过了吧。 如此一想却又能忍得下去。 他只想去见他的新娘。 祝如疏走入屋内,踩着那地面铺陈开的红,步步走到少女眼前。 用冰冷的指尖小心翼翼将她的面纱掀了起来。 他先听见少女面纱掀开的清脆响声,而后那响声猝然拉长,在他耳边异常刺耳。 他肤色本就有几分苍白,伸出去的指尖微微蜷起,眼上一阵刺痛,像是有尖利的针正在一下又一下扎在他的茫然惨淡的眼眸上。 眼上刺痛尖锐,好似有东西正在从眼眸中流出来。 少年下意识抬手想要去触碰那只眼睛。 他眼前,竟恍惚出现一个失焦的人影,那人一身红衣。 眼前的场景从失焦到清晰,他的目光定格在眼前穿着嫁衣的少女身上。 耳边红烛燃烧的声音宛若熊熊烈火,烧得噼里啪啦。 这一刻,周遭所有声音在他耳边放大。 刺耳又嘈杂。 他看见了。 看见了她的脸,从仰眸见他时的懵懂,到后来的惊慌失措。 她并非她口中所言的那般丑。 祝如疏还不曾知晓,只是这么一眼,却让他直至最后身死都还记得。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61节 他的指尖缓缓覆上左眼,竟触到眼下温热的、还在往下流的鲜血。 他睁着双眸,抬起指尖擦拭着那鲜血,与耳边的锐利的争鸣抗争。 另一只眼,竟落了泪。 少年神色从错愕到兴奋,他垂眸,再用眼眸看了她一眼。 失焦的时间中只有眼前的人身影清晰,还有少女腕间的冰裂瓷镯清晰又透亮。 一霎那。 眼前的视线在模糊之前,他终是在少女的面容上见着了,他长久以来都想见到的那副表情。 她的惊恐与害怕。 眼前再次陷入漆黑,所有场景宛若昙花一现。 只是这样已经足够了。 他向来不需要这双眼睛。 祝如疏恍然间却已知晓,他母亲临死前给他的冰裂瓷镯究竟有何作用。 * 眼前的一切来得太快。 祝如疏将她的面帘掀开后,眼中竟流出了血泪。 在少年原本就苍白的眼下挂着一行,而他的另一只眼中流出了泪。 林鹭见此毛骨悚然,甚至以为面帘上有毒,可是她自己戴在脸上这么久,还去掀了两次,怎么会有毒? 少年背靠着身后清冽的月光,衬着他的面容越发苍白,眼下的血迹也更是鲜红。 他却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怪异扭曲的笑。 周遭红烛摇曳,衬着少年的神色,却越发荒诞。 林鹭是真的被吓着了,她不知道祝如疏究竟是怎么了。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十分明显的发颤。 “你…你怎么了?” 少年却将抬手将那只正涌出血泪的眼睛遮住,再将血迹擦拭掉。 林鹭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她竟恍惚觉得祝如疏眼眸不像之前那般暗淡,他好似转眸着眼眸同她对视了一眼。 犹如遥遥相望。 她心中一颤。 只是下一刻,那光亮便暗淡了下去。 这时却响起了久违的系统提示音。 【攻略对象祝如疏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为99。】 林鹭:? 她好像还什么都没做。 少年声音干涩沙哑,他摇头。 “无事。” 他眼中的一切又归于寂静,林鹭方才甚至还想问他是不是能看见了。 可是再见他这副模样,却知晓,定然还是看不见的。 * 如今的情况是,她与祝如疏一同坐在婚床上。 所以下一步要做什么? 林鹭脑中一片空白。 不会当真要和他洞房花烛夜吧,如此一想她指尖又将衣群攥紧了半分。 她是真的不会…阅片无数但是毫无实战经验。 哦,好像有实战经验。 第一个副本和他来了一场全息大作战。 … 不提也罢。 林鹭又抬眸,偷偷盯了祝如疏一眼,瞧着他神色淡淡的,也未有奇怪之处。 所以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还是想知道。 但是祝如疏的性子就是一遍问不出来,那就算是千遍、万遍也同样问不出来。 她可太清楚了。 有些事定然等着他自己愿意说出来才行。 林鹭轻轻挪了挪位置,她坐这儿本就腰酸背痛,若是不做些什么她可就睡了。 她小声问道:“接下来做什么?” 祝如疏这才抬眸,朝她露出同往日中相仿的笑。 起身将她沉重的头饰一个一个摸索着卸了下来。 祝如疏手上的动作很轻,就像怕将她弄伤一般。 方才能看见之时,他便见着少女头上那禁锢着她的沉重雕饰。 不知往日里如此好动的人怎会愿意被其禁锢住。 * 夜里。 最终他们二人什么都未曾做,祝如疏只是将她拥在怀中。 林鹭今日本就累了。 祝如疏取首饰之时,她眼皮子就有一搭没一搭开始往下耷拉。 她迷迷糊糊缩在祝如疏怀中,又觉得今日他好似比平常更温柔些。 是她的错觉吗? 这个问题林鹭还未想清楚,便先一步熟睡过去了。 但是想想。 今夜什么都没做,她心中甚至还有几分说不上的失落和复杂 * 晨间少女醒来。 她迷糊中甚至还在想今日为何碧桃还不来唤她晨起。 再扭头,看着书桌旁的祝如疏正在练书法。 林鹭:… 她脑子里过度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同祝如疏成亲了。 林鹭一下想起来自己同他成婚了觉得怪怪的。 一会儿一想又觉得好像他们这样相处已经很久了。 也没什么怪怪的。 少年好似知晓她醒了,将手中的笔搁下,抬眸朝她笑。 “可是饿了?” 变化一:如果是平常,祝如疏肯定会继续写,根本不会为了她将笔搁下。 林鹭瞳孔地震。 而且好温柔… 这难道就是99好感度的力量? 林鹭不信邪去问系统。 【他之前是不是被邪物附体了?你告诉我,现在这个才是原著中的温柔男二对不对。】 系统说。 【关于宿主提出的问题,系统已经进行查询,监测到宿主的攻略对象祝如疏并未如宿主所言被夺舍。】 系统短暂停顿后,又说。 【但是检测到攻略对象对宿主的好感度已经达到99,态度的变化是您感化后的结果,恭喜宿主离回家又近了一步。】 大早上,林鹭耳边响起了劈里啪啦嘈杂的电子鞭炮音。 她果断将系统大屏幕关闭了。 * 自从婚后。 林鹭发现祝如疏变了。 不仅变温柔了,还无论做什么都要粘着她。 比如。 她晨间在书房中处理合欢宗内的鸡毛蒜皮的公务。 祝如疏定然会守在旁边,他也不说话,就是神色淡淡的站在旁边。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62节 不过好处是,她看得脑袋疼的时候,还可以将内容念给祝如疏,让他出主意,他只需要写上去便可。 * 萧蓉刚从外面进来。 她有些事想同林鹭说,这时间逐渐过去,离修道界举众力屠戮合欢宗的时日也渐进了,他们也该…。 谁知她一进门。 便瞅着祝如疏坐在地上,而她的宗主林鹭正坐在这人身上。 青天白日的,这二人竟如此… 萧蓉面色一僵,第一次产生了想要转身就跑的想法。 虽说她不避讳这些。 只是她未曾想到,自家宗主竟也玩得如此开! 竟在书房中… 林鹭更是尴尬,她方才坐久了腿一软就要跌坐下去,谁知道祝如疏先给她当了人肉凳子。 她腿麻,一时间站不起来,就保持着这个姿势。 谁想到这时候偏偏萧蓉来了。 少女见此,麻溜地站了起来,同萧蓉苍白地解释着。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刚刚脚滑摔下去了…腿软就站不起来,所以…” 萧蓉露出一个“我都懂”的笑容,她轻咳一声。 “宗主不必在解释,我都明白。” 林鹭和祝如疏感情如此之好,萧蓉比谁都可以见。 少女小声嘟囔:“我都不明白…” 祝如疏却在一旁一直笑着,默许着未曾多言。 等林鹭坐起来,萧蓉这才说。 “我听闻修道界那边,将殊抓住就地正法了。因其过于残暴,强劲,导致修道界那边折了不少人,去绞杀殊的所有人,最终活着回来的只剩下御云峰峰主沈知节。” 殊? 林鹭闻言,下意识看了祝如疏一眼。 这不人还好好的活着,难道殊并非祝如疏,而是另有其人?难道她跟书中评论区的读者都猜错了? 不太可能。 前几日祝如疏出去后,夜里总是浑身是血回来,恰巧那时萧蓉也同她说,殊在修道界出现了。 后来祝如疏日日在合欢宗后,殊却突然传出死讯。 可是若真是祝如疏,那他为何要在修道界“假死? 萧蓉又说:“殊死于沈知节手中。” 林鹭突然想起那日,祝如疏浑身是血,腹部还被捅出了一个大骷髅。 等等。 若祝如疏真的是殊,他将所有人杀得只剩下沈知节,是不是说明极有可能是他与沈知节达成了某种协议? 林鹭觉得也有可能是自己想得太复杂了。 说不定殊真的另有其人呢。 林鹭答道:“我知晓了。” 萧蓉又道:“前几日,已经有合欢宗的人在宗门附近见到慕容氏之人,在此处探察地形。” “那人被抓住以后,自刎了。” 林鹭这才抬眸,蹙紧眉心。 这就说明,修道界派人进攻合欢宗已是箭在弦上之事了。 可能是明日,也可能是后日,还有可能是几日后。 林鹭知晓,她现如今甚至不能够完全驾驭原主的能力,更别说带领合欢宗打赢这场仗了。 还有,自古邪不胜正。 在这书中,应当是无法逆转的规则,那边还有沈若烟和南宫信这两个“显形”主角的加持。 没有胜算。 她当真不愿同沈若烟短兵相接。 林鹭的神色愈发苍白,她好似已经预料到合欢宗尸骸遍野的场景了。 少女开口道:“让大家都好好修炼,到那时我自有办法。” 实在不行,她还可以用招鬼术。 萧蓉点了点头,她再看向祝如疏的神色有些复杂。 毕竟他也是修道之人,若是到时候修道界攻上来了祝如疏会不会反水? 萧蓉不信。 缚蝶计划出来的任何人,都不会不恨修道界那些道貌岸然的奸人的。 她也相信。 林鹭不会识不清他人的真面目。 等萧蓉一走,林鹭立刻脱力般伏在桌上,当一宗之主确实需要一些能力,而她就没有这种能力。 小事要处理,大事要担起来,要决断。 还要护所有人周全。 祝如疏好似感受到她这种心绪,他悄然走进来,蹲在她身边,将少女的指尖勾在手中,弯着眼眸问她。 “累吗?” 林鹭点了点头:“累。” 累死了。 祝如疏将她的指尖抓在手心里摩挲着她的指腹,只轻笑一声问她。 “可要和我一同从这里逃出去?” 少女垂眸。 见他弯起的眉眼,那双眼眸中竟含着几分癫狂和蛊惑。 她的心咚咚咚跳着,好似有什么声音一直在她脑海中蛊惑着她,一点一滴拍在她心头。 她竟真的产生了,将自己交给他,和他一起离开这里的想法。 祝如疏将她一只手握紧,另一只手得掌心向她摊开,好似在等着她默许,将手搭上来。 他就会立刻带她离开这里。 可是真的能这么做吗? 他温柔的神色带着深深的蛊惑意味,少女恍惚,竟真的晃晃悠悠将指尖伸出去了。 脑海中猝然响起尖锐的警报声。 【警告!警告!检测到宿主即将脱离主线剧情!已启动紧急夺取控制模式!】 林鹭的身体失去了控制。 她伸出去即将搭上祝如疏指尖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又收了回去。 少女神色扭曲,咬牙切齿般吐出一个字。 “不…” 祝如疏的手在半空中停顿着,闻言才将手缓缓伸了回去。 他的神色中那柔软的光黯淡下去,袖口之下微曲五指,眉目间染着霜寒。 只说了同从前相似的话。 “你想保护的人太多了。” 少女身体的控制权又回来了。 【已归还宿主身体控制权,系统在此警告宿主需要按照主线剧情完成任务,请勿产生脱逃想法和当前角色ooc想法,原主不会抛下合欢宗一个人脱逃。违背准则将会导致世界线崩塌灭亡。】 林鹭暗叹一口气。 按照系统给出的字幕同祝如疏说。 “我是合欢宗的一宗之主,自然不能抛下他们独活,以后这样的事别再提了。” 祝如疏停顿了许久后,才说。 “好。” * 林鹭以为,她都这样说了,祝如疏应当会有一段时间不黏着自己了。 谁知。 下午之时,祝如疏就当从未发生过一般,全然抛之脑后。 无论她做什么事,少年都还是像之前一般黏着她。 就算是她夜里沐浴,他也要寸步不离守在屋外。 气得少女连换洗的衣裳都忘记拿了。 最终还是咬牙让祝如疏给她递进来的。 他还笑她。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63节 * 夜间。 二人相拥而眠。 祝如疏总是会将她拥在怀中,轻声问她。 “你会离开我吗?” 不只是今夜,这几日夜里祝如疏都问她同样的问题。 林鹭原本就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人。 还要她夜夜重复同一个谎言。 她夜夜听到祝如疏问,都头皮发麻。 少女在他怀中回答:“不会。” 祝如疏会在她耳旁笑,会次次温柔地同她说。 “骗人。” * 这样日日夜夜相伴,寸步不离,让少女多了几分别扭,这种感觉就像,祝如疏将她变相软禁在自己身边。 只是偶有一日,林鹭不经意间将祝如疏的掌心摊开,竟看到他手掌中有许多划痕。 她心中总是会又不好的预感。 感觉有事会发生。 只是她说不上就究竟是何事。 她在等着祝如疏亲口将那些不能说的事,说给她听。 林鹭甚至知晓,这种时光就如同镜花水月,终有一日会被打破。 终于。 在一日夜里,她找到了心中不好预感来源的缺口。 她每日醒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摸一摸身边的人。 祝如疏就算不在她身边,都会在她目色所及之处,朝她微微一笑。 习惯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偏偏林鹭逐渐被这种习惯侵蚀。 她知晓,却又无法从习惯的泥潭中挣脱出去。 若是再这样下去,她怕自己会比祝如疏陷得更深。 她少有夜半醒来之时,今日却不知怎得夜半醒了。 少女下意识摸了摸身边。 却什么也没摸到。 她睁开眼才知,还是深夜,身边的少年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前几日夜里,她便隐隐约约有这种感觉,却不知为何总是醒不过来。 今夜,林鹭却就这么醒了。 她想等着祝如疏回来看,他究竟是去干什么了。 等到临近天亮,他才回来。 若是放在往日,林鹭早就睡着了,只是今日她心中不安,便一直都未曾睡着。 祝如疏身着白裳,他推开门轻声走到她身边,身上裹着淡淡的木香和浓重的香火气。 就像是才从寺庙中烧香拜佛回来。 她却不解。 祝如疏不像是会求神问佛之人,再说,为何一定要夜半去求神问佛。 他拜的究竟是哪一路白日见不得人的神仙呢。 少年身后盈着冷清的月色,他的身影轮廓笼罩在林鹭身上。 她微微睁开眼眸,只能看到少年逆着光亮,看不清神色的身影。 那身影之下,宛若藏着一个少女从未见过的怪物。 她悄然闭上双眸。 * 第二日夜里。 少年在她耳廓旁厮磨,声音和神色都温柔成水色,同她说。 “我有一物想赠你。” 林鹭盯着他的神色,竟隐约觉得他的面色比往日更苍白,还有林鹭不解的激动。 夜半,屋外森然一片,今日空中竟连月色的影子都被遮盖住了,空中偶有飞禽虚影掠过。 寂静极了。 少女一顿,连被他拉住的指尖都有几分颤抖:“何物?” 可以是惊喜,但是若送礼的人是祝如疏,那就可能是惊吓了。 只是一个转瞬,祝如疏用瞬移不知将她带去了何处。 这间屋中央放了个巨型的、崭新的棺材。 除了这口棺材,只有角落处随意堆叠的、砍得七零八落的木头。 这屋子破旧极了,窗户外黑压压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林鹭心中蓦然那一缩紧,她微微转眸看向旁边脸色苍白却神色天真的少年。 屋中仅有棺材旁点着微弱的灯,那灯无法照全整个屋子的样貌。 林鹭见着眼前那口漆黑的棺材,宛若会将人吞下去的怪物,森然极了。 还有眼前少年愈发苍白的面容,他神色处的温柔与兴奋。 林鹭垂眸,看见他的掌心,比前几日看之时多了几道木头的伤痕。 他竟垂眸,缓缓开口问她。 “喜欢吗?” 林鹭吞了吞口水,手却抽不出来,她硬着头皮问。 “这棺材是……” 祝如疏笑道:“我赠与你的,以后我们会葬在此棺中,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他好像疯了。 林鹭颤颤巍巍想要将手从他掌心中抽出来,他却将她抓得越来越紧。 祝如疏有些不解地抚过她额角的碎发。 “为何怕我?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不想你离开我。” 那种直勾勾逼近死亡感觉又爬上她的大脑。 他又问她:“你会离开我吗?” 林鹭的脑中好似有无数个人在循环同一句话,问她。 你会离开我吗。 你会离开我吗。 你会离开我吗。 你会… 她被脑子里的声音和面前的人的双重折磨下。 逼得眼泪连成珠串往下坠。 想将手抽出来,却被祝如疏扣紧了,她的手腕处一片红色的勒痕。 “我…我不会离开你。” 那香火气萦绕在我的鼻尖,他点头,朝林鹭微微笑,似乎这一次终于很满意她的答案了。 他同她指尖交扣在一起,眉眼间更温柔了些。 走到里面的房间里,香火味更加浓烈。 祝如疏同她说:“那日我问祭司,如何才能将我身上的杀孽和杀伐之气化解,如何才能不让他们危及我的至亲之人。” 他又说:“那祭司说,要将我的灵牌立起来,日日点上香火,让那些恶灵都以为我死了。” 他又说。 “可是这样还是远远不够,他说要将我的心头血剜出来滴在灵牌上才行,否则那些恶灵不会相信我真的死了。” 祝如疏边说,边将少女引到旁边那间供奉着香火的房间中,高台之后的灵牌上,正是他自己的名字。 屋中烟香缭绕,他将一个冰冷的东西递到林鹭手心里。 少女听见暗屋中他轻柔的笑声,他冰冷的双手将她两只手腕抓住,一同交叠在冰冷的匕首上。 少女神色苍白,边摇头边微微颤抖着说。 “我不…你冷静下来…” 那匕首竟抵上了他的心脏,他笑得有些癫狂,同少女说话的声音却无比轻柔。 “小鹭,剜下去。”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64节 第99章 撕裂 他双手少女的指尖扶住。 强迫她握紧手中那把尖锐的匕首。 林鹭摇着头强忍住眼泪从泪框中滑落。 她从未想到那袅袅香烟下。 祝如疏供奉的那块铭牌, 那个她口中所谓的神灵竟是他自己。 只是不同的。 他供奉的并非神灵, 不求富贵却只求自己身死。 身死魂灭。 他竟然相信了那祭司的一言一语,也相信了旁人口中的因果报应。 他似乎觉得,如若他死,这些报应就不会轮到林鹭头上。 林鹭细细看着他神色中恍然的那半分癫狂, 也有沉着。 少年明明知晓自己在做什么。 却又将手中的匕首推进去半分。 林鹭甚至听到手中的匕首刺进血肉的声音。 还有那鲜血顺着她的指尖缓缓往下流。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 让少女的声音染上哭腔。 她疯狂摇着头往后退。 祝如疏却将她的指尖困住,让她无法退却半分。 林鹭只得颤抖的声音道:“不…不要…我不想这么做…” 祝如疏弯起好看的眉眼, 纵然匕首刺入半分,他好似仍然感受不到疼痛。 他开口问。 “那你想如何做才好?” 他的指尖抚上少女苍白又冰冷的脸颊, 声音温柔的又问她。 “有时,我真不知该拿你怎么办。” “也分辨不出, 你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又是假的。” 少年倾身而下, 附在她耳旁,第一次开口唤着她的名字有些迷茫和乞求。 “小鹭, 你教教我吧。” 林鹭的泪水还在眼边,她盯着他这幅乞求的模样。 恍然间有些想不起来当初在御云峰时, 他那时竟然作为众人眼中的高岭之花。 眼神都不愿施舍旁人半分。 他为林鹭准备了那棺材, 是时时刻刻吊着一颗心怕她突然离开。 其实他早就知晓了,她并非“林鹭”本人, 而是在这具身体里是另一个人。 林鹭是如何知晓的呢。 是一日夜里。 她曾听到他用同样痴迷的语调, 俯身在少女耳旁同她说。 “若是这一切当真是你做的就好了。” 他甚至知晓,那一地下室的东西都是原主藏起来的,而并非她。 纵然如此。 他更愿意去说服自己。 说服自己,她一直都爱他, 一直都最爱他。 在那夜里。 屋外万籁俱寂, 祝如疏的呼吸散漫地打在她耳边。 林鹭听着偶然飞过的鸟雀, 看着窗外掠过的虚影,直到天边划开破晓的第一束光,她翻来覆去才知。 她竟就这样过了一夜。 * 屋内漆黑一片。 那桌上放着的油灯,点不亮整间阴暗的屋子。 她只能看到那灵牌之下缭缭的焚香,还有鼻尖萦绕着的气息。 再看着。 站在我面前,双眸空洞茫然又带着几分祈求的祝如疏。 林鹭恍惚间竟生出了一种,那灵位才是他的本体,而眼前的少年只是虚影的想法。 他像是常年游历在外的孤魂野鬼,好不容易才在她身旁找到落脚之处。 最初的欣喜,而后他发现她也有可能会离开他,后来便变得茫然。 她张了张口。 可是林鹭不知晓。 自己要如何同他说呢?如何才能把他从这种痛苦中解脱出来? 她吸了吸鼻子,双目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只剩下飘在眼低的那抹红色。 林鹭放平了心态,先同他说。 “先将匕首拔出来。” 祝如疏缓缓抬眸,果然听了她的话,在身体里插着的匕首拔了出来。 林鹭看着那勾连着带出的红色,心里竟有几分触目惊心。 这得多疼呀。 他往日里如此聪明,又怎么会相信这般剜人心上血能够吸引恶灵的说法? 果然恋爱脑这种东西放在谁身上都很恐怖。 少女看着他身上流出血的地方,渐渐将他的白裳染红。 不知为何眼眶中酸涩极了,眼泪又掉了出来。 心中像不知晓,被何物堵住似的,闷得慌。 她只知道,在他将匕首插进身体的那一瞬间。 她自己的心也似乎跟着疼痛起来,并且这种疼痛持续很久。 久久不能消弭。 她的眼泪连成珠串儿,啜泣连声。 这寂静的屋中,能压住屋外鸟雀争鸣声的竟只有少女牵连不断的哭声。 她哭得泪眼模糊,甚至看不清他的神色。 只是脸上拂过一阵冰凉。 少女知晓。 是祝如疏抬手将她眼角的泪花拭去了。 他说。 “别哭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做了。” 少女的哭声这才停下,抬起还泛着盈盈水泽的一双剪水眸问他。 “真的?” 他总说林鹭骗他。 可是明明他自己也骗了她许多次。 祝如疏总是答应她不会再伤害自己了,又总是次次都伤害自己。 他认真的将少女另一只眼下的泪花也拭去。 “真的。” “所以别哭了。” 二人走后,屋中的缭缭焚香气消弭殆尽。 谁也未曾看到那其中供奉的灵牌上,已经有了几滴干涸的血液。 风一吹,桌上供奉的灵牌竟跌落下来,露出了其后的另一块灵牌。 那灵牌之上,字迹篆刻潦草,其上带着几分干涸的红色,上面写着。 “吾妻林鹭之墓。” * 后来如何回去的,林鹭也不知晓。 她只依稀记得,祝如疏那时将她抱起来,而她自己缩在他怀中也困倦极了。 醒来之时,已在柔软的床榻上。 林鹭迷迷糊糊,将自己裹在衾被中,多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恶梦一场。 到底有哪个正常人,会在婚礼后的几日为自己和妻子准备一口空棺。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65节 转念一想她似乎忘记了,祝如疏也算不上是什么正常人。 林鹭短暂的复盘了一下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做的一切,包括到现在与他的相处,她仍然觉得。 自己这条攻略祝如疏的路,明明走得好好的。 好感度也几乎快要达标了。 怎么祝如疏还是被养的如此歪? 动不动就搞出些动静,给她吓得不轻。 因此她还去咨询了系统。 少女礼貌的询问。 是不是贵系统好感度出了问题? 系统也十分礼貌的回答她。 【宿主您好,我们从未说过您的攻略对象祝如疏是「可感化」型攻略人物。】 【所以他的一切表现都与好感度无关,系统的测量绝对精准。】 确实。 系统一开始跟她说的就是“温柔男二”是攻略,而不是感化。 林鹭看了这么多反派攻略的小说,所有反派在结局都可以被感化,为何祝如疏却不行。 对哦,祝如疏在原著的设定并非反派,平日里也算是个正常人。 就是偶尔对她不太正常。 再者。 祝如疏是拥有独立性格的“人”,她又有何资格去改变他人的性格。 如果性格改变了,他还是他吗? 纵然林鹭知晓的原因,却也难免同他产生了一些隔阂。 但是这隔阂的来源在于。 是林鹭知晓他对她心中的感情。 而这份感情是的厚度,是足以让他失控的。 让少女更加茫然的是。 她同样也无法阻止自己会定格在他身上的目光。 在攻略成功的前夕。 她深藏在心中的感情却有些已经藏不住了。 林鹭转了个身才知道。 他还躺在自己身边。 一般往常。 我醒之时祝如疏早已不知晓去了何处。 他分明很少睡觉,现在却能很安稳的睡在她身边。 少女的眼前还是一片白茫茫的雾。 她伸手勾勒出少年的轮廓,抬起指尖了,她才发现,他的脸竟然比自己的指尖还白上几分。 是苍白的。 林鹭不经在想,前几日他的神色也如此苍白吗? 他好像是真的累,只是连在睡梦中也紧蹙着眉心,不知是梦见了什么。 正当林鹭又想将指尖伸过去时。 祝如疏却又突然将她的指尖抓住,蓦然睁开双眸,他虽是才醒来,却让林鹭觉得他是醒了很久的。 只是如何想,林鹭也觉得他方才闭眸时的痛苦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将少女的指尖放在唇边落下一吻。 虽说林鹭知晓他看不见,却还是在他迷茫的双眼中落了地。 他的双眸那样纯粹,宛若深潭倒映着、描摹着她的影子。 林鹭想。 现在她的脸颊应当是染着红晕的。 他问她:“方才在看什么?” 他生的好看,弯起眉目之时更仿若眉间生出远山黛云的秀丽山水。 林鹭想自己总不能说,是看他好看吧。 少女干巴巴回道:“我没看你,我也才睡醒。” 他只是笑,却将她心中所想全然看穿。 * 好日子没过几日。 萧蓉的手下又在合欢宗的山下抓到了修道界来探查的人。 有的人被抓住了,有得却逃走了。 像是被合欢宗抓住是何种屈辱之事,他们被抓住以后都统一破口大骂然后自刎了。 那日下午,日落西山之时,天色犹如晨时与午夜被黄昏割破了一条口子。 日落西山,尚若垂暮。 修道界乌泱泱、浩浩荡荡的人群直逼合欢宗的石门前。 在一个时辰以前,萧蓉手下的人已经察觉到了山下修道界的众人。 他神色惶恐,来通知之时几乎连滚带爬。 林鹭坐在大殿上,手心中攥紧了都是汗水。 现如今,她一言也能够定旁人身死。 是走,还是逃。 萧蓉第一个俯身,字句铿锵。 “愿同宗主一起,将修道界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杀个片甲不留!” 随她一起跪下的,是那个手中拿着两个铁锤的哑巴左护法。 林鹭扫了一眼。 来合欢宗如此之久,也曾从碧桃口中听说过,左右护法是一对的事。 他的嘴是为了救萧蓉而被烫哑的。 随后是大殿之上的众人,他们一起跪下,高呼道。 “愿随宗主一起,杀光修道界之人!” 进入合欢宗只有一条规定,那就是,曾被修道界之人所害,憎恶修道界,如此便可以同他们为伍。 所以。 无人退怯。 林鹭开口,其实她想说逃的,却被系统夺取了身体的权利。 高台之上。 少女不受控制地张嘴说道。 “好,成则片甲不留,不成则同归于尽。” 林鹭感觉此刻她的心率快一路狂飙到160了。 她用什么将他们杀穿,她又用什么与他们同归于尽。 系统提醒林鹭。 【检测到宿主有逃离意愿,紧急夺取身体控制权,请宿主勿要做出与原主行径不符合的ooc行为,否则会导致世界崩塌。】 【好。】 意思就是这一战不可避免。 少女又问。 【我本就时日无多,现在用烧魂术,会死得更快吗?】 【不会,只有到规定原主死的那一天,宿主才会死。】 意思就是,现在她进入了锁血模式,就算她如何残,都不会在那天之前死去。 * 林鹭站在合欢宗众人前面,看似威风凛凛,实则指尖都在颤抖。 她哪儿能不怕啊。 林鹭甚至在修道界的众人中看到了沈若烟和南宫信。 他们都来了林鹭但是不意外。 沈若烟的神色看上去却不太好。 修道界此番前来的领头之人是沈知节。 沈知节还未曾开口说话,他身后的人便先开口,恶声恶气有几分狗仗人势道。 “合欢宗妖女林鹭作恶多端,今日吾等便将你斩于剑下,以儆效尤!” “对!以儆效尤!”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66节 林鹭轻笑一声。 这些人当真是找不到托词了。 “你们皆言我作恶多端,那请问,我作了什么恶?” 那几人没想到林鹭会出言回怼他们,一瞬间便吞吞吐吐起来。 另一个男子手中持剑,站出来说。 “你修邪魔外道,夺人性命,御万鬼为兵,又怎会未曾作过恶?” “对!不要再狡辩了!” 少女笑得更恣意了些。 “从未有质疑之人,需被质疑之人拿出证据的说法。你们既拿不出我作恶的证据,又非要将此罪名强加在我身上。” “那我同样也可以说,你们这群修道之人道貌岸然,作恶多端人尽皆知。” “世间本无善恶之分,何有以修行方式来论定善恶的说法?” 那几个修道之人,被少女的话激得面色苍白,指着她半天却又说不出个如何,只颤声道。 “不愧是魔宗妖女,倒是擅长诡辩!” 沈知节抬手。 他神色已然有几分隐忍的不耐,抬手将他们的话打断。 “今日我们并非为了来攻占合欢宗。” 他笑如和煦,好似当真是来讲和的。 “若是合欢宗宗主愿降,修道界皆是心怀众生之人,自然也会放诸位一条生路。” 一旁的沈若烟闻言,她蹙紧眉心,好似有话要说,却终是未曾说出来。 可合欢宗众人皆不愿降,此战便一触即发。 林鹭抽身唤着本命袖剑。 “青萝。” 那只咬着少女袖口的千机鸟化成一柄剑,拉环勾住她的指骨。 合欢宗众人也蓄势待发着。 祝如疏却抬剑,先将方才先出言咬人之人,斩于灭灾下。 这时众人才知。 祝如疏是站在合欢宗那边的。 旁边那人指着他破口大骂。 “祝如疏你竟反水帮着妖女,当真是辜负了御云峰的栽培之恩!” 少年呵笑一声,手中的灭灾迅速击了过去。 那人应声倒地。 少年开口:“我只是厌恶嘴碎之人。” 两方的人马厮杀在一起。 林鹭原以为自己会控制起身体来不协调。 却不知为何。 身体竟然如此灵活,处理起人竟也轻松。 只是他们林鹭一个也没杀,所有同林鹭打斗的人都只是多少都受了点伤。 若是当真要她用双手去杀人。 她做不到。 光是热血溅在林鹭的脸上,她都会觉得指尖发麻。 最终。 她对上了沈若烟。 沈若烟挥剑比她凌冽几分,却总是手下留情。 沈若烟同她说。 “降了吧,有我在,御云峰不会亏待你的。师妹。” 她末了竟像从前那般唤她师妹。 林鹭一怔。 少女启唇问她:“他们当真会放过合欢宗众人吗?” “若是师姐有办法,今日就不会出现今日的场面。” 林鹭见她沉默,便说。 “说到底,你也不知晓你们修道之人所言的一字一句究竟是否能兑现,是吗?” 沈若烟抬眸,神色复杂。 林鹭在同他人打斗时,总会分神去看祝如疏那便情况如何。 不想沈知节同他打在了一起。 林鹭原本以为,祝如疏无论对上谁都应当是没问题才对。 她转眸却见着祝如疏浑身上下都被沈知节的剑划伤。 她才知晓。 原来在何处都无法无天的祝如疏竟会败在沈知节手中。 林鹭不知为何,指尖竟在微微颤抖。 稍不注意,竟在混战中被他人划伤了手臂,刺痛让她踉跄往后退了两步。 她心不在焉。 林鹭看到祝如疏被沈知节地剑气击于地面。 沈知节悠然将剑扬了起来,似乎要抬手将他一剑穿心。 千钧一发之时。 少女从原主的记忆深处,找到了烧魂术的施展咒术。 她口中念起咒语。 