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三个月(NPH)》 第一章一切都很奇怪 第二章通知书 第三章失忆了? 第四章痕迹 第五章窥视 熟人? 第七章若有若无(微h) 第八章入鱼得水(h) 第九章裙子与印子 第十章亲近 第十一章开场 第十二章嫉妒 第十三章负雪 第十四章冰淇淋 第十五章洋桔梗 第十六章俗套 第十七章贿赂 第十八章纽带 第十九章开学 第二十章镜头 第二十一章美玉 第二十二章纸面 第二十三章豆腐块 第二十四章耳光 第二十五章下雨 第二十六章失恋 第二十七章发现 第二十八章自愿 第二十九章把戏 第三十章窒息 нá𝔦𝓽á𝓃𝑔𝓌ô.𝒸ôм 第三十一章歉意 第三十二章再见 ρô18ьω.côм 第三十三章落座 第三十四章巴掌 woo 14 .com “你想坐在哪里呢?” 伴随这句话落下的是无形的压力,朦胧间阮鱼听到了战鼓的声音,沉重低沉,咚、咚、咚,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心跳声。 余光瞥见,阮明烛作起身状,当机立断,她坐在了长桌的尾端,直面对面的老者及其旁边的郑负雪。 坐下来之前,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阮明烛起身接她,坐下来之后,她却觉得异常自在。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qwin1 0.c om 坐山观火也好,对峙也好,总之她不归属任何一方。 见她落座,老者轻轻扫了阮鱼一眼,似乎并不在意。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好位置,眼珠略微一转就能将所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郑负雪对她挑了下眉,嘴角弯出个好看的弧度,像是很满意她的选座。 阮程钰紧抿双唇,眼神回避,似不敢看她。阮鱼知道他在心虚,那句“有哥哥在呢”在当下的情形下宛如放屁,她不怪他,毕竟不是所有初出茅庐的小猴子都敢与天争高低。 而阮明烛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好似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支持她。从前阮鱼会觉得这笑如春风拂人心,现在只感到虚伪。 这顿饭没有阮鱼预料的那样难以下咽,与之相反,还挺好吃。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刚才的紧张在第一口饭入口的那一刻就烟消云散。全程几乎没再出啥岔子,只在糖醋排骨上来的时候,那老者让郑负雪把这道菜移到了她的面前。 那一刻阮鱼有点愣,糖醋排骨是她最喜欢吃的一道菜。 找喜欢的事物对阮鱼来说是很难的事情,除开普世认为高价值的东西以外,她几乎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比如对她来说世界上吃的东西可以分为叁类,能吃的,不能吃的和好吃的。 其实没有喜欢的东西也没什么,但人活在世,总有人会问喜好。为了避免麻烦,她一般会遵循周围人的喜好来回答,而糖醋排骨是妈妈喜欢吃的。 在此之前,她从未来过这里,所以老者怎么会知道她的喜好? 这是为她而准备的菜还是为她……妈妈? 吃完饭后,郑负雪领着她上了楼,阮氏父子则留在正厅。他边走边为阮鱼介绍,“一楼是家主在住,少爷和小少爷住在2楼,而阮小姐您的房间在3楼。” “叁楼只有我一个人吗?” “是的,阮小姐。”郑负雪笑容得体,一板一眼的回答。 “那你住哪儿,郑管家?你这份工作不会不包吃住吧?”她揶揄道。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阮小姐,您的房间到了。” 阮鱼率先推门走了进去,她没有开灯,转身望向站在明亮处的郑负雪,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她看着灯光下那宛如AI的笑容,他亦在打量着主动踏入黑暗的她。 光与暗的界线依旧存在,只是阵营相互调转。 郑负雪想,不如今天就大发慈悲,告诉她所有的一切,从她妈妈的自杀到那场莫名其妙的绑架。 但前提是她主动询问,如果深陷迷雾的人甘愿受困,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可对面的少女迟迟没有动作,当他快要失去耐心之际,阮鱼动了。 她走近他,站在光影的交界处,“你可以低一下头吗?” 郑负雪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少女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一下他的下巴,而后勾住他脖子使劲往下。 