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节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作者:恭安 本文文案: 于佩从小便是大院里所有孩子的榜样,小姑娘人长得讨喜,学习又好,年年得第一。十九岁那年不负众望,在一众大院长辈的殷切目光中出国留学。 出国前,家里婚姻包办,于佩与隔壁谢教授的小儿子谢屹结了婚。 谢屹与她向来不对付,两人没同房没同床,婚姻如同虚设。于佩本打算在国外发展几年,羽翼丰满,再回去解除婚约。 只是后来,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是一本年代文中的早死原配,时日无多的那种。 ——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励志 穿书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于佩,谢屹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老婆是来和我离婚的呜呜呜 立意:最合适的才是最好的 第1章 回国 这是一点也不念及夫妻情分了? 1995年,启川机场。 一架民航客机轻轻落在长长的跑道。 片刻之后,熙熙攘攘的人群涌出站,四散开来。 人群中,一抹高挑靓丽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不少路人侧目而视,带着好奇去打量这位穿着深灰长风衣,头顶大波浪的时尚女郎。 于佩拎着黑色行李袋,独自伫在出站口。 她目不斜视,丝毫没有把周围投射过来的探究目光放在心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在前方一群翘首以盼的脑袋中仔细搜寻。 前来接机的人们汇聚在护栏处,踮起脚尖,争先恐后挥舞着手臂。脸上带着殷切的期盼与肉眼可见的喜悦,以及一些等待中的忐忑。 睃巡一圈,没有瞧见熟悉面孔。 于佩收回目光,有些失望。 谢屹没来。 她回国之前,特意打越洋电话通知过谢屹,谢屹还是没来。 这是一点也不念及夫妻情分了? 虽然本来也没多少…… 于佩眉眼冷下来,拎起行李袋,在一众探究的目光中重新抬脚朝外走。 没走两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蹲下身子,迎接朝自己飞奔而来的小男孩。 再走两步,携着妻儿的高瘦男人与步履蹒跚的父母深情相拥,热泪盈眶。 机场大厅仿佛一场八点档琼瑶连续剧,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着一出出相聚与团圆。 形单影只的于佩在这样的场合略微显得有些孤寂。 偏偏有不长眼的过来雪上加霜:“请问,你是一个人吗?” 于佩偏头,冷厉的眼神打量上前问话的中年大叔。 对方身穿红马褂,头顶方方正正挂着小红帽,帽檐处刻有“服务”二字。帽子下那张脸看上去三十多岁,脸上端出一种服务业专有的标准笑容。 “不用帮忙。”于佩以为是志愿者,想也不想拒绝了。 她行李不多,拎起来不费劲,没必要让人帮忙。 对方见她转身要走,连忙追上前伸手朝向行李,诚恳道:“前方大厅出口有行李重量检查,请配合秩序。” 于佩抬眸张望,不远处大厅出口拥挤的人群中,的确混入不少拎着行李的红马褂身影。 国内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服务? 不过她也好几年没回国了,国内发展迅速,短短几年,几乎快要看不出原来的面貌。 刚出国时,连启川机场都还没通航呢,老机场没有国际航班,她只得坐半天的火车赶去邻省登机。 想起往事,于佩眉眼一松,将行李递过去,“麻烦了。” 中年大叔接过行李之后,仿佛受到被信任的鼓舞,神色活泛起来,人一旦热情,首先体现在话语上。 “这位小姐,我看你好几年没回国了吧?”中年大叔开始唠嗑。 “嗯,五年。” 确切地说,中间其实回来过一次,行迹匆匆,根本来不及看周遭的发展。 “哟,五年没回来?现在可跟之前完全不同了吧,五年时间,咱们社会翻天覆地大变样,路边拆了不少老房子,修了不少建筑,一年一个样,更别说你五年没回来。你还认得回家的路不?家里怎么没人来接你?” 中年大叔的话略微没有边界感,于佩没回答。 没得到回复,中年大叔极有眼力劲地扯开话题:“你这次回来是探亲还是出差啊?” “都不是,来离婚。” 中年大叔微怔,好半天没能蹦出下一句。 得了片刻安宁的于佩心里有些好笑。 按照原来的剧本,她这次回国,的确是来与谢屹离婚。 她和谢屹的婚姻,有名无实。 两人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小时候两人同住一个大院,她从小就是大院里所有孩子的学习榜样,功课年年第一,奖状贴满四壁,常年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学校出席交流会。 高中时期被学校外教赏识,鼓励她出国留学,十九岁那年收到国外名牌大学录取通知书,并申请到了全额奖学金。 那时候国家取消了自费出国留学资格审核,一大批人跃跃欲试,掏出老底也要送孩子去国外见世面、谋发展。 而她获得全额奖学金,不需要家里献出一分一毫,羡煞旁人。 在她怀着雀跃万分的心情准备出国看世界、开拓视野时,一盘冷水无情浇灭她的热情。 她爷爷是个老顽固,摆大家长作风,一定要她出国前与隔壁谢教授家的小儿子谢屹举行婚礼,否则扣着她的户口,不给她办任何证件。 谢屹这人与她完全相反。 性子皮,离经叛道,不听话,高中时因为与人打架退学,早早出社会打拼,交了一堆狐朋狗友。 于佩看他哪哪不顺眼。 当时的她即将出国,见识更广阔的天空,拥抱更美好的生活,让她嫁给这样的人,她属实有点不愿意。 可她爷爷那个老顽固态度异常坚决,不结婚不给户口。 没有户口,很多出国留学的材料办不齐整。 权衡再三,她答应下来。 如今一纸婚姻已经不能成为妇女的桎梏,她大可以等到自己在国外羽翼丰满,再回国离婚。 况且答应结婚之后,她很快会去国外求学,不用与谢屹过夫妻生活,也不用履行夫妻义务,和单身生活并没有什么两样。 就这样在国外美滋滋待了五年,获得法学硕士后,于佩觉得她翅膀硬了,可以回国来谈谈婚姻问题。 谁知回国前一天,她突然得知自己其实生活在一本书中。 书中主要讲述男主谢屹一生颇负传奇,几次抓住机遇,也几次跌入谷底,大起大落的人生,商海里沉浮,最终成为一代富豪的故事。 而她是男主谢屹的早死原配,戏份很少,无关紧要。 她回国与谢屹离婚,半年后猝死收尾,结束了作为早死原配的一生。 于佩:“……” 也就是说,距离她撒手人寰的时间,只剩下不到半年。 她一生优秀,做什么事情都喜欢一马当先,没想到现在死也要死在别人前头。 这就是做配角的命运吗? 呵。 不过文中番外写了她的if线,写她没有选择离婚,也没有死,回国发展,开辟出自己的一片天,事业与家庭都完美,很标准的幸福团圆大结局。 她准备走if线。 于佩收回思绪,瞧见中年大叔震惊于她的回答久久没回过神,漫不经心解释:“我开玩笑而已。” 离婚? 离婚是不可能离婚的。 不知道事情会不会按着if线进行,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得苟一苟! 中年大叔讪讪笑了两声,“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现在社会发展,一切朝钱看,我见过太多家庭闹离婚,最后支离破碎,唉……”中年大叔开始滔滔不绝阐述他的所见所闻。 于佩默默听着,不置可否。 中年大叔一路声情并茂,讲得绘声绘色,仿佛都是自个儿的亲身经历,有鼻子有眼,连人家小两口在房间里吵架的话他都一五一十地描述。 于佩在国外呆久了,乍然接触国内的过分热情,觉得有些亲切。 等她不知不觉出了大厅,才琢磨出一丝不对劲。 刚才大厅出口有行李重量检查吗? 貌似没有。 没等她回过神,前一刻还在滔滔不绝的中年大叔这时自然而然将行李递给她,伸出两根手指:“二十块。” 于佩一顿,“你说什么?”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3节 “吴麻子?之前在城北一带搞传销的是不是他?”谢屹对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嗯,就是他,开了好几家传销公司,专门坑骗刚进城的没文化的乡下人。”许志远咬牙切齿,“之前手底下有好几个人都被他骗过!” 谢屹“嗯”了一声,沉声道:“整理一下手上的资料,有用的送去警察局。” 许志远:? 许志远和谢屹从小玩到大,他学习成绩不好,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出了社会就跟着谢屹混。 别人眼中的谢屹或许是个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小混混,在许志远眼中,谢屹聪明过人、心性沉稳,天生做大哥的料。 当年股市疯狂,谢屹带着他将全部家当全投了进去,狠狠赚了一大笔之后又及时抽身,绝不留恋,转头去投资文娱业,开了好几家卡拉ok厅。 消费观念的转变让大家逐渐变得享受生活,生意蒸蒸日上后,谢屹又带着他去开拓旅游业。今年3月份国家通过了双休法令,旅游业未来形势一片大好。 这个时刻,谢屹却又跑回当初搬砖的行业,开始承包起小工程。许志远不知道动荡的房地产未来发展如何,但他相信谢屹的眼光。 就是这样一个生意精,以前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做生意要广结善缘。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怎么今天突然落井下石,火上浇油? 许志远小心翼翼地问:“怎么,吴麻子得罪你了?” “没得罪我。” 谢屹顿了顿,“得罪了我老婆。” 对面没声了。 静默好半天,许志远才爆发出一阵惊呼,“卧槽!于佩回来了?” “嗯。”谢屹从鼻腔里漫不经心哼出一声。 似乎不愿多聊这个话题,他话锋一转,叮嘱对方:“你那边生意顾着一点,我最近要去工地监工。” 许志远:! 许志远震惊得连声音都劈了叉,“你老婆好不容易回来了,你要跑去监工?你……” 谢屹掐准时机挂断电话,免于对面聒噪的刨根问底。 他推开电话亭,习惯性摸出一支烟。 正要点燃,无端想起很久之前,学校旁边的巷子里,于佩曾经捏着鼻子从他面前走过,皱着眉头拿手扇了几下,嫌弃烟味难闻。 他修长的两指夹起烟,仔细盯着瞧了两眼。 心生躁意,碾成一团,扔进旁边垃圾箱,提包走了。 一辆出租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拐了两次弯,沿着大道一路行驶,最终,出租车停在星苑小区北门外面。 “谢谢师傅。” 于佩付过钱,提着行李从出租车上下来,昂起脑袋看向记忆中的一排排旧建筑。 应该没记错地方吧。 她拎着行李摸索着走向二单元201室,即便自诩记忆力还不错,摁响门铃时依旧有些许忐忑。 好在熟悉的声音很快从屋子里传来,“谁呀?” 门被打开,于佩恭敬站着,乖乖对着面前的中年妇女叫了一声:“妈。” 魏春兰愣了几秒,反应过来,脸上立即爬满惊喜,“哟,是佩佩呀,快进来快进来。” 她热情地把人招呼进门,接过于佩手中的行李,忙不迭又将人推向座椅,“一路过来受累了吧,赶快坐着歇歇。” 将行李谨慎地放入房间后,魏春兰又手忙脚乱地去厨房倒茶。 从橱柜拿出一个新杯子,用热水烫了烫,抓点毛尖放进去,随后提起脚边暖水瓶。 魏春兰一边将满满一杯热茶端到于佩面前,一边仔细打量她,兀地笑起来,“嗐,几年没见,越长越靓,我刚才差点认不出你。” 于佩这丫头从小就生得好看,瓜子脸蛋,大眼睛水灵灵,在国外养了几年,学会打扮,愈发出类拔萃。 啧啧,这派头,一路走来估计惹了不少目光吧。 魏春兰越瞧越满意。 于佩端过热茶,点头致谢,道:“我倒是一眼就认出了你,妈,这么多年你一点没变,还是这么年轻漂亮。” 哟,几年不见,儿媳妇说话也越来越好听了。 魏春兰心里跟喝了蜜似的。 喜滋滋地起身去厨房,“我去看看鸡汤好了没有,你饿了吧?好久没吃过家乡菜了对不对?今天尝尝我的手艺。” 趁着魏春兰去厨房看菜的工夫,于佩捧起热茶四处张望。 房子里陈设变化不大,和她出国前没什么两样,电视机旁依旧摆着那盆红色塑料玫瑰花,沙发后面的墙壁仍然挂着大型迎客松图。 甚至,连她婚房门上的大红喜字都没有摘除。 这房子原是谢屹父亲谢岩朋教授单位里分的房子,三室一厅。 大的主卧是谢屹他爸妈的房间,剩下两间,一间分给谢屹的小妹谢雪容,谢屹只能和他大哥谢玉溪挤在一间房里。 当初她和谢屹结婚,房间不够。 好在大哥谢玉溪有出息,大学毕业后获得留校任教的资格,另外分配了一套房子,这才得以腾出一间房作为婚房。 于佩没在意这些,什么婚房不婚房的,她压根没打算和谢屹一起生活。 这房间她也就只看过几眼,从没在里面待过一夜。 如果她没看错,刚才魏春兰拎着她的行李,小心翼翼放婚房里去了。 于佩起身,不知不觉走向婚房。 还没靠近,魏春兰突然从厨房里窜出来,在围裙上擦擦手,一脸笑意地说:“佩佩啊,有个情况要跟你说明一下,你回来前一天才来通知,你爸和你大哥不知情,正好去省外做学术交流去了,暂时赶不回来,你别介意。” “不过小妹待会儿会过来,说起来你和雪容也好几年没见,当初读书的时候你俩经常被分到一个班级,上学放学都一起玩,还记得不?” 魏春兰叨叨絮絮地说着,意识到什么,突然皱起眉头,“雪容这孩子怎么还没回来,我打电话催催。” 魏春兰走到电话机旁边,拿起话筒要拨号。 于佩盯着魏春兰的背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回头望望婚房门上离她咫尺距离的大红喜字,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 魏春兰提了所有人,唯独没提到她那位一直没露面的丈夫。 “妈,谢屹呢?” 魏春兰身形一颤,拿着电话听筒的手缓缓放下。 她面上万分为难,一双手慢慢藏到围裙底下,肉眼可见的局促起来。 于佩脸色骤然变冷。 “他不在家?” 作者有话说: 许志远(咬牙切齿):老婆刚来就跑路,这种人到底是怎么有老婆的! 谢屹(得意):命中注定的,没办法。 第3章 体面 原来是早就看她不顺眼? 于佩没想过她和谢屹的关系这么差。 差到谢屹不仅没去机场接她,甚至连家也不回。 她还以为可以保持面上的和谐,维持基本的体面。毕竟对于这场婚姻,她心里最怨的人不是谢屹,而是她擅作主张的爷爷。 据说谢屹也是被迫结婚。 当初这场婚姻是她爷爷和谢屹的父亲谢岩朋教授极力促进的,她推己及人,觉得谢屹要恨也只恨他父亲而已。 现在看来,不是如此。 谢屹似乎连带着对她也产生了情绪。 又或者,谢屹是早就看她不顺眼? 于佩陷入思绪,脸上情绪几经变换,看得一旁的魏春兰心惊胆战。 魏春兰生怕于佩多想,对谢屹产生意见,慌里慌张想替谢屹解释,可她张了张嘴,一个字也吐不出。 这该怎么解释啊。 于佩回国前特意给谢屹来了通知,谢屹完全知情,这会儿不见人影,只能说明是故意的。 怎么解释都显得苍白,越解释越虚得慌。 魏春兰心里也急。 她三个孩子,只有谢屹最调皮,从小就不服管教。可谢屹再怎么折腾,他品行是不坏的,而且脑瓜子也灵活,分得清轻重缓急,大事上能拿捏住,不会做出没头没脑的举动。 怎么今天干出这等让人下不来台的事情? 他又不是不知道他媳妇儿的脾气,于佩那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好不容易从国外回来一趟,连丈夫都不现身,让她面子往哪里搁? 魏春兰偷偷抬眸,拿余光去打量于佩。 今天于佩要是发火,她这个做婆婆的也认了。 这次的确是谢屹做得不妥。 于佩没发火。 注意到魏春兰面上的窘迫,她甚至还反过来好言安慰:“妈,没事儿,可能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忙完了会回来的。” 方才魏春兰瞧见于佩脸色不佳,心里已经做好乌云密布的准备,这会儿陡然听到于佩这番体贴的话,心里熨帖得很。 一时间感慨万千。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4节 当初谢屹他爸执意要答应这门亲事时,她有过犹豫。 于佩这孩子的确优秀,人长得好,学习优异又自强自立,从不让人操心。放眼望去,大院里没哪个男孩子能配得上。 可这孩子太优秀了,跟了谢屹,不知道这小两口能不能走得长远。 不是她对自己儿子没信心,实在是谢屹和于佩看起来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人。 于佩太过于精钻学业,哪天要是没考满分,也能臭脸好几天,谢屹则整天混得不着家,每次带回来的作业,没见他多瞧一眼。 这两人能有共同话题才见了鬼呢! 说起来谢屹他爸是正正经经的高校教授,大儿子谢玉溪和小女儿谢雪容也都从小学习优异,只有谢屹这个老二,完全避开了家里的学术基因。 偏偏于佩她爷爷就相中了他。 魏春兰有时候在想,要是当初于老爷子看中的是大儿子谢玉溪,说不定与于佩更合拍。 不过现在看来,姻缘天注定。 这不,一向骄傲要面子的于佩如今也舍得为谢屹说好话。 魏春兰心里高兴死了。 她就怕儿媳妇嫌弃谢屹没读过多少书,将来的日子过不下去。没想到儿媳妇现在从国外回来,变了不少,人更美了,嘴巴更甜了,也更体贴人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迹象。 魏春兰压根掩盖不了内心的喜悦,乐呵呵地跑去卧室,从箱子底下掏出一对金手镯。 “佩佩呀,这手镯你带上试试。” 谢雪容刚进门就瞧见这一幕。 她母亲魏春兰满脸笑容地将一对金手镯殷勤递给她刚回国的嫂嫂于佩。 谢雪容愤怒的情绪立即从胸口腾上来。 “妈!这对金手镯你不是要留给我做嫁妆的吗!” 她气势汹汹上前,一把抢过魏春兰手中金镯子,护崽一样护在胸前。 魏春兰没料到谢雪容正好这个时刻回来。 眼见谢雪容不仅没朝于佩打招呼,反而一进门就伸手抢镯子,她面上微窘,觉得这样的行为失了教养,频频使眼色道:“雪容,你嫂嫂回来了,你还没打招呼呢。” 谢雪容朝于佩瞥了一眼。 她早就瞧见屋子里多出来一个人,这高挑的身材,洋气的打扮,不是她那从国外回来的嫂嫂还能是谁。 她只当没听见魏春兰的话,紧紧抱着金手镯,责问自家母亲:“妈,你说话不算数!” 魏春兰脸上更囧,“这孩子,我哪里说话不算数了,说了要给你一对金手镯做嫁妆,又没说一定是这一对。” “我不管,我就要这一对!”谢雪容觉得受到了欺骗,开始不讲理。 气氛陷入僵滞。 周遭一切充满尴尬的安宁。 凝固的空气中兀自响起一声咳,一道清亮的声音插进来。 “确切地讲,财产的主人拥有如何处置个人财产的权利。” 正在气头上的谢雪容听到这一句,简直火冒三丈,立即瞪向声音的来源——于佩。 她气得小脸通红,怒目而视:“这是我妈!” 言下之意:干你一个外人何事? 于佩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面色始终平静。 她双手负后,咳了咳,“是的,我并没有否认你们的血缘关系,但不管你们是何种关系,财产的主人都拥有处置个人财产的权利,除非你能证明这是你的资产,否则你无权干涉你母亲如何处置她的个人财物。” 谢雪容:“……” 气得想要呼吸机。 天呐,天呐! 谢雪容内心气得抓狂,一时又找不到反驳的话,一张脸硬生生憋成了绛紫色。 魏春兰眼看情况不对,立即薅过谢雪容手中的镯子,往桌上一放,推着谢雪容进厨房,“行了行了,既然回来了,帮着我去端菜,你嫂嫂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做了不少大菜呢。” 闹了这么个不愉快,饭桌上的氛围可想而知。 魏春兰端着饭碗,坐立难安。 坐在她左边的谢雪容绷着一张脸,看样子气都气饱了,根本吃不下。 坐在她右边的于佩倒是胃口大开,吃嘛嘛香,一个劲地夸奖她手艺好。 魏春兰心里舒坦几分,看来于佩并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回头再望望自家女儿,那脸色似乎更黑了。 唉,这都是啥事儿啊。 好好的一个接风宴,弄成这样的气氛。 也是她一时高兴忘了形,偏偏在这时候把金手镯拿出来,早一点或者晚一点,都不会发生这样不愉快的场面。 唉…… 魏春兰在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偷偷瞄了于佩几眼。 好在儿媳妇现在的脾气变了不少,要是还搁从前那样,这顿饭肯定是吃不成的。 一顿饭不声不响吃完了。 魏春兰去厨房收拾的时候,于佩要跟过去帮忙,谢雪容拦着她,盛气凌人,“大律师,既然你这么喜欢拽专业,那我问问你,婚姻诈骗该怎么判?” 于佩:“……” 谢雪容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点没变。 小时候谢雪容和她吵架,吵不过她,回去睡了个觉,第二天想到精妙的反驳词,又逮着她和她继续吵。 很显然,刚才吃饭时谢雪容一个人坐那儿生闷气,是在默默地想怎么回怼的话。 于佩忍俊不禁。 “怎么,你身边是有谁犯了婚姻诈骗的罪?” “有,你!”谢雪容言之凿凿。 于佩笑了,“哦?我竟然犯了婚姻诈骗的罪?” “对!” 于佩望向满面怒容的谢雪容,哭笑不得,“你要这样讲,那说明你一点法律常识都没有。我有非法占有过谢屹的财产吗?我挥霍过他一分钱吗?当初是我诱骗他结婚的吗?咱俩的婚姻公开透明,且无财产纠纷,哪来‘诈骗’一说?” 谢雪容嗤了一声,不满道:“你当初就是为了出国才答应和我二哥结婚,你这么多年打过一次电话回来吗?你了解过他的情况吗?还记得你有个丈夫吗?” 于佩眉头微皱,“如果这些是谢屹的个人想法,你让他亲自来跟我说。” “当然不是!我二哥才不在乎你,他都没回来!这纯粹是我看不过眼……” “雪容!”魏春兰一声厉喝打断谢雪容接下来的话。 她沉着脸,径直将谢雪容拉进厨房。 重重叹了一声气后,魏春兰满脸失望地望着自己女儿,“雪容,你不该说那些话。” 谢雪容瘪着嘴,不服气:“可是我就是气不过嘛,当初要不是你们,我二哥能被逼着和于佩结婚?” “妈,你睁眼看看吧,我二哥这几年都过的是什么日子,那老婆娶了跟没娶一样,外面还传言于佩在国外有人,嘲笑我二哥带绿帽子。” “我有时候在想,当时我二哥要是娶了别人,现在说不定已经生了小孩,幸福美满,都怪你,特别是爸,硬逼着二哥结婚,你们自己看看,二哥这些年笑过吗!” …… 魏春兰听得心里一阵动容。 谢雪容这么护着谢屹,兄妹之间感情深厚,她心里也感动,只是…… “有些事情不是你看上去那样。”魏春兰摸摸自家闺女的脑袋,“傻孩子,你还不了解你二哥的脾气?能有谁逼得了他?” 谢雪容委屈地撇撇嘴,“可是当初爸以断绝父子关系做威胁,二哥能不妥协嘛。” 谢雪容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家老爸怎么这么喜欢于佩,非要让她进门做儿媳,甚至连断绝父子关系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她心里一直同情她二哥,被逼着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 那女人又高傲又强势,一点也不体贴人。 她二哥可惨了。 魏春兰没吭声,只无奈地笑笑。 知子莫若母,谢屹从小就叛逆,别人读书他不读,别人按部就班找工作,他偏要在外面东奔西跑混日子,没听过他老父亲一次劝。 唯独结婚这件事,他表面抗拒得厉害,最后还是同意了。 当初若是换了个人,他恐怕早就和他老父亲闹翻咯。 这孩子情感太内敛,几乎不与人谈心,什么事情都往自己心里捂得严严实实。 可再严实也有包不住的时候。 魏春兰回过神,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叮嘱谢雪容:“明天给你二哥带个信,让他回来吧。” 第4章 协议 你、你、你要离婚? 尚未完工的建筑大楼前,到处堆着红砖,遍地未干的水泥。 谢屹戴着安全帽,跨过繁忙的做工区,盯梢每一个人汗流浃背的操作工。 遇到路障,有时也弯腰将材料挪到一旁。 阳光灼人,安全帽里又不透气,很快有两行粗汗从额头往下滴。 包工头蔡胖子很有眼力劲地捧起一瓶矿泉水蹭蹭跑过来,殷勤递给他,“屹哥,喝水!”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5节 谢屹没拒绝。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拧开瓶盖灌下大半瓶。 蔡胖子昂头望着谢屹下巴处的汗滴,犹豫片刻,鼓足勇气开口:“屹哥,天这么热,你怎么突然来监工了?” 谢屹没吭声。 短暂的沉默让蔡胖子内心乱如捣鼓。 蔡胖子原名蔡庆,长了一张圆圆的娃娃脸,体型稍胖,大家给他取了个“蔡胖子”的诨名。 后来长期从事搬砖工作,体型消瘦不少,可“蔡胖子”叫顺了,一时改不了口,大家依旧喊他蔡胖子。 蔡庆倒不介意这些。 他长得憨厚老实,人却精明得很。 这不,谢屹前脚刚踏入工地,他内心立即冒出不少小九九。 见谢屹沉默着不作声,他心里更忐忑,拿出发誓的劲头,拍着胸脯道:“屹哥,你放心,咱们工程绝对实打实,没偷工没减料,咱也不敢啊。” 谢屹瞥了一眼战战兢兢的蔡庆,朝他肩膀轻轻拍了两下。 “我相信你。” 蔡庆心里立即舒了一口气。 他和谢屹认识了好几年,当初一起在工地搬砖时,成了朝夕相处的朋友。 谢屹这人是真够义气,那会儿炒股热,谢屹要带上他一起投资,他胆子小,不想把辛辛苦苦用劳动换来的血汗钱投进自己并不熟悉的领域。 后来谢屹狠狠赚了一笔,离开了工地。 当时跟着谢屹一起投资的许志远也发了财,他那时可后悔了,追上去要跟着谢屹进股市,但谢屹收了手,并劝告他不要再进股市,否则会赔钱。 他胆子小,听了话,果然免于后面受到股市动荡的波及。 唉,也是他没财运。 要是早点跟着谢屹混,也不至于一直囿于工地。 可是没想到,一转眼谢屹办了个工程公司,承包项目,让他做包工头。 这种发财了也不忘带上兄弟的人哪里去找? 包工头油水多,他一年赚了以往好几年的钱,这可都是沾了谢屹的光。 只是吧,最近行业里一些包工头贪心重,做得太过,偷工减料的事情常有发生,影响工程质量,质检不过关,耽误项目进程不说,还严重影响了公司声誉。 他虽说也有外快,但都是合理范围之内,从不敢拿工程质量开玩笑。 他就怕谢屹在外面听到些风声,质疑他,故意过来监工。 不过看起来似乎是他想多了。 蔡庆扬起一张圆圆的笑脸,追问:“那屹哥你怎么突然过来监工了,别的生意不忙?” “来看看。” 谢屹没多解释,朝蔡庆摆摆手,打发他去做自己的事。 蔡庆也很识趣,没再多问,转身跑去监督工程进度。 没过一会儿,蔡庆又顶着大太阳蹭蹭蹭地跑过来,一脸焦急,“屹哥,有个年轻女人找你,在休息室。” 谢屹身形一僵,眸子微颤,转身快步朝休息室走去。 蔡庆下半句“她说她是你妹妹”还没来得及脱口,就见谢屹像旋风一样消失在他面前。 他摸着脑袋留在原地暗自纳闷。 刚才是不是眼花了,他怎么好像看到他屹哥步伐有点乱? 谢屹一路奔回休息室,在门口陡然停下。 逡巡不前,迟迟没有进去。 休息室里的谢雪容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戛然而止,探出脑袋往外张望,甜甜叫了一声:“二哥!” 看清来人,谢屹目光一滞。 随后自嘲地扬起嘴角。 是他想多了。 微不可察卸了一口气,他抬脚走上前,“你怎么来了?” 谢雪容撇嘴,“怎么,我不能来?我特意朝许志远打听的行踪,我说二哥啊,你这么热的天,上工地干嘛?” 外面太阳毒辣,谢雪容缩回脑袋,随手拿起桌上的报纸,叠成扇子扇风。 这大热天的,工地到处都是钢筋水泥,不散热,仿佛憋在蒸笼里。 闷得慌。 谢屹从休息室角落拿起一瓶矿泉水,递给谢雪容,“既然知道热,就赶紧回去。” “就不。”谢雪容接过矿泉水,笑嘻嘻地拧瓶盖。 没拧两下,故意将水瓶往谢屹面前一递,“我拧不开。” 谢屹瞥她一眼,“没吃饭?” 吐槽归吐槽,他还是接过水瓶。 谢雪容满脸笑意,她就知道,她二哥也就嘴上犟犟而已,其实每次都会帮着她。 “二哥,你猜是谁让我过来的?”谢雪容乐呵呵靠在椅背上,凑近问道。 谢屹手上动作一顿,“谁?” “当然是咱妈啊,咱妈让你赶紧回去呢。”谢雪容接过矿泉水,喝了一小口,目不转睛盯着谢屹:“二哥,你回不回去?” 谢屹把安全帽取下,搁在桌上。 揉了几下被安全帽压扁的头发,语气淡淡:“不回。” “太好了!”谢雪容雀跃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就这么说定了,我马上回去给咱妈回信!” 谢雪容高兴得忘乎所以,已然忘了过来的初衷。 她顶着大太阳不辞辛苦跑过来,其实只为了和她二哥抱怨于佩的种种恶迹。 于佩太过分了。 那可是她亲妈耶,她亲妈的金手镯,她凭什么不能要?为什么她和她亲妈要金手镯,于佩硬要插一脚? 这个嫂子未免管得太宽了吧? 一回来就和她竞争金手镯,以后要是住在一起,那不是什么都要抢过去? 这不是危言耸听。 她了解于佩的脾性,于佩就是一个什么都要争第一,什么都想拥有的人。 以后真生活在一起,于佩肯定要整出不少幺蛾子。 谢雪容本来是想吐吐心里的郁气,听到谢屹这么直接果断地表明不回去的态度,一时得意,心里积攒的那点郁闷立即烟消云散。 谢屹不回去,不正是对于佩最好的打击么! 说明她二哥一点也不在乎于佩呀! 谢雪容仿佛找到了并肩作战的伙伴,她庆幸她二哥一直和她站在同一阵营。 家里一家五口人,她父亲谢岩朋对于佩的欣赏毫不掩饰,甚至不惜父子反目也要强迫谢屹结婚,把于佩娶进门。 她大哥谢玉溪也看好于佩,以前上学那会儿天天给于佩提供各种学习资料,于佩出国那天还依依不舍地送别。 她母亲魏春兰原先态度没那么明显,不过于佩这次回来,她母亲变了不少,连原本答应给她的金手镯都贡献出去。 哼,叛变了! 这一大家子,也就她二哥依旧对于佩不理不睬。 很好,非常好! 于佩得到谁的喜欢,也别想得到她和她二哥的喜欢! 谢雪容领了话,高高兴兴起身,风风火火回去复命。 “我就跟咱妈说,你不愿意回去!” 一阵风似的过来,又一阵风似的走了。 望着谢雪容消失的背影,蔡庆端着一盘水果拼盘站在休息室外面,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想着人谢屹的亲妹妹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得好好招待一下,特意弄了一盘水果拼盘,谁知人没待两分钟,立马走了。 压根没给他表现的机会。 蔡庆抓耳挠腮,硬着头皮把水果拼盘端进去。 “屹哥,你妹妹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啊?你看我还特意准备了水果,你妹妹没吃上,那屹哥你吃了吧。” “我不吃,你拿去分了吧。”谢屹头也没抬,低着脑袋在桌子抽屉里找东西。 “行。” 蔡庆心里讪讪。 搁平时,他们工人哪会这么精致,水果有时候洗都不洗就一口咬下去,更别说弄成水果拼盘了。 早知道人妹妹吃不上,就不费这番工夫了,何必费劲巴拉地削皮,直接啃多带劲。 蔡庆嘴馋,拎起一小块苹果放嘴里。 又酸又甜,多汁生津。 给工人们去去火也不错。 蔡庆端着水果要走,一抬头,瞧见谢屹还埋在抽屉找东西,他心里一动,问道:“屹哥,你找什么呢?” 谢屹停下动作,皱着眉头问他:“这里没有材料纸?” “有有有。”蔡庆赶紧将水果放下,沾湿了的手使劲在衣服上抹干,才蹲下身去角落隐蔽的地方抽出一沓材料纸,递给谢屹。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6节 “屹哥,你要写什么材料?”蔡庆探着脑袋问。 谢屹接过材料纸,从抽屉拿出笔,平淡地开口:“离婚协议书。” 蔡庆:? 蔡庆傻了。 愣了好半天,他才回过神,一脸震惊地上前,“不是吧屹哥,你、你、你要离婚?” “离婚”二字仿佛发烫,灼得人下不去手。 谢屹搁笔,抬头望向窗外。 窗外一排高大的建筑拔地而起,轰轰隆隆的施工声音不绝于耳。 这是一个偏僻的施工地点。 他希望于佩不会来找他。 如果于佩有这份闲心,一定要过来找他,大概也只为了一件事。 “提前备着而已。” 谢屹眸色变深,声音很轻,也不知道是对蔡庆解释,还是对自己解释。 作者有话说: 谢雪容:我二哥不喜欢于佩,他压根不想回去! 谢屹:老婆是来和我离婚的5555,坚决不回去! 第5章 保密 你当我傻子么 “妈,哥说他不回来!”谢雪容的声音带着一股子刻意拔高的味道。 “你小点声!”魏春兰的责备紧追其后。 屋子不隔音,客厅里母女俩的对话一字不落传进房间。 于佩整理衣物的手稍稍停顿,哑然失笑。 谢屹这是和她杠上了? 几年不见,这家伙脾气越来越大。 开始跟她摆谱。 啧啧。 于佩加快手上速度,将行李袋里几套换洗衣物全部掏出来,叠好,放进衣柜。 衣柜里一大半是谢屹的衣物,整整齐齐。 仔细一嗅,里面散发出淡淡的卫生球味道,有些刺鼻。 卫生球在国外早就禁用,里面含有萘、对二氯苯等化学物质,长期接触对人体有害。 也不知道谢屹哪里学来的习惯,瞎讲究。 于佩将脑袋探进衣柜中,翻箱倒柜把散在角落的几粒卫生球寻出来,用报纸包着,扔进垃圾桶内。 她闻不得这种味道,头晕。 想想暂时要在这间房里待一段时日,于佩不自觉将目光转向房间内唯一梳妆柜的抽屉。 生怕谢屹也在抽屉里放了几粒卫生球,她想也没想,走上前直接将抽屉拉开。 抽屉里没有卫生球,只放了两张纸。 再拉开一些,光线涌进来,定眼一看,那不是纸,而是……二十块钱? 于佩眉目一挑,将抽屉里的二十块钱薅出来,盯着仔细瞧了两眼。 还别说,挺像她昨天被讹走的二十块钱。 冒出这个想法,于佩不禁失笑。 哪有像不像的,钱都不长一个样吗! 准是谢屹随手扔在抽屉里,忘了拿吧。 正要放回去,敲门声骤然响起。 魏春兰扭捏地站在门口,脸上一脸歉意,艰难蠕动嘴唇:“佩佩啊,那个……” 似乎在斟酌如何解释谢屹不回家。 于佩将二十块钱放回原处,利索合上抽屉,直言:“妈,你和雪容的话我都听到了,没事的,他不回来可能是有自己的事情再忙,我不会多想,你也别为这事为难。” “再说了,他不回来,难道我不能过去?等我忙完手上这件事,我就去找他。” 这番安慰的言语听得魏春兰心里冒出一股感动。 她刚才从谢雪容嘴里得知谢屹死活不愿回家的情况,还在犯难该怎么给于佩解释这件事。于佩回来了,谢屹却连个人影都没有,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没想到于佩这么体贴大度,没因为这事发难,也没有任何抱怨的言语,反而转过来安慰她。 唉,自己儿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魏春兰眼眶有些发红,正要走进房间,想起于佩刚才的话,心里突然一咯噔。 “佩佩啊,你要去忙什么事?”这才回国一天,怎么就有了业务? 于佩没回答,只小心翼翼从行李袋中捧出一台小机器。 那模样,比捧着刚出生的宝宝更谨慎。 魏春兰盯着从来没见过的洋玩意儿,好奇走过来,瞪大眼睛观望,看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这是什么?” 于佩接话,“这是摄像机。” “这和照相机有什么不同吗?”魏春兰没见过摄像机,但这个东西看起来和照相机有点类似,照相机她还是见过的。 “照相机拍出的照片是静态的,这玩意儿拍出来的东西是动态的,就和你平时看的电视剧一样。” 于佩这么一解释,魏春兰更觉得神奇,“那这么说,有这个东西,自己也可以拍电视剧了?” 还别说,真有人用这个拍摄短片。 于佩没承认也没否认。 想到于佩刚才视若珍宝的模样,魏春兰犹豫着问:“这东西很贵吧?” 于佩笑笑,“还好,不太贵。” 其实这玩意儿可贵了。 花了她三千多,美元! 换算成人民币,得有两万多。 要是被她爷爷那个老顽固知道她花两万多买了这么个不能吃不能穿的玩意儿,指不定要怎么数落她败家。 不过如今这种数落她丝毫不会在意。 钱都是她自己赚的,她想怎么花是她的权利。 于佩装好摄像机,回答魏春兰最初的问题,“我要去机场拍点证据。” “证据?什么意思?”魏春兰不太懂。 “照片作为证据的证明效力低一点,要是有视频,那就无可抵赖了。” 于佩这番没头没尾的话,魏春兰没听明白,但她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心里隐隐担忧,“佩佩啊,你在机场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不是什么大问题。”于佩说着便要出门。 魏春兰想多问问,又怕于佩嫌自己管得宽,她默默跟着于佩的步伐,将人送到门口,最后还是没忍住,叫了一声于佩的名字。 于佩回头,望向魏春兰,“妈,还有什么事?” 魏春兰盯着她手中的摄像机,犹豫片刻,支吾道:“你这事办完回来,准备去看看你爷爷吗?” “不去。”于佩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反应早在魏春兰意料之中,于佩和她爷爷的关系比陌生人还陌生。 只是…… 作为晚辈,与长辈闹得太僵,是要被周围人说闲话的。 冒着被于佩讨厌的风险,魏春兰终究还是开了口:“你爷爷生了病,你该去看看他。” 于佩耸耸肩,“他有他两个宝贝孙子,想必用不到我。” 魏春兰尴尬地挽挽头发,“大男人哪会照顾人。” 于佩嗤笑:“他还有两个钦点的孙媳妇,我大嫂林香芬聪明伶俐,我二嫂孟凤梅勤劳本分,哪用得着我操心。” 魏春兰没再接话。 她望着于佩决然的背影,愣在原地,无声叹息。 —— 北城的天阴沉沉一片,风里夹着沙。 明明上午还是艳阳天,下午说变就变,不给人一点反应时间。 孟凤梅推着自行车等在花苑小区公告栏旁边,瞧见一单元楼下窜出来的白色身影,她连人带车飞奔过去。 “大嫂!” 林香芬从狭窄的楼道里挤出来,余光早就瞥见不远处飞奔而来的人影,她抬头平静地扫了一眼对方,不咸不淡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孟凤梅闻言,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她为什么来,林香芬心里难道没数? 搁她面前装什么装? 压下心里一堆埋怨,孟凤梅直奔主题:“大嫂,你真不准备接小姑子回娘家一趟?”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7节 林香芬置若罔闻,神态自若地走向车棚底下,一边蹲下身去解自行车轮的车锁,一边接话:“怎么是我去接呢,她回国前明明只打电话给了你这个二嫂,该是你去接才对吧?” 孟凤梅脸上的表情快要维持不住,她皮笑肉不笑:“大嫂,你这话说得有点没道理吧,大哥是家里的老大,现在小姑子从国外回来,照道理不是应该你们去接小姑子回娘家一趟吗?” 林香芬已经把自行车从车棚里推出来。 北城风大,才一会儿工夫,自行车已然披上一套灰色外衣。 她拍拍车座,吹掉上面一层薄沙,一脸冷漠地回应:“既然你觉得大哥是家里的老大,那为什么小姑子回国前不打电话通知老大,只通知你们呢?她只通知你们,看来是更喜欢你们,想你们去接她回来款待她,我要是硬凑上去,岂不是不识趣?” 林香芬推着车要走,摆明了不去接人的态度。 孟凤梅急了,追上去将自行车横陈在前,拦住去路,焦急解释:“那是因为她没你们家号码啊,她都多少年不回来,哪里知道你们家新装的电话号码,她出国前也就记了之前家里的老号码,当然只能打给我。” 林香芬闻言,冷厉地看向面前的人。 随即一声哼笑:“哟,你还记得这事呀,当初是谁哭天抢地把家里老电话霸占了?不能只占便宜不付出吧?反正我只知道小姑子之前是打电话给了你,她既然更喜欢你,没有我去接人的道理。” 说完这番话,林香芬伸腿跨上自行车,拐了个弯,扬长而去。 气得孟凤梅在原地直跺脚! 她就知道,林香芬这个心眼儿只有针尖大的人,一直还记仇当初分电话的事情。 呸,这个破电话,难用死了,三天两头掉线,有时候听也听不清楚,她勉勉强强应付着用了几年,搞得她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林香芬就为了这事跟她置气,连回国的小姑子都不去接,至于么? 不接就不接!有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这事传出去又不会坏她的名声,人家只会在背后议论林香芬这个大嫂不知礼数。 小姑子以后发牢骚也赖不上她,她已经做得仁至义尽,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是没理的一方! 孟凤梅将自行车掉头,心安理得地走远。 刚出小区,却劈头撞上林香芬。 林香芬没走远,横着自行车,停下等她。 “哦,对了,老房子卖了,要送老爷子去福利院的事情,你别发癫告诉小姑子,这位小姑子的脾气想必你也了解,她修的法律学,如今是大律师,她要是闹起来,老房子卖的钱,你我说不定一个子儿也得不到。” 孟凤梅怒火中烧,“你当我傻子么!” 两人话不投机,唯独这件事上异常默契。 相视一顾,从彼此眼中得到保障。 —— 下午,于佩在机场找了个固定机位,偷偷拍下一段红马褂坑人的视频。 上次的照片证据力度不够,这次有视频,总够了吧。 她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警察局。 路上,出租车绕过繁华的市区中心,人流较多,速度变得缓慢。 百无聊赖中,企图观察街道这些年的变化时,于佩在街角猛然瞧见一个佝偻着的老人身影。 老人弯着腰,正埋头翻着街边垃圾桶。 周围有人朝他指指点点,他浑然不觉。 出租车缓缓而行,擦身而过时,于佩看清了那张脸。 她无动于衷收回视线,正视前方。 出租车司机显然也关注到路边动静,摇摇头,叹气:“唉,这年头,还有人翻垃圾桶,家里没人照顾一下么?作孽啊。” 于佩没吭声。 出租车司机又念叨:“这也不像流浪汉,衣服穿得这么齐整干净,一看就是有儿有女的人,怎么沦落到大街上翻垃圾桶?” 于佩继续不出声。 出租车司机似乎很有感触,叨叨不停:“果然人老了就是受罪,儿女不待见,都嫌拖累,我以后要是老了,自己吞两片安眠药,早点解脱算了,不用受罪。” 于佩忍无可忍,“师傅,掉头。” 出租车司机还沉浸在无限感慨中,陡然听到车后一言不发的乘客出声,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啊?掉头?” “嗯。” 于是,前方红绿灯路口,本该直行的出租车拐了个弯,重新驶往繁华拥挤的街道。 第6章 保姆 孙媳妇?哪一个孙媳妇? 于佩对她爷爷成见很深。 她父亲在她读小学时车祸去世,不到一年,母亲重新嫁给一个商人,跟着商人下南洋,远走高飞。家里三个小孩,全都落到老爷子头上。 老爷子中年没了伴侣,晚年没了儿女,到了退休年龄还要拉扯三个孙子,一生劳苦命。 照道理,于佩该对他感激涕零。 小时候于佩的确很喜欢她爷爷,直到她上了高中。 老爷子没少她吃没少她穿,唯独在学习这件事上,格外偏心。 当初父亲去世、母亲改嫁,家中遭缝变故之时,她大哥于忠海和二哥于忠明正读初中,爷爷到了退休年龄,每月领取几十块钱退休工资成了全家唯一经济来源。 很显然,仅凭一份退休工资,应付四个人的生活,有些勉强。 即便在这样捉襟见肘的条件下,老爷子宁愿重新返厂挣工资,也坚持要将两个哥哥送进高中。 到了她读高中,情况就完全变了样。 九年义务教育结束,老爷子觉得她不必读那么多书,可以找个工厂上班,养活自己。 她偏不。 她两个哥哥不争气,成绩常年末游,老爷子宁愿拼了一把老骨头也要送他们去读高中。她成绩优异,年年第一,老爷子却劝她赶紧出社会挣钱。 世上就没有比这更偏心的人了。 再深究原因,无非就是女孩读那么多书没用那一套说辞。 从那之后,她就再没伸手要过老爷子一分钱。 她高中学费靠奖学金,生活费靠在老城区街心摆地摊。也因为如此,她和老爷子的关系急转直下,两人互相看不顺眼,平时碰见,谁也不理睬谁。 她咬紧牙关,和老爷子暗暗较劲,老爷子不让她读,她偏要读,她还要出国去读! 她两个不争气的哥哥最终都没考上大学,在老爷子的帮助下,大哥去了酒店做厨师,二哥开出租。 大哥于忠海拿第一份工资回家时,老爷子高兴得合不拢嘴,二哥于忠明把出租车提回来那天,老爷子买了一挂鞭炮,当街庆祝。 轮到她被国外名牌大学录取,获得全额奖学金,要出国留学,这么光彩的事情,老爷子不声不响,面上无半点喜色,甚至还要挟她要先与谢屹结婚。 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样的区别对待,让于佩心如死灰。 她去了国外这么多年,没再联系过家里一次,也没问过家里情况,只当断了。 所以,当看着面前毫无形象翻垃圾桶的老爷子时,于佩有几分诧异。 当初那个训起人来总是吹胡子瞪眼的霸道老顽固,如今怎么成了这样? 于佩试着伸手将老爷子扯离垃圾桶。 老爷子漠然地望了她一眼,行动迟缓地转身,嘴里不知道嘟囔些什么,双手却依旧做出要靠近垃圾桶的趋势。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状态不对劲。 于佩使了力,在旁人指指点点的目光中,有些粗暴地将老爷子拉到一旁,郑重地问:“你还记不记得我是谁?” 老爷子闻言,细细的眼缝中露出一点探究的光。 片刻之后,他木讷地摇摇头,又要转身往垃圾桶去。 于佩这才想起魏春兰之前的话,她说爷爷生了病,难不成是指患上阿尔茨海默症? 于佩拉着老爷子不放,神色有些复杂,“于忠海呢?你记不记得?” 老爷子摇头。 “那于忠明呢?”于佩继续问。 老爷子依旧摇头。 于佩幸灾乐祸,“得,你两个宝贝孙子你全都不记得了,那你还记不记你有个重孙女晓敏?” 于晓敏是她大哥于忠海的女儿,当初她出国时,于晓敏才四岁,喜欢跟在她身后用糯糯的声音叫她小姑姑。 老爷子听到于晓敏名字,目光一振,嘴里开始嘟囔。 于佩听不清,凑近一些,才听到老爷子嘴里不停念叨:“晓洋、晓洋、晓洋……” 于晓洋是二哥于忠明的儿子,她出国时,二嫂临近产期,还没生。算起来,于晓洋现在也有四、五岁了吧。 于佩没好气地盯着老爷子。 得,跟他提重孙女他不记得,倒是记得重孙子。 患上老年痴呆症还这么重男轻女,也是没谁了。 有那么一瞬间,于佩想扭头就走。 她深深运了一口气,扯住老爷子胳膊,“还是送你回家吧,你住哪儿,跟大哥住还是二哥住?” 老爷子没吭声。 缓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念叨:“望平街,望平街……” 望平街是老房子的住址,老爷子还住在老房子? “得,那就去望平街。”于佩扶着老爷子要走。 老爷子却不乐意,犟着身子要去垃圾桶方向。 于佩:“……”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8节 老年痴呆的主要症状是认知功能减退,记忆力下降,没有“乐于刨垃圾桶”这一项啊。 于佩钳住老爷子胳膊,强制带离垃圾桶,伸手去招出租车。 老爷子被禁锢住,表现出极强的抗拒,张牙舞爪地挣扎,衬得于佩像个虐待老人的人贩子。 直到上出租车的前一刻,老爷子嘴里还断断续续念叨:“呀呀呀呀呀……” 于佩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强硬拉着老爷子直接上了车。 上车之后,老爷子倒是安静不少,收了手脚,坐在后座缩成一团。 于佩耳边也清净一些。 当然,如果出租车司机没有时不时向后投过来怀疑的目光就更好了。 于佩懒得解释,报了地址,松懈地靠在车椅上。 她拿余光偷偷打量身边的人。 老爷子静静待着,仿佛第一次坐出租车,全身冒出谨慎又新奇的安静。 想想当初多么强势的一个人,上了年纪,也逃不过病魔折磨,落得如此下场。 唉…… 于佩无声叹息。 对于老爷子患上老年痴呆,她没多大的震动。 一来老爷子上了年龄,患上这种病也在可预料之中,二来她自己都没多少时日了。 这么一想,两人倒是有些同病相怜。 于佩神游天外,思想回笼之时,才又冒出一个疑问。 不应该啊,老爷子得了老年痴呆,还一个人住在老房子? 她大哥二哥不管管? 难怪会自己一个人跑去大街上翻垃圾桶。 于佩顿时生出一股气愤。 当初老爷子待她不怎么好,待两个孙子那是跟捧在手心的宝贝似的,上学操心,毕业操心,找工作操心,娶媳妇操心…… 一路操心下来,赔干了、榨尽了毕生的积蓄。 两个哥哥再怎么样也不能这么狼心狗肺吧? 于佩这股怒火一直旺盛地燃烧着,直到出租车停在老房子前,还未平息。 她将老爷子带下车,准备送回去,亲自看看老爷子现在的居住条件,没走两步,背后背着的摄像机歪了方向。 她停下脚步查看。 只片刻工夫,再一抬头,老爷子径直朝着路边不远处的垃圾桶奔去。 于佩:“……” 于佩梗住,抬步要上前,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位身材矮小的中年妇女,抢在她前头将垃圾桶旁边的老爷子拉开。 “哟,你刚才跑哪里去了?急死我了,这要是跑丢了我怎么交差啊。”中年妇女拍拍老爷子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强硬拉着他往老房子走,“快,回家去,饭做好了,咱们回家吃饭。” 老爷子不肯走,停在垃圾桶旁边不停念叨:“呀呀呀呀呀……” 这串无意义的词于佩听不懂,中年妇女却听懂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木制小鸭子,递过去,“要这个是不是?我说扔垃圾桶了,你还真跑去垃圾桶找啊?我跟你开玩笑的呢。” 老爷子飞快抱住小鸭子,像得了玩具的小孩,痴痴地笑。 瞬间变得老实了,乖乖跟着中年妇女朝家里走。 于佩站在不远处,目不转睛盯着他手上的小鸭子。 如果她没记错,这是她小时候的玩具,上面一只鸭身,底下是半圆形,按住头尾能来回晃动,仿佛鸭子游在水面上。 这玩具是老爷子亲手给她做的,她一直很喜欢。 后来和老爷子闹掰,她当着他的面把玩具扔了。 她明明是扔了的。 怎么会…… 想到刚才老爷子执着地在街上垃圾桶翻找,感情他是在找这个? 于佩愣着没动。 直到老爷子跟着中年妇女走进院子,她才回过神,艰难地挪了挪脚步。 算了,老爷子为什么当初要把玩具捡回来她也不想探究了。 关系僵了这么多年,也不是一个玩具就能消弭干净。 不过现在看来,她两个哥哥倒也没她想象得那么忘恩负义,起码还给老爷子请了保姆,照顾起居,也还不错。 于佩转身要走。 刚走两步,院子里传来哐当一下,瓷器落地的尖锐破碎声。 随后响起一阵难听的不堪入耳的叫骂声。 于佩脚步一顿,眉头紧皱。 —— 老房子里,老人缩在椅子旁,战战兢兢望着地上的瓷碗碎片以及满地白花花的大米粒。 一旁的中年妇女与刚才在外面的和善表现迥然不同。 她敛了笑意,叉着腰,横眉竖眼,盛气凌人,“怎么饭碗都拿不住了?费尽力气给你做饭,你全给洒了,老不死的,不想吃就别吃了。” 中年妇女蛮横地收了筷子,自己坐在餐桌旁,开始吃起来。 一桌子美味,够她独享。 老人看着她津津有味的模样,鼓足勇气站起来,伸出一双干枯的手,缓慢又谨慎地去拿不远处的木筷。 中年女人恶狠狠地睨他一眼,他如惊弓之鸟,立即将手缩回来。 等到桌上的佳肴被吃去一大半,老人咽了咽唾沫,露出渴望之色。 他再度伸手,慢慢移向筷子。 中年妇女余光早就注意到动静,不满地哼了一声,抓起筷子,抬手做出恶狠狠要打人的姿态。 “别打我别打我……”老人呢喃着,下意识抬起双手护住脑袋。 “嘁,吓唬你而已,瞧你这样子,真够怂的。”中年妇女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老人瑟瑟发抖的模样,就着这点恶趣味下饭。 吃饱喝足后,她把桌上剩菜腾进一个碗中,添了点饭,喂狗似的叫唤两声,“吃饭吧,快点吃,慢了揍你哦。” 中年妇女起身去厨房收拾。 等人走后,老人才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往嘴里塞饭。 碗里的饭菜早就凉透,他也不嫌弃。 只是吞咽的动作终究慢了一点,好半天才吃了几口。 中年妇女在厨房里收拾完,出来一看,碗里还剩下一大半没动,她立即怒了,“让你快点吃你怎么这么慢?我要洗碗了,你别吃了。” 说着毫不犹豫把老人面前的饭碗端走。 老人急了,拖着笨拙的脚步上前要抢回饭碗,奈何力气没有对方大,挣扎几下没抢回来,倒是把中年妇女撩出火气。 “嘿,你个老不死的,你脾气蛮大的,还敢上手来抢。”中年妇女满面怒容,直接把饭菜全都倒进垃圾桶。 “吃吃吃,你吃啊,你去垃圾桶里吃吧!”中年妇女抱臂望着面前孤立无援的老人,咯咯笑起来。 老人望了望垃圾桶,又望了望中年妇女手上的饭碗,似乎没反应过来,依旧要上前去抢她手中的饭碗。 中年女人没看到一出垃圾桶求食的好戏,心情变得恶劣,扬起手一巴掌呼在老人脸上,瞠目怒视:“给你脸了是不是?” 说完又是两巴掌呼在老人头上。 老人躲闪不及,被打得抱头缩在椅子旁,呜呜咽咽不知道说些什么。 “怎么,你还委屈?”中年妇女拿着空饭碗开始数落起来,“我没给你盛饭?你自己打翻了饭碗怪谁?这个月你都打翻五个碗了,再这么下去家里都没碗盛饭了,到时候你就真得捧着垃圾桶吃饭了。” “还有,我难道亏待了你,没给你饭吃?我明明留了那么一大碗给你,让你快点吃,是你自己慢慢吞吞的,怪得了谁?你要是吃到明天,那我是不是还要和你一起等到明天?” “没见过你这么磨人的主,还搞得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有我伺候你,你就知足吧,你不知道多少老人儿女不管,在外面没吃没喝,活活饿死的都有!” 中年妇女说完,拿着空饭碗头也不回地去厨房。 等她洗完碗出来,瞧见老人还缩在椅子旁,她心里的不爽到达极点。 “老了老了还矫情起来了,你矫情个什么劲,起来!”中年妇女一声怒吼,吓得老人一个哆嗦。 老人从胳膊缝里露出一只眼,斜着看了看她。 明明是毫无情绪的眼神,落在做贼心虚的中年妇女眼中,那眼神似乎包含了无数的责骂,一下子将她心里怒火浇了油。 她怒气腾腾,冲上去,扬起手要打人。 这次耳光没有如愿落下,她的手腕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死死拽住。 她回头,对上一双发红的冰冷的眸子,“你是谁?” 对面这个高大的女人她从来没见过,不禁起了戒备之心,“你怎么乱闯别人家里?” 于佩一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中年妇女,冷哼:“和我去警察局一趟,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什么意思?”中年妇女面上发虚,使劲挣扎,“我才不去警察局,我又没犯什么事,我为什么要去警察局!” 于佩没听她狡辩,直接拉了人往外走。 中年妇女身材矮小,力气不如人,只能一路被拖着走。 她现在终于体会到无能为力的痛苦,一边使劲叫救命,一边恶狠狠威胁抓住她的女人,“我告诉你,我是这家孙媳妇专门请来的保姆,我什么事也没犯,你凭什么带我走,你这样是强迫,是违法!” 于佩闻言,脚步一顿。 她回过头,脸色比之前更加阴冷,声音沉得可怕。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9节 “孙媳妇?哪一个孙媳妇?” 第7章 争执 他老婆他不该管管? 新装修的三室一厅百来平大房子中,孟凤梅从厨房端出一碗饭,递给儿子于晓洋。 于晓洋抓过筷子,埋头使劲扒饭。 “慢点吃,小心噎住,又没谁抢你的饭!吃这么快做什么?”孟凤梅看不惯儿子狼吞虎咽的架势,忍不住嘀咕两句。 她走到客厅玻璃窗边,撩开窗帘往下望。 外面是一条临街的道路,路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你爸怎么还不回来?”孟凤梅自言自语,没指望只有四岁的儿子接她话茬。 等她放下帘子,一回头,于晓洋已经干完一碗饭。 吃完饭的于晓洋放下筷子,拿旁边纸巾擦擦嘴,从椅子上蹬下来,吵着闹着要去找隔壁家的小哥哥玩耍。 孟凤梅拗不过,开了门送于晓洋去隔壁邻居家玩。 刚要返身回去,楼道响起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是出车的于忠明回来了。 孟凤梅立即赶去厨房盛饭,“饭还是热的,赶紧来吃两口,今天怎么这么晚?” 于忠明摘下手套,回身把门合上,往餐桌边一坐,提起杯子喝了好几口凉茶,才接话:“送了一个远客,耽误一点时间。” 孟凤梅已经把热饭盛上来,神情有些凝重地叮嘱:“太远的单子不要接,安全要紧。” “我知道。”于忠明说完迫不及待开始大口咽饭。 孟凤梅正往他旁边杯子里倒茶,一瞥眼,瞧见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没好气地笑骂:“嘁,父子俩吃饭一个样,上辈子都是饿死鬼不成?” 于忠明大口咀嚼着,没时间搭话。 等他几口扒完一碗饭,盛饭的间隙才有空发问,“对了,你去找大嫂了吗?大嫂怎么说?” “别说了,提起这件事我就来气。” 孟凤梅心里窝火,在外面需要忍着,在家里可不需要,她口吐直言:“我就没见过比你大嫂林香芬更小气的人,我跟她说了,她不准备招待小姑子。” 于忠明一顿,“她不招待,那咱们招待。” 孟凤梅立即不乐意了,“凭什么?咱们也不招待!” 于忠明盛了饭,坐回餐桌,沉声道:“于佩好不容易回国,娘家人总得请她回来一趟,不然外人会有闲话。” “闲话?”孟凤梅眉头一挑,冷哼:“外人也只会数落你大嫂,作为家里的大哥,小姑子回来了难道不该大哥家里招待?他们不招待是他们的问题,咱们别掺和。” “我把话跟你说到前头,你别出这个头,到时候你大嫂反咬一口,指责你不顾大哥面子强出头,你有理都没地方说!” “再说了,你大嫂她精明着呢,招待小姑子难道不用花钱?小姑子从国外回来的,眼界高,一般东西拿不出手,得真花点钱招待,你大嫂就是不想瘦了钱包。” …… 听着孟凤梅越说越偏,于忠明脸上作色,“别把大嫂说成这样,她也挺不容易。” “嘿,你倒是挺会心疼人。”孟凤梅没好气,“谁容易了?我容易吗?你容易吗?我说她抠门说她小气你就护上了?这难道不是实话?” “谁护上了,你这话说的……”于忠明不打算让对话升级成争吵,果断闭了嘴,埋头吃饭。 于忠明不接话,孟凤梅倒是来了劲,恨铁不成钢地翻起老黄历。 “我说你也真是老实,你大哥大嫂一家不知道占了多少便宜,你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帮着人家说话,你大哥一家早两年就住上新房了,咱们到现在才好不容易有个像样的小窝,他们一家用得着你心疼?” “你大哥在高级大酒店做大厨,工资高,又轻松,不知道比你在外面辛辛苦苦跑出租强多少倍,他还把你大嫂也弄进酒店做服务员,他们两口子赚的钱不比你口袋里那点钢镚多?你心疼他们?” “当初你大嫂连国营印刷厂的工作都敢辞,铁了心要去大酒店做服务员,你就该知道她的行当多么赚钱。这不,晓敏最近在学钢琴,你知道一架钢琴多少钱吗?晓洋买个机器玩具我都要心疼半天,人家一架钢琴说买就买了,你要是心疼他们,你就该先心疼心疼你儿子!” 于忠明心里叫苦。 今天他算是捅了马蜂窝,这孟凤梅扯起老黄历,一时半会不会停歇。 他只想塞两团棉花进耳朵,不然耳朵都要生茧了。 “照我说,这一切都怪老爷子,老爷子可真偏心,当初你大哥去酒店做厨师是他搭人脉,他怎么就不考虑考虑你,给你也找个这么好的工作?” 孟凤梅越想越气,“什么好处都让你大哥家占了,如今让他们出面招待招待小姑子都不愿意,什么人啊都是,铁公鸡都没这么抠!” 提到老爷子,于忠明趁机转移话题,“最近有空,我去老房子看看。” 孟凤梅皱眉,“你去老房子干什么?你晚上都要出车的人,哪天有空?” “好久没去了,过去看看。”于忠明含糊地说。 “去什么去,不许去!你大哥去过吗?老爷子对你大哥这么好,你大哥不念叨,你念叨个什么劲!” 孟凤梅恶狠狠地说完,瞥了眼于忠明不太对劲的脸色,也察觉自己的语气太冲了些,声音放缓:“你就别去了,去一趟耽误不少工夫,影响你出车,我去吧,我抽个空去看看。” 于忠明的神情终于缓和一些。 孟凤梅见状,给他倒了一杯茶,继续道:“不过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婶子在那边照顾,老爷子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于忠明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急速地咳了两下,似乎被水噎住了。 他拿余光偷偷瞟了孟凤梅好几眼,想说些什么,又犹豫着没敢开口。 孟凤梅早就瞧出他这副欲言又止的姿态,嗤了一声:“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又没拿胶布把你嘴巴贴起来。” 于忠明放下茶杯,直言:“你那婶子,看上去脾气不太好。” “你什么意思?”孟凤梅剜他一眼,“那我是亲婶子,我知根知底,她脾气虽然急躁了些,人干活还是挺勤快,力气也大,照顾老爷子不成问题。” “再说了,我婶子去照顾也不是一天两天,老爷子不一直都好好的?要真有问题早就瞧出来了,你这是操的哪门子心?” 