众人好似已经预见她会施展烧魂术,便将她围起来,急急施出一个聊胜于无的阵法。 旁人虽不知林鹭此人,却有传闻合欢宗宗主习得失传已久的烧魂之术,能召众鬼将听她号令。 他们原以为,传说皆为假。 谁知竟是真的。 少女睁开血色双眸,绯色的衣襟随着风飘扬。 她口中缓缓念道。 “万宗百鬼,听我号令,破!” 周遭众人连阵法都还未曾施展出来,便被那血色的气流击飞了出去。 鲜红的气流环绕着少女。 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恶鬼直直逼近沈知节,同他缠斗。 林鹭恍然间竟觉得从术法施展之时,她的身体好似越发轻盈,她抬手,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指尖。 随着周边的妖鬼会越来越,他们浑身是血,吮吸着宿主的力量而生。 施展烧魂术的时间越长,对其宿主生命的伤害就越大。 就在沈知节分身乏力之时,却突然擦拭着唇边的血迹,抬眸朝林鹭嘲弄地一笑。 祝如疏手中那柄灭灾剑终是横在少女的脖颈处。 林鹭一怔。 从少年眼眸中不再看得到她的身影。 像是被浓稠的雾气所遮掩,她只能从他眼中看到了冰冷。 祝如疏浑身都是伤。 她只觉得他应当很疼。 可是如今却出现了她不愿见到的场景。 祝如疏真的反水了。 灭灾未曾将少女的脖颈划伤,她心中却多了几分不知晓被何物撕扯开的感觉。 竟疼得慌。 林鹭想着。 她看向他的眼中,应该盈满了泪光。 可惜他也看不见。 林鹭犹如脱力般将烧魂术收回。 她用烧魂术是为了救他。 如今的局面,却让她觉得这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原来她才是那个最笨,也陷得最深的人。 沈知节从万鬼中抽身,他有些狼狈地站了起来,竟意味深长地笑着同祝如疏说。 “做得好。”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67节 他又问林鹭。 “是降,还是不降?” 少女转身,看向身后的众人。 因此战,合欢宗的伤亡同样惨重。 林鹭看着萧蓉神色凌冽,她朝她直摇头。 林鹭回眸。 终是疲惫地吐出那个字。 “降。” * 坐在去御云峰的马车上。 林鹭的双手被他们死死捆住,细嫩的皮肤勒得发红。 她还是不信。 她总是会想起祝如疏眼中的那片漠然。 他从未如此看过她。 林鹭一遍又一遍问系统好感度。 系统一遍又一遍回答她。 【攻略对象祝如疏当前好感度为99。】 太阳落下了,夜也深了。 我听见周遭细碎的风声,却如雷灌耳。 她也听见自己心如死灰。 比起不能回家。 林鹭更是厌恶被朝夕相处之人所背叛。 以及。 如今她控制不住那个人在她心中生根发芽,那情感甚至日益浓烈起来,长成了参天大树。 不知何时,眼泪竟落了下来。 一滴一滴顺着少女的衣角往下滚。 林鹭麻木着脸,将眼中不停要下落的眼泪擦去。 后来。 她发现无论如何擦,眼泪都会往下流。 她索性就不擦了,任由着它流。 等流干了,就哭不出来了。 林鹭抬眸,在恍惚间仿佛在黑夜中看到一个虚影,少年将她的脸拖起来,帮她擦拭着眼下的泪。 可是一阵风过,那虚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谁也未曾出现过。 * 众人商议,好似最终敲定了将她关在御云峰,听候发落。 林鹭原以为自己会被关入御云峰的地牢中。 谁知,一夜颠簸后。 是祝如疏将她带到那处关押她的屋子的。 他的神色不再像方才那样冰冷,而是温和的。 “今日就在此处歇下吧。” 可是如今。 林鹭却并不再相信他,甚至觉得他面目可憎起来,对他的态度也十分漠然。 她不说话。 祝如疏便自顾自将少女手中的绳索解开,抚上她手腕处绳索的勒痕。 他小心翼翼的将那处拾起,他同林鹭说。 “他们弄疼你了。” 林鹭木然着将手腕抽了出去。 “你走吧。” 她现在只是觉得很累,累到不想跟任何人周旋。 不想管究竟攻不攻略的事,她只想一个人缩起来躲着。 祝如疏还站在原地,却突然将自己的手腕抬起来,风声一过,他腕处撕开鲜血淋漓的伤口。 祝如疏当着她的面,抬手吮吸着伤口处的血液,强行渡入少女口中。 林鹭的口腔被这份凌冽的甘甜侵染着,他在借着渡血吻她。 林鹭推不开他,只能恶狠狠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少年苍白的半边脸逐渐泛红,这才停顿下来,神色呆呆的,抬眸好似在看她。 他立了一会儿才从房中出去。 祝如疏动作很轻,他抬脚出去,轻轻将房门敛上。 少年的背是挺直的,却突然弓起来蹲在地上,他的白裳犹如铺开在地面的素色绸缎,盈上冷清的月色。 他用指尖死死捂住嘴唇,轻声磕着,这咳声如何都停不下来。 许久后,终于停了下来。 他摊开掌心。 鲜血淋漓。 第100章 破碎 少女醒来后呆呆坐在床边, 这时间若是在合欢宗, 她尚且还未醒来。 如今,失眠这事儿竟然轮到她自己身上了。 虽说失眠,也纯粹是因为她自己的原因,而夜里也并未做噩梦。 林鹭思及此处, 竟微微一怔, 她才知自己似乎已经无形之中习惯了用夜里是否做噩梦在判定祝如疏昨夜有没有在她身边。 她确定了,在的。 与此同时, 系统的电子音在她耳旁犹如炮弹,一颗一颗在她耳边炸开。 嘈杂得紧。 原本冰冷的电子音也染上了几分难得的急切。 【宿主…】 【宿主, 说不定攻略对象有他自己的苦衷呢?】 【您在想想,如果99的好感度, 放弃了多可惜。】 系统以为, 原本自己也是高枕无忧的。 ——直到它宿主的攻略对象祝如疏反水,将宿主关在了此处。 系统能够监测宿主的身体各方面数值和状态。 它发现, 宿主的求生欲望一天不如一天,并且还有摆烂的征兆。 再看着宿主越来越短的血条, 终于, 它开始慌了。 它带过如此多个宿主,却只有这一个能够一直都有着明确的求生欲望, 并且心中一直都想着回家。 但是从近一段时间开始, 她的心思似乎开始被攻略对象动摇。 它不懂人类的感情,但是它手上带过的几个宿主,也有人有过这样的感情。 系统将其称之为“动情。” 但是,上一个它手中的宿主, 在对“攻略对象”动情以后, 结局却不尽人意。 系统需要做出一些补救行为。 可惜。 系统在少女耳边念叨了快一个小时, 她不仅没听进去所谓的劝,甚至还有点不耐烦了。 林鹭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东西一直在耳边叽叽喳喳不停,她心中更烦了。 她想强行将眼前的屏幕关闭,控制键直接失灵了。 她原本会被剥夺身体的控制权力,现在是就连不听这玩意说话的权力都没有了。 系统见她不想搭理自己,它叹了口气,有的事情看来是一定要说出来才行。 系统说:【其实我还有事情瞒着你。】 少女心中已经麻木了,她自然知晓这玩意说不出什么好话,不过就她现在这个状态,就是瞒着她什么,她也能消化进去。 不消化,就是最好的消化。 林鹭双眸看着虚妄处,随口问它。 【什么事。】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68节 系统心虚,说话都结巴了。 【其实宿主的任务并不是攻略祝如疏。】 林鹭抬头,用凌冽烦闷的眼神甩了个问号给它。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我过去的几个月白干了?白受折磨了?】 系统说:【不是,但是宿主的任务确实跟攻略祝如疏有关。】 林鹭问:【那我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系统竟叹了口气说。 【此事说来话长。】 它用电子音说着。 【原著属于书中的第一个世界,因为原著作者乱埋伏笔,导致原著世界后续崩塌,男二祝如疏暴走将男女主全部杀了,这完全就偏离了世界原本男女主成长,一路上降妖除魔的主线。】 林鹭越听越迷糊。 系统又说。 【于是为了拯救剧情,系统将书中世界复原后,创造了第二个世界,为了拯救世界,防止世界崩塌,我们派去了一名穿书者,因为落地身份无法选择,最终那次世界主线的拯救以失败告终,并且造成了反效果,也由此制造出了第二个‘反派’沈知节。】 【第一个穿书者,宿主应该知道她。】 【孟青竹。】 林鹭惊讶了,孟青竹不就是原著中沈知节的发妻吗? 她记得,孟青竹是凡人出生,虽为沈知节的发妻,却毫无修道根基。 这就意味着孟青竹一辈子只能是凡人。 不过她死得早,在沈若烟出生没多久,就死了。 她没想到,孟青竹竟然是穿书者。 她更没想到,沈知节竟然是这个世界的反派之一。 林鹭会想起之前对剧情的构想,在她的记忆中原著里真正的男主应该是祝如疏,但是系统告诉她,是第一世界开始才是崩塌的世界,就意味着。 原著应该是男女主角一路斩妖除魔,最后成就圆满大结局。 而因为原著作者的伏笔乱埋,导致产生第一世界中,男二祝如疏暴走,将男女主杀掉了。 由此,为了修复漏洞纠正剧情,出现了她现在存在的第二世界。 那么按理来说,她应该看的是原著的剧情,而并不是崩坏后的剧情。 林鹭想起她在思索她看过的剧情发展线时,却发现她总是会断断续续想起故事线,就像脑子里突然有东西引导她去知道剧情的发展一样。 以及有的剧情进展到一定的时间线,她就想不起来后面的内容了。 她现在才知道,因为这些东西其实在她的脑海中根本久不存在。 在系统虚妄的世界中,少女眼色森然,直勾勾盯着系统看。 系统当然知道它这个宿主不笨,稍微提示她就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它顶着少女森然的目光,终于感受到人类口中名为“恐惧”的感情。 【是系统把第一世界的记忆植入宿主的脑海中的。】 它没说出来的后半句是。 因为它的宿主本人具有较强的思考力和主观意识,导致几次记忆断续,差点在前面的剧情中久戳破它的植入记忆。 由此,系统也断定了,如果是她,一定能够完成修复世界的任务。 可是目前摆在眼前的难题是,如何才能让她继续完成这项任务。 系统说:【宿主的任务是将被毁坏的世界修复,恢复主线的运转。】 林鹭觉得自己早该在系统让她舍命保护男女主之时就意识到她的任务分明就不是的攻略某个人。 少女深吸一口气。 【说重点。】 【在遵循原主的死亡轨迹下,打破崩坏世界中男女主被暴走男二杀死的宿命。】 【因为该世界线增加了新反派,同样会对男女主角造成威胁,所以宿主的另一个任务防止沈知节对男女主做出伤害。】 【目前为止,我推荐宿主最好的办法是将反派杀死。】 林鹭闻言一顿。 【祝如疏也要吗?】 系统当然知道宿主对攻略对象已然产生感情,当然不能够直白的说出将祝如疏杀死的事。 【如果能确保他不会将男女主杀死,就不用除去。】 少女大概知晓了,但是她要如何将沈知节杀掉呢? 从前她以为祝如疏就是这本书中的武力值天花板,但是明显,沈知节的能力更在祝如疏之上。 她没有这个能力,并panpan且她现在甚至认为自己没有必要做这个任务。 少女直截了当地说:【我不想做。】 系统早就预料到她可能会这样说,因为林鹭在原本的世界中本就是孤儿。 它作为颁布任务的系统,自然明白如何才能够更好的那捏住人心。 【任务完成后不仅能够回到原本的世界中,系统可以帮助宿主复活在宿主原本世界中最想复活的两个人。】 第一句话确实对林鹭来说没什么吸引力。 第二个… 她想到的是她的母亲和孤儿院的院长。 少女微微一顿。 就是她这么一犹豫,系统知道这事情大概率能够成。 它虽然不理解人类对于情感羁绊的重视,却能够清晰的拿捏住这一点。 它问她。 【考虑清楚了吗?】 少女犹豫再三。 她透过身后的窗户望出去,甚至能够看到窗外枝繁叶茂的桃枝。 那上面成片成片、一簇又一簇的花,含着淡淡的清香,缓缓透过窗楹往屋内渗透着。 那枝桠仿佛要伸长长进屋内,那繁茂又嫣红的花好似要生长在她的头顶。 少女手环抱着双膝,恍惚间盯着屋外的春桃,此处看出去,那场景竟和合欢宗内,她让祝如疏摘下的那株相似。 昨日夜里。 少年脸颊贴着她的腿腕,小声同她说。 “此处是我亲自为你选下的,你当会喜欢这里。” 那时林鹭神色恍惚根本来不及去想去听祝如疏究竟说了些什么。 如今才知晓。 此处大概是他精心布置下的。 他好似一早就就知晓她会有来御云峰之时。 林鹭盯着屋外的春桃,和枝上栖息的鸟儿。 她仿若见到了,等她攻略成功肉身消陨后,那白裳少年站在树边,纷纷扬的桃花落了他一身的场景。 他的神色…大概是哀伤的。 御云峰灵脉旺盛,仙泽丰厚,四季如春,何物又生长不出? 总是如此。 林鹭仍然觉得此处这一株,不如在合欢宗内,祝如疏为她栽下、冒雨为她带回的那一株。 少女盯着屋外被风吹着乱颤的桃枝,她开口道。 【我答应。】 林鹭问:【但是既然我的任务并非攻略祝如疏,这个好感度还有什么作用?】 系统说:【作用在于,宿主在某些需要用到祝如疏的情况下,更加便利。】 系统又说。 【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宿主了。】 【上一个穿书者会丧命在这个世界的原因是。】 【虽然穿进这个世界中是魂穿,但是如果在原主身死之前的规定时间内死在这个世界中。那就是身死魂灭,无法再重生,也并不存在能够更换寄宿体的说法。】 【对于此前的欺骗,我们深感抱歉,在剩下的时日中会好好帮助宿主完成任务。】 【因此也希望宿主能在剩余的时间内好好把握住机会。】 * 晨间除了同系统的对话外,没有一个人来。 林鹭也开始思索究竟要如何去完成这个任务。 她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因为系统所说的话的影响,她今日就算只是在屋内,也感到格外的劳累。 她平日里并非容易劳累的体质。 今日晨间在床榻上盯着屋外的桃花出神,再起床换上衣裳后,推开门在院中走了一圈。 她所居之处是一处院落,中间有一个小花园,生长这春色盎然的桃,还有枝繁叶茂,她叫不出名讳的,其他的植株。 还有一条长廊。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69节 长廊的尽头是紧闭的房门,同她屋子的房门相对,那处却不知为何,就算是白日也有几分森然。 少女踩上长廊,缓缓走到那屋子面前。 她抬眸看着眼前的屋子,那锁上都落了灰,此处应当是无人居住的。 林鹭见此转身就要走,却突然听见有些动静好似从屋内传了出来。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听起来有些痛苦、急促的呼吸声。 “呼……” 声音非常细微,只是从少女耳旁一闪而过,她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停顿下脚步,又回眸望了一眼面前,连锁面都落了灰的屋子。 应当不会有人住在里面吧?谁又会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呢? 林鹭以为自己听错了,碎碎念道。 “是我听错了?” 抬脚便往庭院外走去。 她在院中的桃花树下驻足停留了一会儿,才转身走进了屋子。 只是如此。 她今日似乎累极了。 午间连御云封弟子送来的饭菜都未曾吃下几口,少女沾着床,便昏睡过去了。 * 固魂钉被打进体内的滋味并不好受。 在第一钉打入他的体内时,少年当场只是咽下一口辛辣的鲜血,却还是能够活动自如,手中的术法也不会受其影响。 可是当第二钉钉入后。 他这般痛觉迟钝的人,却在被钉入以后,在地上翻来覆去,神色苍白,额间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疼痛让他无法站立,无法分神去做别的事。 吐血也成了他的常态。 少年看不见自己异常苍白的神色,只是知晓他口中总是从喉咙处返出来的滚烫鲜血。 他几乎日日都受其折磨。 今日却是第三钉。 那钉子摸起来跟寻常的钉并无差别,却要从他的脊梁一路往下,将其用内力全部打入他体内,一共有十钉。 沈知节说。 “若是你愿让她受这固魂之苦,也可以代替她承受后,再将固魂钉的作用注入她的身体中。” 沈知节同他说。 少女的灵魂来自异界,只能用固魂钉将其神魂钉死在身体中,她才不会脱逃。 可是固魂钉要承受的痛苦太大。 他舍不得让她去承受这份痛苦。 她这般怕痛的人,又如何承受得住固魂钉得力量。 少年自愿成为力量过渡的中间人。 他想要她留下,就需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沈知节怕他坚持不住,将施法钉入的屋子安排在少女居住的院中。 那处常年落锁,谁也不会发现。 沈知节拿着那通体透亮的钉子站在她=他身后,笑眯眯同他说。 “你要记得,这份痛苦是她赠予你的,所以,你不能让她就这么离开了。” 那钉子在沈知节的施法中,化为一根闪着光亮的针,“咻”地一声迅速钉入少年的身体。 祝如疏的后颈处是苍白的,顺着那一节一节的骨头,前三节骨头的交接处都有一个黑色的印记。 第三根钉子带给他的痛苦远胜过前两根。 他趴在地面,被折磨得疼痛难忍,固魂钉得力量流转在他身体中的各个角落中,像是一条游行的毒蛇。 少年脸色苍白,大口喘着气,苍白的指骨泛着青白色,近乎扣入地面,抓得指尖鲜血淋漓。 “滋——” 抓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双眸猩红,口中的鲜血却如何都咽不下去。 染红了他干净的衣裳。 地面的指尖,用力往前爬了两步。 扶上了门的边缘。 他大概从未如此狼狈过,一身白裳几乎被鲜血染脏了个遍。 他淡漠的眼眸中好似猝然出现了什么东西在缓缓闪动。 少年听着耳边渐近的脚步,他辨别得出来,那是林鹭的脚步声。 她从前怕他,次次走在他身旁的脚步都会放得很轻,后来却成了习惯。 他口中吞咽着更多的鲜血,他将他们使劲往腹中吞咽。 他害怕她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 屋外少女的脚步声停住了,后来又似乎越来越远。 祝如疏心中反而放下了。 她大概不知晓他在这里。 那固魂钉的力量却突然在他身体中游走起来,祝如疏靠着地面,用双手捂住嘴巴。 “唔……” 止不住的鲜血从他口中、手心里流了出来。 屋外的脚步声停了,却停顿了一瞬后又渐行渐远。 他听见少女小声碎碎念着。 “是我听错了?” 这份痛苦不是她赋予的,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只是隔着一面墙的距离。 沈知节蹲下,瞧着他这幅狼狈的模样,心中竟起了几分难得的趣味。 “若是坚持不下去,剩下七根可以直接钉入她的体内,你再将你自己体内的渡给她,也同样有效。” 祝如疏抬起苍白的脸,一双仓促的眼眸好似在看他。 沈知节一顿。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祝如疏看不见的。 但是少年看着他的眼神,却像在看某种污秽之物一般。 他咽下口中的鲜血,只说:“不……” 沈知节却不觉得他眼神有什么,只是起了兴致地又问他。 “爱究竟是什么滋味?为何会让你都如此…” “我记得,你初入御云峰那日,我便将你的情根拔去了,可是为何……” 他的声音一顿,却隐隐有些兴奋。 “为何…如今却又生长出来了?” “你当真是…让我惊喜。” * 天色几乎快要黑透了,少女才恍惚中从睡梦中醒来。 她隐隐觉得是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她似乎睡了很久。 翻了个身,却看到了守在她身边,面色苍白到几乎摇摇欲坠的少年。 他抿紧近乎失去血色的唇瓣,听着她醒来的动静,竟缓缓抬眸朝她一笑。 在这夜。 林鹭心中恍然生出了他好似要就此破碎的想法。 第101章 羁绊 少年靠在床沿好似几欲坠落, 他抿紧的唇瓣。 屋外的天色早已全然漆黑下来, 却还是能够就着冰蓝色月色铺陈下的冰冷月色,见着屋外的瑰丽桃花。 林鹭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 她的指尖鬼使神差般微微抬起来,勾勒着少年苍白面容上紧张神色,又划过他小憩中紧闭的双眸。 他似乎尚在梦魇中, 神色苍白到眉心紧蹙着, 神色页不大好看。 祝如疏少有睡觉的时候,今日却倚靠在床边睡着了。 他定然是累极了。 林鹭趁着少年闭眸的空隙, 问系统。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70节 【告诉我,祝如疏和沈知节的交易究竟是什么?】 林鹭想不通, 祝如疏这样的人,究竟会去求沈知节交换些什么。 系统听了以后, 却久久没有说话, 像是短暂地死机了一般。 林鹭知道它必然是有所隐瞒。 她也恼了,这玩意昨天才信誓旦旦说会好好辅助她完成任务。 【这也是秘密吗?你不说, 他也不说。】 “他”自然指的是祝如疏。 系统不知道该怎么样去组织语言。 毕竟祝如疏要做的是想要将宿主留在这个世界里。 但是宿主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故而, 无论他们费多少心思都是徒劳的。 等任务结束亦或者是规定死亡的那天, 灵魂的抽离都是必然的。 在它的眼中看来,人类的这种因所谓的、虚无缥缈的情感而产生的自我伤害行为, 对它来说过于愚蠢。 这种情感却也是最好利用的。 就像现在。 祝如疏明明心中清楚, 却还是会心中尚存希冀而被沈知节利用。 系统作为上帝视角来看。 包括沈知节对于“复活”孟青竹的想法,同样也愚不可及。 但是人总是会受其情感羁绊,若是直接说,它的宿主也会因为此种在它这个无机质独立体看来无用之物而阻挡脚步, 这不是它想要看到的。 它的任务应当是让宿主明白, 这只是书中世界, 而攻略对象在她现实生活中并不存在。 他们无论如何都是会分开的,即便没有它阻止。 宿主的心也并不坚定,毕竟子啊昨天袒露一切之时,宿主毅然决然选择了攻略成功后,复活现实生活中的重要之人。 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只冷冷地说:【无法查询。】 它又说:【这对于宿主的任务并无益处。】 【我必须提醒宿主,对书中人物动情对你并无好处,上一个对书中人物动情的孟青竹,如今,是个什么下场宿主也知道。】 孟青竹早期得了沈知节的喜爱,后来被其厌弃丢入阑珊处,最终也落了个身死魂灭的下场,它在其中看着这么一步一步过来,也不是没劝过孟青竹。 可是人在感情中总是容易化身成失去自身意志和想法的野兽。 更讽刺的是。 孟青竹魂魄所留存的长明灯,从未点亮过。 长明灯未亮,则说明此人身死魂灭,魂魄无法再找回。 偏偏只有沈知节不相信。 少女闻言。 声音也微微泛着冷意,她回答。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 * 少女的指尖在清冷的月色下扫过祝如疏的脸颊,他睁开眼眸,将那只手虔诚又小心地紧紧握住,好似她才是那个易碎品。 林鹭动作一顿,盯着眼前在月色下看起来苍白又脆弱的少年。 心中却一阵绞痛。 林鹭好似想起什么,在虚妄的世界中突然冷笑了一声。 直勾勾逼问系统。 【你不敢说是因为怕他畔住我的脚步。】 她微微一顿。 【你还怕我因为他不好好完成任务。】 这本来就是一场博弈。 宿主能看出来,它其实并不意外。 林鹭又说。 【我只知道我现在什么也不知道,更杀不了沈知节,如今的状况看来,到死的那天都无法完成任务。】 【你又为什么能用这来断论我对祝如疏存有私心。】 系统难得的,被她的话噎住。 它回答说。 【祝如疏想把宿主留在这个世界里。】 屏幕之外的少年,竟已然睁开双眸,少年冰冷的薄唇已经吻上她的指尖。 林鹭隔着虚妄中的屏幕,好似同少年眸中的光景缓缓“对视”了一眼。 她不是“林鹭”这件事,祝如疏早就知道了。 但是祝如疏竟然知晓后,还存着将她留在这个世界中的心思。 林鹭难得的,有些茫然,她喃喃问着。 【他为什么会有这个心思?】 她思及前段时间,祝如疏频繁问她,会不会离开自己。 林鹭这才知晓,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系统说。 【他原本就有这个想法,只是现在还有个沈知节子啊旁边充当催化剂。这两个人能够做出的事情,实在是不可估量,宿主必须要设法阻止才行。】 【如今不能预料是否会危及主线,沈知节作为女主的至亲,她对其并不设防…】 系统一顿,似乎检测到了什么。 【不对——】 【她好像快发现了,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宿主最好先行将这件事解决了。】 林鹭皱眉。 【解决?怎么去解决。】 系统说:【很简单,宿主需要去主动找沈知节,再把他杀了。】 【杀了反派,也就等于宿主完成了任务。】 林鹭停顿了一会儿,她打不过沈知节是钉在案板上的事,要让她去找沈知节,如果一次没有成功,那他肯定会警惕起来,说不定把她当场就杀了,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系统知晓她心中的顾虑,又说。 【宿主并非对沈知节毫无办法。】 【如果只靠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将其打败,还能够去借助外力,只要最终的结果是杀了沈知节就可以。】 外界力量? 林鹭不知道它究竟指的是什么。 难道是女主沈若烟? 不太可能。 毕竟沈知节是真若烟的亲爹。 纵然她如何嫉恶如仇也应当不会真的把她爹杀了, 系统说完以后,少女尚且还在思索中,大屏幕之上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她无比眼熟的东西。 少女问着:【戏千丝…?】 她这才想起来有这东西。 此物是夏蝉衣赠予她的。 夏蝉衣当初告诉她,若非紧急关头,千万别使用,戏千丝只能够使用一次。 只有仅此一次。 林鹭问:【这东西究竟有什么用?】 【此物还需要宿主自行去探索。】 它并未指明,只留下这么一句话,眼前的大屏幕就自动关闭了。 林鹭这才回神看着眼前的少年。 祝如疏还将她的指尖紧紧捂着,攥在怀中。 林鹭隐隐能够感觉到,他的手是颤抖的。 从前他将她抓住,从来都不会颤抖。 这模样却像是,强弩之末。 林鹭在独自面对他时总是不知究竟该如何做才好。 分明她在系统面前还能够冷静下来。 在祝如疏前面,从他将她手抓紧开始。 林鹭的手指尖端便开始发麻,并且还由此似乎蔓延至全身了。 并非是怕。 她只是也会有茫然的时候。 究竟这样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71节 她选择了去完成任务救她的母亲和院长。 也就选择了将祝如疏一个人留在书中。 他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唯一的想法也是将她留下,可是她最终也并不会留下来,她会离开这里。 而祝如疏会在书中,独身一人至死亡的那一刻。 客观的说,第二世界虽由原著延伸,其中的所有人物都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 会去争取,学会利用,不循着原著中原本的轨迹走。 即便知晓这一切,她却还是做出这样的决定。 林鹭却甚至有些厌恶这样的自己。 她心中的另一个微弱的声音,甚至生出了几分不想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的想法。 林鹭任由着祝如疏将她的指尖勾住。 她脑中来回挣扎的想法,就像将她自己置身于沼泽中,她不停挣扎着,最终却只能越陷越深。 她麻木的脸庞上,缓缓滑下几滴眼珠。 眼泪顺着她的脸庞,一路颠簸、湿润又泥泞,滑落在祝如疏的指尖上,少年的指尖微微停顿,他抬手擦拭着她眼下滚烫的泪。 张口想要哄她的话还未曾说出来,一口污血从少年冰冷的唇边抑制不住般溢了出来。 他用尽力去,却如何都吞咽不下。 日落西山后。 祝如疏被沈知节钉入第三根固魂钉。 从那边的房间,再穿过屋外的长廊,到少女的房间门口,这段短短的路途。 在他被钉入固魂钉后,无法直立行走,便变得漫长。 他从那边过来。 像是用了百年的时间。 固魂钉在他身体中,种下一颗会生根发芽的种子,那根芽在他心中逐渐成长壮大,尖锐的刺将他刺得鲜血淋淋。 每一步,那盘踞在他脚下的根系紧紧连接着他的心脏、脉搏,再将他狠厉地刺伤,疼得厉害。 在盘根错节的枝桠中,慢慢地、逐渐地侵蚀了他的身体。 祝如疏也不知晓。 他从那边爬到屋外,用了一下午的时间,从天空还有几分薄薄的亮光。 到后来。 那日落西山的微弱光亮被黑夜狠厉地划开了一条口子。 御云峰四季如春,却也分昼夜。 他们虽修炼术法、剑道,自翊比凡人高出一等,却也食五味,感日夜。 屋外寂静,只剩下山尖儿之上那一轮,宛若被虚拖着的明月。 冷清的月色侵染着屋内的一切光景。 铺陈在少年本就苍白的脸庞上。 他神色终是染上了慌张,想要拭去唇边的鲜血,却越涌越多,像是如何都擦拭不干净一般。 只是将他的白裳染红了。 祝如疏开口:“我……” 林鹭眼眶中的泪水不停往下滑,握着他的指尖。 他感受着她滚烫的温度,却生了几分退却之意。 却又是第一次,是她将他的指尖握紧,抽不出来。 林鹭不言,只是滚滚而下的泪水好像在替她说话。 祝如疏苍白的神色上染着几分笑意,他好似想要像往常那般,敛起神色。 他吞咽着腥甜的鲜血,如今能做的只是为她拭去泪水。 祝如疏哑着嗓子,开口说。 “小鹭,不哭。” * 沈若烟从回山中的那日起。 就觉得那个往日里,她都无比敬重的父亲好似变了个人。 儿时她年幼丧母。 她父亲对她算是严慈相济。 虽说沈若烟自小失去了母亲,却从未因此觉得自己比旁人缺少些什么。 后来她父亲闭关五年,不再过问御云峰门中之事,早年御云峰之事都在她的师叔牧如景身上。 到后来,近乎都压在了她身上。 她现在都还记得。 沈若烟自小懂事,纵然那时还年幼,她却已经记得相当清楚了。 那日目送父亲进入后山的冰室,她窥见父亲格外冰冷的眼神,他转身甚至没有半分留念。 未曾多看她一眼。 像二人只是陌生人。 沈若烟原本并非如此敏感之人。 但是这变化究竟是何时出现的? 她父亲出关后一句话。 便带着御云峰众人,直指赤桑国盛京,定要将他们抓回去审问,见面后却不问也不听他们几人所言的是非因果。 若是说如此,沈若烟还尚能够接受。 后来她同南宫信一同在御云峰的地牢中呆了几日,除了日日有人送饭外,竟无人来真的审问。 几日后,却又莫名其妙出了地牢。 沈若烟此人,身正不怕影子斜。 没有做过的事便是查她也不怕的。 她本就没有杀害慕容姜雨和慕容晓,将她压入地牢听审,她倒是毫无意见。 但是进去以后却又莫名其妙被放出来。 像是将她抓紧去走了个流程后,又放出来了。 这又是走谁的流程? 沈若烟并非蠢笨之人,她不会看不出来这其中有何种端倪。 没几日后又当众宣布说。 “经过御云峰的仔细审问,查明此事另有他人所为。” 慕容氏的宗主被殊所杀,宗门内部群龙无首、争端初现。 而相比御云峰是四大门派之首,如今沈知节出关。 他们自然也不敢再多加质疑,只得就此作罢。 