他的腰弯曲幅度明显变大,身后的白色衬衣也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曲度,从扎紧的西装裤中崩出,露出一小节腰线。 此时郑负雪的高度和少女完全持平,他能感到少女温热的呼吸在自己的耳廓中打转儿,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耳道袭击了整个身体,尤其是血液的汇集之处,被酥麻地漏跳了一拍。 郑负雪的脑子完全麻掉,不知道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吻,还是那出人意料的话语。 “阮鱼!” 阮明烛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楼梯口,他快步向这儿走来。 在声音响起的那瞬间,少女就飞快松开了他,隐入黑暗,徒留郑负雪依旧保持着先前弯腰的姿势,像是陷入海妖编织的迷梦。 直到阮明烛走近,他才不紧不慢地整理仪容,态度恭敬地喊了声“少爷”。 阮明烛冷冷瞥了他一眼,“郑管家,切记不要失了身为仆人的本分。”后面五个字被他咬得格外重,他不能动他,最起码现在不能。 “下去吧。” “是,少爷。” 直至他的影子彻底消失在楼梯口,阮明烛才转身看向阮鱼。 他刚才看得真切,是她主动吻他、主动抱他,甚至在他发现后,也一直在盯着那人看。 她连看也不看自己,想到这儿,阮明烛的心里一阵烦闷。 他猛地将阮鱼推进房门的更深处,毫无章法地乱吻。门被关合,光线彻底止于门外。 虽然挺不合适宜,但那如雨点般落下的吻,让阮鱼想起一句歌词“瞬时冰冷的雨,冷冷地打在脸上”…… 她被推搡至床上,仰面朝天,任由阮明烛埋在她锁骨间舔吸。 好一会儿,阮明烛才停下来,他压在她的身上,像是一座山。 “你生我的气了吗?”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阮鱼才有身边这个人是阮明烛的实感。他之前可从没这么失态过。 “没有。”这是实话。 “那你为什么……” “你说过,这是我的自由。”窗外不甚明亮的光照在她的脸上,仿佛又回到开学前的夏末夜。 阮明烛反应了好半天,才发觉她在说恋爱的自由。 “谁都可以,他不行,他是……”话说到一半,阮明烛又止住了,没有把“绑架主谋之一”说出口,“反正他不行。” 阮鱼没有问为什么,反正问了也白问,“那除了他,谁都可以吗?” 阮明烛沉默了,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脸面说“除了自己,谁都不可以”。 长久的沉默后,是阮明烛的起身,他从阮鱼的身上移开,坐在床边,“早点休息吧。” 说完便要起身走人。 又是这样!阮鱼算是发现了,所谓温柔的背后是懦弱。他们做爱的次数并不多,但每次都是阮鱼主动,好像只有她主动,他才能卸下道德的枷锁。 在阮明烛起身前,阮鱼在他背后伸手拽他衣服,等他彻底仰躺在床上后,翻身跨坐在他的腰上。 她一点点用手指缠绕阮明烛喉前的领带,随着她的动作,他的头也被迫抬高,慢慢向她这边靠近。 就在阮明烛以为她要低头吻上来时,阮鱼反手打了他两巴掌。 既然你那么温柔,那我小小的冒犯一下,也没关系吧—— 元旦快乐,诸位小可爱们! 第三十五章公平 阮明烛被阮鱼打蒙了,从小到大没人这样打他。 程素因没打过他,许清秋没打过他,而老爷子对他也只是家法伺候。 他第一次挨巴掌,第一次在床上挨巴掌。 阮鱼慢慢俯下身,借着屋外的些许光亮打量着阮明烛。说实在的,她有点后怕,但只有一点点。 她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阮明烛的脸颊,动作极为轻佻。 阮明烛回过神来,刚要怒斥她从哪里学得这些,就被一根手指堵住了。 “取悦我,或者就此离开。你选吧,阮明烛。” 她没有叫阮叔叔,也没有喊他爸爸,而是直呼他的名字。 阮鱼不怕他斥责她,因为他真的太过温柔、太过软弱。 在某种意义上,阮明烛是狐假虎威里的狐狸,是雨林中模仿有毒斑蝶的凤蝶。 有所区别的是,他没有特意借势,而是天生如此,他天生便有老虎靠山,天生就长得与斑蝶相似,或者说,他是自然界中的变异,一只无毒的斑蝶。 阮明烛的确想斥责她,斥责她怎么能用这种语气和大人说话,怎么能直呼长辈的名字,可他没有开口,只是怔怔看向上方的阮鱼。 又有人给他出了一道选择题。 父亲曾经让他选要不要这个孩子;程素因逼问过他,选她还是选这个家;许清秋曾若无其事谈起,他是否能像当初一样再救她一次…… 他是怎么选的呢? 他说,为什么不要,那是我和素因的结晶;他劝,我知道你委屈,等过这阵子我们就搬出去;他回,回以沉默…… 无论什么选项,他总是毫不意外的会选择最糟糕的那项,装傻充愣,总是逃避,就连当时的离家也是在逃避。 所以,现在他该怎么选呢?和之前一样,不闻不问和稀泥,不听不答照往常。 许久,阮明烛动了动嘴唇,想要开口说话,却被阮鱼堵住,“时间早就到了哦,你只能选择前者,取悦我。” 听到这话,阮明烛忽的笑了,他有种轻松的感觉。那长久以来浮在他头顶的冰面,似乎被人凿开了一个洞。 “你再打我一巴掌吧,阮鱼。” 