这番话怼得于忠明低下头,连连附和。 孟凤梅嫌他瞎操心,瞪他好几眼,起身去厨房烧热水。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动静之大,仿佛整个地板都跟着在震动。 孟凤梅面上不悦:“谁呀?” 这么大动静,小心把她家大门敲坏。 她走过去,拉开门,一阵风似的人物气势汹汹冲进来,她连退好几步之后,站稳脚跟,才发觉涌进屋子的三人分别是她亲婶子,老爷子,以及刚回国的小姑子。 亲婶子梨花带雨,泪流满面,一脸委屈。老爷子懵懵懂懂,东张西望,不知所谓。小姑子则满脸冷漠,带着一股讨债的戾气,仿佛有人欠了她几百万。 气氛实在不太对劲。 这样的情形下,孟凤梅也没了客套的心思,径直朝小姑子发问:“怎么了这是?” 于佩没搭理她,推着老爷子走向于忠明,冷声吩咐:“二哥,你把老爷子带去房间脱了衣服,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 从于佩冰冷的眼神中,于忠明体会到事情的严重性,虽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还是依言将老爷子拉去房间检查。 孟凤梅被妥妥地忽视,心里有气,转身去责问亲婶子:“什么情况?” 不等婶子回答,先得到于佩冷冷质问:“这是你请的保姆?你亲婶子?” 孟凤梅对上于佩冷漠的眸子,有点发怵。 这个小姑子长得高,往那儿一站,气势十足,又经常冷着脸,仿佛全世界的人都不配她看一眼,高傲得很。况且她学习好,读书多,一张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在她手里肯定讨不到什么好处。 孟凤梅和小姑子打交道并不多,她和于忠明交往的时候,小姑子读高中,住校,经常不回家。 后面她结了婚,第二年怀孕的时候小姑子就远走他国,其实算起来,她和小姑子真不太熟悉,但大嫂林香芬对这个小姑子十分忌惮。 想想看,连林香芬都忌惮的人,那还是少惹。 可人家现在都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有些事想忍也不能忍! “是我请的,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孟凤梅理直气壮。 于佩瞥她一眼,“问题大了,你知道你自己亲婶子有暴力倾向,有虐待嫌疑吗?” 孟凤梅满脸惊讶,转头看向自家婶子。 保姆立即矢口否认,扒着孟凤梅的胳膊诉苦:“凤梅啊,你别听她瞎说,我照顾老爷子照顾得好好的,她突然闯进来,还扬言要把我送去警察局,我什么都没干啊!” 话未说完,于忠明拉着老爷子从房间走出来。 “怎么样?”于佩眉头紧皱地问。 “胳膊上有几处淤青,也不知道在哪儿摔的。”于忠明脸色不太好,他以为是保姆没将人照顾好,朝着保姆投去一股埋怨的眼神。 于佩闻言,鹰隼般犀利的目光立即扫向保姆。 保姆做贼心虚,扯着嗓门抢先解释:“这是前天老爷子半夜里下床,黑灯瞎火的没注意,摔了一跤造成的,不赖我!” 于佩望着还在狡辩的人,冷笑,“你不会以为是摔伤还是故意掐伤,医院鉴定不出来吧?我只要带老爷子去医院检查一下就够了。” 保姆心里一点没慌。 她觉得对方是故意吓唬她,趾高气昂地为自己辩解:“就算能鉴定出来,那你也不能栽赃是我打的呀,万一是外面的人打的呢?” 呵,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于佩拿出摄像机,“看到了吗,这个东西拍下了你刚才给老爷子喂冷饭、甩他耳光的全过程,你以为你能抵赖?” 此言一出,屋子里陷入安静。 于忠明和孟凤梅此时也都从两方的对话中了解全部情况。 无非就是于佩指责保姆虐待老爷子,保姆叫屈,觉得于佩冤枉人,于是于佩拿出摄像机,表明有确凿的证明。 作为看客,孟凤梅显然也明白于佩的话更具有说服力。 她偷偷瞄了一眼于忠明,于忠明沉着脸,看上去有点动怒。 孟凤梅思索一番,主动开口:“既然这样,那我改明儿重新给老爷子找个保姆吧,婶子你这两天就先回去。” 保姆这才急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凤梅啊,我是你亲婶子,你难道不相信我?我哪里会干出这样畜牲的事情!” “我天天尽心尽力照顾老爷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这样把我打发了啊!再说了,最近工作难找,你让我回去,在家里吃干饭,你伯伯压力多大啊!” 孟凤梅一脸为难。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0节 当初她婶子下岗,她也是好心介绍来给老爷子做保姆。 人是她亲自介绍过来的,如今传出对老爷子不好的事情,而且还是被小姑子当场揭发,不管这事是否属实,于忠明心里肯定有了隔阂,以后也不会放心把老爷子交给婶子。 还不如趁机打发婶子回家,了结这件事。 唉,给亲戚介绍工作就是烦人,当时都是一片好心,现在反而惹上一身骚,她找谁说理去? 保姆见孟凤梅不吭声,哭丧着脸,继续卖惨:“家里的情况你也清楚,我要是没了工作,家里就要顶不下去了,凤梅啊,你不可怜我,你也可怜可怜你伯伯,可怜可怜你堂弟。” 孟凤梅有苦难言。 她俯下身劝告:“婶婶啊,你这两天还是先回去吧。” 保姆拼命摇头,委屈巴巴地继续诉苦,仿佛自己是天底下最凄惨的人。 于佩看着这两人来回拉扯,气笑了。 “等等,你们该不会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轻轻松松的算了吧?” 被保姆推拉着的孟凤梅心里一愣,支支吾吾:“那小姑子你准备怎么办?” 于佩挑眉,冷眼瞥向旁边的保姆,“我要让她进局子。” 此话一出,屋内三人脸色骤变。 孟凤梅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于佩话中的含义,气得七窍生烟,咬牙切齿道:“小姑子,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于佩耸耸肩,“和你亲婶子的所作所为比起来,一点也不过分呢。” 孟凤梅:“……” 孟凤梅气得差点喘不过气。 她算是明白了,和这个小姑子谈话,口头上根本讨不到好,她扭身窜到于忠明身边,使劲使眼色,让于忠明去做做思想工作。 于忠明对于孟凤梅亲婶子的所作所为也心存不满,但于佩坚持要将人送进监狱,这也有点出乎他的接受范围。 “小妹……”他试着开口。 刚开了个头,于佩睨他一眼,冷冷打断:“二哥,我劝你别开口。” 她不会听。 于忠明也明白自己这个妹妹是什么脾性,被这么一回怼,默默将话头咽了下去。 孟凤梅见自家丈夫在小姑子面前这么没出息,大气都不敢出,气愤得要命。 趁着气头,狠狠警告:“于忠明,你要是让我婶子进了局子,我就跟你离婚!” 她亲婶子要是真为这件事进了监狱,那她还有什么脸面回娘家? 回去也得被父母以及一堆亲戚的口水给骂死。 那相当于丢了整个娘家! 于忠明要是连这点主意都左右不了,那她干脆离婚算了! 孟凤梅高昂的离婚宣言如平地一声雷,惊响在每个人耳中,让原本冰冻的局势雪上加霜。 房子里静得能听出针尖落在地上的声音。 片刻之后,于佩冷着脸接话:“二嫂,希望你清楚,不是二哥要让你婶子进局子,是我要送她进局子。” “还有,你们离婚不离婚,与我无关,你要是想通过这件事来让我心里有愧从而妥协,那我只能告诉你,你想多了。” 被说中的孟凤梅脸上立即腾起一层薄红。 她虚张声势地提高音量,放出气话,的确有这方面的考量。 没想到这小姑子压根不吃这一套! 孟凤梅气到了极点,没处发作,涨红一张脸,看上去极为不妙。 一直旁观的保姆也终于明白这件事的关键其实并不在于孟凤梅,就算孟凤梅肯为她开脱,这个惹人厌的小姑子也会揪着不放。 小姑子底气足的原因是因为手上有摄像机,这摄像机里有证据,那砸了的话,证据就不存在了! 保姆眼里闪过一抹狠色,暗暗下定决心。 她趁人不备,麻溜冲上前,抢了于佩手中的摄像机,抬手要砸。 “你砸吧。”于佩并不惊慌,反而看好戏似的看着她,“这东西两万多,你砸了,得按原价赔偿,一分不少。” “况且你砸坏了,我依然能弄出里面的数字录像带,证据依旧在,你砸吧。” 保姆露怯了。 对方似乎不像讲假话。 两万多的东西,她还真没胆子砸下去,家里砸锅卖铁也赔不起。 于是她又慢吞吞地将摄像机还了回去。 眼瞧自己亲婶子被欺负成这种怂样,孟凤梅心里一股郁气,上不能上,下不能下。 她怒火上头,口不择言,对着于佩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小姑子,你出国留学,一走五年,逢年过节从来没给家里捎个信,也从来不关心老爷子,现在一回来就要开除保姆,你表现出这一股孝心给谁看?” “不是我故意找你茬,既然你从前对家里不闻不问,你现在依旧对家里不闻不问不就好了?你这一回来,闹这么一出大戏,是想在家里逞威风还是怎么滴?” “你出国留学,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哪里能体会到家里的难处?照顾老人多麻烦你知不知道?你要是真这么有孝心,你怎么不直接把老爷子接去照顾?” …… 于佩静静听她说完。 哼了一声,冷静开口:“想要我照顾老爷子?也行,老爷子每月的退休金和老房子的产权交出来,我可以照顾他。” 孟凤梅听到“老房子产权”几个字,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她算是明白林香芬为什么这么忌惮小姑子。 这个小姑子根本软硬不吃! 孟凤梅技穷黔驴,转身把于忠明拉进房间,催促:“快,快给你大哥打电话,让他来一趟!” 总得来个人管管这个无法无天、油盐不进的小姑子。 于忠明依言打了电话,不过几秒,匆匆挂断:“晓敏接的电话,说大哥不在家。” 孟凤梅气急。 难不成还没人管得了小姑子? 她眉目一挑,又催促:“打电话给谢屹,快!” 他老婆他不该管管? 第8章 电话 这个老婆漂亮吗? “后来呢?” 蔡庆蹲在工地休息室门口,眼巴巴望着谢雪容,追问:“后来她有没有打电话给屹哥?” “当然没有,后来他们一琢磨,打电话给我二哥没用,得打电话给我大哥。”谢雪容得意洋洋,“还别说,这于佩性子犟,谁的话都不管用,就我大哥的话最管用。” 蔡庆讶异,“哦?为什么呢?” “因为我大哥对她好啊,比她两个亲哥哥都对她好。读书那会儿,我大哥留下来的学习资料都没给我用,全给了于佩你敢相信?我可是他亲妹妹耶。” 说到此处,谢雪容委屈地撇撇嘴,“我大哥三天两头对她嘘寒问暖,我妈那会儿差点误会他对于佩有小心思。我大哥对她这么好,她尊敬我大哥也不奇怪。” 蔡庆懵了。 这是可以听的吗? 他知道谢屹有个大哥叫做谢玉溪,在大学教书,他也听说过谢屹有个远在国外留学的妻子。 但他不知道谢屹他大哥和谢屹他妻子原来这么熟悉啊! 仿佛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家族秘史,蔡庆不自在咳了咳,企图转移话题:“那后来呢,你嫂子真听了你大哥的话,不打算追究了?” “怎么可能!” 谢雪容腾地一下站起来,“于佩是什么人,她的想法那么容易改变?要是我大哥在现场,说不定还有点用,可我大哥去了邻省高校做学术交流,两天后才能赶回来,于佩只是答应我大哥等他两天后回来再商议这个事情,这两天暂时不找麻烦而已。” “不过依我看,这回我大哥的话也不管用咯。” 一旁的蔡庆听得入神,追问:“为什么?” 谢雪容瞥他一眼,笑得得意:“你知道于佩为什么去学法律吗?” 蔡庆老实地摇摇头,“不知道。” 从前在工地,谢屹几乎不提家里的事情,更没提过那个远在国外留学的妻子,他是从许志远口中才得知原来谢屹老早就结了婚,还有个优秀的高学历老婆。 不过谢屹似乎不怎么喜欢这个妻子,从没谈论过她的任何事情。 蔡庆那时候想,要是他有个在国外留学的老婆,他非得天天跟工友们吹牛逼不可,哪像谢屹这样如此低调,只字不提。 既然谢屹不愿意提,他也没不知趣地多问。 所以对于于佩的事情知之甚少,连人家是学法律的也是才知道,更别说人家为什么要去学法律了。 “她学法律,就是觉得法律能审判人,审判有罪的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这是她从事法律的初心,你说她会不会包庇外人,违背自己的初心?” 谢雪容这一问把蔡庆问懵了。 蔡庆偷偷打量着面前义愤填膺的谢雪容,他先前以为谢雪容是讨厌于佩的,起码从语气上判断,谢雪容对于佩绝对没什么好感。 怎么这句话听起来,谢雪容莫名有点替于佩感到骄傲? 她到底是讨厌于佩还是不讨厌于佩啊? 蔡庆在心里琢磨两下,试着夸奖:“那你嫂子还挺有原则。” 谢雪容眉头一皱,敛了神色,凉凉看向他。 蔡庆立即改口:“可这样做也不妥啊,她要是不顾她哥哥嫂子,她哥哥嫂子真离婚了怎么办?” “那有啥。”谢雪容呵呵两声,“只要她没有道德,就没人能够对她进行道德绑架。” “这……”蔡庆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1节 看出来了,谢雪容还是讨厌于佩。 蔡庆心里对于佩也有点发憷。 听起来这于佩是个冷酷无情的人,连自己哥哥嫂子的婚姻也不在意,散了就散了,一点负疚感也没有,这也太冷漠了。 难怪谢屹以前从来不提她。 蔡庆脑海里默默浮现出那天看到的离婚协议书。 看来谢屹也是忍无可忍了。 正陷入沉思时,对面的谢雪容突然起身,高兴地迎出去,“二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在休息室等你半天了。” 蔡庆一回头,对上谢屹询问的眼神,立即解释:“屹哥,你妹妹来找你,我说你去检查材料了,让她先在休息室里等着。” 谢屹“嗯”了一声,眼神瞟向谢雪容,“你怎么又来了?” 谢雪容从这个“又”字中听出些许不欢迎,立即瘪嘴:“怎么,我不能过来?我以后天天过来,烦死你!” 谢屹:“……” 谢屹:“那我要去找许志远好好谈谈了。” 许志远是消息来源,每次打探谢屹踪迹都得从许志远那里入手。 要是谢屹真跑去给许志远打招呼,以后再想打听谢屹的行踪就不方便咯。 谢雪容立马认怂,“别别别,我说着玩的,我哪有时间天天过来啊,今天这不是有事要和你商量嘛,咱谈谈嫂子的事?” 杵在一旁的蔡庆很有眼力劲。 人家兄妹俩要聊点家事,他不方便站在这里偷听,很识趣地说:“你们聊,我去忙了哈。” 刚要转身,眼神不自觉瞟到墙上的挂钟。 蔡庆脚步一顿,又道:“屹哥,快到饭点了,要不要我去安排一下?” 平时谢屹不讲究,吃饭也和大家一起,但今天妹妹来了,总不能让妹妹也跟着一大群大老爷们蹲在工地吃盒饭吧? “不用麻烦了,你们去吃吧,也不用等我。”谢屹摆摆手。 “好嘞,那我去了。” 蔡庆扭身走远,隐隐还听到休息室里传来谢雪容的夸奖“二哥,这就是蔡胖子吧?人挺好的”,他扬起嘴角,有些得意地往工地走。 工人们吃饭没那么讲究,捧了盒饭,随便找个平整的地方聚在一起,埋头开干。 吃饱喝足后,有那么一小会儿休息时间。 工友们七嘴八舌八卦起谢屹的事情。 “蔡头儿,休息室里那女孩是谢老板的妹妹?”工友小刘问。 蔡庆从兜里摸出一包烟,一一递给工友们,最后自己才抽出一根咬在嘴里,点燃,“是啊,怎么了?” “蛮漂亮的,我原先还以为是谢老板的对象呢。”另一个工友小陈接话。 这帮工人都在蔡庆手下干熟了,说话没那么多顾虑,也没那么多心眼,心里想什么嘴里说什么。 蔡庆噗呲一声,“想什么呢,你们眼睛这么不好使?就没察觉这两人眉眼有点相像?” 工友小陈嘿嘿一笑,“这不是有夫妻相的说法嘛。” 这下给蔡庆怼沉默了。 思索半天,发觉反驳不了,气笑了,“你们知道些什么,咱屹哥的老婆可是国外留学回来的,法学硕士,硕士是什么你们知道不?” “那还真不知道,咱就初中文凭,哪知道这些,硕士和博士有啥区别?”工友小陈随口问道。 蔡庆:“……” 他也不是很懂。 好在工友小刘的一番感慨替他转移了话题,“啧啧,真羡慕谢老板,你说同样是搬砖的,怎么谢老板现在成了老板,还娶了这么有文化的老婆,咱却依旧是个搬砖的?” 此话一出,立即引起旁人热烈的讨论。 谢屹的经历不具备复制性,毕竟搁谁身上,谁也没本事去股市赚第一桶金。 但这是一个可以做梦的年代,谢屹作为曾经的搬砖同行,一举跃为谢老板,这样的经历无疑是最好的梦想催化剂,给每人心中理想的种子施了一把肥料。 当然,话题最后总要以女人作为注脚。 大家纷纷羡慕谢老板有个高学历的知性老婆时,蔡庆咬着半截烟,神游天外。 刚才谢雪容对于佩的数落还历历在目,工友们口中的羡慕恐怕有点不明真相的蒙昧。 他抖了抖烟灰,问道:“你们说,要是有个高学历的老婆,你们愿意离婚吗?” “离婚,为什么要离婚?能娶到上过高中的老婆我都要笑疯了,只怕人家看不上我,要是看得上我,我坚决不离婚。” “有学问的老婆带出去多有面子,属实是光耀门楣了,我爸妈以及家里那帮七大姑八大姨怕是真要把我老婆供起来,我要离婚他们能打断我一条腿!” …… 蔡庆皱着眉头,又问:“如果你这个高学历老婆脾气不好呢?” “嗐,有学历的女人有点脾气不是很正常?人家读了那么多书,见识广,有自己的思想没什么奇怪的。” “对啊,女人脾气再不好也就那么回事,好声好气哄哄就行了,真没一点脾气的小绵羊我还不喜欢呢。” …… 蔡庆没料到这帮工友是这样的回答,他猛抽两口烟,很是不解:“那你们说,非得跟脾气不好的高学历老婆离婚,会是什么原因呢?” 周围突然静默。 一片安静中,有人出声问道:“这个老婆漂亮吗?” 随后,人群中响起一阵心照不宣的笑声。 蔡庆也跟着笑起来。 是了,他左思右想想不明白,居然是略过了最直观的问题。 男人大都是视觉动物,漂亮的女人有脾气,可以忍忍,不漂亮的女人天天作妖,谁能忍受? 看来这个于佩长得不怎么样啊。 “你们在笑什么?”一道沉稳的声音骤然传过来。 蔡庆回头,瞧见谢屹那张脸,吓得手一抖,指间的烟掉落在地。 他慌忙站起来,支开工友们,“行了行了,歇好了去干活吧。” 把众人打发走,他忐忑地小跑到谢屹面前,解释:“没啥,休息时候大家说着笑话玩。你和妹妹谈完话了?吃过饭了没?” 谢屹将休息室钥匙递给他,“我出去一趟。” “好好。”蔡庆捧过钥匙,拿余光偷偷瞄了谢屹好几眼,确定他没听见刚才工友们的谈话内容,心里才稍稍安心。 吓死人了,要是被谢屹听见,谢屹肯定会猜想到是在谈论他的事。 看来以后还是别随便谈论别人的事。 谨言慎行,谨言慎行! —— 谢屹从工地出来,目标明确,径直走进街角公用电话亭。 投了币,他拨下许志远的号码。 “老许,找家政公司周老板谈谈,联系一个靠谱点的保姆。”谢屹沉声吩咐。 “行嘞。”对面的许志远一口答应下来。 沉默片刻,后知后觉地问:“不对呀 ,你找保姆干嘛?家里需要保姆?叔叔阿姨谁受伤了吗?你家里没出什么事情吧?” 一连串的问题压根没给谢屹插话的机会。 等人说完,谢屹最后才幽幽补充:“人找好了,让她联系于佩。” “啊?联系谁?” 在对面震惊的质问声中,谢屹掐着点挂了电话。 第9章 家政 你也是个命不好的 老房子是二合院,黑瓦平房,空间敞亮。 院墙内一个砖砌的台子,上接自来水管,底下放着一盆要死不活的金桔盆栽。 大概很久没被人喂过水,绿油油的几片叶子慢慢转黄。 “在水井台子下都能缺水,你也是命不好。” 于佩对着盆栽自言自语,拧开水龙头,顺手放了两勺水,一咕噜全倒进小盆中。 就着水龙头洗了手,找了块抹布擦干,一回头,瞧见老爷子蹲在厨房门口,嘴里吱吱呀呀,含糊不清。 他大概是饿了。 于佩叹了一声,走过去想要将挡路的老爷子拉开。 谁知老爷子条件反射地护住脑袋,嘴里不停嘟囔:“别打我别打我……” 于佩沉默地站在厨房门口。 好半天才出声:“有两个宝贝孙子还混成这样,你也是个命不好的。” 她伸手将挡在厨房门口的老爷子拉起来,“别嘟囔了,我来做饭,你去院子里晒太阳。” 老爷子听懂了,乖乖走到院子,躺在躺椅上,把阳台上的老式收音机捧在手里,半阖眼眸,一边听着收音机里断断续续的杂音,一边安心等饭熟。 这一幕像极了小时候的记忆片段。 如果父亲没有去世,她也会成长在温馨和谐的家庭里,会有个时常牵着她的小手,带她到处遛弯的慈祥爷爷。 灾难大概是人性的试金石。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知道记忆里温和的母亲会这样绝情,毫不犹豫扔下失怙的三兄妹,转身和别人远走高飞。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2节 更不会知道常常逗她发笑的和蔼可亲的爷爷会变成后来那样明目张胆的偏心眼。 于佩收回目光,视线往简陋的厨房扫视一圈。 案台上摆了一兜蒜,再无其他。 拉开老式冰箱,里面放着两根胡萝卜,几片豆干,一袋鸡蛋,以及半碗生肉。 伙食也还行,只是不知道以前这些鸡蛋和猪肉有多少能进老爷子的肚里。 于佩撩起袖子,铺平砧板,准备弄菜。 做饭这种活儿她不陌生,做一两顿没什么问题,可以后要是一日三餐都得她来弄,那她不乐意。 两个哥哥占尽便宜,最后摊手不管,老爷子硬塞给她照顾,哪有这样的好事! 她回国又不是来做冤大头的! 得赶紧重新找个保姆。 正想着,占尽便宜的二哥本人突然闪现在厨房。 于佩愣了一下,只当没瞧见,继续切菜。 于忠明脚步很轻,他朝院子望了好几眼,似乎怕吵醒老爷子,连声音也跟着放轻:“小妹,咱们去堂屋,我找你有点事要谈。” 于忠明要谈什么事,于佩心里一清二楚。 她手中锋利的菜刀啪啪啪切着胡萝卜,一刻未停,“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吧,我还要做饭呢。” “哦,对了,你要是来谈二嫂她亲婶子的事,免谈。” 于忠明来之前打了满腹草稿,没想到一个字都还没说,先被于佩一口回绝。 他紧揣着双手,眉头深锁。 斟酌半天,沉声道:“小妹,你也不想我好好一个家,就这么散了吧?” “我又没让二嫂进局子,你家怎么要散?”于佩转身去打鸡蛋。 于忠明一脸苦闷,“小妹,你这就是明知故问了,你二嫂亲婶子真进了局子,你让你二嫂以后怎么做人?她以后怎么和娘家那边交代?” 于佩身形一僵,回过头不解地望着于忠明。 “做坏事的是二嫂吗?” “她以后怎么就不能做人了?” “她娘家那边需要怎么交代?如果她娘家执意要包庇一个这样残忍虐待老人的人,那是她娘家有问题。” …… 于忠明哽住。 缓了好半天,才道:“理是这么个理,可人情社会复杂得很,你为了这一点事情把人送进监狱,是不是做得有点太过了?” 于佩立即冷了脸。 “什么叫做‘这一点事情’,二哥,你这是在嫌我小题大作?没记错的话,我昨天把视频放给你看了,你看过视频,依旧觉得这是一件不值得小题大作的事情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嘴笨的于忠明想解释,于佩没听,越过他走出厨房,去房间拿了一条薄毯给院子里的老爷子披上。 老爷子眼皮重重阖上,俨然睡着了。 怀里抱着的收音机咿咿呀呀,唱着古老悠扬的歌谣,伴他入眠。 于佩动作很轻,披完薄毯,又返回厨房,对着厨房门口的于忠明道:“我懂你的意思。” 于忠明心里一喜,以为于佩会谅解他,谁知又听得于佩继续道:“人老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可以活,所以被欺负了就被欺负了吧,只要对方服个软,这事可以不追究,毕竟以后的日子更重要,你依旧要和二嫂生活,你们还有很长的人生,为了这件事情而闹出大矛盾,上升到离婚的程度,实在不值得。” “二哥,你是这样想的,对吧?” 于忠明脸上迅速腾起一片尴尬的羞红。 于佩总是这样,说话丝毫不留情面,让人心里那一点小想法无处可逃,备受道德的剐凌。 即便如此,于忠明还是梗着脖子不承认,“不是你想的那样。” 于佩没揭穿他,只望着他淡淡一笑,轻声道:“二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想吗?” 不等于忠明接话,于佩自顾自说:“你还记得你以前那个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吗?他有个妹妹,很强势,第一次来我家里玩就把我最喜欢的玩具抢了,在我面前沾沾自喜。我跑去跟你告状,你说算了。你为了维持和好朋友的友谊,并不在乎我的感受。” “我也不是傻子,次数多了,自然知道告诉哥哥没用,他不会给你出头,只会劝你算了。所以后来有谁再抢我东西,我都会直接抢回来。这个道理我小时候就明白了,可老爷子这么一大把岁数还不明白。” “或许他心里也是明白的,所以你看,他被揍被打,他离家出走跑出去,从来没去找过你们。也许不想给你们添麻烦,也许知道找你们没用,谁知道呢。” …… 这番话说得于忠明沉默良久。 他想辩驳,动了动唇,始终未发一言。 他抬起脚步,想要悄悄离开。 转身之际,脑海里又浮现出孟凤梅那张气急败坏哭红了的脸,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小妹,你太久没在国内生活,不知道现在的人情世故。” “你这个举动不只毁掉一个家庭,我和你二嫂以后会有隔阂,你二嫂她亲婶子那个家庭也会支离破碎,她亲婶子还有个儿子呢,你直接把人送去监狱,好好的一个家庭说没就没了。” …… 于佩冷眼。 “所以,老爷子那些亏就是白吃的?他就活该被这样对待是吗?” “据我了解,这份保姆的工作是二嫂给她亲婶子介绍的对吧?既然现在工作不容易找,她亲婶子有这样一份差事,应该好好做才是,怎么反而骑到雇主头上?” “二哥你也别给我灌输一大堆她的苦难,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但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 于忠明还要辩解,于佩拎起菜刀重重剁在砧板上。 “我要做饭,就不留你了。” 送客的意味不言而喻。 感受到自家小妹坚决的态度,于忠明咽了咽唾沫,万分不甘地转身离去。 等人走后,于佩拔下砧板上的菜刀,才发现砧板被劈成了两半。 这…… 她也没使多大的劲啊! 好好一块砧板就这样报废了,于佩挠腮,转身去院子搜寻,看看有什么可用的旧木板,拿来先垫一垫。 正躬身搜寻着,院子外面突然响起一声亲切的询问。 “你好,请问这里是于勇华老先生的家吗?” 于佩起身,盯着站在院子门口打扮朴素的中年妇女,一脸狐疑:“你是?” “你好,我是胡春芳,是一名家政公司的员工,前阵子听说于老先生家里急需雇佣保姆,想问问现在还需要吗?” 于佩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走上前,疑惑地上下打量对方,“你是家政公司的员工?你怎么知道我家里现在需要保姆?” 对方面含微笑,有条不紊地回答:“是这样的,在我们公司进行咨询过的人员,我们都会有定期的回访,上个月我们公司也有员工过来询问过,不过那时这里还不需要,这个月是按例回访。” 这位胡春芳同志讲话不急不躁,条理清晰,看上去的确是经过家政公司培训的专业人员。 于佩半信半疑地将人请进来,“家里的确需要一位保姆,聘请需要什么格式?” 胡春芳同志不慌不忙从手中的布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我带了合同过来,您可以过目。” 对方似乎准备得非常充分,连合同都顺手带过来了。 于佩接过合同,匆匆扫了几眼,沉声道:“现在不签,我下午去你公司看看。” “好的。”胡春芳面上丝毫没有半点破绽,她收了合同,朝屋子里望了两眼,“为了表示公司诚意,我先帮着收拾,您看看效果。” 不等于佩反应,胡春芳已经放好布包,撩起袖子准备干活。 这人的确是专业出身,做起家务利索得很,三下五除二,把堂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只是…… 于佩在一旁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异常热情又专业的家政人员,心里一股怀疑。 这个看起来亲切又和善的家政阿姨出现的时机太巧合了,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 下午,去家政公司之前,她果断给谢玉溪拨了电话。 “玉溪哥,家政是不是你找的?” 对面的谢玉溪一脸懵,“什么家政?” 于佩皱眉。 不是谢玉溪这个老好人的主意,那还能是谁? 第10章 邀请 带上你的老公,回娘家看看 于佩想到另外一个人。 她靠在电话亭旁,挂断电话,不着急走。 重新投币,拨了另外一个号码。 片刻之后,对面响起一道粗矿的男声,“谁啊?” 于佩动了动唇,“大哥。” 对面的于忠海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声音里透满惊喜,“哟,是小妹啊。” 于佩掐断了叙旧的可能,直入主题:“大哥,我准备给老爷子重新找一个保姆。” “哦,这样啊,我没什么意见,主意你定。以前这事都是你二哥家在操心,要不你和二哥家商量商量?”于忠海建议道。 于佩没吭声。 良久,哼笑:“还是别了。”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3节 恐怕她二哥一家现在并不想和她商量这件事。 “没什么事那我先挂了。”于佩打算结束对话。 对面的于忠海迟疑着“嗯”了一声,在最后关头急忙补充一句:“等下班了我过去看看老爷子。” “好。” 于佩放下话筒,敛眉肃容。 果然不是他。 也对,如果这件事真是大哥的主意,以大嫂的脾性,早就宣扬得人人皆知,何必这样偷偷摸摸,做好事不留名? 于佩自嘲地扬了扬嘴角,离开电话亭,招了辆出租车去家政公司。 另一边,于忠海刚放下话筒,旁边收拾着碗筷的林香芬立即追问:“谁打的电话?于佩?” 在卧室里听到动静的于晓敏突然兴奋地跑出来,连拖鞋穿反了也浑然不觉。 她眼巴巴望向于忠海,“爸,是小姑姑打来的电话吗?” 于忠海还没回答,林香芬怫然作色,瞪向于晓敏,犀利的双眼中迸发出极具压迫感的目光,冷冷命令:“这不关你的事,赶紧去睡午觉,下午还要不要去学校了?” 九岁的于晓敏从小到大最惧怕自己母亲,林香芬一皱眉,她吓得大气不敢出。 小姑娘委委屈屈闭了嘴,趿着拖鞋转身回房,顺势把房间门合上。 于忠海对此见怪不见,等人一走,他才接话:“对,是于佩打过来的,她说要重新找个保姆。” 林香芬眉头微皱,脸色不太好,“她是不是拿话在点你?” 于忠海没反应过来,一脸纳闷:“拿话点我?什么意思?” 抬头瞥了一眼自家头脑简单的丈夫,林香芬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找保姆这件事一直是你弟弟在操管,她来问你做什么?这不是明摆着拿话点你,让你去出头办事。” 于忠海抓抓脑腮,尴尬地呵呵两声,“她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吧?” “不是这个意思还能是什么意思?” 林香芬捧着碗筷往厨房走,放进洗碗池,回头不忘严厉地叮嘱自家丈夫,“不管是不是这个意思,这件事你别出头,别狗逮耗子多管闲事,于佩要找保姆你就让她找,你别插手。” 于忠海心里憋屈。 他也没打算插手啊,刚才电话里他都明说了,让于佩去找于忠明商量。 怎么到了林香芬嘴里,他仿佛成了大包大揽的冤大头? 于忠海悻悻地“嗯”了一声,“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有数?你心里真有数,你刚才能在电话里说出那样的话?”林香芬白他一眼,拿起抹布去擦餐桌上的污渍。 于忠海接二连三被怼,面上过不去,心里也来了气。 他自认刚才在电话里说的话都没什么毛病,故意拉开椅子,拖出长长一串刺耳的摩擦声,彰显心中的不满,“我刚才说出哪样的话?” “你动静小点,晓敏在午睡呢!” 林香芬紧张地望向房间方向,回头狠狠瞪了于忠海一眼,压低声音:“怎么,你还不服气?你刚才是不是说了等下班后要过去看看老爷子?” “昨天于佩在忠明家里闹了这么一出,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忠明和凤梅两口子都要闹离婚了,这个时候你去凑热闹做什么?你是嫌自己活得太安逸?” 林香芬这话不怎么顺耳。 于忠海听得脸色骤变,难看极了。 他往椅子上重重一坐,岔开双腿,一只手扶着额头,一只手往餐桌上作势一拍,“那我作为大哥,总得去看看情况啊!” “昨天忠明打电话过来,你不让我接,让晓敏撒谎说我不在家,今天于佩打电话过来,只是问问找保姆的事情,你就怀疑我要强出头。这两人关键时刻打电话给我说明什么?说明还拿我当大哥!” “现在于佩从国外回来你不愿招待,老爷子被人欺负你让我别管,忠明和凤梅这两口子闹矛盾你让我不要插手,我好歹是这个家里的大哥,你不能让我缩着脑袋做王八啊!” …… 于忠海心里憋着气,趁着机会一股脑说了。 林香芬盯着他,冷笑一声,也动了脾气。 她怕于忠海再弄出什么动静,影响到正在午休的于晓敏,索性将人直接扯进厨房,合上门,敞开嗓子算总账。 她掐着腰,脸上气得青一阵红一阵,“行,既然你今天把心里都说了出来,那我也来跟你说说我的心里话。” “你说于佩和于忠明打电话给你是拿你当大哥,这话你自己听听,不好笑吗?谁拿你当过大哥?于佩刚才打电话给你,问候过你一句吗?关心过你一句吗?没说三两句就把电话挂了,这是拿你当大哥?” “于忠明就更离谱了,你想想他平时有好事的时候上赶着打电话给你吗?哦,现在有困难了,自己搞不定了,就打电话找你去协调?这样有福自己享,有难找你担的弟弟是真拿你当大哥吗?恐怕是拿你当冤大头吧!” …… 于忠海一听,张了张嘴要插话。 林香芬压根不给他机会,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你说于佩从国外回来,我不愿招待,对,我是不愿招待,那你想过没有我为什么不愿招待?” “咱家这么小的地方,住三口人,于佩来了连请人留宿的话都说不出口,为什么?因为家里没地方啊!你弟弟那么大的房子,装修得又漂亮,三室一厅,两间房都空着,留于佩过夜完全绰绰有余,为什么不能他们家招待?” “再说说忠明和凤梅这两口子的事,为什么不让你插手你心里没数吗?” “你以前插手过,哪一次讨到好处了?哪一次不是出了力还落得一身埋怨?孟凤梅的脾气你难道还不了解吗,你帮她办事,成功了,她觉得理所当然,不会感恩;失败了,她觉得你是成心使坏,见不得她好过。你说这种人,你为什么要去帮她?” “至于老爷子,你更不该管!” “老爷子有多偏心于忠明,你长了两只眼睛,难道一点也没瞧见?他们家现在能买得起大房子,全是于忠明开出租赚来的,人家一天拉客的钱,生意好能顶你一个月工资,这些都是谁给他创造的条件?都是老爷子!” “你以为没有老爷子的暗中支助,于忠明能买得起车开出租?一辆车多贵啊,当初他一个刚出社会没多久的年轻人,兜里有几分存款去买车?这事你用脑子想想就该知道背后是老爷子出的钱。咱们晓敏买一架钢琴,全家人要省吃俭用两三年,人家拉客两三个月就够了,这么大的差距,你心里就没有怨言?” “我不管你有没有怨言,反正这事我会记一辈子,既然老爷子这么疼爱于忠明,把家当全用来给于忠明买车,那他现在老了,不能动了,他也应该去找于忠明抚养,不干咱们什么事。” …… 每次提起老爷子的偏心,林香芬总是愤愤不平。 “老爷子对他们一家这么好,老房子那个电话也是他们霸占了,就这孟凤梅还不满足,她明明占尽便宜,每次都要表现得自己吃了大亏,呵,你说你去插手他们的事做什么?” 林香芬觉得自己还算个好人,她要是恶毒一点,她现在就该在心里默默看孟凤梅的笑话! 闹着要离婚? 哼,这话也就老实巴交的于忠明和头脑简单的于忠海这两兄弟会相信。 孟凤梅会离婚才见了鬼! 人于忠明一天拉客赚的钱比普通工人多多了,孟凤梅会舍得离婚? 孟凤梅又不傻,她和于忠明离了,上哪再找这么个能赚钱又听话的丈夫? 看看人家于佩,心里就清楚得很。 知道孟凤梅所谓的离婚,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拿出架势来吓唬人而已,所以压根不留情面。 林香芬再次郑重地警告于忠海:“这件事和你没关系,是于佩和孟凤梅之间起了矛盾,这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你让他们自己闹去,你别管。” 于忠海这人心粗气躁,耳根子也软,最大的优点是听劝。 起初考虑不了那么多,或许会着急上火,听了林香芬这一顿头头是道的分析,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 “行行行,我不管我不管。”他心里那点小想法已经被林香芬一顿训斥怼得烟消云散。 抬眸偷偷打量林香芬,瞧见她脸上怒气未消,于忠海主动走到洗碗池旁边,拿起抹布刷碗。 林香芬一把推开他,“天天在酒店后厨面对锅碗瓢盆,在家还要刷碗,不腻吗?” 看着林香芬主动拧开水龙头放水,接过抹布利索地擦碗,于忠海心里一阵暖流划过。 即便林香芬心里还生着气,对他没好脸色,却依旧心疼他,不肯让他干活。 于忠海瞬间又羞愧又感动。 刚才就不该这么冲动,跟她讲话这么凶。 他语气不知不觉放缓,轻轻走到林香芬身边,迟疑着开口:“可是我刚才话都放出去了,说要下班后去看看老爷子。” 林香芬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我替你去。” —— 下午,于佩从家政公司回来,才发觉自己想多了。 原来之前老爷子的保姆也是从这家家政公司里找的,只是后来孟凤梅想把这个职位让给自家亲婶子,才把之前家政公司的保姆辞退了。 人家家政公司不想流失客户,所以会定期回访。 她还以为谁在暗中帮忙呢。 于佩路过路边水果摊子,买了两斤草莓,拎着回去,放在自来水管底下清洗。 家政阿姨胡春芳见状,立即迎上来,“我来洗我来洗。” 于佩被热情又勤快的胡春芳挤到一边,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家政阿姨太能干了,什么活儿都抢着干,几乎不让她操心。 于佩拉下晾衣绳上的毛巾,擦了擦手,转身准备往屋子里走,余光中却瞟见院子门口多了一个人。 定眼一看,是林香芬。 于佩微微诧异,“大嫂?” 林香芬应了一声,笑着走进院子,“你大哥说要过来,酒店里忙,得换晚班,没时间过来,我替他过来看看。” 她一双精明的眼睛早就注意到水井台子旁正洗着草莓的中年妇女,“哟,这位是?” 这话是对着于佩问的。 于佩接话,“这位是请来的胡阿姨,以后在家照顾老爷子。” “你好,”胡春芳很有眼力劲地对着林香芬打了一声招呼,扬起一张和蔼可亲的脸,“以后叫我小胡就行。” 林香芬点点头,一双眼睛始终落在这位家政阿姨身上。 她瞧见胡春芳洗好两盘草莓,放在小桌上,立马又拿了抹布去擦桌子,做事干脆利索,有条不紊,一看就是个老手。 “正好我买了草莓,大嫂你来尝尝。”于佩邀她进屋。 林香芬跟着走进堂屋,才发觉堂屋里被收拾得焕然一新。 本以为于佩多年没回来,不适应国内生活,一个人照顾老爷子会鸡飞狗跳,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好了人。 这才一天不到啊!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4节 林香芬心里有些异样,嘴上说起酸溜溜的客套话,“还是你有办法,这么快就找到合适的人了。” 于佩不置可否,只道:“大嫂,你尝草莓。” 林香芬没客气,拿了一个塞进嘴里。 于佩又转身招呼胡春芳,“胡阿姨,你也来尝尝草莓。” 胡春芳摆手,“我就不尝了,你们吃。” 说完很识趣地去院子外面收拾。 于佩拿起一盘未动的草莓,分别装进两个小碟中,一碟送进房间给了老爷子,一碟送进院子,硬塞给胡春芳。 做完这些,于佩才返回堂屋,重新在林香芬对面坐下,直奔重点:“大嫂,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林香芬盯着桌上一盘草莓,没吭声。 这年头,草莓比别的水果要贵一些,于佩竟然毫不吝啬地分给家里保姆一大半。 她缓了半天,问起另外一个问题,“这个保姆,多少钱请的?” 于佩笑笑,“市场价。” 林香芬心里憋着话,想说又不想说,一脸的欲言又止。 迟疑片刻,她还是动了动嘴唇,“这钱是你自己出?以前老爷子请保姆,都是用他退休金,这退休金在你二嫂那里握着。” 于佩“哦”了一声,不甚在意,“握着就握着吧,想必她也不会乱用。” 林香芬见于佩没明白意思,干脆说开了:“我是想说,这钱你也不用自己出,老爷子有老爷子的退休金。” 于佩不以为意,“这点钱,我没当一回事。” 请一个保姆,月工资两百多块,只相当于三十美元,这点钱她还真没放在眼里。 于佩不在意,林香芬却吃了一惊。 于佩现在在国外混得这么有出息吗,几百块钱完全不放在眼里? 她心思一动,“我今天来其实是有件事想跟你说,你看你也回国几天了,什么时候方便来我们家坐坐?” “好啊,我看看这周末有没有空。”于佩随手拎起一颗新鲜草莓尝了尝。 林香芬偷偷瞄她一眼,补充:“谢屹会跟着你一起吧?” 于佩脸上僵了一瞬,随即笑起来,“一定会的。” 看来她大嫂在给她出难题啊。 是时候去找找那个始终不肯定露面的丈夫了。 第11章 咖啡 这是适合谈恋爱的地方 南平街咖啡厅安静的一角。 许志远一边搅动杯中的咖啡,一边抬眸悄悄打量对面看报纸的人。 “屹哥,保姆已经安排好了,昨天就签了合同,人已经过去帮忙了。” 谢屹闻言,放下手中的报纸,直直望着他,“你特意把我叫出去,就为了这事?” 明明一通电话可以搞定的事,非得见上一面,谢屹不觉得许志远会浪费这个时间。 许志远嘿嘿两声,“当然不是啊,这不是想你了,想约你出来看看你嘛。” 谢屹:“……滚。” “好啦好啦,不开玩笑。”许志远收起一副笑脸,卖关子道:“你猜猜我今天为什么约在这个地方?” 谢屹抬眸扫了一眼四周。 咖啡厅装修得很时髦,淡蓝色鎏金壁纸,暖黄小吊灯,从收音机里传出来的悠悠港台小调飘扬在整个空间。 安静舒适,环境优雅,适合谈生意。 “最近谈客户谈多了吧。”谢屹漫不经心地说。 许志远噗呲一声,“你心里就只能想到生意?” 诚然,最近他的确谈了不少客户,这些客户也的确都喜欢在这种具有小资情调的咖啡厅谈生意。但是,这不是他今天的用意啊! “这么优雅的环境,难道不适合谈恋爱吗?”许志远一脸不解,他对他选择的地方相当自信,“这明明就是情侣的天堂啊,多适合小情侣甜言蜜语互诉衷肠。” 许志远说完,发觉谢屹以一种十分怪异的眼光盯着他。 他咳了咳,连忙解释:“当然,我不是说我和你。” “这不,于佩不是从国外回来了嘛,她在国外生活这么多年,肯定习惯喝咖啡,这家咖啡厅是这一带最受欢迎的,你到时候带她……” 话到一半,瞥见谢屹愈发怪异的眼神,许志远及时闭了嘴。 他掩盖似的端起咖啡,像喝酒一样猛喝两口,舌尖一阵发苦,苦得他身子忍不住哆嗦一下。 等他回过神,才发觉杯子已经见底。 再看一看对面,咖啡依旧满满一杯,丝毫未动。 “你怎么不喝啊?”许志远疑惑。 谢屹瞥了一眼桌上的褐色液体,语气很淡:“我喝不习惯。” 许志远:“……” 得,刚才的提议白提了,看这样子,谢屹以后肯定不会主动带于佩过来。 冒着被揍一顿的风险,许志远鼓足勇气,开口:“屹哥,讲实话,你现在也有了点小成就,不至于连见一面都没底气吧?” “小成就”那还是往谦虚里说,谢屹投资了很多产业,只是身份没摆在明面上,只有一家工程公司是他亲自负责。 由于做工程总是一副脏兮兮的模样,除了行业里尊他一声谢老板,其他正经生意人都是瞧不上眼的。 或许在旁人眼里,谢屹还不如许志远有出息,但许志远知道,自己天天西装革履接生意,看似过得体面,实际上兜里几斤几两,压根比不过谢屹。 更何况他混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谢屹的功劳。 正因为如此,许志远不太明白,那于佩从国外回来,再高傲的人,如今谢屹也不是没有底气去见,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会搬砖的打工仔了啊。 谢屹没吭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慢慢体会在味蕾上蔓延开来的苦味。 良久,才道:“你知道于佩在国外的生活吗?” 许志远被问懵了,摇头:“不知道,她在国外怎么了?” “没怎么,只怕是看不上这点小成就而已。”谢屹起身,“我先走了。” 许志远想挽留,又不知道用什么借口,他动了动嘴,什么也没说,只眼睁睁看着谢屹慢慢将报纸放回旁边铁架处。 唉…… 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哥们,什么都好,怎么在谈恋爱方面这么卑微呢。 许志远不明白,实在搞不明白。 他不明白的地方还有很多。 例如,当初大院里那么多好看的女孩子,谢屹怎么偏偏喜欢于佩这么个眼睛长在头顶的姑娘。 小时候大家都住在同一个大院,关系都处得挺好,只有于佩是个例外。 于佩成绩好,次次考第一,每缝期末,都会抱着一堆奖状回家,属实是大院里所有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偏偏她为人又高傲,不太合群,大多时候只一个人在家看书,同龄的小伙伴都不太喜欢她,特别是谢雪容。 谢雪容和于佩发生矛盾后,经常抹鼻子揩眼泪跑来朝谢屹告状,让谢屹做她后盾,替她伸张。可于佩那张嘴,得理不饶人,通常连带谢屹也被她狠狠训一顿。 许志远作为谢屹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有幸碰见过几次这样的场面,每次他看着于佩小小年纪牙尖嘴利又盛气凌人的模样,总是忍不住在心里想,以后谁娶了这个小姑娘,那不得被吃得死死的? 谁曾想,长大后,他最好的哥们娶了这个姑娘。 就算他们结婚后,许志远也一直认为谢屹是讨厌于佩的。 于佩这么一个眼高于顶的女人,一心只想去国外留学,心思大,想法深,做人做事又太强势,实在不是什么贤妻良母的人。 谢屹能喜欢她才怪! 直到某天夜里,他在工地宿舍瞧见谢屹就着昏黄的灯光对着一张照片发呆。 那张照片只有一寸大小,黑白色,是证件照。 照片上的人面孔有些青涩,扎了高马尾,板着一张脸,依旧是那副谁也瞧不上的神态。 许志远直到那天才知道,原来谢屹心里一直念着于佩。 好家伙,这份心思藏得也太深了,从小到大,作为谢屹形影不离的好哥们,他硬是没看出来一丁点不对劲。 对面的谢屹已经放好报纸,许志远收回思绪,起身跟着一起走出咖啡馆。 咖啡馆外面空气格外新鲜,许志远嘴痒,摸出一包烟,递给谢屹。 谢屹没接,“戒了。” “哈?啥时候戒的?”许志远不明所以,“你怎么说戒就戒了啊?” 他拿出打火机,自顾自地点燃嘴里咬着的烟,朝着谢屹挥手作别,“那行,今天就这样,我明天去工地找你,顺便去看看蔡胖子。” “嗯。”谢屹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两人一个向左,一个朝右,在咖啡厅门口分道扬镳,消失在春日暖阳里。 谢屹从咖啡厅出来,没着急去工地,而是顺道回了一趟家。 家里其他人都不在,只剩下魏春兰一人。 魏春兰正头顶毛巾,手举扫帚,清理墙角上方的蜘蛛网,瞧见谢屹进门,连忙招呼:“你回来得正好,你个子高,快帮我把这个蜘蛛网剿了,我够不太着。” 说着立马将扫帚往谢屹手中塞。 谢屹接过扫帚,不费吹灰之力,两下就将墙角的蜘蛛网扫个精光。 魏春兰看着干净如初的墙角,满意地点点头。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5节 收起扫帚后,她双手负后,开始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指责一直不回家的某人:“哟,你还知道回家呀?这两天连个影子都没看到,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知道吗?佩佩娘家那边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吗?” “都知道。”谢屹径直往房间走。 魏春兰愣了一下,上前追问:“你都知道?” 想想应该是谢雪容这丫头嘴多,传了话,魏春兰义正词严:“既然你都知道,你还躲外面不回来?你说你这样做过分不过分!你好歹出来给佩佩帮帮忙啊!” “她应该不喜欢别人插手她的事。”谢屹语气笃定。 这一句如愿让魏春兰闭了嘴。 魏春兰心里也明白,自己儿子是了解于佩的,于佩的确不太喜欢别人插手她的事情,可这毕竟是两口子嘛,现在处得跟陌生人一样,这像什么话。 魏春兰心里不愉快,瞪着谢屹,挑毛病:“你说你,是不是专门挑佩佩不在家的时候回来?佩佩在老房子那边照看老爷子,你回来了正好也去看看老爷子。” 谢屹推开房间门,接话:“我回来是拿几件衣服而已。” 这几天天气变化大,时而骄阳时而阴冷,他之前只拿了几件短衫,不够用。 外面的魏春兰一听,立即提高音量:“什么?你只是回家拿衣服?你还要走?” 谢屹没理会客厅外面的叫唤,他走进房间,想要拉开柜门,突然嗅到一阵不寻常的香味。 这香味不是原来房间的味道。 他停下动作,仔细扫视一圈四周。 房间里没有太大变化,依旧是以前婚房的布置,于佩的行李少得可怜,只一个黑色行李袋,孤零零摆在红漆木箱上。 其他什么都没改变,唯独房间里多了一股没闻过的香味。 淡淡的花香,很好闻。 比之前卫生球的味道要好。 连带着整个房间似乎也变得温柔一些,不像他从前感受的那样冰冷。 谢屹眸子微颤,压下心里的情绪,缓缓打开柜门拿衣服。 一抬头,他脊背兀地一僵。 如电流闪过,整个人瞬间无法动弹。 衣柜上面,大大咧咧挂着一件女士内衣,蕾丝边的时髦款式,轻薄通透,风情独特。 是看一眼会脸红的那种。 深呼吸一口气,谢屹移动颤动的手,硬着头皮从衣柜里扒了几件衣服,匆匆忙忙走出房间,脚步略微凌乱。 听到谢屹还要走,魏春兰正准备去房间找他理论,哪知还没靠近,就瞧见谢屹耳根子冒红,着急上火地从房间里快步走出来,直奔门外。 眼看人就要消失在楼道,魏春兰急急忙忙跑过去,追着他的背影叫喊:“明天晚上你爸和你大哥回来,你到时候别缺席!” 没听到回应,魏春兰又追出两步:“你要是不回来,你爸和你大哥发火,我可不替你兜着!” 楼道里只剩下杂乱的脚步声回应她。 魏春兰飞快转身回屋子,走到客厅阳台上,俯身朝下,精准探寻到目标。 她朝着底下谢屹高大的背影嚷道:“明天记得回来!” 谢屹抬起胳膊,左右摇了摇。 魏春兰梗住。 这是什么意思,表示听到了,没答应? 呵! 魏春兰气呼呼地握紧拳头在阳台上捶了两下,一脸恨铁不成钢。 正要收回目光,发现隔着一定距离,也能瞧见谢屹脖子底下绯红一片。 她盯着远处谢屹红透的脖子和耳尖,心里纳闷,这天也不热啊。 第12章 打听 我是他妻子 平静的天气突然刮起一阵旋风。 院子里晾衣绳上的几件衣服张牙舞爪地迎风起舞。 于佩停下整理的动作,刚探出脑袋查看屋外动静,胡春芳已经急急忙忙从厨房里跑出来,利索地将衣服一件一件取下,捧回屋子里。 叠好衣服之后,胡春芳瞧见于佩蹲在纸箱子前,走过去主动询问道:“这是在整理什么?要不要我帮忙一起整理?” “哦,整理以前一些旧物,不需要帮忙,你去厨房忙吧。”于佩接话。 胡春芳憨厚地笑起来,“也行,这些旧物我不知道哪些有用哪些没用,说不定还给你帮倒忙,那我先去厨房忙了。” “嗯,好。” 等人一走,于佩继续手上的动作。 纸箱里是她以前留在家里的东西,大哥二哥搬出去时,两人已经把各自的东西掏了干净,只剩一些她的旧物,搁在角落里默默吃灰。 她掰开纸箱,翻了几翻。 上面是一些小物件,底下厚厚一沓,放着以前来不及张贴在墙上的奖状。 全部抠出来一看,只上面一张和底下一张四角翘起,微微作旧,中间那部分崭新如初,和刚发下来的没什么区别。 仿佛未经时光浸染。 过去的荣誉终究是过去的,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叠废纸,糊墙都嫌难看,留着并没有什么用处。 于佩捧起这沓奖状,扔在门口垃圾篓里。 刚转身,老爷子突然从房间里拐出来,嘴里不知叨叨些什么。 于佩看他脸上透出一丝着急的神情,心里一动,“饿了吗?胡阿姨已经在厨房里准备了。” 老爷子并不搭理她,晃着身子慢慢悠悠走到门口,从垃圾篓里捧起那叠奖状,紧紧搂着,头也不回地往房间里去。 于佩:? 于佩追上前拦住去路,准备把奖状从老爷子手里抽出来。 老爷子一脸抗拒,死死抱着奖状不放,嘴里又开始吱吱呀呀的念叨。 听到动静的胡春芳以为老爷子遭到困难,急匆匆跑出来,两眼一打量,瞧见是爷孙俩对峙的这样一副光景,立即缩回脑袋,当作无事发生,回厨房继续忙活。 “都扔进垃圾篓了,你又捡回来做什么?” 于佩盯着僵持着的老爷子,一脸疑惑,“这又不是你以前收集的那些旧报纸,你藏起来做什么?给老鼠做窝?” 老爷子不听,捧着当宝贝似的,死活不肯放手。 稍一用力去抽奖状,他嘴里就冒出一连串旁人听不懂的絮叨,仿佛受到欺负。 于佩没办法,松了手,任由他把一沓奖状往房间里抱。 算了算了,由他去吧。 于佩懒得再计较,返身回去继续清理东西。 纸箱里去除一沓奖状之后,空了不少,于佩一眼瞧见底部静静躺着的高中毕业证书。 红皮小本本,薄薄一张纸。 翻开来,右边一整页写着姓名、性别、年龄,以及入学时间和毕业时间,底下戳盖学校的红印章。 左边是贴照片的地方。 嗯?照片呢? 于佩盯着左边空白区,眉头微皱。 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有一张一寸大小的黑白色照片。 那次拍照片轮了很长时间才轮到她,她心里不爽快,拍照时木着一张脸,面无表情,成品出来,活像人欠了她几百万。 总之,是一张不太美观的照片。 她记得她当时在照片背面抹了满满一层浆糊,死死贴在毕业证上,现在怎么不翼而飞? 难不成掉了? 于佩没太在意。 高中毕业证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用处,上面掉落一张证件照更是无关紧要。 她放下毕业证,又在纸箱里刨了半天,发觉都是一些现在用不上的东西,干脆拿了胶布重新封上,默默搬回角落。 在老房子里没待多久,和胡春芳打过招呼后,于佩起身回家。 回家时,魏春兰正在家里进行大扫除,捧着一把扫帚,恨不得钻进桌子底下去打扫。 于佩见状,走过去道:“妈,我来帮你扫吧。”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够了,这也不累,你不用帮忙,你歇着,你去忙你的事情。” 魏春兰薅住扫帚不放,满脸拒绝,她生怕于佩过来帮忙,连忙推着人往房间里去,“客厅里灰尘多,你去房间。” 将房间门合上时,魏春兰不忘叮嘱:“对了佩佩,明天晚上你爸和你大哥回来,咱们一起吃晚餐,提前跟你说下,免得到时候有事情,撞到一起。” “嗯。”于佩应了一声,“我应该没什么事。” 她现在唯一的当务之急是需要去商场买几套衣服。 回国时懒得带那么多行李,只拣了几套换洗的衣服,很显然不太够用。 她拉开衣柜,准备数数自己的衣服存货,一双眼睛立即注意到衣柜里的不同寻常。 有人从里面拿走了几件衣服! 于佩目光一凛,合上衣柜,叫唤外面客厅的魏春兰。 “妈,谢屹回来过?” 魏春兰拿着扫帚的手一顿,缓缓转身,直面于佩的质问。 她没法当着于佩的面撒谎,只得老实承认:“回来过,拿了几件衣服。”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6节 魏春兰偷偷瞄着于佩,生怕她心里产生芥蒂,没想到于佩脸上并没有怒意,反而心平气和地说:“我明天去找他。” 魏春兰心里一愣,脱口而出:“你去哪里找他?” 谢屹这家伙天天脚不落地,也不知道在外面忙活些什么,家里也就只有谢雪容知道他的踪迹。 于佩去找谢屹的话,少不了要向谢雪容打听。 想到先前于佩与谢雪容发生的不愉快,魏春兰打算主动充作中间人:“我晚上问问雪容。” “不用。”于佩一口否决,“我知道他在哪。” 魏春兰一脸懵。 是么,于佩是怎么知道的? 第二天一大早,于佩精心挑了一套休闲风格的搭配。 她拎着黑色小包包,在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工地。 另一边的工地上,蔡庆也在路边招出租车。 工地偏远,出租车不常过来,他坐在路边的大石块上,抽了半包烟,才终于等来一辆姗姗来迟的出租车。 他大喜过望,挥手将车子拦下,领着司机直接将车开进工地,忙不迭去通知谢屹:“屹哥,招到车了!” 谢屹从休息室里出来,瞧见一辆出租车缓缓驶近。 出租车旁的蔡庆猫着身子朝他小跑而来,旁敲侧击:“屹哥,你到底去接哪个朋友啊?我认识不?” 谢屹瞥了他一眼,打算给他一个惊喜,只说:“来了你就知道了。” 他径直走到出租车旁边,拉开车门坐进去。 蔡庆退开半步,听到引擎发动的轰鸣,准备目送出租车走远。 谁知出租车轰地一下,熄火了。 司机似乎不甘心,立即发动,结果又熄火了。 接二连三弄了好几次,尖锐的轰鸣声响了又歇,歇了又响,出租车却像个大懒虫,趴在地上迟迟不肯挪动。 蔡庆在一旁看了半天,心里冒出一股躁意,走上前敲了敲驾驶位的车窗,“师傅,这车怎么回事?” 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男人露出一脸尴尬的笑,“大概车子出了点问题,发动不了。” “哦哟,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出问题,我朋友还赶着去办事呢。”蔡庆心里不大畅快,脸色蒙上一层不耐。 “这车子出问题,我也没办法呀。”出租车司机嘴里好言好语,脸上也露出烦闷之色。 蔡庆察觉到自己语气有些急躁,拍拍司机的肩膀,语气放缓:“大哥,我不是怪你,实在是我朋友有事要出门,你看你能找找是哪儿出了问题不?修一修需要多久?” 话音刚落,谢屹打开车门,从后座出来。 “让师傅慢慢修吧,我去大道上重新打车。” 他说完迈着大步往路边走。 蔡庆想追上去,挪动几步,又停下,站在原地一脸懊恼。 等了好半天才终于等来这一辆出租车,没想到人刚坐上去就出了问题,蔡庆心里生出一股成事不足的挫败感。 连打个出租车都办不好,他以后还能办成什么事? 他耷拉着脑袋从兜里摸出一包烟,递向出租车司机,“大哥,抽根烟不?” 出租车司机这会儿哪有心思抽烟,车子就是他的命根子,出了问题,他半条命都悬着呢! “谢了,我先检查检查车子出了什么毛病吧。”出租车司机掀开引擎盖,探进脑袋仔细找问题。 蔡庆在一旁默默抽完几支烟,瞧见出租车司机忙得满头大汗,依旧找不到问题,他好心递了一瓶水过去,“大哥,你这车出了什么毛病?还能不能修好?” “肯定能,我这车没用多久,新着呢。”司机头也不回地说。 蔡庆笑笑,“行嘞,那大哥你在这里好好修吧,我不能陪你了,我得干活去了。” 他将一瓶矿泉水放在地上,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走向工地。 中午,临近饭点。 蔡庆带着一帮工人聚在空地吃盒饭。 吃饱喝足,抬头瞧见那辆出租车还停在工地,几个工人感兴趣,上前围观。 “哟,师傅,我看这车你一个人搞不定啊,要不你去找找专门修车的人?” “咱们这条街走到底,拐角处有个公用电话亭,师傅你要不找找其他人帮忙吧?” “是哟,师傅你把车停在这里,没问题的,咱们都是老实汉子,不会动你的车。”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凑在出租车司机旁边聒噪不停。 蔡庆看得乐了,也劝道:“我说大哥,你修了半天也没修好,要不先去解决一下温饱问题?车子不加油,你得加油啊。” 此话一出,周围响起一阵哄笑。 笑声结束,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请问,谢屹在这里吗?” 听到谢屹的名字,众人下意识回头。 只见身后站着一个高挑的女人。 女人上着浅蓝色宽松灯笼袖长衫,下搭一件束腰灯芯绒单排扣长裙,修长苗条的身材尽显无遗。 长长的波浪卷乌黑浓密如瀑布,散在两肩,鼻尖架了一副黑色墨镜。 时髦洋气,派头十足。 这哪儿来的挂历女郎? 众人眼睛都看直了,这时候没人再关注出租车司机的修车问题,连出租车司机本人也停下手里的动作,打量身后这个不声不响出现的格外惹眼的女人。 蔡庆最先反应过来。 他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女人,走过去谨慎地问:“你在打听谢屹?你认识他?” 于佩微微扬起唇角,得体地回复:“嗯,我认识他。” 在众人讶异的眼光中,于佩风轻云淡地补充:“我是他妻子。” 众人:! 第13章 见面 你跟我来 前些天还在私底下谈论着的谢老板的老婆,如今突兀地出现在工地,大家全都傻了眼。 蔡庆反应最为严重。 他眼珠子快掉地上了! 盯着于佩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恨不得把她整个人看透。 “你真是谢屹的妻子?”蔡庆一脸狐疑。 不是他不相信,只是现在社会上仙人跳骗局多,况且这女人长得太好看了,挺适合做局,他不能不多长一个心眼。 “这位姑娘,不瞒你说,咱们都没见过谢老板的妻子,你这样突然跑过来要找他,我也不能带你去见他啊,要是谁过来随口攀关系都能见到人,那谢老板一天也不用干活,光顾着接待人就够了,你说是吧?” 听着对方诚恳的语气,于佩轻轻笑了,“也对,那照你这么说,我怎么才能见到你们谢老板呢?” 蔡庆心里有些没底。 这女人被拒绝之后看起来神态自若,成熟稳重,没有一丝急躁或者不耐烦,这要真是骗子,肯定是个经验十足的江湖老手。 