可是沈若烟如何想,未审问就下断论,实非她父亲能够做出来的事。 或许也是受了阑珊处和那份名单的影响,沈若烟也不像从前那般听信她父亲的话。 这几日。 沈若烟想了许多办法想要反复见一见沈知节,将事情全部问清楚。 沈知节却像是在刻意躲着她一样。 无论如何,在屋中、书房中、正厅中,沈若烟去何处都被拒之门外,她隐隐觉得事情并没有她所想的如此简单。 就在昨日。 她在后山修炼时,远远见到父亲去往日里修炼的冰室。 沈若烟隔得有些远,看不真切,便偷偷跟在其后,一同去了冰室。 谁知她刚到冰室门前,那前面的人影却不知所踪了。 冰室,是她父亲一个人修炼之处。 平日里,此处为禁地,任何人都不准靠近。 因她父亲修行方式独特,能够耐得住这冰室中的寒气,而旁人靠近此处只会被寒气侵蚀后,折损修为。 冰室的石门开了一条狭窄的缝隙。 沈若烟都到此处了,自然是要进去的。 若是碰到她父亲,她自然也可当面对质。 她想起自己幼年之时,曾靠近过此处,只是那时她未曾进去,都被父亲非常严厉的责罚了。 此后,便再也不敢去。 第102章 赎罪 冰室中寒气渗入骨髓, 沈若烟刚走石门进去没两步, 就有些哆嗦。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72节 按理来说像他们这种修道之人并不怕严寒、酷暑。 再者屋外已经冰雪消融,几乎步入春日了。 冰室中的寒凉是经年不散的,因其特殊性,致使能让修道之人也会感受到其中温度。 并且在冰室中呆久了, 这种薄凉的寒气会渗入五脏六腑, 损害其修为。 但是也有能适应者,在此处长年闭关会精进修为, 就比如沈知节。 沈若烟并非会轻易退却的人,都走到这里了, 自然要进去看看。 冰室中的四壁都是冷寒的冰晶体,看上去是透明状的冰块墙壁, 没什么特别的, 却不知其竟会折损人的修为。 沈若烟走进去将四周的状况都看得清楚明白,却没有看见她父亲的身影。 修道之人向来五感比较起寻常之人更为灵敏, 她父亲这般修为高深,她如何都觉得, 应当她跟过来的那一刻, 他就应当有所察觉了。 现在却迟迟未曾现身。 沈若烟又放轻了脚步往里面走了一段距离。 进入冰室以后,其中的一切东西都是冰凝结而成的, 与外面相比宛若两个世界。 她尚未完全辟谷, 还能尝人间百味,若是在此处呆上一年,怕是自己也不耐受。 只有沈知节那样的修为,才能够子啊此处呆上一年以上, 不吃不喝。 她脚下踩着的地面也是冰面的。 所以每走一步都会格外小心, 她本来就是一个人来的, 此处若是摔倒了,可就不容易站起来了。 沈若烟抬头,看到眼前有一扇门,这门也是用冰雪堆砌而成的。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门内有她想知道的东西。 沈若烟小心翼翼往那便挪动着。 她走到门边。 这冰门无法关上,只是有个门的形状。 便几乎能够看到门内的景象。 此处比起外面要黑上几分。 沈若烟竟看到冰床之上竟躺了个“人。” 她大概知晓,此处应当是她父亲平日里休息的地方。 只是为何这冰室中还有另一个“人。” 她分明能够用内力探查到这里面并无活人的气息。 沈若烟一顿。 那么就只有可能是妖,或者是死人。 冰床在屋中最是阴暗之处,林鹭靠近了才知,那分明就是一具已经干枯的,裹着女人衣裳的尸骨。 而方才遮挡她视线的竟是旁边放着的一盏灯。 她缓缓将那熄灭的灯盏托在手中,灯盏周遭都是精致的云纹花样,灯芯却好似已经泯灭许久,里面都有几分落灰了。 这灯她曾在书中见过。 名唤长明灯,能聚人之魂魄。 人有三魂七魄,长明灯的灯芯越是明亮,则说明聚集起来的魂魄就越是完整,反之亦然。 可若是长明灯无法将那人的魂魄聚集起来,则说明这人极有可能是魂飞魄散,亦或者是完全没有活下去的欲望。 她再垂眸,这个视角下去刚好同冰床上的尸体打了个照面。 沈若烟见着这衣裳的样式,如何她都觉得无比眼熟。 卒然间。 她瞳孔微微放大。 她母亲死后,那时她父亲还未曾闭关,她也还尚且年幼。 父亲一直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会隔段时间就将母亲的旧衣裳拿出来清洗后晾晒干净,为了防止其上落下灰尘。 就像她母亲还一直都在一样。 那时。 他们都是因为她父亲太爱她母亲了,伤心过度,才会如此。 林鹭看清那衣裳的花样,是她当初见过的,她母亲的衣裳。 那清丽舒爽的冰蓝色,其上点缀着荷花绣纹,曾是父亲告诉过她,母亲最是喜好的衣裳样式。 沈若烟的周身逐渐冰凉。 母亲死后,曾大办葬礼。 那么。 若是此处的白骨是她母亲,当初葬入棺中的究竟是何物? 她的父亲又为何要将母亲的白骨留在身边? 沈若烟脑中有许多个想法,但是每一个拿出来都异常恐怖。 就像是,她所见到的父亲跟她所知晓的完全就是两个不一样的人。 沈若烟的母亲在嫁给她父亲前,曾是人间的官家小姐。 若是按照人间的习俗,人死后是要入土为安的, 所以才有了那葬礼。 她的父亲独自一人在冰室中修炼了五年,难道就是日日夜夜同这白骨相伴? 沈若烟有些不信,她失魂落魄地往后退了两步。 任何看起来毫无破绽的事情一旦被划开一个漏风的口子,再回过头来看,一切正常之处似乎都变得不正常了。 “噔…噔…噔…” 屋外响起的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近,沈若烟在此处还失魂落魄,几乎无法反应过来,更别说是躲藏了。 她心中乱极了,方才就是有人靠近,她也未曾感应到。 少年抓着她的小臂,她才回过神来。 南宫信朝她做了个“嘘”的动作,指着另一扇门,用唇语同沈若烟说。 “嘘,师姐,我们走这边。” 南宫信这几日早就感觉到了沈若烟不对劲,只是她什么都不愿同他说,好像不愿意他搅进来一样。 只可惜,什么事都瞒不住他。 他会自己留心。 也就是今日,他跟着沈若烟进了冰室,看到她见到那具尸体竟失魂落魄,就连他从暗处出来,她都未曾察觉。 更没察觉到有人快来了。 他趁着沈若烟看尸体的空隙,找到了冰室中的另一扇能够出去的门,这才将沈若烟带了出去。 * 冰室中的小门出来是御云峰后山中比较僻静,几乎无人会来之处。 南宫信能感受到方才那进冰室的脚步声就是沈知节的。 只是他心中有些疑惑。 按照沈知节的修为,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他们二人进来了。 这冰室中定然是重要之物,若是知晓他们进来了,恐怕是不会放他们二人走了, 面前的沈若烟尚且还失魂落魄。 南宫信放轻声音,小心地唤着:“师姐…?” 沈若烟缓缓转眸,宛若机械般麻木地看了他一眼,眼底暗淡无光。她开口说道。 “那里面的白骨…是我母亲。” 南宫信一顿。 他确实未曾想到。 南宫信来御云峰中后,也曾听闻一些传说。 比如,御云峰内专属通讯工具血鸢的由来是因为峰主沈知节爱妻如命… 再比如,天妒眷侣,诞下沈若烟后不到一年便病逝了。 沈知节在其妻病逝后终身未娶。 南宫信初听之时,只觉得不理解,他向来都只为独活,他这种幼日便吃不饱穿不暖,在进御云峰之前,尚且还要同野狗争食,又何来心思去顾及旁人呢。 到后来,见到冰室中的女尸骨后,他也会想若是有一日沈若烟先死了,他会想要沈若烟葬于地下吗? 不,他们修道之人并无下葬一说,死后灵体会消散随风。 所以若是真有那么一日,他会选择比沈若烟先死。 “师姐…” 他想出声宽慰,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才是。 若真是,如今也能够理解沈知节的做法。 沈若烟虽说心中已有八成确信那是她母亲了,却还是想听沈知节亲口同她说。 她算得上是个循规蹈矩的人,自小要走的路就被父亲和御云峰之中的众人安排好了。 沈若烟少女时便知晓她身上担着的担子,她以后要继承父亲的衣钵守护御云峰,惩奸除恶,维护人间正道。 她自小便深受父亲的影响。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73节 可是从在慕容氏见到那份名单,再到进入阑珊处,后来又回御云峰,其中经历的一切。 好似在冥冥之中将她所信仰、所遵从的一切规矩和高高奉于神坛的信仰打碎,打得鲜血淋淋,再重新为她锻造与垒起另一套观念。 高奉神坛的东西被打碎就宛若将一个人的骨骼全部敲碎,进而在疼痛难忍和血淋淋中为其重新塑造出新的肉身。 冥冥之中似乎一切都在朝着一个她未曾知晓的方向发展。 就如同慕容姜雨心中所预料的一般,沈若烟常年在门派高筑的壁垒中生活,对于外界的告知过于顿感。 她既羡慕,却又深觉悲悯。 南宫信见她振作起来便说。 “我方才也见到一个徘徊在冰室附近的人影,那不像是沈…宗主。” 他原本想直呼沈知节名讳,却又收住了声。 沈若烟闻言问道:“师弟可看清楚是谁?” 南宫信摇头。 “未曾。我只知道那人法力高深,并且…他好似是故意将我同师姐引到此处的。” 那一定就是知晓冰室里面情况的人,整个御云峰放眼过去,能够知晓此处,并且极有可能进去过的,几乎数不出几个人。 但是此人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又为何要让她知晓? 沈若烟骤然想起在儿时,祝如疏才来御云峰没几日。 那时沈若烟还觉得祝如疏是个不爱说话又浑身是伤的闷葫芦,她同祝如疏说话,他都很少搭理自己。 突然某一天,祝如疏同她一起在后山修炼,二人误入到了冰室附近,祝如疏突然抬手指着冰室,神色有几分冷漠地问她。 “师姐去过里面吗?” 沈若烟当初不理解祝如疏为何突然问她这个,现在突然想起来,是否祝如疏当初进去后就知晓了里面有一句女尸了呢? 沈若烟同南宫信说了这件事以后,南宫信眉头紧皱,确实极有可能是祝如疏将他们引导此处的。 可是将他们引到此处的理由是什么? 虽说南宫信对祝如疏有些忌惮,但是紧要关头便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我陪师姐一起去找祝师兄问问吧?” 沈若烟点头。 她刚迈出去一步,却被身后的师弟抓住了手腕。 他温声同她说。 “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师姐身边的。” 沈若烟心中一动,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嗯。” * 二人一同伴着月色敲开了祝如疏的房门。 祝如疏刚从林鹭房中回来不久。 此时夜色已深。 他刚将少女哄了睡着,才想回房中将衣裳上的血迹收拾一下。 有人敲门时,他还以为是林鹭找过来了。 谁知竟是沈若烟和南宫信。 他方才才沐浴更衣出来,开门时发梢都尚且湿润。 水顺着他的发梢,伴着入户的清冷月色,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 少年微微启唇,他苍白如纸的面容上是微凉的笑意。 “有何事?” 沈若烟也不同他兜圈子,只问。 “祝师弟可知晓我父亲的冰室中藏有何物?” 祝如疏闻言,神色微变,他将笑敛了起来。 “沈师姐想说些什么?” 沈若烟见他如此神色,便知晓,他应当是知道的。 “今日黄昏,你在何处?” 祝如疏闻言却又笑了出来。 “师姐为何总问我一些奇怪的事,黄昏之时,我自然是在林师妹的房中,若是师姐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我换身衣裳还需过去一次,若是夜里少了我,林师妹可睡不着。” 祝如疏在旁人面前提起林鹭之时,苍白消瘦的面容上近乎扭曲的爱意溢了出来。 这是下了逐客令。 沈若烟却还是不死心。 “你儿时曾问过我,可知晓我父亲在冰室中藏了什么,你可是忘记了?” 祝如疏神色却转而有几分冰冷,甚至是不耐。 “儿时戏言早就忘了,师姐若是来寻我只为了谈过往之事,那恕我不奉陪。” 南宫信听他如此同沈若烟说话,有几分恼了,险些冲出去要同祝如疏打一架,却被沈若烟拉住了。 “祝如疏,你怎么这般同师姐说话!” 祝如疏闻言只是抬起一双无神又惨淡的眼眸冷冷清清的,好似在看着他。 而后退入房中的黑暗处。 将门紧紧的关上了。 沈若烟心中竟有几分说不上的复杂。 至少从少年时期起,沈若烟从未在祝如疏这里吃过闭门羹。 好歹是从小一同长大,他在她心中还是有几分手足之情的。 祝如疏这副模样显然就是知晓但是却不愿意提及。 * 祝如疏将门关上,听着二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他的半张面容隐匿子啊黑暗中,另外还有半张脸映衬着窗户外寂寥的月色。 眼眸无神淡薄。 他早就知晓了。 只是如今他不愿再出来说沈知节如何。 若是沈知节死了,谁来帮他把林鹭留住。 少年的眼眸微微眯起,像盘踞在黑暗中的毒蛇。 所以他还不能死。 至少是暂时不能死。 谁都不能妨碍他。 * 沈若烟同南宫信先回了住处,若是祝如疏那里问不出答案,那么就只能试着直接去寻沈知节问清楚了。 谁知刚到院落门口,便见着有一人在那处候着了。 来的人是沈若烟未曾想到的。 牧如景倒是许久未曾在她面前出现过了。 他往日中都十分注意自己的衣着,被旁人说作像孔雀开屏,深夜造访沈若烟这处,却只是披了一件苍翠的外裳。 沈若烟见他神色不好。 南宫信见到牧如景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他如何都觉得似乎同上一次在御云峰正厅处见到的牧如景,其风姿相较今日竟是判若两人。 “牧师叔,可是有急事?” 牧如景神色有几分犹豫,却开口道。 “进屋说。” 在沈若烟的屋内,三人坐在圆桌上,神色各异。 牧如景叹了口气道。 “你们今日可是去冰室了?” 二人对视一眼,都听出了其中的端倪。 沈若烟问:“牧师叔是何意?” 牧如景看了沈若烟一眼,好似眼眸中藏着怜惜和愧疚。 “你父亲今日外出有事,才得钻了这个空子,自他出关后,便不允我在御云峰中随意走动,他是怕……” “今日,那将你们二人引到冰室之中的人便是我。” 沈若烟有些惊讶,她心中在排除之时便将牧如景排除出去了。 原因无他,牧如景此人虽说看起来花枝招展,实则不爱过问门中之事,更不爱参与纷争,就连代管御云峰门内之事都是宛若跳蛙,踢一下,跳一下,不踢着就一概将门内之事视若无睹。 他又缘何会将他们二人引到那处去? 沈若烟紧蹙眉心:“那牧师叔为何要这样做?” 牧如景又复叹了口气。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74节 “为的是向旁人赎罪。” “想必烟儿已经看到那冰室之中…你母亲的尸骨了吧。” 他说及此处好似有几分不忍心。 沈若烟从冰室中出来还尚且有几分不确定,如今,牧如景一说,却又是十成的把握了。 她吐字艰难。 “知晓。” “她是被你父亲所害,包括你们所去的阑珊处都是你父亲所为,我将此事埋进心中数年,夜夜都被梦魇所困,因你父亲的胁迫,此事……我也算是帮凶,现如今说出来,心中好受了许多。” “你的父亲将你母亲害死,原是无意之举,但是他爱你母亲入骨,后来就像是疯魔了般想将你母亲复活。” “他用尽了各种办法,想让你母亲的灵魂附身在旁人身上。只是,凡人的灵魂并不能够附身在凡人身上,凡人的灵魂也不能附身在妖身上,我以为他会就此放弃,谁知他不知从何处找到的办法,说情魔的身体能够接受凡人的灵魂。” 他说及此处,唇边几分苦涩微笑。 “只是情魔哪里好寻,因人之欲,情魔早已被屠戮干净,一株血脉都未曾留下。” “他便想到了,将凡人自小开始用药物,将其养成情魔的办法,在阑珊处中进行着无情的用药造情魔的活动,因此…葬送了许多孩子的生命。” “而祝如疏就是那个唯一的成功品。” 沈若烟虽说同祝如疏一起长大,却从来都不曾知晓祝如疏的身世,如今却从牧如景口中得知了。 “只是,他终究是个少年。” “你父亲被无他法,世间又无法再创造第二个情魔,便想让你同他相恋后,诞下半血情魔,成为你母亲的容器。” 南宫信听此缓缓将十指蜷缩起来。 牧如景的神色有几分悲悯。 “你可知你父亲为何选上了你?” 沈若烟声音都在微微颤抖,她颤巍巍问着。 “为何……?” “因为你从小就听他的话,他说…你最是好控制。” 沈若烟闻言顿在原地。 原来她自小的听话懂事,竟是为了沈知节的一句“好控制?” 沈若烟往后退了两步,脸上的血色尽数退却。 周身的骨骼被敲碎以后,重塑的过程鲜血淋漓,她停顿在原地,心中那颗长久以来由价值观包裹生长的树,被人掐着心脏连根拔起,近乎要震碎她的五脏六腑。 南宫信从她背后将她扶住,他安抚着她。 “师姐,别怕别怕…” 提起她母亲时,牧如景如深潭的眼眸中却多了几分生机,好似当真想起少时的憧憬。 “我少时曾慕恋过你的母亲,那时她还未曾嫁予你父亲,尚且还是待字闺中的官家小姐,却自小机灵,惹人喜欢,后来我也是为了她才留在御云峰的。” “你是她的女儿,自小我看着你长大,自然也不希望旁人伤了你,若是还想知晓别的,再去找你父亲吧,你父亲明日清晨会在御云峰主殿,我知晓他最近都在躲着你,明日一定见得到的。” “只是机会只有一次,看你如何去把握。” 沈若烟还在消化牧如景若说的话。 她抬眸,神色茫然却又有几分坚定。 “若是当真如牧师叔所言,纵然他是我父亲,我也…定然不会手软。” 牧如景闻言长叹一口气。 “因循果报,欠下的总是要归还。” 牧如景踩着月色来,又踏着清冷的月色离去。 南宫信从方才起便觉得牧如景的话中有几分不协调之处,只是他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 牧如景的房间从未有旁人进去过。 他年少之时倾慕孟青竹几乎是同辈中人尽皆知之事了。 他从来都不允许旁人进他的房中。 窗户外的月色洒在他房中的书桌上。 那桌面上正铺着一张画了一半的画像,只能在月色中依稀能看出那是个女子的容貌。 他缓缓拾起手中的笔。 下笔轻轻描摹着还未着色的那部分。 月色之下,他的房中几乎挂满了女子的画像,仔细一看便知只同一个人的。 屋外清冷的风吹着画像摇曳,仿若画像中的女子正笑得花枝乱颤,他立于其中好似对此毫不知晓。 只是下笔从容,神色淡漠。 第103章 破晓 天将破晓。 天际之上划开了第一束微弱的晨光。 御云峰本就地势偏高, 天亮得比其他地方更早上许多。 也能更早见到日升月沉。 林鹭尚在梦中, 却似乎总听见有何人在唤她。 【宿主…】 【宿主……】 【快醒醒,宿主…!】 系统一声又一声急切地呼唤,终于将林鹭叫醒了。 林鹭醒了之后只觉得浑身上下像是骨头被打散了,疼痛难忍,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似乎比前几日虚弱得更明显一些,就连从床上坐起身来都多了几分费劲。 少女睁开惺忪得睡眸, 往窗户外面一看。 屋外的天空分明还未完全亮,甚至她估计此时离御云峰早得要死的晨练似乎都还有好些时日。 系统怎么就这时将她叫起来了? 系统见林鹭醒了, 声音的急切还有如释重负的高兴:【宿主,您终于醒了!】 林鹭的声音中含着几分早起的怒气。 【这不是还早吗, 这么早就把我叫起来做什么。】 她这是起得比鸡还早啊。 虽然御云峰听不到鸡叫。 林鹭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 发现竟然完全想不起来。 身体变弱伴随着记忆力也会消退吗? 她只是记得自己昨夜同祝如疏吵了一架。 昨夜… 她记得自己哭了很久, 哭到眼泪止不住。 祝如疏来帮她擦拭眼泪,然后她将知晓祝如疏同沈知节之间密谋的事说给祝如疏听了, 并且让他不要再相信沈知节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但是由于前面的话被系统屏蔽了。 林鹭估计祝如疏听到的内容应当只是。 她凶巴巴地让祝如疏不要再相信沈知节的话,他听不见自己知道他与沈知节密谋这件事。 系统警示她说:【宿主不能直接将这些说出来, 这是犯规的。】 林鹭昨夜哭得着急, 情绪激动,再加上态度强硬。 祝如疏一夜为她擦了好几次眼泪。 回回都是说着说着人就哭出来了。 林鹭此时再回想, 甚至觉得不堪入目啊, 怎么就一直哭唧唧的。 【你是不是又给我开什么落泪模式了?】 系统委屈。 【宿主这完全就是您自己的主动反应,与我无关啊。】 但是思绪到此处就断掉了,她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昨夜如何晕过去的。 少女坐在床上静默了一会儿,突然思索着难道是祝如疏将她敲晕过去了? 不像。 林鹭问:【我昨天怎么晕过去的?】 系统说:【因为期限将至, 宿主的身体就有了衰弱的趋势。】 这样啊。 系统回答完后, 又急急同她说。 【今天是宿主最后的期限了, 若是今天无法将沈知节杀掉,宿主的灵魂将会与身体一起陨落在这个世界中永远无法返回。】 原来这就是着急把她叫醒的原因。 林鹭从晨起之时便有感觉,身体不若往日,她下床有些质疑道。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75节 【我真的能打得过沈知节吗?】 系统理所应当:【当然不能,但是宿主就算不去也会死,倒不如用命来试试看。】 【说得也是。】 身体衰弱导致她做什么事都慢极了,一切感官像是被放大、放缓了。 就连系统的话她都需要反应许久。 穿衣裳要翻来覆去整理许多次,才知究竟要从哪边穿上去。 还有衣裳每一层的暗扣和系带,她系之时指尖一直都在发抖,后来索性系得乱七八糟,将衣裳拉上了。 林鹭出房间之时,屋外得晨光又鲜活了半分。 今日晨间得光亮似乎同往日不大一样,撕开黑夜口子的晨光竟有几分隐隐的血色。 林鹭带上了袖中的青萝,还有夏蝉衣给她戏千丝。 她推开门出去,见着院中随着微风摇曳的一株一株桃花,却有几分晃神。 淡然的香气沁人心脾。 是春日。 系统说:【沈知节此时正在后山的冰室,宿主现在可前往那处。】 林鹭的住处去后山需要跨过眼前的长廊,她脚下急急,走到长廊上后,衬着有几分血色的晨光竟见着长廊上有几处骇人的暗红色印记,她隐约能辨别出那是干涸的血迹。 少女的眉心紧蹙着,顺着蹒跚的印记,一路看了过去。 不知为何,她心中砰砰直跳,竟有些迈步出脚步。 那触目惊心的血色印记一路蔓延到长廊尽头,她曾经驻足停留过的,那间连其上挂着的锁都落了灰的屋子。 林鹭神色苍白,她好似知晓了些什么,嘴唇微微颤抖后,她声音有几分干涩地问系统。 【这是谁留下的?】 系统说:【祝如疏。】 少女身形似乎有几分不稳,她抬手指着那处紧闭的房门,又开口问。 【那里,有谁住过?】 系统说:【祝如疏。】 系统的电子音过于冰冷,犹如一个一个巴掌抬手打到了少女脸庞,她深吸一口气。 原来那日听见的,痛苦的喘息声并非幻觉。 而是祝如疏… 她在那处印记旁边停留了一会儿,从林鹭的视角看过去,那尽头处的屋子犹如一个漆黑的怪物,不停的,将人的血肉嚼碎后,往里面吞噬着。 林鹭脑中一片空白,她迈开腿,最终还是打算先往后山去。 如果她将这一切都划上句号,不只是祝如疏,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都不用再如此痛苦了。 * 天际之上,被薄薄的、宛若血色般的红色光晕撕扯开的口子更大了几分。 沈知节夜夜都在冰室中,他夜里从不睡觉,只是在冰室中打坐休息,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如此,他早已习惯。 只是今日似乎有几分不同。 他将狭长的双眸睁开了。好似察觉到来此的究竟是何人,他竟敛起眉心,露出几分笑意。 他的笑容是冷的,含着几分趣然和隐隐的兴奋。 冰室中不知何处来的一阵风,抚过那冰室中,冰床之上赤-裸的枯骨,还有那盏灯芯落了灰的,未曾点亮的长明灯。 “咻—”地一声,高台之上坐着的男人消失了。 * 林鹭方才到冰室之外,她有了原主的能力,就能够大概感受到若是强行闯入其中,必然会导致她这具如今本就破旧羸弱的身体更加无法消受,从而致使身体更早一些殒命。 在完成任务之前,林鹭是无比惜命的。 正当她踌躇究竟要不要进去之时之时。 系统突然出声提醒她。 【来了。】 林鹭还未曾反应过来,她只是大概听到系统似乎说了些什么。 【什…】 还有一个字没有说出来。 便被一股极其强硬的力量撕扯出了系统的虚妄之境。 冰室之中的沈知节却先一步从冰室中瞬移出来,掐上她的脖颈,将少女举了起来。 瞬息万变间,林鹭又如何能反应过来。 她被男人掐紧脆弱的脖颈提了起来,双脚悬空后,她本能地将脚往后踢着。 “唔……” 沈知节的神色却有几分悠然,却好似只是在同门内弟子进行着正常的沟通对话。 他神色中甚至含着几分薄薄的笑意。 “来寻我,所谓何事?” 林鹭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她的脸色肉眼可见得开始发青。 在此情此下,她的任何动作都无法逃过沈知节的眼睛。 林鹭费劲地从苍白的唇中挤出这几个字。 “我已经知晓…你究竟在打算些什么了…” 她想用对话暂且将沈知节的注意力吸引走,然后再尝试将青萝抽出来,脱身。 沈知节闻言,还在勾着唇边笑。 他甚至都还没有去寻林鹭。 她却自己找上门了。 知晓又如何? 林鹭和祝如疏在沈知节看来都是无比愚蠢的。 沈知节不懂,祝如疏为何会觉得,自己会帮他留下林鹭呢? 沈知节自己想要长相厮守之人都只剩下几缕微弱的魂魄,自然也见不得旁人好。 在孟青竹死后,他心中便被冰室中终年的雪封冻住,他从来都不做这样的好人。 他用固魂钉,本就是想控制住祝如疏或者是林鹭其中一人,让他们二人生育出灵体,成为孟青竹复活的寄宿体。 原本是想让沈若烟来。 只是可惜,祝如疏至始至终都未曾对沈若烟动情,而情魔若是动了情,这一生就只有这么一次,所以只能用林鹭了。 不过最终结局是好的就行。 只要能够复活他的爱人,无论是牺牲谁,沈知节都不会说一个“不”字,纵然是他自己,抑或是他和孟青竹的女儿。 固魂钉将祝如疏的力量吸收,他如今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强了。 沈知节眸色微动,若是他还尚且在能力最强之时,又何须用这些办法。 从上次对上祝如疏起,他便是消耗了生命力与其进行战斗,看起来才像是赢得轻松的模样。 实则,已有些强弩之末的端倪了。 少女挣扎着,将袖中的青萝中心的拉环穿入指尖,她将青萝一扬,划出凌冽的血色剑气。 林鹭自己都被剑气震得往后退了一大步,更被说被她击飞在半空中的沈知节了。 少女眉眼一扬。 “所以我今日来取你狗命。” 林鹭在心中问系统:【我以前怎么不知道青萝这么厉害?】 系统回答:【原主本来就厉害,不然怎么会是女魔头。宿主之前使用青萝的时候基本都是在原主功力被锁住之时,自然无法发挥出原主全部的力量。】 【可是这具身体不是已经衰弱了吗?】 【衰弱是因为宿主即将魂不附体,身体和灵魂割裂导致的动荡使宿主虚弱,但是原主自带的力量不会衰弱,以及系统已为宿主开启短暂的能力增强通道,时间有限,如何使用就要看宿主自己了。】 沈知节被林鹭的剑气所伤,他擦了擦唇边的鲜血,往后退了两步,神色却越发扭曲、兴奋,他将手中的佩剑握紧,那佩剑的剑柄上生长出的刀刃狠厉的刺入神沈知节的手腕,他笑得愈发癫狂,拖着剑步步靠近林鹭。 手中的佩剑呈现出猩红之势。 “呵…哈哈哈哈……” 林鹭见状眉心一簇蹙,她能明显感觉到沈知节的力量在增强,好似是因为那佩剑开始汲取他的血液作为驱动燃料了。 “滴答……滴答……” 鲜血顺着沈知节的手腕往下滴。 林鹭真的有些不解,他们修道界怎么都是这种不把命当回事使用的东西啊啊啊啊! 方才她还能够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力量能够与之抗衡,可是现在,沈知节剑挥过来的那一瞬间,力量几乎是压倒性的。 林鹭一边将袖剑扬起来挡沈知节的攻势,一边呼叫系统。 【啊啊啊啊你那什么力量能不能再借我点!要撑不住了!!】 然而此时此刻系统又像死机了一样。 没关系,她已经习惯了。 林鹭硬着头皮上也不是一两次了。 那剑似乎在不断的吮吸沈知节的血液,导致他的薄唇看起来越发苍白,但是剑身受了血液的润泽却愈发鲜艳。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76节 你来我往地打上一轮,沈知节地动作却越发轻盈,而林鹭半点好处都占不到。 她甚至还被沈知节手中的剑所致内伤,口中莹着一口污血。 林鹭已然竭尽全力,沈知节的模样却还甚是悠然,像是随便挥出去的剑气都能将林鹭杀死。 沈知节手中拖着剑,虽说他占了上风,但是难免还是被林鹭手中过于灵活的袖剑所伤,周身也有几处深浅各异的伤口。 他穿着玄色的衣裳,自然不大看得出来。 他缓缓底下,同屈膝半跪在地上的林鹭平视,林鹭抬眸瞅见他神色中无比冰冷的笑意。 “呵…若是想要我的命就那处些真的本事来。” 沈知节站起来一双狭长的眼眸睨着她,他向来只对能力出众的强者感兴趣,林鹭既是御云峰弟子又是合欢宗宗主,他原以为,她应当有几分本事的。 谁知也不过如此。 沈知节冷声道。 “好歹也是我御云峰门中弟子,怎得如此废物?” 从沈知节的佩剑开始吸血后,林鹭便有些乏力不敌了。 沈知节本就没有想要将她杀了,只是想将她抓起来,以此就可以胁迫祝如疏为他造灵体。 现如今来看,就是固魂钉也用不上了。 * 夜半,房中一片寂静。 祝如疏原本想沈若烟和南宫信二人走后,他就将衣裳换了去林鹭那里。 他想起少女,微微一顿。 夜里她竟然同他说着说着便晕了过去。 如何都唤不醒。 祝如疏摸着少女冰冷的脉搏,那处还在微弱的跳动。 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少女身体的衰弱。 自从固魂钉穿插在他的骨骼上,他竟也变得羸弱起来。 祝如疏唤不醒她,只得将手腕处割开,将自己的情魔之血喂入她口中,少女在梦中有些不安,如何都吞咽不下去。 少年在床前坐着,他静默了一会儿,任由着自己的鲜血将少女冰冷的唇瓣温热起来。 他抬手吮吸着自己的血液,倾身渡入少女口中,强迫她吞咽下去。 其实他自己也有些茫然。 这样真的能好过来吗? 他不知道。 可是如今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祝如疏应当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当真如沈知节所说的那样,那么固魂钉对她不一定会有效果。 他不蠢。 只是任何有用的办法他都想试一试。 祝如疏却在沈若烟和南宫信走后,那口中不断溢出的污血几乎未曾停下来过。 他怕在林鹭面前太过于狼狈。 冰冷的月色铺陈在他房中的地面上,零零散散,宛若破碎割裂成无数块的玉盘。 少年苍白的神色甚至比月色还冰冷上几分。 他如瀑般墨色的青丝顺着月色一同铺陈散落了一地,他穿着单薄的白裳,只有口中溢出的鲜红血液同墨发和白裳形成鲜明而又浓墨重彩的对比。 他在哪月色之下,一坐便是漫长的一夜。 他用内力去抑制着不停涌出的污血。 直至天色逐渐破晓,划出一际亮色,他才停止下来。 祝如疏将衣裳换了,便准备去林鹭的住处,他虽然眼盲,但是却心中能够知晓时日究竟过去了多久。 