阮鱼:…… 不理解,但尊重,她依言照做,甚至还附赠了一巴掌,因为对称。 “还要吗?” 阮明烛没说话,只是抬起头去寻那只刚刚打过他脸的手。他用嘴唇碰了碰垂下的指尖,而后一口含住。 温热的口腔包裹住阮鱼的手指,她的指尖陷入舌的柔软。 夜色朦胧,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身上传来的触感让她知道,他在舔她的手指、手面、手腕…… 阮鱼顺着他的力道仰躺在床上,此时位置互换,可阮明烛没有停止的意思。 他像是一只大型犬类,又像是用口唇来接触世界的幼儿,湿意蔓延至锁骨,而又继续向下。 就在阮明烛费力用唇舌解开那一颗颗纽扣时,阮鱼出声了,“所以,你就打算这样取悦我?以一种把我全身涂满口水的方式?” 嗯,有点恶心。虽然他的低姿态,她还算满意。 阮明烛闻言愣了一下,“那应该怎样呢?” “当然是……”阮鱼不假思索地开口,却又倏忽停住。 当然是像一条公狗一样跪在她的脚下,摇尾乞怜;当然是被滚烫的烛泪在身上烫出一条又一条的红痕;当然是在药物、言语的精神控制下丢弃为人的尊严,只会发出令人遐想的淫叫;当然是…… 太多太多的“取悦”方式在她脑海中浮现,她听过的,见过的,甚至体验过的,大大小小,残忍不一的,让她愤怒的,让她痛哭的,让她无能为力的。 所以说,这真是太不公平了。 有些人可以毫不顾忌、毫无底线地释放对人的恶意,对她们的恶意,而她却连稍微直白点的话也说不出。 那些污言秽语像刀子一样被她吞了下去,可现在她无法把它们吐出来,那些刀子悬在她喉咙下方,将气管划得鲜血淋漓。 这太不公平了! “怎么了,当然是什么?”阮鱼的停顿时间过长,让阮明烛忍不住出声询问。 阮鱼眨了眨眼,呼吸比之前稍重,“把扣子解开。” 阮明烛依言,低头便要继续。 阮鱼推了推他的胸膛,“你的。” 阮明烛愣了一下,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但执行起来却有点莫名的困难。 在这样的环境下,在那个选择后,在阮鱼的目光下,这一动作让他感到被自己亲手剖开的错觉。这比让他放下身段引得阮鱼情动,更让他难堪,他不懂这是为什么。 “继续。” 每件衣服落下后,换来的都是同样两个字“继续”,直至一丝不挂。 等全部衣服尘埃落地后,阮鱼心里涌现出一点可惜,应该穿得再繁杂些,像剥洋葱那样,一层层刺得人眼疼。 “阮明烛,你现在什么感觉呢?” 这次,他没有在称呼上过度纠结,因为那莫名的羞耻感已经擒住他全部的心神。 阮明烛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他不想让她察觉,他想自己无论何时依旧是个镇定可靠的人, “想把衣服穿上。” “‘哈哈哈。’”阮鱼轻松的笑了出来,“恭喜你啊,恭喜你还是人。” 同样她也感到庆幸,庆幸没有听到那句令人作呕的话,“还满意你看到的吗”;庆幸这数年来阮明烛没有戴上面具生活,也或许戴了半个面具。 “我想睡觉。”说完,阮鱼便靠近床头,并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阮明烛上来。 赤裸的躯体,温热而又紧实,阮鱼很满意这种状态。她完完整整,而他像剥了壳的鸡蛋,没有一丝遮掩。 至于行李,至于阮明烛此刻无底线的顺从,明天再说吧,她现在只想好好睡觉。 但在阮明烛彻底躺下的瞬间,阮鱼还是把那两个字轻轻吐出,公狗。 她说得极轻,动作造成的摩擦声将其轻易掩盖过去,致使阮明烛没有听到。 不过,早晚有一天,他会听到的。 阮明烛不明白阮鱼的意图,她说的睡觉好像只是单纯的睡觉。 那带有别样色彩的“取悦”两字好似回归到本来的意思,让人快乐。 他从一开始就误解了,他就说,她怎么可能学坏。 阮明烛刻意忽略掉她曾经那段糟糕的经历,依旧期盼少女内心的纯洁。 静谧在房间里蔓延,令人心静的美好让沉醉其中的人不忍打破。 直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传来,没打开,紧接着一阵敲门声响起,“阮鱼,开门,我有话对你说。” 是阮程钰。 阮鱼看向身边的阮明烛,“你说,要开吗?” 第36章领带 “你说,要开吗?”阮鱼好整以暇的等待着阮明烛的回答。 只是有点可惜,如果此刻她在阮明烛的房间就好了,如果此时站在门外的不是阮程钰而是刚刚匆匆一瞥的老头就好了。那该是多么美妙的场景,她光是想象就想笑。 阮明烛现在才发觉阮鱼的异常,她好像在对自己发火,话里若有若无的带着刺。 他用手捂住阮鱼的眼睛,起身去开灯,他想看清阮鱼的表情。 察觉他的动作,阮鱼轻拍了几下覆在眼上的手,示意他停下。 而后她起身下床,从脱落的那堆衣物里扒拉出原先那根黑灰色的领带。她将那根领带套在阮明烛的脖子上,拉着尾端往门口去。 原先还算宽松的领带因这突如其来的发力猛然缩小,紧紧箍在阮明烛的脖子上,像是再也难以脱下的项圈。 他的脸被勒得通红,想出声,又害怕被门外听到动静。 两人一拉一扯间便来到了门后,阮鱼将他按在过道旁的墙上,俯身向前,在他耳边幽幽吐出两字,“自慰。” 门外的敲门声渐渐小了,显然阮程钰也听到了动静,“阮鱼?” “嗯,我在。” “开开门,我有话想对你说。” “有什么话就这样说吧。” “我……”门外的阮程钰犹豫着怎么开口,而门内的阮明烛则被阮鱼催促着自慰。 “怎么?需要我帮帮你吗?” 因缺氧引起的绯红还未从他的脸上褪去,眼角也被逼出一抹亮色。阮明烛的脑子还晕晕乎乎,来不及做出反应,下身就被一只温凉的小手握住。 突如其来的刺激让那物迅速胀大发硬,难以控制的生理反应使得本来就红的脸更红了。 “别……别……”他的话说得断断续续,根本连不成句子,从嗓子眼挤出的声音即使被极力遏制也难免表露出几分颤。 阮鱼不管这个,她不懂什么手法,只是凭感觉。 一会儿轻一会儿重的动作,让阮明烛不上不下,赤裸的身体被凉凉的衣服触碰。 阮鱼趴在他胸前,头乖巧的靠在他一侧的颈窝,另一只手却不安分的揉捏那早已挺立的乳粒。 他听见她轻轻柔柔地说话,少女的气息从颈间掠过,引起一片片颤栗。 “爸爸,泄出来好不好?给我好不好?嗯?”那个尾音轻飘飘的,如羽毛落在他的心上。 语罢,一个吻落在他的喉结上,轻轻碾咬。 就在那个瞬间,他弓起身子,一股白浊喷在阮鱼的手心。 明明已到达顶点,明明已然释放,但他心里莫名空落落的。 阮明烛低头在阮鱼锁骨处蹭来蹭去,他伸出双手,紧紧将眼前的女孩拥住。 两人不自觉地往下坠,冰冷的瓷砖激得阮明烛心里一凛,他知道他完了。 “阮鱼,你怎么了?”阮程钰的声音急促起来,他感到门里好像发生了什么。 在几声呼唤无回应后,剧烈的敲门声响起,“另一个人是谁,开门!他对你做什么了,阮鱼!” “要开门吗?”阮鱼再次出声询问。 她多想开口告诉阮程钰,没有人对她做什么;她多想让他亲眼看看,她衣冠整洁,而另一人却狼狈不堪;多想让他看看她干干净净,而另一人却满脸情欲。 可阮明烛没有回她,只是抱着她,时不时亲她脸颊。 这样就变得无趣了,不紧张,不害怕,没有被发现的恐慌。 “我没事,你回去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我困了。” “那刚刚……” “没开灯,被绊了一下。我要睡觉了,明天再说。”说完,她还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等门外的动静彻底消失后,阮鱼才打算站起来,但阮明烛抱着她不撒手了。 阮鱼:“松手,我要回床上睡觉。” 阮明烛:“阮鱼,你心情不好吗?” 阮鱼:“为什么这么说?” 阮明烛:“你有些反常。” “反常?”阮鱼笑了起来,“难道不乖乖听话,不任人摆布就叫反常吗?” “阮鱼!”阮明烛的语气严厉起来。 “阮明烛别拿这种大人口吻对我说话!” 阮明烛发现了从回家到现在,除了床上和外面,就没怎么叫过他阮叔叔或爸爸。 “我反常?反常的是你才对,你说过会带我去吃火锅,你说过以后每年都会去带我看妈妈,可现在呢?你把我带来了这里。”她声音不大,语速飞快。 阮明烛抿了一下嘴唇,“这里也会是你家。” “也会是,那就是还不是。”她步步紧逼,分毫不让,“你就只需要回答我两件事,绑架的事是不是和你有关,明天还能不能去墓园。” 第一次她问他是不是他主导,这一次她问是不是和他有关。 “是,但我事后才知道。”对第一件事,阮明烛和当时一样毫不犹豫的回答。但对于第二件事,他犹豫起来。 “怎么不说了,是因为明天去不了,是吗?”阮鱼讥讽道。 “不是,我……我明天尽量去带你们去。” “呵,你……”那个滚字在舌尖转了几圈,被她换成了“走吧” 在阮明烛往那堆衣服走去时,阮鱼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其实,我本来还想问你,我们还能回原先的那个家吗?” 阮明烛停住了。 “但现在也没这个必要了,你今天晚上‘任劳任怨’的,是因为愧疚吗?你是把那个房子卖了,对吗?” 阮明烛喉结滚动,“是。” “你一定要做这么绝吗?你就一定要让我无家可归、无处可去,对吗?你享你的荣华富贵,能不能别带上我。”泪一下子涌了上来,阮鱼的声音带上了点鼻音。 阮明烛不说话,转过身看她,不能不带上,也不能不在意。 他该怎么告诉她,他不想看到她变成孤女,死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夜;他也不想看到她鲜活恣意,独自活得潇洒。他想时时刻刻看到她,看到她笑,看到她在等他回家。 “阮鱼就算是为了我,留在这里不好吗?” “为了你?呵,你就是这样回应我的喜欢?你明明知道,你爸爸讨厌我妈,更讨厌我。你要让我每天战战兢兢,看人脸色,对吗?”她越往后说越激动,彻底带上了哭腔。 阮明烛上前,捧住她的脸,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求她别哭了。 他无法做出什么有效的承诺,因为这个家的掌权人还不是他。他只能一遍遍抹去她的泪水,一遍遍请求她能停止哭泣。 再等等,好不好,再等等,只要再等等就好了。 好不容易,阮鱼止了哭,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他出去。 不等阮明烛开口,阮鱼补充道:“我会留下,但前提是你要以现在的样子回你房间。” 此时已接近午夜,整栋楼都静悄悄的,仆人偶尔在一楼走动。