蔡庆想了想,“这样吧,我问你一个简单的问题,你能说说咱们谢老板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吗?” 于佩:“……” 这个问题,简单吗? 她连自己的生日都不怎么在意,哪里会记得谢屹的生日啊。 于佩沉默着开始思索,印象中听谢雪容嘴里叨叨过给谢屹准备生日礼物,那应该是在冬季,至于哪个月份哪个日子,她是完全没有印象。 她记忆力很好,可当时对谢屹没什么好感,她记这个干嘛! “不知道。”于佩回答得理直气壮。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 这女人连谢老板的生日都不知道,还好意思声称是谢老板的老婆? 哪有人一起过日子,连丈夫生日都不清楚的? 这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众人哄笑,拿出看骗子的眼神重新打量面前的女人。 蔡庆没笑。 他心里越来越没底。 旁人不清楚,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些年谢屹和他妻子的关系绝对算不上好,他妻子远走他国这么多年,没什么联系,一看就是感情淡漠,不知道他的生日才是正常的。 况且这人要真是骗子,哪有骗子不做足功夫的,谁会这么容易露出马脚? 倘若面前这人真是谢屹他老婆,怠慢了也不太好。 蔡庆态度放软了些,脸上挤出笑容,“这位女士,咱们谢老板有事出去了,过会儿才回来,要不你去休息室里等等?” 众人惊讶于蔡庆态度的转变,于佩也有些意外,她深深望了面前圆头圆脑的男人一眼,“你是蔡庆吧?” 蔡庆心里咯噔一下,“是。” 对方竟然能叫出他的名字,莫非这人真是谢屹他老婆? 蔡庆态度更软了几分,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要将人带去休息室。 于佩“嗯”了一声,大步走上前,直接越过他。 蔡庆目光一滞,以为这个女人因他刚才的态度在心里存了气,一转头,才发现她径直走去了出租车司机面前。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7节 出租车司机在一旁看热闹看了半天,没想到这女人直接朝他走了过来。 一瞬间,他身子紧绷,整个人如临大敌。 他只是在一旁凑热闹而已,这事和他没什么关系啊! 来找他干嘛? 于佩停在出租车司机面前,盯着车子问:“出什么毛病了?” 出租车司机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好奇心作怪,过来问问情况而已,他摸摸后脑勺,一脸无奈地笑:“我也不知道啊,修半天了,还没好。” “我来试试。”于佩说着开始撩袖子。 这一举动把出租车司机吓个半死,他立即上前,张开双臂拦在引擎盖前侧,像护犊子的老母鸡,不准别人觊觎他的宝贝。 “姑娘,这可不兴开玩笑。”出租车司机一脸严肃,摆出一副绝对不能让外人碰他车的架势。 于佩言简意赅,“我会修车。” 这话要是换个男人来讲,出租车司机或许会相信,但面前是个女人。 国内的出租车司机行业里,女性少得可怜,一般的女人哪有机会学开车? 况且会开车也不一定会修车,面前这女人怕不是在说大话。 出租车司机不太相信,“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看还是算了吧,等下我想想其他的办法。” 于佩想做做好事,奈何人家不领情,指不定还在心里腹诽她。 算了,她也不是非得上赶着当好人。 于佩抬脚,转身要去休息室,一旁的蔡庆见她冷着脸,以为是被拒之后拉不下脸面,立即上前打圆场,“我说大哥啊,你修了半天都修不好,怎么不让她试试?” 蔡庆同样震惊于于佩会修车的言论,但想想她既然放出了话,应该不会打空炮,主要是没那个必要。 见出租车司机脸上满是犹豫,蔡庆走过去,搭着他肩膀,劝道:“大哥,人家说了会修车,你让她试试也无妨,万一修好了呢?总比你一个人在这里像个无头苍蝇要好多了。” “况且人就在这里,你看着她修,修好了最好,修不好你直接找她,我们都替你看着呢,不会放她跑。” …… 周围的工人也开始帮腔。 “是呀,让人家试试也没关系吧,你搁这修半天也修不好,死马当活马医呗。” “我说大哥,你也耽误半天了,再耽误下去,你要耽误一整天,我看你不如让人家试试看。” …… 这其中的声音有些是替于佩撑腰,有些只是想看乐子,出租车司机听了,沉默下来。 耽误一上午已经少赚了半天的工资,要是下午也耽误,今天一天白干。 权衡再三,出租车司机松了口,“行,你试试吧。” 他收起胳膊,犹犹豫豫让开道,给于佩腾出空间。 于佩取下墨镜,露出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她撩起衣袖,扶住引擎盖,俯身向下检查。 众人凑上前,聚在出租车司机周围,一双双眼睛瞪得圆鼓鼓,想看看这个女人是否真的会修车。 “哎,你说她能不能修好啊?” “我哪知道,咱们看着呗。” “我看悬,人师傅修半天都没修好。” “人家说了会修车,肯定有两把刷子,先别说风凉话。” …… 周围明目张胆的悄悄话一丝不落全飘进于佩耳中,她心无旁骛,只耐心地检查线路。 看着绕成一团乱如麻的线路,于佩啧啧两声,拿起旁边的工具挪了几根线,重新缠了两下,转身对出租车司机说:“你去发动试试。” 出租车司机正探着脑袋张望,没料到这么快就好了,心里一阵疑惑。 他在满心不可置信的情绪中拉开车门,怀着试试的心态坐进驾驶位,不抱希望地拉起手刹,试了一下。 “嘿!能发动!车子能发动了!” 一阵惊呼过后,出租车司机兴奋地跳下车,神情激动,看向于佩的眼神亲切得仿佛是在看菩萨。 “这位姑娘,你刚才做了什么?我这车是哪里出了问题?”出租车司机一改前态,恭敬得不得了。 他是真信了她的话,这个女人还真的会修车! 于佩拍拍手上的灰尘,问他:“你这个车是不是私自改过线路?” 出租车司机一听,神情赧然:“找隔壁王师傅给我改过几次。” 果然不出所料。 于佩叹气,“以后车子有问题,去正规的地方修,别让人乱改。” “还有,你这个电路老化严重,最好赶紧去修一修,安全隐患很大,赚钱重要,命也挺重要啊。” 于佩一番话说得出租车司机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我这周抽个时间,一定去好好检查一下。”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人家帮了这么一个大忙,没道理不好好感谢一番。 出租车司机从车里掏出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于佩擦手,殷勤道:“姑娘,你看你帮了我大忙,我请你吃顿饭怎么样?我正好还没吃呢,咱们一起?” “不了,我刚吃过。” 于佩谢绝好意,拿毛巾擦了手,递还回去。 出租车司机接过毛巾,满脸泄气,“那你帮了我这么一个大忙,我总得感谢一下,我不能就这么直接走了吧?” 白白受人恩惠不回报,总感觉不太踏实,出租车司机心里过意不去。 瞧见出租车司机一脸失望的神态,于佩走过去,凑近低语几句。 只见出租车司机眉眼瞬间明亮,神情逐渐欣喜。 “好嘞。” 他招呼一声,拉开车门坐进去,踩下油门,很快驶出工地。 一眨眼,出租车没了踪影。 众人不知道于佩对人家说了什么,大家也并不好奇,现在的他们显然更加好奇于佩是如何懂得修车这门技术的。 “哟,你还真会修车啊,了不得,你是女司机?” “你有驾照吗?你是在哪里学会开车的?” …… 大家围着于佩七嘴八舌。 于佩笑笑,接话:“在国外学会的。” 此言一出,周遭寂静。 没记错的话,谢老板他老婆就是在国外留学,难不成这女人还真是谢老板的老婆? 于佩刚才的修车举动已经让众人心里信了几分,一时间个个都拘谨起来,不像刚开始那样态度随意。 察觉到众人态度的转变,于佩停下去往休息室的脚步,转身朝着不远处坐在地上的工友走去。 裙角一扯,毫不忌讳地坐了下来。 这一举动看得蔡庆眉头微皱,他上前道:“要不你还是去休息室吧,地上脏,小心弄脏了一身衣服。” “没事,你们坐得,我也坐得。” 于佩姿态随意地将包包往身旁一放,叠起脚跟,安心等人。 这样的举动无疑让大家放松不少。 眼瞧这女人不拿乔,不摆架子,一脸随和,周围有人逐渐胆大起来,按捺不住好奇心,又开始追问。 “你在国外学的车?国外人人都有车吗?女人也有?” 于佩耐心十足地解释:“也不是人人都有,不过几乎家家都有,在国外没有车寸步难行,留学生过去,多半是攒钱买二手车。我也买过一辆。不过二手车终究是旧车,很容易出毛病,修车业务跟着火爆,国外人工费很贵,我瞧着这里面有利益,就跟着老师傅学会了怎么修车,靠这个赚外快。” 众人听得入迷,又问:“你去留学,还要做兼职?” “那当然,虽然我获得了全额奖学金,学费不用愁,但总得自己攒点钱够日常的开销,平时也要做几份兼职,比如餐馆服务员,家教等等,都做过。”于佩说。 有人好奇:“那做这些能赚到多少钱啊?” 于佩略略思索,“家教一个月一千,餐馆里看情况,杂七杂八加起来,一个月能有三千的入账。”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月三千块钱,这妥妥的高工资啊! 他们拼死拼活大半年,也才赚这个数。 蔡庆脸上已经麻了,很显然,众人并没有意识到一个关键的问题。 他咳了咳,颤声问:“三千美元,大概是多少人民币?” 于佩挑眉,望了蔡庆一眼。 果然不愧是谢屹以后的左膀右臂,敏锐度比旁人高出一截。 她淡淡一笑,“大概是两万多。” 众人:! 众人望向于佩的眼神顿时肃然起敬。 兼职也能赚这么多?难怪不不少人削尖脑袋要往国外跑! 众人还要追问,一声汽笛骤然响起,刚才驶远的出租车又返了回来。 司机从车上下来,捧着一捆可乐,径直放到于佩脚边。 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于佩起身,朝蔡庆道:“麻烦你把这些分给大家。” 说着走向司机,抬手从包里掏钱。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8节 司机连忙摆手,态度坚决:“算啦算啦,就当是我感谢你刚才帮忙修车。” 于佩停下动作,没勉强,转身从地上一堆可乐里抽出一罐,将司机送到出租车边时,才递给他,“谢谢。” 司机满脸憨笑,“瞧你说的,我还要谢谢你呢。” 付出回报后的司机一身轻松,他随手接过可乐,拉开车门道:“不多聊,我去跑车了,今天已经耽误一上午,下午要勤奋点。” 临走之时,司机摇下车窗,道:“对了,我姓曹,在东克出租公司,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 “好。”于佩笑着点头,挥手作别。 司机一踩油门,驶出工地。 走了几里,红绿灯路口,司机停下来,察觉有些口渴,趁着这个空隙拿起罐装可乐。 刚要拉开拉环,才发觉拉环底下压了一张五十元纸币。 难怪刚才可乐是倒着递给他的。 司机心里一动,瞬间红了眼。 今天遇到了一个好人呢。 看着出租车完全消失在工地,于佩才转身往回走。 不远处,一堆工人捧着可乐,心情振奋地等着她。 一罐可乐三块钱,有点小贵,工人们平时赚的都是血汗钱,连矿泉水都舍不得买,更别说可乐了。 今天沾了光,能喝上饮料,大家心情高兴得起飞,黝黑的皮肤里绽出一张张笑脸,纷纷对着于佩道谢。 这样慷慨的行为使得大家对于于佩的身份多了一层认同,有人已经开始称呼她为老板娘。 “老板娘,你说你在国外留过学,我想问问,国外的月亮是不是真的比国内圆啊?” 于佩佯怒,“谁说的?扯犊子。” 众人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一片笑声中,只有蔡庆沉着一张脸,满眼疑惑。 这个女人长得好看,为人随和,说话接地气,出手又大方,相处起来简直不要太愉快,大家围在她身边,七嘴八舌地问问题,她也不会不耐烦。 这人真的是于佩吗? 这和谢雪容口中的于佩形象根本不一样啊! 正沉思着,周围不知是谁问了一句:“国外是不是都是高楼大厦?” 于佩如实道:“国外发展比较快,大部分都是高楼大厦,但他们一幢幢建筑也都是工人们双手砌出来的,咱们国家现在也在快速发展中,在座的各位都是城市奠基人,以后咱们的城市高楼林立,多姿多彩,这其中少不了你们每一位的功劳呢。” 谁都乐意听奉承话,更何况是知识分子口中的奉承话。 这话落在在场的工人心中,格外暖心。 就连一向左右逢源的蔡庆听了,心里也跟着动容,以至于丝毫没有留意到不远处慢慢走进工地的两人。 许志远跟着谢屹的步伐走进工地。 东张西望,左顾右盼,“蔡胖子呢?他居然不在?” 一眼看中不远处欢声笑语的工人们,许志远轻笑,“你们工地,氛围还挺好。” 他目光轻飘飘扫过人群,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一惊。 那女人怎么这么像于佩? 许志远想认又不敢认,只得使劲扯起旁边谢屹的胳膊,支支吾吾:“你、你看看,这个人是你老婆吗?” 谢屹不以为意地抬眸。 触到那个熟悉的背影后,他脚步一顿,生生停了下来。 谢屹不动,许志远也跟着不动。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许志远快要耐不住,动了动唇正要说话,谢屹抬脚,从他面前飞快走远。 许志远立即跟了上去。 随着谢屹的靠近,杂乱坐在地上言笑晏晏的工人一个个全都迅速起身,让开道来,恭敬地称呼他“谢老板”。 地上仅有一人还坐着。 谢屹迈着步子,停在那人面前。 对上一双晶莹透亮的眸子,他呼吸微缓,眸色变深,沉声道:“你跟我来。” 第14章 协议 今天必须盖同一床被子! 几年没见, 这样打招呼的方式实在有点寒碜。 连她名字都不肯叫。 啧啧。 于佩抬头望了一眼顶上的人。 得,五官没怎么变,还是记忆中不讨喜的模样。 她赖在地上没起身, 懒懒朝他伸出一只手,“拉我一把。” 谢屹没动,眯起眸子居高临下盯着地上的人。 意识到周围的目光全都汇聚在他身上后, 他犹豫片刻, 伸出手。 于佩轻笑, 搭上他宽大的手掌,起身。 抓住的那只大手却一直不松开。 谢屹意识到不对劲,运了劲,想要将手抽出来, 感受到手掌处传来的温热力度逐渐加强, 他抬眸, 疑惑地盯着面前的女人。 于佩仿佛毫不知情, 面带笑意地轻声问他:“你要我跟你去哪呀?” 谢屹:“……” 谢屹抬脚便走,于佩紧跟而上, 两人在众人目光中,几乎是身贴着身, 手牵着手走进休息室。 众人看呆了,全都愣在原地。 蔡庆最先回过神, 大手一挥:“行了行了, 休息够了,赶紧开工!” 打发完工人们, 蔡庆溜到许志远身边, 顾不上叙旧, 朝休息室使使眼色, 劈头就问:“怎么回事?” 许志远:“……你问我,我问谁去?” 蔡庆不乐意了,“你不是跟着屹哥一起过来的吗?你不知道情况?你是不是故意不告诉我,你还拿不拿我当哥们?” 许志远气笑了,“我还想问问你呢,你和于佩坐那儿聊得那么开心,什么情况?她怎么会在这里?” 蔡庆疑惑:“她真是于佩?” 许志远瞥他一眼,“还能有假不成?” 蔡庆沉默了。 缓了半天,幽幽感叹:“她也不丑啊。” 许志远被这一句呛到,不可思议望他一眼,“谁告诉你于佩长得丑?” “当年读书那会儿,于佩是她们班最漂亮的,就是嘴太厉害,成绩好为人又高傲,女生们不太喜欢她,男生们不敢喜欢她。不然以她这种长相,追求者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蔡庆撇撇嘴,不太赞同前半段:“她为人高傲吗?我看着挺和善。” 许志远梗住,“你确定?” 如果于佩都能用和善来形容,那天底下就没有难搞的人了。 蔡庆点头,“我很确定。” 他父母早亡,和妹妹从小寄居在亲戚家里,受尽各种冷眼,早早学会了看人脸色行事。 这世上不是没有伪善的人,他们可以装出亲切和蔼的面容,骨子里透出的那一股瞧不起人的姿态会从各种细节上流露。 刚才他观察于佩那么久,他很确定,于佩的一些行为表明她内心并没有看不起底层人。 她应该是和善的。 许志远:“……你这话让我怎么接?” 空气静了几秒。 许志远掏出一包烟,递过去。 蔡庆抽出一根,咬在嘴里,点燃。 两个烟鬼这时候才开始叙旧。 “原来屹哥说要去接的朋友是你?你自己跑过来就得了呗,还让人亲自去接。”蔡庆想起上午招出租车的不愉快经历,忍不住吐槽。 许志远吐出半口烟,“嘁”了一声,“我们还谈了点别的生意,不然你以为屹哥会大老远跑去接我?我又不是他老婆,值得他腾出半天时间去机场空等。” 提到于佩,蔡庆两只眼睛忍不住朝休息室方向瞟去。 他不解,“既然这样,为什么屹哥不喜欢他老婆?” 许志远一愣,“谁告诉你他不喜欢?” 蔡庆敏锐地从话中听出端倪,试探着问:“那他喜欢?” 许志远犯难了。 这让他怎么回答? 谢屹那点小心思,捂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要是从他口中扩散出去,将来谢屹知道了,肯定没他好果子吃。 犹豫几秒,许志远果断选择打哈哈:“这谁知道呢,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蔡庆瞥他一眼,没接话。 许志远心里肯定是清楚的,只是不方便讲而已。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立场,即便是朋友,也都会保留着自己的小秘密,蔡庆心里不怪他,因为他也有不方便告诉许志远的事情。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9节 比如那次看到的离婚协议书。 正因为如此,蔡庆心里逐渐泛起疑惑。 根据许志远透露的态度来看,谢屹对于佩的态度应该不是外人看到的那样,至少是不讨厌于佩的,那离婚协议书是怎么回事呢? 蔡庆心里想不明白,又忍不住抬头瞟向休息室。 恨不得灵魂出窍,贴在休息室墙壁上听听里面的动静。 休息室里。 于佩松开了手,自顾自地往椅子上一坐,姿态惬意得很。 谢屹望着自己发红的手背,气笑了。 这人刚才是用了多大的力? “你薅住我的手死死不放,该不会是要营造出一种恩爱的假象吧?没那个必要。” 谢屹回想起工地那群人惊讶的目光,猜不出于佩除了这个用意,还有任何一定要抓住他手的其他必要性。 “你是不是想多了?” 于佩盯着他,眨眨无辜的大眼睛,“我就只想单纯地和你牵个手而已呀。” 谢屹:“……” 谢屹半个字都不信。 他面无表情走到桌子旁,打开上锁的抽屉,从文件里面掏出一份,递给于佩。 于佩:? 她眨了半天的眼睛,扮出一副纯真无辜的模样,说着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话,结果谢屹无动于衷,反手掏出一份文件? 他该不会在这个时候还要正儿八经地和她讨论工作上的事情吧? 于佩一脸狐疑地接过文件。 一看,竟然是离婚协议! 好哇,谢屹这些天一直躲着她,不见人影,这也就算了,她主动找过来,谢屹竟然第一时间给她递离婚协议书? 她就知道,谢屹这是早就准备着离婚了! 瞧瞧,瞧瞧,离婚协议都备好了,就等她上门呢! 于佩有点上头。 忍住直接把离婚协议书踩在脚底的冲动,她冷声质问:“你要离婚?” 亏她还打算采取怀柔政策,手也牵了,暧昧话也讲了,谢屹无动于衷,这一套对他压根没用,这人就不喜欢她这一款! 于佩恢复本色,摆出一副算账的架势,撩开两鬓的碎发,抱臂望向他,冷冷道:“行,你要离婚,那咱们好好聊聊。第一,我不同意离婚,你执意要离,得去起诉离婚,作为律师,我会尽全力周旋,这个婚你不一定能离。” “第二,即便能成功,我无明显过错,这意味着你的财产将会分给我,作为律师,我也会尽最大努力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所以,请你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冲动行事。” 于佩心里清楚,这时候的谢屹并不仅仅只是一个跑工程的小老板,他名下有很多资产,真要离婚,他不是说掉一层皮那么简单,他得伤筋动骨。 她赌谢屹不愿意把资产白白送她。 谢屹盯着态度骤然翻转的于佩,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虽说这副咄咄逼人的态度不讨喜,却是他熟悉的记忆。 记忆里,于佩就该是这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默默听完于佩权衡利弊的长篇大论,谢屹不置可否。 良久,他盯着她那双透亮的眼睛,问:“你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吗?” 于佩一愣,“什么话?” 谢屹眸子微沉,似乎想起很遥远的记忆,“上一次见面说过的话。” 上一次见面? 于佩眉头微皱,开始思索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如果她的记忆没出现问题,谢屹口中的上一次见面,是他俩去民政局领证那一次。 那天天气很冷,她在民政局门口等了半天才等到谢屹。 也不知道那天是什么特殊日子,排队领证的人有点多,四周成双成对的情侣挽着手臂亲切地交换甜言蜜语。 她和谢屹中间隔了一米距离,两人各望一边,谁也不瞧谁。 这姿态在一众恩爱的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出,惹来周围不少好奇的目光。 好不容易轮到他们时,工作人员见两人陌生得像是被绑架过来,忍不住多问了她几句是不是自愿的。 “不自愿”三个字在嘴边绕了几圈,被她压下,生生换成:“我是自愿的。” 领证之后,她像是完成一项任务,心里轻松不少。 离开时,她随手指了指旁边一角,“下次见面,咱们就该在那里。” 那一角,是办理离婚的地方。 思绪回笼,于佩有点震惊。 当时随口一说,谢屹记了这么久? 这家伙,怕是也跟之前的她一样,心心念念想着脱离婚姻的桎梏吧? 于佩装傻,“我不记得了。” 谢屹失笑。 当初想要离婚的是她,如今不想离婚的也是她。 在这场婚姻中,他从来没有主动权。 他始终都知道。 “不离婚也行,你得告诉我理由。”谢屹收起手中的协议书,看也不看她。 还能有什么理由,当然是不想死啊! 想起剧情,于佩突然有些泄气。 仔细想想,她的一生,被创造出来,只为了配一个早死的结局吗? 她也就剩下几个月的时间,万一走即便她选择不离婚,现实却没有根据番外的if线进行,那她现在的折腾是不是没没什么意义? 不如该吃吃该喝喝,做点想做的事情,好好度过余生。 面对时日无多的困局,于佩陷入短暂的迷茫。 这种迷茫只存在片刻,片刻后她立即清醒。 不对啊,现在她不正是在该吃吃该喝喝,做点想做的事情吗? 她想做的事情就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扭转早死的命运啊! “行,我可以告诉你理由。” 于佩站起身,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我梦见你是主角,我是早死原配,我和你离婚之后,很快完成自己作为早死原配的使命,没多久就一命呜呼,但我不想死,想试试另一种可能。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我的理由。” 谢屹抬眸静静看着她,在她脸上找不到任何破绽。 最后,只说:“你这种人,不会早死。” 于佩有些意外。 她以为谢屹会怀疑,会质问,没想到他什么也没说,只抓住了一个奇怪的点。 这么说,谢屹同意不离婚了? “怎么不会,”她嗤笑,“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谢屹没笑。 他拿了一瓶矿泉水,顺手拧开瓶盖,递给她,“谨慎到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做出预备的人,想必不会早死。” 于佩正好有点渴,顺手接过,喝了一口,听到谢屹这一句,差点喷出来。 她回眸,一时间不知道谢屹这话是在夸她,还是在贬她。 未免夜长梦多,于佩决定将这件早点定下来,她放下手中的水,盯着谢屹:“你这儿有笔和纸吗?” 谢屹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沓材料纸和一支钢笔,递给她。 于佩接过,埋头开始写上几个清秀的楷体。 “你刚才说过我讲了理由你就同意不离婚是吧?那咱们得好好约法三章。” 谢屹立在一旁,看着她笔耕不缀,一只手如游龙走凤,刷刷写个不停。 一行,两行,三行…… 渐渐地,目光从纸面落到白皙分明的手指。 一路往上,是她那张稍显清瘦的脸。 几年不见,脸上褪了婴儿肥,显出几分女人的韵味。 也许只有这个时刻,她眉眼才是专注又温柔的。 于佩正埋头投心于笔纸,丝毫没注意到顶上肆掠的目光,她写到末尾,一张纸上已布满钢笔楷体字。 收笔,抬头,对面的谢屹看也没看她,拿着一叠文件,不知道翻找些什么。 于佩故意咳了咳,敲敲对面的桌面,将手中的协议递给他,“你看看。” 谢屹没接,“这是什么?” “咱们既然达成共识,不准备离婚,那总得出具一些条例,保障能够配合对方。”于佩坦然地说。 谢屹挑眉,“比如?” “比如,我有些场合需要你配合,你得作为一个丈夫出场,同样的,你需要我配合的场合,我也会尽力配合。”于佩解释。 谢屹瞥她一眼,接过协议,抬手翻看。 前几条详尽的描述了哪些场合可以互相配合,哪些场合不在需要配合的条件之下,他一一扫过,没有异议,直到看到最后一条。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20节 最后一条只有短短几个字:无需履行夫妻义务。 夫妻义务有很多种,能被单独拎出来独成一行的,只有一种。 谢屹盯着最后一行,明知故问:“最后一条什么意思?” 于佩拿起水瓶小酌一口,面不改色:“你想的那种意思。” 谢屹:“……” 他放下协议,“我没异议。” “那行,等回家拿到红印泥,咱们再按手指。”于佩将协议小心翼翼叠起来,收进包中。 事情谈妥,协议达成,再无私事。 谢屹起身要走,于佩眼疾手快地拦住去路,开门见山:“眼下就有一件急事需要你配合。” 谢屹:“……” 他简直怀疑于佩根本是提前做好准备才过来找他。 “什么事?” 于佩直言:“下午我要去逛商场,你得陪着我去。” 在即将得到谢屹无情拒绝时,于佩没给他机会,抢先解释:“爸和大哥今天晚上回来,这是我回来后和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我回国没带什么礼物,得去给他们买礼物,我需要你做参考。” 谢屹到嘴的拒绝果然憋了回去。 他沉默片刻,吐出一个字,“行。” —— 工地外面,许志远已经等了快一个钟头。 烟都抽完半盒了,休息室里的人依旧不见出来。 “你说他们都在聊些什么,有这么多话聊吗?”许志远朝旁边的蔡庆吐槽。 蔡庆摇头,“不知道,不过人家小两口这么久没见,叙旧时间长一点也正常。” 许志远:“……正常个屁,谢屹那性格你难道不清楚啊?他……” 话音刚落,休息室里的门被推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 许志远扔下烟头,狠狠踩灭,快步走过去。 刚靠近,于佩从谢屹身后探出脑袋,对着他咧开嘴,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许志远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得后退一步,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纠结着如果打招呼该用什么称呼。 于佩比他小,照理应该叫妹妹,可她嫁给了谢屹,按谢屹的辈分来排,得叫于佩嫂子。 许志远纠结称呼的时刻,于佩先他一步开了口:“好久不见啊,老许。” 许志远并不老,只不过长了一副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脸,从小就被人叫做老许,大家一个大院里长大,于佩自然知道这个绰号。 许志远微怔,下意识回复:“好久不见。” 于佩点头致意,并不久留,似乎故意给两人腾出讲话的空间,她拎着包,走到不远处,停下等候。 等于佩走远,许志远迫不及待地凑近谢屹耳边,悄悄道:“你这个老婆,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谢屹推开在他耳边呼气的许志远,“谢谢,不用你提醒。” 他有眼睛会看! 搁以前,于佩大概只会直接忽视许志远,哪会像现在这样笑容满面地打招呼。 她的确有点变了。 想到先前于佩执意握住他的手,又说出那样不明所以的暧昧言论,谢屹眸色深沉,在心里琢磨,莫非这和她那个奇奇怪怪的梦有关? 收回思绪,谢屹交代许志远:“下午我有事,你等下自己打车走吧。” 许志远:? 许志远:“你有什么事?我好不容易过来一趟,还打算带上蔡胖子一起,咱们好好出去搓一顿呢。” 谢屹没吭声,只朝于佩的方向望了两眼。 许志远瞬间领悟,“得,明白了,您走好,不送。” 如果谢屹心里有座天秤,那他和蔡胖子坐上去,恐怕都不及于佩的重量,许志远很有自知之明,也很了解谢屹内心的想法。 别看这家伙一脸苦大仇深,能和于佩站在一起,其实心里估计偷着乐吧。 许志远转过身去抱住迎面而来的蔡庆,“得咯,今天就咱们俩去消遣。” —— 下午,从菜市场回来,拎着满满几袋菜的魏春兰刚回到家中便接到谢屹打过来的电话。 “晚上可能晚点回来。”对面传来沉稳的声音。 听到电话里谢屹的说辞,魏春兰气得一哆嗦,“我提前跟你说过了啊,今天晚上你爸和你大哥会回来,你就不能提前错开事情?你要晚点,那是得多晚?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看于佩逛到什么时候。”谢屹说。 “什么?!”魏春兰立即不气了,连语气都软下来,带着十二分的八卦:“你在陪于佩逛商场?” “嗯。” 得到肯定回复,魏春兰心里的高兴压根抑制不住,满面笑意:“没关系没关系,你们要逛多久就逛多久吧,逛到不回来都行。” 意识到有点不妥,她改口:“不行,那还是得回来,你们今天一定得回来哈。” 挂断电话,魏春兰激动得连菜都不想准备。 这两小口子的关系终于迎来质的发展,能一起逛商场,说明关系正在走向常态化,以后会越来越好! 魏春兰两眼一红,差点迸出老泪。 仔细想想,周围多少和她同龄的妇人都做了奶奶,只有她,至今没有抱上孙子。 她三个儿女,大儿子谢玉溪如今都三十了,还未成家,那同龄的于忠海,人家闺女都九岁了,小他三岁的于忠明,人家儿子也四岁了,只有谢玉溪至今还单身一人,连个对象都没有。 小女儿谢雪容如今也二十四了,到了该嫁人的年龄,却还像个糊涂孩子,永远长不大。 二儿子谢屹倒是结婚早,可是有什么用呢,夫妻俩常年分居,压根见不到面,睡都睡不到一起,更别说造人生小孩了。 唉,真是伤脑筋。 天知道她每天出去遛弯,瞧见别人家白白胖胖、可可爱爱的孙子孙女,多想自己也有一个啊! 如今这唯一的希望也只能寄托在谢屹和于佩身上。 不行,她得给这两人助助力。 为了给小两口添砖加瓦,魏春兰走向谢屹与于佩的婚房,推开房间门,摸索着把柜子里放着的一套干净被子抱了出去。 偷偷摸摸做完这些的魏春兰心里格外畅快,哼着小曲走了出来。 房间里不能放多余的被子,今天这两小口必须盖同一床被子! 第15章 逛街 呵,忘恩负义 被魏春兰寄予厚望的两口子正处在人来人往的商场正门。 商场立于十字路口, 修建得恢弘大气,最顶上按有一口四方的大石钟,粗壮的分针缓缓爬动, 底下时不时有人抬头仰望这件庞大的计时器。 于佩也昂着脑袋看了一下时间。 还好,不算太晚。 她抬脚准备进去,走了几步, 发觉不对劲。 身边没人。 回头, 瞧见谢屹站在原地, 迟迟不肯迈步。 “怎么了?”于佩疑惑地问。 谢屹抬头,眼神扫过建筑上方“云华商业城”几个鎏金大字,沉静的眸子无波无澜:“确定要在这家商场?” 于佩顺着他的目光看了几眼,一脸困惑:“怎么, 这家商场不行?” 谢屹眸子垂下来。 沉默半晌, 语气淡淡:“走吧。” 于佩无语。 她默默抬头望了一下商场大名, 名字毫无印象。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走进商场, 一股热浪立刻迎面扑来。 国内的商场和国外的差别不大,唯一的明显区别可能是人流量。 不得不说, 国内的人实在太多了,稍稍出动, 商场就会被围得水泄不通。 于佩打算速战速决。 她目标明确,直接奔向家电区。 家电区里的商品琳琅满目, 于佩心无旁骛, 精准落脚在吸尘器面前。 回国才几天,不知道见过多少次魏春兰弓腰驼背, 满屋子打扫的场面。魏春兰不嫌累, 她看着都累。 于佩挑了一款称手的吸尘器, 想要去结账, 一转身,遇到一位熟人。 她二嫂孟凤梅正在一旁挑选冰箱。 两人目光相汇,电光石火。 孟凤梅率先撇开目光,若无其事地继续朝旁边工作人员询问冰箱的性能。 于佩顿了顿,也拎着吸尘器云淡风轻地从孟凤梅身边走过。 两人没说一句话,周遭的空气无故跟着冷下来。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21节 擦身而过时,与工作人员自然交谈着的孟凤梅斜睨一眼,瞟到吸尘器的标价。 四百块! 孟凤梅顿时不淡定了,心里冒出一团火。 这吸尘器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买给魏春兰的,好你个于佩,出手可真大方! 对婆家这么好,四百块的吸尘器都舍得掏钱,对娘家就这么狠,抓着她亲婶子的事不放,硬要把她家里闹得鸡犬不宁。 啊,呸! 孟凤梅没心思再看家电,憋着一肚子气,从商场出来,骑上自行车,直奔花苑小区去找她大嫂林香芬。 林香芬下班没多久,套了罩衣在厨房准备晚餐。 一阵敲门声响起,她以为是于晓敏放学回来,连忙跑过去开门。 门外不是于晓敏,是一脸怒气腾腾的孟凤梅。 孟凤梅不等她邀请,径直进屋,叉着腰,张嘴就问:“大嫂,你知道我刚才去云华商城看到谁了么?” 林香芬疑惑:“谁?” 孟凤梅余怒未消,扯着嗓子道:“我看到于佩了!你知道她在买什么吗?她在买吸尘器。这吸尘器想也不用想,肯定是给她婆婆魏春兰买的。大嫂,你知道那吸尘器多贵吗?四百块,整整四百块!她可真舍得!” “你说说,她回国这么多天,给咱们买过东西吗?没有!她甚至都没上门看一看。哦,不对,她上了我的门,一上来就是找麻烦!” 孟凤梅越想越气,声音透出一股子委屈,“她对婆家这么好,对娘家人就这么狠!我好歹也是她二嫂,她没为我考虑过一分,没给我留半点情面,根本就是让我以后没法在娘家做人!你说说怎么会有她这样的人,女人出嫁了多少会顾及一点娘家,她倒好,她恨不得娘家人全都鸡飞狗跳!” 林香芬不动声色。 她算是明白了,孟凤梅今天是过来发牢骚来了。 这个时候她不需要接话,默默听着就行。 林香芬转身给孟凤梅端了一把椅子,示意她坐下来说。 孟凤梅没坐,脸上满是愤慨,继续倾倒心中郁气:“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点没错!我看还是老爷子精明,当初的确不该让她去国外留学,你说说送她出国留学有什么用?回来了一点也没帮上娘家,全倒贴给婆家!” “大嫂,我得跟你赔个不是,之前为了接待小姑子的事情我还跟你凶,那是我不对,我现在明白了,全明白了,你是对的,咱们就不该接待她!” 能从孟凤梅嘴里听到道歉,实属不易。 林香芬心里暗暗发笑,面上不露一丝痕迹。 她皱起眉头,故作为难:“哟,不巧,你这话该早点说,我已经邀请她,让她这周末来我家里。” 正在气头上的孟凤梅听到这一句,差点心梗。 她和于佩闹出的矛盾,林香芬心里肯定清楚,这个关口,林香芬主动邀请于佩,那不是明摆着站队,想和她反着来么! “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 孟凤梅语气很冲,一股子质问的味道,仿佛受到背叛似的,带着一种失望的愤怒。 林香芬很不喜欢这种语气。 明明平时两人也没多少来往,于佩出现,倒显得两人同仇敌忾起来。 可是,她没必要和孟凤梅站在同一条线上啊。 孟凤梅和于佩闹了矛盾,想拉她下水,一起排斥于佩,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且不说于佩这人难缠,得罪了没什么好下场,就凭孟凤梅过河拆桥的性格,她就该远离。 这会儿帮了孟凤梅一起排挤于佩,等哪天因为别的事情闹起来,孟凤梅可不会念她的好。 林香芬吃了太多亏,攒了不少经验,无论如何不肯再做冤大头。 她一脸坦然,“我没什么意思啊,小姑子回国了,请她回娘家一趟而已,再说,你之前不是一直都让我招待吗?我现在答应招待,你怎么又来质疑我?” 孟凤梅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半天不能言语。 大家都是人精,她不会看不出林香芬的态度。 看来是她算盘打错了。 不该过来发牢骚的,人林香芬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嘲笑她呢。 压下心中的一股羞躁,孟凤梅气极反笑,她盯着面前的人,声音变冷:“听说于佩立马又找了一位保姆,用的她自己的钱。大嫂,我看你是眼睛见了铜钱光,起了别的心思吧?” 一点隐蔽的小心思被戳破,林香芬脸上陡然生出一层愤怒的潮红。 她冷笑:“你讲话不要这么难听,通常心里是怎么想的,才会怎么去揣度别人,你说我起了别的心思,我看小心思最多的人是你。” 行,话不投机半句多。 孟凤梅不作辩解。 这是在林香芬家里,她撒泼也撒不起来。 只是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她今天一天心里都不会舒坦。 临走时,她终究没忍住,朝着屋子里愤怒的咆哮一声:“谁有小心思谁不得好死!” 这一句把林香芬气个半死。 没见过这么遭瘟的,平白无故诅咒人! —— 商场里,于佩挑好吸尘器,准备去柜台结账。 谢屹走过来,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东西,问出的问题却毫不相干:“碰见你二嫂了?” 于佩表情没什么波动,“大概吧,刚才在那边看电冰箱呢,这会儿没人了,应该走了。” 她其实是看着孟凤梅转身离开的。 既然孟凤梅当做没瞧见她,她也当做没看见对方算了。 谢屹盯着她平淡的脸,静默半晌,不动声色转移话题:“挑好了?” “早就挑好了,多看了几款,耽误了点时间而已。”于佩说着靠近柜台,让服务员结账。 “您好,一共四百,您是现金还是刷卡?”服务员甜甜的声音响起。 于佩想也没想,“刷卡。” 当然是刷卡了,这年头扒手风行,带大量现金出门风险多大啊。 好在她有先见之明,回国第一时间去办了一张国内的卡,不然付账都没法子付。 于佩低下脑袋,准备从包里取出银行卡。 摸索两下,没摸出来。 余光中,她瞟到一旁的谢屹默默将手伸进了口袋。 “你干嘛?”于佩抬眸,死死盯着旁边的人,狐疑地问:“你该不会想替我付款吧?” 谢屹动作顿住,眼神不太自在。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 于佩啧啧两声,满脸拒绝,“算了,不用帮忙,我自己有卡,你替我付了我还得转给你,麻烦。” 谢屹:“……你别自作多情了。” 他冷着脸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咬在嘴里,懒懒靠在柜台边,做出要点燃的趋势。 浑身上下散发的慵懒恣意无一不在嘲笑于佩的自作多情。 于佩:“……” 得,是她想多了。 付完钱,于佩果断把拎起来十分碍事的吸尘器扔给谢屹,自己跑去隔壁手表店里看手表。 谢屹不紧不慢跟在后面,默默收起那支始终未点燃的烟。 手表店玻璃柜中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手表,令人眼花缭乱。 于佩刚走进去,一位服务员立即热情地迎上来,“您好,您是准备给谁看手表呀?” 瞟见紧跟其后的谢屹,服务员一副了然的神情,笑着朝于佩道:“您是替您先生买手表吧?” “我看您先生器宇轩昂,最适合戴这一款东方星,您瞧瞧。”服务员从玻璃柜中取出一只蓝色底盘的手表,递给于佩。 于佩没瞧,无情地打破服务员的猜测,“不是给他买,是给长辈买。” 服务员不愧是常年浸淫在各色场合的人,脸上笑容未变,语气自然切换,“给长辈买,那这款东方双狮最合适,这是老牌表,名气大,戴出去倍儿有面子,送长辈送领导都合适。” 于佩盯着递过来的手表看了几眼,觉得款式不错,大手一挥,“行,拿最贵的一款。” 服务员一听,哟,今天来了个大款! 立即喜上眉梢,“那我给您包起来。” 难得遇见这样爽快又大方的客户,服务员手上的动作变得比往常更利索,生怕客户反悔似的,三下五除二把手表放进包装盒,然后用甜甜的声音问:“女士,您是刷卡吗?” “嗯。”于佩应了一声,低头去包里掏卡。 付完账,她拎着手表要走,无意间瞟见柜台旁边摆着一盏小天鹅八音盒。 八音盒上方是椭圆形透明玻璃罩,玻璃罩里面游着两只长颈天鹅,按下底座的开关,彩色的灯光从里面往外迸发,看上去美轮美奂。 于佩走不动道了。 趴在柜台旁,细细观察这个飘出悠扬音乐的八音盒。 像,太像了。 她以前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盒子。 于佩收回目光,开始和服务员讨价还价:“这个卖吗?” 服务员扬起的标准笑脸上露出几分为难,“抱歉,这个是非卖品。” “哦。”于佩应了一声,悻悻撇开视线,站在原地,迟迟不肯迈步。 “十倍价格,卖吗?”她走了两步,还是没忍住回头商量。 八音盒并不贵,肯出十倍价钱,诚意毋庸置疑。 服务员一脸难为情,照道理刚才这个客户贡献了一笔大单,就算是送给客户一个八音盒也完全没问题。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22节 可关键这个八音盒不是她的私有物,这是经理放在柜台做装饰的,她没权利私自处理啊,而且为了这件小事去找经理也不太好。 服务员只得回绝:“实在抱歉,这个不卖。” 看出服务员脸上肉眼可见的为难,于佩释怀一笑,“抱歉。” 看把人家小姑娘吓的,额头汗珠都冒出来了。 于佩拎起手表,转身就走。 她脸上的失望一瞬即逝,情绪隐藏得很好,却没瞒过谢屹的眼睛。 出了手表店,谢屹跟在她身侧,问她:“那盒子很特别吗?” 于佩笑笑,“也不是多特别吧。” 谢屹闻言,眸子垂下来,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暗中翻涌,搅动他神经,片刻,又听到于佩坚定的声音:“但我想要。” 谢屹喉结微动,“为什么?” 于佩没吭声,思绪却逐渐飘回到很久之前那个炎热的下午。 她从大人们口中得知母亲要改嫁的消息,那时候离她父亲去世,不到一年。 她没有期望母亲会做贞洁烈妇永不改嫁,但她心里觉得母亲是不会永远离开他们的,即便嫁人了,母亲还会是以前那个疼爱他们的母亲。 周围人却开始议论纷纷。 大家说得很难听,说她母亲狠心,要重新嫁人,要丢了这几个拖油瓶。 谣言甚嚣尘上,她不信。 直到离别悄悄来临。 母亲走得匆忙,她要跟着别人去南洋,她要远走他乡,永远不再踏入这片土地。 据说登机之前,她良心不安,特意返回来看了一眼她的三个子女,带他们去吃冰激凌。 于佩对此毫无印象。 她的母亲并没有来找她,只去了初中部,见了她两个哥哥。 初中部和小学部不过五百米。 那么短的距离,她母亲没来找她。 母亲走后的那几天她夜夜睡不着,可能天太热了吧,绣枕容易湿。 只得打开手边的音乐盒子,一整夜一整夜地听重复的曲调,才好过一些。 后来二哥于忠明朋友的妹妹过来家里玩,上手就把音乐盒子抢走了,她不干,又抢回来,结果那人毫不讲理,直接把东西砸了。 这能忍?她气极,揍了人家一顿,最后被全家人统一口径严厉批评。 唉……这都是些什么糟心的记忆。 不想了。 于佩回过神,直接忽视谢屹的问题,自然地转换话题:“我去那边店里看看,似乎有卖砚台的。” 谢屹没有跟过去,他看着于佩脸上布满毫无破绽的平静,心里没由来一紧。 “你去吧,我去隔壁看看。” 说着头也不回地走进隔壁卖领带的店里。 于佩没太在意。 谢屹有生意要谈,少不了西装革履,多备几条领带也正常。 她收回视线,转身走进卖砚台的小店里。 在小店里买了一块端砚之后,又跺着步子去旁边卖梳妆盒的店里逛了两圈。 店里的梳妆盒琳琅满目。 她挑中一款带着两层抽屉,顶上一面可折叠镜子的紫檀木梳妆盒。 梳妆盒周围雕着白色缀金细花纹,合上的时候,看上去宛如绣花袋。 于佩连价格都没看,挑中了直接付账。 捧着几样东西出来,迎面碰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手捧天鹅八音盒,站在人群中焦急地四处寻找。 男人瞧见她从店里出来,眼睛里立即冒出光芒,高兴地跑上前,恭敬道:“这位女士,请问是你刚才要买这个八音盒吗?” 于佩盯着他,一脸懵。 “是我。” “总算找到你,那真是太好了,”男人神情稍稍放松,“是这样的,我是手表店的经理,刚才听店里员工提了这事,觉得她做得实在不妥,您在咱们店里消费这么大一笔,这个非卖品,咱们可以免费赠送给您。” 经理说着将八音盒递给于佩。 于佩没接。 幸福来得太突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上下打量面前的男人,质问:“送一个八音盒而已,还得劳驾经理出面?” 这种事情,让刚才那个死活不肯卖的服务员送过来岂不是更加合理? 经理不慌不忙,彬彬有礼:“对于大客户,咱们店都抱着十二分的诚意,我亲自送过来,也是希望您能看到这份诚意,以后也请多关照。” 于佩眯起眼,又问:“你并没有见过我,怎么认出我来?” 经理微微一笑,语气诚恳:“听店员描述过您的穿着外表,这附近恐怕没有比您更惹眼的人了。” 被拍马屁的于佩沉默半晌,将八音盒接了过来,“谢谢。” 看着对方终于接受,经理心中重重松了一口气。 呼~这个女人还挺不好对付,要不是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说不定早就露馅了。 “感谢您的光顾,欢迎以后常来。” 经理道别,笑着转身,走了几步,与迎面而来的谢屹擦身。 他余光小心翼翼瞟了对方一眼,见对方始终没给眼神,只得装作没看见,若无其事地回店里去了。 谢屹走近,瞟了几眼于佩手上的东西,明知故问:“怎么回事?” 于佩仍旧有点不可置信,她捧着手上的八音盒,左看右看,想笑又不太想笑。 “谁知道呢,说是送给我,还有这种好事?” 她向来没什么运气,想要的东西都得拼命努力去争取,像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几乎没有发生过。 “命运馈赠的礼物都暗中标好了价格,谁知道以后要付出什么代价。”话虽如此,她嘴角却抑制不住漾开笑意。 看着言不由衷的某人脸上显现少见的笑意,谢屹眉目舒展,识趣地没接话。 若是于佩稍稍抬头,也能发现神情淡漠的谢屹那张冰山脸上绽放出了雪莲,比之往常,神色近乎温柔。 可她没有抬头,她沉浸在重得旧物的快乐中。 捧着八音盒看了好一会儿,于佩才回神,“礼物全都买了,咱们回去吧,妈还在家里等着呢。” 拎着吸尘器的谢屹:? “礼物都买好了?” “对啊,都买好了。”于佩将买好的东西递给谢屹看。 手表是送给谢岩朋谢教授的,作为极具时间观念的老学究,他少不了要佩戴手表。 砚台是送给大哥谢玉溪的,谢玉溪从小就喜欢这些笔墨纸砚,文艺得不行,送他别的俗物他不会高兴,送他这个他肯定乐开花。 至于吸尘器,不用说,肯定是给魏春兰准备的。她回国这两天,已经不只一次瞧见魏春兰在房子里弓腰打扫,累得慌,不如给她买个吸尘吸,多省事。 那个漂亮的梳妆盒,无疑是送给谢雪容的,谢雪容向来爱美,从小就喜欢打扮,擦胭脂,她肯定少不了买化妆品,送梳妆盒给她最实用。 在心里盘算一遍,于佩很肯定地重复:“都买好了。” 谢屹盯着她手中的几样东西,唇角绷紧。 于佩哪里需要他做参考,她明明很清楚每个人的喜好,把他叫过来,恐怕只是充当搬运工吧。 谢屹拎着吸尘器,一脸不爽:“要不你再好好想想?” 提示到这个份上,就差明说了。 于佩反应过来,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盯着谢屹,“等等,我好像把你给忘了,你喜欢什么来着?” 谢屹:“……” 对他爸妈和他大哥的喜好了如指掌,连一向合不来的谢雪容,她都能精准摸到需求,到了他这里,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谢屹面无表情,甚至想冷笑,“你猜。” 于佩:? 于佩:“我不猜。” “既然这样,那你肯定是不想要,咱们回去吧。” 于佩将剩下的东西都塞给谢屹,自己只捧着八音盒,像个小孩一样去按底座的开关,欣喜地观看里面灯光变换颜色。 跟在后面的谢屹见她真这么算了,气得牙痒痒,瞧见她一副小孩模样,立即又气消了。 难得见她欢喜。 只是…… 盯着手上的四样礼物,唯独少了他的,他忍不住朝着前方投去不满的一瞥。 带着笑意轻哼一声。 呵,忘恩负义。 第16章 睡觉 你偷偷抱我干嘛? 魏春兰已经在家等了半天。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23节 她坐立不安, 起身去阳台看了三回,始终没瞧见于佩和谢屹归来的身影。 眼看天色渐渐暗下来,她忍不住高声朝着房间叫唤:“雪容, 雪容啊,你要不去外面看看,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谢雪容趿着拖鞋, 懒懒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捧着一本杂志往沙发上一坐, 头也没抬:“急什么, 爸和大哥这会儿估计才下火车呢,至少还要十多分钟才到家。” “谁跟你说他们,我说你二哥和二嫂!” 魏春兰上前一把抽过谢雪容手上杂志,直视着她:“你二哥和二嫂逛商场逛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也不知道还回不回来吃饭, 你要不去外面看看?” 谢雪容:? 谢雪容愣了几秒, 以为听错了。 满脸不可置信:“你是说我二哥跟着于佩一起去逛商场了?” “是呀, 你二哥特意来了电话,还能有假?所以我让你……” 魏春兰后面的话还未脱口, 瞧见谢雪容嗖地一下从沙发上蹿起来,风风火火走进房间, 不到一分钟,换好外套, 穿上鞋子, 一阵风似的往外走。 魏春兰没明白谢雪容态度转换的根源,只觉得她有点神经兮兮, 拉住她胳膊想要问问原因。 谢雪容大手一挥, 语气坚决:“别拦着我!” 她要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她二哥是不是也叛变了! 刚拉开大门, 楼道里响起几道脚步声。 紧接着, 她二哥扛着吸尘器、拎着大包小包的高大身影出现在视线,他身后,跟着两手空空、优哉游哉的于佩。 铁证如山! 她二哥的确陪着于佩去逛商场了,还贴心地拎了所有东西! 感受到背叛,谢雪容心里格外憋屈,气呼呼地翻了一个白眼,转身往房间里走,把房门关得震天响。 魏春兰瞥了一眼房间的动静,又看看楼道里走近的两人,犹豫两秒,果断去了外面迎接。 “哟,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魏春兰接过谢屹手上的大包小包,盯着吸尘器道:“怎么还买了这个?白花这份冤枉钱做什么?家里拿拖把拖一拖就够了,哪用得着这种高级玩意儿啊。” 魏春兰心疼钱,拎着吸尘器追问:“这谁买的?佩佩是不是?拿去退了吧,还能不能退?” “妈,不能退,你就用着吧,我看你天天都要打扫,用这个方便。”于佩劝道。 魏春兰不依,转身去拉扯谢屹的胳膊,嘱咐他:“佩佩不去退,你去退。” 谢屹动了动唇,刚要发声,对面202室的大门突然被推开。 里面探出一个干瘦的脑袋,五十来岁的中年妇人将一袋垃圾放在门边,抬头,用一种冷漠的目光扫过站在楼道里发出聒噪声响的三人。 犀利的眼神中带着审判的意味,她收回轻蔑的目光,一言不发,将门合上。 魏春兰脸上讪讪,对着身边两人道:“进屋说,进屋说。” 于佩望了一眼对面的门牌,觉得很奇怪。 现在邻里间的关系虽然远不如以前大院那种氛围,但也不至于这么冷漠,对户的两家人碰了面连客套的招呼都不打一声。 这不太对劲。 跟着魏春兰进屋后,于佩合上大门,疑惑地问:“妈,对面住的是谁啊?看起来跟咱们家关系不太好?” 魏春兰指了指谢屹,“这个你得问他。” 于佩满脸疑惑,不自觉看向谢屹。 谢屹撇开脑袋,一声不吭走去阳台。 于佩又将目光转向魏春兰,“妈,到底怎么回事,这还跟谢屹有关系?” 魏春兰没好气,“怎么没关系,这梁子就是他结下的!你还记得陈阿辉么?” 听到这个名字,于佩微怔,有些意外:“对门难道是陈阿辉一家?” “可不咋滴,刚才那人就是陈阿辉他妈郑红。”魏春兰叹息一声,“真是冤家路窄。” 于佩失笑。 如果她没记错,当初谢屹退学,是因为主动打架,性质恶劣。 而那个被他揍得很惨的人,正是陈阿辉。 兜兜转转,如今两家做了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估计两家人心里都很膈应吧。 “对了,陈阿辉也出国留学了,佩佩啊,你在国外那些老乡会上有没有碰见过他?”魏春兰颇为关注这个问题。 想想当初闹矛盾的两个孩子,一个辍学去工地搬砖,一个毕业去国外留学。 偏偏那个去工地搬砖的是自家孩子,怎么想怎么没底气。 魏春兰对这事一直挺介怀,每次听到隔壁郑红当着别人的面炫耀出国留学的儿子,她心里都不太是滋味。 于佩摇头,“没见过。” 魏春兰没追问,转身去厨房收拾。 于佩随手拿起桌上的杂志,慢慢悠悠晃进阳台。 谢屹靠在阳台上,目光凝视着楼下的灌木丛,见有人靠近,他身子一偏,转了方向,只拿背部示人,连侧面都吝啬。 于佩:“……” 行,既然谢屹不委婉,她也不必委婉。 她开门见山地问:“你当初揍人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于佩以前没细想过,只觉得谢屹冲动,戾气重,不懂事。现在想想,或许之前他退学也是有别的缘由。 那陈阿辉虽说年龄和谢屹差不多,因为上学晚,比谢屹低了两届,和她是一届的,谢屹有自己的圈子,没必要在学校找低年级学生的麻烦。 于佩越想越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谢屹转过身,看她一眼。 语气很淡:“没别的原因,单纯看他不顺眼。” 于佩:“……” 于佩将杂志垫在栏杆上,双臂靠上去,歪着脑袋望向谢屹,嗤笑:“我看以后还是别叫你谢屹了,叫你贝壳吧。” 谢屹挑眉。 于佩耸耸肩,“从你嘴里撬不出一句实话,你的嘴比贝壳还紧。” 谢屹不置可否,目光继续盯着楼下那团青葱的灌木丛。 晚风习习,吹动他额前一缕碎发。 他偏头,才发觉于佩没走,依旧歪着脑袋,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他运气,毫不客气地说:“实话只讲给想听的人。” 于佩听懂他话里的深意,有些想笑。 的确,她也不是多想知道,纯粹好奇心作怪,多嘴问了一下而已。 就算谢屹不告诉她,她也不会抓心挠肺地想去了解。 大概这类人是被谢屹排除在外的。 两人站在阳台,周围空气寂静,氛围有些尴尬。这一幕被从厨房出来的魏春兰撞见,却觉得唯美极了。 瞧瞧,瞧瞧,这小两口在阳台说悄悄话呢! 魏春兰欢快极了,一脸欣慰。 余光中瞥见紧闭着的房门,她嘴角笑容变淡。 嗐,这儿还有个生闷气的家伙呢。 魏春兰走近房间,想把谢雪容劝出来,正要敲门,谢岩朋和谢玉溪两父子按响了外面的门铃。 “雪容,你爸和你大哥回来了,你赶紧出来哈!”魏春兰交代完,跑上前给外面的人开门。 谢岩朋和谢玉溪两父子一回家,家里立即变得热闹无比。 魏春兰眉开眼笑,张罗着饭局,“人都齐了,咱们开饭!再不开饭,菜都要放凉啦!” 几人还来不及叙旧,已经被魏春兰按在饭桌上。 于佩和他们的的寒暄是在餐桌上进行的。 古人云,食不言寝不语,这顿饭却吃得热火朝天。 谢岩朋和谢玉溪对于于佩的国外生活都非常关注,事无巨细地询问种种,两人过于话多,显得一旁的谢雪容和谢屹格外冷清。 一顿饭吃完,趁着众人还未起身,于佩拿了礼物过来,一一送出去。 “爸,这是给您买的手表,您看看。大哥,这是给你的砚台,你看看喜不喜欢。” 谢岩朋没想到于佩还备了礼物,有些意外,他为于佩这份孝心感到欣慰,打开盒子一看,脸上立即变了色。 他合上盒子,皱眉,“这礼物太贵了。” 一旁的谢玉溪也已经拆开礼物,发觉于佩给她买了一块上好的端砚,眉头也皱了起来。 摆出大哥的架势,开始讲道理:“见面礼只是聊表礼节,买这么贵的东西做什么?你现在没有经济来源,不必要这么花费。” 于佩本意只想送送礼物,没想到一个个都嫌礼物贵重,眉头皱成小山头,她哭笑不得,“放心吧,我有经济来源的。” 谢玉溪疑惑:“你还没参加工作,有什么经济来源?” 一旁憋了很久没吭声的谢雪容终于找到空隙插话。 她眉头一扬,没好气地说:“还能是什么经济来源,肯定是在餐馆端盘子,做兼职呗。” 于佩轻轻一笑,没否认:“的确是在餐馆端盘子,开始是在别人的餐馆端盘子,后来是在自己的餐馆端盘子。”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怔。 谢屹除外。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24节 他神情淡定,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也给旁边的谢玉溪续了一杯。 谢玉溪最为惊讶,他满脸疑惑:“佩佩,你难道在国外开餐馆?” 远不止这些呢。 于佩笑笑,只说:“所以啊,你就不用担心我的经济问题,这些礼物对我而言不算太贵,你们安心收下吧,也是我一份心意。” 话到这个份上,谢玉溪不好推辞,他接过礼物,一脸欣慰:“我当初果然没看错你,你看,现在多有出息,都能在国外做生意了。” 谢岩朋和魏春兰这老两口也都满怀慰藉,脸上呈现一副后生有为的骄傲。 这可把谢雪容怄个半死。 得,她爸妈看于佩的眼神就像在看亲闺女,她大哥简直拿于佩当亲妹妹,这一顿饭下来,就没人来问过她一句,都只围着于佩团团转。 谢雪容心里很失落。 以前在家,她都是独享这些宠爱,现在于佩一回来,父母不是她的父母,大哥也不是她的大哥了。 本来想呛一呛于佩,现在发现于佩似乎在国外有业务,得,她爸妈和她大哥心里肯定更高看于佩一分。 这么一对比,她自己混得好像挺不成功。 先前就憋了一肚子气,这会儿得益于于佩的添砖加瓦,她现在都快要气爆了! 谢雪容想扭身就走,餐桌上的氛围让她窒息。 她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只是没想到,刚起身就被于佩叫住。 于佩笑盈盈地递过来一份礼物,“这个是给你的,你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谢雪容压根没想到于佩会给自己买礼物,于佩刚回来她就和人家吵了一架,于佩没找她麻烦都算不错了,还能给她准备礼物? 印象中,于佩没这么大方吧? 谢雪容愣住,想接又不太想接。 魏春兰在一旁拿话点她,“你在想什么呢,你嫂子给你的礼物,你赶紧收下呀,拆开看看是什么。” 谢雪容不太情愿地接了过来。 撕开包装,里面露出一个做工精美的紫檀木梳妆盒。 盒子有两层抽屉,顶上带有可折叠镜子,梳妆盒周围雕着白色缀金细花纹,看上去相当漂亮。 谢雪容心里的气立即消了大半。 不得不说,于佩这礼物简直买在她心坎上! 她房间里一堆化妆品没处放,都堆在收纳盒里,有时候找起来特费劲,要是有这样一个空间足够的梳妆盒,以后会省事不少。 其实她早就想买一个这样的梳妆盒来着,苦于一直没找到心仪的,于佩挑的这一款,莫名戳在她心巴上。 谢雪容摸着梳妆盒,一层层打开,检查,简直爱不释手。 魏春兰在一旁看着她不舍得脱手的模样,笑道:“怎样,你嫂子给你买的礼物好不好看?你喜欢吧?” 谢雪容一愣,敛容肃颜:“还行吧。” 哟哟哟,死不承认,嘴角都快扬到天上去了还死不承认。 魏春兰心里好笑,并不拆穿她。 餐桌上,除了当事人,总共五人,有四人得了礼物。 唯独没有礼物的谢屹默默坐着,像个局外人,欣赏大家接到礼物时的惊喜神情。 所幸,大家沉浸在爱不释手的礼物里,没人关注到他两手空空。 突然,旁边的谢雪容用很大声的充满震惊的语气质问他:“二哥,你没礼物?” 一时间,所有目光朝他倾泻,目睹他被于佩单独遗落的窘境。 谢屹:“……” 他想离席,去阳台吹吹风,冷静冷静。 魏春兰看出气氛不大对劲,赶紧打圆场,拍拍谢雪容的脑袋,责备:“小两口的事情你别管!你一个单身姑娘,恋爱都没谈过一次,懂什么。你有闲心关心这个,还不如赶紧去找个对象。” 又来了又来了,老生常谈的问题又来了! 谢雪容撇嘴,一脸不情愿,“妈,你也别催我,你倒是先催催大哥啊,大哥现在都三十了,你应该先关心关心他。” 大哥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谢雪容成功地转移话题,魏春兰眉心忧郁,开始将话题对准谢玉溪。 照道理,谢玉溪长得也不差,学历又高,人品也是有口皆碑,周围就没人说过他半句歹话,怎么这么一个好苗子,拖到现在都成不了家呢? 魏春兰想到这事,好心情去了大半。 