谁知他却来迟了一步。 破晓之际,林鹭却不见了。 他俯身摸着温度渐渐散去的被褥,神色有几分难得的木楞和茫然。 祝如疏心中却难得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她究竟去了何处?她会去何处? 少年脑中一片空白。 他甚至还有预感。 纵然做了这么多,他似乎快要失去少女了。 漆黑的世界中,蓦然浮现出那日他们成亲,他眼前短暂闪过的少女的面容。 “滋——” 那画面又在他脑中闪过一瞬后,消失了。 祝如疏抬手,指尖翻飞中施下一个法术。 那微弱的一缕白光不知从他指尖飘往了何处。 顷刻间,少年睁开眼眸,他眼中血红一片,血泪从眼眸之上缓缓滑下,他通过冰裂瓷镯的追溯,找到了林鹭所在的位置。 “冰室。” 少年将眼中的血泪擦拭干净,漠然的神色中好似对那血泪带来的疼痛视若无睹,他飞身往御云峰后山的冰室去。 他知晓,若是冰室,那她应当是自己去找沈知节了。 * 沈若烟夜里未曾睡好,便在天亮之时起身,打算去前厅中寻她父亲。 夜里,南宫信一直守在她床前。 结果二人一起去扑了个空。 若说是时日尚早,他们便又等了一个时辰,却还是未曾见到沈知节人在何处。 往日此时,她父亲应当早就在御云峰正厅中处理公务了才是。 谁知正厅中却空无一人,就连往日殿中的弟子也没了踪影。 沈若烟知晓肯定是牧如景提前将所有人都遣走了。 南宫信道:“师姐,再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沈若烟点了点头。 “去后山冰室。” * 天几乎透亮了。 林鹭不知晓她已经是第几次被沈知节重伤,被他的剑气震退很远,她口中抿着鲜血。 在旁人看来,少女的眼神却仍是有几分挣扎的不屈。 那猎猎的风吹动着少女的衣摆,她浑身是伤,只能跌坐在地上,就算是用青萝支撑着,她也有些站不起来了。最初林鹭还能感受到疼痛,到后来却浑身似乎都麻木了,只有鲜血还在流,却像是痛觉失灵了。 沈知节未曾想到,林鹭能同他打上一两个时辰,能接下他如此多的招数。 他眼中几乎是鲜血侵染出的红色,隐隐有几分兴奋的意思,他同林鹭说道。 “若是将你的手臂割下,祝如疏会是什么模样?” “若是将你的四肢斩除,你还能接我这么多招数吗?” 他很想看看,祝如疏失心疯的模样,是否跟当初他失去孟青竹之时一样。 他早就说过,祝如疏同他是一类人。 他们都会为了喜爱之人去不择手段。 剑的尖端处在地上滑动,声音刺耳极了,少女费力地抬眸,却见着他拖着剑缓缓向她走来,还有他神色中卷着的那几分癫狂。 少女动了动嘴唇,轻声骂道。 “疯子…” 沈知节似乎真的要这么做,斩除她的手臂抑或是砍去她的四肢。 他好似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只是林鹭现在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去抗争。 系统不是说好的她能够打得过沈知节吗?如今来看,她怕是要死在这个世界里了。 沈知节高举手中的剑,挥剑的一瞬间,林鹭条件反射性将眼眸闭上了。 谁知剑却未曾劈在她身上。 少女手腕处的冰裂瓷镯清脆作响。 另一只手,手腕处的溢光珠流光溢彩,在她腕间无比滚烫。 沈知节剑劈过来的瞬间,溢光珠以少女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屏障将她包裹在其中,那血色的剑气劈上来的瞬间,竟被挡了回去,几乎要反噬在沈知节身上。 那血色剑气纵然是反噬在沈知节身上,其迸发出的威力过大,林鹭甚至都因此被击退了两步。 旁边不知何时,却又出现一道泠泠剑气直直朝着沈知节的方向,狠厉地劈了过去。 此剑的主人似乎含着杀心。 林鹭往后退了好几步,却背靠着一个冷冽的怀抱,那只冰冷的手将她的肩膀扶住,少年怀中冷冽的松香气几乎同时撞入了她的鼻悉,顷刻之间,她好似被人定身了。 溢光珠形成的浑浊屏障将二人紧紧包裹在其中。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77节 祝如疏微微垂眸,倾身在少女的唇边印上一个浅淡的吻。 在来此之前,他的指尖一直都在颤抖。 将少女拥入怀中以后,祝如疏却又觉得如今他什么都不畏惧了。 他倾身,温声问她。 “为何不唤我同你一起来?” 第104章 骗局 林鹭半靠在少年的怀中, 她甚至都不敢相信, 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林鹭以为他不会来。 纵然被吻之时,她人都是呆的,跟沈知节打架后劲儿未免太大了,林鹭除了能感受到周身疼痛之后的麻木以外。 此外就像将外界的声音全部屏蔽了一般。 就连撞入祝如疏怀中, 唇上被他印下一吻, 她都恍惚了许久。 谁知道他会来呀。 祝如疏要和沈知节狼狈为奸,还不听她的劝。 这人当真是奇怪。 林鹭看着他, 面容的苍白衬着唇上的一点血色,让少年的笑容看起来更妖冶了些。 他唇上那一点血色是方才吻她时, 她唇上的血。 林鹭挣扎着动了动身子,想和他说些什么。 谁知怀中的戏千丝碌碌地滚了出来, 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后, 那接头的地方土壤被打开。 空气中弥漫着异样的香气。 林鹭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还未曾反应过来之时, 祝如疏先一步将她抱起来飞远了些。 戏千丝中弥漫出白茫茫的烟雾,伴随着异香之气, 那宛若炮筒般的戏千丝。 林鹭之前就觉得这玩意是像烟花一样在天空上炸开的。 果然。 烟雾散去后, 一阵白光倏地飞上天空,在御云峰的半空中炸开, 成了一个巨大的、经久不散的蝴蝶图案。 祝如疏将她抱在怀中, 嗅着笔尖上极其熟悉的思维,和耳边炸开的声音,他神色敛了几分,不知在想什么。 林鹭抬头一看, 她大概能够知晓, 这玩意应当是个信号弹, 但是受召集的人究竟是谁呢? 沈知节见此景,方才对上林鹭有几分兴奋,后来祝如疏来了,再后来那天空中绽开的蝴蝶图案,他神色微微下沉,手中的佩剑又握紧了半分,眉眼往下压。 那佩剑的剑柄上伸出的匕首,再次刺入他手臂,鲜血淋漓,顺着匕首缓缓注入了佩剑中。 这一点力量还完全不够。 那信号弹响彻在御云峰的上空,尖锐的声音宛若一声又一声尖利刺耳的悲鸣。 方圆数里地,抬头便能看到这宛若生长在上空,即将扑开蝶翼的蝴蝶。 戏千丝所带来的气流将几人的衣裳都吹了起来,还吹起了少年腕间血色摇曳的蝶,它攀附于少年的手腕处,竟宛若随着风蹁跹起舞,要挣脱束缚去追寻自由。 生魂常常都只寄生在阴暗处,他们怕见日光,更不能离开尸骨粉碎的地方。 林鹭盯着半空中无数的虚影,擦了擦眼睛,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苍白的虚影应当是…生魂。 她抖了抖嘴唇,瞳孔在微微颤抖,她指尖将祝如疏的手臂抓紧了。 “是…生魂。” 少年一顿,他嗅到那异香之时,心中便已经猜中了几分。 这香气是蝶特有的,从阑珊处中逃脱出来的走散的蝶,会通过这个去辨别同伴。 少年将下唇咬得有几分紧,他出声。 “嗯。” 还有萧蓉和夏蝉衣他们也闻风而来,不仅是他们,还有一些林鹭从未见过的人,这就像是一种特定的信号,见到这个信号的,曾经是蝶的人都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那些生魂在白日间是半透明的白色人影状,几乎无比迅速地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宛若飞蛾扑火般“咻”的一声,像集结起了一束光亮,朝着不远处的沈知节扑了过去。 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蝴蝶,扑闪着半透明的翅膀。 他们头顶的天空还是戏千丝后,留下的蝴蝶印记。 虽是晨间,上空的颜色却是宛若黄昏般的血红色,透露着一些诡异。 沈知节见状反应极快地躲了过去,他手中的佩剑嗜血之后,力量无穷无尽地从剑身翻涌了出来。 他手中的剑一挥,将那些生魂尽数斩下,宛若斩落了蝴蝶的翅膀。 沈知节的血尽数浇灌在佩剑上,他唇瓣上血色尽失,却还宛若癫狂般将血液源源不断往佩剑中注入。 他将手中的剑一横,嘴角勾起几分不屑的笑,好似嘲弄生魂不自量力。 他们这样,除了死不会再有第二条路。 沈若烟和南宫信在去后山的路上便看到了头顶天空不正常的昏色和绽开的蝴蝶,她停下脚步,神色严峻。 此景就像,山雨欲来。 萧蓉第一眼第一眼就看到了在祝如疏怀中,伤痕累累的林鹭。 她的心像纠成了一团,眉心皱紧。 在出阑珊处之前便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以戏千丝为信号,召之必至,见者必杀。 他们作为活下来的蝶,踩着死去之人血肉模糊的尸骨,为了就是这么一天,能将仇人斩杀,已慰藉阑珊处死去的无数亡灵。 连萧蓉也不知,戏千丝竟在林鹭手中。 夏蝉衣眼色紧紧盯着沈知节,她眼眸中酝酿着恨意。 戏千丝的异香能够提升蝶的直觉,分清楚周遭究竟谁身上有绘文,谁是友,谁是敌。 此处只有沈知节。 而沈知节,夏蝉衣在阑珊处时便无意中见过一次。 她想来过目不忘,自然不会记错。 她身后还跟着几个这些年她养起来的人,他们手中的剑都淬着她特制的毒药,只要将其划伤,便能折磨那人,让他死相惨烈。 夏蝉衣死死盯着那将生魂斩除的沈知节,她咬牙道。 “上。” 夏蝉衣身后的众人齐声道。 “是!” 随即提着手中淬了毒的佩剑冲了上去,同沈知节缠斗在一起。 沈知节立在其中,手中的剑越是挥舞,他好似越发兴奋。 直至将周遭的生魂几乎斩除后,和那几个预先冲上来挥舞着手中武器的女子。 沈知节甚至都未曾动,他只是抬手将剑一挥,周遭一片尸骸遍地。 那些女子竟然顷刻间就被他斩杀了。 林鹭神色微动。 虽说方才沈知节也很强,只是现在看来,他似乎比刚刚同她对打的时候又强了许多。 还有那地面上新鲜的血液,方才还鲜活的人被他全然斩杀。 沈知节眼中酝酿起无尽的癫狂,他手中的佩剑上,他自己浇灌而上的血液和那剑下亡魂的鲜血交缠在一起。 林鹭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场景。 为什么系统不愿意告诉他,戏千丝竟然是这样用的,竟然会死这么多人。 林鹭问。 【你为什么不先告诉我这东西是怎么用的。】 系统停顿了许久才冰冷地说。 【请宿主分清楚这里是书中,并非宿主所存在的现实世界。】 那些生魂和蝶确实对克制沈知节起了一点微薄的作用,消耗了他的部分力量。 只是,这都是他们用死亡和鲜血换来的。 林鹭一想,如果是站在系统的角度,它当然是希望自己不择手段都要去完成这个任务。 萧蓉见她神色,竟来宽慰她。 “宗主,不要觉得愧疚,这都是我们所有人应当踩出去的路,若不是为了杀了这群狗贼,谁又愿意活在这世上?” “世间所有事,都需要付出对等的代价,站在此处的每一个人,他们都不会后悔。” 系统冰冷的说。 【宿主的觉悟甚至没有书中的人高。】 随即,它冰冷的电子音消弭在耳边。 萧蓉这样心思细腻的人,又怎会没有发现林鹭早已不是她从前所熟知的那个宗主。 林鹭在蛛丝马迹中,早已暴露了许多。 况且,这是原著中所存在的第二世界,所有书中的人物都有了自己的思想,都不会再循规蹈矩按照原著的思维和定性来做。 林鹭恍恍惚惚念出萧蓉口中所说的那两个字。 “代价……”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78节 要是最初未曾犯下恶果,用怎会用人命为代价进行偿还。 萧蓉循循善诱道。 “若是不将他斩除,这才是对不起所有人。” 沈知节站在鲜血淋漓的正中央,他的脸上扬着癫狂的笑容,似乎手中带血的剑锋会虽是落到他们之中任何人的身上。 这是。 沈若烟和南宫信终于到了此处。 林鹭最初同沈知节打的时候是在冰室之外的空地上,但是由于林鹭节节败退,她已经被沈知节从冰室之外打到近乎在御云峰的决战峰的空地上了。 期间。 她本来想用烧魂术,谁知那火星刚从她手上冒了出来,就立马熄灭了。 系统只说。 【烧魂术需要宿主同身体具有极高的适配度,临近灵体脱离,就无法使用烧魂术。】 意思就是烧魂术用不了了。 系统又说。 【即便不是适配度的问题,宿主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使用有80%的可能会当场暴毙。】 林鹭:【…我谢谢你啊。】 沈若烟和南宫信一来便见到她父亲将一个女子斩杀在剑下,他周遭都是鲜血淋漓的死人。 在她心中那柄向来只惩奸除恶的剑终于堕落在恶念之海了。 剑灵吞噬宿主的鲜血,来为宿主提供力量,这本就是逆道而行之事,向来被修道之人所摒弃。 此举虽说能够在短暂的时间中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但是。 同样极有可能会反噬使用者,产生心魔。 此法还危害身体,极易殒命。 尤其是像沈知节这般已经站在巅峰的人,力量多,会反噬的可能性就越大。 沈若烟见此,像是被旁人用指尖掐住了喉咙。 如今一切都摆在她眼前,她没办法再为她的父亲开脱。 她转眸再往旁边看,看到了浑身伤痕累累的林鹭。 沈知节双眸越发红,好似已经被心魔所吞噬,他见几乎所有人都到齐了,心中才知,他算计了此事如此久,终究却还是被旁人所算计了。 他将手垂下,低头盯着自己双手模糊的鲜血,事到如今,他对自己所做过的一切全然没有后悔的心思。 他抖着微怂的肩膀,被所有人围在中间,他抬眸,其中还有他同孟青竹的女儿。 这确实是一条毫无退路的路。 剑灵反噬着他的身体,他恨恨抬眸,擦去唇边鲜血。 “我只是想让她活过来。” 林鹭被祝如疏放了下来。 她神色凌然,只说。 “这并非你伤害他人的理由,你知道你为了救她究竟牺牲了多少无辜的人吗!” 此刻她好似并非她自己,萧蓉抬眸,仿佛恍惚间竟然看见了自家宗主的影子。 沈知节缓缓抬眸,看着她森然一笑。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这些人的生与死与我又有何干?” 他笑得有几分癫狂,另一只手微微抬起,抿紧嘴唇,指着旁边的祝如疏喝道。 “若是现在死了的人是她,我不信你不会像我这般费尽心思都要她活过来!” 祝如疏闻言微微抬眸,他神色淡淡的,他的指尖在袖口之下已然攥紧。 林鹭回眸,看着祝如疏有几分微不可闻的压抑神色。 沈知节看着他们二人,他声音冷冷地,轻声道:“倒是蠢笨不堪。” 他又转眸看向沈若烟。 眼眸中却多了诡异的温柔,像是在透过沈若烟看别人。 “烟儿…你的容貌当真是同你娘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只是,她日日活泼好动,而你,却又乖巧又懂事。“ 沈若烟闻言,自从听牧如景说了以后,她听见沈知节那二字“乖巧“,瞳孔蓦然放大,手中的软剑握紧了半分。 牧如景说,是他把她母亲杀死的。 “你不配提起我母亲。“ “你把她的命弄得好脏。“ 她的母亲原本可是安安稳稳过后半身,却因为沈知节的一念之差殒命。 最终却又因为沈知节想要让她活过来,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 阑珊处中那些蝶的姓名究竟算在谁身上? 沈若烟不知道。 她将剑紧握在手中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她生来第一次直呼他的名讳。 “沈知节,若是今日你在此处滥杀无辜,我便代表御云峰众人将你斩杀在此处!“ 沈知节见此,神色有几分愣住了,他将虚伪的温情敛起,将横在面前的剑收了回去,盯着沈若烟只说。 “烟儿,还真是长大了。” 他急急闪了上去,沈若烟方格挡住,南宫信却先将剑挡在沈若烟面前。 沈知节的剑气向来不是寻常人能挡得住的。 沈知节见此竟呵笑一声。 “看来我御云峰中还是出了不少能力出众的弟子。” 南宫信倒是不想同他多废话一句。 毕竟这人十恶不赦,还是那个将他母亲逼疯、让他母亲魂飞魄散的计划的罪魁祸首。 他压低了眉眼,不耐道。 “少废话。” 沈知节将周遭的所有人都看了一遍后,点头道。 “不错。” “只是你们所有人最后都会为吾的爱妻……陪、葬。” 他手中的剑将沈知节的血气尽数滚了进去,剑气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型的,红黑色的剑气漩涡,此时分明是白日,天地间却一片血红色,边际被模糊,仿佛天与地即将因为这血色融为一体。 那漩涡边缘处的人几乎都被绞了进去。 剑气就宛若一个巨型的绞肉机,将所有吞噬进去的人搅碎成泥,再将其吞了下去。 只能听见无辜的人被卷进去之后的呼喊声,还有绞进去以后,剑气漩涡运转,将活生生的人变成碎片的声音。 他将那些血肉全部吞进去,作为能量的储藏,漩涡吞噬的人越多,漩涡就越大。 沈知节站在漩涡之下,他浑身惨白到几乎摇摇欲坠,仰天状若癫狂般大笑着。 “就凭你们,也配阻挡我?” 此景早已惊动了御云峰中的其他弟子,不仅如此在别的门派中也能看到这巨型的血色漩涡,几乎这时间各处都在陆陆续续派人往御云峰来。 【警告!警告!系统监测到反派沈知节正在尝试自爆来摧毁世界,请宿主抓紧时间将其斩杀,否则世界将陨落,如果第二时间被摧毁,宿主将永远无法回到原世界中!】 林鹭见着眼前的场景,双腿都发麻了,现如今浑身上下都是伤,又怎么可能将沈知节斩杀。 沈知节站在漩涡之下,双眸猩红。 “我要让你们所有人,都给她陪葬!” 牧如景见此景,同沈知节急急说着。 “冰室中的长明灯早已熄灭,是我施法让你如此些年来以为她还尚存一悉,只是未曾想到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他眉目中敛着伤色。 “收手吧…孟青竹再也回不来了。” 沈知节闻言缓缓回眸看向他,的神色最初是不信,后来却扬厉色灭每眉峰,他本就在失控的边缘了,牧如景所言成了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咬牙切齿,面色扭曲地喝道。 “是你,把她害死了!我将她从阑珊处带出来时,她的魂魄分明还在!是你!是你!” 阑珊处中的生魂曾言,数年以前,曾有一人独闯阑珊处带走了一缕生魂和那生魂的骨灰,如此众人才知,那人竟是沈知节。 南宫信皱眉。 他这下终于知晓了,牧如景的话奇怪在何处。 时间线对不上。 若是按照沈知节的话,应当是先有阑珊处才有孟青竹的死。 而牧如景所说的,是孟青竹先死了,后来才有了阑珊处。 他皱紧眉心,好似抓住了事情的端倪,却无法完整平凑出故事就是是什么样的,沈知节最初创造阑珊处不是为了孟青竹。 那究竟是为了谁? 沈知节、孟青竹和牧如景三人之间,好像少了个关键的人。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79节 冰室中的女尸当真是孟青竹吗,生魂又为何会有完整的肉身。 南宫信怀疑,那女尸便是这其中的第四个人。 这个女尸的故事大概穿插在牧如景说与他们听的那个谎言中。 只是南宫信还是不明白究竟为何牧如景要将这事编成谎言说给他们听。 * 沈知节在听完牧如景的话之后几乎全然进入了暴走状态,不仅是头上的剑气漩涡在吞噬和粉碎着周遭的一切。 还有他手中不停挥舞的剑,所到之处几乎无人生还。 沈知节不只是将见着戏千丝而来的女子尽数斩杀,甚至是还无差别攻击着闻声而来的御云峰弟子。 决战峰上登时鲜血淋漓一片,地上遍布残肢断臂,俨然人间炼狱。 沈知节杀红了眼。 将周遭的人清理干净后,直勾勾朝着林鹭他们这边过来了。 林鹭没有力气再去迎战,祝如疏似乎也对面前这一切漠然极了。 【查询祝如疏好感度。】 【书中关键人物祝如疏,好感度为100。】 这是已经从攻略对象便成了关键人物。 【祝如疏能不能打得过现在的沈知节。】 系统说:【未知,不过胜算大概有90%。】 林鹭皱眉。 【这么高?】 【可是之前祝如疏都被沈沈知节碾压着打的。】 系统又说。 【系统估算的办法完全有效合理。】 沈知节已经提着剑过来了,林鹭甚至还在思索着如何让祝如疏能够出面同沈知节打。 若是再不打,她可就要跟这个世界一起死了。 不止是她,还有面前的祝如疏、男女主都得死。 沈知节挥剑极快,已经到了他们二人眼前,纵然头顶上还有一个剑气汇聚而成的漩涡,但是他手中握紧的,剑气却半点都不少。 那又红又黑的气流,打在身上可疼了。 林鹭脑子还未曾反应过来,身子就先出去了。 这剑竟是冲着祝如疏入的,就是剑已经挥到祝如疏面前了,都快打到他脸上了,此人却还是毫无反应。 少女却侧身将他推开,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替他挡下了这一剑的剑气。 林鹭扑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喵的… 习惯真不是个好东西。 可疼可疼了。 林鹭摸了摸下腹,那处被沈知节方才的剑气所伤,她挡下以后,那剑气竟狠厉地穿过了她的衣裳,将她腹部划开了一条口子。 “祝……” 林鹭还未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眼前的祝如疏脸色已经完全黑透了。 他未曾想到,林鹭会帮他挡这么一下。 林鹭见他神色如常,甚至以为祝如疏生气了。 少年上前,将她扶起来坐着,施了咒术在她腹部贴了止血符。 林鹭腹部的血暂且止住了,只是她现在觉得很累,甚至似乎有力气在源源不断从她的身体中流失。 她抬起困倦的双眸,面前少年的在她眼中成了无数个,像重影。 祝如疏再次将自己手腕处割开,口中的鲜血喂到少女口中。 林鹭这才知道,原来梦中许多次的甘甜竟然是祝如疏的血。 少年神色苍白,冷冷地拂过她额角的碎发,只说。 “我去将他杀了,你等着我。” 祝如疏站起身来,他当然知晓沈知节能够释放出来这样的力量,全然是因为他以自己的生命为筹码。 将力量全部释放出来了。 林鹭看到眼前少年的虚影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下一抹白色,她眼中的世界开始有些摇晃。 眼前的场景却又突然变得无比清晰。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祝如疏开启血祭。 手中的灭灾捅进少年的身体,那锐利的剑锋搅动着身体中血肉的声音似乎又在林鹭耳边响了起来。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没有力气。 血祭。 他这是又欠了阎王一条命。 林鹭恍惚中在想,若是到时候阎王将他扣在奈何桥边,她可不会等他了。 第105章 结束 血祭展开的一瞬间, 以祝如疏为中心笼罩出一圈一圈犹如惊涛骇浪般的波纹, 一层一层拍打了出去,最初有一部分还会被头顶的剑气漩涡蚕食殆尽,后来那浪潮竟是连沈知节的剑气都招架不住的。 沈知节见此抬头看着这个即将被血祭拍出的气流震个粉碎的血色剑气漩涡,他眉目之上结起霜寒。 这是他所未曾预料到的, 祝如疏的血祭竟然能同他分庭抗衡, 甚至几欲将剑气尽数吞噬。 随着血祭搅动着以剑气为核心的漩涡,那血色漩涡中所吞噬之人都化为了血水, 血祭搅动吞噬,将那化为乌有的血水释放了出来。 御云峰百年间, 从未有如此残酷的景象。 在决战峰成堆的尸骸中,血雨漫天, 那血色腥臭淋在骇人的尸骨上, 还落在了每个人的头上。 顿时间,狼藉一片。 还有闻声而来的其他修道门派的人, 见到这场无比诡异、离奇的血雨便知,御云峰上定有大事发生。 那血雨落到一旁弟子的手背上。 他向来嗅觉比旁人灵敏许多, 只抬手一嗅, 便知是人血。 他皱眉同领头之人道:“师兄,是活人之血。” 那被称作师兄的男子眉峰一凝, 便说。 “加快脚步。” 身后的弟子道。 “是。” 沈知节看着将灭灾剑插入身体中的祝如疏, 那剑几乎将身形单薄的少年串了起来,从前面的腹中穿过,他背后是血色的剑锋。 摇摇欲坠。 沈知节将手中的剑握紧,天际之上的剑气漩涡被祝如疏尽数破坏后, 他终于知晓, 要先将这以身为祭的少年斩了才行。 在沈知节露出凛然杀意的那瞬间, 祝如疏抬眸,便已经有所察觉了,他缓缓将身体中的灭灾剑抽了出来,那剑峰埋入血肉的声音,又出现了。 他将灭灾剑利落的拔了出来,缓缓将腰直了起来。 随着拔剑带出来的血气被血祭的阵法尽数吸收。 头顶绽开的巨型血祭阵法几乎将天边的剑气漩涡尽数吞没,此间天空中滚滚滑落下来的血雨越来越多。 祝如疏付出的代价更胜于沈知节。 少年神色愈发苍白,他的指尖紧紧握住手中的剑,微微弯起眉毛,露出一个灿然而兴奋又无比冰冷的笑,他说。 “来。” 沈知节其实并未说错。 祝如疏跟他本质上是一类人。 但是,祝如疏又与他不同。 沈知节会为了复活那人而去精心布置出每一步,不惜将三界搅得乌烟瘴气也要复活孟青竹,而若是有一日林鹭死了,祝如疏则会同她一起死。 沈知节比起爱孟青竹,更爱的却是他自己。 若非是沈知节将林鹭打伤,激怒了他,他才对沈知节起了杀心。 若非如此。 对现如今的一切,若是往日里的他,甚至可以选择去漠视。 祝如疏并无旁的正道弟子身上所自觉背负的拯救苍生子民的使命感。 他从地狱中来。 只为一人活着。 祝如疏挥剑,这次却同之前的几次都不一样,他这次几乎用了十成的功力,加之血祭的加持,他将沈知节打得节节败退。 沈知节眼神泠泠的,浑身上下都被祝如疏的剑气所伤。 而祝如疏也并未好到哪里去。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80节 过度失血让他无比脆弱,同衣裳一般近乎白如吹弹可破的纸张。 他将所有力气都凝聚在了手中的剑上。 二人周遭的剑气相触,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危险之极,谁也不敢靠近。 若是靠近就会被二人的剑气交锋卷入其中,撕成无数的碎片。 几轮打斗下来几乎两败俱伤。 祝如疏撑着剑半跪在地上,若非手中灭灾剑的支撑,他现在已然倒在地上。 血祭消耗了他大部分力量,再加之同沈知节打这么几轮,和固魂钉的影响,到此处祝如疏已经是强弩之末。 只是索性他不行了,沈知节也不行了。 头顶上的黑红色的漩涡剑气已经被血祭的阵法全部吞没。 方才佩剑还会吞噬他的血液给予他力量,剑灵在耳旁冷冷地提醒他。 “若是在这样下去,你必死无疑。” 若是他死,剑灵势必会再度进入沉睡。 佩剑名曰争鸣。 是从沈知节少年时起就一直陪着他,也是如今见着他一步又一步变成这副模样的。 争鸣轻叹一口气,这是自己不知晓多少次这么劝他了。 “收手吧。” “你去求求沈若烟,她是你的女儿,或许她会让你活下来。” 纵使他虎父食子,险些也将沈若烟卷进去了。 争鸣却知道,他这个女儿看似冷漠,实则心思却是软的。 争鸣劝是劝了,只可惜沈知节如今什么也听不进去,它究竟会不会沉睡,它无所谓,只是好歹是朝夕相处了如此久的人,剑灵通常分不清人口中所言的正义抑或是非正义。 它只是觉得,既是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它自然也不希望沈知节殒命。 只可惜,沈知节早已走火入魔,无论争鸣再说什么,他都听不见去了。 他死死盯着对面几乎站不起来的祝如疏,再恍惚听见争鸣提起“沈若烟”三个字,他却有几分癫狂地将神色转向沈若烟。 此时林鹭和祝如疏二人皆伤,毫无还手之力。 他半跪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同沈若烟急切地喊道。 “烟儿!你…你将他们抓起来,这样你母亲就有救了…你母亲就能活过来了,烟儿…你这么大还没见过你母亲吧,她是世间最好的女子…” 到最后,他的语气中带着哀求。 就算将林鹭和祝如疏留下也无济于事,因为长明灯中,孟青竹的魂魄早已散去,只是沈知节早已疯魔,怎会记得这些。 争鸣见此景,微微叹一口气,隐去了身形。 罢了,跟了他这么久,争鸣早已劳累不堪,还不若就此沉睡得好。 它不再做任何无畏的劝告。 沈若烟将手中的软剑握紧了些,她两步上前走到沈知节面前,至少在沈若烟记忆中,她的父亲向来都是高高在上,从未如此狼狈过。 她睨着冰冷的神色,眸中竟无声的溢出些泪花来。 沈若烟声音哽咽沙哑。 “沈知节,这路你当真走错了。” 沈知节抬眸看着沈若烟,闻言愣住了。 她和孟青竹容貌极像。 在眼前的少女落泪的那一瞬间,沈知节仿佛从她身上见到了孟青竹的影子。 他记得那日孟青竹知晓阑珊处之时,也曾落泪一字一句同他说。 “沈知节,你如何会走上这条一错再错的路?” 恍若隔世。 他手中的争鸣重重摔在地上。 沈知节眸中托起虚妄的光亮,他从少女落下的泪珠中,好似见到了那个他许久未曾再见到的人的身影。 沈若烟含泪,剑起剑落,将她的父亲,她崇敬了好些年的人一剑穿心了。 她亲手将多年一来束缚住她的束缚斩尽。 沈若烟往后退了两步,眼前的场景让她双眸失了神色,变得无比麻木,她几乎软瘫跪在地上,却被身后的南宫信接住。 他将浑身发软的少女搂在怀中,她在他怀中第一次,不停地落泪,却还是隐忍着未曾发出声音。 近乎刻进骨髓的乖巧懂事,让她自小,就连落泪都只是眼泪缓缓下滑,从不哭出声音。 她在泪眼朦胧中看着南宫信。 从今日起,她永远失去了父亲。 沈若烟却不后悔方才弑父那一剑。 若是如此。 当初他应当同她母亲一起去了才好。 少女埋在他怀中,泪水湿透了他的衣裳。 这是南宫信头一次见到他的师姐哭。 就算之前在慕容氏拿到那份名单,亦或者是在阑珊处将这件事的真相撕开了一个角落,她都从未哭过。 南宫信心如刀割。 只能一遍又一遍同她说。 “没事了…没事了,这一切很快就会过去,很快就会好起来。” 时间真的能够抚平一切伤疤吗? 沈若烟这一剑几乎是致命的。 沈知节甚至能感受到身体中的力量在不断的流逝,他的眼前出现了许多过往的场景。 就像走马灯在他眼前不断的闪现着。 他在幻境中见到与孟青竹初见之后。 他那时尚且还只是御云峰的弟子,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却已然因为剑道之上的造诣名声大噪。 那是春日。 沈知节和同门一道下山降妖除魔,遇到了还尚在闺中的官家小姐孟青竹。 她与他前半生所见到的女子都与所不同。 那日她正预备着翻墙出去看看街上的风景,刚好翻身上来坐在墙头时,却同路过的沈知节遥遥相望。 少女身后的桃色正盛,微风拂去,花色竟随风翩跹。 墙头的少女见到他,露出了比身后桃花更恬淡的笑容,声音宛若悦耳的轻铃,随着微风一同抚过他的脸颊和耳边,只同他说。 “沈知节?我知道你,我是你以后的妻子。” 他当时还不明白少女为何在素未谋面之时便能够说出这样的话。 只是遥遥相望的一眼,一瞬的皤然心动,后来做错的事再让他耗尽了后半生去偿还。 那人死后,他让牧如景将他的情根拔除,他同牧如景说是为了潜心专研剑道。 谁也不知晓,他只是不想那人死后,他再爱上别人。 