阮明烛的房间在二楼,不会有人发现他,除了和他同住一层的阮程钰,他的儿子。不过,概率依旧很小。 “怎么不愿意吗?”看见阮明烛弯腰去拾衣服,阮鱼再次开口道。 “不是,只是拿个衣服。” 门在彻底关上之前,阮鱼问他,不害怕被人看见吗。 阮明烛笑了笑,“害怕,但你要说话算数,留下。” 阮鱼一阵无语,这就是愧疚的力量吗。她搞不懂,只是在可惜那房子,不过现在阮明烛好像能给她更多。 即使阮明烛赤脚走在楼梯上,木质的梯子也会发出轻微的响动,那一声声像是一把小锤,引得他的心跳加快。 除了手里的衣服,他身上唯一的遮挡就是那条系得歪七扭八的领带,初秋夜间的空气激得他起鸡皮疙瘩。 他本可以用手里的衣物遮挡,亦或是出门后就穿上,但他没有,而是慢慢悠悠的,坦坦荡荡的走着。 他也害怕被人看见,无比害怕,尤其是在这个家被看见。但谁叫他一直在做出那个最糟糕的选择呢?这小小的风险惩罚,他该欣然纳下。 或许这样,他心里就好受些吧,那些无法言说的事情是不是就能从他头顶稍微移走片刻。 这段路不长,但他脑海里浮现出很多东西,地下室、程素因、许清秋…… 他一直在逃避,从始至终,从少时踏进那间地下室起,从听到各种求饶、淫叫声起…… 离家出走,半断绝关系,可能是他做的最勇敢、最反叛的事情。很可笑,从看见短信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阮鱼被谁绑了,但他不敢呛声。 程素因被强迫时,他反抗过,可结果呢?迎来的是更严重的迫害,在这个牢笼里,他只是个少爷,而非真正的家主。 他尝试让家主放了阮鱼,可换来的只是冷笑,那笑和当时他为程素因求情时一模一样。所以他退而求其次,唯一的希求,是阮鱼可以完整的好好活着。洗去记忆也是他要求的,他希望她能好好活。 可他终究是个虚伪、伪善的人,他想和她共赴人伦地狱。 第三十七章墓地 阮鱼错过了早餐,她起的太晚了。若是往常在家,她肯定一起床就去找吃的。 可现在这个家太大了,那道门像是个封印,将她牢牢地禁锢在这小小房间。 她拉开窗帘,一眼就看到了色彩缤纷的郁金香花园。 一年只开一次的花,却在非花期粲然绽放,这就是超能力吗? 她在感慨之际,忽然想到昨晚吃饭时,她好像也看见了这花,缤纷的花被装在长颈玻璃瓶中,隐约能看到一抹黑色。 阮鱼像想起什么,她推开房门,飞奔下楼,来到昨晚吃饭的地方。 那花被摆放在靠近主位的地方,昨天被挡住了些,所以她印象不怎么深。 粉红、鲜红、橙黄、淡紫、红黄双色,簇拥中那朵夜皇后,像是簇拥着它们的王。 这是妈妈的惯常摆法,不讲求颜色搭配、色彩协调,只是想实现一个瓶子里能放更多她喜欢的颜色。 她开始满楼乱跑,快速避开试图阻拦的仆人,耳边充斥着各种尖叫“阮小姐,你要干什么啊”,“快停下快停下”。 她不去理会,只想抓紧时间搜寻关于妈妈的蛛丝马迹。在看到糖醋排骨时的预感,现在变得更加强烈,妈妈来过这里,甚至住过一段时间。 直到昨天那位来接她们的李姨出现在她的面前,“请问,阮小姐要做什么呢?如此行事,可不是为客之道。” 她的这番动静不小,昨天那位老者也出来了,他旁边站着阮明烛。 不知为何,阮明烛的脸色比昨天苍白了许多,且久违地穿了件黑色衬衣,比之前更添病弱。 “这是怎么回事?”老者当没看见阮鱼,径直走到李姨面前。 “回家主,阮鱼小姐四处跑闹,仆正询问她缘由。”李姨全然不见刚才的严肃,恭恭敬敬的像是电视里的人物。 阮鱼被他们的一问一答弄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她真受不了这个。 “你怎么回事?”老者声音不大,威严甚重。 “我饿了。”阮鱼一板一眼地回答,她不看老者,只看着阮明烛,这样她才能稍微减轻内心的害怕。 手心抑制不住地往外冒汗,整个心提到了嗓子眼,刚刚她也就是看没管事人在家加上情绪一上头,才敢如此胆大。 阮鱼在心里止不住地骂自己,欺软怕硬、见风使舵、表里不一、里外都不是人。 “也快到饭点了,李姨让人去准备准备吧,顺便也给她拿点点心垫一垫。”阮明烛笑的温和,但看得阮鱼心堵,那苍白的脸加上这笑,感觉他快要不行了。 老者扫了一眼阮明烛和阮鱼没再说话,独自转身离去。 见人走了,阮鱼立马跑到阮明烛身边,唤了声阮叔叔。 虽然阮明烛在这个家话语权不多,但好歹也是有,该示弱的时候就得示弱。连吃饭时,阮鱼都靠着阮明烛坐。 但很奇怪,落座的时候,阮明烛身体明显有些不自然。 她悄悄靠近,“阮叔叔,你怎么了?” 阮明烛摇头,示意他没事。 等所有人都落座后,阮程钰才从楼上下来,和他一起下来的还有一位西装革履的青年人。 听谈话才知道,原来阮程钰一上午都在上课。 老者问他学得怎么样,阮程钰规规矩矩答了。反观一旁的阮明烛除了给她布点菜,其余时候就安静吃饭,半点眼神也没分给阮程钰。 这一幕让阮鱼觉得,比起阮明烛,阮程钰和他爷爷倒更像是一对父子。 变故是在老者说“下午的马术课也好好上”时发生的,原先还好好回话的阮程钰闭嘴不答。 今天是中秋,下午要去永安墓园看妈妈。 “爷爷,下午……下午我想去永安。” 老者不答话,看向阮明烛,“你,也要去吗?” 阮明烛放下筷子,“以往每年中秋都去。” “明烛,你别忘了,你回来是为了什么?” 