她眼珠子一骨碌,看向于佩,道:“佩佩呀,你国内还有些朋友吗?有没有合适的可以给你大哥介绍介绍?” 魏春兰的想法很简单,于佩毕竟是国外留学回来的,周围能长期联络的朋友肯定也是知识分子,能和谢玉溪有共同话题。 于佩还没接话,谢玉溪先摆了脸色。 他实在不想听到母亲日复一日的催婚话语,索性站起身,朝于佩招手,“佩佩,我有点事情要和你聊,你跟我来。” 于佩心知肚明,起身,跟着谢玉溪去了阳台。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夜色如墨,伴着点点微风,惬意怡人。 阳台上,谢玉溪支了支鼻梁上的黑色眼镜框,率先开口:“佩佩,你二嫂那亲婶子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处理?” 于佩笑了笑,“还能怎么处置,我依旧是原来的观点。” 谢玉溪沉默。 他和谢屹长得不太像,气质更是千差万别,谢屹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知识分子的儒雅,谢玉溪往那儿一站,浑身就散发着知识分子的清香。 所以当他沉默时,很容易让对方产生一种想要反省的错觉。 于佩没反省,她很坚定:“这事我当时在电话里答应过你,要等你来一起商量,玉溪哥,你一直都挺照顾我,这个面子我得给,但我的原则不会变,希望你能理解。” 谢玉溪理解,非常理解。 于佩是什么个性,他再清楚不过,一旦认定了,让她改变主意,简直难于登天。 可是…… 谢玉溪皱起眉头,开始苦口婆心:“佩佩啊,你一向和你两个哥哥关系不太好,你这么一来,关系弄僵,万一彻底闹掰……” “闹掰就闹掰吧,我不在意,我想他们也不在意。” 于佩说的是实话,谢玉溪无言以对。 血脉是亲人的基础,只要身体里留着同一家的血,再怎样都会互帮互助,都是可亲可爱的家人,但于佩三兄妹身上看不到这一点。 血脉不是拉近关系的纽带,反而成了脱离关系的束缚。 他们之间冷漠得像是陌生人。 谢玉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从另外一个角度开始给她做思想工作,“佩佩啊,你国外的律师资格证没办法在国内用吧?有执业证吗?” 于佩轻轻笑起来,“玉溪哥,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我就算不能上庭,还不能请律师吗?” 谢玉溪无言。 于佩的态度比他想象中更坚决。 看来她的工作是做不通了。 —— 阳台上,两人迟迟不散场,急得魏春兰不停踱步。 这两人到底什么事情,聊半天都不结束? 魏春兰抬眼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快九点了。 这么晚了,该休息了。 她抱孙子的伟大计划还等着谢屹和于佩付诸行动呢,谢玉溪扣着当事人之一迟迟不放,什么意思嘛! 又在客厅里踱步两圈,魏春兰终于迎来阳台谈话结束。 她拉过谢玉溪,直往外面推,“你赶紧回去吧,该休息了,走好,不送。” 在阳台聊了半天,谢玉溪口渴,想喝杯茶水再走,谁料一转头就被母亲推出门外,合上大门时,母亲还恶狠狠警告他:“以后谈事情别在晚上谈!” 谢玉溪一脸懵,他招谁惹谁了嘛。 送走谢玉溪,魏春兰十分殷勤地叫于佩去洗澡。 趁着于佩去洗澡的工夫,谢雪容溜进谢屹房间,走到谢屹面前,带着十二分的歉意,道:“二哥,不好意思,我错怪你了。” 谢屹坐在沙发上,掀起眼皮看她,有些不明所以。 谢雪容凑近,主动交代:“听说你和于佩一起去逛商场,我还以为你也叛变了,不过于佩给所有人都买了礼物,唯独没给你准备,我看她压根没把你放在眼里,你们关系照旧那么差,是我误会了。” 谢屹:“……” 他的好妹妹在餐桌上时插了他一刀,现在又来插第二刀。 好样的! 谢屹起身轰人,“还不去睡?” “这就走这就走。”谢雪容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要离开。 转身之际,她突然瞟见床头柜上立着一个天鹅八音盒。 谢雪容脚步一顿,不往外走,拐了个弯凑到床边,端起八音盒细细观察。 越看她越怀疑:“二哥,你以前是不是也有个这样的八音盒?” 谢屹眉心一跳,否认:“我没有。” 他拉着谢雪容的胳膊,准备往外轰人。 谢雪容不肯走,拽住床头的木板死死不放,理直气壮地叫吼:“你有,你以前明明有,我见过!” 那一次是她生日临近。 某天放学,她瞧见谢屹拎了一盒东西,鬼鬼祟祟地藏进房间。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25节 以前谢屹买东西从来没有避过她,没有这么偷偷摸摸的时候,她好奇心达到极点。 在强烈的好奇心趋势下,她趁着谢屹不在的空隙,偷偷溜进他房间,翻箱倒柜。 几乎把整个房间找了一遍,才从极为隐蔽的角落里搜寻到谢屹小心翼翼藏起来的东西。 那是一个音乐盒子。 上面罩着一个椭圆形透明玻璃,玻璃里面有两只天鹅,开关在最底下,按了开关,一边有悠扬的音乐飘出来,一边会变换五颜六色的光,很好看。 她很高兴,以为是谢屹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想给她惊喜,所以偷偷藏着不告诉她。 她当时又原封不动地塞了回去,只当不知道这回事。 等啊等,等到生日那天,并没有收到这个音乐盒子。 不过那天谢屹送给她一个更令她满意的礼物,她转头就把这个音乐盒子抛之脑后。 她很确定,她脑海中的音乐盒子,就跟面前这个一模一样! “二哥,你为什么不承认啊,你以前明明就有,我还以为是你给我准备的生日礼物呢,最后也没见你送我,所以后来哪去了,是现在这个吗?” 谢雪容自问自答:“应该不是,这个看着挺新,以前那个要是还在,应该没这么新。” 谢屹:“……” 谢屹:“你记错了,我没有。” “你有,你有,你就有,我没记错!”谢雪容不甘心地叫吼,她记忆力这么好,三岁发生的事情都能记住,怎么会记错这件事! 她明明就看见过! 谢雪容大声的吼叫惊动隔壁房间的魏春兰。 魏春兰听到动静,走出来一看,谢雪容竟然死死赖在谢屹房间里不肯走,连谢屹轰都轰不走! 她当即就怒了。 没想到走了一个谢玉溪,又来一个谢雪容,这两兄妹同款没有眼力劲,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的性子。 魏春兰二话不说,冲进房间拽住谢雪容的胳膊,死命往外拖。 边拖边发牢骚:“这么大个人了,赖在哥哥房间像什么话,你没有自己的房间?你瞅瞅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赶紧去睡觉?” 谢雪容抵抗住了自己二哥,去没抵抗住自己老妈,在魏春兰大力的拖拽下,她被成功带离房间。 等人一走,于佩刚好洗完澡回房。 她疑惑地望了望另外两间房的方向,问谢屹:“刚才房间里什么声音?” 怪大的,她人在卫生间都能断断续续听到。 “没什么。”谢屹不动声色将八音盒放回原处,拿起床边衣物,直接去了卫生间洗澡。 于佩没追问,从衣柜里拿出一条干毛巾,准备擦头发。 打开衣柜,她才发现她又忘了去买几套衣服。 明明今天去了商场的。 下次,下次一定! 谢屹雷厉风行洗完澡,从卫生间里出来,回到房间,瞧见于佩坐在沙发上擦头发。 她卷曲的长发洒在两肩,已经用吹风机吹过,看起来像镀了一层蜡,格外亮滑。 谢屹撇开视线,拿起床上的外套,往肩上一搭,抬脚要走。 于佩叫住他,“你要出去?” 谢屹脚步一顿,望向房间里唯一的床,哂笑:“要不然今晚怎么睡?” 于佩放下毛巾,拍拍手边的沙发,“这个呀!” 谢屹目光往下,落在于佩妙曼身躯压着的沙发,眸色渐深,“你准备让我睡沙发?” 他没料到于佩会打算与他同睡一间房,语气里稍微有些震惊。 这震惊落到于佩耳中,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于佩立即解释:“当然不是,呐,我很公平的,这房间里有一张大床和一张小沙发,咱们猜拳,谁赢了睡大床,输了睡小沙发。” 谢屹:“……” 在于佩的坚持下,两人猜拳。 于佩布,谢屹剪刀。 她输了。 果然,运气从来不会站在她这一边。 得,愿赌服输。 于佩站起身,打开衣柜,准备从里面抱出一套被子。 谁知找了半天,并没有找到印象中应该摆放在衣柜里的被子。 “嗯?之前衣柜里的被子呢?我明明记得里面有套新被子啊,昨天都还在!”于佩一脸困惑,家里应该没进贼吧? 要不要去问问魏春兰?现在过去问被子的情况,好像有点不妥。 于佩忍住冲动。 新被子没了,她从衣柜里翻出一条薄毛毯。 “用这个将就吧,现在也不算太冷。” 她自顾自往沙发上一趟,盖上毛毯,闭上眼睛,已然一副即将进入梦乡的架势,全然不顾谢屹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谢屹在旁边看了半天,有点想笑。 这人适应极好,闭上眼,看上去睡得很香。 也不嫌木沙发硌得慌。 他轻轻走到床边,将灯光按熄。 好半天才悉悉索索上床躺着。 夜色渐深,沙发上很快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呵,睡得挺香。 明明身下是舒适宽敞的大床,谢屹辗转反侧,始终睁着眼。 最终,他烦躁地扯开被子,摸着黑轻轻走到沙发前,小心翼翼躬下身子,就着月色打量起面前熟睡的人。 她睡得安稳,大眼睛闭着,少了平日眸子里透出的犀利,整个人温和不少。 结婚那天她都没能在这房间度过一晚,如今却安然地躺在这里,愿意和他待在同一间房睡觉。 这给他一种错觉。 似乎如今两人也约莫有些夫妻的模样。 从窗缝中飘进来的一丝风带乱她额前一撮秀发,他伸手,轻轻替她挽开。 就这样不知道静默多久,蹲到双腿发麻,才稍稍回神。 如果可以,这样默默坐一夜也挺好。 只是……沙发太硬,毯子太薄,她可以睡得安稳,他却于心不忍。 深呼吸一次,收起近乎贪婪的目光,他站起身,将熟睡的人抱起。 温香软玉在怀,贴着她肌肤的手臂瞬间发烫,滚滚一片,烧过他全身,不停颤栗。 他喉结微动,压下冒出来的一股躁意,加快速度。 抱到一半,怀中人惊醒。 一双明亮的眸子在黑暗中猛然睁开,死死盯着抱住她的人,凉凉发问:“你在干嘛?” 第17章 目标 我要买房 谢屹脊背僵直, 站在黑暗的房间中,一动不动。 时间无限放慢,思维跟着陷入混沌, 无法做出反应,只有脸上的绯红从耳根一路往下蔓延,隐盖于夜色之中, 无可察觉。 久久没等到回应, 于佩脸上升起狐疑, 抬眸在黑暗中探索。 她看不太清面前人的表情,只能从一片黯淡中依稀找准他的面目,对着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人发出灵魂质问:“你该不会是想把我抱到床上去吧?” 那瞬间,谢屹连呼吸都骤停。 他干涸的喉结动了动, 承认的话已到嘴边, 听得于佩继续质问:“你这算什么行为?我愿赌服输的。” 谢屹:“……” 没有比她更不解风情的人了。 找回神游天外的思绪, 谢屹当机立断将人放下。 “你别想多了, 我拿毯子而已。” 说着走到沙发边,扯出之前被于佩压在沙发上的薄毯, 大步流星回床上去了。 于佩:? 不是,她睡沙发也就罢了, 连仅有的一条薄毯,谢屹还要过来抢? 这还有没有天理? 于佩满腔怒意:“你把毯子拿走了, 那我怎……” 话未说完, 一套被子被扔在沙发上,于佩愤怒的质问声戛然而止。 她摸索着上前, 蓬松暖和的被子挤满沙发。 满脸疑惑中, 听到床边传来毫无情绪的解释:“被子太热。” 于佩:“……”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26节 仔细回想一下, 刚才谢屹抱着她的手臂温度似乎有些高, 男人火气旺,这不冷不热的天气对于谢屹来说,盖一套厚厚的被子或许的确比较热。 果然之前是她想多了。 黑暗中,于佩悉悉索索地将被子铺开在沙发。 厚厚一层柔软垫在身下,躺上去比之前要舒服不少,于佩满意地喟叹一声。 这细小的动静被床上的人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从嘴角漾开。 他曲着长腿,将薄随意盖在腹部,眼光忍不住往沙发的方向打量一眼。 光线太弱,什么都看不清。 只一团模糊的隆起,彰示此处有人。 他很满足。 能同处一室,大概是以前从来没有妄想过的事情。 他应该满足的。 只是现在,他一个大男人睡在床上,让她去睡沙发,这场面让他有点别扭。 谢屹扬起胳膊当枕头,侧过身子,不禁想起之前不知在哪儿听到的关于猜拳的理论。 据说人在放松的时候,容易出布,在紧张的时候会出拳头,猜拳本身是个游戏,带有竞争性,玩游戏的人通常会心里紧张,大概率会出拳头。 所以他出了剪刀。 哪里料到于佩并不按一般规律出牌。 躺在沙发上的于佩也在心里纳闷。 她之前看过关于猜拳一般会出拳头的理论,所以她出了布,谁知道谢屹不按规律,出了剪刀。 奇了怪了,难不成谢屹预判了她的预判? 行,这人猜拳有两下子。 于佩往暖和的被子里缩了缩,心想,以她的运气,估计赢不了几次,以后总不能一直睡沙发吧? 看来还是得有套自己的房子。 虽说生命可能就剩下几个月的时间,这几个月也得好好过。 好的,明天去看房! 怀着新的目标,于佩满足地合上了眼。 之后的她睡得安稳,不知道床上的人不久后偷偷起身,靠在窗边静静看着她,吹了一夜凉风。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麻麻亮,魏春兰起床,束手束脚走到谢屹房间门口,几乎要把整个耳朵贴在门上。 她很后悔,她昨天在房间反思了大半夜。 她只知道把房间里多余的被子抱走,但她忘了房间里还有沙发啊! 她昨天就应该也找个借口把沙发扛出来! 气死人了。 在重大事件上失策的魏春兰心情无比懊悔,天边刚透出一点微光,她就迫不及待出来打探动静。 她得看看,昨天谢屹是不是睡沙发了。 要是谢屹睡了沙发,那真是太没用了,给他机会他不中用啊! 魏春兰心急如焚,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只想看看房间里是什么光景。 “妈,你在干什么?” 起来去洗手间的谢雪容推开门就瞧见自家老妈在二哥房间门口窜上窜下,整个人几乎都要贴到门上去。 她吓了一跳,不解:“妈,你一大早的,有急事找二哥?” 魏春兰回头,朝她做了个“嘘”的手势,随后大手一摆,示意她该干嘛干嘛去。 谢雪容满脸疑惑,带着刚起床的懵懵懂懂,径直往洗手间里去。 出来后,依旧瞧见魏春兰亟不可待地站在房间门口,谢雪容想追问,瞥见魏春兰递过来的“少管闲事”的眼神,果断闭了嘴,继续回自己小窝睡觉。 大概是客厅里的动静吵醒了房间里的人,房间里响起脚步声。 砰—— 房门被打开,猝不及防。 魏春兰躲无可躲,甚至因为惯性,差点扑到面前谢屹身上。 瞧见出来的人是自己儿子,魏春兰也没为自己不适当的动作感到尴尬,她扑腾两下,站稳身子,踮起脚尖从门缝往房间觑了几眼。 床上没人! 再看看沙发,上面安稳睡着于佩。 魏春兰:! 魏春兰傻眼了。 迫不及待将谢屹扯到客厅角落,大声质问:“怎么回事!” 意识到自己洪亮的声音在清晨平静的屋子里格外突出,她压低声音,厉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该不会让于佩一个人睡了沙发吧?” 魏春兰简直要气死了,“你怎么可以让自己媳妇儿睡沙发!你睡大床!” 她扶着额头,一脸无语。 在她的猜想里,要是谢屹和于佩能睡在同一张床上,能盖上同一床被子,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要是谢屹没那个胆量,自己去睡了沙发,那她也会鼓励他再接再厉。 谁知道,谁知道,谢屹还能做出这样的操作! 魏春兰气得说不出话,重重往谢屹胳膊上拍了几下,“呵,你能有媳妇,真是老天善待你,要不是当初老爷子和你爸的坚持,你现在肯定步你大哥的后尘,单身汉一个!” 正抱怨着,于佩打了个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 魏春兰闭了嘴,连忙迎上前问她:“佩佩啊,今天想吃什么菜?我等下会去菜市场。” “不用了,我今天上午有事,要出去一趟,中午不一定在家里吃。”于佩趿着拖鞋去卫生间间洗漱。 魏春兰一听,疑惑地看向谢屹,企图从他目光中得到答案。 对视片刻,发觉谢屹一无所知,魏春兰失望地收回目光,连忙跟上于佩的脚步,靠在卫生间门口,迟疑着出声:“哟,是有什么大事吗?” 于佩刷着牙,含糊回答:“不是什么大事,我想买个房子。” 魏春兰:! 这还不叫大事?! 魏春兰立即狠狠剜了谢屹一眼,她笃定是谢屹昨晚的行为让于佩起了心思,有些内疚地问:“佩佩啊,是不是跟咱们生活在一起不太合拍?” “不是,妈,你别多想,我只是想买个房子,你看玉溪哥不也是在外面住嘛。”于佩解释。 魏春兰误解了意思,惊喜道:“这么说,你是要和谢屹一起搬出去?” 要是分家,她倒没什么意见。 孩子大了,该有自己的小窝。 于佩一愣。 缓缓抬眸望向始终沉默着的谢屹,缓了片刻,没好意思当着魏春兰的面直接拒绝,“他可以过去住。” 反正有别的房间。 魏春兰喜出望外,“哎呀,那不错,既然佩佩你有这个想法,那的确可以看看房子,不过这房子得谢屹来买,哪能让你买。” 魏春兰扯了扯谢屹的胳膊,朝于佩道:“佩佩呀,谢屹是搞工程的,接触过不少卖房子的老板,你让他陪你去看房子好不好?” 于佩摆手,“妈,不用了,我就去看看而已,不可能这么快定下来。” “那让谢屹跟着过去也可以呀,万一人家见你回国没多久,故意坑你怎么办?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障嘛,谢屹你说是不是?”魏春兰拼命给谢屹使眼色,让他说句话。 谢屹走到于佩面前,垂着眸子,只问:“你打算回国定下来?” 能萌生在国内买房子的想法,说明以后也有在国内发展的打算。 他还以为她会定居在国外。 永远不回来。 “嗯。”于佩含糊地应了一声。 定不定下来就那回事,谁知道几个月后等待她的结局会是什么。 于佩没放在心上的事情,落到谢屹心里,却是雷霆万钧。 哪怕是先于佩主动来找他谈及不离婚的事情,他心里也没有这样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欣喜通透。 生活在同一个国度才能考虑以后,若是相隔万里,中间塞了整整一个太平洋的距离,以及她不情愿的心理,妄想以后,实在太难。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充满希冀! 于佩不知道,她一个“嗯”字,给谢屹心里画上一条多么绚烂的彩虹。 洗漱完,吃过早餐,于佩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市售楼中心。 90年代已经出现商品房的概念,等到98年,福利分房的政策取消后,房地产才真正市场化。 在这期间的几年,福利分房占多数,也有少部分商品上在市场上开始流通。 出租车停在售楼中心前,于佩下车,走进大厅,立即有人迎上来。 接待她的销售自称小谭,一位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长了一国字脸,看上去憨厚朴实,一张嘴却麻利得不行。 打过招呼,问了姓名之后,便薅着她给她介绍市中心新建的楼盘。 她人还没在大厅走几步,话已经听了一箩筐。 “于女士,您要是对新盘感兴趣,我这就让人带你过去看看。”小谭殷勤地说。 于佩一口回绝:“我不买期房,我想看二手房,有没有合适的房源?” 小谭两条粗眉微皱,随后笑起来,夹着不解:“过来买二手房的人比较少,一般都是看新房,于女士,您怎么偏偏看中二手房呀,这让我实在有点好奇。”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27节 “我着急住。”于佩直言,“现在这预售机制,买新房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住进去,二手房过户之后就行。” “哦,这样啊,可是我得告知您,二手房的税费会多一点哟,您现在有住的地方吗?要是有的话,我建议您还是等等新房,新房划算,你说谁出了钱不想住新房子呀,您说是吧?” “况且现在的工程很快的,买新房子也就只需几个月就能住进去。”不知什么原因,小谭执意给于佩推荐新房。 于佩态度比较坚决,“抱歉,我不考虑新房。” 见于佩铁了心要看二手房,小谭只得打消推销新房的策略。 现在能来买房的人少之又少,能来买房的女人更少,能单独来买房的女人,几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肯定不一般,不是好忽悠的对象,他没必要做无用功。 “行嘞,我看您态度坚决,一看就是做好了充足的功课过来,您要买二手房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现在二手房可以增值!” 小谭转换一副态度,开始夸起买二手房的好处,“我跟您透露,我自己就看中老城区的一套房子,旧房翻建,价格可以翻一翻,等以后那个地段重新规划,周围商用设施修建起来,房子价格更贵。这房子买了绝对不会亏本!” “所以买二手房也可能捡大便宜呢!” 于佩听他一番高谈阔论,莫名想起老爷子那套老房子。 老房子也是地段好,占地面积大,翻新一下,自建几层楼,再卖出去那价格得翻几倍。 就算单单只放在那儿,什么都不做,以后也能赶上拆迁红利,只是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看到。 小谭夸耀一通,找来另外一名同事,对于佩道:“于女士,您今天要看房,我让我同事带你过去,实在抱歉,我有其他事情,不能一直陪同。” “这是我名片,之后有什么问题,您可以直接来找我。”小谭诚恳地递过名片。 见对方接了,在同事的带领下安然离开,小谭才不慌不忙掏出一叠资料装进黑色公文包中。 夹起包,打了出租直往望平街去。 他买的老房子签了合同,还没过户呢,他得赶紧把这事办了。 第18章 喜事 难不成……昨天晚上…… 于佩不打算在家吃饭, 早早出了门,魏春兰只得把目光瞟向自己儿子。 “你想吃什么菜?” 心里虽然还生着他的气,想想他不常在家, 又希望能给他做顿好吃的。 谢屹拎起外套,随意搭在肩上,“不用了, 我也不在家里吃午饭。” 魏春兰皱眉, 上前拦住他, “你又干什么去?” 她疑心谢屹想找借口逃脱。 谢屹指了指窗外,“许志远在底下等我。” 魏春兰不信,走到阳台,俯身往下面张望几眼, 果然瞧见小区灌木丛旁边立着一个吞云吐雾的熟悉身影。 “还真有正经事?”魏春兰自言自语, 一回头, 身后已经没了人。 转瞬间, 谢屹的身影出现在楼下。 已经抽了五支烟,许志远才终于等到谢屹下楼, 他掐灭手上的烟蒂,笑嘻嘻地迎上去, “哟,终于等到您老人家了, 再不下楼, 我都要把这一带的植物熏哭了。” 谢屹轻笑,“那你挺有本事。” 许志远微微诧异。 平时他贫嘴, 谢屹几乎不会笑着调侃他。 看来今天谢屹心情很不错。 他悄悄抬眸打量谢屹的神情, 看半天看不出所以然, 只得小心翼翼地试探:“屹哥, 你今天心情很不错啊,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跟兄弟我分享分享嘛,让我也乐呵乐呵。” 谢屹抬步往小区北门走,接话:“今天跟你一起去看车,难道不是一件高兴的事?” 哟! 许志远老脸一红。 “屹哥,这话你可不兴说,上次带你去了一趟咖啡厅,今个儿你就情话都用上了?” 察觉到谢屹今天心情异常好,许志远满嘴跑火车,调侃的言语愈发无度,“你得明白,你是有老婆的人!” 谢屹瞄他一眼,没在意,转身去招出租。 两人坐上出租车,许志远已然忘了今天让谢屹陪同去看车的最初目的,只一个劲地盯着谢屹看,一张嘴动了又动,嘴角都快抽风了,心里想说的话一句也没憋出来。 他明白,谢屹这么高兴,肯定跟于佩有关。 他非常确定! 只是,于佩到底做了什么,让谢屹乐开了花? 许志远猜不出来。 在他印象中,于佩也不是一个多么浪漫的人啊。 对了,昨天谢屹是在家里过夜! 难不成……昨天晚上…… 一定是这样! 自觉已经猜出事情的真相,许志远偷偷笑起来,再次望向谢屹,只觉得谢屹脸上满面春风,遮都遮不住。 这事儿的确值得高兴! 心情大好的许志远搭上谢屹的肩,建议:“今天去喝酒,怎样?” “不去。”谢屹回绝得又快又干脆。 遭到无情拒绝的许志远并不灰心,反而咯咯笑起来。 懂,都懂。 喝酒有什么意思,肯定是回家陪老婆有意思。 想到此处,许志远莫名有些伤感,他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家庭啊? 总这么孤家寡人也不是个事儿。 “不过,我要是好买了车,很快也会有老婆。” 许志远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句突兀言语让谢屹皱了眉,“什么意思?” 许志远没吭声。 其实他最近看上了一位漂亮空姐,可那位空姐的眼光高得很,目光只跟随有车的老板,旁人不会多看一眼。 谢屹见他不吭声,已经从他之前的自言自语中摸出一丝线索,“你买车,是为了追妹子?” 许志远干笑两声,“也不全是。” “咱们生意人,出门要是走自己的车,那多气派是不是?走哪儿都会有人高看一眼,你说咱们努力赚钱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张面子,现在车就是面子!”这是他的实话。 谢屹没回应。 一双眼瞟向窗外,心里轻笑着否认。 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拿物质评判人。 如果于佩会因为他有车而高看他一眼,可能他早就入手了。 不知不觉,到了车行。 车行里销售员亲切地迎过来,满面笑容地接待,详细地给两位客人做陪同。 许志远没有犹豫,目标明确地挑了一辆红色桑塔纳。 销售员见状,马不停蹄介绍车辆性能。 叽里呱啦一大堆之后,最后总结道:“桑塔纳的缺点你们大概也知道,油耗比较高,但其他方面没得说,你瞧瞧这外观、这线条,多时尚、多大气!空间也敞亮,坐进去舒服。” “价格多少?”许志远问得直接。 销售员回答得也直接:“这车所有费用加起来,得21万。” 二十多万,在这个年代还是挺值钱的。 许志远心里早有预期,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砍价:“凑个整,20万。” 销售员脸上立即呈现出一种万分为难的神色,犹犹豫豫半天,才十分为难地说:“好吧许先生,我看您是头一回来买车,新客户,咱们优惠优惠,给您去个零头,卖给旁人我们绝不是这个价,许先生您得给我们保密啊,出去就说是原价买的如何?不然其他顾客可要回来找我们麻烦了。” 许志远内心有些想笑,这样的话术,也不知道销售员对多少顾客说过。 他面上不动声色地答应:“行。” “好嘞,那咱们办接下来的手续?”销售员连忙要去拿合同。 许志远摆手,“不急,我今天只交定金,改天来提车。” 全程看车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很快结束,离开。 两人坐在出租车上。 全程陪同的谢屹:“你早就看好了,也不需要我来做什么。” 许志远笑起来,“我就需要你陪着呀,你好兄弟我即将拥有属于自己的第一辆车,这是多么振奋人心的时刻!你必须得见证!说真的,我劝你也买一辆,早买早舒服,拿来代步多好。” 谢屹不置可否,只问:“怎么今天不提车?”明明瞧他爱不释手。 许志远嘿嘿一笑,“我想到一个人,我改天得请她跟我一起来看看,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谢屹猜到几分,眉心一跳,“你要请谁?” “于佩啊!”许志远后知后觉:“我刚才看完车才想起来,于佩不是会开车吗?我都听蔡胖子讲了,那出租车司机修了半天没修好的车,人于佩两下就弄好了,放着这么个专家不请,真是亏了。” “听说她在国外学过修车技术?她不是学法律的吗?她还去学这玩意儿?也是厉害了。不过正好,我改明儿就请她来给我把把关。” 许志远说完偷偷觑了旁边人一眼,“所以你同不同意啊?” 谢屹眉目变深,“这个你得去问问她自己。” 许志远哈哈笑起来,“行,我明天就……” 话未说完,他神情一顿,指着车窗外道:“这是不是于佩大嫂?” 谢屹极快地抬眸,瞧见路边一道清瘦的身影,正往前面小区里去。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28节 他抬头看了看小区的标牌,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于佩二嫂的小区。 于佩大嫂主动去找了她二嫂? 这有点奇怪。 不只谢屹觉得奇怪,当事人孟凤梅也觉得奇怪。 她正因为亲婶子的事情和于忠明闹冷战,心情不爽得很。 偏偏一大早谢玉溪还过来找她谈话,告诉她于佩这几天会提起上诉的事实,问她的看法。 她能有什么看法? 她的看法重要吗?她说了于佩就会听吗?既然没什么用,那问她的看法有什么作用? 不是都说于佩会听谢玉溪的话吗?人谢玉溪回来了,也没见他阻止于佩啊。 那之前在电话里让人等他回来处理是怎么回事?白白给人希望,结果半点用处都没有,事情根本没有得到解决! 没得到半点解决,还要装成好人来问她看法。 她有个屁的看法! 孟凤梅气得心口疼,请了半天假,一上午坐在家里郁郁寡欢。 没想到林香芬竟然过来了。 她开门第一眼看到林香芬,没好气:“怎么,大嫂是过来有事,还是过来看我笑话?” 林香芬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时候过来,肯定是来看笑话,孟凤梅耷拉一张脸,堵在门口,丝毫没有请人进门的意思,“大嫂要是来看笑话,我没时间奉陪。” 言下大有赶客之意。 往宽敞亮丽的大房子里扫了一圈,林香芬才收回目光,冷冷哼了一声,“没人看你笑话,我跟你商量正事,小谭来找我了。” 听到小谭的名字,孟凤梅心里一惊,“他找你做什么?” 林香芬瞥她一眼,“当然是找我过户,当初咱们只签了合同,还没办理过户,人家现在要求早点过户。” “那就过户好了。”孟凤梅不以为意,她哪有心情为这点小事烦心,她现在烦心的事情一箩筐。 “你说得轻巧!” 林香芬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冷冷道:“现在老爷子被那个保姆二十四小时照顾着,我哪有机会把老爷子光明正大接出去办手续?再说了,这事要是做得不妥当,被于佩知道了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孟凤梅没想过,一时失声。 林香芬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压根没考虑那么多,果然,这事要是落孟凤梅手里,估计早穿帮了。 不等孟凤梅反应过来,林香芬自顾自说道:“我已经想好了,明天周末,我要请于佩和谢屹来家里做客,你趁这个机会把老爷子接出去办手续,千万记得别让那个新保姆起疑心,她是于佩请来的人,心肯定向着于佩。” “而且我看这个新保姆人很利索,不像是糊涂人,你明天去接老爷子的时候,想个没破绽的理由,别让人家保姆产生怀疑,回头告诉于佩。于佩这人敏锐,迟早会发现不对劲。” 孟凤梅心里不大乐意。 她去接老爷子,又要光明正大地想理由,又要不让保姆起疑心,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 这样躲着于佩的行为让她很不爽。 她亲婶子的事情就是因于佩而起,现在老房子的事情又要避于佩到如此地步,以后见了于佩,是不是都得绕道走? 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气的孟凤梅彻底爆发,身子一扭,使小脾气一样,说话很冲:“有必要这么样吗?这事就算她知道了能怎么样,能把我们吃了不成?” 林香芬料到她在说气话,冷笑一声,直奔重点:“她当然不能把我们吃了,但现在让她知道了,她会分走一份属于她的钱,你要是愿意从你兜里掏出一份还给她,那今天就当我没来过。” 林香芬转身要走,孟凤梅叫住她,满面怒容。 “不是,大嫂,你这话说得没道理,我们凭什么掏出一份钱还给她?她凭什么有一份,她照顾过老爷子吗?” “再说了,她不是挺有钱么,上次在我家,阴阳怪气说她那个破玩意两万多,威胁我婶子,把我婶子吓得不行。她既然那么有钱,她还来跟咱们计较这一点?” 林香芬淡淡瞥她一眼,叹息一声。 “你和她接触不太多,要是以前没太了解她的性格,那经过你亲婶子的事情后你应该对她有所了解,你要是觉得这事可以让她知道,你要是认为能斗得过她,你就干脆现在就去告诉她得了。” 告诉她我们把老房子卖了,没留给她一分钱,告诉她我们准备之后把老爷子送去福利院,你去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孟凤梅不吭声了。 她以前不太了解于佩的脾性,她现在算是彻底了解了。 她没这个勇气。 良久之后,她恹恹回答:“行,我明天去接老爷子。” —— 于佩看了大半天的二手房,打车回家时,已接近黄昏。 路过老房子,她停下来,准备去看看。 家政阿姨胡春芳见了她,热情地打招呼,“您过来啦,老爷子这两天都挺好,刚才还想出去散散步呢。” 于佩往屋子里张望两眼,没瞧见人。 “他人呢?” 胡春芳指了指厕所方向。 于佩尴尬地咳了咳,转移视线。 她返身走到院子里,蹲着身子,给水井台子底下的金桔盆栽浇了两勺水。 趁着这个机会,胡春芳走近,开口:“对了,先前有个男人过来问了一下,我不知道是谁。” “男人?”于佩挑眉,“他问了什么?” 胡春芳想了想,“他好像问了林香芬在不在,说是找她。” 有个男人来找大嫂? 于佩眉头皱起来,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她追问:“男人长什么样?” 以胡春芳的传统审美,觉得国字脸的男人生得俊,她毫不犹豫地说:“挺帅的,浓眉大眼,长得端庄。” 于佩的猜测成功被她的审美带偏。 一个长相帅气的男人来家里找她大嫂? 这其中……能有什么缘由? 于佩怕自己想歪了,停止思维散发。 得了,明天周末做客,直接去问问大嫂。 第19章 做客 你是小姑父? 于佩站在单元楼下等人。 今天是去她大嫂家的日子, 她没当成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稀松平常地吃一顿饭而已。魏春兰却极其重视,一大早开始拉着谢屹唠叨, 让他去做客的时候注意,给他讲述种种礼节。 整个屋子充斥着魏春兰的喋喋不休。 于佩耳朵被折磨得不行。 她不知道谢屹受不受得了,她有点受不了无休无止的唠叨, 只得赶紧溜下楼, 说是提前下来等他。 楼上, 魏春兰的絮叨还在继续。 她靠在卫生间门边,看着里面动作利索刮着胡茬的谢屹,不放心地追问:“你礼物都准备好了吗?不是忘了吧?这么久了,头一次陪佩佩回娘家, 你不能两手空空啊, 不然别人要怪你没礼貌, 不懂事。” 谢屹:“……没忘, 准备了。” 这事魏春兰已经叨叨他好几天,从他知道要陪着于佩一起回她大嫂家开始, 魏春兰每日要过来提醒他三次,他想忘也忘不了。 “哦, 没忘就好,准备了就好。” 魏春兰心里松一口气, 又问:“你礼物的准备还算得上档次吧?” 发觉这话说出来颇有些歧义, 魏春兰赶紧解释:“我的意思不是让你去买一些多贵多贵的东西撑场面,咱不是那么好面子、爱吹大的人, 但是你得想想佩佩之前给咱们准备的礼物。” “你爸那块手表得上千吧?给我买的吸尘器四百块, 你大哥那块端砚和你妹妹那个梳妆盒, 估计也都不便宜, 我是想说,你给佩佩她大嫂家里准备的礼物也不要太寒碜,明白不?” 谢屹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继续手上动作。 魏春兰看着谢屹点头,心里放松不少。 谢屹再怎么不听话,这点礼数应该还是知道的,不然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这么多年在外面白混了。 她欣慰地看着谢屹刮下胡茬之后的面容,又要唠叨:“对了,你看看佩佩对她二嫂家的态度如何,给大嫂家送礼,没送二嫂家,她二嫂日后要抱怨。” 谢屹终于受不住了。 开始加快手上的速度,三下五除二,快速换上衣服,拎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头也不回地下楼。 魏春兰紧跟在他身后,站在楼道里继续向他嚷嚷,让他多多注意。 谢屹怕她追上来再在他耳朵念经半小时,三步并作两步,将楼梯踩得咚咚响。 听到越来越急、越来越近的脚步,于佩不禁笑了。 不用想,肯定是谢屹下了楼。 估计也是撑不住魏春兰的唠叨,脚步又快又急,逃难似的。 站在灌木丛旁边的于佩转身,准备出发,一回头,瞧见走近的身影,脚步顿住。 望着向她而来的人,她有一瞬间怔神。 面前这人身形颀长,西装革履,颈脖前打了一条暗红色的领带,不张扬不浮夸,显得成熟稳重。 头发梳得铮亮,和脚下皮鞋一样。 最关键的是,他那满面的胡茬剃了个干干净净,露出线条流畅的下颌角,整个人面目一变,和从前千差万别。 于佩仿佛又看到了年少时的谢屹。 她以前一心放在学习上,对其他事情关注不多,即便谢屹和她在同一个大院里长大,她与他之间的交际也少得可怜。 唯一的联系,来源于谢雪容。 谢雪容和她年龄相当,每次分班都在同一班级,她次次考第一,谢雪容只能屈居第二,她当选班长,谢雪容只能当副班长。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29节 她处处压谢雪容一头,这也导致两人关系如同水火,动不动为了一点小事吵架。 偏偏谢雪容吵不过她。 吵不过她的谢雪容极擅长找帮手,最开始谢雪容总是喜欢找大哥谢玉溪过来撑腰,谢玉溪是个老好人,性格温柔,帮理不帮亲,好几次都站在她的立场,批评谢雪容的错误。 好不容易找个人撑腰,结果撑着撑着去给对方撑了,谢雪容委屈得不行,心里对她的怨气更重。 一次两次后,谢雪容也学乖了,再也不去找胳膊肘喜欢往外拐的大哥谢玉溪,而是把目光瞄向二哥谢屹。 当时的谢屹高她两个年级,也高她两个脑袋。 谢屹长得与其他兄妹完全不一样,大哥谢玉溪和妹妹谢雪容这两人不论性格,仅凭长相,看上去都是一副性子温柔的内敛模样。 谢屹不同,五官张扬大气,并不内敛。 一看便知是不太好惹的类型,搬出来吓人最好不过。 谢雪容大概也是这样的想法,所以后来起了矛盾,就拉着她去球场找谢屹撑腰。 她那时候也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谢屹高她两个年级怎么了,高她两个脑袋又如何,道理站在她这一方,她没必要怕。 每次倒是把谢屹也训得哑口无言。 其实大多数时候,谢屹是并没有发言的,他以前似乎只喜欢当个旁观者,静静看着她口若悬河地陈述大段大段的道理。 等她说完,然后挥挥手把她和谢雪容一起轰走,别耽误他打球。 相比于大哥谢玉溪的偏袒,谢屹这样一视同仁的动作在谢雪容看来就是为自己撑了腰,之后每次发生矛盾都要去找谢屹。 她和谢屹的联系仅限于此。 印象中,谢屹那张脸,总停留在球场厮杀后汗滴聚在下巴的模样。 “怎么,不认识我了?” 谢屹有些好笑,于佩就这样直白地盯着他,眼里一副看陌生人的表情,仿佛两人从来都不认识。 于佩回过神,哂笑两声,“认识倒是认识,只是你今天有点过于隆重了。” 上次和她见面,谢屹胡茬子满面,套了一件旧工装,看上去一点也不讲究。这次去她大嫂家里,倒是开始讲究起来。 谢屹没接话,或者是不知该怎么接话。 第一次以丈夫的身份去她娘家做客,总该要讲究一点。 他撇开不自在的目光,提着小纸盒去路边招出租。 于佩跟上脚步,视线落到他手上,又是一怔:“这是你准备的礼物?” “嗯。”谢屹招了车,替她打开车门。 于佩正处于满脸震惊中,忽略了谢屹为她拉开车门这个贴心动作,坐进车中,她一脸讶异:“你给所有人都准备了吗?” “嗯。”谢屹点头。 于佩更震惊了。 谢屹手上的纸盒长宽都不过一只巴掌大小,这里面准备了她大哥大嫂和侄女晓敏的礼物? 什么礼物啊,占地面积这么小? 想起自己先前买吸尘器以及一堆大包小包,和谢屹如今这画风,完全不一样。 看来以后买礼物得学学谢屹,起码拎着方便。 报了地址,出租车有条不紊地行使。 不过十多分钟,出租车在花苑小区大门前停下,于佩和谢屹下了车,一起走进小区,敲响林香芬的门铃。 听到门外动静,正在家里收拾的林香芬立即高喊:“来啦来啦。” 打开门,不出她所料,是于佩和谢屹。 她一张脸热情洋溢,笑容满面地请人进屋,目光落到谢屹手上时,脸上的笑容怔了怔。 哪有人做客只拎这么一个小纸盒? 这么小的纸盒,里面能放什么好东西? 于佩和谢屹这两口子也太抠门了吧,平常人去娘家都是烟啊酒啊鸡啊肉啊,这些都没有也就罢了,总得提上一箱罐头表示诚意吧? 就提了这么一个小纸盒,看上去多寒碜呐。 这礼物是谁准备的?要是谢屹准备的,魏春兰不会帮着把把关?要是于佩准备的,那就太不应该了,于佩看上去并不缺钱,这样做难道是故意的? 刚才这两人拎着纸盒走上来,被小区里其他人瞧见了,日后指不定拿这事调侃她。 还国外回来的小姑子呢,出手就这? 林香芬心里百转千绕,面上很快恢复神色,边端茶倒水边朝着厨房里嚷道:“忠海,你妹妹和妹夫来啦。” 于忠海系着围裙,握着锅铲,只笑呵呵地从厨房出来露面打了声招呼,立即又回去照看锅里的动静。 林香芬将两杯茶水递过去,笑着道:“今天酒店大厨掌勺,沾你们的光,我算是有口福呢,平时在家他都不做饭的。” 于佩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正准备接话,又听到林香芬说:“周末咱们是休息的时刻,酒店却是最忙的时刻,你大哥好不容易说服领班,今天请了假,专门在家掌勺,招待你们,他还是蛮在意你们呢。” 林香芬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叫苦。 请一天假就少一天工资,耽误了一天工夫,收到的礼物别说抵工资了,不知道能不能抵了今天的菜钱。 唉,亏了。 于佩没吭声。 她一早就注意到林香芬的眼神变化。 她对这个大嫂再了解不过,林香芬对自己丈夫、孩子还算大方,对外人一视同仁的抠门。还喜欢斤斤计较,若是觉得自己在某件事上吃了亏,这事能记一辈子,日后随时翻旧账。 林香芬心里现在指不定又在盘算这场宴请值不值得。 大概是看到谢屹手上的纸盒,觉得谢屹没准备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吧。 于佩倒是不担心。 礼物看上去小归小,应该不至于太拿不出手。 就凭着魏春兰在家里叨叨那个劲头,谢屹准备的礼物决计不会太差。 于佩笑着转移话题,“大嫂,晓敏呢?” “哦,晓敏去上了学习班,上午两个小时,已经去了一个多钟头了,很快就会回来,放心,午饭还是能赶上的。” 林香芬说完,想起什么,笑起来,“说起晓敏,她天天念叨着小姑姑、小姑姑,今天终于把小姑姑盼来,出门去学习班的时候老大不情愿。” “你出国那会儿她才四岁,也能记事了,小时候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叫唤小姑姑,吵着要你陪她玩,你还记得这些事不?” 于佩神情一顿。 她记得,都记得。 要说这个家庭还有谁值得她关注,也就剩下于晓敏了。 当时的她和老爷子关系闹僵,两个哥哥嫌她脾气太硬,懒得和她修复关系,她不去找他们,他们也从不主动找她。 全家人都处成陌生人,只对这个小侄女有点另外的感情,会时不时过去看看。 现在想起来,大概只是因为她有些担心。 担心在这样重男轻女的家庭里,第一个重孙辈的小女孩也会受到不公平待遇。 所幸,林香芬为人虽然过于计较,但是对女儿很好,舍得给女儿买东西,也舍得花钱投资女儿。 不管外人如何评价林香芬,作为母亲,她应该是合格的。 所以后来她也渐渐的没再关注,去国外也去得安心。 说曹操曹操到。 林香芬话音刚落,门口响起脆生生一句:“小姑姑!” 扎着两条马尾的小小身影飞奔而来,扑在于佩膝盖上,瞪圆一双眼,满心满眼都是笑意:“小姑姑,你终于回来啦!妈妈说你去了很远的地方,永远不回来了,我不信。” 这话让旁边的林香芬有点尴尬。 她咳了咳,“你小姑姑这不是回来了嘛。” “是呀,我好几次做梦都梦见小姑姑回来了!”小姑娘一张圆鼓鼓的脸,满嘴说着天真的话,却让于佩差点红了眼。 她没料到,这个家里还有人盼着她回来。 这个家里,从她母亲离开时只见了两个哥哥开始,就已经没了她的位置。 她以为没人希望她回来。 于佩有些哽咽。 大概是这种被人惦念着的味道太过陌生,一瞬间涌上来的情绪很快被压下,她恢复如常,笑着伸手摸了摸于晓敏的小脑袋。 小姑娘长大了许多,相貌却没怎么变,还是小时候的模样,大眼睛,圆嘟嘟的脸,像她的厨子爸爸。 于晓敏看到活生生的小姑姑,心里可高兴了,趴在她膝盖上满眼欢笑。 记忆中,小姑姑总是喜欢陪她玩,给她买好吃的,会温柔地问她爸爸妈妈有没有凶她,有没有动手打过她。 还偷偷告诉她,要是家里有人欺负她,一定不要怕,小姑姑会给她撑腰。 记忆里的小姑姑,似乎很担心她受欺负。 小姑姑是个很好的人,即便后来好几年都没有小姑姑的消息,即便后来妈妈总在家里指责小姑姑冷心冷情,她依旧觉得小姑姑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于晓敏高兴地摇晃着玉佩的两只膝盖,表示亲近。 乐呵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旁边还有个人。 她小脸爬满疑惑,清脆的声音中带着试探:“小姑父?” 谢屹神情一顿,僵直身子,内心无比欣喜。 面上只平和地应了一声:“嗯。” 天知道他等这一句等了多久。 带着满心抑制不住的喜悦,谢屹伸手,学着于佩之前的模样,摸了摸于晓敏浑圆的小脑袋。 于晓敏是见过谢屹的。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30节 在她仅有的几次印象中,谢屹满脸胡茬,沉默不语,比她爸爸看着都老成,她一直觉得这个小姑父不太容易亲近。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小姑父也挺和蔼的嘛,摸她脑袋的手掌动作缓慢又轻柔,一看就是个温柔的人呀。 而且,刮了胡茬的小姑父好俊哦,比她爸爸长得好看多了,比小叔叔也长得好看。 于晓敏挪了挪身子,一只胳膊撑到谢屹的膝盖上,一只胳膊留在于佩的膝盖。 她牵着于佩摸过她的手,又牵住谢屹摸过她的手,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把两只大手叠放在一起。 看着两只手掌完全交叠,小姑娘乐呵呵在一旁捂嘴偷着笑。 感受到紧紧贴合的手掌底下传来的淡淡温度,谢屹正襟危坐,面上并无表情。 只唇角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泄露了深藏的心思。 作者有话说: 谢屹:这小姑娘有点意思。 第20章 收获 把属于你的那份还给你 谢屹抬眸, 偷偷拿余光打量于佩。 两只手掌交叠后,于佩脸上既没有尴尬,也没有愠意, 她一副无所谓的做派,似乎以这样的方式牵手,只是小孩子的恶作剧。 她不会放在心上, 也不会在意分毫。 谢屹嘴角的浅笑淡下来。 主动抽出手, 转身去拿纸盒。 从纸盒中掏出一个包装严密的长方盒子, 递给于晓梅,俯下身温柔道:“小姑父给你的礼物。” 于晓敏眼睛一亮,接过盒子挪不开眼。 半晌,看不出其中装了什么东西, 小姑娘抬起亮晶晶的眸子询问:“小姑父, 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谢屹点头, “可以。” 他神情带着笑, 极尽耐心。 于佩在一旁看得有些出神。 这还是头一次瞧见谢屹脸上冒出一种名为“温柔”的情绪。 大概受家庭影响,她对于重男轻女这种事情总是格外关注, 若是瞧见别人在对待小男孩小女孩的态度上有所差别,立即认定这人人品不行。 谢屹态度似乎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转念一想, 谢屹的家庭似乎也不太可能让他产生这方面的问题,看看谢雪容, 几乎在宠爱中长大, 两个哥哥有的东西她必须有,两个哥哥没有的东西她也可以有。 于佩心里哂笑。 她有过不公平的遭遇, 总要疑心别人也有这样的遭遇, 放眼望去, 周围多数家庭, 各有各有的幸福。 并不是所有人都童年悲苦。 收回思绪,于佩瞧见于晓敏并没有拆礼物,而是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林香芬。 小姑娘眼巴巴地望着林香芬,企图得到允许。 以前母亲告诉过她,当面拆别人的礼物是不礼貌的行为,但她耐不住好奇,急切地想知道这个小小的包装盒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是不知道母亲会不会同意。 林香芬几乎没有犹豫,点点头,“既然你小姑父让你拆,那你就拆吧。” 换做是别人,林香芬大概不会同意。 可她现在也跟于晓敏一样,急切地想瞧一瞧里面的东西。 万一真是便宜又拿不出手的东西,当面拆开也好,送礼物的人也该难为情一下。 得到许诺,于晓敏捧着盒子,顾不上使用剪刀,直接拿手撕。 扯了半天,将包装扯开豁口,露出里面一角,小姑娘脸上立即绽开了花,“哇~是随身听?” 她欣喜若狂地将整个随身听拿出来,爱不释手地在上面摸索。 屁颠屁颠跑去厨房,举起手中的东西跟于忠海炫耀:“爸,你看,你看,小姑父给我买了随身听!” 正专注于切菜的于忠海缓下动作,抬头瞧了一下她手中的东西,神色稍愣。 他不太懂这些东西,但知道现在这种电子科技产品都挺贵。 上一次林香芬张罗着给于晓敏买学习机,跑去市场一看,好家伙,最流行的小霸王学习机一台得五百。 那天,林香芬是咬着牙付钱的,回来还搁他面前叨叨好久,心疼那五百块钱。 于晓敏手上的随身听,应该也不会便宜吧。 这款随身听便不便宜,林香芬心里最清楚。 刚开始,她瞧见别人家的孩子都在用学习机,她不想于晓敏落后,也想给于晓敏买个学习机,后来听人说随身听更好,方便携带,走哪儿都能学,里面可以放英文磁带,教学磁带等,还可以放音乐磁带,当收音机用。 她当然想给于晓敏买最好的东西,去商场一看,才发现随身听比学习机卖得还贵! 她没舍得买。 出五百钱给于晓敏买一台学习机已经是她承受的极限,再多添几百块钱去买这些玩意儿,她得肉疼一整年。 那个贵的要死的随身听,上面印着的sony walkman英文字母,与此刻于晓敏手里捧着的随身听如出一撤。 她其实知道于晓敏更羡慕别人有随身听,买了学习机回来,于晓敏热情没两天就下去了,反而开始念叨别的同学随身携带的随身听很酷。 她只当没听见,她没必要和别人攀比,她负担不起。 现在好了,随身听也有了。 林香芬看着于晓敏高兴得手舞足蹈,心里也由衷感到高兴。 没想到啊,谢屹会买这么贵的礼物,看来之前是她猜错了。 林香芬立即换了一副嘴脸,笑容满面地迎上前,叮嘱于晓敏:“小心点,别摔坏了,你小姑父给你买的礼物,你不说声谢谢?” 于晓敏高兴过头,连感谢的话都忘了说。 她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大声道:“谢谢小姑父!也谢谢小姑姑!” 于佩平白无故得了感谢,笑道:“你谢你小姑父就行,这都是他掏钱。” 闻言,林香芬稍怔。 她还以为这是于佩背地里买好了,只借着谢屹的名头送出来,毕竟于佩的经济实力看上去比谢屹要好得多。 没想到,背地里也是谢屹掏钱? 林香芬对此持怀疑态度。 她疑心这只是于佩的场面话,用来给谢屹撑面子。 送了一件礼物出去,谢屹打算将剩下的礼物干脆也一一送了,他将剩下的礼物都递到林香芬手上,“这是给大哥和大嫂你的。” 林香芬捧着两件礼物,手有些发抖。 给于晓敏买了这么贵的礼物,接下来给她和于忠海的礼物应该也不会太便宜吧? 但转念一想,只买了一件贵重的礼物做头面也有可能,三件礼物有一件拿得出手就够面子了。 犹豫再三,林香芬笑着给自己铺台阶:“我今天也学学晓敏,当一回小孩,拆拆礼物。” 她拿出其中一只小盒子,撕开包装,里面是红色镶金边的椭圆形精致礼盒。 看到如此精美的包装,林香芬敏锐的神经立即猜到里面会是什么东西。 她小心翼翼打开,觑着眼一瞧。 果不其然,一对金耳环! 拿出来,放在手中掂一掂,这对耳环起码有5克。 林香芬喜出望外。 现在金价一百元一克,这耳环起码得好几百! 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用钱的急事,可以直接拿去卖了做急用。谢屹这哪是送耳环,这是直接送钱啊! 林香芬很满意,非常满意! 她心潮澎湃,迫不及待要打开另外一个大一些的四四方方的包装盒。 这是送给于忠海的礼物,这样大小的礼物,会是什么东西呢? 不管是什么东西,肯定会是好东西! 林香芬放下手中的纸盒,专心去拆最后一件礼物。 包装彻底打开,她看清里面的东西,眼睛一亮,目光都直了。 这是一块普洱茶饼。 换做不识货的人,大概无动于衷。 但林香芬识货! 于忠海常年在酒店后厨工作,伙食油腻,吃过饭总得喝杯茶刮刮肚子里的油水,不然消化不良,腻得心里犯恶心。 久而久之,喝茶就成了习惯。 家里的茶叶都是林香芬去外面购买,平时两块钱一斤的茶叶已经算得上不错的水平,那些十几块、几十块一斤的茶叶,他们喝不起。 林香芬在茶叶店见过各种各样的茶,其中贵一些的,单独一个茶饼就能卖四位数。 她现下手上捧着的茶饼,就是曾经在茶叶店里看到价格之后瞠目结舌的茶饼。 林香芬高兴得简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她捧着茶饼,一路赶去厨房,给于忠海拼命使眼色。 “你瞧,你瞧,这是谢屹给你买的茶叶!” 于忠海忙着在厨房掀锅盖,厨房里空间狭窄,他嫌林香芬挤进来碍事,随便看了一眼,应付道:“嗯嗯,谢谢他。”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31节 随后提高音量朝客厅里吼了一句:“谢谢妹夫!” 说完便用胳膊推着林香芬出去,“谢过了,你去客厅招呼他们,别挤在厨房,都要转不过身了。” 林香芬不乐意,站着没动,瞪他一眼,“你仔细看看,这是什么茶叶!” 于忠海没在意,胡乱瞟了一眼,“普洱茶?” 他继续往锅里添水,将砧板上的长葱切碎,“普洱茶还好。” 有便宜的普洱,也有贵的普洱。 买来送礼的普洱,再贵也不会贵到哪里去,于忠海压根没放在心上。 林香芬嫌他反应慢,狠狠扯了一下他的胳膊,压低声量道:“这块茶饼起码这个数。” 她朝着于忠海比了四根手指。 于忠海一愣,也压低声音,“四百块?” 林香芬彻底没脾气了,她附在于忠海耳边耳语几句,于忠海终于反应过来,惊呼:“这么贵?” 乖乖,难怪他不认识,这么贵的茶叶他见都见过呢。 于忠海摸摸脑袋,笑道:“嘿,改明儿我要带点去酒店后厨,给我那帮伙计长长见识。” 林香芬瞥他一眼,“你别瞎浪费,这茶叶以后留起来待客,平时别瞎喝。” 这么贵的茶叶,自己喝了多浪费,客人来了,拿出来招待一番,倍儿有面! 意识到在厨房待得有些久,林香芬捧着茶叶出去,笑着对谢屹道:“你买的这些礼物真是买在我心坎上,你大哥平时不抽烟不喝酒,就爱喝点小茶,沾你的光,咱们能喝到这么好的茶叶,也是有福。” 今天请客那真是请对了,买菜那点小钱,请假耽误的那点小钱,在这么贵的礼物面前算什么啊,简直不值一提! 林香芬脸上堆出殷勤的笑,利索端起谢屹旁边的水杯,“ 再给你倒杯茶吧。” 看着林香芬发自心底的感谢以及过分殷勤的行为,于佩轻笑。 转过脑袋对旁边的谢屹道:“谢老板出手很大方啊。” 正倒着茶水的林香芬一愣,谢老板? 谢屹什么时候成了老板? 这些年只知道谢屹在外面东奔西跑,没个定型,不知道具体忙些什么,也没瞧见他经济条件变好啊。 林香芬放下水杯,挨着谢屹坐下,问他:“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有没有找正式的工作?” 谢屹如实回答:“在工地。” “哦。”林香芬应了一声,想起之前听说谢屹和一群包工头走得近。 混来混去,还是去做以前的行当了?她记得谢屹刚出社会就是去工地搬砖来着。 唉,搬砖有什么前途。 就算当上包工头,也没什么前途啊,不如好好找个正经工作,天天这么东奔西跑也不是个事儿。 看在收了这么多高价值礼物的份上,林香芬难得多管闲事一次,动了劝人的心思。 “谢屹啊,不要怪大嫂嘴巴多,只是你现在……” 话未说完,闻到厨房里飘来阵阵鸡汤浓香的于晓敏突然喊了一嗓子:“好香啊,饭要熟了吗?妈,是不是要开饭了,我们要去把太爷爷也接过来吗?” 林香芬心里一惊,止住话头,瞪着一双眼望向于晓敏。 于晓敏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捧着随身听怯怯地缩在厨房门口,没敢再吭声。 经过这么一提醒,于佩回过神,“把老爷子接过来也不错,今天大哥掌厨,老爷子大概很久没尝过大哥的手艺了吧?” 她记得于忠海从酒店里领回工资的第一天,亲自下了厨,老爷子吃得可高兴了,笑出一脸褶皱。 把老爷子接过来热闹一下也好。 于佩正要起身,林香芬一个箭步跨上去,忙不迭按住她,“佩佩,下次吧,这次就算了,不是咱对老爷子有什么意见,只是老爷子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知道,我今天是特意请你和谢屹来家里做客,咱们就安安稳稳吃顿饭好不好?” “你要是想让老爷子尝尝你大哥的手艺,想让老爷子热闹热闹,那咱们改天再聚行不行?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你说是不是?今天就让我们好好款待你们两人好不好?” 于佩沉默片刻,答应下来,“那好吧,下次再说。” 听到于佩不打算去接人,林香芬骤然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有惊无险。 刚才她心都跳到嗓子眼了,生怕于佩执意把老爷子接来,于佩这一接,事情肯定要露馅。 也不知道孟凤梅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把老爷子带出去,成功地办完手续。 说起来都怪于晓敏这个小丫头,好端端地提什么老爷子啊,差点坏事。 林香芬心里愤愤,又朝于晓敏投去不满的一瞥。 她这些如卸重负的神情和对于晓敏的满眼责备全都落入于佩眼中。 于佩心里更加怀疑。 林香芬这个举动,该不会和昨天那个找来的男人有关系吧? 满怀心事的于佩决定吃完饭之后,和林香芬好好聊一聊。 于忠海不愧是酒店里的大厨,做了满桌子佳肴,色香味俱全,若是摆放菜品的餐桌再大一点,和去外面大酒店消费也没什么区别。 几人上桌,于佩被安排和谢屹坐在一起,于晓敏偏偏要挤在他们中间,看上去他们才是一家人。 林香芬觉得不妥,让于晓敏不要调皮,于佩护着她,让她安心坐下。 一顿饭吃得很愉快。 桌上聊了聊平时的生活以及工作上的事情,时间很快过去。 吃完饭,大厨于忠海又承担起收拾饭桌的局面。 客厅里,于晓敏缠着谢屹,请教他怎么使用随身听的功能。小姑娘一口一个甜甜的“小姑父”,叫得谢屹心窝子里暖烘烘的,耐心蹲在小姑娘面前细细指导。 林香芬去厨房准备饭后水果。 趁着这个机会,于佩走进厨房,帮着林香芬洗了一个苹果,颇有些郑重地在她耳边说:“大嫂,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谈一谈,能不能去一下你的卧室?” 林香芬停下手里的动作,问她:“什么事情呀,这么神秘,还得去房间里谈,厨房里不能谈?” 这里都是一家人,也没有外人啊。 于佩笑笑,只说:“昨天有个男人去了老房子找你。” 林香芬神色骤变,放下手中的水果刀,面无表情:“你跟我来。” 两人越过客厅,看上去若无其事地往卧室里去。 客厅里,正耐心教导于晓敏使用随身听的谢屹突然抬头,瞥了一眼于佩的神色,眉头微皱。 “小姑父,你在看什么呢?”于晓敏见他走神,转身看了一眼,恍然大悟,“哦,小姑父你在看小姑姑呀。” 谢屹收回视线,轻笑,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是啊,你小姑姑有心事呢。” 于晓敏一听,偷偷问:“小姑姑有什么心事呀?” 谢屹淡淡一笑,“我不知道。” “小姑父都不知道吗?”于晓敏瞪大惊讶的眸子,“你们不是最亲密的人吗?” 谢屹失笑。 对着天真又有些懵懂的小姑娘,他没遮掩,“我也希望是。” 客厅里这些对话发生时,于佩和林香芬早就进入卧室。 到了卧室,不等林香芬开口发问,于佩阴沉着一张脸,摆起架势,先发制人:“大嫂,你不用编故事,我都知道了,我只问你,打算怎么办?” 于佩突如其来的质问让林香芬慌了神,一瞬间心跳蹦到嗓子眼。 万万没想到,于佩居然全都知道了? 这事做得隐蔽,没道理于佩会知道啊,难不成昨天小谭去了老房子那边,把一切都吐露了? 很有可能! 不然于佩不会这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林香芬想辩解,抬眸看了一眼于佩冰冷的眼神,又觉得辩解没有意义,徒让人看笑话而已。 林香芬一时慌了神,失去思考能力。 支支吾吾半天,终于说出心里最不想说的话:“那只能把属于你的那份钱还给你。” 于佩眉头一挑。 嗯?诈话而已,还有额外收获? 