他从前觉得孟青竹同那人长得像,后来等孟青竹死后,沈知节才知晓。 她只能是她。 纵使他失了情根,那溃烂的根系还是能够为了孟青竹就着腐烂的根系,生根、发芽,结出溃烂发臭的果。 他才知,万物皆是因循果报。 旁人知是沈知节有个是凡人的妻子,知他爱她入骨,却不知沈知节在入修道界前,少年时只是在路边与野狗争食的乞丐。 在此期间他曾有一位爱之入骨的白月光,名唤卫虞。 后来卫虞死后,他将其尸骨常年藏于修炼的冰室中,那长明灯中的魂魄也是那位早死白月光,他曾寻遍世间万千方法都未曾知晓如何将其复活。 直至沈知节坐上了御云峰峰主之位,他才知世间又还魂之法,可托生情魔之子,如此便有了阑珊处。 他最初并未急切的想要将卫虞复活,只是从不知哪日起,他发现自己甚至想不起卫虞的音容笑貌,而满脑子都是孟青竹的影子,不会再将孟青竹认作是那人的替身起,他才知晓,自己可能已经爱上孟青竹了。 沈知节认为自己不应该这样,强烈的谴责感让他最终创造了阑珊处,真正开始着手复活卫虞。 他在旁人和孟青竹面前就是体贴的丈夫,在私下却创造了十恶不赦的阑珊处。 这种平衡被打破的契机是,孟青竹发现了他同阑珊处其余创立者的通信,发现了后山冰室中的女尸。 为世间之人所赞颂的因爱而生的血鸢,其实并非因爱而来。 那时孟青竹已有身孕,沈知节在旁事上抽不开身,便将孟青竹日日锁在房中,留有血鸢去监视孟青竹的一言一行,同样也是为了防止她自缢。 谁也不知,神仙眷侣后究竟藏着些什么。 沈知节知晓自己这一生做过的错事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他只能用命去偿还。 他的双眸逐渐回过神来,眼前短暂的清明就宛若回光返照。 天空中的血雨逐渐停歇,那苍茫的白色即将撕扯开分明是晨间,却有几分黄昏的天色。 沈知节想要支撑着争鸣起身,谁知争鸣脱手后,他却再也拿不起来了。 争鸣已然沉睡。 沈知节只能慢慢双手扶着地面往前缓慢地爬着。 他想去冰室那边,想去再触碰一下曾经温热着孟青竹灵魂的长明灯。 沈知节爬了许久,他的下半身逐渐化作灰烬,好不容易爬到冰室的石门前,他眼前一亮,像是看到了希望,爬的速度越来越块,下半身已经消散到他的腰际。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81节 等他爬到冰室的石门前,那门却缓缓关上了。 最终只剩下那地面上一滩灰烬。 御云峰上空的血雨停止了,天际的昏色被划开了一条口子,透亮起来。 空中曼舞的微弱萤火是生魂坠陨后留存的余光。 祝如疏那份歪歪扭扭的名单上,最后一个名字也能划去了。 至此。 当初曾参与过阑珊处的人全部死去,修道界的上层血液也被这场猩红的血雨尽数洗涤干净。 作恶的恶果终究会反噬。 那些踩着旁人尸骨坐上去的位置,最终被人们合力拉下所谓的用鲜血淋漓作为香火供奉的神坛。 他们所要讨伐的一切都结束了,所有人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在场曾经是蝶的女子团报在一起,喜极而泣。 * 牧如景看着那渐渐泛白的天空,看着曾被旁人奉上神坛的人被众人合力拉了下来。 他的骨血被人踩碎,终将撒于大地,归于尘嚣。 牧如景神色茫然,失魂落魄地往后退了两步,他有些踉跄,转身顺着下山的路不停往下跑。 他这般往日里如此在意自己形象的人,竟也会像发疯不要命般,顺着蜿蜒的山路往下跑。 纵然摔在地上,摔得浑身都是伤,衣裳都脏兮兮的,他也像是置若罔闻,拍都不曾拍一下,就算遇到上山的其他门派之人,他也只是苍茫地望着远处,步履蹒跚,破开人群不停地跑。 到房中后,他蓦然推门而入,将房门从里面紧紧锁上了。 见着满屋的女子画像,他这才宛若回家一般,蓦然松一口气。 桌上还摆着未画完的画像。 那女子的朱唇上还差一笔胭脂色。 他颤巍巍上前,将笔握在手中,却比平日里都抖了半分。 牧如景提手一笔,那嫣红却划破了粗粝的纸张,将那女子的脸划破了,只留下一道无比鲜红的痕迹。 他心中却多了几分慌乱,想要将那红痕不久回来,却将桌上的焚香碰倒了,那焚香的火星顺着地面一路滚到散落在地上的画卷上,一时间屋中火光渐起。 牧如景却像是不知晓,只是一心想着如何去补救。 火光将屋子点了个透亮,冲天的火光就连屋外的弟子都有所察觉。 他们在屋外拍着门。 “师父!师父!屋内可是有何物燃了!” “叩叩叩——” 牧如景手下的动作小心翼翼,却如何都修补不会来那一笔的沟壑。 他抬眸,异常愤怒地朝屋外喊着。 “你们都给我滚!不要妨碍我!” “你们不要妨碍我…我修不好了…修不好了…” 他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抖,最终那薄薄的纸张被他撕烂在手中,画卷上的女人笑意被周遭恶火瞬间吞没。 牧如景这才回望屋中漫天的大火。 他忽然状若癫狂,仰天大笑一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知节被他所作之事反噬。 他自己因为一步踩错,也失去了最爱之人。 这也是他的因循果报。 牧如景身在火海中。 他好似看到了那年阑珊处中,众人为了逃命以自身为燃料,燃烧起的,那场熊熊大火。 无数蝴蝶的翅膀被折断在其中。 他眼中倒映着屋中的火光,他好似在漫天的画卷,在火光中看看了当年的场景。 孟青竹在火光中翩翩起舞,牧如景的眼睛随着那身影远去,他步步踩入火光中,追随着孟青竹烧得灰飞烟灭。 他终于替她报仇了。 * 【恭喜宿主!完成了最终的任务!】 林鹭的脑子里又响起了劈里啪啦的电子爆竹音。 【即将脱离灵体——返回现实世界。】 【等等——】 林鹭叫停了系统。 系统问道:【宿主还有什么困惑吗?】 林鹭的眼睛一直看着不远处一动不动的祝如疏,她很想过去,但是动了动身体实在是起不来。 【我有话…一定要跟祝如疏说。】 林鹭又说。 【我记得祝如疏也是反派,如果我就这样会现实世界中,等以后如果祝如疏把男女主角杀了,我是不是就算回去了也会被算作任务失败?】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在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片刻后。 【是的宿主。】 林鹭听此,心中松了一口气。 【所以我申请再停留一段时间,我有必要给祝如疏留下一个念想,不然我真的无法保证他之后会做出什么事。】 系统说。 【稍等,正在向上级发出信号请求。】 【滴—宿主的申请已通过,但是仅能留存一个月的时间,如果未能成功,后续男二如果把男女主杀了,宿主还是需要付出代价。系统这边建议宿主可以尝试将祝如疏杀了,可以一劳永逸。】 林鹭几乎是皱着眉喊停。 【停——】 【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退出系统大屏幕以后,林鹭神色有些复杂,究竟是真的不想因此被判定失败还是对祝如疏存有私心,舍不得他,她真的说不上来。 夏蝉衣和萧蓉忧匆匆围了上来。 “将小鹭带回我那处疗伤吧?” 林鹭不知怎么夏蝉衣也叫上她小鹭了。 林鹭被萧蓉扶起来说:“姐姐们能不能先去帮我看看祝如疏,他比我伤得更重。” 萧蓉眼中当然只有自家宗主,而夏蝉衣眼中就容不下男的,面前有男的在她眼中也像是自动打码了一般。 自然这二人谁也没见着旁边的祝如疏。 林鹭头疼,这么大一个人,竟然就她一个人记得。 谁知祝如疏竟自己扶着剑站起来了,只是身影还有几分摇摇晃晃。 他刚起身,那腹部的污血就在不停地往下流。 少年面色苍白如纸,腹部又如此大一个骷髅。 几乎见者都会觉得,下一刻可能他就得入土为安了。 就是林鹭见着都觉得毛骨悚然。 林鹭刚开口话还未曾说完,祝如疏竟将她抱了起来。 “夏姐姐—” 少年的身上都是血,却越过人群执意要将她带走。 夏蝉衣见状有些生气,她平生最是讨厌不听话的病人了! “这样你们二人都会死的!” 少年神色苍白,却尤其执拗地,冷声同夏蝉衣说。 “我身体中流淌着情魔之血,我同她都不会死。” 夏蝉衣一顿,她知晓情魔受伤后是具有自愈功能的,而情魔的血会让爱人痊愈。 他微微停顿又说。 “就算是我死,我也不会让她死。” 林鹭知晓这人就是劝不住,她道。 “没事的,夏姐姐,让我和他去吧。” * 林鹭不知晓祝如疏会将她带去哪里。 但是无论哪里,她都可以陪他一起去。 他们二人如今衣着上都是污血,狼狈极了,林鹭在少年怀中,将他鬓角的碎发拂开,露出一双神色微淡的眼睛,那眼眸中勾勒着她的身影。 她看着祝如疏眼眸中的自己,谁知祝如疏眼睛却微微一动,好似在往她这边转动。 虽然知晓她看不见,少女却还是指尖一蜷。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82节 她问他。 “疼不疼?” 祝如疏微微一顿,倒是从来没人问过他疼不疼。 少年声音中含着几分干涩,却开口道。 “疼。” 林鹭倚在他怀中,一面听着林中的风吹草动,一面听着耳旁少年这颗心脏咚咚咚翘着他的胸膛,她却勾唇露了个笑。 “疼吧?我也可疼啦。” 第106章 念想 屋外的风刮着竹林的片片落叶, 林鹭抬头往外看, 只有耳边还有风声吹着落叶的声音,回眸只能见着窗户外一片寂静无比的漆黑。 她再回眸盯着屋内,环顾四周。 这个场景倒是无比熟悉,这不就是之前祝如疏带她来的, 放棺材的地方吗?? 不同的大概是屋子还是那间屋子, 屋中的陈设却跟她上次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似乎被祝如疏已然简单的修饰过,屋中多了能开关的窗户、柔软的床榻还是梳妆台和书桌。 那口原本摆放在正中央的双人棺此时却不知被祝如疏藏到何处去了。 就连原本屋中的焚香气味也消失了。 林鹭盯着旁边那扇紧闭的、漆黑的门, 却无法消弭上次来之时心中的恐惧。 那直面死亡的恐惧,以及那时少年的异样反应。 “唔…哈…” 林鹭被祝如疏放在床上, 她坐在床边,双手小心翼翼撑着床沿, 周遭寂静得只剩下风声时, 半跪在地上神色苍白的少年,同样撑开双手扶在床沿, 将她困在双臂之间。 约莫是因为身上疼痛之处太多,他额角都是密密匝匝的汗, 方才将少女带过来也耗费了太多力气。 他微微将嘴唇张开, 轻轻喘着气,却始终都不叫一声疼。 淡漠的双眸含着几分迷蒙, 好似在晃晃悠悠的神色中正看着她。 少女被他困于双臂之间无法动弹, 只得抬起袖口将他脸颊上薄薄的汗拭去。 她的衣裳向来都是祝如疏帮她买的,却无论是花样还是面料的柔软程度都十分合少女心意。 那袖口是柔软的,轻轻拂过少年脸颊之时,他顺着袖口, 用冰冷的脸颊一下又一下, 无比轻缓地隔着衣裳的布料蹭着少女的指尖, 他似乎是怕将她吓着了。 “哈……” 大概是真的太疼了,他才又缓缓呼出一口气。 少年似乎又想起什么,抬起手腕。 那苍白的手腕上,有一道蜿蜒丑陋的伤痕,在祝如疏的腕处就显得不太美观,他的指尖稍稍一用力,将那处处长好的伤口撕裂开。 他缓缓抬眸,眼中含着雾气。 祝如疏知晓,若是直接递到林鹭口中,她定然是不愿意喝下他的血的。 他抬手,唇瓣抵着那处,将血液尽数吮吸出来。 林鹭见到祝如疏这样做,神色中多了几分惊异,她吞吞吐吐还未说完话。 “你……” 便被祝如疏含着唇将血液灌了进去。 他本来身上伤得就重,真是不要命了。 他将那甘甜的鲜血渡到少女口中,却借此机会缠着她的舌尖,几乎要将她吞咽下去。 经过几次,林鹭已经知晓祝如疏的血有让她伤痕愈合更快的作用。 但是,少女不愿他用伤害自己的方法去治他。 只是祝如疏的吻有有些霸道,她只能以舌尖为猎引他甘之如饴的缠上来,再将他的舌尖有些重地咬伤。 口腔中弥漫的鲜血气味愈发浓烈。 少年这才将她放开,神色中的茫然好似还夹杂着几分天真无害。 祝如疏停顿下来。 她心中竟生出几分愧疚,但是他似乎已经知晓了她的意思。 林鹭垂眸,她的指尖轻轻捧起少年的冰冷的脸,从她的角度去看祝如疏。 少年虽说面容苍白消瘦,脸颊之上却笼罩着薄薄的红晕,眼眸微微眯起来,血红的眸色中倒映着她的身影,薄唇微微张开,她甚至能清晰地见着祝如疏唇中嫣红无比又方才被她咬的红肿的舌尖。 他疼到喘气之时,还会将舌尖伸出来,轻轻舔舐着泛白干涩的唇沿,再缓缓探回去。 少女抬眸看着他这副模样,她竟看得脸颊发热。 像是自己的反应将自己吓着了,再迅速将头低下,指尖扣紧床沿,心砰砰砰像是要跳出来一般 林鹭天真地以为低下头就没事了。 谁知,低下头却又见到祝如疏将她困于两臂指尖的指尖。 他指尖修长,指甲休整贴切整齐,微微用力抓住床沿,将薄薄的被褥抓得尽是褶皱,少年的指骨扣得泛白泛青,另一只手腕中的猩红顺着床沿流下一道曲折的痕迹。 林鹭见此难免又一激灵。 她真的很难去抑制住自己飘远的思绪。 真的很容易让人想歪。 林鹭少有如此不知所措,脸更红了。 她心中乱乱的。 祝如疏是原本就这样吗…?之前她怎么不觉得他这么容易让人想歪。 当初林鹭只觉得祝如疏好看得不太像活人。 他半跪在少女面前,像是支撑不住般缓缓将头靠在林鹭的双膝上。 少年似乎从以前开始就很喜欢将头倚在她的小腹处或者是双膝上。 林鹭知晓他有自愈能力,只是抛开她脑子中那些奇形怪状的、该有和不该有的想法,她在去看祝如疏,总觉得他的状态似乎真的很差。 她的裙襟处仿佛有些湿热。 林鹭将那处裙摆扯起来,上面是一片鲜红,她指尖一抚,上面的血甚至都还是滚烫的,她心中一顿,微微曲身摸着祝如疏下腹处的伤口。 少女一顿,摸到了一片湿热,她抬手,果然是还未止住的鲜血。 她还记得之前在魇鹩幻境中祝如疏也用了血祭,只是出来后没多久他身上的血液就开始凝固,伤口自动进入修复状态,这次怎么还不行,难道是时间太短了? 还是因为他方才用血给她医治了的原因? 林鹭的眉心紧蹙,若是一直血流不止,他真的会血流而亡的。 她的触碰让倚在膝上的少年闷哼一声。 林鹭问他:“为何这处不会修复?” 祝如疏蜷在她的膝上,吮吸着少女身上淡淡的桃香气,似乎不愿从林鹭的膝上脱离现实来回答她的问题。 过了许久之后,祝如疏觉得她似乎生气了,才小声回答。 “会。” 林鹭听到祝如疏的回答,心中却安稳了些,她想大概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她又问:“为何我觉得这次修复得慢了些?” 林鹭这话才问出来,祝如疏就先在她膝上闭眸晕了过去。 确实能修复。 只是祝如疏没说,固魂钉造成的伤是无法修复的。 以及,固魂钉在体内会抑制他自我修复的速度。 * 祝如疏晕过去的那瞬间,林鹭头一次脑子里乱乱的,当真以为他要死了。 再探祝如疏的鼻悉。 发现他呼吸微弱,似乎下一刻就要背过气去了。 少女一下就慌了。 不得不说,他将她从人群中抱走的样子真的很帅,但是现在晕倒在她膝上的模样真的很狼狈。 林鹭盯着床榻上紧闭双眸的少年走神,她神色复杂。 “不用太担心,他只是失血过多,并不会死。” 夏蝉衣将自己的诊断工具收了收,她抬眸见林鹭失魂落魄,又埋头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安慰她说。 少女这才回神。 “谢谢夏姐姐。” 当初祝如疏将她带到此处确实说得气派,这不还不到一日,还是将夏蝉衣寻过来了。 “有何好谢的。只是方才我为你诊断时却发现你伤得竟没有当初在御云峰所见时如此重,这才短短一日。” 她似乎有些疑惑,再看向床榻上的少年,心中却了然。 “你可是饮了他的血?” 林鹭点了点头。 夏蝉衣心中早有答案,却听到林鹭说出来之时还是叹了口气,看来祝如疏确实说得没错,就算是他自己奄奄一息了,还要将血喂入林鹭口中。 倒还真是,就算他自己死了,也不会让林鹭死。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83节 夏蝉衣作为大夫,看着这床上床边这一个两个伤痕累累还在逃私奔的病人头更疼了。 从医十几年,从未遇到这种病人。 夏蝉衣也曾了解过一些关于情魔的传说故事。 她往日中只以为是旁人随口胡诌的,毕竟谁也未曾真的见过,结果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存在的。 夏蝉衣问:“小鹭,你同我说心里话,你可喜欢他?” 少女方才还在关心床榻上祝如疏的状况,突然有个人问她这问题,倒是把她整不会了。 林鹭微微静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喜欢的。” 她说这种话有几分陌生,甚至还感到羞耻。 毕竟这话是真话,不像当初她说出来骗沈若烟时。 那时是假话,说假话时,她尚且能够脸不红心不跳,可是一旦出口的是真话。 少女反而变得磕巴起来了。 这话她从未说给旁人听过,祝如疏更是不知。 只是林鹭未曾看到,床榻上紧闭双眸的少年指尖却轻轻颤抖了一下。 夏蝉衣见林鹭神色。 “那便好。” “若是当真喜欢,那就一直陪着他,若是不喜欢,那便早些同他说明白。” “情魔同旁人不同,他们一生只会爱上一人,若是你饮下他的血次数多了,双方便会产生引力,血会相交融。若是你叛之,身体中情魔的血会侵蚀你的四肢,直至吞血之人溃烂而亡。” “故而人们纵然贪于情魔之血,也会在血取尽之时将其杀害,为了只是防止情魔悲痛欲绝后将其反噬。” “情魔既能让其生,更能让其死。” 世间的任何事物都是一柄双刃剑,他将你救下,那你就得耗尽后半生去陪他。 林鹭却未曾因为夏蝉衣的话退缩。 少女点了点头。“我喜欢他,更会永远陪着他。” 她还不知道吗?就祝如疏这人,一旦惹上就跑不掉了。 林鹭微微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夏蝉衣会和她说什么大事。 她在确认自己喜欢上祝如疏之前,就在心中做好了一切准备。 一切极有可能发生的、极有可能受其伤害的假设。 只是假设完以后,林鹭却还是会觉得,呆在他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可惜,这未来的一个月都是她向系统借来的。 夏蝉衣听此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便好。” 夏蝉衣从阑珊处中出来,因为身世和自小接触的一切,致使夏蝉衣无法对任何男人动心,所以她权衡利弊的方法,尤其是同男人,向来少有是因为感情。 虽说她不解林鹭的做法,却还是持有尊重态度。 祝如疏虽说是个男的,可是也是从阑珊处中出来的。 夏蝉衣倒是还算放心。 夏蝉衣又道。 “虽说情魔的血脉能够使他自愈,但是我能探查到他身体中有一样东西,无法自愈,甚至还会减缓他自愈其他伤的速度。” 林鹭皱眉,她隐约能够猜到此物应当同沈知节有关。 “何物?” 夏蝉衣道:“固魂钉。” 固魂钉也是失传已久的邪术,夏蝉衣就想不通了,祝如疏怎么就这么多奇特又邪门的东西。 搞得她职业病都犯了,好想将其带回去慢慢剖开了研究。 夏蝉衣当真在尽力克制着自己心中的想法。 只能尽力劝说自己,朋友夫不可剖。 林鹭听名字大概能够猜到这玩意是什么东西,但是有点不确定,似乎是系统曾经说过的,祝如疏想用这个将她留下来的。 “这是何物?” 夏蝉衣道。 “固魂钉一共有九枚,祝如疏体内有三枚,钉了九枚进去方能生效。” “能将人的灵魂钉在肉身中,使其无法脱壳而去,这种邪术已经失传了,不知他从哪儿弄来的。” “若是长此以往在体内会使其浑身浑身溃烂而死,并且伤痛无法真正痊愈,还会受其日日折磨,致使灵魂死去。” 夏蝉衣说完还啧啧叹了两声,真是惨绝人寰,这么一看将其列为邪术倒也正常。 林鹭问:“那要如何才能将固魂钉取出?” 夏蝉衣蹙眉:“简单,需要一个人辅助,但是会很痛。” 此方法她只在书中见过,却未曾真正实施,就连成功的概率也只有六成。 “但是我也是第一次见固魂钉,未曾为旁人诊疗过,成功的概率…大概只有六成。” 纵然是如此,有办法林鹭还是要试试。 “什么方法?” “固魂钉由两部分组成,钉本体和灵体,这两部分是不可分割的,若是将灵体引入另一个人体内,那就可以以固魂钉的本他和灵体双方吸引之时,趁此用灵体将本体引出。” “只是若是将灵体引入旁人体内,那那人将会感受到本体刺入的疼痛的五成,就是这五成都足以要人性命,我所见的那孤本上使用这个方法的人便失败了,因为灵体引入之时,那人便被痛死了。” 林鹭大概能明白,就相当于是一场高危的风险手术,风险巨大,但是并非不能成功。 少女微微思索后,却还是说:“那将灵体引入我体内吧。” 夏蝉衣倒是有几分惊讶,她有些不确定问道。 “你确定?” “这样做在渡灵的过程中,你便有可能会死。” 少女点了点头。 “确定。” 穿过来以后她倒是未曾真的如何经历过疼痛,除了独自一个人对上沈知节的时候。 有祝如疏的多数时候她都能够完好无损。 林鹭的反应向来比较慢,再往回一回忆才知,这一路上,他都会将她好好护着。 夏蝉衣让林鹭坐在床边,她准备施法将那灵体渡到她身上。 她手中聚起一团光亮,看着床上坐得直直的少女,夏蝉衣有几分犹豫地问。 “你当真确定了?若是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少女微微一笑,同夏蝉衣道:“夏姐姐,施法吧。” 夏蝉衣将手中的光亮凝聚成了更大一些的球状,她需要将祝如疏身体中的灵体先吸收出来才行,只是这一步便足以让她眉心紧蹙。 那球体缓缓靠近少年,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夏蝉衣额角都是薄薄的汗。 这才从祝如疏身体中召出三只钉状的白色光亮。 她将那钉状之物移到林鹭面前。 “切记,心中不能有杂念,且在我施法渡灵的过程中不能使用任何法术。” “疼痛无法规避,稍有不慎便会被其反噬。” 林鹭点了点头。 “我知晓了。” 随着夏蝉衣的动作,那一颗一颗钉状之物刺入少女的身体。 她能够真真切切感觉到针刺入皮肉再将身体穿透的疼痛。 这疼痛细密又持久,林鹭脸色苍白,几乎跪坐在地上,她本就是会疼痛敏感的体质,刺入时虽说只有固魂钉本体的五分痛觉,对她来说却是七分。 她疼得叫了出声,浑身上下别着犹如网状铺面而来的痛感笼罩着。 “呃……啊啊啊啊——” “唔——” 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啃食着她糜烂的身体,将她一口一口吃下去,她周身的每一块肉都是麻木又疼痛的。 这只是固魂钉的五分痛觉,她甚是无法想象当初祝如疏钉入固魂钉时又痛成什么样子。 少女紧闭眼眸,她脑中划过一幕又一幕祝如疏被沈知节钉入固魂钉的画面。 她在幻境中看见他无比隐忍的模样,看见他止不住的鲜血,看见那日一门之隔,落灰的锁,门内他扣紧地下和门边,鲜血淋淋的五指。 还有那日她所见到的,屋外长廊上一路干涸的血迹,是少年疼得站不起来,一边吞咽着血,一边又一步一步用双手他和毫无知觉的双腿,爬到她的房门前。 林鹭喉中腥甜,吐出一口鲜血。 她泪眼盈盈,这才明白,当初祝如疏为了想要留下她,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夏蝉衣见她痛成这副模样,且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帮不了林鹭,这种疼痛只能她自己去克服。 这就是人人都要为了自己所念所想之物付出的代价。 约莫一个时辰后,那疼痛才有所缓和,夏蝉衣见她被固魂钉折磨得双眸失身,她有些心疼地抚过少女的脸颊。 “灵体只有进入体内之时才会痛,之后便不会了,没事了小鹭。” 林鹭抬起颤抖的指尖擦了擦眼角干涸的泪,点了点头。 “如何将其引出来?”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84节 夏蝉衣道。 “需在二人气息交缠,身子镶嵌契合至亲密无间之时将其取出焚毁。” 林鹭这算是听懂了,什么气息交缠、镶嵌的说得还是太过于文雅。 这意思不就是她跟祝如疏do的时候吗? …… 夏蝉衣又说:“这事只能你来做。” 确实只能她来做,若是旁人来,她能立马发疯给那人看。 林鹭的领地意识极其强烈,祝如疏已经被她划为自己领地中的一部分了。 “并且还要在他对你取固魂钉这事毫无知觉之时取下来。” * 祝如疏昏迷了七日,林鹭也养了七日的病。 二人只能靠着夏蝉衣和萧蓉轮流来照顾。 夏蝉衣来得尤其勤。 她日日都会为二人把脉,为了知晓他们恢复的状况如何了。 夏蝉衣却在为林鹭把脉时发现了一些端倪。 她皱紧眉心问:“你的身子为何在不断…” 为何在不断衰弱,就是用多名贵的药材也调理不回来。 夏蝉衣探她脉搏便知,不出一月,林鹭就极有可能会殒命。 在她即将脱口而出时,少女将她的嘴掩住,朝她做了个“嘘”的动作,又看了一眼一旁的祝如疏。 和夏蝉衣一同到了屋外,她才弯起眉眼,露出些许笑意道。 “夏姐姐可要帮我瞒住了,可别被他知晓了。” “我知晓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早已时日无多,若是哪日我先去了,麻烦夏姐姐帮我再看着他一些。” 她怕祝如疏那时不愿独活,毕竟这人当初自己做了一副两个人的棺材,还扬言说要同她合葬。 那神色看起来倒是不像假的。 若是他死了,那林鹭这取固魂钉的罪不就白受了。 她如今还有二十日左右,她还未曾想明白究竟要如何才能给祝如疏留下生的念想。 * 第十日,那日清晨,祝如疏才终于醒了过来。 林鹭正呆呆坐在屋外。 林间森幽,隔篁竹,再耳闻潺潺水声,见石底澄澈。 她这几日往外走了才知晓,祝如疏选的这处其实屋外景致不错,除了离外面有点远,方圆十里外见不到一个活人,别的倒也挺好。 祝如疏站在身后,将少女环住,嗅着她身上无比熟悉的气味。 少女抬手钩住他冰冷的指尖,轻声问。 “醒啦?” 少年蹭了蹭她柔软的颈涡和垂下的发现,语气绵绵。 “嗯。” 却像是在林鹭心中拨动了一根音色极佳的琴弦。 她轻声道:“祝如疏,我喜欢你。” 少女微微弯起眉眼,又说:“我们成亲吧。” 这次她是自愿的。 第107章 合卺 祝如疏甚至还未曾反应过来, 他从少女肩头处抬眸, 林鹭见着他神色与往日中无意,甚至有几分面无表情。 林鹭钩住少年的指尖,只问他。 “是不愿?” 虽说此举是为了将祝如疏体内的固魂钉取出来,但是林鹭想, 若是当真被他拒绝或者是他并非自愿, 她自己应当也会伤心许久。 潺潺的水流声宛若在二人之间引出一条沟壑,林间的风吹着落叶簌簌作响。 祝如疏听她此言, 眼眸不自觉的放大了几分,许久后才摇摇头道。 “并非不愿。” 林鹭观他神色, 虽如此说,祝如疏的脸色还是苍白的, 他虽眼盲, 往日说话之时总会对上她的眼睛,这次却不知眸中那一缕微弱的光落到了何处。 她心中原有几分恼怒, 眼神再微微移动,却见到少年泛红发烫的耳尖, 她微微一愣, 犹如火花悄然在心中炸开。 任由她如何想都觉得,等成亲那日定要捉弄祝如疏才行。 她佯装生气道。 “我可不做强人所难之事, 若是不愿我另寻他人, 纵是随便寻个乡野村夫嫁了了却此生算啦。” 此时林鹭却见着少年眼眸微微转动,竟朝她“看”了过来,几乎肉眼可见的,情绪翻涌起伏。 少年神色苍白, 朝她微微弯起眉眼露出一个笑容, 语气却有些咬牙切齿, 说的话也不似玩笑。 “若是要嫁旁人,我便将那人杀了。” 林鹭一听不妙,这是惹急了,等会祝如疏将她咬一口怎么办。 林鹭赶忙钩住他的指尖轻声哄。 “不嫁旁人,除了你我谁都不嫁。” 奈何林鹭如此一说,祝如疏心中的火立刻就消退了下去。 少女心中按暗叹,这人当真是气来得快,哄好也来得快,这样以后是要受她欺负的呀。 * 时间定在三日后。 原本还可以再提前一些,但纵然只有他们二人,但好歹成亲还是要重视一些来得好。 屋内装潢、嫁衣还有那日吃食。 装潢自然不用太奢华,林鹭就只想贴两个大红喜字就好。 再说嫁衣。 她原本让萧蓉将那套在合欢宗时,祝如疏亲自给她定制的嫁衣拿过来凑合着穿了。 可是实在是气候不适应。 那嫁衣在当初成亲之时穿倒还算合身,这几日穿却显得又臃肿又热,于是只能他们二人再去订一套。 再再再说吃食。 林鹭还尚且是个五谷未辟的人,祝如疏这种辟谷加上不爱吃饭的,不知当初究竟是如何考量,此处屋中竟连灶头都没有。 这几日祝如疏昏迷期间,她全靠夏蝉衣和萧蓉二人轮流接济。 不过有灶头也没用,因为她同祝如疏竟无一人会做饭,二人住一间房着实可悲。 她同祝如疏打着商量,打算去就近的小镇上买些生活中的急需之物,还有过几日成亲所需之物。 顺便再去大吃一顿。 祝如疏年自然没有异议。 只是。 此处方圆十里外一个人都未曾有的地段,林鹭当真不知晓祝如疏时如何找到此处的。 十里内人烟罕见,十里外才好不容易有了个小镇。 林鹭一直被少年拥在怀中,他御剑飞行,十里路在能力面前几乎不算什么。 好不容易才在镇外无人处落了地,脚踩着地面多了方才悬浮在半空中的舒适感,少女猫儿似的伸了个懒腰,扯着他的袖口,往前面走。 她随口道。 “走吧,带你去逛逛。” 祝如疏跟在她身后,闻言薄唇微微勾起,点头道。 “好。” 镇中热闹,又恰逢着这几日赶集,周遭小村子的人几乎都到此处来了。 少女盯着满街比肩接踵的人流,和小贩摊位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她花了眼。 她好些时日未能在这街上自在的闲逛了。 前前前几日在合欢宗呆着,前前几日在御云峰关着,这几日又在祝如疏那处僻静的小房子中养病,再这样下去她人都要憋坏了。 尚在晨间,人流格外汹涌,祝如疏侧身将她护住,将人潮隔绝在外。 若是有人朝着他们这边挤,少年但凡是眼神一凝,那挤过来的人便自觉让开了。 林鹭见着那摊位上的簪子着实亮眼便两步上去将那鸟雀模样的银簪拿起来看看。 那摊主见状,面容之上堆起了笑。 “哟,我瞧着这簪子倒是衬这位小姐的肤色,眼光真真儿好,我们这里就这么一只这般样式的簪子,若是没了可真就没了。” 他又瞥了一眼旁边的白衣少年郎,才叹此二人怎得容貌都如此出彩,身段不凡,倒是像金童玉女,般配极了。 “这位公子给你的心上人买一支吧!”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85节 若是在之前,林鹭肯定会出言反驳,只是现在,她再闻此言倒是眉目微微扬起,心情尚佳。 祝如疏原本站在一旁眉间神色都未曾动一下,突然被点名,身旁的少女将他的指尖轻点在那冰冷的簪子上,她的声音悦耳极了,就在他耳侧道。 “你摸摸看,这簪子像不像当初你赠我的那支。” 祝如疏闻言,细细摸了摸了簪子,确实同当初那支有几分相似。 “却有几分相似。” 少女笑道。 “那要不你再送我一支?” 虽说当初那支簪子林鹭是打算买了赠给沈若烟的,却不知为何祝如疏夺过将其买下赠予了她。 那簪子不知是落在了合欢宗还是御云峰,前几日林鹭托萧蓉帮她在合欢宗找,托了沈若烟帮她在御云峰找找,却始终无果。 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她还觉得可惜极了。 祝如疏闻言,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眉目一凝,却答道:“好。” 此簪…… 祝如疏帮她将簪子簪在头上。 “如何?” 