阮鱼竖起耳朵,听他们在这儿打哑迷,为了什么?当然是继承家产,不然为了什么。 沉吟了好一会儿,阮明烛答道:“我明白了。” 这是不去了的意思?哼,果然阮明烛从不承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那你呢?” 阮鱼埋头干饭,只竖着耳朵听,只是这句话问了好久,也不见阮程钰答,心里赞叹,少侠,好胆量。 直到李姨唤了声,“阮小姐,家主问你话呢。” 好家伙,原来她才是那个少侠。 秉持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原则,阮鱼只说了个去字。 说完后,她才反应过来,那老头不会是觉得她也会说不去,然后转而给阮程钰施压吧。如果这样,那他可真是疼这个孙子,这可能就是隔辈亲吧。 阮鱼在心里吐槽,莫不是看她像个软柿子,故意挑的她吧。只可惜,估计错了,她只是看上去熟了。 “你可一点也不像你妈妈。” 忽然听了这么一句,一直低头看饭的阮鱼蓦地抬起头了,对老者露出个甜美的笑:“当然了,我妈养我就是为了让我不像她。” “那这可真是她的失职,没有教清你,人要有自知之明,时时刻刻都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阮鱼不明白为什么人说话可以做到既拐弯抹角又直来直往,但她知道她还是不要惹他微妙。 她转头望向阮程钰,“哥,你下午好好上课,等你没课的时候咱们再一起去也不迟,不差这几天。” 说这话时,她满脸带笑,看不出丝毫难过,像烈日下的向日葵,朝气蓬勃,充满活力。 一旁的阮明烛把手伸过来,放在她腿上,阮鱼反手握了回去。你看啊,我多喜欢你啊,为了你连我妈的墓也不去扫了,为了你我还在这儿打圆场,我可真是个恋爱脑。 “那你……”阮程钰望着她,阮鱼立马反应过来,“你们都不去的话,我也不去了,正好我也想四处转转……” 阮鱼停顿了一下,思考着用词,她不想叫家主,太封建主义了,但叫爷爷,可能又会被讥讽识不清自己的身份。停了一会儿,她才开口:“可以吗,阮先生?” 老者看了她一会儿,嘴角浮现个笑,好像对她的识趣很满意,“李嫂,你回头找人安排一下。” 听到这儿,阮程钰才像放下心来,“好,那我们回头有空再去。” 这场涟漪终究没有掀起大浪,而是回归平静。 饭后,人就散了,该上课的上课,该继承家业的继承家业,徒留阮鱼一人还有李姨在客厅不知去向何方。 “阮小姐,你要现在逛吗?” 阮鱼发现了,只要是家主的命令,李姨都会老实执行,不会给她半分脸色瞧。 “等会吧,先睡个午觉。” 虽然她刚起也没多久,但她需要一个封闭的,只有她一人的空间来暂时放空自己。 等躺在床上那一刻,阮鱼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房子大了就容易找不到方向,尤其是对她这个无所事事的幽灵来说。 阮鱼没有睡觉,只是望着天花板,像失忆时在家那样。她什么也不去想,只是躺着、看着,用心体会并享受时间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了敲门声。 “阮小姐,李姨让我带您四处转转。” 是郑负雪,他才是无处不在的幽灵。 第三十八章长命锁 “阮小姐,李姨让我带您四处转转。” 阮鱼很烦,一方面是有人打扰了自己的发呆时间,另一方面那个人是郑负雪,他肯定会问东问西,各种嘲讽,想想都烦得要死。 “阮小姐?” 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阮鱼在床上烦躁地扑腾了一下,“今天不想去了,明天再说吧。” “阮小姐,李姨说得是让我今天带你转转。” 听郑负雪的语气,要是她今天不开门,他就会一直在门外喊下去,一遍一遍在门外像叫魂那样叫她,阮鱼的那股烦躁蹭的就上来了。 她气得在床上来回翻滚,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去打开了房门。 “是的,我今天没去成墓园,你开心了吧。昨天晚上那句话我瞎说的,没有别的意思。好了,我该说的都说完了,接下来你就闭嘴带路就行。”她一开门就劈头盖脸的把话往郑负雪身上砸。 “我……”郑负雪刚要开口,接着又被她堵住,“对还有一件事,我暂时不接受你的爱意,谢谢喜欢,并希望你能再接再励。” 说完,阮鱼迈动步子就往前走,但走了一会儿才发现,郑负雪还停留在原地,垂着头,肩膀在不断抖动。 “怎么不走?”阮鱼话音落下,郑负雪抬起头来,一副努力憋笑的样子,而后终于忍不住,“哈哈哈哈阮鱼你真是太好玩了。” 阮鱼:…… 五分钟,他笑了整整五分钟,阮鱼不懂到底是哪里好笑。 郑负雪抬手擦了擦刚才笑出的眼泪,转身进门,来到阳台,“第一站是你的房间,怎么样,景色还不错吧,我特意给你挑的,一拉开窗帘就能看到那片郁金香园。” 纯白的纱帘随风舞动,窗外的郁金香开得正艳,从阮鱼这个角度看,像是一副漂亮的风景画,除了右侧那个穿的乌漆麻黑的人,严重破坏了美感。 好吧,也没那么严重,紧身黑色小马甲,内搭白色衬衣,还挺凸显郑负雪的身材,但就是和现在不搭。 他应该穿宽大的浅色衬衫,衣摆和纱帘一起,被风吹得鼓动,二者节奏相同,像是在呼吸。