第21章 希冀 我把她交给你了 于佩微颦的眉头立即让林香芬察觉到不对劲。 她刚才慌神, 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心里没有准备,一团乱麻,以为于佩知道了一切, 想着瞒下去也没用,不如干脆交代。 现在回过味来,于佩可能根本不知情! 想想于佩是什么样的个性, 要是她真的知道所有情况, 她还会像现在这样不动声色地躲在卧室里谈话? 这不符合于佩的脾性。 如果于佩真知道实情, 恐怕连今天这顿饭都吃不安稳,早就闹开了! 想想当时发现孟凤梅亲婶子的所作所为,于佩不是二话不说直接闯到孟凤梅家里大闹一顿么,她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 怎么可能知道情况还这样好声好气的说话! 更何况, 于佩如果知道情况, 是不会这么冷静地来问她打算怎么办的, 于佩心里向来有想法,只会直接摊牌, 毫不客气抢回自己那一份。 林香芬心里后悔到了极点。 回头想想,其实处处都是破绽! 只是她一时被震慑住, 乱了分寸,才会露出马脚! 林香芬心里暗暗咒骂于佩狡诈。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32节 家里两个男人, 于忠海和于忠明都老实本分, 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感情心眼子都长到于佩身上去了。 竟然拿话来诈人!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偏要装成一副什么都了如指掌的模样。 更可恶的是, 这么简单的伎俩, 她竟然还上了当! 林香芬呼吸开始不顺畅。 她没亲眼看到于佩大闹孟凤梅家里时的场景, 但她觉得她快要体会到孟凤梅当时的感受了。 于佩在一旁静静看着林香芬脸上的细微变化,知道她已经回过味来,打开天窗说亮话:“大嫂,看来你隐瞒的东西有点多啊,不如细细说说,你口中的‘属于我的那份钱’是什么情况?” 林香芬梗住。 话被套了,实话已经说了出来,现在再来编故事,晚了。 于佩没那么好骗,不拿点真材实料出来,唬不过她。 林香芬咬咬牙,狠下心,做出一个违背自己内心的决定。 她哽咽一下,脸上故意流露出万分悔恨的情绪,拉住于佩的手,忏悔:“佩佩啊,其实有件事我做得挺对不起你。” 于佩抽出手,紧盯着她:“什么事?” 林香芬尴尬地收回挂在半空的手,思绪陷入回忆:“你出国留学之后,和家里断了联系,你以为没人联系你是不是?其实不是,你走的第一年,老爷子让忠海给你打过钱。” “老爷子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大学里大学生一个月生活大概是50块钱,他不知道国内外的差距,拿出私房钱给忠海,让忠海每个月给你汇一次款。忠海工作忙,整天都泡在后厨,没有这个闲时间,就让我去办。” “我本来是想去办的,那一次不知道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没给你汇款,老爷子后来问起来,我心虚,说汇过去了,老爷子竟然也没追问。他老糊涂了,记忆力越来越不好,有时候一个月要来问好几次这个事情,我都说办过了。” “可能他也意识到自己记性越来越差,怕把这件事给忘了,就按着每月50块钱,一年600块,四年2400块的标准,一次性补齐两千四百块钱,让我们给你定时汇款。后来老爷子彻底记不清了,连这件事也忘得彻底,问也不来问。” 说到此处,林香芬脸上很是难为情:“我刚开始是看老爷子也记不太清,才动了小心思,后来想着就算给你汇过去,以你的个性,肯定也是原封不动还回来,何必这么折腾。所以这笔钱我就自己贪了。” “不过我贪这笔钱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给晓敏攒买钢琴的钱,那时候正缺钱,没办法,才把这三千块钱搭进去,我知道我这样的做法终究是不对的,你现在要追究,我只能把原本就属于你的那一份还给你,但是我恳求你别把这件事说出去。” 林香芬神情悲怆,几乎要落下泪来。 “你大哥忠海他不知情,还以为我每月都给你汇款,你别恨他,都是我这个做嫂子的不对,晓敏也不知情,她不知道她喜欢的钢琴里面有一份来自她小姑姑的生活费,这一点上,就算做嫂子的求求你,千万别告诉他们好不好?” “你若是怀疑我话的真假,你可以去探探你大哥的口风,我只恳求你帮忙保守秘密,这两千多块钱我马上还给你,家里没这么多现金,我明天去银行取了钱,直接给你送过去。我只求求你别告诉他们好不好?我不想家里为这个事情吵架,我也想在晓敏心中留下一个好母亲的形象。” “况且这事声张出去,被你二嫂知道,她肯定要过来大闹一场,指责我私吞老爷子的私房钱,到时候家里就没有安逸日子了。佩佩,就当嫂子求求你,我会把这些钱都还给你,你能不能不和你嫂子计较?” …… 林香芬苦口婆心一大堆,说完立即闭口不言,只拿恳切的眼神望向于佩。 话不能说得太轻,不然于佩不会被打动,话也不能说得太重,于佩并不吃道德绑架,所以她大多时候只是陈述事实,把错误往自己一个人身上揽。 她了解于佩。 这个小姑子软硬不吃,但总有在意的人,搬出老爷子和于晓敏,于佩总该动摇一下。 果然,不出所料。 听到于佩冷冷的声音响起:“既然这样,那就给大嫂这个面子吧。” 林香芬心里窃喜。 她心知肚明,她面子才值几斤几两,哪里能换得于佩网开一面。不过于佩肯保住秘密,那就够了。 “谢谢你,佩佩,谢谢你理解大嫂。”林香芬适时落下两行感动的泪水。 于佩没看她,打开房间门出去。 客厅里,谢屹和于晓敏窝在沙发上研究随身听,两人俨然已经混熟了,小姑娘趴在谢屹膝盖上,捧着随身听,轮流更换里面的磁带。 于佩对着谢屹叫唤一声:“该回去了。” 趴在谢屹膝盖上的于晓敏立即起身,跑到于佩面前,昂着脑袋问:“小姑姑现在就要回去吗?” “嗯。”于佩俯身,笑着说:“下午还有其他事情。” 于晓敏有些失望,情绪跌下来,不死心地开口:“那小姑姑晚上能过来一起睡觉吗?和小姑父一起过来,我把我的床让你们!” 于佩笑起来,“那你睡哪里?” “我去和爸爸妈妈睡!”于晓敏脱口而出。 “你爸妈房间那张床可挤不下你们仨,到时候你睡中间,第二天起床你就被挤成柿饼啦。”于佩说笑着,朝谢屹做了个手势。 谢屹领会,起身去厨房和于忠海告别。 林香芬已经擦干脸上的泪,从卧室里走出来,神色恢复如常,与于忠海一起,将于佩两口子送出门。 行程至此结束。 走出小区,坐上出租,于佩一言不发。 谢屹坐在她旁边,透过玻璃窗的反射,紧紧盯着于佩沉默的脸。 食指在车框上漫无目的敲了两下,心里百转千回,按捺不住,终究还是开了口。 “你怎么了?” “没怎么。”于佩的回复几乎没有犹豫。 谢屹自嘲地勾起嘴角。 他从来不是于佩会吐露心事的对象。 他该有自知之明。 于佩没注意旁边谢屹的情绪,她心里正想着其他事情。 她大嫂的确要比二嫂聪明得多,可聪明人有时候反而会被聪明误。 林香芬长篇累牍,声泪俱下,给她回顾往事的种种,她相信林香芬所说的话都是真的,不然演不出这么逼真的效果。 只是,林香芬似乎忘了一点。 她忘了解释那个男人。 她用整段整段发自肺腑的言论来阐述那句“本该属于你的那份钱”,可这些事情,和昨天去老房子里找她的男人有任何关系吗? 于佩冷笑,看来这个大嫂的确有不少事情瞒着。 她陷入思绪,回过神才发觉路程过半,前方拐角是老房子方向。 “师傅,麻烦拐个弯,去望平街18号。”于佩骤然出声。 吩咐完之后,她偏头,才发现一个事实。 谢屹还在车上。 于佩咳了咳,“我要去老房子一趟,你接下来有事吗?有事的话你可以在这里下,不耽误你时间。” 谢屹:“……” 刚陪她去过娘家,这就开始赶人了。 谢屹修长的手指无聊地轻轻拍着车窗,半晌,才从喉咙里哼出一声:“没什么事。” “哦。”于佩有点始料未及。 瞥了谢屹一眼,瞧他脸上情绪淡淡的,不像撒谎。 大概真的没什么事吧。 出租车在望平街18号缓缓停下,于佩下车,并没有进去老房子,谢屹跟着下来,也只静静站在她身边。 两人站在院子外面,透着院墙的缝隙,张望老房子里的动静。 堂屋里,老爷子颤颤巍巍拿出一瓶浆糊,从地上捡了一根小木棍,放在桌上,然后缓缓去房间里,把一堆奖状抱出来。 那正是于佩之前要扔掉的一叠奖状。 老爷子手抖得厉害,思绪却还算清晰,哆哆嗦嗦将浆糊涂满奖状背面,紧接着提起奖状往墙上按。 嫌不牢固,还伸出干枯的手掌往上面重重拍了几下。 一旁正收拾着桌面的胡春芳见状,走过去看了看奖状上的名字,故意问道:“老爷子,这是不是都是你孙子的奖状啊?” 老爷子愣愣望她一眼,摆手。 胡春芳又问:“那这些都是你孙女的奖状咯?” 老爷子咧开嘴笑起来,将手中的木棍递给胡春芳,示意她帮忙。 胡春芳笑呵呵地接过,感叹:“你这老爷子,看起来生了病,实际上心里明白着呢。” 两人共同抹浆糊的画面落入院子外于佩的眼中。 她呆呆站了一会儿,转身要走。 谢屹叫住她,“不准备进去?” 于佩停住脚步,想起林香芬之前提及的老爷子汇钱的事,有些好笑。 她转过身看向谢屹,“我问你一个问题。” 谢屹身子瞬间紧绷,脸上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态度,“什么问题?” “你觉得老爷子喜欢我吗?”于佩说。 这……是个送命题。 喜欢或者不喜欢,都不会是于佩心里满意的答案,谢屹选择不做表达。 “我不知道。”他说。 于佩瞪他一眼,十分不满意这个问答。 “咱们一个大院长大的,你就算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吗,老爷子以前偏心眼都偏到太平洋去了,我那时候上高中生活费都是自己挣,老爷子就只望着我赶紧嫁人。我两个哥哥那样的成绩,他都无怨无悔供着,呵,长眼睛的人都知道他偏心,他不喜欢我。” 于佩说完,眯起眼看向谢屹。 嗤笑一声,“也是,这个问题根本不该问你,你可是老爷子特意选中的人。” 谢屹:“……” 莫名被安排成和老爷子一伙,谢屹有口难辩,他干脆说:“可能老爷子也是喜欢你的。” 于佩更加冒火。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33节 “那可真看不出来,连平等对待都做不到,算哪门子喜欢?” 眼看于佩横竖不满意,惹都惹了,谢屹打算摊开了说:“或许对待的方式不一样吧。” “什么方式?” 于佩神情冷下来,“你难道要说,老爷子让两个哥哥拼命读书,出人头地是为了他们好,让我不要读书,早早嫁人,也是为了我好?” 面对质问,谢屹没有辩驳。 他抱起手臂,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这样的观念不对,但无可否认,很多老一辈都是这样的想法。” 于佩无语。 谢屹一句“不对”已经表了态,她想指责又没立场。 缓了半天,才愤愤道:“自以为的好不算好,那叫专横。” 想起林香芬提到的事情,于佩咬牙道:“偷偷摸摸在背后做小动作有什么用呢,该不会以为做点小动作我就会感动得痛哭流泪吧?” 这句话莫名让谢屹心里中枪。 他喉头哽了哽,艰难道:“或许,可能他觉得你不喜欢他,光明正大的做你不会接受,偷偷摸摸的做你可能会接受。” 于佩:“……” 于佩冷笑,“有一点你说对了,我的确不喜欢他,所以做什么也没用。” 她说完抬脚要走。 谢屹眸子微颤,飞快垂下鸦羽般的睫毛,压下眼底波澜壮阔的情绪。 那一瞬间,他甚至不知道这话是在说老爷子还是在说他。 似乎在说老爷子,也似乎在说他。 面前近在咫尺的背影,明明一伸手就能拉回,却也只能任由她走远,他轻轻的在心里叹息一声,随后抬脚跟上。 没走两步,老爷子突然从屋子里跑出来,堵着谢屹,往他手中塞了一个东西。 前面的于佩听到动静,回过身来查看。 看清谢屹手中的东西之后,她气笑,返身走到老爷子面前,指着谢屹的手掌,“你把这个给他做什么?” 谢屹手中,是她小时候的木制小鸭玩具,也是老爷子之前执意要从垃圾桶里刨出来的玩具。 于佩夺过小鸭子玩具,塞回到老爷子手上,“不许给他。” 老爷子不听,转手又塞给谢屹,并对着谢屹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于佩固执得很,又抢回来。 如此几次,老爷子依旧不知疲倦地要把小玩具塞给谢屹。 于佩气笑了,“你刨垃圾桶都要刨回来的玩具,转身就送给别人?这么不当一回事的话,那你还给我!” 于佩伸手又要去夺,这一次,谢屹没让。 他抬手,将小玩具握在手中,并不让步。 于佩:? 于佩表情冷冷:“这是我的东西!” “老爷子已经给我了。”谢屹漫不经心地说。 于佩:“……” 于佩气急,转身便走。 谢屹不紧不慢跟在后面,摊开手掌的玩具。 于佩没懂老爷子的意思,他却懂了。 我把她交给你了。 这大概是老爷子没说出口的意思吧。 第22章 咨询 放心吧,应该没露馅 谢屹这次回工地, 带了一件很特别的东西。 蔡庆瞧见了,觉得稀奇。 那是一个木制玩具,小鸭子形状, 底下是半圆弧形,头尾翘起来。 很普通,非常普通。 蔡庆生在穷苦人家, 小时候家里没钱买高端玩具, 平日里都是自己做, 用竹子、用报纸、用木头、用铁片,能用来霍霍的材料都拿来造玩具。 木制的玩具对他来讲不是什么稀奇事,稀奇的是谢屹的态度。 谢屹从小的生活比他要好得多,父亲是高校教授, 一人的工资养活一家子都绰绰有余, 从小什么样的玩具没见过, 犯得着拿着一个木制玩具当宝贝? 不简单, 这玩具肯定不简单。 蔡庆坐在砖堆旁深思,想了半天, 终于悟了。 他思维受限,觉得木头都是廉价货, 可木头也分三六九等,贵的死贵, 便宜的放在路边都没人捡。 是了, 这玩具的制作材料肯定是高等材料。 以为悟出事实的蔡庆立即跑回休息室,休息室里, 谢屹真查看着抽屉里的采购单。 蔡庆笑呵呵地往他身边一坐, “屹哥,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说。”谢屹头也没抬。 蔡庆直言:“你那个木制小玩具是多少钱入手的?” 谢屹一愣, 轻笑,“别人送的。” 竟然是别人送的? 蔡庆有些吃惊,谢屹在外面打交道的人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互相送礼物,怎么样都不会太寒碜。 “哇,那肯定很贵。”蔡庆兴奋地猜测:“是黄花梨还是紫檀木啊?” 谢屹停下动作,一本正经,“是无价木。” 无价木?有叫做这种名字的木头吗? 蔡庆一脸“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的表情,随后想了想,谢屹在外面跑,见多识广,肯定比自己有见识得多。 他一脸好奇地问:“那价格比黄花梨、紫檀木还贵?” “嗯。”谢屹脸不红心不慌。 “哦,那可长见识了。”蔡庆感叹一番,话锋一转,问道:“屹哥,你怎么今天又过来了?” 这话问得谢屹眉头微皱,连材料都忘了看。 还能为什么,因为小玩具的事,于佩正生着他的气呢。 魏春兰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谢屹去工地了。 明明自从那天一家人坐在一起吃过饭后,谢屹没再往工地跑,怎么现在又去了工地,难不成和于佩闹矛盾了? 怀着探究的心思,魏春兰走到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佩佩啊,我能进来吗?” “可以。” 里面传来于佩清脆的声音。 魏春兰推门而入,一眼看到于佩手中的资料袋子,她在整理资料。 意识到于佩举动背后的意义,魏春兰心里一惊,“你今天就要去提起诉讼了?” “嗯。”于佩边说边将资料袋装入包中。 魏春兰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场面,她怕于佩和娘家二哥二嫂的关系彻底闹掰,但于佩也是个不听劝的,这事多说无益。 魏春兰心里无奈,苦着脸问:“你请律师了吗?我听玉溪说,你的律师资格证在国内不能用?” 于佩解释:“没关系的,也不一定要请律师,只要具备相关的法律知识,可以应付诉讼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就够了,这一点对我来说不是事儿。” “哦。”魏春兰又问了一句:“那什么时候开庭呢?” “这得看法院排期。”于佩收拾完,准备要出门。 魏春兰叫住她,支支吾吾问出最想问的问题:“佩佩啊,谢屹怎么又去工地了,你们没闹什么矛盾吧?” 于佩浅笑,“妈,没发生矛盾,你别操心。” 魏春兰无言。 能不操心嘛。 她一颗心操得稀碎! “好了,妈,我出门了哈。”于佩提起包,下楼离开。 出了小区,等在路口,正准备招出租车,一辆出租车却不偏不倚停在她面前。 林香芬从车里下来,将她手挽住,走到小区门口的角落里。 “你这是干什么去?”林香芬问她。 于佩如实回复:“去法院,提起诉讼。” 林香芬看她架势,早已猜到几分,这事她懒得掺和,只从包里把一叠用信封装着的钱递给于佩:“幸好赶上了,再晚一点你就出门了,我把钱都带了过来,一大早去银行取的钱,都在里面,一分不差,你要不当面数一数?” 于佩接过信封,看也不看,塞进包里,“不用,我相信大嫂已经精确地数过。” 这话也不知道是夸奖还是讽刺,听得林香芬面上一阵发热,她轻咳,“既然这样,那就不耽误你办事了。” “好。” 两人见面不过寥寥几句,很快再次擦肩。 于佩揽了车,没有直接去法院,而是先去了一趟老房子。 老房子里,老爷子正蹲在堂屋中央,搬着一块木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34节 于佩没进去,只站在院子中央,将胡春芳叫唤到面前,从鼓鼓的信封中抽出两张票子,递过去。 “这两百块钱是这个月伙食费,给老爷子平时吃好点。” 魏春兰盯着她手上的两张百元大钞,没接,实话实说:“姑娘啊,你可能不知道国内的物价,一个月伙食费哪用得着两百块啊。” 大多数人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两百多块,要是伙食费需要花费这么多,还让不让人活了? 于佩想了想,“那你可以去给他买点滋补品。” 胡春芳深深望了于佩一眼,她眼眶有些发红,接过钱感叹:“老爷子有这样的孙女,是他的福分呢。” “行,那我就收下来,我以后拿个小本子当账本,买了什么都记下来,尽量留下小票做证据,姑娘你以后来查看也方便。” 胡春芳做事很有条理,对于这个建议,于佩没发表意见。 把老爷子交给这位家政阿姨,她很放心。 朝屋子里看了几眼,于佩抬步,转身要走。 胡春芳叫住她:“姑娘,我有件事想和你说说。” 于佩转身,瞧见胡春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发疑:“什么事情?” 胡春芳指了指屋子里的老爷子,坦诚地说:“昨天有个女人过来把老爷子带走了,她说她是你二嫂。” 于老爷子为什么会换保姆,胡春芳也有所耳闻。 据说前一个保姆就是这家里第二个孙媳妇找来的,具有亲戚关系,她昨天听到来人是第二个孙媳妇,都没敢太质疑,问了两句,人家凶巴巴地把她怼了回去。 也是,人家现在对她这个新保姆应该是没什么好感的。 于佩目光一沉,“她来接老爷子?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来接老爷子做什么?” “她说她来接老爷子去家里吃饭,她还说……还说……”胡春兰有点开不了那个口。 见她支支吾吾,于佩猜到几分,冷笑:“她是不是骂我了?” 胡春芳连忙摆手,“骂倒是没骂,只是话有点不好听。” “哦?什么难听的话?” 于佩起了兴致,不着急走,靠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 “我想听听她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但说无妨。” 胡春芳努力思索着昨日的场景。 “她说,你是个忘恩负义的,去大嫂家里不把老爷子带上,她还说你大嫂也是个黑心肝、势利眼,只顾得上巴结回国的小姑子,不管老人死活,说老爷子可怜,被你们抛弃,她看不过眼,说你们大摆筵席,她要把老爷子接去吃饭。” 于佩哼笑。 嘿,真稀奇,虐待老爷子的保姆是孟凤梅找来的,现在孟凤梅又跑来占据制高点骂其他人,她到底是玩哪一出? 该不会是在搞舆论战吧? 知道她要去法院起诉,怕事情闹开了以后在邻里之间没脸抬头,现在开始打着关心老爷子的名号行事? 呵,小心思还挺多。 孟凤梅不觉得自己小心思多,她觉得她大嫂林香芬小心思才多! 听说于佩昨天去林香芬家里做客,给于晓敏买了一个随身听,给林香芬买了一对金耳环,给于忠海买了超贵的茶叶! 孟凤梅气死了。 看着林香芬得便宜,简直比她自己吃亏更难受。 林香芬心里肯定高兴坏了吧,估摸着昨天夜里合不拢嘴,睡觉都睡不着呢! 呵,于佩对大嫂倒是出手阔绰,怎么对她这个二嫂就这副仇人模样? 孟凤梅心里正编排着,林香芬找上了门。 给于佩送过钱后,林香芬直接打车来了孟凤梅的小区,她进门,劈头就问:“昨天手续都办妥了吧?” 孟凤梅觉得自己吃了大亏,态度不温不火,甚至连杯茶水都没给林香芬倒,“早办妥了。” 林香芬不太放心,追问:“你昨天用什么借口把老爷子接出来的?” 她怕于佩起疑心,昨天于佩在家里已经疑心过一次,这次可别再出问题。 瞧见孟凤梅支支吾吾不肯说,林香芬心里冒出不妙的感觉:“你说话啊,你用了什么借口,你没让人家新保姆起疑心吧?” 孟凤梅不太情愿。 懒懒地张嘴:“放心吧,应该没起疑心。” 林香芬冷哼:“你事实都不愿意告诉我,你让我怎么放心?你难道还不了解于佩的性格?一丁点情况她都能顺藤摸瓜,你最好是做得没有漏洞,不然迟早被她发现!” 孟凤梅被她问烦了。 不耐烦地站起身,“行了行了,我说,我过去把你和于佩都骂了一顿,骂她没良心,骂你势利眼,吃饭都不带上老爷子,我把老爷子接出来吃饭,就这。” 林香芬嘴角轻抽。 “我看你是早就想骂了。” 孟凤梅一听这话,脸上立即腾出怒意。 “哦,是你让我想个合理的不被怀疑的借口,我现在想了,你又有意见?你就说说,我这么做难道不对?” 林香芬沉默。 她在孟凤梅对面坐下,细细想了想,不得不说,这么一来,于佩还真的难以怀疑,这样的做法无疑是最符合情况的做法,只是自己白白挨了一顿骂。 不用猜也知道,孟凤梅这是借机骂人呢。 孟凤梅早就看她不惯,找了机会还不得由着性子大骂她一顿? 林香芬心里不满,面上没太显露。 “行吧,手续办了就行,尘埃落定,应该没事了。” 林香芬急匆匆地赶过来也只是心里不放心,想过来问问信,听到事情办妥,她不想久留,起身要走。 临走之际,听得孟凤梅酸溜溜的一句:“大嫂,昨天得了不少好东西吧?” 嚯,这消息走得真快。 过了一夜,连孟凤梅都知道了。 林香芬也不遮掩,“的确是,于佩出手还挺大方的,给我买了一对金耳环,给晓敏买了一部随身听,给忠海买了普洱茶叶,你知道那茶叶多少钱吗?你去逛茶叶店,看到价格贵得离谱的那一款,就是了。” 说起这些礼物的时候,林香芬脸上是毫不遮掩的喜气,她昨天心花怒放,的确是高兴了一整夜,晚上差点兴奋得睡不着觉。 虽说第二天去银行取钱时心情跌了下来,不过仔细算计一下,这两千多块吐了出去,对比卖房子分到的钱,那简直不值一提。 况且这事以后大概率也是要被于佩发现,现在吐出去了也算是在恰当的时机,怎么想都不算亏。 林香芬满脸的喜悦根本抑制不住。 她这副得意的样子落到孟凤梅眼中,无疑是故意过来显摆。 孟凤梅心里本来就生着气,瞧见林香芬以这样一种得意洋洋的姿态炫耀,气得紧咬后槽牙,心里直滴血。 林香芬见好就收,也不继续刺激她。 走到门口,她又轻飘飘来了一句:“凤梅啊,要是你和于佩没闹矛盾,你也是可以请她吃饭的呀。” 咯噔一声,孟凤梅似乎听见自己牙咬碎的声音。 她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压住上前打人的冲动,她从牙缝里冷冷蹦出几个字:“大嫂,你要是再不走,我恐怕要得罪你了。” 林香芬不多言,转身离开。 没走两步,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惊天巨响的关门声,整个楼道似乎都跟着颤了一下。 她嘴角轻扬,心里舒服极了。 当初于佩回国,孟凤梅不是上赶着要她来招待于佩么,现在她招待了,落了好处,孟凤梅心里快怄死了吧。 林香芬心情极好地离开了小区。 在她离开小区的同一时间,于佩从老房子出来,直接去了法院。 在法院里办了手续后,她没回家,打车去了市售楼中心。 依旧是销售小谭接待她。 两人坐在大厅一角,小谭给她递了一杯水。 于佩做事不喜欢拖拉,开门见山:“前两天看过的几套房子都不太满意,你手上还有没有别的房源?” “哟,怎么回事啊,一套都没看中?”小谭有些意外,“这可都是很好的房子啊,于女士你有什么要求,你具体跟我说说,我参考参考。” “没什么太大的要求,普通房子就行。”于佩说。 小谭一脸为难,“没什么要求才是最大的要求啊,您要是没什么要求,那怎么上次看的房子,一个都没看中?” 于佩盯着面前一杯水,淡淡地笑,“上次要都是普通房子,我或许早就看中了。” 这里话中有话。 小谭愣了一下,“怎么不是普通房子呢,都是好好的房子呀。” 于佩也懒得打哑谜,“客户第一批看的房子,大概率都不是什么好房,能成交最好,不能成交,再带客户看第二批稍好一点的房子,这样客户满意度也会提升,成交率更大。不知道你们行业是不是这个潜规则?” 小谭心里一咯噔,正襟危坐,尴尬地开口:“于小姐,冒昧问一下,您是做什么行业的?” 该不会是碰见同行了吧! 同行也没必要跑其他地方买房子啊!自己圈子里不是优惠更多? 小谭心里忐忑,静静等待着,听见对方开口:“我是学法律的。” “哦!你是律师啊!”小谭眼睛一亮,追问:“在哪个学校读的啊?” “在国外。”于佩淡淡说。 小谭:! 小谭的态度立即变得恭敬起来,“哟,原来是从国外留学归来的?你看你看,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你别见怪哈。” 听完客户经历,小谭肃然起敬,他立即殷勤地重新给于佩倒上一杯水,顺手拿了前台水果盘上的苹果,递给于佩。 “谢谢。”于佩接过,放在面前小桌子上。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35节 小谭嘿嘿一笑,摸着脑袋道:“于小姐,既然你是律师,肯定对法律很懂对不对?” 于佩没接话。 小谭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他连忙找补:“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听见你是学法律的,想咨询一下相关的问题,不知道于小姐能不能替我解解惑啊?” “可以,你想咨询什么问题?”于佩说。 小谭看了一眼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都是一些同行。 他压低声音:“于小姐,不知道方不方便跟我去外面谈谈?” 外面角落里摆着两张椅子,周围安静无人。 于佩看了一眼,点头。 两人转移到外面之后,小谭凑过身子,声音依旧刻意压低:“于小姐,是这样的,我昨天去办了一下过户手续,但是业主有老年痴呆,这样的情况,有没有什么风险啊?” “老年痴呆”这几个字听得于佩微怔。 她皱眉,“既然是患有老年痴呆,他是怎么和你办手续的呢?” 小谭也没在意,和盘托出:“他孙媳妇在场啊,哄着老人家办的。” “孙媳妇”这几个字听得于佩心里又是一怔。 最近发现的几件事都是单独的一根线,隐隐约约的,快要在她脑中粘合起来。 小谭前天说在老城区买了二手房,胡春芳说前天下午有人去老房子找大嫂,大嫂昨天说要还给她属于她的那一份,胡传芳说昨天下午二嫂把老爷子接走…… 看似不相关的事情,或许其中千丝万缕。 于佩拎起苹果咬了一口,漫不经心地问:“你过户的那套房子,就是你前天说的入手的那套老房子?” “对啊。”小谭没设防。 于佩点点头,嗯了一声:“是在老城区哪一块?” 小谭脱口而出:“望平街那一带。” “哦。”于佩又咬了一口苹果,不动声色:“你继续。” 第23章 谢谢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于佩换了一个姿势, 轻轻将腿伸直,舒展着身子静静等待下文。 小谭有点懵,“没了啊, 这就是所有情况,我就想问问,买这样的房子会不会有什么法律风险啊?” “没了?”于佩轻笑, “这恐怕不是所有情况吧。” 这话问得小谭面上发愣, 他仔细琢磨, 觉得已经把情况都一一交代清楚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不知道于小姐您觉得哪里还不够清晰?” 不清晰的地方多了去了。 于佩端正桌坐姿,放下手中啃着的苹果, 正色道:“既然这样,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小谭一听, 立即挺直脊背, “你说。” “第一,这位老人的老年痴呆严不严重?还具不具备民事行为能力?”于佩望着他的眼睛。 小谭抓抓后脑勺, 有点拿捏不准。 他回想昨天的情形,思索半天, 依旧打不出所以然,归根结底是他不知道民事行为能力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摇头, “这我哪知道啊。” 于佩早已料到如此,又问:“那第二个问题, 合同是老人亲自签下的吗?” “不是。”这一次小谭回答得很迅速, 他说:“是他孙媳妇代签的。” 老人家当时拿着笔的手颤颤巍巍, 好半天没能写下一个字, 耽误了不少时间,那位孙媳妇看不过眼,抢了笔,直接签上老人的名字。 于佩眉头一皱,“那这位孙媳妇是老人的监护人吗?” 小谭理直气壮,“老人家没儿没女,只有孙子,这孙媳妇肯定是监护人啊。” “她有出具监护人证明吗?”于佩追问。 “这……” 小谭迟疑了。 “这还要出示监护人证明?” “我当时看了老人房子的产权证明,觉得没问题,又看了老人的户口本,很确定这个孙媳妇是货真价实的,他们应该就是家人关系,这点肯定没错。” 听到“户口”二字,于佩稍稍挑眉。 幸好,她户口早就揣在自己手中。 她咳了咳,继续道:“当然需要出具监护人证明,不然她是没资格帮老人卖房子的。这么听下来,你过户的手续不完整,极大可能审批失败,过不了户。” 一听过不了户,小谭焦急万分。 “那可怎么办啊,我为这事费了不少工夫呢,那怎么才能成功过户呢?于小姐,你千万得给我支支招啊!” 于佩敛容,严肃起来,一本正经,“首先,你得去确定一下老人的老年痴呆是不是很严重,是不是完全不具备民事行为能力,不过听你描述,老人的老年痴呆似乎挺严重,这点已经可以确认。” “那么接下来,你得搞清楚谁是监护人,你得让对方给出证明,证明他是老人的监护人。” 说到此处,于佩心里有些好笑。 小谭若真去向两个嫂子要监护证明,恐怕两个嫂子又得为这事扯皮。 依着她俩的性格,大概谁都不愿意成为老爷子的监护人吧,一旦成为监护人,还得付出相应的法律责任。 为这事两个嫂子肯定得争论一番,最后的结果极有可能是两人谁也不愿意便宜谁,同时成为监护人。 已然猜到结局的于佩不慌不忙继续道:“最后一点,你得确认卖房子的钱归老人所有,或者是为老人所用。” 小谭听到最后一句,脸色不太自然。 他想了想,决定把疑问说出来,“我之前签订的合同中,款项不是打给老人账户,是直接打给他大孙媳妇的账户,这一点,没什么问题吧?” 于佩稍稍愣住。 原来卖房的钱是直接打到林香芬账户上? 难怪昨天林香芬宁愿吐出两千多块,原来是有更大的一笔收入入账。 于佩嗤笑,“谭先生,你这些合同、这些手续,办得处处是漏洞啊。其实按正常情况来讲,你这个流程没什么大问题,但老人家是老年痴呆,那情况完全不一样,确切地说,你不是优势方。对方如果想用法律手段讨回去,是完全可以成功的。” 这话说得颇有些严重,小谭脸色一白。 良久,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人家卖给我,也没必要再讨回去吧?” 说完他自己心里都没底,内心开始动摇,猜忌纷纷冒出头。 万一以后这地段好了,价格上升了,人家眼红,想办法把房子讨回去怎么办? 小谭越想越心虚,但又有点犹豫。 这房子是他好不容易看中的潜力股,折腾了这么久,总不能就这样放弃吧? 于佩坐在一旁静静观察着他的神色。 她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小谭也已经受到动摇,犹犹豫豫不肯决断,说明还还差点火候。 于佩又拿起苹果咬了一口,漫不经心道:“做买卖的人都要懂得一个最基本的道理,不知道谭先生懂不懂?” 内心里正纠结的小谭听到这句,抬头问:“什么道理?” “及时止损。” 简简单单四个字,倒是一下子把小谭内心的犹豫冲散了。 是啊,是该及时止损。 投入的沉没成本越多,最后输的也越多,做买卖的人的确该牢记这个道理。 只是很多人舍不得损失原先那一点利益,才逐渐加码,越投越多,最后有些人甚至为此倾家荡产。 这样的例子,他其实见过不少。 小谭一个激灵,整个人思绪瞬间开阔清晰,不再犹豫。 他对着面前的人投去感激一笑,“谢谢于小姐的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幸好我还没付全款,只付了三分之一,本来打算过户成功后再付完剩下的,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没那个必要。” 小谭沉思片刻,提出一个请求。 “于小姐,这房子我打算不买了,现在反悔,这种情况我会不会承担什么损失?于小姐你可不可以做我的律师?” 于佩眼眸轻垂,没答应,“抱歉,这事不是我不想帮忙,只是我在国外的律师资格证在国内不管用,如果以后上升到起诉,我是没办法作为律师陪同出庭。” 看出对方脸上流露出失望的神色,于佩又道:““不过你既然只付了三分之一,我劝你先私下和对方讨论,如果能成功解决,那自然最好不过,如果对方不答应,你再采取法律手段,到时候你再有需要,我可以给你介绍可靠的律师。” 话听得小谭心里一阵动容。 他内心无比感动,“真是谢谢你了,耽误了你一下午,没带你去看房,反而都是在替我处理问题,真是抱歉啊。不过这些天我可能要忙着处理这件事,没有太多时间陪着你看房,我让其他同事接手。” 于佩连忙露出一个谅解的微笑,“没关系,你可以先忙这件事,后续有什么情况可以找我,希望能继续帮上忙。” 在小谭的千恩万谢中,于佩离开。 从市售楼处出来的时候,她心情很好。 大嫂二嫂瞒着她把老房子卖掉? 呵,那别怪她也瞒着她们搞动作。 于佩满面笑容地坐上出租车。 笑容一直延续到家中。 回到家,魏春兰一句话断掉她的好心情,“佩佩啊,刚才有个男人来找你,说是律师,让我把他的名片交给你。” 魏春兰忙不迭转身去抽屉里寻找名片。 她怕弄丢了,好生放进抽屉保管着。 从抽屉里翻出那张白色名片,递给于佩,“呐,就是这个人,说是律师,是不是你认识的人呀?” 于佩眉头一皱,面色不佳。 名片上写着“王展延”三字大名,她并不认识。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36节 魏春芳见她皱眉,立即凑过来,小心翼翼:“佩佩呀,这难道不是你认识的人吗?我还以为是你认识的人呢,我说你出门了,他没时间等,把名片交给我,让我给你带句话,说是让你有空去勤年律师所找他,他有事情和你谈。” “我没空,不去。”于佩仔细一琢磨,已经猜出来人身份。 大概率是孟凤梅那亲婶子请来的律师,出庭前想和解,所以找她谈谈。 她不会和解,没必要谈。 于佩把名片扔进垃圾桶,“妈,这个人我不认识,你不用管。” “哦。”魏春兰望了垃圾桶一眼,有些心虚。 原来是不认识的人啊,她还以为是于佩的朋友,接待得可热情了,幸好当时没吐露太多信息。 看来以后得谨慎点,不能把人随便请进屋。 魏春兰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一抬头,瞧见于佩心情不错,她趁机开口:“佩佩啊,晚上咱们去逛夜市街吧?你来了这么多天,还没有晚上出去好好逛一逛呢。” 于佩心情不错,愉快答应:“好啊。” 听到于佩应承下来,魏春兰高兴得不得了,早早做好晚餐,吃了饭,收拾完,只等夜色来临。 小区里,陆陆续续点亮家灯,暖黄的灯光从各处屋子透出来,嵌着烟火味。 约好去逛夜市街的魏春兰换好鞋,迫不及待去房间叫唤于佩。 “佩佩啊,你准备好了吗?该出发啦!” 魏春兰的大嗓门引起隔壁房间里谢雪容的注意。 谢雪容已经洗过澡,穿着睡衣,窝在房间里研究时尚杂志,听见魏春兰的叫喊,她探出脑袋,“妈,你要出去?” “对,我要和你嫂子去逛夜市街。”魏春兰说。 谢雪容立即不乐意了,“妈,你去逛夜市街你不叫上我?” 凭什么只和于佩过去啊,到底谁才是这家的女儿啊! 谢雪容脸上作色,魏春兰浑然不觉,只道:“你去啥去啊,好好窝在家里看你的杂志得了,况且你已经洗过澡,再出去小心弄脏,回来还得洗一次。” 魏春兰这样的态度彻底激怒谢雪容,越不让她去,她就偏要去。 “不行,我也要去,夜市街里那么多小吃,我嘴馋了,我想吃。” 不等魏春兰回应,谢雪容自顾自快速地换好衣服鞋子,赶在于佩出来之前收拾完。 于佩换了一身红上衣,走出房间,瞧见门口的谢雪容,也没多言。 倒是魏春兰,对于谢雪容这种非要赖着的行为,她咬牙切齿,拼命使眼色:“你就别去了,我和你嫂子约好的,你说你突然要跟着过去,多不好。” 谢雪容没接收到魏春兰的眼色,只接收到她拒绝的话语,委屈得快哭了,“我怎么了嘛,凭什么不让我去啊,你们约好了就不能让我过去?妈,你怎么这么偏心啊!” 眼看即将要上演一场家庭伦理争吵,于佩头疼,出声止住:“行了,妈,让她跟着吧。” 魏春兰欲言又止,瞪了谢雪容好几眼。 眼看甩是甩不掉了,没办法,只得带上。 三人一同从二楼走下来,出了小区,徒步往西边街道走。 经过刚才一番吵闹,三人间的氛围有些尴尬,不声不响走在路边,都没有注意到蹲在小区门口不远处陌生的寸头男人的身影。 寸头男掐灭手中的烟,瞥了一眼正中间红色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狠戾。 烟头没入草丛,寸头男起身,不紧不慢跟了过去。 夜市街的距离并不遥远,走路三十分钟的路程,权当晚餐后的消食。 到了夜市街正门,三人同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满怀郁闷的谢雪容这才明白她母亲为什么一定要阻止她过来,原来是她二哥也在! 谢雪容顿时心情大好,朝着前方高大颀长的身影奔过去,欢呼:“二哥!” 谢屹回头,首先看到谢雪容那张逐渐放大的笑脸,目光往后,撞上于佩的视线。 两人视线短暂相接,都从对方一闪而过的讶异中明白过来。 得,都是魏春兰的手笔。 当事人魏春兰瞧见谢屹如约过来,笑呵呵地走过去,没事人一样挽过他手臂,“走走走,咱们好好逛街。” 原本心情不佳的谢雪容也突然充满活力,原谅了刚才魏春兰的行为,附和道:“对对对,咱们好好逛街,好久没来夜市街啦,我要胃口敞开吃一场!” 两个热情洋溢的人打头阵,于佩和谢屹的反应稍显平淡,两人默默跟着,一路上没什么话。 夜市街闹热非凡,人头攒动。 大人小孩摩肩擦踵。 于佩好久没体会到这样热闹的场景,心里冒出一丝熟悉的欣喜,小贩们扯开嗓子喇叭似的吆喝声也显得格外亲切。 走了几步,一阵夹杂着食物香味的风飘过来,伴随魏春兰体贴地相问:“佩佩啊,你有什么想吃的没有?” 眼光掠过铺子上摆放的各色小吃,水晶煎饺、卤肉片、红糖发糕、梅花酥……于佩收回视线,摇头:“没什么想吃的。” 一旁的谢雪容倒是嘴馋的很,糕点买了一大堆,手指提着,手上捧着,嘴里吃着,忙不过来。 眼看卖美食的铺子走了一半,于佩依旧什么也没下手,魏春来又问:“佩佩啊,你真的没什么想吃吗?你看这些小吃,在国外的时候应该不容易吃到吧?” 是不太容易吃到,只在国人聚集的地方,偶尔会买到。 可她不是馋嘴的人。 于佩笑笑,“妈,美食对我的吸引力不大,食物能应付肚子就行。” 刚说完,立即被打脸。 闻到一阵烤羊肉串的味道,她脚步微顿,有点走不动道。 这味道太熟悉了。 记忆里,第一次尝试,是她父亲在家里架了炉子,买了羊肉,串成串,给她烤了好久。 那时候生活在大院里,没有天然气,家家户户生火做饭都用煤炉。 发炉子是个技术活,烟大,得提到家门口散烟。 母亲嫌父亲尽搞些稀奇玩意儿,让他去外面,别把满屋子熏成羊肉味。 那天父亲坐在门槛上,一手拿着蒲扇,一手捏着羊肉串,像个老师傅,熟练地翻转,香味一阵一阵,引来不少孩子眼馋。 两个哥哥更是蹲守在父亲身边,眼巴巴地望着逐渐被撒上调料的羊肉,都盼望吃上第一口。 烤熟的第一串,父亲递给了她。 那香味和现在鼻尖前的一模一样。 收回思绪,于佩难得动了食念,还没来及行动,几串羊肉串立即被捧到她面前。 于佩抬眸,望向面前的人,有些诧异。 谢屹站在她身侧,骨节分明的手举着几串羊肉串,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情绪。 她接过,心里实在好奇,又狐疑地看了谢屹好几眼。 谢屹应该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东西吧? 再一抬头,瞧见谢屹把手中剩下的一大把分成两份,一份给魏春兰,一份给谢雪容。 捧了满手食物的谢雪容迫不及待接过,欢呼:“二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谢谢!” 于佩面无表情收回目光。 得,果然想多了,原来谢雪容爱吃。 魏春兰在一旁看得心里窝火。 明明谢屹是第一个给于佩的啊,谢雪容这丫头怎么就没点眼力劲。 得,今天就不该带谢雪容出来! 第24章 跟踪 这伙人冲谁来的? 热闹的吆喝声在街道两旁此起彼伏。 于佩拎着几串羊肉, 吃得温吞。 旁边的谢雪容比她更不讲究,遇到美食,简直变成小孩, 贪婪得很,几口就解决了全部羊肉。 谢雪容从小就爱打扮,喜欢偷偷把魏春兰的化妆品往自己脸上涂, 有一回她把自己的脸蛋涂成了红苹果, 一出门, 大院里的邻居都笑话她脸上像猴子屁股,气得她扑在床上委屈地哭。 后来长大了,学会打扮,每天去学校都要穿得漂漂亮亮, 就算是统一校服, 她也要在校服领子上别上一颗好看的胸针。 就这么一个讲究人, 遇到美食, 讲究不起来了。 于佩瞟了她一眼,看她捧着葱油饼, 吃得尽兴,有些好笑。 想想谢雪容嘴巴是真好, 几乎不怎么挑食,什么都爱吃。 于佩收回目光, 继续解决手上的羊肉。 没走几步, 她瞥见路边一个卖麦芽糖的摊主,摊主用一只手在桌面的铁板上龙飞凤舞, 不一会儿, 一只可爱兔子诞生, 拿木签沾上, 提起,列在旁边十二生肖之中。 好久没见这种麦芽糖,于佩有些怀念。 当时小学旁边有个卖麦芽糖的大叔,总是偷偷摸摸等在放学的必经之路,用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形状的麦芽糖诱惑小朋友购买。 那时候个人商贩还不是那么光明正大,每次大叔卖糖都像做贼似的左顾右盼,给她留下的印象很深。 于佩抬脚,准备过去。 还没走出一步,谢屹抢在前面走了过去,对着摊主问了价格,直接从摊子上取出一支小猪形状的糖,递给她。 于佩满脸问号:? 谢屹怎么知道她想要?而且,这只小猪…… 她属猪。 那一瞬间,于佩心里有点惊悚。 然而下一秒,谢屹立即又抽出一支小猪形状的糖递给谢雪容。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37节 谢雪容惊呼:“二哥!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二哥你真好,还特意买了属于我的生肖!” 欢天喜地接过去,谢雪容挽起谢屹手臂,满脸幸福。 于佩再度面无表情收回目光。 很好,她又想多了。 谢屹只是记得谢雪容的生肖而已。 正好她与谢雪容同年。 至于为什么第一个递给她,纯粹是因为她离得最近。 于佩若无其事开始品尝童年的味道。 在一旁目睹全程的魏春兰终于忍无可忍。 想着谢屹和于佩这两天闹了矛盾,她好不容易琢磨出一个法子,想让两人缓解缓解,没想到谢雪容偏要进来插一脚。 她原本的计划是将于佩和谢屹都约来夜市街,然后她找个理由回家,让两人继续逛。 哪知道谢雪容非得跟着过来。 这丫头没什么恋爱经历,特别没有眼力劲,那么大一个电灯泡杵在那里,咕咚咕咚地冒光,也不嫌尴尬! 魏春兰看不过眼,上前一步,拽过谢雪容的胳膊,吩咐:“雪容,你去跟着我买点东西。” 也不问谢雪容同不同意,拉了人直接走。 “哎哎哎……妈,我不想去,妈!你别拽我,妈!你……” 魏春兰手劲大,不一会儿将人拖个没影,谢雪容的抗议声逐渐湮没在人群喧嚣之中。 一时间,原地只剩下于佩和谢屹两人。 两人都是明白人,心里清楚魏春兰的行为背后的意思,都没吭声。 于佩收回视线,捧着麦芽糖,继续往前走。 谢屹抬脚跟上去。 前方,三两成群的叼着烟头的男人们迎面而来,擦肩而过时,留下一阵难闻的烟味,于佩皱鼻,用手捂了一下。 等人走远,烟味渐散,她抬眼问身边人:“你还抽烟吗?” 回来这几天,似乎还没见谢屹抽烟。 谢屹漫不经心:“戒了。” “是么?”于佩有些意外,记忆中,好像谢屹很早就学会了抽烟。 高中旁边有条巷子,经常聚集那些无所事事的小混混,巷子里烟草入了味,每逢雨过,总会从地里墙边沁出一股难闻的味道,她每次路过,都要捂住鼻子。 印象里,在那里遇见过谢屹几次,都是在他刚退学那会儿。 明明也不爱学习,退学之后倒是经常跑来学校周围溜达,也不知道来回味什么。 大概拥有时不在乎,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后来她实在忍受不了巷子里愈发浓重的潮湿发臭的烟味,宁愿绕远路也不愿再走那条巷子,也就没碰见过谢屹。 算算时间,那会儿谢屹也才刚成年没多久。 一晃好几年过去,她以为到他这个年龄,烟瘾已经很大,没想到居然戒了。 “戒了挺好,抽烟对身体不好,再说了烟味也难闻。”于佩不大理解抽烟怎么会上瘾。 她自顾自地说着,全然没意识到旁边谢屹的神情。 谢屹弯着的嘴角不太明显,眸子里情绪暗涌,还在回味那句话。 抽烟对身体不好。 那也算是她的关心了吧? 于佩哪里想到自己随意一句话竟被人放到心上,她举着麦芽糖,没尝两口,有点吃不下去。 甜,太甜了。 小时候怎么没发觉麦芽糖这么甜? 抱着不浪费的心态,于佩将手中的糖吃完,嘴里只剩下满腔甜腻的味道。 她想喝水。 乍一看去,周围没有卖水的地方,只有前方一家小摊卖八宝粥。 腾腾的热气从铁桶上方飘出来,摊主有力的吆喝响彻耳际:“八宝粥,八宝粥,好喝的八宝粥,香喷喷的八宝粥……” 于佩想过去。 这一次,甚至才刚刚冒出一个想法,谢屹已经走到八宝粥摊主面前,向摊主要了一碗。 于佩:! 这不对劲! 现在谢雪容不在,这碗八宝粥总不会是给谢雪容的吧? 谢屹怎么每次都知道她想要什么? 事不过三,这绝对不正常! 她疑惑中带着怒意,正要冲过去质问,突然瞧见谢屹端着八宝粥直接喝了起来。 于佩:“……” 谢屹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 他回头,对上一脸愤怒的于佩,有点懵:“怎么,你也想喝?没给你买,你也不必一副这么生气的模样吧?” 他回过头吩咐摊主:“麻烦多来一碗。” 摊主多了一份生意,热情回应:“好嘞!” 那碗追加的八宝粥落到于佩手中。 于佩垂眸,盯着手中热腾腾、香喷喷的八宝粥,又抬头去看身边的人。 是不是她最近有点过于敏感? 怎么什么事情都开始怀疑起来? 于佩低头喝粥。 没有留意身边传来的若有若无带着笑意的浅浅目光。 由于口渴,一碗粥很快解决。 瞧见不远处有个垃圾桶,她走过去,扔掉手中的垃圾。 返回时,无意瞥见垃圾桶不远处蹲着一个埋头抽烟的寸头男,隔了太远,又背对着光,看不清面容,只隐约觉得年纪不大,神情气质流里流气,像街边的街溜子。 男人左手夹烟,一口一口抽得悠闲。 来来往往的人群似乎并不太影响他,他盯着路面,只在她扔过垃圾之后抬眸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里包含了什么情绪,于佩不太清楚,但感觉令人不适。 有种被人审视的意味。 这种目光并不少见,她初去国外,接收到很多这类审视的目光,审视她的学习能力、审视她的家室背景、审视她的性格为人…… 可她在国内,很少被人这样审视。 于佩走回谢屹身边,没了继续逛下去的心思,“回去吧。” “嗯。”谢屹也没多说。 本来今天的行为都是魏春兰的撮合,逛了这么久,也算有交代。 想起两人闹别扭的原因,于佩提了一嘴,“我那小玩具呢?” “我放在工地。”谢屹接话。 于佩有些好笑,盯着谢屹:“你说你要什么不好,要这么个破玩具,那很好玩吗?我九岁的时候就不玩了。” 谢屹不置可否,“可那是老爷子送给我的。” 于佩:“……” 得,不聊了,没聊两句又要聊出火气。 两人拐了个弯,往另一条街返回。 这条街上不是美食,是一些日用品,来逛的人并不多,相比于刚才的美食铺子,这里实在显得有些冷清。 零零散散几个人,连摊主都没兴致吆喝,路人走过,也不招揽。 于佩还残余一点兴趣,左右看了看摊子上面琳琅满目的小物件。 这一看不打紧,竟看出情况来! 于佩身子一僵,弯腰在卖袜子的小摊前驻足良久。 谢屹察觉她情绪不对劲,正要上前,于佩突然转身,张开双臂朝他抱了过来。 谢屹:? 于佩将脑袋抵在他胸口,结结实实的触感传来,使他脑子混沌一片,一瞬间甚至忘了呼吸。 如果于佩再贴近一些,或许能听到他如雷贯耳的心跳。 只在梦中才存在拥抱突如其来,有了实感,那样真实,谢屹忘了思考,脑子短暂呈现空白。 直到于佩小声开口,严肃又冷静:“你帮我看看,我身后是不是有人跟踪?” 谢屹立即回神,装作若无其事抬眼,随后冷下脸,沉声道:“有两个人。” 于佩抓住他腰身,偷偷从他胸口探出一双眼,默默打量前方,声音有点急促:“你身后也不只两人。” 来者不善,前有狼后有虎,怎么办? 谢屹当机立断,顺势揽过她的肩,在她耳边低语:“先装作继续看袜子。” 于佩依言,转过身继续在小摊上挑选袜子,谢屹站在她身边,姿态悠闲,时不时与她搭话,一双眼却不动声色观察街道两旁的情况。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38节 摸清形势后,他走上前,牵住于佩的手。 于佩没反抗。 两人对视一眼,读懂彼此的眼神,几乎是同时抬脚,从小摊后面穿了出去,瞬间融入夜色。 见两人跑走,蹲点的人急了,手一挥,街道两旁立即窜出七八号人物,迅速追了出去。 这一带巷子多,黑灯瞎火,容易迷路。 于佩好几年没回来,没法认路,只能跟着谢屹。 谢屹比较熟悉地形,紧紧抓住她的手,七拐八绕,三两下将她带离夜市街周围,招了出租,立即远离。 两人坐上出租,远离危险,于佩终于松了一口气。 出租车司机望了一眼后视镜,出声询问:“两位要去哪里?” 谢屹正要回应,于佩伸手捂住他的嘴,笑道:“师傅,去望华酒店。” “好嘞。”司机踩下油门,开始提速。 于佩松开手,目光与谢屹短暂交接,谢屹已经明白她的意思,没发表意见。 这些人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万一是从家里开始跟踪,或者有另一路人马现在正跟踪着魏春兰和谢雪容,那现在回家,简直自投罗网。 于佩冷着脸,开始剖析情况:“这伙人冲谁来的?” 谢屹没接话。 于佩接着分析:“我回国没多久,不可能这么快就得罪了人,算算只得罪过我二嫂和她那亲婶子。我二嫂和我关系再差,也不至于找人来报复我,但她亲婶子跟我无亲无故,那就说不定了。” “明天我去查查她的家庭背景,看看是不是她出手。”于佩隐隐觉得,那女人既然能如此狠心虐待老人,找人来报复她也不是不可能。 说完,她抬眸望向谢屹:“有没有可能那伙人其实是冲你来的,你近期得罪过谁吗?” 生意场上更容易结仇吧。 谢屹现在混迹生意场,接触形形色色的人,在利益面前,什么都不值一提。 说不定是他生意对手想教训他一下。 谢屹淡然:“我一向以和为贵。” 这话的确没错。 他不喜欢结仇,奉行的宗旨是买卖不成仁义在,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除非对方做得太过分。 要说得罪,最近只得罪过一个人。 搞传销的吴麻子。 “我回去查查。”谢屹冷着脸。 真要是吴麻子动手,就别怪他不客气。 于佩左思右想,觉得这伙人冲谢屹来的可能性更大,她都好几年没回国,刚回来没几天就被人盯上了?这也太不科学了吧! 这伙人冲着谢屹来的可能性绝对更大! 或许是打听到谢屹要来夜市街,一路跟过来,或者早就埋伏在此。 于佩斜着眼,开始打量谢屹:“我说,你警觉度有点低啊,没察觉到有人跟踪?” 谢屹:“……” 谢屹无言以对,默默望向车窗外。 这话有点冤。 他的注意力只有那么多,有她在身边,哪里还能分给旁人。 第25章 酒店 我怎么感觉最近运气变好了? 出租车停在望华酒店正门口。 望华酒店是这一带修建得最气派的标志性建筑, 占地面积大,外观气势宏伟,内里金碧辉煌。 当然, 价格也不便宜。 多数人只能站在外面朝里瞅一瞅,想要进来享受一夜,还不太舍得花这种冤枉钱。 正门口, 两位身着礼服的门童站岗, 弯腰行礼, 于佩从中而过,径直走向前台。 前台是位面孔稚嫩的女服务员,看上去年龄不大。 “还有单人间吗?”于佩盯着旁边的房间价目表询问。 服务员甜甜地点头,“有的。” “好, 要两间。”于佩想也不想地说。 服务员这才注意到于佩身后慢慢走近的男人, 男人身材高大, 长相端正, 即使穿着普通,看上去气质沉稳, 不像寻常人。 倒是与面前的女人十分相配。 服务员收回目光,报出价格, “一间房168,您总共需要交400押金, 若无消费, 明早会退给您除房费外其余的钱。” 于佩“嗯”了一声,表示明白, 低头去掏钱。 还好手中的钱带着足够, 魏春兰约她出来逛夜市街, 她对于现在国内的物价了解得不全面, 以防出现尴尬局面,多揣了点钱出门。 这时候倒是派上用场了。 她甚至没回头去看谢屹一眼,直接把钱付了。 当然,看也没用,谢屹手上没钱。 他被魏春兰以陪同逛夜市街的名义叫出来,手上揣的钱并不多,寻常情况能应付,但这一晚一百多的房费,而且是两间,有点难。 他面上有些尴尬,眼睁睁看着于佩把钱付了。 服务员收过于佩递过来的钱,看向谢屹的眼神立即变得不太对劲。 这年头,哪有男人和女人一起出来,却让女人出钱的事情? 服务员心里好奇,接过钱办手续,手续办好之后,递出两张房卡。 直到两位客人拿着房卡走远,服务员还瞪大眸子,踮起脚尖,往走廊深处不停地张望。 奇怪,太奇怪了。 这两位客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朋友吗?看着不太像啊,哪有朋友之间这么疏冷? 夫妻吗?那更没道理,哪有夫妻睡两间房的。 那可能是同事?但女同事会为男同事付房钱?这也讲不通啊? 服务员胡思乱想之际,于佩已经拿着房卡开了门。 谢屹的房间在她隔壁,看着旁边人要进房间,她叮嘱:“等下给家里打个电话。” 不回去总得对魏春兰交代一下。 听得谢屹应了一声,于佩头也没回,直接走进酒店房间。 房间装修得还算不错,灰色印花地毯,红木家具,床头柜旁立着伞状圆弧形金丝边小台灯,格调不错。 于佩往大床被子上重重一趟,心里不禁开始思索刚才的事情。 怎么她还没开始找别人麻烦,别人倒是先来找她的麻烦? 她翻了个身,左臂枕着脑袋,笃定地想,如果这些人真是冲她而来,那肯定与孟凤梅亲婶子脱不了干系。 孟凤梅亲婶子是什么家庭背景来着?好像有一个儿子? 于佩记不太清了,想着想着睡意拢上来,眼皮开始打架。 这些天好不容易把时差调过来,还是按时睡觉比较好。 她起身,低头嗅了嗅身上因刚才过度奔跑涌出的一身汗味,摆摆手,拉上垂地窗帘,走去卫生间,准备洗澡睡觉。 隔壁的谢屹倒是不着急睡。 他坐在床角,微微阖眼,静静凝神,似乎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片刻之后,动静消失。 大概已经爬上床懒洋洋的开始睡觉了吧。 他起身,带上房卡,下楼。 前台依旧是之前那位年轻的服务员,正埋头翻着表格查阅登记名单。 谢屹走上前,一手靠在柜台,姿态有些随意,“请问,酒店前台的电话可以外拨吗?” 服务员抬头,目光里闪过谨慎:“你要做什么?” 看着她防备的目光,谢屹轻笑:“我只想问问前台电话能不能外拨而已,如果能,我想……” 话未说完,服务员冷冷打断:“不能。” 谢屹愣了一下,望她一眼,“哦,那打扰了。” 说着朝酒店大门走去。 服务员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不悦。 得,又是一个来借电话的客人。 之前有些客人为了省钱,故意过来借前台电话谈事情,一谈起来没完没了,霸占着电话不肯放。 都是酒店里付了钱的客人,催也不能催得太过,只能眼睁睁受气,还不如直接回绝掉。 更何况,这个男人连房费都是由女人来出,十之八九是想打免费电话。 服务员心里正在为赶走一个想占便宜的客人庆幸,领班过来,瞧见她嘴角轻扬,问她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服务员把事情交代了,指着前面还没走远的背影,小声道:“喏,就是他,刚才想借电话,被我回绝……” 话未说完,只见领班眉头一皱,快速追了过去。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39节 服务员稚嫩的脸庞上立即笼罩一层惊愕的神色。 她瞧见领班追上去,对着那个男人恭恭敬敬弯腰道歉,好声好气将人请了回来。 服务员心里忐忑,站在一旁动也不敢动,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重新走回来,拿起柜台上的电话听筒拨号。 领班站在他身后,朝着她使劲使眼色。 服务员察觉到自己可能得罪了某个人物,面上烧成一片火。 谢屹倒是没关注到身边的动静,他拨着家里的号码,对面很快响起魏春兰的声音。 “妈,你回去了?”谢屹问。 魏春兰有些意外,“是啊,我和雪容买完东西就回来了,怎么你和佩佩也不在夜市街了?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你人在哪呢?” 以为谢屹又偷偷摸摸一个人回了工地,魏春兰勃然大怒。 她好不容易创造出来的机会,把电灯泡谢雪容也薅了回来,怎么谢屹还是不行! 认为自己心思白费,魏春兰正要追骂,听得对方淡淡道:“我在酒店。” 酒店? 魏春兰一愣,下意识问:“佩佩呢,也在吗?” “嗯。”谢屹应了一声。 魏春兰立即消气,转怒为喜,哈哈大笑,“哎呀哎呀,你们今天晚上不回来啦?没事没事,不回来也没关系哈,你们好好在酒店睡觉,我不打扰你们,挂了哈。” 魏春兰大喜过望,直接把电话挂了。 谢屹:“……” 他重点还没说呢。 重新拨号过去,魏春兰接起。 “怎么才挂又打电话过来?还有什么事情吗?”魏春兰语气有些不满。 打啥电话啊,春宵一刻值千金,别浪费在讲电话上呀! “有啥事你赶紧说。”魏春兰催促。 谢屹:“……你回去的时候有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 “啊?”对面的魏春兰有点懵,“没有啊,怎么了?” 看来对方只冲着他和于佩,没对家人有动作。 “没怎么,”谢屹转移话题,“早点休息,晚上别出小区。” “啊?什么意思啊?”魏春兰不太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担心我们安危?你呀你就别瞎操心了,这天都黑成这样了,没事干嘛还出去啊。” “没什么意思,只是问问而已,挂了。” 叮嘱完之后,谢屹挂断电话,才发现站在前台的服务员满脸通红地望着他,弓着身子,不停为刚才的谎言道歉。 “算了。”谢屹没计较,脸上没什么表情,返身往回走。 瞧见对方走进走廊,上了楼,服务员收回一脸惊恐的目光,劫后余生地重重松了一口气,回头去望脸色不太好的领班。 虚心求问:“这位是谁啊?” 肯定不是老板,她不至于连老板都认不出来啊! 领班盯着走廊方向,幽幽道:“这位是老板的朋友,老板吩咐过,他来住店都不用收钱。” 说完,领班狠狠瞪了服务员一眼,有些后怕:“得亏人家脾气好,没和你一般见识,不然你这工作今天就保不住了。” 要是被老板知道,她这个领班也得挨批评。 服务员心有戚戚,想为自己辩解,动动嘴唇,瞟了一眼领班严肃的神色,又把到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领班气笑,“怎么,你还不服气?都跟你说了多少次,咱们酒店消费贵,能住得起的人都不是平常人,平时接待要格外注意一点,千万别把人看低,说了多少次了,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服务员低着头,一脸悔悟,没再言语。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微微亮,于佩缩在暖和的被子中,还徜徉在梦乡。 她那大嫂林香芬已经洗漱完,推上自行车,一路飞奔至孟凤梅的住址。 上了楼,砰砰敲响门。 门被打开,往里一瞧,孟凤梅家里有一位比她来得更早的不速之客。 杨秋红坐在客厅里,对上林香芬的视线,笑了笑,“哟,大嫂过来啦?” 杨秋红就是孟凤梅亲婶子,也是老爷子之前那个保姆。 这一大早就过来,恐怕是因为于佩昨天去了法院吧。 林香芬见来得不巧,看了看时间,一脸焦急地对孟凤梅道:“既然你家里有客不方便,那我中午时间再来找你,你中午回家一趟,我有事情和你商量。” 怕上班迟到,林香芬叮嘱完,头也不回地蹬蹬蹬跑下楼。 送走林香芬,孟凤梅一脸纳闷。 