祝如疏看不见,却能听见人声鼎沸的街市,周遭人的话语声却无法进入他的耳朵,他听见悠悠风声,还听见随着少女摆头的动作,那鸟雀银饰尾端坠着的珠子子在轻轻摇晃,声音清脆。 他向来听力极好,那珠翠敲撞之音,却好似打在他的心头。 少年回神,耳尖微热,他点头。 “好看。” 少女弯起眉眼,倒是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 只是她还是不解。 “为何当初你非要将那簪子赠予我?” 那清冷的风格分明更加适合沈若烟。 林鹭回想当初,的浓时觉得当时祝如疏看起来好似有几分气恼。 少年闻言,好似不想提起这事,许久后才断断续续回答。 “我不知,我只是不喜你赠予旁人东西。” 他倒是坦诚。 “这样呀。” 倒是还醋得挺早。 她未曾想到,祝如疏此人就是连沈若烟的醋都吃。 林鹭不确定问道:“那我也赠你一支?” 祝如疏却摇头。 “不要。” 林鹭观他神色的细微变化,知晓之人好似又有些不高兴了,她拽着他的袖口,轻声道。 “我当为何酸味如此重,原是有人喝了许多醋进去。” “下次不送旁人了。” * 林鹭有的没的,簪子头饰吃的什么蜜饯糕点挑了一大堆,从街头到街尾,逛到人群都散了好些才终于结束。 少年跟在她身后将她买的东西尽数提在手中,竟是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 林鹭一见,还别说,祝如疏怎么还是有这么一副好丈夫的模样呢? 虽然此人脾气不怎么样,总是同她生气,但是又出奇地好哄,感觉嫁了还是会很幸福。 其实并非将镇子的摊贩都逛了个遍,倒是少女肚子先咕咕咕叫了起来,二人这才决定停下来,先去酒楼重用午膳。 他们去的是镇中最大的酒楼,其名曰百香楼。 刚到门前就闻到肉香了。 林鹭此人,但凡闻到饭菜香气就走不动路了。 * 二人坐在里面,少女一顿大吃大喝后,摸了摸浑圆的肚子,突然想起自己同祝如疏都不会做饭,等回那小破屋子又要日日同祝如疏一起吃糟糠了,她不经感叹一声。 祝如疏不大吃荤腥,少女碗中都堆叠成小山了。 她吃饱后倒是还在叹感叹,甚至遗憾为何古代没有外卖。 要是有外卖,她日日点这家,毕竟祝如疏有的是钱。 结账之时那老板娘热情极了。 “两位可吃的还好?” “饭菜可还合胃口?” 林鹭笑嘻嘻同她道:“好吃。” 少女突然一寻思,便小声闻老板娘。 “姐姐,你们这里的饭菜可以外送吗?” 老板娘倒是一时间未曾理解少女的话。 “姑娘这是何意?” 林鹭解释了一番,大致就是做好了以后送到一个地方去。 老板娘有些为难,若是外送定然没有在楼中吃口味来得好,会影响楼中的口碑。 “这…若是时间久了,菜品口感也会变…” 林鹭一想,好像也是,毕竟此处离她和祝如疏的住处十万八千里远,此处的小厮又是凡人,说不准就是送来,也都凉透了。 少女转眸盯着身侧的祝如疏,在微微思索后终于寻到了办法。 倒是可以让萧蓉叫底下的人从这处拿了送到住处,此方法损是损了些,她好歹也是合欢宗宗主,虽是二次成亲,但好歹也是她的人生大事。 同祝如疏进行了一番沟通以后,他自然也同意了。 林鹭向老板娘定下菜单,并且趁着祝如疏不注意之时,同老板娘偷偷道。 “姐姐,你们楼中可有烈些的酒?” “自然有。” “到那时帮我捎上一壶,我唤人来楼中取。” * 少女美滋滋密谋后,同祝如疏从酒楼中出来。 倒是该上布庄去挑布料做喜服了。 上次是祝如疏自己去帮她挑选的,这次总该轮着她了吧。 布料的色泽清一色在少年身上比划,林鹭不得不叹谓一声,人好看纵然套个破布在身上都好看。 无论什么色泽什么布料的,深的浅的红色,偏偏放在祝如疏身上都好看,红色又衬得他容颜更瑰丽,窄腰阔肩。 偏偏是无意得了祝如疏一个淡漠的眼神,林鹭见之便垂涎三尺。 此人又爱着淡色,不能说是淡色了,是白色,不然林鹭当真希望将这红色焊在他身上。 倒也罢,其实白裳穿着也好看。 思及此处,她微微叹了口气。 少年闻言,问道:“怎么了?” 少女摇了摇头,只说。 “我能不能日日都同你成亲?”这样她就日日都能看到祝如疏穿不一样的红色了。 朕的祝皇后貌美,但蠢笨。 祝如疏闻言,指尖微微颤抖,耳尖却越发红了,就同衣裳一样。 这厢只是比划周遭就围了不少女子观看。 上到四五十岁的大娘,下至几岁的小姑娘,祝如疏倒是…一个都不曾放过。 林鹭回眸看着那些面红耳赤的妙龄女子,再看着面前面容如玉的少年。 不得不说,祝如疏还真是给人长脸。 先是比划,后是量身形尺寸,布庄中老板着实繁忙,竟让林鹭为他量。 二人到布庄内部的试衣间中,一排过去都是独立的小房间,林鹭觉得这倒是跟她的世界中服装店的试衣间异曲同工。 只是二人挤进去后,才深觉此处更窄上一些。 因为有的地方需要将身子贴近了才方便测量,在店面实在是有碍观瞻。 门一拉上,林鹭几乎是在祝如疏怀中,二人呼吸相交,离得太近,少女甚至能够看到祝如疏苍白的脸颊几乎毫无瑕疵,还有嫣红的唇瓣,她深觉有些不自在,便想这往后躲一躲。 谁知踩着身后高一些的门槛,脚下一滑,又跌在少年冷冽的怀中了。 祝如疏将她搂在怀中,动劲太大,惹得他眉眼和煦流转,都有几分难得的发笑。 “慢些。” 林鹭闻言才脸颊一红。 这话是真的很让人误解。 少女本就比他矮上许多,纵然有他的配合,测量起来却还是有些费劲。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86节 按照老板所说的什么上身宽、背长、腿围之类的都测了,只剩下这么一个胸围。 林鹭用手中的裁衣尺,有些无从下手,胸围是要量最丰盈处的一周。 少女手中的尺子刚贴上少年冰冷的白色衣裳。 她恍然抬头看着少年微微眯起的眼眸,才知自己的指尖竟不小心触上他胸前的肌肉了。 林鹭吓得往后一躲,想将尺子拿下来,谁知他顺着尺子将少女往他怀中一扯,那尺子顺着他的前胸缓缓往下滑,卡在了腿根处。 如此狭窄的房中竟还有个矮凳在祝如疏身后,他坐在凳上,那尺子就卡在二人的中间,林鹭几乎在一瞬间腾空,被他抱起来放在怀中。 “你……唔……” “嘘——” 祝如疏将指尖抵在她唇边,神色中却多了几分难能的恶劣。少女看着他眼眸中酝酿起的昏色,才知晓接下来究竟有可能会发生些什么。 这几日祝如疏在她面前乖顺久了,她竟有些忘记了他还有恶劣些的一面。 在狭窄的空间中,交叠起伏的呼吸,林鹭听见少年以往冰冷的语气中竟含着痴迷,他低声,一声又一声唤着她“小鹭。” 许多人会唤林鹭“小鹭”。 偏偏只有祝如疏说出来之时,会让林鹭多了几分勾连而出的欲意,和胸腔中那颗鲜活的,嘭嘭直跳的心脏。 少女垂眸,看着他神色中带出的薄薄的光亮,看着他眸色中衬着她自己的身影。 那深潭和雾霭中,倒是算不上清明。 他最初也只是轻轻贴上来,冰冷的薄唇描摹着林鹭的唇形,少女被他的唇蹭得唇瓣肿痛发疼,禁锢在怀中时也难免忍不住呜咽一声。 而后,他却又像是安抚般,含住少女的唇珠,舌尖微微顶—磨,好似见她不恼了,才缓缓探进唇与舌间。 【咱就是说,再写无了】 * 只是量了个身形,林鹭出来只是看了一眼房中的铜镜,她的唇瓣几乎红肿得快滴出血来了。 是人见着,都能知晓在里面究竟是做了何事。 走前,祝如疏还“贴心地”为她整理发饰衣裳。 她坐在少年怀中,方才这么一行,眸中都被他激出了泪花,身后发梢也凌乱极了。 少年将她头上的发簪摘了下来,替她重新将青丝理顺,为她挽了个简单的样式,才又簪了回去。 林鹭只得在怀中怒怒地瞪他。 果然,祝如疏这人倒是谁都没办法让他吃亏呀。 好容易整理好后,约莫是在里面的时间有些长,再出来,外面的女子竟已经走了好些。 那老板向林鹭询问着尺寸时,祝如疏将她搂在怀中,手心将少女的唇瓣遮住,那冰冷的手心蹭着少女的唇瓣,让她有几分不自在。 祝如疏低声念出林鹭测量的那几个数据。 林鹭不解,他又看不见,怎么知晓她量出来究竟是多少的。 “你为何知晓自己的尺寸?” 祝如疏只笑。 “我不知是谁,一边量一边念了出来。” 林鹭恶狠狠地擦了擦唇瓣,这人是真的好恶劣。 * 第三日,也就是成婚当日,门窗上贴着大红的喜字,台上摆着炽热燃烧的摇曳红烛。 桌上放着她托笑容让下属带来的吃食,还有她特意交代的烈酒。 少女如愿以偿见到了她心中心心念念,祝如疏穿着大红喜服的模样。 由于祝如疏的身影是宽肩窄腰,林鹭特意要求了布庄的老板定要做出紧束腰线的效果来,她所见的电视剧中,那些男子的婚服多半都是宽腰宽袖的。 祝如疏这个就如同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他偏又生得好看极了,让林鹭一时辩驳不清究竟是衣衬人,还是人衬衣。 虽说美色当前,但是她定然未曾忘记今日要做的事。 取固魂钉。 还要在祝如疏丝毫没有防备的情况下。 前日夏蝉衣来了才偷偷将取固魂钉的咒术告知于她,便叮嘱若是被祝如疏所知晓,取固魂钉只是那钉必然会因此扎根更深一些,下次就再难取出。 林鹭连酒都准备好了,她原本就打算哄着祝如疏喝下去,半醉不醉以后,再试试卸衣下手。 林鹭还问过夏蝉衣能不能不做那事儿。 夏蝉衣见她这副犹豫的模样,调笑道。 “怎得,这是临阵怕了?” “小鹭你不会…还…” 林鹭恼了便将她的唇遮住,夏蝉衣末了才又同她说。 “彼此相爱这话这便算不上什么可怕之事,放轻松,顺其自然便好。” 林鹭,女,实际年龄二十岁,do前还需要旁人给她做心理建树。 * 屋外夜色已深,分明晨间上空寂寂,此时却却隐隐有了电闪雷鸣之势。 林鹭坐在床前,隔着薄纱红盖头看着眼前步步朝她走来的少年。 她心中竟比上次多了几分紧张。 少年将他头上的红盖头掀开的那一瞬间,屋外电闪雷鸣,屋外一声惊雷将少女姣好的面容照得透亮。 顺着红盖头缓缓滑落,少女顺势抬头看着他,在透亮的惊雷中,衬着少年肤色惨白,衣着艳丽,唇间一抹亮色,更衬得他像是不知何处来的艳鬼。 林鹭道:“按理来说,夫妻二人成婚以前是不能相见的。” “我们这算如何?” 祝如疏闻言,眉目间挂着些许笑意,连声音都温吞了些。 “我们分明从未见过。” 林鹭知道,祝如疏的意思就是他眼盲,从未见过她的模样。 上次在合欢宗成亲之时,二人也曾拜高堂,这次省去的原因是他们二人高堂之上竟无一人亲眷,拜了也是白拜。 林鹭特地差萧蓉让下面的人带两个杯子过来。 虽不拜堂,上次没有喝成的合卺酒,,这次总归是要补上的。 少女扯着他的袖口,将他引到饭桌前,二人坐下后,少女将那酒杯中斟满前几日让老板娘准备的烈酒。 屋外雨帘将紧闭的窗台落了个严实。 她将酒杯递到少年手中,将手腕绕过他的手,同他说。 “如此我们交杯饮下,这是凡尘间夫妻成婚必须的仪式。” 祝如疏将酒杯握紧的指尖微微一顿,少女的手腕同他紧贴着,那丝丝暖意像由此将他逐渐侵染。 他问。 “此为何意?” 合卺酒作为一种古代成婚仪式中的一环,确切意思林鹭也说不出来,她只言。 “共饮合卺酒,执子与共誓言久。” “此意为夫妻二人永不分离,合二为一,朝朝暮暮,同甘共苦,生死相随。” 此言一出,祝如疏倒是应允了,同林鹭交手饮下。 此酒下腹,就是林鹭这种能喝的都觉得有几分腥辣,她再观少年神色,见他喝下杯中烈酒之时,竟无半分变化。 原著中并未指明,祝如疏究竟能不能饮酒,林鹭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思想以酒让他醉后,约莫夜间再行他事就能便利上许多。 只是谁知晓这人真当不醉。 林鹭一见,心中还寻思看来只能另寻他法,再趁其不备将固魂钉拔去。 她又往他的酒杯中满了一杯,还寻思着一杯,不行那两杯试试。 谁知面前的少年竟神色微微一蹙,趴在桌上晕了过去。 正端着酒壶酌酒的少女抬眸,见此景呆若木鸡。 这人总不能说一杯就倒了吧? 身量相差巨大的情况下,她要如何将祝如疏运到旁边几步之隔的床榻上? 好在她将,少年扶起时,祝如疏还尚且有意识,未曾将所有的力量都压在她身上。 看此景,确实是醉了。 好不容易将他搬到床上,少女累得气喘吁吁。 她曾问过夏蝉衣,能不能不做这事儿,直接将固魂钉拔出来。 夏蝉衣说不行。 林鹭头皮发麻了,如此祝如疏晕了过去的情况下,她需自己动手自给自足了。 少女脑袋中一团乱麻,她甚至在寻思是否要先将衣物脱下来。 那要脱,是先脱自己的,还是祝如疏的? 她就着以往看剧的经验以及上一次观赏的活景,跨坐在少年身上。 她尝试着将其衣服解下,此时就开始犯愁祝如疏的衣裳是收!腰!的! 必须要从后面将腰带解开抽出来才行。 林鹭满面愁容,此情此景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87节 她刚要起,却被身下的少年翻身而上压在了下面,他禁锢着她的手腕,嗅着她的颈窝,让她动弹不得。 “祝……” 就连声音也尽数被他吞下。 林鹭心中浮现出三个字:翻车了。 他身上是清冽而醇厚的烈酒香气,难得少了那份淡薄的松香气。 祝如疏用鼻尖蹭着她的颈窝,鼻息扑在少女的纤细的脖颈处。 她被他散漫打在脖颈处的鼻悉遮掩得浑身不自在。 却听到他在耳庞,语气中竟含着几分撒娇,同往日中有几分不同。 “小鹭。” 少女却早已顾不上这些,她被他缠绕着,宛若平日他腕间飘零的蝴蝶,垂着单薄的羽翼,敛起微微颤抖的长睫。 像被风筝线拽紧了,忽上又忽下。 双眸中含着迷蒙的水雾,口中浅浅勾勒着软声。 意识像被剥离,同这无边无际冰冷的触感共舞。 林鹭迷迷糊糊中甚至还在想,那时她才去御云峰,他们二人初初一吻,那时祝如疏还会问她。 “此为何意?” 当初那个不知吻的少年究竟去了何处。 那副模样倒是天真又虔诚。 斑驳的印记。 和蜷在他怀中温吞又迷惘的少女。 屋外被敲打得细碎的雨帘,宛若暗室逢灯。 恍惚间,林鹭触着他脊梁后摸着三个凸起的冰冷之物。 她大概能猜到,此物应当就是夏蝉衣说的固魂钉。 林鹭抚上那固魂钉的冰冷之处,唇中念着咒语,乘着祝如疏不注意时,将那固魂钉用术法取了出来。 那尖锐无比又宛若银器般的固魂钉和着灵体与祝如疏身体中粘连的血迹,一同滚落在地上,清脆作响。 祝如疏微微停顿,似乎对她的动作有所感应,也听到了固魂钉滑落的声音。 他眸色暗了些。 … 夜色寂寥,恍惚而过。 * 醒来天色已然透亮。 这时间比往日里她醒来还晚上许多。 林鹭是枕着他的臂弯醒来的。 侧眸见着少年紧闭的双眸还有几分不自在。 他好似已经醒了,也知晓她在看他。 将少女的指尖悄然握住,敛眉露了个好看的笑容。 这几日她同祝如疏的相处也也越发亲昵,越发犹如真正的眷侣。 * 可是随着离开的时间渐近,她反而有几分惶惶。 少女甚至觉得就祝如疏这副模样,若是她真走了,到时候能作出何事就当真,未可知了。 系统在她耳边一劝再劝。 【若是宿主找不到方法,可以用系统为您出的办法。】 系统给出的办法就是直接将祝如疏杀了,一了百了。 林鹭暴躁且心不在焉道:【滚一边去。】 当然不可能用这个方法,用了那她之前费尽心思让祝如疏岂不是都白费了。 林鹭觉得若是让祝如疏见见世间美好之物,说不定等她走后,他就不会如此了呢? 说不定祝如疏还能遇着比自己好看美貌又温柔的女子,在她死后移情别恋。 这么一想她心中倒是酸酸的。 甚至还忍不住跟祝如疏生了闷气。 却还是问系统。 【有没有办法把祝如疏眼睛治好?】 系统说。 【有。】 【宿主手腕上冰裂瓷镯,他应当知晓如何用此物让他复明。】 林鹭盯着自己手腕处的镯子,左看右看却觉得虽说好看了些,却并无不同。 林鹭问:【这个怎么用?】 系统说:【这个恐怕只有祝如疏才知道。】 这镯子是祝如疏母亲留下的,几乎阑珊处中的所有人都知晓此物,不可能只是个象征的作用。 林鹭虽然隐隐知晓这镯子不凡,却不知竟能够让祝如疏复明。 * 那里夜里。 她想说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少女将手腕处的镯子取下来,递到祝如疏手中,尝试开口道。 “你不想看看这世间有多少美好之物吗?” 祝如疏触着手中的冰冷之物,他眉目一凝,神色冷了下去,他不知晓林鹭究竟是何意。 他只说。 “不想。” 少女尝试着耐心劝道。 “你还未曾见过的景物可多了,过几日镇上有灯会,那时灯影幢幢,华树璀璨,人群熙攘,为何不想见见着人间景象?” 祝如疏闻言微微抬眸,他的神色却是难得的冰冷,林鹭的话让他想起了母亲留下的字句。 为何定要让他去见旁人口中所言的美好之物? 他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少女这模样似乎有一日会离开他。 并且好像已经离这日不远了。 手中冰冷的镯子被他顷刻间掐得粉碎,那冰裂瓷镯的泠泠响声几乎贯穿了整间屋子。 他将下唇咬出了鲜血,那血将他薄唇染得异常艳丽。 祝如疏顺着这泠泠响声,冷冽开口道。 “不需要。” 他又垂眸,原是冷冽的眸中多了几分乞求,就像过往他母亲曾想离开他,同他说的那些话一般。 他声音软得不像样,那镯子捏碎后的粉末在他指尖尽数滑落。 他好似不甘,咬牙字句吞声。 “人间景色与我无关,我只想要你。” 第108章 铸刀 这场景发生得太快, 林鹭都未曾反应过来, 便活生生看着那镯子被他掐在手中,顷刻间化成灰烬。 她有些着急,伸手想将顺着少年掌心缓缓下滑的粉末抓在手中,却也扑了个空。 林鹭也恼了。 “你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他母亲就给他的东西, 他手中除了那信能有几样物件是他母亲留下的。 有些东西, 坏了就永远都没有了,她不想让祝如疏事后觉得悔恨当初。 祝如疏抬眸, 原本淡漠的眸中像藏了易碎的亮光,好似有些委屈, 林鹭见着他这幅模样,却也不忍再说些什么。 林鹭甚至在想, 是不是她逼得太紧。 又或许祝如疏已经习惯了这样黑暗。 这世界于他来说, 若是眼前有了景象,反而多了些阻碍、迷惑人的不必要之物, 所以他不想见,也不乐意见。 林鹭垂眸, 双手尝试着把他的指尖掰开, 将碎在他手心中的灰烬尽数拂去,这才见着少年掌心中, 因为方才过于激动, 被初初断裂的镯子勒出几个重重的红痕。 她的指尖轻轻擦过那些红痕,只轻声道。 “我并非逼你复明,只是你母亲赠予的东西也很珍贵,若是这样轻易毁去, 她也会伤心。” 这确实并非她的本意, 她不愿见着祝如疏伤心, 更不愿他后悔。 那冰裂瓷镯泠泠作响的声音骤然停止,林鹭见那一地的粉末。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88节 这世上仅有的一物最终也同他的主人一样归于尘埃。 纵然这极有可能是他母亲赠予他最后的礼物。 林鹭问系统:【还有别的办法吗?】 系统说:【没有了。】 【这个镯子是祝如疏母亲的法器,当初她将祝如疏的一缕善魂存放在极中,同时也带走了他可视万物的能力。】 林鹭问:【那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并非因为他母亲给他灌入的药物而眼盲的?】 今日镯子粉碎后,系统却全部都说了出来。 【是的,祝如疏的母亲想让阑珊处的人觉得所谓的“药”是个残次品。】 系统未曾说出来的后半句话是,若是个残次品,便不会受到他们的重用,那么成为情魔会成为他手中握住的另一个筹码。 原来她的母亲最初让他眼盲竟是为了保护他。 这世间抽丝剥茧后剩下的恶意太多,他的母亲希望他冷漠些,不受世间之事动摇,便将他的善魂一并存于此处。 若是来日,他想向善亦或者是想要见见这世间万物,便可以再次得到这些机会。 林鹭觉得,祝如疏同他母亲一样,爱人的方式过于拧巴和笨拙,就像那日在阑珊处中,她就算是要逼他出去,都会用不得已的谩骂。 勾起祝如疏对儿时的一些不好回忆,再试图用此将他逼出即将崩塌的阑珊处。 祝如疏的母亲分明做了很多爱他之事,却又偏偏,要让祝如疏恨她、憎她、唾弃她,最后还近乎是亲手杀了她。 她逃不出世人恶念好好筑起的藩篱,却又要用伤痕累累的双手将他高高捧起,再完好无整的送出来。 再让祝如疏毅然决然拾起手中锋利的剑。 成为缄默者手中的刀刃,斩去曾经凌迟他的荆棘。 少年闻言一顿神色微变,他的脸色向来苍白无比,苍白的肤色顺着白裳的领口处一路蜿蜒。 呼吸起伏见,少女能够清晰见得他脖颈处曲折的青筋。 下一刻。 她被眼前的少年扑入柔软的被衾中,他氤氲的呼吸散在少女耳庞,却有几分冷冽。 他好似知晓,之后会发生些什么,直言说。 “既知我并无善魂,若你死后,我定然会将这世间搅得浑浊、破碎。” 冰冷的气息将林鹭裹于其中,她越是挣扎,被越是被少年扑了个满怀。 手腕被禁锢,他将一只手缓缓抬起,成了一个弧形,虚托在林鹭最柔软易碎的脖颈处。 林鹭睁着眼眸看他。 又觉得这似乎与往日不同。 他的神色也宛若蒙上了阴影。 林鹭睁着双浑圆的杏眸,竟能细细地从他眸中读出怒意。 他像是恶声恶气的野兽,将她叼回了山林中偏僻森然的巢穴,又露出了尖利的爪牙和一脸凶相,却未将那爪牙划在她身上。 像是只是露出来给她看看,告诉她。 「最好不要试图惹怒我,否则我也不知道这爪子何时会落到你身上。」 实则林鹭触了触他爪子的柔软肉垫,这兽就在原地呆若木鸡,不懂她的行径为何。 还会再问自己一句。 「难道是我方才不凶?」 林鹭眨了眨眼,没忍住将心中的话念了出来。 “不太凶…” 身前的祝如疏猝然垂眸好似对上了她的双眼。 林鹭才知自己竟然念出了声,于是抓紧时间换上一脸正色。 她看着祝如疏,抬起双手,将他的脸捧住轻声问道。 “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这世间本就是七零八落的碎片拼凑起来的,人也是。” 林鹭听着耳旁窗外灌进来的簌簌风声,那窗台像一处缺口,将所谓碎片环环相扣。 他的脸颊是冰冷泛白的。 林鹭的呼吸却是温热的,语气也柔软。 “若是将这世间的一切毁去,你自己也会消殒在其中。” 祝如疏的神色几乎接着无边际的虚妄凝固在她身上。 “你知我从不畏死。” 他置于林鹭脖颈处的指尖蓦然松开,顺着苍白的衣袖垂了下去。 “若是真有那日,我用这世道予你陪葬。” 林鹭一怔,他这个想法太过于沈知节了吧。 “若如此,下一个众叛亲离,人皆伐逐的人就是你,落得同沈知节一般结局,可并非你所愿。” 祝如疏眼中痴迷。 “能让你回来,又有何事我担不下来。” 林鹭想尝试将祝如疏从其中拽出来看来是行不通的。 “还记得合欢宗我殿外那株桃枝吗?过去这么久也不知有人伺候没,以后你得了空就去看看,若是以后枯萎了,我会伤心。” 此言一出,林鹭好似见着当初自己趴在窗边时,他穿着白裳在屋外微微倾身将尚且含苞的桃枝栽种在土壤中。 他们二人间所留存之物本就少之又少,最初的白鸟簪遗落了,后来的冰裂瓷镯被祝如疏亲手毁之,若是连同桃枝也一起枯萎… 林鹭说不出来心中所感,约莫是有几分伤心。 祝如疏微微思索,好似想起了那日他浑身是血从山中下来,遇到佝偻老妪换得桃枝献给少女。 她虽那时未作反应后来却栽于窗外,想来也算珍贵。 她又说。 “若是你同我一起死了,来年我那坟前长满枯草,又无人来看我,那得多寂寥。” 祝如疏好似想说些什么,林鹭抬手先将他9要宣之于口的话堵了回去。 “不要同我葬在一起,我可不想死后还被鬼魂野鬼追着索命。” 此话虽从她口中说出有几分恶劣,但她只是不想她死后,祝如疏同他一起赴死。 祝如疏竟言。 “好。” 林鹭原本对此已经不抱希望,祝如疏却答应下了,她知晓,若是他答应的事,如何都会做到。 她轻声说。 “所有身死之时,我的灵魂也会生生世世追随你。” 祝如疏在她颈肩上吐纳气息,迷蒙问道。 “生生世世?” 此言为假,但是林鹭落下的眼泪却为真。 她如何都觉得祝如疏定然是从沈知节那里知道了什么,究竟为何会方才出口就想到她有一日会身死。 少女含笑,不再接他的话,却说。 “生前哪能管身后事,我前几天听镇上的小贩说今夜有灯会,要不要同我一起去?” 她好似怕他拒绝,又有几分撒娇说。 “我可以将周遭的场景都讲给你听,不会太无趣。” 林鹭却不知,只要她出口说,无论是什么事,祝如疏都会答应下,纵然看不见夜景灯会究竟如何。 他应下。 “好。” * 夜里。 祝如疏御剑将她带去镇上,头一次去还需她潦草指路,只是去过一次,他却能够大概记得去路。 反而是林鹭不大记得了。 上空又是夜里,周遭的云层浑浊模糊成一片,将地下的一切遮掩了个大概。 只能大概见着昼夜不停的灯火,凝聚在一起,当缓缓下降之时才能够看得清,在空中见着凝成一个小点儿的光亮是一个小镇子。 这倒是比飞机要方便一点。 但是少女还是喜欢能够踩在地上的实感。 镇中果然初初热闹非凡,这同在远处简单的灯火不同,是头顶挂着的、两边摊贩摆着的,远处见着的都是亮堂而花式各样的灯盏,仿若呼之欲出,个个涉笔成趣。 处处人声鼎沸,月光如明,花灯璀璨。 林鹭见着这人间的灯火和熙攘的人群,便将什么都忘在脑后了,来此处这么久,她还未曾逛过凡尘中的灯会,只得抬着一双颇为好奇的眼眸朝四周看了看。 人群接踵,神色各异,却多是欢喜。 有相携手的眷侣,有一家三口,还有隐匿在人群中各形各色的人,他们二人也理所应当融入了其中。 林鹭微微回眸,盯着祝如疏花灯映衬之下的面容,竟也觉得温吞了几分,好似也融入了这烟火气中。 此处不像往日书中描写的繁华盛京,甚至道路崎岖,与外界连通鲜少,往日里只有周遭小村落的人会来此处赶集。 林鹭见着来往的人流,他们常年居于此,对眼前的景象倒也不算惊奇,让他们面露喜色的只有身旁之人。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89节 她勾住少年的指尖,只是轻声喟叹。 “好想住在这里——” 却未曾等祝如疏说话,她便拉着身后若有所思的少年步入汹涌的人潮中。 是街上摊贩叫卖,亦或是来往人群熙攘。 少女似乎对所有事物都好奇极了。 那小贩见她眼神探过来,赶忙堆起笑容,将摊上漂亮的花灯递到林鹭面前,温声道。 “姑娘,可要让你的心上人给你买一盏花灯?我这里得花灯都是我自己纯手工制作的,不重样儿,个个都精致无比。” 他凭衣冠识人,此二人皆衣着不凡,这少女又见着面善,便拾得灯盏也是最易合少女眼缘的,递了过去。 虽然说林鹭和祝如疏已然成婚,但是少女看起来实在是年岁尚轻,不像已然成婚的模样,更似待字闺中、年岁尚小又深得宠爱的幺女。 她同祝如疏二人站在一起,却也像是同心上人一起出来游灯会。 少女手提着小贩递过来的那一盏浑圆雪白的兔形灯盏,蕊心明晃晃地照着兔子发红的双眸。 她见此自然是心花怒放。 兔子灯模样栩栩如生,煞是好看。 还会随少女的动作姿态摇曳着,一双发红的眼眸,仿若活过来了般。 林鹭将灯递到祝如疏手中。 “我要这个,是个红眼睛的白兔灯。” 她答应过要同祝如疏讲周遭的景象,既如此就连手中的灯也不曾放过。 祝如疏接过,握住花灯的灯柄,点头温声笑道。 “夫人喜欢便买。” 小贩闻言,这才反应过来二人已然成婚,他忙堆笑接道。 “对对对,这位夫人若是喜欢,便买去吧。” 林鹭倒是第一次听见祝如疏唤她“夫人”,将少年手中的兔子灯又夺了回来。 扯着他苍白的衣角声音极轻却又有些的磕磕巴巴又佯装气恼地瞪他,小声道。 “要你说。” 祝如疏闻言只笑。 少女手中提着那灯,逛了一路,也吃了一路,还会开口同祝如疏说。 这边是卖烧饼,那边是卖花灯的,烧饼闻着很香,花灯有兔的、马的、花样儿的,那边有一对老夫妻,两人什么表情。 诸如此类的废话。 谁知祝如疏还能一路上认认真真听她讲,末了偶尔还会纠正。 “错了,那边并非是一对老夫妻。” 林鹭拿着手中的吃食,却有几分疑惑,顺着方才的目光看过去,二人行径如此亲昵,怎么可能不是夫妻。 “怎么看出来的?” 祝如疏敛眉一笑。 “因为我方才听见,那边的老丈正同老妇人讲…” 少女抬眸认真问他。 “讲什么?” 祝如疏微微倾下身子,在林鹭耳边轻声道。 “我心悦你。” 他声音靠得太近,耳旁的风都有几分温热,林鹭觉得耳垂又麻又烫。 险些像只兔子直接跳走了。 祝如疏拉着林鹭的指尖,旁边的人不小心一撞,刚好将林鹭撞进了他怀里。 他的话语中含着几分趣味,只说。 “为何要跑?” “这是那老丈同老妇人说的,所以我猜,他们二人并非夫妻。” 林鹭动了动身子,她早已听不进去祝如疏方才在说些什么了,只梗着脖子红着脸应道。 “我没跑。” * 到湖边,周遭的人就少上许多。 林鹭手中那盏兔子灯就跟着少女的动作轻坠摇曳,栩栩如生,她回眸看着正“看着”她笑的祝如疏,脚下轻顿。 她自己倒是高兴了,可是祝如疏又看不见,她虽说同他说了周遭的风光。 林鹭自觉话语磕巴,也并于趣味。 “这样你会觉得无聊吗?” 祝如疏回答道。 “不会。” 林鹭问:“为何?” 她指尖被祝如疏抓在手中温热,不似从前那般冷冰冰的,她转眸看着眼前的少年,弯起眉眼露出一个笑,他却问她。 “夫人为何不知?” 分明白日还在争锋相对,夜色降临后,却又能忘却那些屈膝挣扎的字句,什么生与死再一同逛灯会,二人间还并无间隙。 这是让林鹭觉得十分奇怪的。 有祝如疏在身边,她同样也不会觉得无聊。 * 湖畔。 一盏盏婉成莲花状的花灯在湖中绽放,林鹭见着那女子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只,裙摆扫在身后,男子在身旁露出温厚的笑容,将她的裙襟微微托起。 她也起了想放花灯的心思。 湖畔便有人在卖花灯,是个妇人,她的丈夫也在身旁,怀中抱着幼子。 “姑娘买一个吧,我们这儿的莲灯许愿灵验极了。” 林鹭好奇道。 “当真?” 那妇人笑道。 “那是自然,当初我放了灯许愿来年能寻得良缘,这不就碰到我现在的相公了。” 不管灵不灵的,二人还是打算放一盏。 也所谓入乡随俗。 林鹭原以为祝如疏不会信这些,谁知她双手合十心中默念愿望之后,在睁开眼眸,转头却看到祝如疏也同她一样,将双手合十了,闭上眼睛许愿。 林鹭问:“为何你也信这些?” 祝如疏却说:“我虽是不信。” “若是一人信不灵验,多一个人信说不定便灵验了,我只望你心中所念能够实现。” 林鹭一怔,他不信这些,却还是能够为了她将双手合十,却心中所念所想尽数都是她,亦或者是她的愿望。 心诚则灵。 他虽说不会诚心去信其有,却会虔诚的为她许下愿望。 * 那日从镇上回去以后。 林鹭一直觉得身子有几分不适,集中表现为晨间睡不醒、吃饭咽不下、偶尔嗅到太油太腥的东西,还会干呕想吐,感觉人虚弱了不少。 她一直都觉得,大概是因为之前所言,快到一个月期限了,所以才会虚弱。 直至有一日同祝如疏一桌子上吃饭,桌上的食物皆是她往日里爱吃的,今日嗅着却毫无胃口,还想干呕。 少女捂紧唇瓣,神色苍白,额间都是密密匝匝的虚汗。 “呕——” 祝如疏闻声,将手中的竹筷放下,起身蹲在她身前,二指去探她的脉象。 他眉头微蹙,确实有异常,倒是祝如疏却有些读不懂这异常在何处。 这干呕的劲儿让林鹭眼中都是泪,这几日她似乎还瘦了些。 少女只言:“帮我叫夏蝉衣来。” 夏蝉衣虽年纪尚轻,可是该见的不该见的,她都知晓,医术也算得上是上乘,再者,嘴巴也严实。 林鹭心中早有预感,只是她不确定。 怎会如此快就中招了? 少年微微垂眸,用帕子沾了水给她擦拭脸颊,将少女放到床榻上躺着,掩好被褥后,才起身去寻夏蝉衣。 此时林鹭的耳边响起了系统的电子音。 【宿主,你那并不是生病了,系统大数据检测显示是有身孕了。】 【?】 【通过检测宿主身体各项数值,再模拟医师诊断,再从专业性书本中对比,系统得出这个结论。】 好像是怕林鹭没听见,系统又说了一次。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90节 【宿主您怀孕了。】 林鹭:…别说了。 