阮鱼想了想那个场景,那时候应该是一副活的风景画吧。 “那个地方原来种的是玫瑰,四五年前才改种的郁金香,你也知道现在并不是郁金香的花期,为了能让花园全年都有花可赏,李姨倒是费了不少心力……”郑负雪突然长篇大论起来,“只可惜花虽常在,但也只剩下花了。” 阮鱼这次没打断他说话,也没嫌他烦,只在他说完后,说了句,她不知道。 “嗯?”郑负雪歪头看向她。 阮鱼解释道:“我说,我不知道郁金香花期是什么时候。” 郑负雪脸上的疑惑更大了。 “这是什么人人必须知道的常识吗?这应该只有养花人才知道吧。” “但这不是你妈妈喜欢的花吗?” “是又怎样呢?反正花店里常年在卖,我只要知道哪里有卖不就好了。”阮鱼无所谓的耸耸肩。 她没说的是,她妈妈才不喜欢郁金香呢,她妈妈喜欢的是从前家里开的那种小野花,白白的,小小的,有一个大拇指甲那么大,中间的花蕊嫩黄嫩黄的,到处都是,好看又好养活。 只不过她们都不知道那小野花的名字,至于郁金香,那是因为那年春天,她对妈妈说,这花开得好看。 “你……”郑负雪像是无语极了,“行,那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比如为什么改种郁金香,为什么我会知道你妈妈喜欢的花。” 阮鱼想纠正他,她妈妈才不喜欢郁金香,但她没有。 “不想知道,快带带我去逛其他地方,李姨就是让你来这里就是让你东扯西扯的吗?”她催促着他快点离开她的房间,去其他地方。 临出门前,郑负雪还一个劲儿问她,为什么不想知道。 那她为什么想知道,他又不是她的百宝箱,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阮鱼敢打赌,只要她一问,他肯定就不说了。那她干脆就不问,等憋不住了,他自然会告诉她。 其实不告诉也没啥大不了的,她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妈妈肯定来过这一段时间,时间还不短,现在的问题就是妈妈来这儿干什么呢?来祈求所谓的家主接受她们母女的吗? 等下了楼,郑负雪就恢复正常了,一本正经像个完美的仆人,带着她院前院后、楼里楼外地转。 不得不说阮家真的很大,所以阮鱼边逛边玩了一整个假期,这可能也和她的作息有关,每天用来逛和活动的时间只有下午那一两个小时。 中间可提的事情也没有多少,只知道中秋晚上那顿饭,老者看着挺开心,甚至破天荒的在饭桌上也同她和气地说了几句话。 她觉得自己像是生活在透明鱼缸里的鱼,看似和他们生活在同一个环境中,但每天可去的地方只有那么多,每次还都有郑负雪跟着。 “你真的不想知道吗?”是每次郑负雪见到她,必问的一句话。 在回校的前一天,橘黄色的余晖撒遍整个大地,所有在阳光中的事物都金灿灿的,看上去十分温暖。 花园里没有其他人,除了他们俩,郑负雪没忍住又问了一次,阮鱼侧过脸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好吧,你是以什么身份说的那番话呢?” 郑负雪望着被光照亮半张脸的阮鱼,她仰躺在长椅上,手里拿着本英语视听说。 当然她绝对不是拿来学英语,而是用来挡太阳。之所以选这本,只是因为比起其他课本,这本又薄又大还轻。 郑负雪没说话,他靠近她,拉起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划拉了几下。 他想,她一定能猜的到,于是仔仔细细地瞧着她的脸,想从中看出些变化,但除了稍微耷拉下来的眼皮,没有啥变化。 她看起来有点困,有点不在意。 郑负雪想,她可真有点没良心,她妈妈那么爱她。 猛地,郑负雪被拉了一下,他离她更近了,那困倦的眼也猛然睁开,露出亮晶晶的笑。 她靠近他耳边,“收好。” 一个质感稍硬的东西被放进他手心,郑负雪低头,看见了和阳光一样的颜色。 那是一个由黄金制成的长命锁。 第三十九章报警 “为什么给我这个?”郑负雪握了握手中的长命锁,感觉很有份量,应该是实心足金的。 阮鱼轻抬眼皮,看了他一眼,而后又很快的低下去,快到看不清里面的神采。 她垂着头,从郑负雪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嘴角噙着一丝笑,手乖巧平稳地放在那本英语书上。 太阳还未完全落下,色彩各异的花儿,轻柔的风,粉红的云,把一切都衬得很宁静、很温柔,尤其是眼前的人。 郑负雪第二次觉得“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非常对。 第一次感到这话正确还是在鸠巢,白白嫩嫩的阮鱼被他捣弄得汁液横流,像发了大水,不仅下面流,上面那双发红的眼也在流,整个人软得不像话。 他清楚的记得,他每顶一下,她就哼唧一下,声音又哑又小,像出生没多久的小猫,你招弄一下,它就叫一下。 明明那么纯,却勾得人心痒痒。 上次是纯粹的生理感官体验,而这次呢?明明他们之间没有亲密接触,她没有吻他,没有抱他,甚至没有牵他的手。 他们只是并排坐着,除了给长命锁时那不经意间的手指相触再无其他动作。 可郑负雪的心却像是丢进了一个密封的、名为她的罐子里。 