老房子过户的手续都办过了,林香芬还有什么事情要和她商量的? 真是奇怪。 合上门,孟凤梅转身对杨秋红道:“婶子,你接着刚才的事情说,你说你请了律师?” “是啊!”杨秋红一脸得意,“我这次下血本请了最好的律师!勤年律师所的王展延律师,据说没打过失败的案子,我请他我有底气多了!” 孟凤梅觑着眼,“那价格也应该挺高吧?” 勤年律师所出了名的贵,她没想到杨秋红会出这个钱。 杨秋红脸上讪讪,“只要能打赢这场官司,这点钱算什么,我就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恶气!你说我平时照顾老爷子那也是尽心尽力,凭什么一点小错误就揪着不放?你说说我平时……” 又来了,又来了…… 孟凤梅不知道听了多少这种抱怨话,杨秋红心里一旦不爽快,就要在她面前吐脏话。 她这段时间听得够多,耳朵都腻了。 出声打断:“婶子,问你个事儿,这事你请律师我没什么意见,但是你没让孟东插手吧?” 孟东是杨秋红的儿子,也是孟凤梅的表弟,烂耗子一个,十七岁就抽烟喝酒、打架斗殴。好的不学学坏的,天天跟着混混无所事事,惹是生非。 孟凤梅有点怕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表弟插手,劝道:“婶子,孟东这人莽起来没有理智,你可别让他去找小混混解决。于佩做得再过分,咱也不能找人把她揍一顿,她好歹是忠明的妹妹,这么做以后恐怕要彻底断绝。” 瞧见孟凤梅为对方说话,杨秋红心里不满,“行了,行了,没让你表弟插手,你放心吧。” —— 于佩睡了一个好觉,神清气爽。 从酒店醒来,只用了几分钟,立即洗漱完毕。 她今天有正事要办,她得去查查昨天那帮人到底是谁,不知道是不是孟凤梅那亲婶子出手。 想要对方的资料,看来得去勤年律师所,会一会那位叫做王展延的律师。 往房间里查看一圈,确定没落下物件,于佩将房卡带上,关了门,下楼去。 与她一同下楼的,还有谢屹。 于佩把行程简单交代一下,将谢屹手中的房卡回收,递给前台退房,回头顺便叮嘱谢屹:“你也去查一查,有消息告诉我。” “嗯。”谢屹应了一声。 前台服务员办好退房手续,将押金退还给她。 于佩接过,没仔细看,正要收下。 目光突然一滞。 她盯着手上原封不动的四百块,抬眸,不解地望向服务员:“你好,你是不是弄错了?” 怎么全退了回来? 服务员扬起一张标准的笑脸,“没错的,这位女士,恭喜你昨天成为本酒店的幸运客人,可以免费住一晚。” “咱们酒店时不时会推出这样的惠客活动,欢迎您以后常来光临。” 于佩:? 她目光直接转向身后的谢屹,质问:“是不是你偷偷摸摸把钱垫了?” 谢屹站在一旁,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我没钱。”他说。 于佩:“……” 也是,要是他手上有钱,昨天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她付钱。 于佩一脸疑惑地往酒店外面走。 想起之前在商场里手表店老板执意要将八音盒送给她的事情,于佩兀地笑出声,感叹:“奇怪,我怎么感觉最近运气变好了?” 外面晨曦柔和,洒在她白皙的脸蛋,为她笑容镀了一层金边。 难得见她笑得温柔,谢屹目光入迷,嘴角也不自觉弯起弧度。 第26章 举报 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对于佩来说, 运气变好,是一种吉祥的征兆。 原剧情她是个早死的原配,运气差到极点, 硬件条件赢过大多数人,寿命却比平常人短得多。 她留过学,她见识过世界, 她有广阔的天空要去闯荡, 但她没有时间。 她注定只是昙花一现, 翻不出浪花的边缘人物。 她所有的经历只是短暂一生的无用点缀,仿佛身怀宝藏的财主,钱还没花出去一分,人就没了。 如果现在的剧情走向另一条线, 她或许不会死。 接二连三的幸运事让于佩心底燃起一股期望。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40节 死亡的期限在几个月之后, 日期她记得清清楚楚, 如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上。 或许会如期落下, 或许会永远消失。 无论如何,她变得幸运, 是某种事物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的趋势。 未来等待着她的,也可能是一片浩瀚星空。 回国以来, 这是于佩第一次真心实意为未来感到开心,笑意触及眼底, 整个人瞬间柔和, 声音也变得温柔。 和谢屹告别时,难得不是“走了”两个冰冷的字, 而是笑着挥挥手, 热情洋溢:“再见。” 在谢屹看来, “再见”比其他字眼多了一层含义。 尽管可能于佩并没有期盼下次再见的意味, 他仍旧为此感到窃喜。 于他而言,一切又何尝不是慢慢在变好。 双方在望华酒店门口离开,带着各自的好心情分别,踏上东西两条相反的路。 于佩径直去了勤年律师所。 勤年律师所在一条寂静的街道末尾,占据一块不大不小的地方,门口漆金招牌略微显得有些老土。 走进去,空空荡荡,几对塑胶彩椅格外醒目。 这是用来与客户谈话的小场合,没有皮质沙发,看起来略略有些寒酸。 于佩进来半天,没瞧见类似前台接待员的人物,她也没瞧见什么工作人员,整个律师所似乎没人。 正当她要开口叫唤时,从里面会议室里走出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男人蓄着八字胡,西装革履,看起来派头十足,唯独头顶稀疏的毛发拖了后腿。 男人从会议室里出来,抬头瞧见来人,稍稍一愣,盯着面前的女人细细打量。 好半天,眯起眼,眼里涔出惊喜:“你是于佩?” 于佩有点懵。 她似乎不太认得面前的男人,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男人热情地将于佩请到旁边座椅上,随手一挥,大声叫喊里面的工作人员倒茶水。 茶水端放到于佩面前后,男人才自我介绍:“我是李勤年啊,你大概不认识我了吧?” 李勤年? 听名字似乎是这家律师所的老板。 于佩如实点头,“我有点记不清了,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照道理,她记性很好,有过深交的人应该不会忘记。 怎么对面前这个中年男人毫无印象?对他的名字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熟悉。 以前真的认识过吗? 李勤年见于佩想不起来,也不见怪,“嗐,你记不起来也正常,咱们是萍水相逢。” “说起来也算是缘分,在你高三读完,出国留学之前,咱们遇见。那时候你正在满大街找律师事务所,你想调查一下周围律师事务所的情况,结果找了半天才在街角找到我。” “当时我租了一个杂货铺大小的地方,简单改成了律师所,但是太不正规,没人来,生意惨淡,你进来的时候我眼睛一亮,还以为是来客户了呢。瞧见是个小姑娘,我当时心又灰了,以为走错了路。” “没想到你没走错路,你就是特意找过来的,你说你要出国留学,要学法律,以后回来为这一行添砖加瓦。你走前还祝我生意兴隆,一本正经又信心十足地告诉我,说以后法律业务这一块一定会蒸蒸日上,让我不要轻易放弃。” 谈起往事,李勤年历经风霜的脸上现出笑容,“我当时为了坚持开律师所,连饭都快吃不上啦,突然来了个小妹妹,跟我说这一番话,虽然也解决不了没业务的问题,但我心里开心很多,当时家里人都不太理解我,你那些话对我来说太及时了。” 似乎还没从回忆中抽离,李勤年脸上满是感慨。 人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其实继续走下去很简单,往往只需要几句真心鼓励的话,可现实太残酷,周围可能永远都充斥着让你放弃的难听言论。 多少怀有梦想的人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屈服于现实,碌碌无为过完这一生。 李勤年很感激那个穷困潦倒的午后,有个意气风发的少女上门来,给了他一番鼓励的话语。 后来律师行业果然蒸蒸日上,他盘点年终收入的时候,看着存折上以前想也不敢想的数字,心里感叹,不知道那个出国留学的少女,在大洋彼岸,是不是也践行着当初的豪言壮语。 没想到一转眼,对方兜兜转转又找上门。 看来啊,他们之间的缘分还没断呢。 遇见故人,李勤年很开心,眉眼都染上笑意。 在他的热情衬托下,于佩稍稍有些尴尬。 她记起来了,当初出国前的确去街上调查过律师所的情况,也的确对一个落魄的律师说过这番话。 当时她对未来充满信心,讲了一份豪言壮语,现在想想未免过于自大。 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当成了鼓励话语,记到至今。 于佩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尖,她没能认出眼前的人就是之前那个简陋事务所的小老板。 原因无他,当初那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头顶格外浓密。 原来一个人秃不秃头,相差还挺大。 于佩忍不住朝他头顶望了几眼,收回目光,道出此次过来的目的:“这次我过来其实是想找一下贵所的王展延律师。” “哦,你找小王啊,他不在,我把他名片给你。”李勤年去办公室拿了名片,递给于佩,“多嘴问一下,你找他什么事情啊?你们竟然认识?” “不认识。”于佩把整个事情简单交代一下,“他最近接手的案子和我有关,我想找他谈一谈。” 李勤年听完,隐隐抓到一个重点:“你现在是不是打算回国发展?” 于佩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这么问,点点头,“嗯,算是。” 李勤年大喜过望,“那太好了啊!咱们律师事务所就缺你这样的人才!” “你既然打算回国发展,那你可得首选咱们律师所。”李勤年无论如何也不肯放过于佩,“咱俩有缘,冥冥中注定的缘分,可能是老天让你我重逢呢!” “不是我吹嘘,你可以去调查调查,咱们律师所现在是名声在外,业务多,能锻炼人,你进来绝对值得!” 面对如此热情的言论,于佩发笑,“可我国外的律师证没法在国内用。” “谁说不能用!你可以暂时先处理所里涉外的非诉讼业务,等重新考了国内的证,再慢慢接手国内的业务!”李勤年俨然已经把于佩接下来的职业规划做好。 面对对方的过度热情,于佩也不好拒绝:“我考虑考虑。” 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李勤年不是很满意。 “这有啥考虑的,你回国发展,肯定也要先在律师所里历练历练,咱们律师所敞开怀抱等你来,放心哈,你不要有其他的后顾之忧,我都能替你解决!” 李勤年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于佩倒是不太好拒绝。 她犹豫,其实只是不太确定以后能不能安稳度过死亡关,想着生死未定之前,该吃吃该喝喝,别操那么多心。 可是,如果以后结局朝好的发展,她并没有死,那这几个月的时间都白白浪费了。 先在律师所里看看国内律师事务所的运转也不错。 于佩答应下来,“行。” 李勤年大喜过望,拉着于佩就要给大家伙介绍。 于佩叫住他,“不过有件事得提前说一下,就是王展延律师接的那个案子,我是原告。” 李勤年大手一挥,“嗐,小事一桩,我为你搞定。” —— 杨秋红在孟凤梅家里叨唠老半天,回家就收到了勤年律师所的违约信。 信上陈述王展延律师无法再继续为她提供服务,并且律师所其他律师也并不方便,请她另请律师,对此有疑问可以前去律师所单独详谈,赔偿问题也可以按合同进行。 拿到违约信,杨秋红气得七窍生烟。 刚才还在孟凤梅面前炫耀请了一个厉害的律师,这就突然没了? 据说那个小姑子于佩也是律师,是不是她搞的鬼? 杨秋红心里愤怒,到了中午,拿着律师所的违约信怒气冲冲返回孟凤梅家里。 送走杨秋红,孟凤梅耳边终于清静片刻,她安心去上了班,想着林香芬之前的交代,中午回了一趟家。 没想到林香芬没等来,又等来了杨秋红,杨秋红架势之大,活像回来和她吵架的。 盯着杨秋红满面怒容,孟凤梅连忙请人进屋,给她倒了一杯凉茶去火,“怎么了这是,婶子,为什么事这么生气啊?” 杨秋红把律师所的违约信往桌上重重一拍,厉声质问:“凤梅,我问你,你那小姑子是不是在律师所里有人脉?” 孟凤梅狐疑地拿起桌上违约信一看,了解了全部过程,她重重放下,摇头道:“不应该啊,于佩哪有这个人脉,勤年律师所这几年才做大,于佩一直在国外,应该没接触国内的资源,婶子啊,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要不上门去谈谈?” 瞧见孟凤梅站在于佩那一边,杨秋红气急:“谈谈谈,还谈什么谈!人家说了,整个律师事务所都不方便,这不就是不接我这一单子吗,那为什么之前接了?我看就是故意针对,这事要和你小姑子没关系,我把脑袋剁掉!” 杨秋红越想越气。 要是换做其他事,她怎么也不会费这个闲工夫找律师。 现在好不容意决定找律师,结果人家律师反悔,不接她单子,宁愿赔偿也不接! “呵,从国外回来的就了不起?就可以随便用人脉来断我们小老百姓的后路?啊呸!去国外几年,连姓什么都忘了!” “这就是现在,这要放在过去,是要被抓去狠批的!” 听到杨秋红越说越不像样,孟凤梅也懒得听下去,“婶子,你先别骂,你去好好了解一下情况,说不定是别的什么原因呢,依我看,于佩她没那个人脉,人家勤年律师所这么大的名气,要是于佩真有人脉,她早就过去打招呼了,不至于让你请了又反悔,你说是不是?” “再说了,咱们周围也不是只有这一家律师所,他们不接,那咱们再去别的律师所请人呗。” 孟凤梅说的都是实话,可正在气头上的人最不喜欢听实话。 正在气头上的人只需要别人顺着她一起骂,不需要合理的建议。 杨秋红一瞬间把怒火对向孟凤梅,“凤梅,你是不是胳膊肘往外拐?你帮着你小姑子说话,不帮你婶子说话?” “我……”孟凤梅无奈苦笑,“我哪是帮她说话啊,我是实话实说,我是觉得她没那个能耐而已。” “别说了,我看你就是嫌你婶子烦人,不乐意听了,你想想当初我从老爷子的伙食费里扣出的油水,是不是都给晓洋买零食了?那时候你收得乐意,如今听我唠叨两句就不乐意了。”杨秋红心里有气,开始翻旧账。 眼看杨秋红提起不光彩的事,孟凤梅面上难堪,堵着气认错:“行行行,我不说,我不说了,你说,你一个人说,我就听着,我当哑巴一样听着!” 两人都不是好脾气的人,情绪上头,心里都堵着气。 一时间,屋里尴尬气氛蔓延。 偏偏此刻,门铃响起。 孟凤梅去开门。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41节 门外,站着林香芬。 林香芬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从单位里出来,骑着自行车一路赶到小区,准备找孟凤梅商量要事。 还没进屋,一眼瞧见客厅里怒气腾腾的杨秋红。 杨秋红怎么又在! 这人怎么这么讨嫌,每次都在! 看两人架势,脸红脖子粗,似乎刚吵过架。 林香芬察言观色,觉得现在不是谈话的时机,她心里焦急万分,叮嘱孟凤梅:“晚上,晚上你一定得在家里等我,我下班了就来找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瞥了一眼客厅里站着的人,林香芬没透露太多,临走时只嘱咐孟凤梅晚上千万要等她。 送走林香芬,客厅里的氛围缓和一些。 孟凤梅也收拾收拾准备去单位,声音放缓:“婶子,我得准备着去单位了,你是我亲婶子,我当然向着你,我只是希望你尽快弄清楚这件事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误会了。” 中午时间紧迫,孟凤梅是有工作的人,不可能陪着失业的杨秋红。 杨秋红也清楚这一点,憋了满肚子气回到家里。 果然,亲戚真是一点都没用。 她出了事,孟凤梅压根没为她周旋过。 当初是孟凤梅主动介绍她去给老爷子做保姆,她懂事,弄了点油水都给晓洋买零食,以为孟凤梅会念她的好。 呵,到头来,出了事,惹上官司,孟凤梅开始嫌她烦。 没帮上什么忙也就算了,还对她态度越来越差。 以后要是真判了,孟凤梅说不定避她如蛇蚁! 杨秋红愤愤地发笑。 果然啊,亲戚都是一群靠不住的,能靠得住的永远只有自己! 杨秋红心里愤懑,越想越气。 推开一扇房间门,走到木床前,对着从床上伸出来的一只连鞋子都没脱的脚狠狠踹了一下,“孟东,你不是跟着强哥混么,你老娘惹了官司,被人这么欺负,你就不该为你老娘出口恶气?” 孟东顶着一头寸头,不耐地睁开一丝缝隙,满脸戾气:“别吵我!” 杨秋红闭了嘴,躲去外面。 这个没用的儿子脾气暴躁,性格桀骜,别人惹不起,她也惹不起。 她独自撒开腿坐到门槛上抹眼泪。 可怜啊,亲戚朋友帮不上忙,丈夫儿子也帮不上忙。 她惹了官司,出了事,没一个顶用! 刀子没落到别人身上,别人自然不疼,疼的只有她这个一心为家庭的妇人! 想想当初去照顾老爷子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这个家庭赚点零用钱! 现在出了事,一个个都不来管她,连律师都是她自己摸索着去找的,一群没良心的人! 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杨秋红越想越伤心,眼泪如涓涓细流,连绵不断。 哭哭啼啼的声音陆陆续续从门外传来,惹得孟东心里烦躁。 他起身,单脚踩在床板上,摸出床头一支烟,咬在嘴里,拿火机点燃。 吸了一口,吐出白色烟圈,大步流星走出去。 路过杨秋红身边,拿脚尖朝她小腿肚踢了一脚。 算是刚才的回礼。 嘴里还狠狠骂了一句:“别哭了,哭丧呢!” 杨秋红立即止住哭声。 她偷偷从指缝中望去,瞧见孟东走到巷子口,往北边去了,心里窃喜。 果然,卖卖惨还是有用,她儿子肯定找人去了。 孟东跟着强哥混,强哥手底下人多,就不信不能给于佩一点颜色瞧瞧! 于佩先搞小动作,那别怪她太狠! —— 谢屹从望华酒店出来,心思颇深,阴沉一张脸,找了手中关系。 让人查了一下之后发现,昨天的事情并不是吴麻子的动作。 吴麻子上次被举报之后,忙着重新建立老窝,把据点移走,这阵子避风头,低调得很,连机场那边的收入也放弃了,安心做一只鹌鹑。 对方不是冲着他而来,那想必是冲着于佩。 冲着他而来,他或许可以不计较,冲着于佩而来,这事没完。 他走进公用电话亭,给许志远拨了号。 “老许,整理一下刘至强的资料,匿名举报给警察局,做得隐蔽一点。” 许志远:? 怎么又要举报? 这个刘至强又怎么得罪他了? 短短几天,一向爱好和平的谢屹已经主动发起两次举报了! 许志远心里有异,小心翼翼地问:“屹哥,和他起矛盾了?” 刘至强是地头蛇,不好惹,下手阴狠,做事毒辣,做生意的人都避免和他闹太僵,许志远心里有些担忧,怕真起了矛盾。 “没起矛盾,”谢屹漫不经心靠在电话亭,“做坏事的人该受点惩罚而已。” 许志远:! 没想到一向以和为贵的谢屹还有这么正义的一面? 许志远竖起对方并不能看到的大拇指,疯狂点头:“屹哥,厉害!” 谢屹无声轻笑。 他很自私。 他喜欢的人充满正义而已。 第27章 工作 第一天就水火不容 从律师所出来, 于佩回到家中。 魏春兰见了,立即迎上去,察言观色地问:“佩佩呀, 昨天你和谢屹在酒店休息?哪个酒店呀?” 于佩没隐瞒:“望华酒店。” “哟,望华酒店有点贵呀。”嘴上说着贵,魏春兰心里却高兴得很, 连酒店名字都能搬出来, 看样子昨天谢屹没撒谎, 两人的确是在酒店休息。 于佩接话:“还好,一间房168元。” 平常听到一家酒店的价格上百块,魏春兰肯定要大肆感叹一番,这价格贵得离谱!然而此时此刻, 她满脑子的重点都放在“一间房”这三个字眼上。 一间房! 他们住一间房! 魏春兰华丽丽地误会了, 打心底里高兴, 手舞足蹈地在客厅里踱步一圈, 围上围裙便要去厨房热水刷锅,“佩佩呀, 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弄点。” 于佩叫住她,“妈, 不用了,我在外面吃过。” “在外面吃过?”魏春兰敏锐地抓住字眼, “你今天又出去办事了?” “嗯, 去了一趟勤年律师所。” 想到什么,于佩又补充:“对了, 妈, 明天开始, 我要去上班。” “上、上班?”魏春兰始料未及, 摘下围裙挂在厨房墙壁的挂钩上,忙不迭往于佩身边一坐,问她:“去哪儿上班啊?” “勤年律师所。”于佩说。 “啊?”魏春兰缓了好半天,“你要去勤年律师所上班?” 瞧见魏春兰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于佩有些好奇:“怎么,很意外吗?” 她原本就是修的法律,以后从事律师行业应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才对。 缓过神的魏春兰猛地笑起来,“是挺意外,前几天那位王展延律师找上门来,我以为他是你同事,热情接待,你说不是,和他不认识。没想到你看,你现在还真成他同事了。” 莫名有种命运兜兜转转的神奇注定感,魏春兰神情恍然,“你说这世上的事情巧不巧,仿佛每个人遇见都是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谢屹和于佩,又何尝不是如此。 两个原本不可能有太多交集的人,突然结了婚。本以为结婚之后于佩远走他乡,以后的结局不过是以离婚草草收尾,没想到于佩又回国了。 不仅回国,还决定留下来好好发展,本来两人没有希望的未来瞬间又充满希冀。 世上的事情,果然不到最后一刻,都料不到会是什么样的发展轨迹。 还是要常怀希望呀! 感叹一番,魏春兰回过神,“哎呀,你看我都在说些什么,人年纪大了,就开始相信这些,不扯了不扯了,再扯就远了,不过佩佩呀,你去律师所上班是好事一桩啊!” “勤年律师所是咱们一带名气最大的律师所,别人想进都进不去,你刚回国没几天就能去里面上班,果然高学历还是好使,这么高兴的事咱们得庆祝一下,等会儿我去买菜,晚上叫大家回来都聚聚。” 不等于佩发表意见,魏春兰已经把行程定下来,“就这么说定了哈,我等下打电话一个个通知他们,让他们晚上早点回来。” 在魏春兰的安排下,谢家一家人晚上重新坐在一起,庆祝于佩的新工作。 与此同时,一直没找到合适机会的林香芬也终于在晚上逮住了孟凤梅。 这次进门,往客厅里巡视一圈,没再瞧见杨秋红的身影,林香芬松了一口气,张嘴便说:“凤梅,老房子的事情出问题了。”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42节 孟凤梅神色一愣,没接话。 转过身,朝着坐在地毯上的于晓洋道:“晓洋啊,你在客厅里自己玩一会儿,我和你伯母去房间里聊些事情,乖哈。” 于晓洋捧着手里的遥控玩具车玩得乐此不彼,头也不回地乖乖应了一声:“好。” 孟凤梅朝林香芬使了眼色,拉过她直往房间里去。 合上房间门后,孟凤梅脸色变冷:“大嫂,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老房子出什么问题了?” 林香芬顾不上讲废话,直入主题:“昨天小谭来找我,他反悔,说不想买了,说咱们欺骗他,没告诉他老爷子是老年痴呆。” “呸,放屁!” 孟凤梅情绪激动,“他两只眼睛是瞎长的?老爷子什么情况他看不出来?什么叫我们欺骗他,他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还要我们赔钱吧?” 林香芬摇头,一脸为难,“倒也没让我们赔钱,只是说不想买了,让我们把之前收到的钱还给他。” 之前总共收到房子价格的三分之一,十万块,两人分别拿了五万。 钱都在口袋里揣热乎了,这时候再让拿出来,谁会愿意? 孟凤梅第一个不愿意,“他想什么呢,想买就买,想不买就不买,当初签的合同难道是废纸一堆?我不同意,我坚决不同意!” 瞧见孟凤梅情绪激烈,林香芬心里缓了缓,道:“咱们不同意也没用,小谭说了,他过来问我只是想先用柔和的手段解决,要是咱们坚决不同意,他会打官司。” 听到“打官司”三个字,孟凤梅身子莫名一抖。 最近她身边怎么都是要打官司的事情? 她亲婶子忙着打官司,现在老房子的事情也要打官司? 孟凤梅态度放软了些,“做买卖还得讲究诚信呢,哪有他这样反悔这么快的。大嫂,他就没说说原因?这么出尔反尔是什么态度嘛。” “我哪知道啊,人家一上来就摆好了架势,咬定咱们没告诉他实情,坚决不肯买了,说是以后的款项也不会付,让咱们赶紧把之前的钱还给他,不然他会用法律手段来解决。”林香芬尽量还原小谭的原话。 孟凤梅听完,气得火气直冒。 重重往床上一坐,气不打一处来,“法律,法律,口口声声嚷嚷法律,以为咱们家没有懂法的人不成?大嫂,你不是和于佩关系还行么,你去咨询一下,这种情况怎么办,她一个高材生,总能给点建议。” 气头上的孟凤梅说话口不择言,惹得林香芬直咬牙,冷冷盯着她。 “凤梅,你是不是气糊涂了,你让我去问于佩?那你还不如让我把一切直接和于佩交代清楚。” 回过神的孟凤梅也意识到不妥,又不愿承认自己说话没过脑子,狡辩道:“你又不用全部交代清楚,你就说是你一个朋友的事情,信息模糊一点,问问她类似的事情该怎么处理。” 林香芬瞥她一眼,冷笑,“算了吧,你以为于佩这么傻?恐怕我话还没讲一半,人家于佩来龙去脉就已经清清楚楚,这个法子太冒险,不能去问于佩。” 于佩是什么人啊,拿这事去问于佩,简直和直接对于佩坦白没什么两样。 林香芬坚决不同意。 孟凤梅气急,“那怎么办?他态度强硬,要拿打官司威胁我们,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 家里明明一个法学高材生,偏偏不能去问,还得眼睁睁地受别人法律威胁。 想想真是讽刺! 以为拿出法律威胁人,她就会怕得要命,乖乖把钱还回去? 呵,想得美! 孟凤梅把心一横,看向林香芬,“大嫂,咱们也去找律师吧!” 还钱是不可能还钱的,大不了直接打官司! 上午从杨秋红那里听到关于律师的消息,孟凤梅心里开始盘算怎么找律师,“我听说勤年律师所的律师都很厉害,大嫂,你明天中午抽出时间,咱俩一起跑一趟,怎么样?” 听到孟凤梅态度坚决要找律师,林香芬心里有点犹豫。 她不想把事情闹大。 孟凤梅见她犹豫,呲笑:“大嫂,你不吭声,那看来是想把那五万块钱还回去?” 五万块也不是笔小数目,真要从账户里划出去,不亚于剜骨割肉。 林香芬沉思片刻,咬咬牙,答应下来。 “行,明天中午过去找你,咱们一起去勤年律师所。” —— 第二天一大早,勤年律师所门口来了两位工人。 搭着小梯子,将门面上方的漆金招牌取下来,换上一种突出的纯黑色字体,短短两行,上方是律师所名称,下方是英文名称,与四周纯白的墙壁形成巨大的反差。 一眼便能锁中目标。 王展延拎着公文包走近的第一眼便瞧见头顶招牌换了,工人正扛着旧招牌从小梯子上走下来。 他神情不悦,质问:“这是谁让你们换的?” 当初这块招牌,是他和李勤年亲自挂上去的,现在为什么要换? 工人不知情,以摇头回应他。 有位同事从律师所里面探出脑袋,一脸坏笑地望向他:“展延,你就别难为工人了,他们哪里知道情况,他们只拿钱办事,这事你得去问问咱们的李老板。” 哦?听起来是李勤年的意思? 王展延的确要去问问李勤年,他好端端的案子,律师所为什么给推了! 大步流星走进办公室,王展延连招呼也没打一声,直奔主题:“勤年,你为什么把杨秋红那件案子推了?” 王展延向来脾气大,谁的面子也不给,李勤年已经习惯他这副性子,也没介意,开口解释道:“因为咱们新招了一位同事,这位新同事和你之前那件案子有关联,咱们得避嫌。” 新同事?而且和案子有关联?还得避嫌? 王展延瞬间猜到,这位新同事,应该就是留学归来的案子原告。 上次他登门拜访,留下名片,并留言让对方来找他,对方音信全无,理也不理,王展延对她没什么好印象。 他据理力争,“就算如此,那可以等我办完之后再把她招进来,为什么非得把我案子给推了?” 昨天因为一点私事没来公司,只在电话中被通知这件事,这让他无比难受。 他今天一大早赶来公司,就是想讨个说法。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一道清亮的声音突然飘过来。 王展延回头,瞧见办公室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位高挑靓丽的女人,女人一身白衬衫,乌黑的波浪卷披在两肩,抱臂望向他。 很干练很惹眼的形象。 王展延眸子眯了一瞬,惊艳不过两秒,神色变冷,他听见女人高傲地开口:“因为你打不赢这场官司。” 呵,可真自信。 王展延觉得好笑,推了推鼻尖的金丝眼镜框,“这位女士,你是如何断定我打不赢?” 于佩耸耸肩,“我手上的证据足够多。” 说完听见一声轻笑,对面清瘦的男人长着一张斯斯文文的脸蛋,穿着也是一身斯文人做派,唯独话语里释放出来的傲气令人不适,“证据多就一定会赢?” 于佩改口:“抱歉,是我不严谨,应该是有用的证据多。” 王展延:“……案子还没开始,谁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结果,这位女士,你这么早就断言我赢不了,是不是有些过于主观,也过于傲慢?” 于佩不置可否,走进去,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 此时的办公室门外已经贴上了无数八卦的耳朵,办公室里的人却浑然不知。 于佩清了清嗓子,接话:“那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不会赢,第一,你了解我手中的证据吗?我用录像机拍了视频,无可抵赖,这一点你知道吗? 第二,你了解被告的性格吗?一旦她知道你和我处于同一事务所,必定有所怀疑,到时候非但不会配合你,反而会给你找各种麻烦。 第三,这件案子对你的职业生涯并没有什么好处,我看过你的简历,基本上没打过败仗,如果这次输了,对于你未来的职业规划无益。” 一番掷地有声的话响彻空间,容不得反驳,办公室里寂静如海。 谁也没有吭声。 半晌,王展延冷笑:“我职业生涯以后如何,恐怕还不需要你来担心。” 被迫作壁上观的李勤年此刻算是明白了。 得,这两人恐怕都是一个性子,能力大的人通常脾气也大,谁也不服谁。 眼看两人第一次见面就要弄得水火不容,作为上司,李勤年理应出来打圆场:“好啦好啦,以后都是同事了,咱们有话好好说嘛。” “今天是新同事第一次过来,咱们简单开下欢迎会哈。” 李勤年抬脚,要出去招呼大家去会议室开会。 走到门口,只听见外面一群慌乱四窜的脚步。 好家伙,原来大家都躲外面偷听呢! 李勤年笑笑,当作不知情,打开办公室的门,朝外面喊道:“五分钟后准时来会议室开早会!” 其他人装作才知道的模样,开始收拾资料,陆陆续续往会议室里去。 不到两分钟,会议室里坐满律师所的所有成员。 平时会前五分钟,大家拖拖拉拉,总要等到最后一刻才人员到齐,今天都挺积极。 看来大家对这位新同事都很好奇啊。 李勤年目光扫过众人,心里笑笑,站起身,清了清嗓子,简单介绍了于佩的背景。 当然,这个背景并不简单。 听到国外名校留学的法学硕士背景,众人短暂的交头接耳。 只有王展延不为所动,他早就查过了。 李勤年讲完话,让各位成员做了自我介绍,随后于佩也站起身,简单地讲了两句自己的情况。 同事们的反馈还算热情,或许是看在李勤年的面子上。 本该是一场并不算太尴尬的新同事见面会,随着王展延的出声,热情的气氛陡然变冷。 快要散会时,王展延突然抱起双臂,盯着于佩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嗤笑着问:“既然这位新同事背景这么厉害,咱们李老板又特别赏识,宁愿推掉业务也要将人招进来,不知道这位新同事对咱们律师所的发展有没有什么看法?” 这话也就王展延敢当面讲。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43节 他性子傲,业务能力强,李老板也敬他几分。换做旁人,怕是不敢这么为难李勤年特意新招的同事。 眼看这是个刁难的话题,李勤年轻咳几声,打算为于佩解围:“咱们新同事才刚来,一天都不到呢,还没来得及了解咱们所里的情况,现在说这些还太早。” 李勤年的好意,于佩心领了。 可惜职场很残酷,躲在别人身后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如果第一次见面没有让别人心服口服,以后别人只会继续轻视你。 于佩淡淡笑起来,整张脸顾盼生辉,“既然王律师想听听我的拙见,那我不妨随便讲讲。就我目前看到的而言,觉得大家的业务量都太少了。”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不只底下的人,连李勤年都有些愣住。 这一带,要论名气最大的律师所,没谁比得上勤年律师所。 要是勤年律师所的业务量都嫌少的话,那其他律师所可能都在喝西北风。 王展延果不其然扬起嘴角,轻蔑地觑了于佩一眼,嫌她发言浅薄,没接话。 眼看周围人都持不同态度,甚至有些人为她不当言论偷偷发笑,于佩没在意,只端起桌上的水杯小嘬一口。 放下水杯后,淡淡道:“看来大家对于目前的状态相当满足啊,小富即安的心理是没法发展壮大的,律师行业往后的发展,势必会引入更多逐利者。偏安现状,满足于目前的状态,怎么保证在市场逐渐扩大后,继续独占鳌头?” “以现在的市场盘来看,还有一大片待开拓,市场就在那里,如果你不去占领,别人就会去占领,我以为,这是大家都该知道的道理。” 一番话讲得众人沉默。 李勤年尤为沉默。 他差点以为于佩是拿话在点他。 他以前对于律师所的规划确实趋于保守,也因为目前的成就都是他一点一滴奋斗出来,心疼自己的心血,不敢步子迈太大。 于佩这番话击在他心窝里,令人深思。 一片沉默中,只有王展延不为所动。 他甚至露出不屑的神情,“大道理谁都会讲,泛泛之谈而已,我不想听空话。既然你觉得我们业务量少,那你有什么提高业务量的方法?” 看着王展延脸上毫不在意的表情,于佩忍了忍心中的情绪,提高音量:“首先,咱们得放下矜持,不要总等着靠亲戚朋友同事同行的口碑发酵,我们得主动放下身段去开拓,例如,广发名片。” 噗呲—— 王展延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毫不留情:“我还以为留学归来的高材生会有什么高见,原来说了半天,提出广发名片的建议,不错,真不错,非常棒的建议,我决定给你鼓掌。” 两只手掌拍成的响声在会议室里格外突兀,众人没敢附和,但心里都憋着笑意。 于佩挑眉,眯起眼看向王展延。 两人目光相汇,王展延轻抬下巴,毫不避让。 针尖对麦芒。 如果对视是一场对峙,两人恐怕宁愿瞎了,也不愿先认输。 无声的暗涌充斥整个空间,于佩哼笑,出声:“既然王律师不同意我的看法,不知道王律师有没有广发过名片?” “当然有。”王展延扯着嘴角接话,“这么简单的法子,平常人都能想到,难为高材生一本正经提出来。” 于佩嗤了一声:“哦?那是让谁去发的名片呢?” “找人啊,找小时工,咱们律师这么忙,总不可能亲自去发吧?”王展延冷着脸反问。 于佩抓住其中的点,“小时工都是按小时收费,你的名片有没有触及到精准用户,他们并不会关心,所以我猜,这个方法并没有为大家带来更多的客源,对不对?” 被于佩戳中,王展延冷笑:“后来我们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让律师所的助理有空闲时间去发,也并没有什么效果。” 于佩挑眉:“是吗?你以为律师所的助理就一定会比外面的小时工更好?你觉得助理与律师所的利益相当,就会更加卖命?可是用这样的方式讨回来的业务,最后的收益都进了律师口袋,和助理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能够明确利益分成,让助理能从这样的方式中获取一定比例的收益,我想他们会有干劲得多!” 这番话听得在场为数不多三位小助理面上有些尴尬,心里却连连点头。 就是嘛,他们顶着大太阳替律师去发名片,好不容易招揽的业务,最后由律师出手,他们小助理除了基本工资,一点收益都没有哇! 谁乐意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李勤年听着于佩一番话,旁观三位小助理的神色,陷入沉思。 会议室一片安静,没人再提出异议。 于佩盯向闷不吭声的王展延,冷哼:”所以,一个方法不管用的时候,可能不是方法不管用,而是用的人出了问题。” 王展延目光一凛,于佩这话明摆着呛他。 面对投射过来的冷冷目光,于佩并不在意,继续道:“客源的获取方法很多,咱们还得注意宣传,既然目前已经有一定的口碑,我们可以考虑用媒介做广告。电视广告对我们而言成本太多,最合算的是在报纸上投放广告。” 此话一出,李勤年动了动唇,还没等他出声,王展延先提出了:“这个方法我们也不是没想过,投过广告,用处不大。” 每次不等她说完,王展延总要打断。 于佩瞥他一眼,“我当然知道投过,可那生硬的广告,谁愿意看?而且广告没有持续露出,效果根本不大。我的建议是在报纸上租下一个小版块,专门投放咱们律师所里经过当事人同意之后的案件,这叫软广。” “大家都喜欢听故事,在故事中记住咱们律师事务所,而且版块长期投入,更利于咱们律师所稳固形象。” 余光中瞥见王展延又要开口,于佩烦了。 直接抢先说出接下来的话,“最后一点,我是想说,获客的关键一方面在于我们,一方面也在于客户,如果客户没有基本的法律常识,遇到事情可能并不会第一时间采取法律的手段解决,所以开展线下法律科普义务演讲活动非常有必要。” “不仅有助于宣传咱们的律师所,也提高了潜在客户群体,百利无一害。” 终于艰难地把自己观点表达完,于佩将不满的目光扫向王展延。 不是王展延三番五次插嘴,她好好的几句话,不到一分钟就能讲完,现在拖拖拉拉用了快十分钟! 于佩心里非常不爽! 说出的话也咄咄逼人:“王律师,以上就是我的拙见,不管你认为如何,但我想说,在一个人发表观点时,不打断是一种基本教养。” 这话无疑指着鼻子骂人,但王展延无可辩驳。 谁都能看得出来谈话中央,他与于佩的针锋相对。 可是到了最后,似乎于佩占了上风。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没人敢吭声。 一向把别人怼得哑口无言的律师所小霸王,今天被新来的女同事一顿好怼,说不出话来。 嘿,稀奇,真稀奇! 李勤年见状,非常有眼力劲地起身,带头鼓掌,做最后发言:“感谢新同事的一番真知灼见,咱们所里又添一位人才,以后大家好好相处啊!好了,不耽误大家工作,会议就此结束,去干活吧。” 第一次开会就势同水火,以后能好好相处才有鬼了呢! 同事们各怀心事往外走。 王不见王,看来以后律师所不会太平哦。 会议结束,人群陆续散去,于佩起身,叫了王展延的名字。 人群中,王展延脚步一顿。 在一众惊讶的目光中,他停了下来,返回走回办公室。 其他人识趣地纷纷散开,回到工位忙手上的活,李勤年也识相地给两人腾出空间,走出会议室时顺手将门合上。 会议室里只剩下两人,气氛更加尴尬。 刚才的针锋相对让两人对互相都没什么好印象,于佩准备直入主题,谁知道对方先开了口:“外面的招牌要换掉,是不是你提的建议?” “是。”于佩觉得这事没什么,干脆承认。 王展延冷哼。 呵,果然是她。 不明白又得罪了对方一处,于佩出声:“王律师,我找你没别的事情,你之前负责的案子,我只想问你几个相关问题,你……” 话未说完,王展延起身,冷着脸:“无可奉告。” 丢下几个冰冷冷的字,王展延转身就走。 出了会议室,公司里其他同事见他走出来,一边忙着手上的活,一边余光偷偷打量他。 也不知道两人单独在办公室里说了些什么! 在一片疑惑的八卦眼光中,王展延心里愤愤,提着公文包走了出去。 刚出门口,街边一位挎着菜篮的妇人路过,抬头瞟了一眼新换上的招牌,感叹:“哟,律师所换新招牌啦,挺好看,比原来那个好看。” 王展延脸色一黑,心情雪上加霜,提着公文包埋头就走。 只当没听见。 在他离开之时,没注意到街角与她擦肩而过的两位妇人径直走进了律师所。 林香芬和孟凤梅循着地址找了过来。 抬头看一眼顶上招牌,上面还刻着英文字母,看起来很大气,很国际,很专业的样子。 来对地方了! 怀着欣喜的心情走进去,还没来得及道出目的,迎面碰上一位意想不到的熟人。 两人目光一僵,瞬间石化! 于佩从会议室里出来,心里正想着事,脸色不大好看。 王展延那边是指望不上了,刚才把人得罪得透透的,人家现在和她多说一句话都嫌烦,没必要上赶着讨嫌。 这家伙和她脾气相冲,想从他嘴里问点消息,还不如直接去杨秋红住址周围走一趟。 从思绪中抽离,一抬头,于佩迎面碰见两位熟人。 她脚步一顿,望着面前两个惊恐万分,杵成石柱动也不能动的僵硬身躯,心里立即明白几分。 笑盈盈走过去打招呼:“大嫂、二嫂,你们过来律师所是有什么事情吗?”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44节 第28章 咖啡 你关心我? 于佩客客气气做了个请的手势, 让两人入座。 林香芬和孟凤梅呆呆站立着,没敢动。 两人脸上的局促肉眼可见,活见了鬼一样, 大白天涔出一身冷汗。 良久,林香芬忍住心中的惶恐不安,拿眼睛偷偷觑着对方, 支支吾吾开口:“佩佩,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勤年律师所, 于佩怎么会在这里? 难不成她已经知道…… 这么一想,林香芬后背又是一阵发冷。 她双手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整个人看上去紧绷成一条线,轻轻一拨就能断。 这份紧张逐渐传染给站在她身旁的孟凤梅。 孟凤梅原本没那么害怕, 于佩能这么笑容满面地朝她们打招呼, 说明于佩还什么都不知情嘛。 可林香芬在她身边抖如筛糠, 快要缩成一个鹌鹑, 莫名让她心里感染一丝惶恐。 再这么下去,恐怕什么都还没说, 肢体已经交代一切。 孟凤梅当机立断,猛扯林香芬的胳膊, 将她按在座椅上,两人刚坐下, 听得对面的于佩云清风淡地接话:“我在这里工作呀, 两位嫂嫂是过来有什么事情呢?” 孟凤梅一愣,下意识反问:“你在这里工作?” 她立即联想到昨天亲婶子杨秋红的诉苦。 杨秋红请了律师, 原本好好的, 突然毁约了, 来给她诉苦, 说是于佩的小动作,她当时不相信,想着于佩才回国没多久,哪有这个人脉关系。 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这事当真是于佩做的手脚? 孟凤梅心里被一股愤怒充满,起了脾气,全然忘了过来的初衷,张嘴便厉声责问:“于佩,我问你,我婶子的律师没了,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于佩没接话,起身给二人倒了茶水。 将茶水放到两人面前,她才呲笑一声:“二嫂,这事你别赖在我身上,我入职了律师所,案子我是原告,律师所的同事要避嫌而已,可不是我强制要求的。再说了,你那婶子知道我和她请来的律师是同行,她还会相信那位律师吗?不如早早换了好,周围也不是只有这一家律师所,二嫂,你说是吧?” 孟凤梅哑口无言。 于佩这么坦然的承认,倒让她抓不到什么把柄。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反驳,又找不到话,只得捧起桌上的茶水猛喝一口。 “所以呢,两位嫂嫂是过来做什么的?” 于佩盯着前方用喝茶掩饰心虚的人,云清风淡地补充:“家里出了什么情况不成?” “没有。”孟凤梅下意识反驳。 于佩觉得好笑,眯起眸子,问得随意:“哦,那难不成,你们二位在上班休息的中途骑车赶过来,只是为了在律师所里面闲逛一圈,然后又辛辛苦苦返回去?” 话里的揶揄不明而喻。 孟凤梅就不信林香芬没听出来! 她都受不了这种阴阳怪气的讽刺,难不成林香芬能忍受? 她偷偷瞄了旁边的林香芬一眼,林香芬身子还在哆嗦,整个人愣愣坐着,失了冷静,也瞧不出有接话的迹象。 孟凤梅心里嗤笑。 呵,林香芬平时不是挺硬气嘛,怎么今天见了于佩,一个屁都放不出? 她还指望伶牙俐齿的林香芬应付于佩呢,看来压根指望不上,林香芬比她还不如! 孟凤梅失望地收回视线,直视着于佩。 在这紧要的关头,她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我过来自然不是来逛律师所,我是有正事,我就是为了我亲婶子的事情而来,她好好请了律师,突然说没就没了,昨天跑过来跟我一顿抱怨,怀疑是你的手笔,所以我今天特意找了个空闲时间过来问问那个王律师,到底是什么情况!” “哦,”于佩似乎信了,“原来你是来找王律师啊,他出去了,不在。” 闻言,孟凤梅立即起身,也将林香芬顺手薅起来,“既然王律师不在,那我们也没别的什么事,下午还要上班,先走了。” 说完便急不可耐地将林香芬扯了出去,立即从于佩面前消失。 两人逃也似的从律师所出来,去推停在墙边的自行车。 歪歪扭扭跨上车,孟凤梅心有余悸:“幸好有我亲婶子做借口,不然今天这事还真不好糊弄过去。” “不过,你说于佩怎么突然去勤年律师所上班了?她这才回国没几天,这么快就找到好工作了?果然啊,高学历就是好,大家都闹失业呢,她看起来挺不愁的,好工作送上门。” 周围安静得可怕,没人应和她的感叹。 她回头,瞧见林香芬沉着一张脸,似乎还没回过神。 孟凤梅觉得她这个样子怂爆了。 至于么,见到于佩至于怕成这个德行么! 这不都好好应付过去了嘛! “大嫂,没看出来啊,平时挺厉害的一个人,见到小姑子怕成这样,跟老鼠见到猫似的,说出去怕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呢。”孟凤梅管不住自己的嘴,难得见林香芬吃瘪,忍不住出言讽刺。 这话放在平时,林香芬早就一个冷箭射过来,此时却依旧冷着脸,并不接话。 孟凤梅愈发得意,以为林香芬吓破了胆,“至于么,这么点事就吓得不敢吭声,哟,这还是不是我认识的大嫂啊。” “我觉得她可能知道了。” 无视孟凤梅话语中的讽刺,林香芬脸色发白,笃定地说:“她肯定是知道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使得孟凤梅一惊,“知道什么?” “知道咱们卖了老房子的事情。”林香芬从见到于佩笑嘻嘻和她打招呼的那一刻起就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孟凤梅撇嘴,表示不赞同:“不可能,她知道了还能和咱俩这么好声好气讲话?大嫂,你不是一向最了解于佩的性格么?你觉得这符合她的脾性?” 林香芬沉默下来。 是啊,这一点也不像于佩的行为作风。 要真是知道事情真相,于佩哪能对她俩笑脸相迎,早就冷着脸和他们开始算总账。 只是…… 这次回国,这个小姑子好像变得和从前有些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太一样,林香芬又想不大明白。 她是越来越琢磨不透这个小姑子了。 怀着一股子担忧,她跨上自行车,忧心忡忡往单位里去。 站在律师所的门口的于佩,远远瞧着两位嫂子的自行车拐过街角,从视线中消失,才收回目光,轻笑一声。 是时候去找找小谭了。 她抬脚返回律师所,敲响李勤年办公室的木门。 进去之后直入主题:“下午有点事情,我想提前一些时间下班。” 李勤年正往保温杯中添茶叶,想也没想地答应下来,“可以,不过我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 他拿着茶盖的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于佩坐下来。 于佩上前一步,拉开木椅坐下,“什么事?” 李勤年将保温杯拧紧,放在一边,咳了咳,“是这样的,上午在会议室里,你的一番言论我好好考虑过,觉得有一定的道理,时代在发展,咱们律师所也应该有所改变。” “我仔细想了想,你提出的三点我都可以实现,首先是小助理们的提成这件事,我回头制定一个适当的提成比例,让小助理们的积极性提上来。第二个是开辟一块报纸专栏,刊登咱们的故事,这个我得交给你。最后一点,你说的举办法律科普的义务活动也得交给你,既然你有想法,我就放手让你去做。” 这些在于佩看来都不是什么大事,大手一挥:“行。” 没想到她应承得这么爽快,李勤年有些吃惊,端起旁边保温杯喝了一口茶水压压惊。 吐出两口茶渣后,他开口:“这些事情办起来可不简单,报纸版块的价格你心里得有个底,这是竞价,你想要,可能别人也想要,不一定能买下来。买不到好的版块怎么办?接下来有没有第二手方案?” “再者就是办法律科普的义务活动,场所在哪里?由谁做主导?怎么动员大家参加?万一到时候没有人过来,咱们是不是费时费力又费财?把这些都规划好可不简单啊。” 于佩答应得太轻松,导致李勤年心里没底。 他喝了好几口茶,都没能压下内心的担忧。 “放心吧,我既然能提出来,自然是心中早就有想法。”于佩看他依旧不放心,笑了笑,“我先做一份方案给你看看,你看完心里就有数了。” 于佩说着要走,突然脚步一顿。 等等,她拿什么做方案呢? 手写吗? 痛苦万分的于佩转过身,一脸郑重地对李勤年提建议:“李老板,咱们律师所是不是该考虑考虑用电脑办公?” 猛然听到这个提议,李勤年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 他颤抖地扶住保温杯,喉结艰难地动了动,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滴个天呐,你知道现在一台电脑多少钱吗!” 他之前去市场了解过,一台电脑最便宜的也要六千多。 这得接多少业务才能赚回来啊! 他家里都没舍得安装一台呢,先给办公室里安装上? 要是每人一台,他得出老血。 李勤年想也没想地拒绝:“成本太高,不予考虑。” □□脆利落的拒绝后,于佩没有灰心,反而越挫越勇,她笑容满面地走近,重新坐回李勤年对面:“李老板,不如我来和你聊聊国外的情况。” “国外计算机的使用已经非常普遍,使用计算机的效率是人工的无数倍,在国外,和咱们人手配置差不多的律师所,接到的业务最少是咱们十倍。用电脑办公,提高效率也是在为律师所创收。” “你想想,随着科技的发展,以后计算机肯定会普遍使用,既然如此,还不如早点使用。你不必心疼那点钱,以后肯定会加倍加倍的赚回来。李老板,我这个建议不是让你乱花钱,而是把钱花在刀刃上。” “该出手时就得出手,钱放在银行里也只能吃吃利息,如果用来买电脑,提高生产,以后利润可是滚滚而来,想挡都挡不住。李老板,你可得好好考虑啊!” …… 一番话成功说得李勤年心思浮动。 他抓抓两腮的头发,“我考虑考虑。” 于佩满意地笑起来,“好,希望李老板不要让我失望哦。”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45节 想想一下子要掏出那么多钱买电脑,李勤年实在笑不出声,他盯着于佩那张端正的面容,脸上无奈:“唉,你瞧,你刚进来就让我大出血,这以后可怎么办哦!” 于佩勾起唇角,“放心吧李老板,放出去的都会收回来。” 从办公室出来,于佩准备去街边找找有没有打印店。 她合上办公室木门,走向自己工位时,听到律师所里面一阵窃窃私语。 伴随着她出来的脚步,窃窃私语也戛然而止。 拿眸子扫视一圈,律师所里的同事个个埋头认真工作,似乎无事发生。 于佩没太在意,拿着材料走出律师所。 等她一走,刚才聚在一起聊着八卦的同事们立即又凑成一群,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开始继续先前未完的话题。 “哎,你们说,这位新来的同事和李老板到底是什么关系啊?看上去好像很熟络的样子,是亲戚吗?” “不是,据我所知,不是亲戚,应该是朋友吧。” “朋友?有这么看重的朋友?你瞧瞧咱们外面顶上的招牌都换啦,那可是李老板和王律师当初亲自挂上去的,这位新来的同事一过来就建议换掉,权力可不小呢。” “哟,说起这事,我早上看到王律师站在门口,脸都黑了,他估计也对换招牌这事心有意见。不过咱们李老板好像更重视这位新同事啊,王律师要失宠啦?” “那可不嘛,毕竟人家是国外的名校高材生,背景摆那儿呢,我刚刚路过办公室,模糊听到一些内容,咱们这位新同事上午提出的建议,李老板都要考虑呢!更离谱的是,这位新同事提出要用电脑办公,李老板也说考虑考虑!” “哇哦,真的假的啊?新同事有这样的能耐?李老板一向不怎么大方,真能舍得掏这个钱给咱们布置电脑?” “谁知道呢,不过这事要真的成了,咱们是不是沾了新同事的光?这么一看,这个新同事还不错嘛,我对她印象好了一点。” “这话你可千万别当着王律师的面说,新同事一来就把王律师得罪了,我看新同事也不是个好惹的人,咱们也别太热情。” …… 最后一句的尾音被于佩听个正着。 她拎着几袋樱桃回来时,那群聚在一起八卦着的同事们正聊得投入,直到她脚步声逐渐走近,同事们才回过神,一个个作鸟散。 于佩没在意,将几袋樱桃提到桌上,一一分了些。 被分到水果的同事们瞧见桌上的樱桃,表情都有些愣,似乎吓到了,谁也没接话。 偶尔几个反应过来的同事笑着说了谢谢。 直到于佩拎着一小袋樱桃走进李勤年办公室,同事们才又围过来。 “哦哟,满满几袋樱桃,这得花多少钱啊?” “这个季节的樱桃多贵啊,我上次买一小袋都没舍得,她一买好几袋,啧啧,咱们这位新同事好像挺富有啊?” “能去国外留学的人,能不富有吗?” “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听说人家是全额奖学金留学,花不了家里多少钱。” …… 众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在于佩从办公室出来的一瞬间立即停止。 众人转过身回去工位,忙着各自的事情。 仿佛无事发生。 于佩觉得好笑,大家对她的好奇心似乎很重,却都不愿意主动过来打招呼问她,只在背后默默讨论。 于佩没放在心上,加快速度把手上的事情完成。 收拾完资料后,她准备提前离开。 刚走到律师所门口,一辆红色的桑塔纳从路口转弯,一路缓缓而来,不偏不倚停在她面前。 街道周围都是灰暗色的建筑外壳,一辆红色小轿车的出现,显得格外惹眼。 车窗摇下,驾驶位探出许志远笑呵呵的一张脸,他招手:“你下班没?找你有点事情,上车再说!” 于佩:? 许志远来找她?能有什么事? 于佩没拒绝,走到副驾驶,准备打开车门坐进去。 许志远却伸手一挡,坏笑着说:“你坐后面吧,前面的第一次只有我媳妇能坐。” 于佩:“……你有媳妇?” 被戳心窝子的许志远咬牙切齿:“……以后总会有的嘛!” 于佩失笑。 坐在前面或者后面并没有什么差别,出于不把人当司机的尊重,她才往副驾驶去。 既然如此,她挪动脚步,打开了后座的门。 目光顿时一愣。 难怪许志远让她坐后面,原来后座还有一个人! 拉风的小轿车发动引擎,轰隆隆的声音从律师所门口逐渐远去。 汽车掀起的微尘飘进律师所,激起一群躁动的同事们,他们收回觑着的双眼,神情激动。 “咱们新同事还有专车司机啊?可真了不得,李老板都没有呢!” “我刚才说什么来着?新同事家里肯定很富裕吧!” “哟呵,咱们律师所这是来了一位财神?” …… 同行们的误会于佩一概不知,她端端正正坐在汽车后座位,斜眼打量旁边的人:“你怎么来了?” “找你有点事。”谢屹靠在椅背,淡淡说。 “什么事?”于佩问。 谢屹没吭声。 前面的司机许志远立即接话:“到地方聊,到地方了再聊哈!” 于佩挑眉,“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谢屹依旧没吭声。 许志远嘿嘿一笑,抢先道:“到了你就知道啦。” 于佩:“……” 搞这么神秘做什么。 她收回视线,往车里扫视一圈,有些好奇地问前方司机:“这是你买的车?” “对呀,刚提出来的,本来想让你帮忙看看的呢,得知你已经上班,又有案子在身,可能没时间,我干脆提出来了,你瞧瞧,好不好看?” “挺好看,只是不太喜欢这种颜色。”于佩如实评价。 许志远乐了,“嘿,这种颜色怎么了,红颜色不是很好看嘛?我问过身边的女孩子,都觉得这个颜色好看,怎么就你不喜欢,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黑色或者白色,都行。”于佩漫不经心盯着前方的路,她视线撇到不远处市售楼中心一角,话锋一转:“在前面那栋楼停一下,我有点事。” 新手司机许志远不负所望,将红色桑塔纳稳稳当当停在于佩指定的大楼正前方。 于佩推开车门走下去,转身对许志远道:“等我十分钟左右。” 说着毫不犹豫向前迈步。 成功找到小谭后,于佩也不废话,直奔主题:“谭先生,不知道你之前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不过上次答应给你介绍律师,我不会食言。” 她从包中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诚恳道:“我目前不能处理国内的诉讼业务,这是我们律师所的同事,是位很厉害的律师,你可以去联系他。” 小谭正在为这事苦恼呢,他前去交谈,发觉林香芬好像并不愿意和解,他正想着要不要找律师,这不,救兵马上就送上门来了。 真是雪中送炭啊! 小谭内心欣喜,接过名片一瞧,上面写着“王展延”三个大字,下面落款勤年律师所,再下面一小行印着律师所的地址。 “哟,原来您是勤年律师所的律师呀,厉害厉害。”小谭早就听过勤年律师所的大名,他高兴地收下名片,“行,我等下有空就去一趟。” 于佩见他收下名片,咳了咳,“这位王律师业务能力很突出,你找他不会有错。不过呢,我这位同事脾气比较高傲,你过去找他,千万别说是被我推荐去的,就说是听他名气大,慕名而去。” 小谭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容,“明白,明白。” 于佩放下心来,也扬起一张温和的笑脸:“那祝你早点解决这件事,我还等着你带我看房子呢。” 见她要走,小谭连忙挽留:“于小姐,坐坐喝杯茶水再走呀!” “不了,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改日再聊。” 成功给小谭介绍律师后,于佩带着笑意离开市售楼处。 她返身回到小轿车旁时,许志远从车窗里探出脑袋,望着不远处的建筑,一脸不解地问她:“你要买房?” “嗯。”于佩拉开车门坐进后座。 许志远收回脑袋,满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后座上的于佩:“你要买房你怎么还来这里啊,你旁边不就有位专家?” 此话一出,感受到后座上刮来四道犀利的视线,许志远脖子一缩,乖乖闭了嘴,转身安心去开车。 一路上只充当一个没有嘴巴的司机,踩下油门直奔目的地。 目的地是从前那家咖啡厅。 许志远熟门熟路订了位置,让于佩和谢屹坐一起,他自个儿懂事地捧着咖啡孤单一人坐在隔壁。 价目单送上门,于佩看也没看,对着服务员道:“一杯拿铁。” 熟练的程度让对面的谢屹稍稍抬眸。 谢屹缓了好半天,才不情不愿点了一杯咖啡。 两杯热咖啡很快被端上来,于佩没动,只问:“找我什么事?” 谢屹收了收曲着双腿,一只手随意搭在椅背,幽幽开口:“关于前天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你二嫂亲婶子有个未成年的儿子,是他做的。” 于佩皱眉:“未成年?” 小小年纪不学好,跟一堆混混混在一起? “那看来果然是冲着我来的,是想做什么?教训我一顿?”似乎觉得好笑,于佩忍俊不禁。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46节 谢屹坐在对面,看着她眼神里流淌着的淡淡光泽,心里一动,内心所想情不自禁脱口而出:“你自己小心点。” 此言一出,周遭寂静。 世界仿佛都停了下来。 隔壁桌位的许志远已经竖起两只耳朵,怀着激动的心情捧着咖啡凝神静听。 谁知道接下来好半天都没有动静。 他按耐不住,偷偷觑着眼去打量隔壁的光景,只瞧见于佩一个劲地盯着谢屹看。 于佩抱臂望着对方,很是好奇。 想了半天,似乎觉得不太可能,凑近,盯着对方的眼,直直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关心我?” 谢屹:“……” 对方的面容近在咫尺,于佩清澈透亮的眸子中带着一丝疑惑,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谢屹很想知道,如果他承认,于佩会是怎样的表情。 只是,藏了这么多年不见天光的心思,陡然抖落在太阳底下,似乎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要把自己放在被审判的位置,听候发落。 这很难。 谢屹喉咙发紧,艰难地动了动。 不等他做出回应,于佩已经撤离身子,拉开距离,她想通了:“妻子出事一般最先受到怀疑的人都会是丈夫,你考虑得还挺周到。行,我会注意的,不会连累你。” 于佩自顾自地给谢屹行为定了性。 谢屹:“……那你最好注意点。” 于佩没接话。 她晃了晃手中的咖啡杯,端起来,一口将咖啡喝下。 动作娴熟又自然,脸上并没有什么不适之色。 看来常喝。 “知道了,我会留意的,谢谢提醒,我有事先走了。”于佩放下手中杯子,起身从充满悠扬港台小调的咖啡厅中离开。 谢屹没挽留。 片刻之后,许志远一脸不可置信跑过来,往谢屹对面一坐,“不是吧?