不是,这个节骨眼儿怀孕是干嘛,她留不到生下孩子的时候。 纵然如此。 林鹭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我还有多久?】 【检测到宿主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还有11天零12小时25分钟3秒。】 【能不能延长停留的时间。】 【不能。】 那怎么办。 林鹭指尖抚上小腹,她甚至都不知道何时开始,腹中竟然已经悄然孕育起了一个小生命。 虽然还感受不到孩童在腹中跳动,但这种感觉实在是奇特。 可是她大概率是生不下这个孩子的。 * 未隔多久,祝如疏便将夏蝉衣叫来了。 夏蝉衣见林鹭神色有异,也比之前见着脸色苍白甚至瘦了好些,心中却有几分了然,她回眸同祝如疏道。 “你先出去,我诊断时向来不习惯有男子在身旁。” 祝如疏点头,原本打算转身出去,林鹭却说。 “等等。” “我想吃那镇上东街尽头的蜜饯,可以去帮我买吗?” 林鹭扯着他的衣角,轻声问。 祝如疏微顿,点头道。 “好。” 少年转身出了屋子,林鹭从窗口初见着祝如疏逐渐远去,她蓦然松了口气,却没忍住心中翻涌的反胃感。 捂嘴干呕一声。 夏蝉衣见状却明白如何一回事了。 她指尖抚上少女的脉搏,眉心微微蹙起。 林鹭道:“我是不是怀孕了。” 夏蝉衣将手收了回去。 “是。” 林鹭曾经同她说自己时日无多,此番举动看来也是为了避开祝如疏。 林鹭问:“可以法子让她活下来?” 系统不管用,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她始终觉得肚子里的孩子也算是个小生命,若是因为她死,而活不下来未免太冤枉了。 这还是她和祝如疏的第一个孩子。 林鹭从前未曾想过,有一日自己也会怀上孩子。 正当这一刻真的来临之时,她却不知怎么办才好。 若是能活下来,以后纵然祝如疏不会抚养,还有萧蓉夏蝉衣。 夏蝉衣道:“有法子,但不一定能够活下来。” 林鹭问:“什么办法?” “我可先将孩子的灵体取出,因她是带着情魔血脉之子,那便可用情魔之血浇灌,为其重肉身,方可活下来。” 夏蝉衣一顿。 “可是此事…需同祝如疏商议才行,你如此瞒着他,那之后该如何才好?” 林鹭也有些迷茫。 “我也不知之后如何才好。” 若是要这个孩子活下来,就必须要祝如疏付出血的代价。 系统这时说:【宿主,若是想留下这个孩子,她的方法也不是不可行。】 林鹭抚着肚子,却还是沉默地摇了摇头,她只说。 “容我再想想吧。” 将孩子留下的代价是要伤害祝如疏。 况且林鹭并不知晓,祝如疏究竟想不想留下这个孩子,若是他不想要呢? 无论是林鹭还是祝如疏少年之时过得都不算太好。 林鹭受着原生家庭长期的折磨,而祝如疏自小就没有父亲,还恨着他母亲。 所说要留下这个孩子,她还需要衡量许多东西。 * 晚些。 祝如疏将林鹭想吃的蜜饯买了回来。 此时,夏蝉衣正打算走,她神色复杂地看了祝如疏一眼只说。 “她只是这几日不适应此处,导致瘦了些,身子也虚弱了些,其余并无大碍。” “平日里主意休息,或者是换个地方住。” 这些都是林鹭麻烦夏蝉衣说的,她想同祝如疏一起去镇上住。 祝如疏直直往林鹭床边去,只说。 “我知晓了。” 蜜饯外包着的纸,被他小心翼翼打开,指尖取出一颗送到林鹭嘴边。 他说。 “前几日你说想去镇上住,我方才去买蜜饯时,耽搁了些时日,在镇中定了一处宅子。 他一顿。 “我一直都知晓你不喜在此,所以可要同我去镇上住?” 少年声音温柔,甚至是小心翼翼,指尖冰冷,轻轻擦过她的脸颊却带着半分温热。 他似乎早就想到了。 他愿意同林鹭二人居住在此处,是因为他自己不习惯从人群接触,更喜欢于林鹭待在一起。 “不是…好…” 林鹭原本不想让他误会,却又觉得若是他这般以为也并无不好之处。 她将方才要脱口而出的话吞了回去。 第109章 大火 二人在镇中住了下来。 林鹭原以为祝如疏会去找独栋的房子住, 谁知竟是在小巷中, 左右为邻,屋门前还有一棵参天的槐花树。 还有低垂杨柳。 她同祝如疏来此的那日,便知晓旁便住着一对夫妻,他们的女儿五六岁, 生得娇憨, 眼眸尤其大而灵动,扎着俩小辫儿, 却又有几分怕生。 见着好奇,却只趴在树后偷偷看他们。 只见着漆黑的小辫儿和一对忽闪忽闪的眼睛同树后探出头来。 林鹭踩在进屋门前的台阶上, 竟见着那小姑娘有几分出神。 她的指尖抚上小腹。 夜里二人一同用膳,她抬眸只问祝如疏。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祝如疏不太明白她为何突然这么问, 只弯起眉眼道。 “若是你同我的孩子, 那我都喜欢。” 祝如疏这个笑容着实犯规了。 * 孕初的反应却愈发明显。 她同祝如疏的日子看似日日都平静。 却只有她才知晓,这宛若镜花水月下的平静深处, 究竟掩藏着何种变故。 系统大屏幕上显示的倒计时,几乎如同在她头上悬着的一把尖刀。 后来林鹭又多次问系统能不能给她时日, 生下这个孩子。 系统给出的回答同样冰冷。 【不能宿主, 这样是违反规定的。】 这几日。 林鹭同样觉得碗中的食物难以下咽,还是会避着祝如疏干呕。 可是有一日。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91节 却被住在隔壁的妇人晾衣裳见着了。 那女子生了副好容颜, 将手中的衣物搁在盆中, 扶住她,只柔声问。 “姑娘可是有身孕了?这反应同我当初怀上囡囡时一般。” 囡囡就是他们二人第一日来此处时,所见的那个扎着双辫的小姑娘。 这女子说她姓陈,丈夫姓谢, 她见林鹭生得年岁尚轻, 便让林鹭唤她陈夫人便好。 只是二人在说及此事时, 不巧的是。 刚好撞见了给她买吃食回来的祝如疏。 后来唤了郎中来,才知林鹭当真是有身孕了。 郎中走后,林鹭却见祝如疏神色却不太好,便以为祝如疏其实并不喜欢孩子,当初这么说只是为了哄她开心。 她本欲将这个孩子留下,若是祝如疏都不喜欢,那又如何留下。 林鹭的指尖微微颤抖,祝如疏却将她的指尖握在手心里。 “听闻孕育生子疼痛非常。” 林鹭竟从他眼中看到了疼爱,他又说。 “我怕你会疼。” 他将少女的指尖按在按在他的胸口处,那嘭嘭直跳的心脏,从未如此快频率过。 “若你怕疼,我们可以…不要此子。” 她未曾想到祝如疏皱眉的原因竟是因为怕她会疼。 林鹭几乎将所有不好的结果都想了一遍,却独独没想到他是心疼自己。 若是要留下只能用夏蝉衣的方法。 她不觉眼中竟含着泪水,朝祝如疏重重点头道。 “留下。” 这天夜里。 屋外的风吹得柳絮纷飞,鸟雀鸣叫,洁白的槐花从窗口落了进来。 屋内只留了一盏微弱的灯,照亮了祝如疏苍白的脸庞,他执笔站在庭前一宿。 一张又一张抬笔写下字迹,那字迹歪歪扭扭却是他一笔一划勾勒写下,几百张宣纸皆为“林鹭”二字。 床榻上的少女裹着被褥睡得格外熟。 此日后。 林鹭也算得上家中的小霸王,平日在家里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吃什么,祝如疏都会立刻给她买回来。 她却不知,究竟是因为怀孕生子之故,还是因为旁的,随着时日一天一天过去,她心中也越发慌乱。 直至那日。 她打开系统的虚妄世界,看着那头顶上高高挂起的血色时间显示36小时时,她便知晓自己应当开始准备之后的事了。 不能再逃避。 林鹭睁开双眸,却未曾见着祝如疏在她身边,她起身往庭院外去,却看见院中那墙边,隔壁夫妻的女儿囡囡正乖乖坐在小凳上,祝如疏在一旁,将她的头发分成一小股一小股,正在给她扎着麻花辫。 她这才想起。 邻居那对夫妇昨日便说过,将囡囡寄养在他们家中一日,他们二人有急事要出镇,囡囡体弱,舟车劳顿,便带不去。 只是林鹭最近记性越发不好,便忘记了此事。 林鹭凝望着院外美好的场景。 他们二人头顶,是从邻居院中探过来的杏花树,风一吹,带起了院中的一地落叶。 从前林鹭还并不确定。 此刻她却下了决心。 定要将这个孩子留下,祝如疏一定会将她留下,会好好对她、保护她。 林鹭跨过门槛,走到院外,却发现祝如疏将小姑娘的头发编得乱七八糟。 她蹲下,接过祝如疏手中编了一半的辫子。 叹了口气。 “囡囡出门之时,娘亲可是帮囡囡编了发?” 囡囡并非她的名字,只是陈姐姐是吴郡人,在她家长那边,便会将小姑娘亲昵的唤做囡囡。 她名唤谢蕊。 小谢蕊抬起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同林鹭对视,若是让人见着定会觉得他们像母女或者是姐妹。 因为这二人眼睛都又大又圆。 她摇摇头,乖乖回答道。 “方才囡囡把头发弄乱了。” 小谢蕊的神色不大好,像是有些嫌弃祝如疏编的头发不好看,小嘴一撅,模样委屈,却又敢怒不敢言。 林鹭险些笑了出来。 将方才祝如疏编起来的部分拆开,重新分成一束又一束,再将辫子辫上去。 太难的她不会,编这种简单的麻花辫还是绰绰有余。 可问题是要怎么教会祝如疏辫这个? 万一以后生出的是个女儿,总不能让她一直披头散发吧。 林鹭先将小姑娘的一边编好以后。 拉着祝如疏的手放到另一边。 “我教你。” “先把这边的头发分成上、中、下三股,将上面的绕两圈,将下面的那一束从下面放在两股的中间,同左边的交叠,再将右边的拉过来,重复这个动作,编到发尾剩下一些。” 林鹭拉着他的指尖,认真的教他编着,又生怕将小姑娘的头扯疼了,小心翼翼起来。 好在祝如疏纵然看不见,却学得很快。 下面几乎都是他自己编好的。 林鹭很是满意。 她怕祝如疏手法不娴熟,将小孩头皮扯疼了,于是在教过一遍以后,林鹭让祝如疏给她自己编,让小姑娘转过来看看两边高度是否相当。 确认好后便让囡囡自己去旁边玩去了。 看来祝如疏还是有几分编发的天赋。 换她自己坐在那张小凳上。 祝如疏按着少女交给他的方法,最初编之时还笨手笨脚,林鹭这头发又比较长,编大人的比编小孩的难上许多,祝如疏编得很慢,一直编到发尾处才顺溜起来。 他还怕将林鹭扯疼了。 方才给小姑娘编发,全然是他摸着那边散出来的头发编起来的,所以才会有些丑。 林鹭提前将屋内的那面铜镜那在手中,祝如疏将两边都编好后,她把那面不太清楚的铜镜拿起来让他举着,自己将辫子拨到了前面。 左右看了看。 不得不说,除了不对称以外,变得还是挺好的。 有天赋,不愧是她教出来的。 林鹭很是满意。 就这么将她的头发编了又拆,拆了又编,重复了好几遍以后,林鹭终于确认祝如疏已经学会了。 她的头发也成了那种小卷儿,像是用卷发棒卷过或者去理发店里烫过一样。 祝如疏勾着她的发梢,在细软的青丝上绕了几圈。 心情好似也不错。 * 小姑娘在旁边看着他们二人,却又觉得这个哥哥看这个姐姐的眼神好像不一样。 但是她年岁尚轻,却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小谢蕊一直都很怕隔壁的这个哥哥,因为他总是看起来面无表情,模样有些凶。 却很喜欢这个总是笑意盈盈的姐姐,因为有她在的时候,这个哥哥也不会看起来表情太吓人。 今日晨间。 小谢蕊起得很早,甚至换了一身平日里不太舍得的好看的新衣裳,胸前还有一个漂亮的花样。 晨间母亲给她扎小辫儿的时候还柔声问她。 “囡囡今日怎么打扮得这样好看呀。” 小谢蕊有些高兴,也昂首挺胸道。 “因为要去跟隔壁的姐姐玩啦。” 她兴致勃勃冲到隔壁的屋门前,谁知开门的竟然是往日里那个脸色有些吓人的哥哥。 这个白衣裳的哥哥将她从父母手中接过来时,小谢蕊险些急得落泪了。 她母亲还在说。 “今日囡囡就麻烦你们了。” 祝如疏笑得温柔,只说。 “不碍事,她和我都很喜欢囡囡。” 小谢蕊就这般看着父母远去,逐渐消失成一个小点儿,她含泪同这个穿着白衣的哥哥进了屋子。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92节 他们二人起初在院中,几乎是两不相干。 好似她做什么,这个哥哥都不会回眸看她。 后来她才发现,这个哥哥好似眼盲,她拿着手中的波浪鼓想了想。 若看不见的人是她,连这手中的拨浪鼓也看不见,也看不见娘亲和爹的脸,看不见路,看不见手中碗中的吃食,那得多可怜。 她这才明白,这个哥哥总是神色凶凶的是有理由的。 知晓他看不见后,小谢蕊在庭院中玩的也放肆了些。 谁知竟一个不小心,将身后的发弄散了,她自己又不会扎,只能摸着发梢去寻求“大人”的帮助。 岂知这个“大人”也不会编发。 最终还是那个姐姐来给她编的。 看着他们这样,小谢蕊觉得那哥哥眼睛虽然看不见,此时眼眸中却含着笑意。 小孩的眼睛最是纯粹。 她能看出来,这个哥哥有多喜欢姐姐。 * 林鹭起得本就有些晚,教了祝如疏好一会儿后,终于教会了以后,她才觉得有些饿了。 林鹭和祝如疏二人,没一个会做饭的,几乎顿顿下馆子,当然几乎都是林鹭吃,祝如疏吃得都较为清淡。 有时夜里,林鹭不小心触上他腹下紧实的肌肉就会想,这人怎得天天吃素,还能有这样的身材。 没碰多久,祝如疏就会将她不老实的指尖抓起来,靠在耳边问她。 “在乱碰何处?” 林鹭不想出去,她一会儿还要事要做。 只同祝如疏说她有些累要休息,让他先带着囡囡去吃,再给她带一些回来。 若是祝如疏一人去,那回来的必然很快,但若是带上囡囡,就会慢一些,算是给她争取了些时间。 她将囡囡的忌口尽数讲给祝如疏听后,见他答应下,这才站在门前的槐树下,目送一大一小二人远去。 看着祝如疏牵着囡囡的背影,林鹭竟觉得有些温馨,同样心中有些揪着疼。 毕竟她以后见不到这般场景。 林鹭转身,将门关上。 此时夏蝉衣已经在她房中了。 夏蝉衣之前就同她说,就她现在的身体要尽早下决断才好。 终于。 在还有三日之时,林鹭便决定将孩子的灵体取出。 林鹭说:“夏姐姐,麻烦了你好多次。” 夏蝉衣摇摇头。 “你我二人不需说这些,你要想清楚才好。” “婴孩的灵体我只能存留月内,若是此后祝如疏不接下,便会逐渐死去。” 林鹭一顿,她却神色坚定地说。 “我相信他。” 夏蝉衣见此,又言。 “我上次忘记同你说了,会有些疼,但是其疼痛的程度并非分娩那般严重。” “没有上次固魂钉钉入疼。” 林鹭点了点头。 “好。” 就算再疼,她也会忍下来,她这个人本就不耐疼,所以什么样的疼痛程度与她都无差别。 都很疼。 林鹭突然想起祝如疏有一分犹豫腹中孩童,竟是因为他怕她会疼。 她思及此处,眉眼微微弯起,同夏蝉衣道。 “来吧。” 夏蝉衣本就爱看那些奇门遁甲的书籍,纵然林鹭说出来的都稀奇古怪,但她还是知道一些。 “此术…我同样未曾尝试过,不知成功概率,但是按理说,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林鹭点头。 “我相信你。” 夏蝉衣引着林鹭躺在床榻上,她口中念念有词,施法化作一个光圈,将此圈挪到林鹭的小腹上方,再缓缓下移,挪到她的身体中,将婴孩的灵体带了出来。 林鹭疼得喘不上气,额间都是密密匝匝的薄汗。 好在比较快。 那个光圈托着婴孩的灵体,林鹭隐约能迷迷糊糊看到一个孩童蜷缩的身影,她的指尖似乎动了动。 林鹭的唇瓣泛白。 她问。 “可能看出孩子是男孩女孩?” 夏蝉衣点头道。 “是个女婴。” 林鹭松了口气,躺在床榻上,好在今天教了祝如疏编麻花辫,看来以后还能派得上用场。 夏蝉衣将那婴孩的灵体好好敛了起来,暂时存储在她今日带来的灵器中。 “可以麻烦夏姐姐帮我准备笔墨纸砚吗…祝…祝如疏经常都会写字,桌上应当还有。” 这孩子在她腹中待的时日还尚不足月,本就不太显腹部,灵体取出来之时,她却又觉得腹中一空。 “你有何想说的话,我可以为你代笔,如今的状况,你不适合起来。” 林鹭却咬牙道。 “有些话一定要我亲手写给他才行,我怕他这个人不听劝。” 夏蝉衣备好笔墨纸砚,将林鹭从床榻上扶了起来。 少女唇瓣苍白,忍着腹中的疼痛,一步一步往桌边去。 她握起笔的手都在颤抖,下笔的字也歪歪扭扭。 她写的大致内容是,她会回来的,让祝如疏好好活着,将孩子带大,还有合欢宗那株桃枝,若是他不愿去,就时时刻刻叮嘱萧蓉照料。 她还说。 “我教了你扎辫子,日后定能派上用场。” 她还同他道。 “我想给孩子取名月雪。” “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 林鹭的肚子越发揪着疼,她眸中含泪甚至泪眼模糊,她握紧手中的笔,一字一句写着。 “若实在不行,我允你续弦。” “只是你这般克妻的寡夫定是无法敢要的。” 她不想这样说,更不想他找什么续弦,眼泪往下落,笔下多了一个墨团。 她又另起一份和离书,在一旁又写道。 “若有那日,别说我死了,就说我同别人跑了。” 这样旁人就不会说他眼盲又克妻了。 林鹭写到这里,眼泪又落了下来。 都是骗他的,她一点也不想祝如疏和别人在一起。 写得差不多了,林鹭拜托夏蝉衣将这纸张好好收起来,若是到那日,记得交到祝如疏手中。 夏蝉衣将纸张收起来,走时还回眸看了林鹭一眼,她只见。 少女缩在床上,用被褥将脸遮住,身体有些耸动,好似是在哭。 夏蝉衣走时,叹了口气。 * 没一会儿。 祝如疏便牵着小姑娘回来了,手中还提着给她带的吃食。 林鹭腹上的疼痛已经没有那么难忍受了,只是她眼眸又红又肿,声音又有些沙哑。 他眼盲,可是小谢蕊却不眼盲。 她不知这个姐姐怎么就哭了,哭的眼睛这样肿,想来应当是很伤心。 难道她也怕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吗? 小谢蕊轻轻擦了擦林鹭的眼睛,只说。 “姐姐不要难过。” 祝如疏微顿,他方才刚将囡囡带出去吃饱了才回来,他自己日日都要同林鹭在一张桌子上用膳。 祝如疏转身同她说。 “囡囡先去院中玩吧。”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93节 小谢蕊点了点头,拿着手中的小玩意儿跑了出去。 等她一出去。 林鹭眼中包裹着的泪,见小孩儿跑出去了,她终于忍不住,眼中的泪滚滚而出。 几乎是扑在祝如疏怀中。 他听着怀中的少女小声呜咽,想起了大夫蹦说,孕期的女子情绪容易反复无常,也容易急躁和难过,要时时照顾着才行。 祝如疏虽不知林鹭究竟是为何这般,却还是轻轻拍着她的背,有些不熟练的柔声安慰道。 “没事的…没事的…” 林鹭也希望没事,她也希望每一天一觉醒来就能看到他在她的枕边,她也不想离开。 原来一切走到此,从以前开始便早有预料。 林鹭在他怀中哽咽道。 “祝如疏,我喜欢你…” 若是此时不说,以后便没有机会了。 他虽然不懂“喜欢”二字究竟是不是他所理解的那样,他只知道,凡人见到心悦之人常常称那种感情为“欢喜”,想来也应当是他所猜想的那样。 祝如疏开口。 “我也喜欢你。” 他说完后,却还是一顿。 “为何突然同我说这些?” 少女却不再说什么,只是缩在他怀中轻声啜泣。 那日。 夜色昏沉,怀中的少女睡过去,哭声才止住。 祝如疏将她放下,走到书桌面前,却触到了还未干涸的笔墨和砚台。 湿润的墨迹沾染上他的指尖和苍白的衣裳,留下一片污浊。 * 那两日的度过也还算平稳。 最后一日。 林鹭起身,头顶上悬着的刀终于要斩下来了。 那血红的数字甚至不足24小时。 将灵体取出来的那日后,她腹中就在乎其他感觉。 今日屋外天气尚佳。 午间起来便见着祝如疏在旁边的桌上练字。 “今日我想吃东街的那家蜜饯。” 祝如疏将手中的笔搁下,笑着点头。 “好,我去买。” 林鹭起来,想往日一般目送着祝如疏越走越远,直至最后消失在转角处,她指尖扣紧墙面,才未曾倒下。 如今她身体虚弱极了,已是摇摇欲坠。 她扶着墙一路走回屋内,扶着那书桌,见到那苍白的宣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她的名字。 白色的纸面,黑色的字迹,未干的墨迹,尤为突出。 林鹭隐隐觉得祝如疏似乎知晓了些什么。 她将那墨迹还未干的字迹抱在怀中,任由那墨迹逐渐将她的衣裳染脏。 听着屋外的鸟鸣,和簌簌而过的风声。 她这才又一次忆起同祝如疏的朝朝暮暮,和其他人所经历的一切,她在此处见过太多人的生死。 见过爱憎会,恨别离,求不得。 指尖绵绵的法力点燃了手中抱紧的纸面,那火顺势滚作一团,将她吞噬在其中,她竟感觉不到疼痛。 手中抱作一团的纸面成了易碎的灰,顺着外面的风吹走了。 * “着火了!着火了!” “快来救火!屋里还有人!” 祝如疏还未曾走到门前,便听着邻居那对夫妇急切的声音,还有小姑娘连绵不休的哭声。 他停在原地。 耳中却嗡嗡作响。 手上为少女带的蜜饯滚滚滑落在地上。 他脚下一个踉跄,狼狈又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屋中大火弥漫,将一切都尽数烧为灰烬。 那纸面恍恍惚惚间,顺着风落到了祝如疏发间。 旁边的夫妻二人将他拦住。 那男人急急说道:“别去了,会没命的!” 陈夫人也劝他。 “小鹭怕是没了,你别冲动,若是你也折在里面她泉下有知如何心里过得去。” 她说罢,掩面而泣。 屋内火光冲天,将祝如疏苍白的脸庞照了个透亮,他淡漠的眼眸中缓缓滑下两行血泪。 “我要去找她…我不信…我不信她会丢下我,我不信…她分明说了会一直陪着我…” 谁也拦不住他。 他踩入院中的大火,周遭的一切都被大火吞噬了,包括他的妻子。 屋子的门框都被大火烧了个粉碎。 他才忆起。 他的妻子修非常道,死后也会同他们一般。 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祝如疏直直跪在院中的大火里,从怀中颤巍巍掏出那支最初,他赠予她的白鸟簪。 这支簪子并非掉了,只是他偷藏起来了罢了。 手上妖冶的鲜红蝴蝶,似乎在扑闪着蝶翼同飘摇又斑驳的大火共舞。 顷刻间,被火舌吞没。 那绯红的衣料是林鹭第一次被他包扎伤口是用的,只是谁也不知这手链中包裹着一缕青丝,也是林鹭的。 那时尚在御云峰。 他偷偷吻上少女的唇,还取走了她的一缕青丝。 那青丝被滚滚火舌一并吞没在其中。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最后一丝温存,大火将他苍白的手臂灼伤。 心中剜心的疼痛却能够将手臂上的疼痛掩住。 他颓然坐在漫天大火中,眸中血泪滚滚而出,眼前的大火和滚滚浓烟弥漫整间屋子。 他用了这么多办法,无论如何呵护,他心爱之人却还是化作蝴蝶飞走了。 永远的离开了他。 * 林鹭走时,提前跟沈若烟和南宫信打过招呼,祝如疏还在屋内神色恍惚之时,南宫信就及时出现将他带走了。 那一夜下了一场大雨,将院中剩下的火星也一同扑灭了。 已然看不清屋内的全貌,只能眼见着废墟中,那地面上滚着一只眼眸透亮,但是身子被灼烧到漆黑的白鸟簪。 第110章 定力 林鹭蓦然从床上猝然惊醒猛坐了起来。 她额间都是虚汗, 喘着粗气, 那场如梦魇的大火将她的视线全然遮掩起来。 冲天的火光吞噬了屋中的一切。 她将手中的卷轴点燃后,肉身泯灭后,她好像在半空中见到了祝如疏一个人跪在冲天大火中。 恍惚中见到他眼角的泪,和颓然跪在大火中, 白裳上都是污浊的样子。 她不知道, 究竟最后沈若烟他们有没有将他带走。 房间里的一切她都熟悉。 书桌和衣柜,手边配色蓝天白云的床单和被套, 还隐隐能嗅到香薰味。 书桌边的窗户外,天空透亮, 春光正好,一缕日光直勾勾照进屋中。 这是她六岁之前和父母一起住的地方, 是她记忆中的“家”, 同样也是地狱噩梦。 熟悉却不完全熟悉。 后来她的父母一起死在客厅里。 她就被好心人送到孤儿院里,直至后来长大。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94节 她清晰记得。 六岁的她躲在房间里, 仅隔一扇门。 却能听见尖锐刺耳的盘子、花瓶还有各种各样东西被砸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的声音。 还有争吵、谩骂声。 她坐在床上捂紧耳朵。 “咚咚咚——” 房间门被敲响了,林鹭坐在床上猝然一抖, 从回忆中回神。 她盯着那扇门很久, 却没有起来把打开。 她不确定。 自己好像回到了过去,但是低头看手, 却又不是六岁的稚嫩。 “咚咚咚咚——” 屋外的人又紧密地敲了好几声, 似乎等得不耐。 这一直以来都是她童年的噩梦。 “小鹭,还没睡醒吗?这都十二点了,让你放假了晚上少熬夜玩手机,多伤身体呀, 有空了就多出去走走, 看看蓝天白云, 这不比什么都好。” 她母亲的声音从房门外传了进来。 在林鹭印象中。 母亲一直以来都浑身是伤,被父亲折磨得披头散发,后来也总是低头站在角落处,同人说话都会微微颤抖。 林鹭几乎没有听过她这么说话。 她这才惊觉,好似一切真的不一样了。 匆匆下床,将房门打开。 开门见到的母亲也正像是记忆深处里的那样。 她总是穿着各式各样花样的裙子,她很爱美,从前每天都把自己收拾得很精致。 她梳着单束侧边麻花辫,搭在肩上,就像她记忆中那样。 “妈!” 林鹭带着哭腔拥住她。 “这是…怎么了?” … 二人一桌子吃饭,林鹭才旁敲侧击知道。 她父亲在她小时候就死了,一直以来都是她母亲将她独自抚养到大。 母亲还在往她碗中夹菜,轻声抱怨道。 “都说了晚上不要熬这么久看小说,起来看到妈就哭,真是给妈吓到了,别哭了都是小说,多吃点菜,等会出去走走换换心情。” “不要一天天就知道窝在房间里看小说…” 她妈絮絮叨叨念叨着。 林鹭将碗中的红烧肉放到嘴边,听到“小说”这两个字,她一顿,装作不经意问。 “妈…我最近在看什么小说?” “我想想…” “好像叫什么《驱邪正道》的…你这一天天饭也不吃,就在看这本…估计现在去房间里打开电脑看,还开着小说页面呢。” 林鹭一听这名字,手一抖,将筷子放下马上就冲到房间里,去看电脑上的内容。 这就是她穿书的那本小说。 她握住鼠标,把旁边的进度条拖到最后一章节的结尾处。 “二人大婚后,决心游走于尘世,斩除邪祟,正道人间。” 她再往前面翻,没有出现任何有关祝如疏把沈若烟和南宫信杀掉的内容。 甚至后半段都没有看到过祝如疏的名字。 她心中蓦然一紧。 翻到中间偏后面时,才看到“祝如疏”这三个字,这是小说片段中最后的关于他的描写。 “他着一身白裳负剑离去,至此便再杳无音讯。” 她看到这个描述,仿佛能见到祝如疏独自离开的背影,林鹭抚上“祝如疏”三个字,心中微妙,甚至难过 数日的朝夕相处。 他们再一次见面。 祝如疏却成了纸张之上的短短字句。 系统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恭喜宿主完成最终任务,是否满意系统为您达成的愿望:复活徐韵、宁思雨。】 徐韵是她母亲的名字。 而宁思雨,则是孤儿院的院长。 林鹭敏锐的感觉到,系统对她的态度似乎恭敬起来了。 【满意。】 果然。 【那劳烦宿主进行系统服务和穿书体验等评级打分。】 以前应该也不是这个态度吧? 一张表格出现在了林鹭的眼前。 林鹭简略阅读了一下,大概就是类似于某宝买东西好评差评。 梳理下去有穿书体验感、系统互动感、系统态度等等一系列。 她盯着条条框框,装作不经意地问。 【这个一定要打?】 系统说:【是,评级打分与我们内部晋升有关。】 林鹭眼眸一抬。 【你是活人?】 系统默不作声。 【机器人的命也是命。】 在它所在的世界中,就算是机器人也需要自己工作谋求活路,这份评价回馈事关他能否升职,因为在此前已经有一名宿主在这个世界中丧命,他已经被警告处置。 如果林鹭对它的评价不高。 他将面临着被辞退的风险。 它最初对林鹭完成任务并不抱有希望,到后来发现她有这个能力以后,它的一切行为都出于想要让她完成任务。 也并不知道林鹭会和它的职位以及晋升挂钩,它当初甚至以为这单过后,他只要能够保住工作就万事大吉。 谁想到这个赤裸裸的加薪机会竟出现在他眼前。 他们的世界里,机器人也是有老婆儿子的。 像它这种木头脑袋,娶到老婆不容易,可不能轻易丢了。 林鹭漫不经心。 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我再想想吧,下次再说。】 说完就退出了系统的虚妄世界,这还是系统第一次被晾在虚妄世界里。 系统:【……】 林鹭心中别提有多爽,当初系统这么对她的时候,就怎么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还想升职,做它的春秋美梦去吧! 当初,她在书中世界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每次救她的都是祝如疏。 这破系统还要被打高分。 它不要命了? 林鹭眼睛一转,她或许可以用这个来让系统帮她做点事。 至于是什么事,她还没有想好。 * 午饭一吃,她妈就急冲冲把她赶出了门。 林鹭被她妈妈拽到门口,一个踉跄。 “砰——” 门关上了。 她妈还隔着门跟她喊。 “吃个饭都要去看小说,不出去逛个三四个小时,回来我也不给你开门!” 林鹭暗叹一声。 算了。 出去走一圈也好,不然她在房间里总会想起祝如疏。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95节 外面天气好,但太阳挺大的。 好在妈将她丢出来的时候还不忘了给她捎上一把遮太阳的伞。 林鹭撑着伞。 从下楼开始就觉得周围的一切变得很陌生,无论是周遭来往的人群,还是堆叠而起的高楼大厦,亦或是来往行车。 她好像一条被丢在大缸中的鱼,无论是扑腾还是挣扎,都无济于事。 林鹭不得不承认。 她好像有点不认识这个她原本就生存的世界了。 林鹭手中握紧伞,随着汹涌的人潮一起挤入人群,在过斑马线时,她突然看见一个侧脸。 那个人的侧脸。 像极了祝如疏。 纵然林鹭知道不可能是他。 却还是拨开人群,想要朝那个人拥过去。 林鹭听不见人们在议论些什么,只能见到人潮将她不停往后拨,将那人不停往前推。 她无论如何都看不见那个人的模样。 最终,在拐角处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她手中握紧的伞已经不知去向,周遭的人流已经散去。 再抬头。 头顶是烈日。 却已泪眼模糊。 林鹭不甘地擦着眼泪,她分明也知道那个人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却还是心中藏着一丝希冀。 “你怎么在这里哭?” 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背,温声询问她。 这声音很耳熟,林鹭一怔,抬头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容,她手中撑着太阳伞,为她挡去炎炎夏日。 宁思雨。 是当初她父母死后,孤儿院的院长。 宁思雨还没注意。 下一刻这个蹲在路边疑似失恋的姑娘就扑在她怀中痛哭起来了。 手中的伞被撞落在地上。 宁思雨不知所措,这姑娘他在她肩上小声呜咽,她伸手轻柔地拍着她背。 “失恋而已…没什么不了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大不了重新找五六七八个,这样就算跟一个分手,就也没什么时间伤心了。” 林鹭听到她的话哭声都停顿了。 宁思雨表示意外,她不知道自己的话竟如此有用。 “嗯?不哭了?” 林鹭点头,只是看着她。 宁思雨被她看得不自在,扯了扯白色的裙边,问。 “我身上哪里有脏东西吗?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林鹭摇头,她只是很久没看到这么鲜活的她了,看到她这么健康,林鹭也就放心了。 宁思雨总觉得她有点眼熟,但是她记性很好,只要是见过有印象的人都一定会记得。 “你是个很好的人,但是…注意身体。” 在这个世界中,宁思雨好像并不认识她。 不过没关系。 活着就好。 宁思雨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熟悉却又是第一次见的姑娘,竟然没来头的跟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看着林鹭逐渐走远,她把人叫住。 “别太伤心了,如果还喜欢,那就去追回来。” 林鹭的背影一愣。 “嗯。” * 这个世界的转动好像跟以前没什么区别,变化的只是她的心境。 她妈刚刚在晚饭的饭桌上还问她。 “为什么这两天总是看起来没精打采的?” 林鹭从饭碗中抬起头看她妈。 睁着这几天都没睡好,困倦的双眼,说。 “看小说看的,玩手机玩的。” 于是她妈又开始碎碎叨叨念了她很久,林鹭左耳朵进右耳朵。 话说完,她又在结尾问。 “你看看你都大几了,人家姑娘早就处对象了,你怎么连点音讯都没有。” 好家伙,还没毕业就被催谈了。 林鹭两眼一黑,胡说八道。 “妈,其实我早就结婚了,只是丈夫死了,那人很穷连棺材钱就是我东平西凑的,所以我也没好意思跟你说。” 她妈妈将筷子一搁。 “一天到晚净胡说八道,去去去,你少在那儿咒自己,不想处也不用处,妈妈不是逼你,只是你这个年纪的大姑娘,总得吃点爱情的苦。” 林鹭不想说,她早就吃过了。 她自己把这个话说出来以后,竟忍不住发笑,因为想起用推车驮着祝如疏艰难前进的时候,有老丈问她车上是谁的时候。 她也说的是,她死丈夫了。 如今再回头看。 已是。 轻舟已过万重山。 林鹭突然重新将头埋下。 是有点笑不出来了。 * 深夜,林鹭这几天晚上总是睡不着。 她一睡不着,就会将以前的事情都想一遍,从她穿到那个世界,再到与祝如疏成亲。 系统再一次却出现,这声音几乎在她耳边回响。 【宿主…打分…】 听起来倒是卑微了很多。 如果超过36小时,那么这次打分机会将作废,这就意味着他不断没办法升职加薪,还极有可能面临辞退的风险。 系统咬牙问。 【宿主还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吗?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一定会帮忙。】 对了。 还有它。 【你给我一个给你好评的理由。】 系统想了半天却说不出来,这是它第一次卡顿。 翻阅了无数大脑中的数据库,却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遇难时,你装死。】 【我快要被杀了,你装死。】 【我快要掉马被群殴了,你装死。】 【最后我想留住祝如疏,你却想为了所谓的任务想让我把他杀了。】 【我说我想把孩子生下来,你却说不合规矩不准我停留。】 林鹭冷眼轻笑一声。 【你说。】 【凭什么让我给你好评,你究竟帮了我些什么?】 【你除了装死你还会做什么。】 系统:【…】 她说的也对。 【宿主,请您理解并站在我的立场上,我只为任务和剧情服务。】 【我站在你的立场上,那谁站在我的立场上?】 林鹭深吸一口气,她本来心里就烦,这下差点被系统气的岔气了。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96节 他们两个其实都没有实质性的错误,只是对方所站的立场不同,都会为了自己而去考虑。 系统说:【宿主想让我如何弥补?】 【连通两个世界,让我回去见他。】 系统深吸一口气,它早就该想到了。 【宿主,这是我的权限无法…】 林鹭岔开它的话。 【那我也没办法给你打好评。】 要么就一起地狱共沉沦,反正林鹭光脚的也不怕穿鞋的。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机械地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 【可以。】 【但是宿主必须先跟我签订这份协议,我可以让您在两个世界穿梭,出于保密,您不能向高层举报我。】 林鹭将那份协议大致浏览了一遍,签了字。 【好。】 【互通通道开放在我交到宿主手中的工具上,我会把这个工具植入宿主体内,之后只需要念对应的咒语,就能横跨时空。】 它一顿。 【但是,第一次过去后,系统无法帮您选定寄宿体。】 等于说穿过去之后的身体是随机的。 林鹭问:【那我会不会是男的?】 【理论上,不会。】 当系统将那工具植入林鹭体内,再告诉她那两句咒语以后,林鹭终于在它的评价上打了满分。 * 深夜寂静。 林中漆黑无人,抬头是参天又光秃秃的树木,旁边是低矮的灌木丛,脚下踩着柔软的草垫。 风声簌簌作响,犹如鬼哭狼嚎,穿梭在林间,此处透露出一股森然之气。 林鹭尝试动了动,却发现四脚朝地,抬起手爪子也毛茸茸的。 等等?四脚朝地?? 如果有人此时从这里经过,就能看到林中趴着一只浑身皮毛柔软的狐狸,正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的前爪出神。 林鹭尝试发出声音。 “嗷嗷嗷~” 并且愤怒地刨着旁边低矮的灌木丛。 【你可没告诉我,穿过来以后还有可能非人!】 【记忆录入中——】 林鹭读取了记忆才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小动物,是妖怪。 是属青丘九尾狐一族。 按理来说,是妖中皇族,那她为何沦落至此。是因为她出生时就不像别的九尾狐有九条尾巴,而是只有三条,还比其他狐狸迟钝,走路说话化形都被别的狐狸慢。 别的狐狸这个年纪别说是修炼成人形了,人家早就在学九尾狐中传女不传男的驭人之术了。 因为从小在族中就被孤立,所以现在干脆逃了出来。 林鹭看完了,再转头看了看身后微微晃动的,毛掉得有些光秃秃的尾巴。 哎? 哎?? 哎?????? 怎么只有一条了?而且看着还半死不活的。 【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系统说。 【原主在逃跑过程中三次遇险,几乎毫无反抗之力,然后就断掉了三条尾巴。】 【那为什么我还剩下一条?】 系统难得幽默一次。 【宿主穿过来自带的复活甲,如今情况不妙,宿主最好小心行事,在这个世界中死了是没办法再穿回去的。】 【?】 【那我能化人形吗?】 【可以,但是现在建议不要,之前在这里修整一晚上,等身体和灵魂融合一些再说。】 林鹭蜷在方才被她打得七零八落的灌木丛下,听着耳边鬼哭狼嚎的风声,勉强凑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她就醒了。 是真的睡不着。 好在这化人形还自带衣服。她不至于尴尬。 林鹭在附近的溪边照了照,原主模样生得不错,狭长又含着盈盈水波的桃花眼,唇红齿白,并且…身量可观,胸前波澜,腰肢极细,盈盈可握。 眼波流转间,林鹭自己都看得脸红了。 用红颜祸水四个字形容几乎不为过。 是可惜,原主似乎并不知晓自己容貌出彩,这一路上皆以原身视人。 不过这样也还好,免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那祝如疏现在在哪里?】 从穿到这个世界中开始,林鹭就有点紧张,她既怕见到祝如疏,又怕见不到他。 还怕他真的喜欢别人、娶别人了。 可是无论哪种结果,林鹭都要先见他一面才行。 【无法探寻位置,因为任务结束,系统权限已经被主神剥夺。】 林鹭原本还想化为原身,结果发现成人形后,竟然变回不去了。 【?】 【原身比较柔弱,现在这个情况宿主应该早有预料才对。】 系统说完,从虚空之境中掏了一张面纱丢给林鹭,随后美美隐身。 林鹭将面纱遮了个大概,再往水中一看。 …… 这跟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 林鹭带着面纱,往最近的镇子去,她看到周边来往的马车,镇外有一处茶水摊,一行运货物的汉子正坐成一桌,不知在就着茶水,谈论些什么。 她原本是不想过去的,只是这具身子实在羸弱不堪,又是炎炎烈日,再不喝口茶水,她最后一条尾巴也要焉吧了。 林鹭尽量挨着边缘坐,等会有事儿还能跑。 林鹭小声道。 “老板,要一碗茶水。” 她虽是妖,却是个连原型都暂时没办法化成的妖。 别说这么几个,就算一个,也难应付。 “好嘞!这位姑娘。” 林鹭偷瞄了那几个大汉一眼,谁知几人竟没有再看她了。 【他们看不到你本来的容貌,因为法力太弱,影响了样貌,所以…宿主现在应当看起来不太好看…】 果然。 那几个汉子回头看了她一眼,神色中有诧异、惊奇…甚至还有怜悯。 林鹭:6。 这样就方便了。 那汉子饮了碗中的茶,说道:“自五年前起,他们修道界大换血后,咱们这条路可就太平多了!” 其他人也纷纷赞成。 “可不是嘛!前几年开始,这世道不太平,妖物横行,他们不仅将那些害人的妖物一并铲除了,还派人驻扎在每个城镇。” 林鹭听到是有关修道界的。 她将手中的茶碗放下,细细听着几人说话。 “所以几年前为何修道界大换血?我听闻,御云峰的宗主沈知节在剑术上几乎无人能敌,可为何他竟陨落在此?” 另一个人神神秘秘道:“嘘——” “你们竟不知那沈知节修炼邪术,残害修道之人无数,最后遭反噬而死?他手中那柄剑食了他的鲜血,炼化剑阵,将好多人卷成碎片!此人不除!天理何在!” “是这样啊——” “那你如何得知的?” 那人骄傲起来,说到后面却有些唏嘘。 “当初我也成为御云峰一名弟子,还曾见过那样的场景,你还真别说——还真是说人间炼狱都不为过!” 林鹭一听,此事竟传至凡间了。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97节 一阵沉默后,周边的大汉有些不相信他的说辞。 “怕是唬人的哟!我听闻那些仙家弟子生的都眉清目秀,汝此等容貌,怕是连门都进不去!” 随即引了哄堂大笑。 那人缩在角落处脸红了红,骂道。 “我堂弟是御云峰弟子,他同我说的!” 另外又有人叹了口气道。 “这世道浑浊,还好有人行于世间,匡扶正义,我听闻是沈知节之女沈若烟将其杀掉的。” 闻此言,也算悲剧一出。 人群中众人皆长吁短叹,少有言说。 末了才有人忆起旁的。 “我才从几里外的月上稍回来,那边在月前有一只大妖吞噬了不少人,来了好多仙师都栽在那里,最后你们猜怎么着……?” “竟然被一个眼盲白衣的男子不到半个时辰除去了!” 月上稍是周边的一个小镇,因其从院中无论从那个角度都能看到树梢遮挡圆月而得名。 林鹭听到他们这个描述,心口蓦然一紧,她随猜测是祝如疏… 又瞎又强,还是白裳,放眼望去修道界数不出第二个了。 “我见过那位仙师!他近日居于月上梢,方圆十里之内,妖物皆退让三尺!我看他还牵着一个小女娃,那小女娃生得也是乖哟。” “他有家室?成亲了?” “这我可就不知晓了,也没见过他的妻子。” 从方才起,周遭已然乌云密布,有大雨倾盆之态势,他们这些来往的商队最是忌讳大雨天气,暗骂了句晦气,便匆匆收拾了东西进镇找地儿歇脚。 茶摊老板见天色不对,也正预备着收摊,他见林鹭还未走,便过来将手中的油纸伞递给了林鹭。 那是一位说话走路都气喘吁吁的老者。 “姑娘也快找个地方歇脚吧,这雨怕是要落好一会儿才会停哟——” 林鹭点头。 “谢谢老伯。” “且慢。” 那老伯停下。 “老伯。我想向您打听一下,此处到月上梢约莫多久车程?” 老伯叹了一口气。 “此去快马加鞭也需小半日,只是这般天气估计也无人敢接下这单。” 林鹭点了点头。 “谢谢老伯。” 【我有没有办法用原主的能力瞬移过去?】 系统说:【可以。】 系统说完之后,林鹭从原主的记忆中准确找到了这个法术,她将手中的伞打开,瞬移过去的一瞬间。 伞面上疾风骤雨,如豆粒大小接连落了下来,以她的伞为中心,伞面撑开,周遭的雨化作雨帘倾泻而下,打湿了她的裙边。 【我忘记说了,原主内力忽高忽低,所以这个瞬移术无法准确估计位置,但是会在宿主确定的那个位置附近。】 林鹭白了他一眼。 【你不早说。】 【所以这里是哪里?】 【是月上梢附近。】 林鹭下意识抬头看,便看见头上的明月竟如挂在树梢上的圆盘一般。 看来是来对了。 她再低头。 眼前的场景有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涌了上来。 果然。 夜色寂寂,大雨倾盆。 在漫天的飞雨中,林鹭见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她看不清那人容貌,却已然知晓那是谁。 地上的妖物被他手中握紧的剑尽数斩除,在大雨的冲刷之下瞬间湮灭成灰烬。 那人肤色苍白,一身白裳,高挺的鼻梁上虚托着一面随着风雨飘摇的白绸,在脑后系上一个结。 他一手撑伞一手拿剑,正欲将手中的剑收回剑鞘中。 林鹭觉得她现在应该跑,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妖怪,留在这里怕是会被祝如疏撕成碎片了。 可是… 这场景偏偏就像上次,脚动不了了。 林鹭本想痛骂系统,结果系统先说了。 【宿主,你脚软了…】 她盯着腿看了一会儿,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林鹭再抬头,蓦然看到祝如疏已经望了过来,他眼眸上的白绸缎不翼而飞,只剩下一双冷彻又无神的双眸,好似在冷漠地注视着她。 林鹭一激灵,却又上上次一样,看到他勾唇,露出一个薄凉的笑。 时间仿佛倒转到了她才穿过来的时候。 祝如疏手中的剑在雨声中,拖曳过地面,声音刺耳又明显。 相同的是,祝如疏还想杀她。 不同的是,林鹭现在脚下能动了,她拔腿就跑,林鹭边跑边问。 【他是不是装了大半辈子的瞎??刚刚又看到我笑了。】 系统说:【他眼盲看不见。】 林鹭自以为脚程挺快,在大雨中把手中的伞一丢,跑得气喘吁吁。 【快帮我看看,甩掉没有。】 系统一阵沉默,林鹭原本打算回头自己看,突然听到系统说。 【不,他在你左边。】 * 跑确实不明智。 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祝如疏,双手被束缚在身后,勒得发红发疼,她微微挣扎或者尝试用法术解开,皆无济于事。 祝如疏同她说话的声音冷冷的。 “不用费力,除了我没人解得开。” 她不知道祝如疏现状如何,便不敢贸然暴露身份。 而且祝如疏真的聪明的人,也不一定会信。 离她走之时,已经过去了五年,其中会生出什么变故也未可知。 她装柔弱轻声道。 “这位仙师,我自出生以来未曾作恶,你将我束于此处,于情于理,应当也都说不过去呀。” 原主声音本就娇柔,随口一说都能酥了旁人半边身子。 偏偏就只有祝如疏横竖听不见。 他闻言未作任何反应,只问她。 “未曾作恶?那见到我为何要跑。” 这不废话…你不追我就不会跑,你追我为什么不跑… 她不敢说,但是心中生了个主意捉弄祝如疏。 林鹭又掐着那股麻酥劲儿说。 “你是修道之人,我是妖,自然见着跑还来不及,只是我…不知为何只单单看了仙师一眼,胸口处这颗心竟因为仙师嘭嘭直跳呢。” “我好像,对仙师一见钟情了…” 林鹭自己差点都信了。 她想着反正都是狐狸,还不如先勾-引了试试祝如疏定力如何。 #终章上·晋江文学城首发# 第111章 五年 祝如疏听完后却并无其他反应。 她跪坐在地上, 双手束于身后, 但是脚还能动。 林鹭起身。 楚腰卫鬓,神色楚楚可怜,尚有弱风扶柳之姿色。 若是别的男人,早就臣于她的裙襟之下。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98节 只可惜, 祝如疏不是别人。 林鹭踩着小步子, 走到祝如疏身侧,用嫣红的唇将他禁锢在鬓角的白绸扯了下来。 她的鼻息间盈满了少年发间冷冽的香气, 林鹭微微一顿,她唇间的口脂将他挂耳的白绸染上绯红的晕色。 祝如疏微微抬眸, 她唇边轻抿,叼着那白绸。 他的神色还是同往日一般的, 虽勾起嘴角, 却也不见得有半分笑意。 骨节分明的指尖将她口中含着的白绸取了下来,她身后的绳子蓦然断开。 她听见祝如疏说:“好啊。” 祝如疏眉眼中敛起的半分笑意, 好似方才的冰冷尚未存在过。 一只手指尖拂过她口脂留下的嫣红处,另一只手勾住她的发梢。 林鹭听到祝如疏的话人都傻了。 什么叫:好啊?? 她刚刚才说过祝如疏不像别的男人, 这不打脸来得又痛又狠。 她以前怎么未曾发现祝如疏是这样的人。 祝如疏却又说。 “我的结发妻子曾言。” “我克妻, 自我同她和离后,又相继克死了几位续弦。” 他笑得冰冷。 “若是姑娘喜欢我, 可愿舍身同我成亲?” 林鹭一怔。 她一句克妻, 祝如疏竟然记了这么久。 等等。 他还…又娶过这么多任?? 林鹭将心中的怒火勉强吞下,咬牙切齿又露出一个娇媚的笑容,只柔声说。 “好啊。” 好个屁,把她气死算了。 祝如疏听她声音, 又觉得眼前这人好似有些气恼, 他不忍勾唇一笑。 她渐渐的攀附上祝如疏的双肩, 几欲跨坐在他身上。 这么凑近观察,林鹭发现纵然五年过去了,祝如疏的样貌却几乎毫无变化,只是好像瘦了些。 祝如疏也自然而然的扶住她的细腰。 那指尖在她腰肢上摩挲,有些发痒。 林鹭却越想越气。 好想把他刀了。 虽然当初是她在信中这样写的,但是没让他真的去续弦啊。 祝如疏倒是玩得挺好,别说一个了,三四五个都有过来。 林鹭双臂揽着他的脖颈,甚至想掐住他的脖子,将这口恶气一并吐出。 她气笑了,一字一句道。 “那我算是仙长的第几个?” 祝如疏一笑,想说些什么。 他神色微变,却将她抱了起来,起身往里面的房间走去。 林鹭一时间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里面的房间昏暗极了。 她不知被祝如疏丢进了什么东西里面,像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巨大的盒子,里面却铺着柔软的被褥。 他将那“盒子”的盖子盖上时,同林鹭说。 “先委屈姑娘躲一躲。” “不是我说……” “砰——” 盒子被盖上了。 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不会是祝如疏实则已同他人成亲,唬她的吧。 这就像是丈夫在家偷-情,妻子突然回来,丈夫将情-妇藏了起来。 林鹭气恼得在黑暗中,拍了拍厚实的盖子,两声极其沉闷的声音。 林鹭问:【我现在是在什么里面?】 【棺材。】 【?】 林鹭问:【不会是我见过的那个棺材吧。】 她在“盒子”里伸手朝着四周触了触,确实较为宽敞。 除了被褥枕头,并没有其他奇怪的东西。 【是的。】 谁家正经人将棺材摆放在屋子里? 她被祝如疏抓来时,还仔细看了看厅中的布局,不像是会将棺材放在屋内的样子。 倒是更像会好好生活的模样。 这人究竟为何…如此多年过去了,还是变态得这么奇特… 【他把棺材放在房间里,他那几个续弦看见了不会害怕吗?还是说他把他们都关进来过。】 系统听了以后沉默了。 【你真的相信,他曾经有过续弦?】 林鹭反问。 【不是吗?他亲口说的。】 人类社会的书籍中曾说。 恋爱中的人类,有极大一部分在喜欢一个人之时,脑子容易不清楚。 起初系统不信。 现在信了。 * 林鹭听见屋外有个稚嫩的女声唤了一声。 “爹。” 林鹭突然就想起了她那个尚未出生的孩子。 若是祝如疏真如他所言曾续弦数人。 那么这个孩子就不一定是她的。 她听见祝如疏同那个小女娃说话,声音从未如此温柔过。 他唤她。 “月雪。” 林鹭在棺中一听,指尖却有几分发麻。她当初一笔一画写下的名字就是祝月雪。 祝如疏问她:“今日为何这么早就回来了?” 祝月雪回道。 “私塾里的先生病了,今日早放。” 祝月雪自小聪颖,她观她爹神色这么多年,已然能分辨出他的喜怒哀乐,直言。 “爹好像不高兴我回来?” 祝如疏点头,好似女儿同他说的只是一件平常之时。 他言。 “确有其事。” 祝月雪:… 她方才听到了她爹屋内那口棺材中,像是有人从里面往外敲着。 也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她爹大概在棺材里装了见不得人的东西。 但是不知道究竟是东西还是人。 少女抬起一张小脸,她的眼睛又圆又亮,小脸儿像极了林鹭。 她又认真问。 “爹,今日我可以不练剑术吗?” 祝如疏点头。 “尚可。”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199节 祝月雪明白。 那棺材里大概是装了比较了不得的东西。 甚至需要她爹现在将她赶走,然后再立刻去处理。 小姑娘虽然自小懂事,可是耐不住好奇啊。 何况。 她尚且只有五岁。 祝月雪两步一回头,没忍住问她爹。 “爹,那里面就是何物?” 祝如疏闻言抬头,一笑。 “是前几日跟你在外面时,碰到过的九尾狐,不过这只,只余一尾。” 祝月雪点了点头,看来是不知在何处受了伤。 她爹往日里除妖从来不会带进家门。 她敏锐地感觉到里面的狐狸有些不同。 “爹要杀了它吗?” 林鹭听到此处才知。 原来祝如疏早就将她的原身看透了,她这焉了吧唧的独尾,都能被他知道原有九尾。 “若是再问,就去练剑,便不用再去合欢宗了。” 祝月雪闻言往外一溜。 “爹——我先走了!” 林鹭躲里面一听,难免有点想笑。 不得不说,有她当年的风范。 只是祝如疏为何就忍心让一个五岁的小女娃自己去合欢宗,这一路上不会很危险吗。 * 屋外的雨早就停了,日落西山。 林鹭棺材中呆了许久,头顶的棺材板突然沉闷地响了一声,被祝如疏掀开。 她为了谨防在黑暗中呆久了,被外面的强光伤到眼睛,在棺材打开前,她便先将眼睛闭上。 但是林鹭忘记了,这房中本就漆黑一片。 她抬眸,隐约乘着屋外的光亮,能看到那处有个人影。 不知为何,她甚至觉得祝如疏的神色应当是冰冷的,淡漠地睨着她。 林鹭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祝如疏有点生气。 但是她完全不知道原因。 下一刻。 被人从棺材里提了出来。 失重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搂紧来人的脖颈,此屋中拂过耳旁冰冷的风,将祝如疏含着淡薄怒意的话语带到她耳中。 “好好算账。” 林鹭心中微微一惊。 她这才知道自己拙劣的伪装早就被祝如疏看得透透的。 他将她抱在身上,却未曾离开这间黑暗的屋子。 房门嘎吱作响自行关上,将屋子最后的一束光亮剥离了。 林鹭被祝如疏重新放会原来的棺材中。 那口棺材的顶早就不知方才被他掀到何处了。 他倾身吻上她的肩颈。 往日里的温柔全部被埋于在脑后。 林鹭知晓,此时的疾风骤雨是他在嫌自己将他丢在此处,嫌她回来得晚。 林鹭的颈肩连着往下。 留下一路的斑驳的梅印,久久难消。 他给林鹭这细微的疼痛。 却让她将来之前想他,和来之后紧张的情绪尽数宣泄出来。 林鹭呜咽。 却只说疼。 祝如疏的动作一顿,他眼下的泪滚滚落在痕迹上,腥辣刺痛。 他开口舔舐着林鹭的耳廓,轻声又缠绵地唤着她的名字。 “小鹭……” “小鹭……” “我的夫人。” 祝如疏从未续弦,他分明一直在等她。 他虽恨林鹭抛下他。 可是祝如疏最后连惩罚都舍不得给她。 将肩上的一切都卸下,他不再作为旁人口中的“药”,要为了阑珊处死去的众人而战,林鹭不再为了攻略他而回家。 喜极而泣时。 二人的心交叠得似乎更紧密一些。 他口中念念有词。 竟将那日林鹭忍着疼痛写下的一字一句全部都背了下来。 他一遍又一遍的问林鹭。 “既然回去了为何又要回来?” 林鹭听出了他的伤心,却不知如何去安慰他。 她听出祝如疏话语中的哽咽,更从未见过祝如疏哭得这样惨烈。 “我母亲曾说要带我见四季,最后确将我抛下。你说…要一直陪着我,最后…你却也要离开我。” 那根心中生长出的情根逐渐长成了参天大树,将这个名字混杂着血与泪穿插在其中,几欲将他的身体撑破又撕裂来。 “有何好算账的。” “你我之间,生生世世都还不清。” 屋中桌上的灯被顷刻点亮。 烛火越烧越短。 她有几分脱力。 却抬眸偶然盯着旁边放着的高台上供奉着两个灵牌,一块是祝如疏的名字,灵牌上滴着几滴血,一块是她的名字,放在矮一些的地方。 那是他背着她偷偷剜下心头血。 祝如疏这样聪明的人,终究还是笨拙以为,那样就能够保她平安。 随着桌上微弱的灯光一同被点亮了还有供奉在灵位前的香火。 缓缓流转的檀香气萦绕在她的鼻息。 祝如疏伏在耳旁轻声又痴迷地问她。 “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合葬?” 林鹭昏迷之前在想。 五年过去了,他还是疯得这么彻底,看来真是一点也离不了人。 * 祝如疏对这几年将他们的女儿带大的过程只字不提,只尚有些委屈道。 “给她扎辫子,她嫌我扎得丑…非要她娘亲来。” 林鹭闻言,想起了那小姑娘在庭院中哭闹不止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虽听过那小姑娘的声音,却未曾见过她人究竟生了副什么模样,就是问祝如疏也定然问不出结果。 祝如疏只说。 “萧蓉曾说,她同你很像。” 林鹭却有些笑不出来。 她到现在都不知晓,祝如疏当初的选择究竟是不是对的。 因为她逼祝如疏。 他将存着善念和眼的冰裂瓷镯捏碎。 他的后半生将再无重见光明的希望。 此事,一直以来都是林鹭心中的一个疙瘩。 林鹭的沉默好似让祝如疏察觉到了,他掐着她的软处,说。 “若愧疚就留下来当我的眼睛,就像以前。” 从前林鹭并未知晓,他将冰裂瓷镯交到她手中时,是将他所有的善念、目视能力,连同他母亲的爱一起。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200节 他总是劝她留下来。 总是怕她突然又离自己而去。 林鹭说。 “若是我不留下,就不会回来了。” 祝如疏蹭着我的颈窝,只说。 “你所言极少有真话。” 他的鼻息尽数打在林鹭的身上,痒痒的。 “小鹭…” 从他声音中带着些氤氲之时,蹭着林鹭的颈窝,她便此人定然食髓知味。 林鹭再将他推开,义正言辞拒绝。 “不做。” 只是二字,能将他气得活脱脱半日不说话。 * 林鹭发现。 祝如疏在她不在的五年里,学会了做饭。 摸瞎进厨房都能学会做饭,那她自己岂不是也太没用了些? 于是林鹭真诚发问。 “我是不是也需要学一学做饭?” 祝如疏摇头,他自己不吃肉,却总是做肉食,因为她爱吃。 他说:“我并无口腹之欲。” 林鹭不确定问:“那我自己做了自己吃?” 祝如疏却笑,末了同林鹭说。 “你笨手笨脚。” 他将苍白的袖口挽起来,锅中热气腾腾的肉香,找了个会做饭的男人果然幸福。 只是林鹭看到他手腕上的大片伤疤,却忍不住问他。 “这是如何弄伤的?” 祝如疏的神色一顿,将手扬起来同她说。 “蝴蝶飞了。” 林鹭再三观察,才发现他所说的“蝴蝶”是之前他手腕处挽着的绯色蝴蝶,用她的裙襟编成。 “那日它和你一同飞走了。” 她不再说话。 却想起了那天林鹭在自己的世界中醒来以前,曾在梦中,像在上空中见到了祝如疏颓然跪在庭院中,垂头丧气的模样。 心中像被什么东西划了一刀。 她从身后将他拥住,只说。 “我不会飞走了。” 林鹭知道他怕的事情少之又少,甚至不畏惧死亡,但他怕的其中一样就是她某一日会离开。 * 没跟祝如疏过几日,祝月雪同祝如疏传书问。 “爹,我能回来了吗?” 她听着那头少女稚嫩的声音,却忍不住发笑,祝如疏皱紧眉心,是有点不愿让她回来的模样。 林鹭轻轻掐着他的掌心,在耳边同他说。 “让她回来吧。” “我还没见过她的模样。” 彼时林鹭还在吃饭,东西刚塞进口中,见着那穿着绿萝裙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一大一小在前厅中四目相对,场景未免有些尴尬。 祝月雪的眼睛真的非常大,生得跟当初同住在隔壁的囡囡一样乖巧。 祝月雪开口便道。 “爹,这是…?” 祝如疏一顿,却说。 “叫娘。” 祝月雪抬眸看着她,弯了弯眉眼,竟然真的随着祝如疏的话甜滋滋叫了一声。 “娘。” 林鹭差点将口中的吃食喷了出来。 …你们父女俩不要太离谱了 祝月雪坐在旁边的小凳上,又抬眸问她。 “所以你们多久成亲?” 林鹭口中的饭又险些喷了出来。 她看着这个坐得乖乖的小姑娘,为何说出的话如此语出惊人,究竟是不是她腹中的那一个? 林鹭还在纠结如何回答的时候,祝如疏先道。 “近日练剑了吗?” 她爹一问这个问题,祝月雪就怂了。 到底是谁家五岁的小孩儿又要上私塾念书,还要修习剑术。 但是她一直苦于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活活屈服在她爹的威严下。 林鹭从桌下将他的指尖勾住,小声在祝如疏耳边说:“她才五岁,不要这么严格。” 林鹭将腰弯下,同祝月雪对视,柔声道。 “今日可有想做的?我和你爹陪你一起去。” 祝月雪又看了看她爹的神色。 这才说。 “想去放风筝。” 不知小孩儿从何处掏出来的风筝,眨着双眼睛颇为可怜的看着她。 林鹭心都化了。 * 今日的风不算大。 屋外不远处刚好也有敞亮的地儿,林鹭将那风筝线放长,等风筝随着微风逐渐飘远,她见着飞起来了。 再将风筝递到祝月雪手中。 “给。” 小孩儿心花怒放,甜甜地唤了她一声。 “谢谢娘亲。” 还不忘给她一个香香的吻。 此刻林鹭确定了,这女儿确实是她生的,阎罗王来了都得是她生的。 林鹭不得不说,她还未曾想过会跟祝如疏过上这样的生活。 看着远处跑跳的小姑娘,林鹭却开口同祝如疏讲了起来。 “这风筝飞得可高了。” 祝如疏笑着嗯了一声。 他看不见,却能听见耳边灌入的风声,听见风吹着风筝的响动,和他们的女儿跑跳有些欢快的声音。 最重要的是,他听见耳旁同他碎碎念的,是那个他心心念念了五年的人。 “对了,你什么时候认出来的,我当真装得这么不像吗?” 林鹭回头一寻思,觉得自己装得还挺像的,她那表白…那逗弄,是如何被祝如疏认出来的? 可是如果祝如疏一开始就知道了,自己在他面前演了半天。 岂不是太丢人了… 林鹭想起自己那拙劣的“勾-引”恨不得绞着手绢嘤咛两声,再换个世界生活。 祝如疏笑。 “不需要理由。” 他从以前开始就习惯观察用除了眼睛以外的任何感官去观察林鹭的动向,甚至是她吐纳的频率和受惊时说话的语速,连同急匆匆的脚步声。 所以。 祝如疏有一处将她抓住了,并且这一次到死都不会放手。 那一刻心中的疾风骤雨般铺天盖地而来的欣喜,没有人会知晓。 和他的战栗。 他伸出手,一生中可望而不可即。 尝试攻略满级黑月光[穿书] 第201节 在风雨飘摇中燃烬的蝴蝶。 那一刻重新落回了他的指尖。 祝如疏将她的指尖扣紧问。 “所以,何时再同我成亲。” 林鹭却有些不明所以,这人怎么还来上瘾了。 “嗯?还要再来一次?”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