在她潺潺道来时,他的心被泡软了。 郑负雪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的,他满脑子都是阮鱼。 她把妈妈送她的长命锁送给了他。 她说她不怪他,还说他是个好人,她同他说了好多的话,把他夸得天花乱坠。 起先,他想笑,直到她说,他也如金子般珍贵,如这长命锁般世间唯一…… 郑负雪觉得自己昏了头,所以才会不追问、不试探,刻意忽略她的怪异。 他不去想她那句瞎说的是真是假,不去问是不是真的不怪他不恨他,不去管那些颠叁倒四、不合逻辑的谄言。 他想成为别人眼里的独一无二,哪怕是假的,可他没有想到如此短暂。 开学那天,阮鱼对外称想自己收拾行李,阮明烛、阮程钰、郑负雪来找她,也被她用各种理由打发走了,一个人在房间呆了一下午。 等到了下午四点半该回校了,阮程钰去楼上叫她,她才磨磨蹭蹭地下楼。 “你不是只带了一个包嘛,又什么好收拾的?”阮程钰揶揄道,话刚出口才觉失言。因重新进入这个家,好多东西都需要从头学,这几天他和阮鱼见面次数寥寥无几,他还没来得及道歉,因为他的言而无信。 他说过,他会保护她,可在见到爷爷的那一刻,还是松开了手。 阮鱼没说话,只是冲他温和而又疏离的一笑。 阮程钰知道,她还在生他的气。 “阮鱼我……” “快下楼吧,阮叔叔该等急了。”阮鱼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客厅里只有阮明烛一人,今天是阮明烛亲自开车送她们回校,阮鱼知道自己其实是在沾阮程钰的光。如果是她要回校,老者肯定会找借口让别人来送她。 她知道老者不愿她与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人过多接触,除了郑负雪。 一下楼,阮鱼就直奔阮明烛,“阮叔叔,我们什么时候走啊?李妍言她们给我带了礼物,让我快点回宿舍。” “既然这么着急,那你还收拾得这么慢。”阮明烛戳了下阮鱼的额头。阮鱼嘿嘿笑了几声,闪躲到一旁。 站在他们不远处的阮程钰沉着脸看他们,心里既不爽又嫉妒,不爽的是阮明烛,嫉妒的是阮鱼,只是不知道二者谁更多一点。 人已到齐,还没有要走的意思,阮鱼知道,他们在等老者出来。临走前和长辈道别,无可厚非,阮鱼没提,但心里有种隐隐约约的别扭。 如果妈妈还在,她肯定会抱着妈妈的身子摇来摇去,悄悄在她耳边抱怨,为什么还不走。如果妈妈还在,头顶的那边天肯定不会塌下来。如果妈妈还在……妈妈已经不在了…… 阮鱼一边和阮明烛聊着舍友们出去玩时遇到的事,一边在心里想着妈妈。 很神奇,她以为她做不到,做不到将伤心掩埋,做不到看人脸色,做不到一心二用,可做不到的事情竟然也做了五年。 阮鱼没聊多久,十分钟左右,老者就从一楼的书房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一个是郑负雪,另一个是……李念,李妍言的姐姐,她的前“舍友”。 等走进了,阮鱼才看清,李念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依旧是利落的短发,干练的黑色职业装。不同于她见到李念时的惊讶,李念见到她是竟还悄悄向她微笑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阮鱼本来还想着,为什么李念也在这儿,而且看上去和郑负雪差不多,成了老者左膀右臂。 但这个想法在看到她锁骨间微微露出的红痕时便烟消云散了,那个痕迹不过半个小指甲盖般大小,细长而又泛红,像是新印上去的,寻常人看到了也不会怎么在意,毕竟这个看上去就不是什么暧昧的痕迹。 可阮鱼认得,那是鞭痕,是细细的尾尖带过去造成的伤。鸠巢几乎每个女人、女孩的身上都会有这种鞭打的痕迹,有的是惩罚,有的是情趣。 呵,这才是神奇的事情,非自愿的痛苦被视做情欲的催化剂。 本来她是后悔的,恨不得快点走,最好不要打上照面,但现在她决定再等等。 在老者还未出声前,阮鱼上前一步,先声夺人,“既然大家都到了,那我想宣布一件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她身上,她的手指在身前不安地搅动着,“我刚刚报警了,警察应该马上就快来了。” 她没说因为什么报的警,而是一脸犯了错的样子,委屈巴巴地环视众人,先是阮明烛,然后是老者、郑负雪、李念…… 阮鱼眼里闪着泪花,微微撇着嘴,每次和众人的眼神对视,都好像在说无声的对不起。她看上去既可怜又委屈。 所有人都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弄愣了,什么叫警察马上就来了,因此一时间都没人说话。 阮鱼没想到第一个反应很大的人是李姨,如果不是她出声,阮鱼都不知道她也在场。 她穿过人群,狠狠甩了阮鱼一巴掌,“还不下跪认错!” 如果不加后面一句的话,阮鱼会以为她是在帮自己,可阮鱼明明白白听见,她接下来的话,“贱人!你这个……” 这个什么呢? 这个和你妈妈一样贱的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