这么快就走了,还以为你俩得好好聊一番呢,这里环境优美,舒适惬意,多适合聊天啊。” “你看看店里多少对情侣,我特意带你们过来,不就是想你们和其他人一样,好好享受享受,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谢屹没搭理他。 许志远丝毫没察觉对方的表情,继续道:“刚才我瞧见于佩走之前还把账单给结了。嘿,原本是请她,换成她请咱俩了。” 这女人还挺豪爽。 许志远摸着咖啡杯,觉得好笑,他抬眸盯着谢屹面前丝毫未动的咖啡,一本正经:“这可是于佩请的,你得喝完啊,不能浪费!” 谢屹目光扫过面前满满一杯咖啡,没接话。 只学着于佩刚才的模样,端起杯子晃了晃,忍着满嘴苦味,一声不吭将咖啡喝完。 许志远目瞪口呆。 哟!自己老婆请的果然珍贵啊,一滴没落。 上次他请的,谢屹只喝了两口,两口! 许志远瞪大双眼,用目光发出幽怨的控诉,谢屹浑然不觉,起身往外走。 路过前台,他脚步一顿。 瞥见前台服务员手中操作的咖啡机,他脚尖转向,默默走上前,沉声发问:“这个卖不卖?” 第29章 电脑 一定要赢哦! 几天后, 家里被人送上门一台咖啡机。 魏春兰看着门前戴着鸭舌帽的送货小哥,一脸懵:“我没买咖啡机啊!你是不是送错了?” “这是谢屹先生的货,麻烦您签收一下。”送货小哥递过收据单, 让魏春兰签字。 魏春兰在满头雾水中签了字。 送货小哥收下签据,贴心地将咖啡机搬到客厅里的桌面上。 等人一走,魏春兰将包装拆开, 猫着身子, 好奇地盯向面前的新鲜玩意。 一台不锈钢的长方块机器, 正前方有三个红色按钮,按钮上面画着白色图标,她只能看出最左边按钮是个电源开关的模样,其他都看不懂。 另外还有一台小机器, 上面用透明塑料盖罩着, 完全看不出是什么用处。 这是咖啡机? 咖啡不是用咖啡粉泡一泡就可以了吗, 咖啡机是用来干嘛的? 魏春兰不太明白。 她没喝过咖啡, 但在电视广告中看见过雀巢咖啡的广告,一家人接待客人的时候, 从咖啡罐子里舀出一勺咖啡粉,倒进瓷杯中, 用开水冲泡,里面可以加糖, 也可以加奶。 她一直以为咖啡就是这么个喝法。 怎么喝咖啡还得用咖啡机呢? 谢屹买这么个玩意儿做什么? 魏春兰摸索不明白, 心里万分好奇的时候,谢屹来了电话。 “妈, 咖啡机到了吗?” 接起电话, 魏春兰劈头就问:“咖啡机还真是你买的啊?你买这个做什么啊!别的不说, 关键是我不会用啊。” 她看了半天都没看明白, 这让她怎么操作? 魏春兰哭笑不得,“你可别往家里整这些高端玩意了,你得考虑你老妈会不会用啊,这上面标识还都是英文,我一个都看不懂啊!” 对面的谢屹不置可否,只淡淡地说:“家里总有人懂。” 挂断电话,魏春兰愣住。 这是什么意思? 转念一想,也是啊,家里这么多知识分子,总不至于没人懂这个。 下午,谢雪容下班一回家,就被魏春兰薅到咖啡机面前,“你瞧,这台咖啡机你应该会操作吧?怎么操作的,你快教教我。” 看着家里凭空多出来的一套咖啡机,谢雪容兀地瞪大双眼,眸子里迸出惊喜。 惊呼:“家里怎么会有咖啡机!这是谁买的呀?” 她迫不及待走过去,捧着崭新的咖啡机上下左右打量。 单位里买过速溶咖啡当做福利,她不爱喝,一度怀疑怎么会有人喜欢喝这种咖啡,后来去咖啡厅喝过一次现磨的咖啡,才发觉咖啡口感很不错! 只不过,现在连速溶咖啡都是新鲜玩意儿,现磨咖啡大多数人更是没法接触。 更别说买一台这样的咖啡机了! 谢雪容盯着面前的咖啡机,狐疑地问:“这该不会是老爸或者大哥单位里的福利吧?” 魏春兰摆手,否认:“不是咧,是你二哥买的。” “买的?”谢雪容满脸困惑:“从哪里买的?” 这玩意儿在国内应该很少能买到吧? “哎哟,我哪知道他从哪里买的呀,你就告诉我怎么用就行。”魏春兰已经等了大半天了,好不容易才把谢雪容盼回来,只期望谢雪容赶紧教教她,她快好奇死了。 谢雪容满脸尴尬:“……我也不会啊。” 她也是第一次才见到这种咖啡机,以前也没使用过啊,她哪里知道。 此话一出,魏春兰满脸失望,“你这、你说你好歹读了这么多书……” 来了,又来了。 仿佛读过书就该什么都会。 谢雪容受不住魏春兰一脸失望的表情,咳了咳,“行行行,我来看看说明书,按着说明书上的操作,肯定不会错。” 当她把说明书掏出来,一看,全是英文。 谢雪容当场愣在原地。 一旁的魏春兰瞥见她为难的模样,又开始质疑:“我看不懂也就罢了,你读过那么多书,也学过英语,难道也看不懂?” 谢雪容:“……” 来了来了,又来了。 学过英语也不代表什么都能看懂啊,她又不是做翻译的!况且说明书上都是一些不常见的专业名词,她能看懂才见了鬼呢! 面对魏春兰质疑的眼光,谢雪容硬着头皮拿起说明书细细读起来,读了半天,只明白一个大概。 盯着咖啡机研究半天,她抱着不太自信的心态准备试试。 谁知道不小心碰了一个开关,咖啡机上细小的钢管中轰地一下喷出一道蒸气,谢雪容立即将开关恢复原样。 两人都吓了一跳,面面相觑,没敢再试。 魏春兰耷拉着脑袋坐在客厅里,咖啡机没弄明白,她连晚饭都没心思准备。 直到于佩下班回来,她脸上才重振希望。 “佩佩啊,家里买了一台咖啡机,你看看你会不会弄?”魏春兰笑脸迎上去,指着桌上的咖啡机道。 于佩一愣,“咖啡机?” 哦豁,还挺时髦,连咖啡机都买了回来? “这是谁买的呀?”于佩心里好奇,这家里还有谁和她爱好相同?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47节 不等魏春兰接话,坐在沙发上的谢雪容抢先道:“我二哥买的。” 于佩眉头一挑,有些意外。 嗯?谢屹买的?他喜欢喝咖啡? 没看出来。 于佩走到咖啡机前,似乎准备动手,谢雪容立即走上前将一份说明书递过来。 于佩有些不懂,抬起疑惑的眸子看她。 谢雪容将说明书往前递了递,嗤了一声:“你这是什么表情,这是说明书而已,你在国外留过学,总不至于上面的英文都看不懂吧?” “哦,不用。”于佩推开说明书,“我不用看这个。” 她无视谢雪容眼里闪过的一丝惊异,径直走到咖啡机前,拉过魏春兰,细心道:“妈,我给你简单介绍一下。” “这是个半自动咖啡机,这个小一点的叫做磨豆机,把咖啡豆倒进去,磨成粉,用手柄接着,然后压成粉饼,再将手柄接上冲煮头,水温合适,压力合适,就可以萃取出浓缩的咖啡。” “如果想喝拿铁或者卡布奇诺,可以用蒸气棒打奶泡。” 说一百次不如做一次,于佩在旁边包装盒里翻出一小包咖啡豆,放在手上掂了掂。 “妈,我给你演示一次。” 她神态自若,速度缓慢且清晰,让魏春兰看清楚每一道步骤。 步骤看似很繁杂,在于佩的演示下,又觉得特别简单。 不一会儿,一杯现磨的咖啡新鲜出炉。 于佩递给魏春兰,“妈,你尝尝。” 魏春兰欣喜万分,端着尝了一口,“嗯!好喝!” 她递给身后的谢雪容,“雪容,你也尝尝你嫂子现磨的咖啡。” 谢雪容觑了一眼那杯成色不错的咖啡,把头扭向一边,没接话。 她心里别扭着呢。 于佩这么熟练自信的操作,显得她很无用,她才不喝于佩现磨的咖啡。 坚决不喝! 魏春兰走近,端着咖啡在她鼻尖晃了两晃,声音带着诱惑:“你真不喝?” 咖啡的香味闯进鼻腔,在脑海蔓延,谢雪容控制理智,坚决抵制:“不……” “喝”字还没说出口,她捧着送到嘴边的咖啡,飞快喝了一口。 “怎么样?”魏春兰笑着问:“是不是挺好喝?” “好……还行吧。”谢雪容倔强地说。 魏春兰咯咯笑起来。 明明觉得好喝,还死不承认,谢雪容全身上下也就这张嘴最硬! 于佩没在意他们的对话,拿了干净抹布去清理咖啡机。 谢雪容偷偷觑着她,拉过魏春兰的衣袖,小声问:“妈,二哥买咖啡机回来做什么?” 这一问把魏春兰问懵了。 她端着手上温热的咖啡,看向于佩利索收拾咖啡机的身影,灵光一闪,脑海里突然冒出之前电话机里的对话。 谢屹说家里总有人会操作,他该不会是指于佩吧? 像是窥见什么秘密,魏春兰心里窃喜,故作神秘地说:“谁知道呢,可能你二哥本来就喜欢喝咖啡。” 谢雪容一脸纳闷。 啥?她二哥喜欢喝咖啡? 怎么可能,她二哥以前从来不喝咖啡! 家里有了咖啡机后,于佩每天一大早都要喝上一杯现磨的咖啡。 整个人神清气爽,连心情都跟着好了很多。 去律师所时甚至高兴地哼起了小曲。 进了律师所,笑容很快消失。 原因无他,李老板对于她提出电脑办公的建议依旧处在考虑中。 似乎遥遥无期。 于佩准备再去催一催,没有电脑,处处不方便,办公效率太低了。 她敲响李勤年办公室的大门,刚走进去,还没来得及开口,李勤年把椅子上的外套往胳膊上一搭,招呼她:“你来得正好,上次不是提议要电脑办公么,我考虑好几天,决定先买十台电脑,不过电脑这方面我不是很懂,你得陪我去市场走一趟。” 于佩自然乐意,乐呵呵跟着李勤年出门。 两人在律师所同事们震惊的目光中走出去,来到路口打车。 正值上午高峰期,出租车来来往往,没一辆空车。 等了大概十分钟,于佩慢慢踱步到李勤年面前,一本正经:“李老板,我另外有个建议,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一听。” 一听她要提建议,李勤年汗毛都竖起来,他挺直腰杆,“你要提什么建议?” 于佩目光扫过川流不息的街道,温和一笑,“李老板,我觉得你现在可以考虑买一辆代步车。” 李勤年:! 现在一辆桑塔纳得20万才能拿下。 20万啊,这可以买多少台电脑了! 于佩根本不是拿他当律师所的小老板,简直是拿他当世界首富嘛! 李勤年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哭笑不得,“你知不知道你提的建议都很贵?我以后可不敢再听你建议了。” 买车是不可能买车的,一辈子都不可能! 于佩见他神色坚决,也没再相劝。 她有些惋惜。 要是自己驾驶证能在国内使用,她说不定早就买车了。 等等吧,等到她能熬过人生中的死结,她立马重新换驾照,也去买一辆拉风的桑塔纳。 两人在路口等车的时候,浑然不知律师所已经炸开了锅。 众人聚成一圈,面露惊讶。 “咱们李老板真的带着新同事去买电脑了?哦豁,看起来咱们律师所以后要大变样咯!” “我看市里面好多单位都没用上电脑,咱们律师所真用上了,我高低得去同行们面前吹嘘几句。” “看来还是咱们这位新同事说话的分量重啊,竟然能说动咱们李老板去买电脑,也是厉害。” …… 王展延拎着公文包走进律师所,瞧见同事们神色各异,聚在一起说悄悄话。 他支了支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框,不动声色走近,听到些许内容,面露震惊:“勤年要给办公室买电脑?” 众人聊得投入,这才发觉王展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 眼看瞒不住,大家一口承认:“是呀,李老板刚才和新同事一起出去了,两个人要去看电脑。” “哦。” 王展延面色不太自然,没顺着话题聊下去,径直走到自己工位开始整理资料。 众人面面相觑,望着王展延的背影,心里都明白他的感受。 以前律师所里需要采购重要的东西,李老板都是让王律师陪同,现在新同事一来,李老板只叫上新同事一起出去办事,根本没问王律师的意见。 看来李老板是要重用新同事咯。 大家收回同情的目光,回到各自的工位忙自己手上的活。 王展延坐在工位,手上整理着资料,心里却在开小差。 李勤年近期的态度变化让他心里稍稍有些不适。 进入律师所好几年,他一向是最出众的那位,律师所里有什么搞不定的业务,都是他出马搞定,他也习惯了李勤年拿他当左右手。 一向处于被委以重任的地位,使得他心里几乎没将旁人放在眼里。 他从小学习成绩优异,性子高傲,能与律师所里的同事处好关系,只因为从来没将他们当成竞争对手。 他知道这里没人能当他的竞争对手。 现在不同了,现在来了一位具有留学背景的高材生。 高材生很受李勤年重视,也似乎挺会拉拢关系。 除了性子和他一样高傲,几乎找不出什么缺点。 平生第一次,他心里产生一股危机。 这股危机感竟然因一个女人而起。 王展延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埋头整理资料,一向斯文淡定的脸庞上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下午,出去好几个小时的李勤年和于佩终于回来,他们身后跟着一辆送货小车,小车上整整齐齐码了十台电脑的主机、显示屏以及键盘等一些物件。 瞧见李勤年和新同事还真把电脑买了回来,同事们一阵欢呼,顾不得上手的活,全都冲到外面,乐呵呵地围观。 只有王展延没动。 一人坐在工位上,只当没瞧见。 众人帮着将送货小车上的电脑全都搬进律师所,小心翼翼放在工位。 面对完全新鲜的玩意,大家围在一旁,兴趣盎然地看于佩手把手安装教学。 于佩被人群围绕着,捧着键盘给大家介绍电脑的性能,“这款486电脑,内存是8mb,硬盘容量为120mb,显示屏分辨率为640x480,操作系统是windows 3.1,这些基本的信息我就不多介绍了,大家可以在后面标签上看到。”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48节 “接下来大家仔细看我接线和开机。” 于佩演示得不徐不疾,一步一步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她接线完毕,连通电源,按了开机,步骤一气呵成,几乎没有犹豫的地方。 随着电脑上面显示一串因为代码,围观着的同事们发出一阵欢呼。 “哟,真的接好了,好快啊!” “这就能使用了吗?看上去好像不是很难。” “我会了,我看会了!我也要来试一试!” 同事们很多都是第一次接触电脑,对这个新鲜玩意充满好奇,见于佩似乎很懂电脑,这时候一个个也忘了和新同事保持距离,热情凑上去,七嘴八舌地问问题。 气氛热闹又和谐。 唯独坐在工位的王展延像个局外人,没人搭理。 他转过身,看向不远处围在于佩身边的那群笑容满面的同事,心里被针扎一般刺痛。 人群中,原本被包围着的于佩突然安静下来。 她扭头看向不远处某个一直置身事外的人,笑着开口:“王律师,你也过来看看呀。” 声音清脆悦耳,落到王展延耳中,却独具一番讽刺。 这算什么? 高高在上的耀武扬威?抑或是不堪一击的施舍同情? 他讨厌胜利者做出一副体恤的虚伪模样。 王展延并不接话,起身开始收拾资料,几下收拾完毕之后,拎了黑色公文包,埋头往外走。 于佩拦着他,“哟,王律师,这是有事要出去?” 这话落到王展延耳中,格外刺耳。 他掀起眼皮,冷冷瞥她一眼,“我是一名律师,要去处理业务,我不是电脑维修师,需要守在这里安装电脑,懂?” 话里的讽刺明明白白,在场每个人都能听出来。 大家脸色骤变,怕又引起一番争吵,吓得不敢多言。 预料中的争吵并没有来临,当事人于佩并不将这番讽刺的话语放在心上,出人意料的,她朝着王展延伸出拳头,一脸笑意:“那你加油哦。” 众人始料未及,王展延更是愣了一瞬。 他轻轻调整金丝镜框,企图将面前的女人打量得更清楚一些。 于佩此时神情温和,面上带着笑意,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和善,仿佛是个很好相处的同事。 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和生得匀称的五官极具欺骗性,笑起来让人感受不到威胁。 王展延收回视线,心里冷哼。 呵,他可没忘记上次在会议室里,于佩是如何咄咄逼人。 王展延转身,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走了。 于佩站在他身后,考虑到他是去处理老房子的事情,心情极好。 不忘鼓励地添了一句:“一定要赢哦!” 第30章 割爱 他和老婆到底是什么情况? “后来呢?” 于佩坐在小谭对面, 捧着小谭洗干净的苹果,好奇地问:“后来你付的钱全给你退回来了吗?” “那可不,十万块钱, 今天上午都转回我账上了。” 小谭心情颇为激动,“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以为这事会拖很久, 没想到王律师两天时间就为我解决妥当。” 既然钱已经退回, 合同作废, 老房子还是归老爷子。 于佩心里一松,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问:“十万块不是小数目,人家能这么心甘情愿地退还回来?” “说到这事,那我不得不夸夸于小姐你给我推荐的这位王律师了。” 小谭对王律师的业务能力相当认可, 满脸信赖地说:“我之前找对方谈话, 人家压根不愿意和解, 这次我让王律师去谈, 王律师整理基本资料,看了几眼, 和对方谈了一次话,对方心思立马松动, 聊了两次,对方答应和解。” “我也是好奇, 王律师到底是怎么劝动对方的?为什么他说话好使, 我说话就不好使?于小姐,你们律师说话是不是有什么技巧啊?也教教我呗, 让我学着点。” 于佩轻轻勾唇, 一双清澈的眸子盈出笑意。 “哪有什么技巧, 只是你之前的合同漏洞太多, 王律师大概是给她们分析利弊,她们觉得弊大于利,才肯放手的吧。” 小谭将信将疑,觉得于佩有所保留。 转念一想,这可能是人家吃饭的本领,哪能这么轻易透露出来,也没继续追问,又转去售楼处的大厅前台,洗了一盘新鲜葡萄端过来。 颗粒饱满的葡萄泛着晶莹的光泽,挑起食欲。 小谭将葡萄特意放在于佩面前,请她品尝。 于佩没客气,摘了一颗放进嘴里,早季节的葡萄更酸一些,倒也勉强能忍受。 小谭见她喜欢,在她对面落座,一脸郑重地问:“于小姐,请教一个问题,王律师喜欢吃葡萄吗?” 于佩一愣,“这我哪知道。” “你们不是同事嘛,平时不会闲聊这些?”小谭这一问把于佩问得哑口。 的确不会闲聊这些,她和王展延总共没说上几句话,两人几乎没有正经聊过天。 于佩咳了咳,转移话题:“你问这个做什么?想买葡萄送给他?” 被猜中心思,小谭笑呵呵地承认:“是啊,人家王律师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得买点水果送过去感谢一下。” 于佩赞同地点点头,“买葡萄也可以,我看他嘴巴似乎不怎么挑。” “行,那我明天买一篮葡萄送去。”小谭满嘴答应。 从市售楼处出来,于佩心情舒畅。 下班之前她瞧见王展延心情愉悦地返回律师所,猜想老房子的事情或许得到解决,下班之后立即来找小谭确认消息。 果不其然,事情已经解决。 别看王展延平时戴着金丝眼镜框,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人家板起脸来,能摆出六亲不认的架势,迸出寡情绝义的气质。 拿出这样的势头去谈判,不成功才怪。 她两个嫂嫂都是不经吓的人,会退缩也不奇怪。 于佩出了售楼中心,没着急回家,又返身去了一趟律师所。 下班之后,同事们陆陆续续离开,往常这个时间点,律师所的大门应该已经合上,此时却依旧大大咧咧敞开着。 于佩放慢脚步,不动声色走进去。 瞧见空荡荡的律师所里面,只剩下王展延一人坐在工位上。 工位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他在练习打字。 配备电脑后的这两天,律师所的同事们首要的任务是学会如何熟练地敲键盘。 初接触五笔打字,同事们一个个叫苦连天,抱怨记不住,抱怨字根太多没有规则,抱怨打字速度比乌龟爬得还慢。 她倒是没听见王展延抱怨过。 感情人家在这里偷偷补课呢。 于佩靠在律师所前侧的木质桌面,静静望着独自坐在电脑前慢慢地细心地摸索着的背影,不禁回想起自己在国外第一次学计算机。 刚开始学计算机,她也不太适应。 既觉得新奇,又觉得自己太渺小,很多知识学不够。 后来老师惊讶于她的接受能力,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夸赞她,觉得她天分高。 其实哪有什么天分高,她也不过是像现在的王展延这样,用别人看不见的时间偷偷做练习而已。 于佩收回思绪,回到工位,拿了一张打印出来的字根表,递过去。 “这个带上,记不住的时候看一看。” 坐在电脑前的王展延没料到这个时候于佩还会回到律师所,他脸上闪过一瞬被抓包的尴尬,电脑屏幕淡淡的光辉反射在他的眼镜,眼镜框下一双漆黑眸子略略紧缩。 “不需要。”他不想接受于佩的惠泽。 于佩耸耸肩,将字根表放下,抱臂站在他旁边,并不打算离开。 她目光扫过电脑屏幕,清了清嗓子,道:“打字也是有技巧的。” 眼瞧王展延动了动唇,又要拒绝,于佩抢先出声问道:“你注意到f和j这两个键上的小小凸起了吗?” 这么一问,果然挑起王展延的兴致,他注意力放回到键盘,去关注f和j这两个键上到底有没有小凸起。 “看到了吧,有小凸起对不对?”于佩从他沉默着的表情中得到肯定回复,继续道:“这两个小凸起是标点,是你放食指的地方,以此为基准,可以让打字的手迅速回到初始位置。” 这番话引起王展延的兴趣,他试着轻轻将食指放在两处,效果似乎不错。 于佩在他旁边慢慢悠悠道:“想要尽快适应五笔打字,你得记住所有字根,记住键盘上每个字母的位置,然后不看键盘,盲打。多练习,孰能生巧。” 敏锐的王展延从“多练习”三个字中听出一丝嘲讽。 他回过神,脸色冷下来,“我怎么练习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劳烦你操心了。” 于佩不置可否,转身之际,只说:“就当谢谢你帮我。” 王展延眯起眸子,一头雾水。 他帮过于佩吗? 王展延推了推眼镜框,目光泛冷:“不用道谢,我没帮过你,以后也不会帮助你。” “哦。”于佩耸耸肩,从工位上拿了资料,径直走了。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49节 这几天,于佩一回家便埋头看资料,也不吭声,只沉着一张脸,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魏春兰注意到这一点,在某次饭桌上直白地提出来。 “佩佩啊,我看你最近食欲都下降了,是不是工作不太顺利?” 于佩微怔,否认:“不是啊,工作上没什么问题。” “哦,”魏春兰不大相信,又问:“那是不是和同事们相处得不太融洽?” 旁边的谢屹轻微挑了挑眉。 于佩的工作能力不用担心,但要论到和同事的相处,那可能真的会出现一些问题。 谢屹捏着长筷的手指微微用力,眸光似不经意瞟向于佩方向。 只见于佩扬起一副不甚在意的笑容,答得随意:“没那回事,妈,你就别操心我的工作了,没问题,一切都没问题。” “哦。” 听到于佩这样保证的魏春兰心里并不怎么放心,她犹豫片刻,直直地问于佩:“那你这两天怎么一直沉着脸啊,我看你似乎不太开心,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啊?” 于佩唇角微翘,“烦心事还真有。” “看,我说吧!我瞧你这两天兴致不高,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终于把于佩嘴里的实话逼出来,魏春兰心里高兴,连忙追问:“什么烦心事呀?说出来看看大家能不能帮忙解决。” “也没什么。”于佩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就是最近房子有点难找。” 这两天解决完老房子事情的小谭终于有空带她看房子,可她没想到小谭带她看的房子,她一个满意的都没有。 在帮过小谭之后,小谭也没拿差房子糊弄她,的的确确都是普通房子,却都不太符合她要求。 这可伤脑筋了,难不成连买套二手房都没法实现? 一旁的魏春兰听懂了,“原来是在为房子的事情忧心啊,那佩佩你说说,你想要买什么样的房子呢?是不是要求太高,所以难找?” 于佩喊冤:“我要求也不高啊,真不高,我大概只有三个要求。” “第一就是面积大一点,得一百平往上,我喜欢大空间,小房子总觉得逼人,住不习惯。第二就是环境安静一点,离道路不要太近,我不想每天早晨被外面的汽笛声吵醒,第三就是离律师所近一点,我不想每天去上班得坐大半个钟头的出租车。” 说完,于佩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眨巴着望向魏春兰,仿佛要控诉:“妈,你觉得这三点要求很高吗?” 魏春兰还没接话,谢屹先哼笑一声。 他放下手中筷子,毫不留情地应话:“要求很高。” 于佩脸色当场冷下来,也放下筷子,犀利的目光射向对面的某人:“你倒是说说,哪里高了?” 谢屹起身,去厨房暖水壶里倒了一杯热水。 不徐不疾地开口:“第一,一百平往上的二手房很少,目前市面上能拿来私自交易的房屋,大都是前些年从单位那里买下产权的房子。以前的单位建房,面积不会太大,通常两室一厅也只在60平左右,你想买一百平往上的房子,很难。” “第二,你想要环境安静,这点不难,但是结合你的第三点,那就几乎不可能。律师所在繁华地段,繁华地段车来车往,你想要离律师所不远的房子,那注定会被汽笛声折磨,只分轻重而已。” …… 谢屹说完,淡淡瞥了一眼于佩,轻声下结论:“所以,很难。” 于佩:“……” 无话可讲。 她以为的要求不高,原来要求这么高? 怎么买个房子比她想象中要更麻烦? 于佩有点烦躁,起身回房间。 等人一走,魏春兰不满地瞥向谢屹:“你这孩子,说话能不能委婉一点?” 她中途不知道给谢屹使了多少眼色,谢屹不看,非得怼着于佩的话,让人家于佩下不来台。 哪有这样的人! 看吧,这下把于佩惹得不高兴,回房间了吧。 魏春兰瞪着谢屹,满眼责备:“快去哄哄!” 这一次,谢屹没犹豫,很快起身。 魏春兰面上一喜,以为谢屹终于开窍,还没高兴两秒,瞧见谢屹起身之后径直往门外去了。 “哎哎哎!” 魏春兰始料未及,不满地叫唤两声,回应她的只有楼道里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谢屹下了楼,站在小区灌木丛旁边,抬眸望向二楼房间暖黄的灯光。 窗帘完全拉上,只瞧见一个模糊的高挑身影,从帘子后面一闪而过,再没出现。 谢屹收回目光,招了车,决定去一个地方。 出租车停在一家华丽的小别墅前,别墅里面灯火通明,照得四方建筑似乎镀了一层光。 谢屹下车,摁响门铃。 替他开门的是一位四五十岁的家政阿姨。 阿姨瞧见来人,眼睛一亮,热情地将他请进去,回头急切地去通知:“程先生,程太太,谢先生过来啦!” 话音一落,亮堂的客厅中央的宽阔旋转楼梯上走下来一位身材适中,目光和蔼的四十来岁中年男人。 男人名叫程春望,望华酒店的大老板。 人前显赫的大老板见了谢屹,凌厉的气势卸下来,换上一副和煦又亲切的笑容。 “谢屹啊谢屹,你可算来看我了。”话语里颇有些埋怨的意味。 他走上前,请谢屹入座。 客厅里一张咖色皮质沙发,沙发前摆着透明的玻璃桌,桌上除了一盘不知道放了多少天已经有些不太新鲜的水果盘,还放着一包红塔山。 程春望拿起烟盒,抽出一根,递给谢屹。 谢屹没接,“我戒了。” “戒了?”程春望诧异抬眸,愣了片刻,将手中的一支烟顺势放回桌上,有些好奇:“你不喝酒,也不爱打牌,没其他什么爱好,现在连烟都戒了,怎么,你要开始修身养性了? “戒了好,谢屹戒了,你也该戒!”一道亮丽的女声突兀插进来。 片刻之后,一位身着宝蓝色锦字长裙的富态女人扶着雕花的木扶手,笑吟吟从二楼走下来。 这位是程春望的妻子,冯碧华。 目光与谢屹相遇,她首先问好:“哟,好久不见啊,近来可好?” 她说完已然走到谢屹面前,吩咐家里阿姨把桌上不新鲜的水果换掉,去泡一壶好茶过来。 似乎嫌诚意不够,不等阿姨泡茶,她亲自往厨房去了。 冯碧华一走,客厅里又安静下来。 程春望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瞟过旁边的谢屹,他自然知道谢屹过来是有事情,谢屹没开口,他也没多问,只提起前些天的一件事。 “听说前些天你去碧华酒店了?和一个女人?”程春望拿起桌上刚才那支被单独抽出来的烟,点燃,吐了两口白雾。 从烟雾中,他看向谢屹不太真切的脸,“难得啊,什么女人?” 眼看对方会错意,谢屹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我妻子。” 程春望一震,手上夹着的烟僵了一瞬。 他深吸一口烟,不可置信地问:“你老婆回国了?” “嗯。”谢屹点头。 程春望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他就说嘛,谢屹私生活不乱,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在外面乱来,怎么会和一个女人去酒店。 原来这女人是他那个出国留学一直未归的老婆! 可是,据说是订了两间房? 程春望没再细问,朝烟灰缸抖了抖手上的烟灰,笑着道:“既然这样,你总得把人带过来做做客啊,我和碧华都没见过呢。” 冯碧华从厨房里端出一壶刚泡好的普洱,听到尾音,立即追问:“什么没见过?” 程春望笑着指了指谢屹:“他老婆。” “什么?于佩回国了?” 冯碧华面露惊讶,立即放下手中的茶壶,往谢屹旁边一坐,盯着他追问:“她既然回来了,怎么这次只有你一个人过来?你该把她带过来让咱们瞧瞧啊,这么多年,我也就只听过名字,还没见过真人呢!” 谢屹没吭声。 想起于佩那张冷脸,只说:“等有机会吧。” 谢屹是个谨慎的人,没把握的事情不会轻易答应,这句话听起来似乎以后遥遥无期。 冯碧华转过头与程春望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没再追问。 家里阿姨洗好新鲜的各式各样的水果端上来,冯碧华接过,放在谢屹面前,“既然你戒了烟,水果总会吃吧?” “我刚吃过饭,吃不下。” 他咳了咳,提到此次前来的目的,“我过来其实有件事想请老程帮忙。” “哟,什么事啊,劳你亲自跑一趟?”冯碧华笑盈盈地问。 谢屹这么晚过来,肯定是有事在身,冯碧华和程春望两人心里都有数,面上没什么惊讶的情绪,只等着谢屹的下文。 谢屹沉默,似乎在斟酌用词:“我想让老程割爱江宁路那套房子。” 程春望微笑着将手中燃着的烟按灭在烟灰缸中,“你一副如此凝重的表情,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一套房子而已。你忘了当初我要送你一套房,你死活不要的事情?反正我还欠你一套房呢。” 程春望二话不说定下来,“行,明天就去办手续,转到你名下。” 谢屹摇头,“不是我名下,是于佩名下。” “啊?”程春望有些没回过神,眸子瞪得浑圆,“你是说,你想让我把那套房赠给于佩?” 谢屹又摇头,“不是赠,是让她买。” 听了半天,程春望和冯碧华两口子面面相觑,都没搞懂谢屹是什么意思。 谢屹简单解释:“我想让你们把那套房子卖给于佩。” 得,程春望和冯碧华两口子更加不懂了。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50节 明明他们可以免费送,为什么谢屹非得要他们卖给于佩? 两人还没回过神,谢屹已经起身要离开,“老程,这件事麻烦你了。” “你看你看,你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这不是见外么!”程春望亲自将谢屹送至门口,谢屹让他们止步,自己招了车回去。 程春望和冯碧华两口子站在门口,迟迟没有回屋。 直到谢屹乘坐的出租车消失在马路尽头,两口子才收回目光,慢慢挪动脚步往回走。 两人脸上都是一脸疑惑。 冯碧华先发问:“你说谢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呀?他和老婆到底是什么情况?” 程春望啧啧嘴,“你问我,我问谁去!” 他和谢屹交情匪浅,很早就认识,可他只听说过谢屹有个在国外留学的老婆,婚事是家里人执意操办的,他几乎没从谢屹口中主动听到于佩的名字。 他一直以为谢屹对于这场操办婚姻十分不满。 但前几天他带着老婆一起去了酒店,今天又过来让把江宁路那套房子卖给于佩。 这怎么看,也不是毫不关心的架势啊。 可是这么多年,也没见他有什么想念的举动。 程春望想不明白,眉头情不自禁皱起来,“你说谢屹对他老婆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男人喜欢女人的态度通常都很直接,喜欢就会努力表现,不喜欢连理也不想理。 他原先以为谢屹是后一种,现在想想,好像又不太准确。 谢屹这人的确不好看透啊,连感情方面也是个谜。 程春望重重叹息一声。 冯碧华瞧见他眉头快皱成一字眉,噗呲一下笑出声,她拿食指碾开他的眉头,笑道:“我不知道谢屹对他老婆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我只知道谢屹这些年一直都挺洁身自好,我觉得吧,他肯定不像咱们原先看到的那样不在乎他老婆。” “你想想嘛,他要是真不在乎他老婆,这些年两人天南地北的,他完全可以在外面重新找一个女人,但他没有,不仅没有,还挺克制,你们去外面喝酒,他可不去。” 程春望觉得冯碧华的话有几分道理,他眯着眼看她:“你见过于佩吗?知道她长什么样吗?” “人家刚回国没多久,我哪见过啊。”说完,冯碧华带着期盼的眸子微微一转,“不过,过几天就知道了。” 她搀扶着程春望的胳膊慢慢走向房间,声音温柔又笃定:“谢屹交代的事,我亲自去办。” 第31章 看房 另一半也十分优秀吧? 第二天一大早, 小谭果然买了一篮葡萄送到律师所。 王展延还没过来,于佩指了指王展延的工位,让小谭把葡萄放在他工位上, 他过来之后她会转告。 小谭连声道谢,笑容满面地走出律师所。 等他一走,律师所的同事们立即围上来, 看着一串串光泽鲜亮的葡萄摆放到王展延工位前, 他们面面相觑, 忍俊不禁。 “这位客户的手气可真好呀,去买彩票准不错。” “哈哈哈哈,我也觉得,这么小概率的事情他都能办到, 厉害厉害。” “我想看看王律师过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会不会很惊喜?” …… 从同事们的对话中, 于佩隐隐察觉到不对劲, 她疑惑着问:“王律师不喜欢吃葡萄吗?” 伴随着她的询问,人群中爆发一阵轻笑, 有位好心的同事给她解惑:“王律师不只是不喜欢吃葡萄,他是吃葡萄过敏!” 于佩一愣, “吃葡萄过敏?” “是啊,王律师吃葡萄过敏, 对咱们来说, 葡萄只是一种普普通通的水果,对王律师来说, 吃了葡萄, 一定会肚子疼, 他从来不碰这种水果。” 同事解释之后, 引得其他人又一阵爆笑。 “那位客户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他是不是听反了,王律师不喜欢吃葡萄,听成了王律师喜欢吃葡萄?” “哈哈哈哈哈,有这个可能,知道的觉得他是一片好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咱们王律师有仇呢,偏偏送王律师过敏的水果,这不是有仇是什么?” “这事越想越好笑啊,王律师怎么还不来,我倒要看看他面对客户这么隆重的感谢,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 于佩:“……” 王展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她不太清楚,她只知道现在她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好嘛,千挑万挑,挑中了王展延过敏的水果,这葡萄是小谭在她的建议下买的,看来她与王展延的确犯冲。 “我看这位客户也是好心,咱们为了别让王律师心梗,还是把这些葡萄分了吧。”通常这种客户送的水果,律师们都会分给同事,于佩打算在王展延到来之前毁尸灭迹。 同事们却极力阻止:“不行不行,这要是别的水果,咱们早就摊分了,但是葡萄嘛,我想看看王律师的反应。” 大家一副看热闹的架势,不同意先把水果分掉。 闹得纷纷扬扬的时候,王展延拎着黑色公文包走进来。 瞧见一堆人聚在他的工位上,他眉头微皱。 等到走近,看到桌上满满一篮新鲜的葡萄,眉头皱得更深。 “谁送的?”他沉着脸问。 周围有人抢答:“你前天刚帮助的一位客户。” “他为什么恩将仇报?”王展延咬牙切齿。 话音一落,周围爆发一阵狂笑。 大家如愿瞧见王律师脸上精彩的表情,纷纷捧着葡萄散去,一篮葡萄很快被瓜分完。 一大早,同事们高高兴兴吃了新鲜的葡萄,心情都不错。 这些天他们除了办理手上的业务,空出来的时间都用来锻炼打字速度。 只有于佩不需要。 她坐在工位,捧着资料,盯着自己做的方案,思索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安静得只听得见键盘敲击声的环境里,不知道是谁突兀地问了一句:“你们发觉没,电脑键盘上的f键和j键上有一个小横杠,这是什么意思啊?有什么用处?” 话音落到安静的律师所,无人应和。 于佩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没太注意。 王展延扫视一圈,见没人回答,提高音量说:“这是放食指的地方,以此为基准,可以让打字的手迅速回到初始位置。”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一个个看向王展延的目光顿时充满敬佩。 “哇哦,咱们王大律师果然厉害啊,连这个都知道?” “天呐,天呐,我就说嘛,厉害的人肯定是哪里都厉害!” “咱们都不知道的事,王律师你是哪里知道的呀?” “佩服,看看咱们,都是第一次接触电脑,怎么人家就懂这些呢?” …… 面对陆陆续续传过来的夸赞,王展延心里并不得意。 他动了动嘴唇,想要表明这一切都是从于佩口中得知,话到嘴边,又不太能倾吐出来。 若真说了出来,这其中不仅关系到他的面子问题,同事们也会从他的话语中猜测,以为他和于佩私底下有交情。 毕竟他们明面上并不怎么讲话,这些是于佩什么时候告诉他的呢? 考虑到后续一连串的麻烦事,王展延憋着没说。 他偷偷抬起眸子,想看看于佩对此是什么样的态度,哪知于佩沉浸在方案之中,一直没回过神,她压根不在意这件事! 王展延坐下,收回心思,安心开始操作电脑。 颇为熟练的按键引得周围同事注意。 大家觑着眼望他,惊呼:“王律师打字速度挺快啊,这才两天工夫,王律师就已经这么熟练了?” “我也练得多啊,怎么没这个速度,王律师你是不是有什么方法啊,教教我们呀!” “是啊是啊,我觉得我记不住这些字根怎么办?有没有什么简单的方法啊?” …… 听到同事们对他打字速度的赞扬,王展延心里稍稍激动,不动声色用余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于佩。 于佩依旧捏着方案,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丝毫没打算将注意力分给别人。 王展延神色淡下来,提高音量对同事们道:“没有什么捷径,多练练,速度自然会快。” 这几天,于佩都在忙着修改方案的事情。 等她忙完,决定是时候抽点空闲时间与小谭碰一碰。 小谭再次见到于佩,一脸苦笑,还没等人发言就开始喊冤:“于小姐,不是我不够尽心,实在是你提出的要求太高啦!我这几天为你到处奔波,真没找到符合你条件的房子。” 看着小谭满头的细汗,于佩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我知道,我都知道,辛苦你了,我今天不正是过来和你谈谈这件事情么。” 于佩想了想,郑重地说:“既然条件太高,那我酌情考虑一下,看看能不能降低一下要求。” 听到要降低要求,小谭内心狂喜,“行,行,有你这句话,我可以再去给你物色物色。” 可是,降低哪一项要求呢? 于佩开始慎重地思考起来。 第一项,房子面积大小。能不能改成小一点的房子?不,不行,房子太小,空间太压抑了,整个人住进去不会太开心。 第二项,环境安静。依着谢屹的分析,这一项其实和第三项相关联。第三项是不能离律师所太远,那考虑一下拉远一点距离? 哦,好像也不太行。 想想以后可能要增加一倍的通勤时间,于佩内心异常痛苦。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51节 不行,这个不太行,浪费时间无异于谋财害命! 仔细想了一圈,好像没什么能够妥协的。 于佩:“……” 小谭:“……” 两人商议半天,最终回到原点。 从市售楼处出来的时候,于佩头一次心情异常沮丧。 她垂头丧气地走到路边,准备打出租车回去,路边一位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突然上前和她搭讪。 “你好,请问你是要过来买房吗?”中年妇女朝她伸出手,热情地自我介绍:“我叫冯碧华,最近有一套房子想出手,我在这里观察你几天了,你应该是想买房,一直没买到合适的对不对?我有一套房子还不错,你愿不愿意去看一看?” 于佩退后半步,一脸狐疑。 “你是说,你在这里观察我几天了?”于佩感到一阵惊悚,“你观察我几天,是为了卖房子给我?” 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看出于佩脸上的戒备,冯碧华微笑着走上前,“是啊,可能姑娘你不太清楚,这是咱们这儿的特色,想要卖房子,在售楼处门口逮人就行了,这样可以不用给他们中介费。” 对方的话让于佩稍稍放松,但她依旧戒备:“你怎么单单只找中我?” 冯碧华温和地笑起来,“姑娘,其实我也想找别人,但是盯了两天人家就成交了,而你经常过来,说明你一直没买到合适的,我猜测你应该是比较挑剔,正好我房子条件很好,所以找你试一试,如果能看中就最好不过,如果看不中,那我只能在这里继续逮人。” 于佩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应,也算做是放下之前的怀疑。 “姑娘,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要是方便的话,可以跟着我一起去看看房子,我房子离这里不远,打车过去只要十分钟,姑娘你有兴趣吗?” 对面的中年妇女说话不疾不徐,脸上一直带着温柔的笑意,看上去没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又仿佛有什么不太对劲。 对方已经坦诚一切,至于相信不相信,全看她。 于佩直觉是相信,但她心里总有股古怪的感觉,说不上来哪里不妥。 “可以。”于佩试探着应下。 反正小谭那边也没什么进展,不如试一试。 听到于佩同意下来,冯碧华脸上欣喜,转身要去招出租车。 于佩心里一动,“不用,我来招。” 不怪她多心,万一这里面有什么情况,出租车司机和这位中年妇女是一伙的,那她恐怕在劫难逃。 尽管对这位中年妇女并没有什么过分的怀疑,但她心里始终不自在,为了谨慎起见,去看房的路上,她一路留意。 到达目的地时,她在最近的一个公用电话亭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对面接电话的人是魏春兰,“佩佩?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妈,我现在在看房,你记住我接下来所说的地址,半个钟头后我再打电话给你。”挂断电话,于佩才安心跟着冯碧华走进小区。 冯碧华一路上都在观察着于佩的行为,她走在于佩身边,轻轻笑起来,“于小姐,我看你为人特别谨慎,平时也这么不容易相信别人吗?” 于佩脸上没什么表情,“谨慎一点总没错,人生只有一次,有些错误,犯了就不能重来。” 这话颇有些严重。 冯碧华笑着望了望自身,问道:“那你看我像坏人吗?” 于佩:“坏人脸上也不会写坏人两个字。” “哈哈哈哈哈……”冯碧华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盛满笑意地眸子望向身旁的人,“于小姐说话很风趣。” “我看于小姐很谨慎,但也觉得没必要,于小姐你比我高了将近两个脑袋,我就算对你有什么不轨的行为,我也拗不过你啊。” 于佩跟着她的步伐,一路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四周是正常的居户,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心里的担忧稍稍放下来,接话:“如果真是一场骗局的话,通常你这种看上去特别温和的人,会是鱼钩上的饵。” 冯碧华一愣,半天没接话。 瞥见旁边中年妇女安静沉默的表情,于佩察觉自己的话语听上去大概不太友善,她出声解释:“抱歉,可能我说话直接了些,但没什么恶意,如果冒犯了多有得罪,希望您别放在心上。” 似乎没有料到对方态度会软下来,冯碧华脸上的神情有些讶异。 她抬起眸子仔细打量身边的女人。 不得不说,于佩的条件生得极好。 她身材高挑,五官端正,眉目似画,一双桃花眼格外漂亮,只是整个人气质有些冷,绷着脸说话的时候看上去像是生了气,非常不好惹的样子。 讲实话,于佩的担心有些多余。 坏人一般不会挑她这样高挑又气场强大的女人。 难搞。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人和谢屹倒也相配。 冯碧华突然对于佩冒出一股非常强烈的兴趣,她边往小区楼道里走,边问话:“于小姐,你成家了吗?” 于佩一愣,防备地看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如果于小姐没成家的话,我看于小姐模样好,想给于小姐介绍对象。”冯碧华笑盈盈地说。 “成了。”于佩脱口而出。 “哦?”冯碧华表现出几分意外,“于小姐这么优秀的条件,想必另一半也十分优秀吧?” “嗯。”于佩含糊的应了一声。 以后的谢屹,也称得上优秀吧。 第32章 掐腰 你难道没有遇见好人? 房子在江宁路一带, 一百来平,离主干道较远,免于车辆的喧嚣, 环境幽静。 离律师所的距离也算适中。 完美符合于佩所有的要求。 冯碧华在一旁细心地介绍:“这房子我之前装修过一次,你瞧,都还是新的呢, 看上去和刚装修完没什么区别, 咱们一家没住在这里, 这里一直空着,想想也挺浪费。” 循着对方的话,于佩抬头仔细打量宽敞的空间。 入门处设有玄关,进来便是宽阔的大客厅, 客厅往左进去连着厨房, 厨房空间看着并不拥挤, 案台干净, 储物柜足够多。 客厅往右进去是两间房,一间主卧面积稍大, 另一间次卧要小一些,房间里积了一层细细的灰, 地板上朦胧一片。 两间房的中间设有一间卫生间,卫生间宽敞亮丽, 顶上一排强力照明灯。 从卫生间出来, 绕过房间,走几步便到了客厅延伸向外的内阳台。 阳台处足足有两米宽, 能塞得下一套长沙发。 总之, 空间很充足。 于佩看完房子的每个角落, 内心非常满意, 面上却没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这让旁边的冯碧华有点琢磨不透。 她一路跟着于佩的脚步,陪着于佩看完房子的每一处,见对方不发声,率先问道:“不知道于小姐看得满意不满意?” 于佩没接话,她撑着胳膊打算往阳台上一靠。 余光中瞟到阳台厚厚一层灰,她及时收起胳膊,直直站着,目光瞟向不远处的人:“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卖这套房呢?” 房子里陈列着少量的家具,客厅中央放着一张黑色皮质沙发,落了灰,冯碧华没好意思请于佩落座。 她走到于佩身边,才接话:“其实这套房子条件很好,我不太舍得卖,之前装修了一直没来住,宁愿空着也没卖,我对这套房子挺有感情。” “不知道于小姐有没有注意到,这套房子面积比较大,其实这是以前的干部房,买了产权,登记在我名下。后来我丈夫辞了工作,下海经商,做得有声有色。” “不过呢,最近公司资金周转有点困难,所以才想卖了这套房子。” 当然,最后一句是瞎编的。 谎言很容易被揭穿,由真话包裹着的谎言却很难被揭穿。 冯碧华边说边伸手推开阳台上的窗户。 打算通通风。 轻风吹进来,夹带着阳台沉积已久的灰尘,吸了满鼻子灰的冯碧华呛了两声,快速挽上于佩的胳膊,将她带离。 “咱们去屋子里说话,阳台边灰多。” 于佩没拒绝,任由对方牵引。 在这个过程中,她一双眼睛迸出的犀利目光不自觉落到面对中年妇女那张脸上。 对方上了年纪,眼角周遭的细微很多,皮肤却依旧紧致,看着细腻白净。 大概是没怎么吃过苦的人。 和说辞吻合。 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因为公司资金周转而卖房,问题不大,于佩思忖着开口:“那价格呢?” 能关心价格,说明对房子满意。 冯碧华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道:“我急着用钱,也不打算高价卖出去,原先我是40万入手,现在依旧是40万,不知道于小姐对这个价格有什么异议?” 40万能买下这套房子,于佩怀疑自己走了狗屎运。 老爷子那套老房子都能卖30万呢! 要不是对方看上去太过正常,没找到一丝不合理的地方,她差点都以为对方故意过来给她送房子。 “没什么异议,不过我要看看证件。”于佩说。 “这个没问题,证件很齐全,我这就拿给你。”冯碧华起身去房间,从抽屉里翻出早就准备好的所有证件,抱出来递给于佩。 趁着于佩查看资料的时候,冯碧华搬出两把木椅,翻出一条毛巾使劲擦着木椅上的灰尘。 等于佩检查完毕,她也差不多将两张椅子上的灰尘清理干净。 “于小姐,咱们坐着说吧。”冯碧华这才请于佩入座。 于佩拉开木椅,坐下,淡淡说:“资料很齐全。”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52节 都是原件,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冯碧华在她对面坐下,一边整理资料,一边笑着说:“那当然,早就计划着卖了这套房子,资料自然也要备着。” 收拾完资料,重新放回房间的抽屉,冯碧华转身回来,望向客厅中独自坐着的于佩。 她心里顿时冒出好奇。 刚才于佩看过资料,应该也见到过她丈夫程春望的名字,从始至终,于佩对他们的名字没有产生过任何怀疑,那大概谢屹从来没和于佩提起过他们。 于佩对于谢屹的事情真的一点也不了解吗? 难怪谢屹也不担心露馅。 冯碧华眸子一动,走近于佩,开始试探:“于小姐,不瞒你说,我丈夫刚开始下海经商的时候,碰到过不少困难,好几次把兜里的钱赔了个精光,那时候真是感觉前途迷茫,日子都快要过不下去,不过好在他结识了一帮靠谱的朋友。” “其中有个朋友眼光特别准,我丈夫听他建议,在一处原本不算繁华的地段买了一块地皮,建了一家小宾馆,没想到没过两年,那个地段被市政府重新规划,人流量暴增,生意好得不得了,我们凭着小宾馆的生意积累了一些资金,又开始去投资别的生意。” “就这样才慢慢走上正轨,日子真正好起来,所以我和我丈夫都挺感谢那位朋友,之前还想把这套房子送给这位朋友呢,但他没要。” …… 不知道对方怎么突然开始讲故事,于佩只得默默听着。 冯碧华一直觑着眼观察着于佩的神色,瞧见她脸上没什么情绪,心里有了底,话锋一转:“不过做生意哪有一直一帆风顺的,这不,现在有了困难,只得把这套房子卖了救急。” 于佩对这个故事没什么想法,她听完突然重新注意到一点,“这房子是你名下的,你丈夫没有其他房产了?” 没料到于佩听完竟然是这样的反应,冯碧华愣了一瞬。 “是啊,是我名下,我丈夫也有其他房产。” 于佩眉头深锁,“那为什么要卖你这一套?不卖他那一套?” 话题似乎有些偏,冯碧华想把话题带回来,偏偏于佩一脸认真,仿佛得不到解答不罢休。 冯碧华咳了咳,说:“因为那套房子我们在住。” “那为什么不搬到这里住,卖他那套房?”于佩紧追着问,目光有些咄咄逼人。 冯碧华隐隐察觉到于佩问话背后的含义。 她目光变得柔和,扬起一张温和的笑脸,解释:“其实,这套房子也是我丈夫出钱,只是登记在我名下而已。” “哦。”于佩没再追问。 良久,补充:“你遇到了一个好人。” 冯碧华心里一动。 面前的于佩脸上情绪淡淡,眸子里透着一股波澜不惊的平静,难以捉摸她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是羡慕,还是单纯的感叹? 冯碧华翘起唇角,反问:“难道于小姐没遇到好人?” 于佩颦眉。 她没接话。 冯碧华趁机追问:“我看于小姐刚才对于房子问题穷追不舍,似乎疑心我要吃亏,看来于小姐对婚姻的态度不太乐观啊。” 于佩没否认。 她对婚姻的态度的确不太乐观。 原因无他,周围的家庭,没有一对让她真正觉得温暖、有爱又公平。 她大哥和大嫂的结合,是传统的相亲模式,两方觉得不错,领了证。至于感情,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总归有点感情,可本质只是凑合着过日子。 她二哥和二嫂的结合,功利性更甚,当初她二哥要是没买下那辆车开出租,恐怕她二嫂不会多瞧他一眼。 周围见到过最正常的家庭,是她婆婆魏春兰一家。 魏春兰与谢岩朋教授的结合也是传统模式,不过两人还算恩爱,一家子都挺和谐。 可是,魏春兰做了家庭主妇,十几年如一日为家里操劳,她一心都扑在丈夫和几个孩子身上,几乎没有自己的时间。 或者说,她的整个人生都在为这个家庭奉献。 即便如此,她的价值也得不到承认,周围人不会在意她为家庭的付出,只会羡慕她不用上班,天天做几顿饭就足够,羡慕她命好不用操劳。 或许有人甘之如饴,但于佩不愿意过这样的人生。 收回思绪,于佩略过话题,只说:“40万不是一笔小钱,我资金大部分在国外,得办一些手续,要等几天。” 眼看对方擅自结束了话题,冯碧华没再多问,一口答应下来,“可以,于小姐,你看你明天有没有时间,我们先把合同签了。” “好。” 约定好第二天见面的时间,于佩起身离开。 冯碧华一路将其送到正路上,亲眼看到对方坐上出租车离开,她才带着满心的疑惑返身回去。 这人不见还好,一见怎么越来越搞不懂了? 依着于佩的反应,她似乎没把谢屹当成丈夫,提到他时面上平静,没有其他情绪,仿佛只是提起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这两小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冯碧华猜不透谢屹的想法,想着亲自来摸摸于佩的底,没想到这个于佩更加看不透。 冯碧华顿时有点绝望。 她心里几乎看不到这小两口以后的发展。 不同于冯碧华内心的困惑,于佩心情很好。 回家时路过水果摊子,买了一大新鲜袋荔枝拎回去。 走上二楼,打算按响门铃,目光瞥见楼道旁边堆着的两袋垃圾,于佩眉头一皱,不太高兴。 楼道里堆垃圾,她十分厌恶这种行为。 这里总共两户人家,除了谢家就是对面的陈家。 这垃圾如果不是魏春兰所为,那大概是对面独居的郑红所为。 屋子里的魏春兰听到门铃声,飞快开了门,瞧见门口的于佩,她热情招呼:“回来啦?” 于佩淡淡应了一声,没进屋,指着楼道外的两袋垃圾,问:“妈,这两袋垃圾是谁扔的?” “哟,这我不知道呀。”魏春兰摇头,“我上午都没看到呢。” “小区门口那么大的垃圾箱,多走两步就能扔到那里,干嘛把垃圾堆在楼道里?”魏春兰不解地盯着地上两袋垃圾。 不是魏春兰扔的,那肯定是对面的郑红。 于佩将手中一袋荔枝递给魏春兰,转身要去敲对面的门。 魏春兰心里一惊,眼疾手快将她拉住:“佩佩,你干嘛呢!” “我去问问是不是她将垃圾扔在这里。”于佩理直气壮。 “别别别……”魏春兰大惊失色,连忙拉着于佩的胳膊进了屋,将大门紧紧合上。 她把一袋荔枝放在桌上,回头对于佩解释道:“郑红一个人独居,可能不太方便,一时把垃圾放在楼道,说不定等下就会扔掉,之前没见她这么干过,咱们也不能逮着人家这一次就去找麻烦,这样不好。” 更何况,郑红因为自己儿子陈阿辉的事情一直仇视谢屹。 当初谢屹把陈阿辉揍得够惨,虽然谢屹因此退学了,郑红却依旧不满意,恨不得谢屹拿命来抵。 这么多年过去,恩恩怨怨总算消散了些,好死不死,两家又做了邻居。 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往日的纠纷绕上头,互相也各没有什么好印象。 能避开就避开吧。 魏春兰不想惹多余的麻烦,劝慰于佩:“对面和我们家的恩怨大着呢,还是少些交集比较好。” 一旦闹上矛盾,说不定往日恩怨全得重新扯出来。 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于佩没接话,拿了荔枝去厨房。 将荔枝腾进透明的玻璃大盘中,于佩捧着荔枝出来,让魏春兰先尝。 魏春兰见她没生气,放心下来,伸手拿了一颗荔枝,笑着道:“佩佩啊,今天是不是有什么高兴事啊?” 于佩最不喜欢忍气吞声,让她不和对面计较,她居然没反驳,看来今天肯定有高兴事儿。 “是啊,”于佩接话:“我今天……” 话到一半,客厅上方的灯泡急速闪了两下,突然灭了。 于佩止住话头,抬眸打量顶上的白炽灯。 一旁的魏春兰夸张地跳起来,“哦哟,好端端的灯泡,怎么突然灭了啊!” 客厅里陷入昏暗,其他房间里透过来的光让魏春兰视线暂时清晰,她转身搬来一张木椅,放在灯泡正下方,鞋子也不脱,直接踩上去。 伸手够了一下,够不着。 努力抻了抻胳膊,依旧够不着。 魏春兰耷拉着脑袋,气得差点从木椅上跳下来,正当她不服气地再要去伸胳膊时,听得站在底下的于佩道:“妈,让我来吧。” 魏春兰睁大眼睛,“你会修吗?” “会啊。” 魏春兰将信将疑地从椅子上下来,看着于佩踩上去,伸出胳膊,轻而易举地够到坏了的电灯泡。 果然,个子高就是好! “先别碰!我把闸门关掉。”魏春兰急忙关了闸门,从房间里捧出老式手电筒,打开开关,对准顶上的坏灯泡。 一束光亮从底下射到头顶,视线变得清晰。 于佩用力拧了两下,灯泡被拧下来,她拿起,放在眼前细看一圈,“妈,这个不能用了,修不好,家里有没有新灯泡?” “有,我这就去拿!” 魏春兰很积极地跑进房间,从柜子里找出一个尚未开封的盒子,边走出来边拆着,“这是之前新买来备用的,应该没坏。” 魏春兰说着将拆开的电灯泡递给她。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53节 于佩弓腰,伸手要接,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等等! 魏春兰去拿了电灯泡,那手电筒是谁拿着? 于佩心里一惊,莫名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到。 她艰难地吞咽一下,目光缓缓转向底下手电筒的方向。 昏暗的光线下,一张惨白的脸在手电筒半截白光照射下显得格外狰狞,眸子冷冷张开着,仿佛厉鬼索命。 毫无心理准备的于佩心里一咯噔,吓得后退一步。 没踩空。 但椅子受力不均,眼看要倒! 底下捧着手电筒的“厉鬼”眼疾手快掐住她腰身两侧,一用力,将她从椅子上抱了下来。 扑通一声,椅子倒地。 人安然无恙。 于佩这才在平等的视线中看清对面的脸,她缓了一口气,语气不太好地瞪着对方:“你出现怎么一声不吭?” 谢屹什么时候进来的她完全不知情。 对方怎么连脚步声都没有? “怕吓着你。”谢屹半张脸隐在黑暗中,幽幽地说。 于佩:“……” 于佩没工夫和他瞎扯,掰起木椅,重新站上去,吩咐:“把灯泡拿给我。” 此时的两人并没有察觉到,灯泡已经悄悄被放在桌上,而刚才拿灯泡的魏春兰已经识趣地退回到房间里,把客厅留给小两口。 谢屹拿起桌上的灯泡,没递给她,“我来吧。” “不用。”于佩冷声拒绝。 谢屹没动,微微抬头望向站在椅子上的人。 犹豫片刻,妥协地将电灯泡递过去。 很快安装好电灯泡,于佩走下椅子,重新打开闸门,摁亮开关,崭新的电灯泡发出的白光似乎也比往常更亮。 屋子里每一处角落都照得亮堂堂。 于佩去厨房洗了手,谢屹正收拾着坏了的旧灯泡,见她出来,问她:“你什么时候会这个?” “你指修灯泡?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于佩捧着荔枝往沙发上一坐,剥了一颗放进嘴里,思绪飘远。 刚去国外那会儿,宿舍对面有个小姑娘,和她差不多年纪的留学生,经常弄坏一些东西,找人修了一次,发现很贵,请不起,后面就捣鼓着自己修。 可技术有限,修了半天修不好,每次弄出很大的声响,吵她睡觉,她看不下去,动手帮忙,两三下就妥当了。 对方似乎找到一个免费的修理工,每次东西坏了都来敲她宿舍的门,托对方的福,她那段时间动手能力强了不少。 “就是这样咯。”于佩解释完,顺手将手中的荔枝递了过去。 难得见她这么主动,谢屹很识抬举地抓了几颗,在她对面坐下。 “那个留学生,你还有联系吗?”他随口问道。 于佩闻言,神色淡下来。 那个住在她对面宿舍的小姑娘后来有一次外出,莫名其妙失踪了。 周围人对此漠不关心,最后是她去报了警。 警察对这种留学生失踪案件见怪不怪,立了案,说是要查,最后无疾而终。 在对方失踪的几个月内,没人来寻找她的踪迹,她的父母家人好像也对此漠不关心,这个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的失踪给她带来了很大的震撼。 她那时候想,或许她失踪了,也没有人会来找她。 宛如人间蒸发,从没有来过一样。 从此之后,她变得格外谨慎,同时也不断去开拓交际范围。 “我不只会修东西,我还会去餐馆打工,会去教会做义工,会替车行拉生意,会……” 赚钱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想,万一她失踪了,能有个熟悉的人给她报警。 沉浸在回忆中的于佩突然听得谢屹淡淡一声:“我知道。” 于佩回神,诧异抬眸:“你知道?” “我在国外的事情,你怎么知道?”她眯起狐疑的眸子,一动不动盯着谢屹那张脸,似乎要从他表层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谢屹面上没什么表情,一边剥着荔枝壳,一边淡定道:“听蔡胖子说的。” 蔡庆? 蔡庆知道这些? 上次她去工地找谢屹,的确当着蔡庆的面吐露一些国外的生活,但她吐露了这么多吗? 当时一顿胡侃,有点记不太清了。 或许说过? 谢屹的神情太过淡定,导致于佩的怀疑没有落脚点,只当自己曾经不小心吐露过。 这样想着,于佩慢慢拿余光打量起谢屹。 瞥见谢屹两只富有肌肉的强壮胳膊,她猛地一惊,“等等,你刚才是不是掐着我的腰抱我下来?” 谢屹身子一僵,脊背发凉。 于佩莫不是要和他秋后算账? 当时情急,他下意识的动作而已。 虽然的确是抱了她的腰。 触感很快,他还来不及生出绮思,也并没有趁机占便宜。 如果于佩一定要算账…… “你经常锻炼吗?”于佩突然出声,打断谢屹的思绪。 谢屹:? 于佩凑近,一脸好奇:“我体重不轻,你稍稍用力就抱下来了,力气挺大啊,是因为经常锻炼吗?” 谢屹:“……” 第33章 信封 是时候动用留学圈的资源 于佩买来的新鲜荔枝很快被解决完, 垃圾篓里残余一大堆红壳黑核。 晚饭过后,魏春兰收拾厨余垃圾,拎起垃圾篓里的荔枝皮与核, 掂了掂,笑着对于佩道:“这些皮和核都快有两斤了。” 也不等于佩接话,魏春兰拎着几袋垃圾往外走。 刚出门, 余光瞟到楼道里那几袋垃圾依旧静静躺在原处, 无人收拾, 她左顾右盼一圈,迟疑片刻,伸手将地上的垃圾捡起来,一同扔进小区门口的垃圾箱。 接下来好几天, 于佩每次下班回来, 都能看到楼道里堆着一袋或者两袋垃圾, 第二天早上楼道里干净如初。 她以为是对面的居户郑红处理了, 没在意。 直到有天傍晚,站在客厅阳台上吹风的时候, 瞥见底下倒垃圾的魏春兰手上多了一倍的量。 她赶紧打开大门,一瞧, 楼道里堆着的垃圾果然不见。 原来这些天都是魏春兰做了好人好事。 于佩悠悠靠在门框上,等着逐渐空手上楼的魏春兰。 待人走近, 她声音很沉:“妈, 你为什么帮她扔垃圾?” 魏春兰被逮个正着,面上哈哈一笑, “嗐, 顺手的事情, 你瞧, 我这不是刚好要下去倒垃圾嘛。” 于佩不太赞成这种行为,“在楼道里堆放垃圾这种行为本身就不正确,你现在还帮忙倒垃圾,她以后只会变本加厉。” 看到于佩脸色不太好,魏春兰有些尴尬,“佩佩啊,都是邻居,顺手的事,帮忙几次没什么。” 在魏春兰看来,她每次晚上收拾家里之后也都会扔垃圾,拿走楼道的垃圾不过是顺手的事情,小事一桩而已。 于佩沉着脸,没吭声,堵在大门口不挪步。 半晌,才幽幽看向魏春兰,一针见血:“妈,你是不是以为你帮忙几次,对方会念你的好?” 这话戳到魏春兰心坎上,戳得她面红耳赤。 她心里的确怀着这样美好的幻想。 当初谢屹和陈阿辉两人交恶的时候都还是毛头小子,现在两人一混都是二十好几的人了,恩恩怨怨也没必要一直带着。 郑红把垃圾堆放在楼道里,她顺手帮忙解决掉,郑红心里肯定是知情的。 如果这一点好意能稍稍化解一下两方的矛盾,未来两家见了面也不必像陌生人一样冷漠。 魏春兰心里抱着修复关系的想法,才做出这样的让步。 没等到对方的回答,于佩知道自己已经猜对,她冷哼:“妈,你别多心了,这一点好意她不会心领的。” 不等魏春兰反驳,于佩指了指原先堆放垃圾袋的楼道位置:“妈,不知道你有没有留意过,郑红每次把垃圾袋放在楼道时,都会越过中间线,偏向我们这一边。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每次有人上楼下楼,从二楼经过,都会觉得这是咱们家放在门外的垃圾。不信你可以去打听打听,肯定有不少人以为是我们没素质,把垃圾堆在楼道口。” 魏春兰面上涨红,语无伦次,“有、有吗?我好像没太注意。” “当然有。”于佩第一次看到楼道里的垃圾时,就注意到对面郑红的用心险恶。 对方只偏了一点点,不用心看不会发现。 但就是这么一点点的差距,非常容易迷惑人。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54节 于佩冷笑,“妈,你看对方一开始就没安什么好心,咱们为什么要做烂好人帮她去倒垃圾?” 做坏事的反而得到好处,这是什么道理? 被于佩一番质问,魏春兰百口莫辩。 她支支吾吾地妥协:“好好好,我以后不帮忙了,绝对不帮忙了。” 魏春兰之后两天的确没再充当烂好人,楼道里的垃圾袋于是从一袋变为两袋,再变为三袋…… 楼道里的垃圾不减反增,淡淡的不明臭味在楼道悄悄蔓延,几只闻风赶来的苍蝇在垃圾袋旁嗡嗡嗡地飞舞。 于佩看不过眼,特意在某次下班之后尽快赶回家。 果然,正巧撞见对面的居户郑红打开门,轻轻松松往楼道扔了一袋垃圾。 像往常一样,垃圾偏离中心位置,靠近谢家。 “这位阿姨,原来是你扔的垃圾。”于佩人还没走近,一道凌厉的声音已然先从楼道响起。 郑红趿着脱鞋,缓缓转身,瞧见迎面走来的于佩,面上冰冷。 她并不理会来人的指责,扔了垃圾便要回去。 刚拉开门,一只大长腿伸在她面前,拦住去路。 于佩那张讨人厌的脸突兀的出现在她面前,郑红满脸不耐:“你挡着我的路做什么?” 于佩脸色比她更加不耐,“这位阿姨,你不觉得你往楼道里扔垃圾的行为有些过分吗?现在已经快六月份,垃圾放进楼道里,过一夜会有异味,这一点您该知道吧?” “我知道啊,怎么了?”郑红四、五十岁的年纪,一双下耷的倒三角眼看上去不太好惹。 偏偏于佩也是个不好惹的人。 她无视对方眼里的冷漠,抱臂轻笑:“原来阿姨都知道啊,我还以为阿姨什么都不知道呢,看来阿姨这是知错犯错,既然你觉得这种行为没什么问题,那麻烦阿姨跟我去居委会一趟。” 听到对方的言论,郑红也笑了。 她一双布满褶皱的眼里涔出几丝恶毒。 “你是谢屹的媳妇吧?” 于佩不置可否,下巴高高抬起,一脸严肃:“这和我是谁的媳妇并没有关系,阿姨,不要谈论其他,咱们只聊你乱扔垃圾的事情。” 郑红冷哼,一双眸子死死盯着于佩,控诉:“怎么没有关系,当初谢屹把我儿子打成那样,现在她媳妇又来欺负我,我就知道,我搬进这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谢家一家人迟早会来欺负我!” “你们谢家人多,一家子这么多人,现在你也回来,都来对付我一个老婆子,你们就仗着我儿子不在我身边欺负我!” “好好好,你说要去居委会,你以为我怕?当初的事情让谁评评理,都是你们家谢屹不对!别以为我一个老婆子好欺负,我告诉你,我谁都不怕!” 郑红关了门,趿着脱鞋蹭蹭蹭地下楼。 一边下楼一边叫唤站在原地的于佩,“你过来啊!你跟我去居委会啊!你站在那里做什么,你下来!你跟我走!” 郑红的状态有些癫狂,于佩站着没动。 她静静看着底下的郑红,看着她大段大段的控诉,觉得好笑。 恶人先告状是什么模样?大概就是这样的模样。 于佩好整以暇望着她,迈着步子走下去,轻轻跟在她身侧,冷冷道:“阿姨,不是谁大声谁就有理,你尽管去嚷嚷吧,你把谢屹的黑历史抖出来,你去让大家评理,你想让大家觉得谢屹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你去吧。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郑红一愣,没料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冷哼:“你别激我!别以为我不会说!” 于佩耸耸肩,无所谓的态度:“那你去啊,你嚷嚷好了,我又不介意,我跟你去居委会,只是要解决楼道里垃圾的事情,至于你要说其他事情,都和我没关系。” “我会让居委会的人证明,这些天楼道里的垃圾都不是我们家堆放的,都是阿姨你的不当行为,我还得建议居委会将这种事情打印出来,贴在各个楼道以示警醒,提醒大家不要随便在楼道扔垃圾,这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 “你……”郑红气急,慌不择言威胁着:“你别真以为我不敢把以前谢屹那些事情抖出来!” 看着郑红气急败坏的模样,于佩终于有点理解魏春兰的心理。 原来这位阿姨是这样的认知,以为谢屹以前那些事情可以作为威胁的证据? 于佩觉得好笑。 漫不经心道:“那你就去说啊,阿姨,我觉得你需要明白一点,我不是谢屹的妈,不会担心他名声坏不坏,反正谢屹的名声坏又不是我的名声坏,我只知道有人天天在楼道放垃圾,非常影响我的感官。” 郑红有些傻眼。 面前这女人真的是谢屹他媳妇吗? 有这么不在意自己丈夫的媳妇吗? 这人比起魏春兰差远了! 魏春兰好歹有点良心,这个女人完全没有良心! 谢家人本来就该欠她的,当初谢屹不分青红皂白把她儿子陈阿辉揍一顿,这个债就欠下了,他们谢家欠下的债,迟早得还给她! 于佩看出她眼中的厌恶,嗤笑着提醒:“阿姨,还有一点你也要明白,我婆婆脾气好,但我脾气不好,我婆婆能容忍的事,我不能。” 郑红轻轻眯起眸子,倒三角的双眼中迸出细碎的光,悄悄打量于佩。 她算是明白了,难怪这两天魏春兰没帮着再扔垃圾,原来都是这位儿媳妇的主意。 这个女人看起来的确不和善。 和谢屹一样的坏性子! 谢家就谢屹性子最坏,现在他娶了个媳妇也是一样的坏。 呸,果然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郑红冷着脸,返回楼道,提起垃圾,闷不吭声走向小区垃圾箱。 于佩靠在单元楼的入口,抱臂静静看着这一切。 末了,还不忘朝着郑红的背影加油:“阿姨这不是做得挺好嘛,以后也要保持哦!” 前方的郑红气得牙痒痒,只能忍住脾气,默默扔了垃圾。 接下来好几天,楼道里不再有垃圾堆放。 周遭空气清新不少。 魏春兰发觉这样的转变,有些好奇,想问问于佩是怎么回事,“佩佩啊,你没有去找对面的郑阿姨吧?” “没有啊。”于佩若无其事。 “那这几天怎么楼道里都挺干净的?”魏春兰不解。 于佩笑起来,“楼道里干净,这不是好事吗?妈,你怎么看上去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也不是不太高兴,只是感觉有点奇怪。 魏春兰抓抓后脑勺,一脸疑惑地去忙别的事情。 之后的确再也没有发生过楼道乱放垃圾的事情,不过每次于佩不巧碰见郑红,总得被送上一顿白眼。 郑红看她的眼神,实在算不上和善。 于佩丝毫不放在心上,白眼就白眼吧,她又不会少一块肉,只当没瞧见就是了。 有次回家,跨进小区,门卫大叔叫住她,“哎,你是住在二单元201是吧?这里有份202的信,麻烦你带过去一下。” 202的信?那不就是郑红的信? 这些天于佩与她交恶,没有缓和的打算。 “不方便。”于佩直接拒绝:“哪天你碰见她,再交给她吧。” 对于不喜欢的人,连随手带封信她都不乐意。 门卫大叔一听,连忙拿着信封追上来,“哎哟这位姑娘,你也是顺便的事,就麻烦你送过去一下吧,我难得跑一趟,也不知道啥时候能碰见她。” 门卫大叔把信往于佩手上一塞,转身要走。 于佩立即追上去,将信交回:“那也不行,我从来不做好事。” 门卫大叔:? 这人还挺……坦诚。 “好吧好吧,”门卫大叔狐疑地看她几眼,“你不愿意就算了。” 他收回信,叠起来,返身往回走。 转身之际,于佩余光中瞥见收信人,目光一顿,“等等!” 她抢回信封,摊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收信人谢屹”。 于佩满脑袋问号。 收信人怎么是谢屹? “大叔,这信我替你转交。”于佩捧着信封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站在原地的门卫大叔一脸懵。 于佩捧着信封往回走,将信封摊开来反复地看,越看越不对劲。 信封上地址是对面的地址,写信人是郑红的儿子陈阿辉,收信人却是谢屹。 奇怪,谢屹和陈阿辉不是有过节吗? 陈阿辉怎么会写信给谢屹? 奇怪,太奇怪了! 于佩捧着信回家,坐立难安地在客厅之中踱步,她多想有一双透视眼,看看信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 她实在纳闷,陈阿辉怎么会和谢屹有联系呢? 耐住满腔的好奇,于佩艰难地等了大半个钟头,终于把谢屹盼回来。 她望着来人,指着桌面上的信封,若无其事道:“有人给你写了信,你看看。” 谢屹刚进门,听到这一句,眉头微皱。 拿起桌上信封,看到寄信人的名字,他目光稍稍一顿,毫不犹豫打开来。 看到第一行,立即撇开目光,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他寄错了。” “是吗?”于佩不信,立即凑过来。 抬头一看,上面第一行写着:亲爱的母亲。 于佩:“……好吧。”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55节 看上去的确寄错了。 两人没有偷窥别人信件内容的爱好,决定把信还回去。 谢屹面无表情地敲响对面的门,把信原封不动塞进信封,递给对面开门的郑红。 不等郑红出声质问,谢屹解释:“你儿子寄错了。” 在郑红满脸疑惑的目光中,谢屹将信封塞给她,一脸淡漠的返回。 于佩一直站在门口静静看着这一切,她仔细观察着谢屹的表情,没找出什么破绽,心里愈发好奇。 陈阿辉真的会把收件人搞错吗? 搞错也就算了,怎么会写成谢屹?谢屹可是他的死对头啊! 当初两人在学校动手,据说谢屹下手极狠,陈阿辉被揍得鼻青脸肿,满脸是血,吓得赶过去的郑红当场昏迷。 这两人老死不相往来,见了面不往对方身上吐唾沫都算理性克制,陈阿辉怎么可能会把收信人写错? 不行,这事不太对劲。 怎么想都不太对劲,陈阿辉就算搞错,也绝对不会写上谢屹的名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秘密。 于佩心里充满好奇,她站在阳台上吹凉风,望着小区底下的葱绿灌木丛,低头沉思。 据说陈阿辉也在国外留学? 看来是时候动用一下她留学圈的资源了。 第34章 麻烦 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佩抽空去了一趟电话局。 电话局门口的盛况已不复当年, 自从生活条件转好,家家户户争相在家里安装电话,再也没人愿意在寒风中排长龙, 只为等待一次打长途的机会。 于佩没有等候多长时间,在工作人员的操作下,她很快联系上远在国外的朋友。 “阿桑, 最近还好吗?”于佩语气轻松地打招呼。 留学生通常都会组建自己的学生会, 推荐热心肠且能力强的人担任会长, 阿桑就是大家一致票选出来的会长。 平时逢年过节,他都会组建一些庆祝活动,看到新来的同学有困难,他也会积极伸出援助之手。他还致力于团结其他学校的留学生, 宣扬的口号是大家在外要团结一致, 互相勉励。 留学圈子里的事, 就没有他不关心的。 标标准准的万事通。 于佩也不打哑谜, 简单问候之后,进入正题:“阿桑, 想跟你打听一个人,你知道陈阿辉的消息吗?” 对面的人思索片刻:“你说他呀, 他好像最近要回国。” 听到这一句,于佩接下来想询问的话全都咽回肚子里, 不相信地反复确认:“陈阿辉要回国?这消息是真的吗?他怎么突然要回国?” “肯定是真的, 有人瞧见他办手续了,说是他老母亲让他回去相亲。他年纪也不小了, 家里也着急。” “哦。”于佩没再多言, 寒暄几句之后, 将电话挂断。 既然陈阿辉要回国, 不如到时候直接会会他。 从电话局出来,瞧见天色不早,于佩没再多逗留,赶紧打车回了家。 购房合同已经签订,过户手续完成,江宁路那套房子已经在她名下,她今天还得回去搬家呢。 一路风风火火赶回来,步子迈太大,差点在拐弯处与人相撞。 好在反应及时,并没有与对方撞个满怀,于佩刹住脚步,关怀的话脱口而出:“抱歉,没撞到你吧?” 话音一落,她抬头,瞥见前方某人的面孔,顿时整个人都不太好。 面前的郑红站直身子,瞧见差点与她相撞的人是于佩,脸色当即垮下来,“你走这么快,是赶着去投胎?” 这话难听至极。 于佩整张脸冷下来,眸子沉得可怕。 “阿姨,根据年龄来判断,这事你恐怕要排在我前面。” “你……”郑红气得吹鼻子瞪眼,好半天没缓过来。 于佩这话明晃晃地诅咒她,这人怎么这么恶毒! “你差点撞到我,这事不该是你的错?你还有脸来责骂我?去国外留学一圈,怎么素质越来越差了,这就是你作为高材生的素质?” 郑红气得满脸通红。 原先谢家一家人,她最讨厌谢屹,现在于佩荣升成为她第一讨厌的人。 于佩脸色也很难看,“阿姨,你也说差点,差点的意思就是没有撞到,你看你手上的垃圾袋都还稳稳提着,连晃都没晃,说明您受到的惊吓并不大。” “再者,拐角处是视觉盲区,两方都不知道有人,即便撞到,也不全是我的错。关心问候是出于好意,你要是不领情,那我没必要好言好语哄着。” 于佩说完,扭身便走。 郑红提着垃圾袋追过去,拦在她面前。 一脸不服气:“我告诉你,你别嚣张,你别得意,你别只欺负我这个老婆子,你别以为没人替我撑腰!” 陈阿辉就要回国了,到时候看于佩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郑红觉得自己并不是可以任人欺负的主,态度变得硬气,一手叉腰,一手提着垃圾袋,仿佛在对于佩发出最后通牒。 察觉到对方行为背后的意义,于佩觉得好笑,直言:“阿姨,就算你儿子回来,那他也得讲道理是不是?如果他不讲道理的话,不是成了和我一样,留过学也没素质的人?” 在郑红一脸震惊的目光中,于佩转身走远。 郑红提着垃圾袋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不对啊,于佩怎么知道她儿子要回国? 她儿子要回国的消息她也是才得到通知,还没来得及散播出去呢,于佩怎么会知道? 于佩回到家,很快忘了刚才发生的一点不愉快,开始利索的收拾东西。 她衣服不多,一个黑色行李袋就能搞定。 其他的东西也没有多少,摄像机和照相机都收了起来,床头柜上的小天鹅八音盒也装进了行李袋,房间里扫视一圈,再也没有其他属于她的东西。 一切又恢复原样。 于佩不放心,打开梳妆柜的两个抽屉,检查一下看看是否有遗漏。 抽屉里干净如初,依旧只有那二十块钱静静躺着。 谢屹一直没拿走。 她合上抽屉,准备转身。 目光落到抽屉下方的小柜子,顿时一愣。 小柜子上面挂了锁。 她记得回国第一天,晚上整理行李的时候,她闻不得卫生球刺鼻的味道,把房间里的衣柜和抽屉都检查一遍。 当时这个小柜子没有上锁,怎么现在上了锁? 毫无疑问,这是谢屹的手笔。 除了他,家里不会再有人将这间房里的小柜子上锁。 她记得里面没放什么啊,怎么莫名其妙上了锁? 于佩伸手扯了扯挂在上面的小锁,铁锁紧紧扣上,纹丝不动。 得,谢屹这人的小秘密是越来越多了。 既然谢屹特意上了锁,那她也必要砸开来看,这是他的隐私。 于佩起身,拎起行李袋,提着要走。 魏春兰听到动静,从隔壁房间里跑出来,立在门口,问:“佩佩啊,你这就收拾好了?” 看着于佩手上简简单单一个黑色行李袋,魏春兰脸色诧异:“你就这么点东西?这也太少了吧。” “少点好,多了难拎。”于佩说。 魏春兰立即笑嘻嘻地接话:“你看你,这哪里用你拎啊,你让谢屹拎啊!” 不等于佩发话,魏春兰朝着阳台大喊:“谢屹,你别杵那儿发呆了,快过来!佩佩要走了,你帮她拿行李。” 于佩义正词严地拒绝:“妈,不用,我自己能拿。” 料到于佩不会轻易让人帮忙,魏春兰早就想好了其他办法,她指着桌上的咖啡机,吩咐谢屹:“你帮忙把咖啡机搬走。” 于佩望了谢屹一眼,接话:“妈,这是谢屹买的。” “是呀。”魏春兰理直气壮,“正因为是他买的,所以让他搬走呀,你们不是要去新房子了吗?” 于佩语塞。 这种情况她也没好意思拒绝。 况且之前也答应过魏春兰,会让谢屹住进去。 “那行吧,小心点。”于佩叮嘱玩完,提着行李走在前面。 谢屹搬着咖啡机紧跟其后。 魏春兰锁了门,拎上吸尘器,也跟了过去。 她还得去给于佩的新房子做清洁呢! 一家人整整齐齐出了门,搭上同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路过律师所,魏春兰觑了一眼,回头问于佩:“对了,佩佩呀,你那件案子怎么样了?” 于佩明白魏春兰的含义,出声:“对方应该已经收到法院传票。” “什么时候开庭?”一直没吭声的谢屹突然插话。 于佩淡淡望了他一眼,“十个工作日后。” 谢屹没接话,将头偏转,继续去看窗外街道边的风景。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56节 出租车里的聊天主体重新回归到魏春兰身上,她拉着于佩热情佩询问关于新房子的问题,车内喧笑一片。 不同于出租车内和谐的氛围,收到法院传票的杨秋红此时已经气炸了。 她怒气冲冲跑到孟凤梅家中,一巴掌把传票拍在桌面上,扯着嗓子大喊:“凤梅!凤梅!你得替我想想办法啊!” 于忠明还在外面跑车,没有回家,替她开门的是于晓洋。 于晓洋四岁多,哪里见过这么骇人的气势,当场吓得眼泪汪汪,以为杨秋红要打他。 从房间里赶出来的孟凤梅瞧见自家儿子哭成一团,连忙跑过去抱住于晓洋亲切地哄了两句,“晓洋不哭哈,乖,你拿着玩具去房间玩,妈妈和你大奶奶有点事情要谈,快去。” 小孩子很好哄,收了眼泪,抱着玩具往房间里去。 等人一走,孟凤梅这才收回视线,拿起桌上的传票看了一眼。 “传票下来了,那也没办法,只能请律师。”孟凤梅说。 听到对方不咸不淡的回应,杨秋红冷冷一哼:“凤梅啊,你就真这么狠心,不给你婶子想想办法?” 孟凤梅眸子闪过一丝不耐。 她简直被这件事情烦透了。 这两天她心情本来就不好,前些天和林香芬一起把老房子的钱退了回去,她仿佛被挖去一块心头肉。 五万块,那可是五万块啊! 到手的鸭子都让给飞了,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可小谭请来的律师牙尖嘴利,条条例例给她一一列出来,吓得她和林香芬当场脸色煞白,为了谨慎起见,她和林香芬也去别处咨询了律师,发觉胜算不大,最终两人一商量,才不情不愿答应退款。 为这事她好几夜没睡好,这两天状态稍稍有些好转,孟凤梅又拿事情来烦她,一进门还把于晓洋吓哭了! “我也没办法啊,于佩那脾气你又不是没见识过,我能有什么办法,她压根不听我一句劝。”孟凤梅心里尤有气,认命似的说。 杨秋红一听,气急:“你没办法去劝,难道忠明也没办法去劝?于佩是他亲妹子,他的话一点也不管用?我看呐,他是不在意我这个婶子。凤梅,他不在意我这个婶子,那就是不在意你,你知道不!” 孟凤梅心里冷笑。 都这个时候了,杨秋红还不嫌事情够乱,还来挑拨她和于忠明的关系,得亏她现在也被杨秋红弄烦了,换做之前,她说不定还真信了杨秋红这番说辞! “婶子,你也别怪忠明,他替你去说过好话,被于佩赶出来了,你也得体谅体谅他,他身上担子重,也不能整天跟于佩耗着。况且他和于佩的关系从小就不怎么好,人家虽然是他血缘上的亲妹子,实际上并没有多少感情,他的话也没什么作用。” “婶子啊,这事你别恨忠明,要恨你就恨于佩,都是她咬着不肯放,坚持要告你。” 眼看孟凤梅要当甩手掌柜,杨秋红冷冷笑了两声。 上次她就该知道,求别人都是没用,还得自己来处理。 什么亲戚朋友,都是假的! 杨秋红收起传票,脸上冷静下来,没什么情绪地说:“懂了,既然婶子让你为难,那我以后都不来为难你了。” 出了小区,杨秋红马不停蹄赶回去。 在街角杂货铺的台球旁一堆吞云吐雾的不良少年中,她精准锁中目标,走过去冷冷道:“孟东,你跟我回去,我有事情和你谈。” 孟东靠在台球桌旁边,抖了抖烟灰。 他没想回去。 瞧见前方的女人异于往常,有些沉默,他眯了眯眼,还是抬了脚步。 等人回到家里,杨秋红合上门,劈头就问:“孟东,你前几天没去找强哥?” 她还以为孟东之前会给于佩一点教训,让于佩吃点苦头,长长记性,没想到一转眼连法院的传票都送到家里来了。 一看于佩就没收到教训,要是真被人教训一顿,于佩多少应该有点忌惮! 孟东靠在门框上,重新点起一支烟。 并不宽敞的屋子里瞬间充斥难闻的烟味,杨秋红受不了,连忙推开窗户散味儿。 听得身后的人淡淡道:“强哥最近在避祸,让我们都老实点,别惹事。” 杨秋红搭在窗户上的手一顿,不可思议地回头:“这么说,你现在就亲眼看到你老娘被被人送到监狱去?” 孟东吸了一口烟,没作声。 算是默认。 杨秋红当场崩溃,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别人靠不住,亲戚朋友靠不住,没想到自己儿子也靠不住!” “老天爷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还不如喝了药去见阎王!” …… 杨秋红毫无形象地在地上撒泼,看得孟东直皱眉头。 他猛吸两口烟,将烟蒂踩灭在脚底,从桌子底下翻出一瓶农药,走上前,往杨秋红面前一摆,“喝吧。” “你要去见阎王,你现在就喝,当场喝,我正好给你收尸。”孟东顺手把瓶盖拧开。 一股难闻的农药味迅速蹿进鼻腔,杨秋红坐在地上连连退了几下,身子远离那瓶催命符,生怕沾到一丝半点。 确定农药泼不到她身上后,她又开始嚎啕大哭。 “作孽啊,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要拿农药逼死我。”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出了事没人帮我,大家都盼着我去死呢!” …… 受不了她没完没了的抱怨,孟东一脚踢翻农药,打开门走了。 等人一走,杨秋红顾不及衣服上沾上农药,立即趴在窗户上,将脑袋探出去,留意孟东的去向。 得,孟东这次肯定有行动! 杨秋红心情好了一些,收住眼泪,若无其事开始打扫泼在地上难闻的农药。 另一边的于佩刚刚到达新房子,也准备开始打扫。 魏春兰比较积极,抱着吸尘器,进门就要开始清理。 等她环视一圈,发觉屋子里灰尘的确比较多,她不禁摇头:“啧啧,拿吸尘吸都不一定有用,我觉得还是拖把好使,佩佩啊,卫生间在哪里?我先去弄点水过来,把大门上的灰擦一擦。” 不等于佩接话,谢屹抬手替她指了指方向。 魏春兰放下吸尘器,转身走向卫生间,用新盆接了满满一盆水。 她躬着腰四处指挥:“瞧瞧,这墙壁上的灰,还有那阳台上的灰,这都得拿毛巾擦。” 魏春兰自顾自地说着,上前去干活。 吸尘器放在一旁,没人管,谢屹拿过来,开始使用。 眼瞧着魏春兰和谢屹非常迅速地进入干活的状态,于佩被剩下,一时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她四处转了转,思考着家里还要添点什么东西。 特别是卫生间里,不能少东西。 她走到卫生间检查,看着顶上的照明灯,突然一愣。 冲出来,直直停到谢屹面前,狐疑地问:“你刚才怎么知道卫生间的方向?” 谢屹以前没来过,和魏春兰一样,他应该是头一回过来。 怎么魏春兰不知道卫生间在哪里,谢屹会知道? 这不合理。 谢屹闻言,躬着身子头也没抬,淡淡解释:“这种房间结构我见过不少,卫生间只会设在两间房的中央,这是最合理的安排。” “是么?”于佩喃喃。 她差点忘了谢屹是搞工程的,的确见过不少户型。 收起怀疑,于佩转身继续去卫生间里检查。 等人一走,躬着身子的谢屹这才微微抬头,目光缓缓落到卫生间方向,唇角轻扬。 在新房子里用心打扫着的三人并不知道,原先的小区里,已经被人找上门。 孟东带了一帮小弟,在星苑小区门口等了半天,一直没等到于佩。 他有点烦躁。 上次蹲点,明明是这个小区,怎么今天蹲不到人? 目光落到二单元201一直黑着的窗户,孟东眯起眼,心里生出一股躁意。 他点燃一支烟,猛吸几口,过了五分钟,再一抬头,二楼的灯依旧没亮。 难不成上次打草惊蛇,于佩换地方了? 把烟蒂扔进草丛,孟东急不可耐地往小区里面走。 身后的小弟赶紧跟上。 孟东叫停他们:“外面守着,人太多容易惊动门卫。” 身后的人依言停了下来,乖乖守在小区外面。 孟东边往小区走,边把卷起的长袖放下来,遮住手臂上的纹身。 趁着天色渐暗,光线不明,孟东混过门卫的视线,直奔目标地点。 上了二单元的二楼,他对着201室的大门狠狠敲了几下。 果然,无人应。 难道真转移地方了? 孟东眯起眸子,眼神迸出狠戾,又朝大门重重踢了几下。 哐当一声,门开了。 不是面前的门,而是身后的门。 郑红探出脑袋,打量楼道里独自站着的小年轻,“你找谁?”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57节 孟东见对面有人住,立即收了脸上的戾气,客客气气地问:“我找你对面这户人家的于佩,她是不在家,还是已经搬走了?” 面前这个看上去年纪并不大的小伙子留着一头寸头,脖颈间隐隐有纹身漏出来。 刚才制造巨大声响的人一定就是这家伙。 尽管对方现在收了脾气,一副乖顺的模样,但他面相里带着凶狠是收不了的。 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样的人居然来找于佩? 那看来肯定是找麻烦的。 郑红一副好心肠的模样,给人指路:“哦,你不知道啊,她搬家了,搬到江宁路那边的新房子去了。” 第35章 洗澡 要找比她更好的人 大概一个多钟头后, 新房子的地面被擦得一尘不染。 魏春兰终于满意了,看着敞亮干净的客厅,她十分欣慰, 走到于佩身边,随口问道:“佩佩啊,打算办乔迁宴吗?你大哥二哥两家是不是都还不知道?” 的确不知道。 于佩没通知他们。 “不办, 麻烦。”于佩没这个打算。 买房子只是想住得宽敞一点, 也不是拿来炫耀, 没必要非得办酒宴告诉亲朋好友这个消息。 魏春兰“哦”了一声,她早就瞧出来于佩没这个心思,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 “不办也没关系,随着你的心意来。” 看着整个屋子焕然一新, 魏春兰准备功成身退, 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去。 谢屹开门送她。 这一举动把魏春兰吓了一大跳, 她以为谢屹要跟她一起回家, 连忙把人往里面推,厉声斥责:“你干嘛跟着我走啊, 你就留在这里,哪儿也别去。” 说完不放心地把特意带来的包裹递给谢屹, “我衣服都给你带过来了,你没必要再跟着我回去一趟。” 盯着魏春兰手上的包裹, 谢屹:“……” 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他默默接过包裹, “我只是想送送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走!”魏春兰大手一挥, 转身便走。 刚跨出屋子没两步, 她想起什么, 从里面把谢屹薅出来, 两母子站在楼道里说悄悄话。 似乎怕屋子里的人听见,魏春兰稍稍将大门合拢,降低音量对谢屹道:“你看这套房都是佩佩买的,你住进去也不能什么都不出,里面家具还缺很多,这两天啥事都别干,先把家具买齐整了,知道不?” 谢屹点头,“我知道。” “还有,厨房里的东西你都得买齐整,锅碗瓢盆现在什么都没有,这些你也都要准备好,以后两口子在家,肯定会自己动手做点饭菜,这些别忘了。” 谢屹依旧点头,“我知道。” “还有,家里一些重活,搬东西什么的,你得抢着做,佩佩到底是个女孩子,力气没你大,你放机灵点,多干家务。” 叨唠起来的魏春兰没完没了,谢屹推着她往前走,“我都知道,你赶紧回去吧。” 魏春兰边往前走边扯起嘴角打趣:“哟,这才有了新家,立马就嫌弃我碍事了?行行行,我不打扰你们小两口,我走,我走得远远的。” 魏春兰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小区门口跑去,很快消失在视野。 回去的路上,魏春兰别提多高兴了,一路挂着笑容,走进小区时还和门卫大叔亲切打了招呼。 拉家常聊了两句后,魏春兰才提脚往家里走。 一转身,正好碰见下楼倒垃圾的郑红,两人面对面碰个正着,四道目光相汇。 静默片刻,郑红先错开目光。 她淡漠的脸上没什么情绪,只当没瞧见面前挡路的人,绕了个弯,将垃圾袋放进小区门口的垃圾箱。 郑红这样的态度落到魏春兰眼里,实在算不上友善。 经过上次于佩的一顿教导,她也没了主动套近乎的心思,既然对方只想当陌生人,她没必要强求。 魏春兰不甚在意,继续往家里走。 爬上二楼,从门下的缝隙中透出光亮,看来有人回家了。 魏春兰掏出钥匙开门,一进去,沙发上的谢雪容立即扑到她面前,神秘兮兮地说:“妈,你知不知道,对面的陈阿辉要回国了!” 魏春兰眉头一挑,“陈阿辉要回国?你哪儿听来的消息?” “嘿,还哪儿听来的消息,当然是听对面郑红说的啊!妈,你还不知道吧,郑红已经把陈阿辉要回国的消息传遍整个小区,连小区门口的门卫大叔都知道。” 谢雪容明显不太服气的模样,撇着嘴道:“不就是回国一趟吗,搞得像什么天神下凡,宣扬得四周都知道,当时于佩回来都没他这架势呢。” 她拉着魏春兰往沙发上一坐,叉着腰学起郑红的模样,下巴抬起,眼尾轻挑,极尽神气。 “妈,我跟你讲,郑红就是这副模样在小区里宣扬陈阿辉要回国的消息,我回家的时候瞧见她这副模样,简直要笑死。这嘚瑟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陈阿辉在外面做了什么大官。” 不就是留了学嘛,这年头去国外的留学生不知道有多少。 再说了,也不是公派留学,自费出去的,有什么可自豪的。 还不如于佩呢,于佩好歹还有全额奖学金,陈阿辉啥都没有,家里掏了老底送他出去留学,回来一趟搞得像皇帝巡视。 谢雪容撇着嘴,一脸不屑。 魏春兰瞧她这副不服气的模样,拍拍她脑袋,“人家宣扬就宣扬吧,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我就是看不惯嘛!”谢雪容气愤地喊了一嗓子。 当初她二哥和陈阿辉发生矛盾后,她二哥都退学了,郑红还死死抓着不放,到处败坏她二哥名声,天天在她家门口骂人,恨不得她二哥拿命来补偿。 这事谢雪容一直记在心里,对郑红一家的印象极差。 如今做了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表面上没发生什么冲突,还不允许人私底下吐槽几句? 魏春兰看着一脸愤懑的谢雪容,笑着转移话题:“不是听说陈阿辉打算留在外面吗?怎么突然要回国?” 谢雪容拿手指了指对面,“那还不是因为郑红要给她儿子找对象。” “郑红说了,她儿子在国外处了个金发碧眼的摩登女郎,对方喜欢她儿子喜欢得不得了,要跟她儿子结婚,她不想她儿子娶国外的姑娘,逼着陈阿辉回国来相亲。” 想到郑红提起外国姑娘倒贴的语气,谢雪容不禁好笑,“郑红还以为她儿子多受欢迎呢,其实只是外国人跟咱们保守的恋爱态度不一样罢了。” “郑红还看不起国外的姑娘,呵,陈阿辉除了有个留学背景,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条件?我倒要看看郑红准备给他介绍什么对象。” …… 谈到对面一家,谢雪容似乎有说不完的吐槽话。 魏春兰打断她,“好了好了,你也别光顾着关注别人的事情,你自己的事情你怎么不多考虑考虑?” 正说到激动处的谢雪容一愣,“我有什么事?” “你看,你还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事!”魏春兰捏起手指跟她掰算,“你想想你自己的年龄,今年二十四了啊!” 来了来了,又来了…… 接下来魏春兰就该拿出以前大院里和她一起的玩伴小珍来给她做思想工作,人家结婚早,现在儿子都快两岁了,这些话谢雪容听得耳朵起茧,都快能背出来。 不等魏春兰说出接下来的话,谢雪容从沙发上起身,头也不回地往自己房间里去,用力把房门关上。 砰的一声响。 楼道里的郑红听到动静,微微抬头看向对面。 底下的大门透出光亮,魏春兰回来了,看上去似乎心情挺不错。 不应该啊。 难不成那个流里流气的小年轻还没找到于佩的新地址吗? 带着满心的疑惑,丢完垃圾的郑红一步步爬上楼,打开自家的大门。 进门之后,她洗了手,走到桌边,拿起家里电话拨了号。 等了片刻,对面接起,她张嘴就问:“阿辉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具体的日子定了吗?” “定了,五天后的机票。”对面传来沉沉一声。 听到具体日期,郑红放下心来,脸上笑出一层褶皱。 “定了好,定了好哇,我马上放出消息,我得给你找个好对象。” 对面的陈阿辉没吭声。 郑红捏着听筒,自顾自地开始规划:“阿辉啊,国外的姑娘都不是安心过日子,还是国内的姑娘好,你回来我会好好给你安排相亲,已经有好几户有意向,我这两天再去给你打听打听。” “找对象这件事我也没有太大的要求,相貌上眼睛要大一点,五官要端正,皮肤要白里透红,看着健康,这些也不是什么大要求,比于佩相貌更好就行。” “至于个子,这一点我稍稍有些要求,我也不是不喜欢娇小的姑娘,只不过于佩个头看着挺高,咱们挑的对象要比她更高。” “对了,对方姑娘要有很好的工作单位,现在都是准备迎接新时代的女性,有自己的事业,能给家里助力,也能减轻你一些负担,你说对不对?据说于佩去律师所上班了,那咱们挑对象要挑工作单位更好的……” 郑红一番话成功让对面的陈阿辉语塞。 陈阿辉满腔无奈:“妈!你为什么要处处拿于佩出来做比较!” “当然要比较了!”郑红一脸愤慨,“谢屹那条件都能找到于佩这样的,你比他条件不知道高了多少倍,难道不该找个更好的姑娘?” 也不怪郑红这样爱比较。 她心里怕啊! 她怕陈阿辉以后找个媳妇不如于佩,那她走出去碰见魏春兰,连抬眼看一下的勇气都会没有。 人家魏春兰在心里指不定会怎么嘲笑她,嘲笑她辛辛苦苦把儿子送出国,最后讨的老婆还不如谢屹! 真到了那时候,她对面魏春兰,将会永远抬不起头! 这个儿媳妇的条件绝对不能差,再怎么样也得比于佩要好! 丝毫没留意到自己的已经被列为比较对象的于佩正在新房里四处找钥匙。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58节 收拾完东西之后,她发觉钥匙不见了! 家里目前的家具很少,客厅里一张沙发,一张桌子,桌子上一台电视机,还没安装。两间房里分别放了两张床。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之前的旧家具她都让房子以前的主人冯碧华搬走了,时间匆匆,她只准备了这些。 照道理,空旷的客厅根本没有藏钥匙的地方啊,怎么会找不到? 难不成被魏春兰一不小心带走了? 很有这个可能! 于佩立即追出去。 走到门口一看,钥匙不偏不倚插在门外的钥匙孔中。 于佩:“……” 她将钥匙抽下来,从细钢圈中扭出一支大门的钥匙,递给谢屹。 谢屹正在房间里放包裹,接到于佩递过来的房屋钥匙,稍稍有些诧异。 “给我?” 于佩笑了,打量一下四周,“不然呢?” 这里有其他人吗? 谢屹愣了片刻,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 于佩看出他手有些抖,很体贴地说了一句:“放心吧,掉了重新换一把就是,顺带连锁换了都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这么紧张。” 谢屹:“……” 他是因为怕钥匙掉而紧张吗! 他是因为…… 看着面前人一脸自以为体贴的模样,谢屹目光也变得柔和。 他摸了一下口袋中的钥匙,内心满足。 “今天我不在这里睡。”他放下包裹,紧紧揣着口袋中的钥匙,埋头往外走。 于佩站在原地,默默看着他走远的背影,轻轻“哦”了一声。 谢屹在不在这里睡觉,问题不大。 反正谢屹有谢屹的房间,两人也不同床。 等人走后,于佩心里松了一口气。 诺大的房子里只剩下她一人,她没有孤独、害怕、不安之类的情绪,反而很自在。 从行李袋中翻出睡衣和浴巾之后,她准备先去美美洗个澡。 走出房子的谢屹并没有立即离开,他在楼下转悠两圈,来到凉亭旁。 凉亭里一张石桌,两张石椅,他曾经在这里听过树上聒噪的蝉鸣,捧着冯碧华切好的西瓜和程春望下过棋。 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日子了。 那时候于佩刚出国没多久,他闲不下来,到处找事做。 他其实并不喜欢下棋,但他宁愿陪程春望在亭子里消磨时光,也不愿意一个人静下来。 人一旦静下来,就会瞎想。 想来想去,想多了也只是徒增烦恼。 那时候以为日子难熬没有尽头的他,大概也不会想到如今于佩会甘愿分他一份钥匙。 谢屹靠在凉亭柱子旁,驻足片刻,伸手去摸口袋里的钥匙。 实物踏踏实实放在他口袋。 的确是于佩亲手给他的。 谢屹嘴角不自觉轻扬,收回思绪,他准备抬脚离开。 转身之际,余光瞥见小区外面几个可疑的身形,他目光一凛,原本走向小区门口的脚步突然转了方向,重新走回房子。 “我今天准备睡在这……” 谢屹掏出钥匙飞快开门之后,抬头一看,嘴里的话硬生生憋住。 于佩正从卫生间里出来,身上只包了一层浴巾,浴巾很短,堪堪遮住只遮住上方和下方。 四肢,肩膀以及大腿根,都大大咧咧暴露在外。 被水微微淋湿的黑色卷发无规则地洒在洁白光滑的肩膀上,莫名添了一层诡异的诱惑。 谢屹站在原地,喉咙发紧。 没敢动。 于佩微微抬头看他一眼,倒是没什么意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转身去房间里拿睡衣,嘴里还接话:“哦,没什么关系,你想在这里睡就在这里睡吧,以后也不用特意跟我说,反正隔壁房间有你的位置。” 她站在自己房间里,房门大大敞开着。 她躬身弯腰去拿床上的衣服,丝毫没有料到这样举动会让她背后的浴巾微微上扬,而她背后,站着谢屹。 眼看本就短得可怜的浴巾逐渐被掀高,谢屹一个箭步窜到房间,拿了衣服冲进卫生间。 这一洗就洗了半个小时。 于佩换好睡衣出来,等了将近半个钟头,卫生间的门依旧紧紧闭着。 奇了怪了,洗个澡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于佩好奇,站在卫生间门口敲了两声,问候:“你没发生什么意外吧?没在里面滑到吧?还能吱声吗?” 她合理怀疑谢屹发生了意外。 卫生间里没动静。 半晌,低低的一声“没事”传出来。 得,看来没什么意外。 于佩转身去安装桌上的电视机。 这年头,家里什么都可以没有,不能没有电视机,不然连打发时间的消遣都没有。 她蹲在桌子边认真看着说明书,拿起地上几根复杂的插头,在插座上试探。 砰地一声。 卫生间的门被打开,谢屹顶着一脑袋湿发从里面走出来。 他上身穿着灰色短袖,下身宽松短裤,胳膊和小腿的精美线条露出来,让于佩愣了一瞬。 “你看,我没猜错吧,你平时肯定锻炼,不然身上哪有肌肉。” 得意于自己之前的猜想,于佩感叹一下,很快又低头去试探插座。 谢屹抽出椅子上的白毛巾擦湿发,走过去问:“安装电视?” 他将毛巾顶在头顶,蹲下身要帮忙。 于佩叫住他,“别,你帮忙电视机后面的线插好就行。” 说着,她从地上挑出两根黑线,递给谢屹,让他去电视机后方操作。 按着于佩的指示,谢屹插好两条线,一回头,目光接触到于佩,又是一愣。 于佩蹲着,宽松的睡衣领口在每次将线递给他时,都会由于抬手的动作而向中间方向往下降几分,露出若隐若现的风景。 谢屹没想看,可他站着,一览无余。 哪怕刻意避开,从于佩手中接线时,余光中也能瞥见几许。 终于,一刻钟头后,电视机后面的线全部接好。 于佩按下插座的开关,电视机的屏幕慢慢亮起来。 “好了!”她语气中有些兴奋。 一抬头,瞥见谢屹满头大汗。 谢屹对于亮起的电视屏幕没有半分兴趣,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卫生间。 于佩冲着他的背影问:“你做什么?” “洗澡。”低低的声音从卫生间里模糊传来。 于佩:? 不是刚从卫生间里出来吗? 接线的工作有这么累人? 于佩没有深想,收回目光,继续拿着遥控器操作电视机。 不知不觉又过了半个小时,于佩已经成功把电视机调到正常频道,看了不知道多少广告之后,她突然意识到谢屹在卫生间的时间待得有点久。 正当她想上前去敲卫生间的门时,谢屹又顶着一头湿发从卫生间里出来。 于佩坐在沙发上,抬眸,狐疑地看他。 见他一脸水汽,连眼睛里似乎都氤氲着水汽,她把家里唯一一把蒲扇递给谢屹。 “这么热吗?这是妈先前带过来的,给你吧。” 家里连风扇都没有备,只是觉得还没到需要用风扇的温度而已。 不过想想,似乎谢屹火气一直很旺。 于佩盯着天花板,思索:“以后还是直接安装空调得了。” 谢屹接了蒲扇,一声不吭,默默回房间去了。 于佩也没放在心上,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盘着腿看了一会儿电视,睡意上头,打了个哈欠,也拖着沉重的步子往房间里去。 夜,悄悄来临,屋子里变得异常安静。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59节 各个房子里的灯光依次熄灭,安然进入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细小声音。 谢屹起身,轻手轻脚打开房间门,悄无声息走到大门口,朝着门板敲了两下。 外面悉悉索索的声音立即停止。 等了片刻,谢屹按开灯,将门打开。 四周无人,空旷的楼道里凉风嗖嗖。 低头一瞧,门口放着一只四方纸盒,盒子里吱吱呜呜。 他拿脚尖踢开盒子,里面躺着一窝老鼠,老鼠口吐鲜血,嘴里发出吱吱呜呜的声音。 很显然,刚弄死的。 谢屹重新将盒盖踢回去,拎起一盒死老鼠,下楼扔进了垃圾箱。 返身回屋时,他在楼道口停了片刻,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到花坛前,对着不远处一片隐在夜色中的阴影,沉声道:“出来吧。” 片刻,阴影中现出一个人影。 孟东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不慌不忙地点燃,昂起下巴,问得随意:“什么时候发现的?” 谢屹没回答。 他只说:“刘至强跑路前,没交代你们要低调一点吗?” 孟东脸色骤变,拿烟的手微微颤抖。 他故作镇定,“你……” 剩下的话还没问出口,一只脚以迅猛之势踹在他肚子上。 他没料到对方出手这么快,一下没防备,捂住肚子跪倒在地。 在外面混了这么久,这还是头一次以这么憋屈的姿势跪着,孟东内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愤怒,作势要反抗。 刚一抬头,又是一脚猛地踹来。 等他回过神,对放已经高高在上踩在他背部,将他两只手擒在背后不能动弹。 孟东额头的冷汗嗖地一下滴落在地。 一来被踹的两脚受得实实在在,身上疼。二来他感觉今天遇到一位硬茬。 对方个头比他高,出手比他还狠,就算叫来等在外面的几个小弟,恐怕也不够对方塞牙缝。 况且,对方还知道强哥跑路的消息。 孟东艰难地吞了吞唾沫,匍匐在地,一声不吭。 听得上方冷冷的声音落在他耳际,“以后要是再敢过来做这些小动静,打断你一只腿。” 对方朝他右腿踢了踢,像是做标记。 随后,对方放开手脚。重获自由的孟东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忍着一股子怒火与恐惧,抬头去看对方。 面前的男人半年脸隐在黑暗里,冰冷的眸子在寂静的夜色中无波无澜。 高大的身躯在淡淡的月光下拓出半片阴影,像是骇人的死神,令人生畏。 犹豫片刻,孟东转身就跑。 花坛里重新归于安静。 谢屹没着急回去,他在楼道口站了会儿,楼道口风大,能吹散他身上刚才沾染的烟味。 于佩不喜欢烟味。 低头闻了闻,察觉到身上应该没了烟味,他才抬脚往楼上走。 刚踏进屋子,正好碰见于佩从房间里出来。 盯着鬼鬼祟祟从外面回来的谢屹,于佩疑惑地走上前,“你出去了?我看外面客厅有灯光,起来看看,你这么晚,出去做什么?” 她眸子惺忪,显然刚醒。 谢屹站在门口,背部抵着门,没挪动脚步。 “出去吹吹风而已,外面月色很好。” “是吗?”于佩透过客厅的阳台朝外面望了望。 突然,她一个激灵,快步走到谢屹身边,盯着他的脸,“你说谎!” 她拿鼻子在他周身嗅了嗅。 “你身上有烟味,你大半夜出去抽烟?” 谢屹:“……” 狗鼻子吗?这么灵。 “我没抽。”他出声否认。 于佩瞪他,“不可能,我不可能闻错,你身上的确有烟味。” 不信邪似的,于佩凑近,昂着脑袋在他面前嗅来嗅去。 距离太近,嫣红的嘴唇扬在他面前,清热的呼吸落在他身上,若隐若现传来的香味飘进他鼻腔,平白无故撩起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火气。 谢屹喉咙发紧,脊背僵直,一动不动。 偏偏于佩还处在对自己绝对的自信中,她断言:“你肯定是去抽烟了,你身上绝对有烟味,虽说我不喜欢烟味,但你也不用大半夜跑到楼下去抽烟,你在你房间里……” 话没说完,她被谢屹一巴掌推开。 于佩:? 站稳身子的于佩一抬头就见谢屹迈着快步走向卫生间。 于佩追过去,听到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她诧异:“不是吧,你又洗澡?” 一晚上洗三回,没有比他更爱干净的人了。 第36章 相亲 我看这个对象不错 在新房里睡了一夜, 没有任何认床迹象,于佩适应良好。 第二天起床时精神抖擞。 新房子离律师所比较近,于佩像往常那样出发, 比平时早到一刻钟。 她踏进律师所时,里面有一位比她来得更早的人。 于佩绕了个弯,走到离律师所大门口不远处的工位, 对着工位上的人亲切打招呼:“早啊, 吴姐。” 吴姐本名吴羽乐, 比于佩大了一岁,是律师所的会计。 长得眉眼清秀,唯独嘴唇厚了些,稍稍美中不足。 照道理, 相差一岁的年龄, 叫对方姐姐似乎有把人喊老的嫌疑, 奈何会计掌管着律师所的钱财大权, 所里大家对这位会计相当尊重,比她年龄大些的同事都乐意叫她一声姐。 当然, 这其中还有另外一些缘故。 吴羽乐是李勤年的小姨子。 沾亲带故的,“吴姐”这个称谓就在律师所里传开了。 于佩不想搞特殊, 入乡随俗,自然也跟着众人的叫法。 吴羽乐本人对这种叫法并无异议, 她带着笑回应于佩, “你也挺早。” “嗯,换了位置, 来得早了些。”于佩随口接话。 吴羽乐眉头一扬, 抬眸看她:“换位置?你搬家了?” “嗯, 搬到律师所附近了, 不太远,江宁路那一带,过来用不了多久,我和平时差不多时间出门,今天早到了一刻钟,住得近省了不少时间。”于佩心情不错,多说了两句。 这整整一长句中,吴羽乐并不关心其他,敏锐地抓到关键点:“你是在江宁路那边租房子,还是买了房子啊?” 于佩没料到她会深问,坦诚道:“买了一套房。” 吴羽乐脸上顿时一愣,她觑着眼,小心翼翼地问:“哟,这房子得花不少钱吧?江宁路那一带的房子都挺贵,七八十万总得要吧?” “没那么多,”于佩不想深聊,打马虎眼:“对方用钱比较急,急着脱手,价格挺便宜。” 再怎么便宜,江宁路那边的房子起码也得五十万。 吴羽乐心里一划计,莫名想起之前在律师所外面看到的那辆红色桑塔纳。 难不成于佩家里真这么富有? 车子甚至房子都可以随便买? 平时于佩出手也挺大方,水果几袋几袋的买,分给大家毫不吝啬,这样看上去,她家境的确不错。 正想着心事的吴羽乐听得对面的人轻轻咳了一声。 她抬头,瞧见于佩将手中的苹果递过来,扬起一张笑脸,“吴姐,国外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一天一苹果,医生远离我’,这个苹果送给你。” 红彤彤的新鲜大苹果被摆在工位上,吴羽乐面上带笑,客气起来,“哟,那谢谢啦。” “不客气。”于佩抬脚要回工位。 吴羽乐心情颇好,叫住她,夸耀:“多亏了你向老板提出建议,换了电脑,可算是帮了我大忙,我现在工作效率快多了,以前一整天都忙不过来,现在除了处理好手头的事情,我还能抽出时间来学习电脑。” 于佩眉头一扬。 这话要是换了其他人来说,并没有什么问题,从吴羽乐嘴里涔出来的话,那得多思虑两层。 于佩转过身,笑呵呵地搭话:“吴姐,这功劳我可不敢抢占,要谢咱们都得谢谢李老板,不是他肯掏钱,咱们都用不上电脑,你说是不是?” 吴羽乐坐在工位上整理单据,听得这样的回话,淡淡一笑,“是呢,不过这也多亏你主动提起,不然咱李老板哪里舍得掏这个钱啊,他平时最小气了!” 于佩笑着走向墙边的柜架,一边躬身寻找写字笔,一边谦虚回话:“李老板只是看上去小气而已,他心里明白着呢,明白钱都该花在哪个地方。” 她手里翻了两下,回头问吴羽乐:“吴姐,所里还有写字笔吗?我昨天那支坏了,想找支新的。” 吴羽乐头也没抬,随手指着储物室方向,“你去储物室里面找找吧,里面或许有。”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60节 “谢啦。”于佩说着往里面储物室走去。 等她背影完全消失,吴羽乐才站起身,踮着脚尖往里觑了一眼。 不得不说,这个新来的同事说话还挺小心,套她话根本套不到。 看来这人没有看上去那么没心眼。 吴羽乐收回视线,一偏头,瞧见王展延提着黑色公文包从律师所门口走进来。 她目光一亮,连忙扬起热情的笑脸,打招呼:“早啊,王律师!” 王展延神情淡淡,朝她微微点头,“早。” 话里没什么情绪。 吴羽乐面上的笑容淡下来,眼看王展延要朝着工位走去,她叫唤一声:“王律师,你过来一下,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王展延脚步一顿,脚尖转向,朝着她走来。 停到她工位前,王展延脸上露出疑惑:“什么东西?难不成有财务上的……” 话没说完,瞧见吴羽乐捧着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递向他,一脸笑意地说:“王律师,你知不知道外国有这样一个说法,‘一天一苹果,医生远离我’。” 王展延站着没接。 他以为吴羽乐煞有介事地叫他过来,是为了财务上的正事。 很显然,并不是。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框,语气颇为较真:“如果苹果真有这样的效果,所有医生都得失业。” 也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表情,王展延自顾自往工位走。 原本兴致勃勃分享苹果的吴羽乐莫名被泼了一盆冷水,心里不悦,面上的笑容僵了僵,尴尬收回苹果。 望着王展延的背影,她目光里含着失落,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一扭身,愤愤把手上苹果扔进脚边垃圾桶。 在储物室里找了好一会儿的于佩什么都没找到,钻出来,站在走廊里朝着外面喊道:“吴姐,储物室里没有,你还知道哪里有吗?” 外面没有回应。 于佩以为对方没听见,径直走到吴羽乐工位前,问了一声:“吴姐……” 话未说完,吴羽乐朝她冷漠地瞥了一眼,“不知道!” 于佩:? 这人的态度变化怎么这么快? 刚才发生了什么? 看出对方并不待见自己,于佩也没上赶着自讨没趣,她独自走开,准备去外面买一盒,听得工位上的王展延突然主动出声问她:“你找什么?” 王展延面上淡淡,看不出是要帮忙。 于佩瞥他一眼,如实回答:“写字笔。” 王展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随手指向柜架,声音冷冷:“最底下一层,黑色小盒子里,看有没有。” 于佩将信将疑地走到柜架前,翻出藏在隐蔽部位的最底下的黑色小盒,打开一看,满满一盒写字笔。 她抽出一支笔,经过王展延工位时,回了一声:“谢了。” 王展延没回应她的道谢,只低头在电脑前操作,仿佛没当一回事。 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吴羽乐看在眼里,她气得牙痒痒。 王律师平时哪有这么好心给人帮这种小忙!他对于这样的事情,从来不会主动给人提供意见! 凭什么这个新同事是特殊啊! 虽然王律师的态度依旧冷淡,吴羽乐已经抓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她朝着于佩方向愤愤瞥了一眼,满心的怨气。 丝毫没察觉背后两道严厉的视线,于佩坐在电脑前开始忙自己的事情。 忙了一上午,中午休息时分,于佩捏着眉心准备小憩。 她看见吴羽乐去了一趟李勤年的办公室,紧接着,李勤年从办公室里出来,走到她面前,宣布要办欢迎会。 “咱们新同事进来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出去聚一聚,趁着明天周末,大家一起去玩一玩怎么样?”李勤年站在律师所中央,征求大家的意见。 大家立即叫苦连天。 “李老板,你不早说,我已经和朋友有饭局啦!” “是啊李老板,你提前一天说也好嘛,我周末约好和家人一起去野营,没有时间啊。” “别怪咱们不给新同事面子,只是有些事情提前安排好了,没办法改啊,改了得罪别人,咱们也为难啊。” …… 眼看大家周末似乎都有安排,李勤年改口:“行行行,我体谅大家,既然这样,那咱们下周一晚上如何?你们该不会下周一下班之后的时间都已经安排好了吧?” 同事们接话:“行,下周一行!” “那好,就这么定了。”李勤年将此事定下来,“到时候都来参加哈,对了,可以带家属过来,我会把我老婆也带出来,你们有对象的也都可以带出来,咱们律师所人少,多带些人出来才热闹嘛!” 说完,李勤年看向于佩。 “你也是,把你对象也带过来。” 话音一落,律师所骤然寂静。 一片鸦雀无声中,不知是谁突兀问了一句:“原来新同事结婚了?” 噗呲一声,李勤年哈哈大笑,“怎么,你们都不知道吗?” 望着律师所里个个瞪大的双眼,李勤年忍不住发笑,调侃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优秀的人通常都结婚比较早啊,比如我,哈哈哈哈,咱们新同事这么优秀,自然也早就结婚了,人家出国留学前就成了家!” 在一众同事目瞪口呆中,李勤年收起玩笑话,把于佩叫到办公室,准备聊点正事。 两人一走,律师所炸开了花。 大家聚在一起,七嘴八舌。 “什么?新同事真的已经成家了吗?看上去不像是成了家的人啊!我看她态度挺潇洒,一点也不像有家庭的人。” “不管有没有家庭,我敢笃定她肯定没小孩,她这样的状态不像妻子,也不像母亲,我以为她这种人会三十岁以后才考虑家庭。” “说实话,我也是这样的想法,压根看不出她居然已经结婚了,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过,她那个样子,似乎会看不上所有人,好奇她另一半是什么样子。” “我也挺好奇,实在想象不了什么样的人会和她生活在一起,就像我也想象不出以后王律师会和哪个女人走到一起。” …… 被提到的王律师面无表情,并不接话茬。 见大家讨论得热烈,吴羽乐加入进去,小声道:“今天早上咱们这位新同事来得比较早,你们猜为什么?人家在江宁路那边新买了一套房子,江宁路那里的房子你们应该都知道价格,人家为了离律师所近一点,一套房子说买就买!” 吴羽乐这番话成功把大家的思绪带回到那辆红色桑塔纳稳稳当当停在律师所门口的那个下午,大家纷纷发出感叹。 “果然,我猜的没错,她家里的确有钱!” “看看,看看,这就是差距,我现在别说一套房子了,存折里的存款都不够我买一个卫生间!” “这么有钱,怎么还来咱们律师所上班啊?她自己可以直接开一家律师所啊。” “那恐怕还不行,她国外的执业证没法在国内开律师所的,或许就是打算在咱们律师所实习一年,重新获得国内的证书才打算在咱们律师所工作。” …… 眼看大家的讨论有些跑偏,吴羽乐眉头一皱,故意小声感叹:“唉,人家老公应该挺有钱。” 此话一出,四周安静。 仿佛一下子很多事情都能解释得通。 比如为什么看上去不会早结婚的于佩这么早选择结婚,为什么于佩有钱出国去留学,为什么于佩可以轻轻松松买房买车。 如果说她有个实力雄厚的夫家,一切似乎都通了。 一旦思绪开始跑偏,大家便朝着自己深信不疑的方向探索。 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可能,大家顿时对于佩的感官有些复杂。 果然,还是靠男人。 看着众人各色的表情,吴羽乐心里暗笑,面上却道:“我也是猜测的,不知道真假,不过下周一于佩把她对象带出来,大家就知道啦。” 别人不清楚于佩的对象是什么身份,吴羽乐清楚得很。 她私下里听姐夫李勤年提起过,于佩的丈夫身份没那么高,据说学历也不高,至今在工地上混,连正式工作都没有。 到时候于佩真把这样的丈夫带过来,大家心里落差大,肯定会看笑话。 正在心里窃喜的吴羽乐突然听得顶上传来冷冷一声:“你们工作做完了?聚在这里背后谈论同事?” 她一抬头,对上王展延冷漠的眸子。 王展延情绪不高,甩完这一句,扫视一圈,转身走了。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吴羽乐整张脸更是憋成绛紫色。 和李勤年在办公室里聊了半天的工作,于佩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等到下班,她没注意到律师所里不同于往常的沉默气氛,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去了。 虽然睡觉是在新房子里,每天下班依旧回魏春兰那边一起吃饭。 刚进门,瞧见沙发上谢玉溪和谢雪容的身影,于佩立即察觉到今天家里有事发生。 原因无他,沙发上谢雪容那张嘴撅得快能挑水桶了。 没问题才怪! 于佩顺手将门合上,走近打了招呼:“玉溪哥,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谢玉溪端起桌上保温杯,喝了一口水,指着谢雪容道:“还不是为了她的婚事,今天我领导给我提了一嘴,说是有个合适的对象想介绍给我妹妹,我回来和她说,说了半天,嘴都说干了,她死活不同意去相亲。” 谢玉溪说着又喝了一口水。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61节 于佩有些好奇,在他旁边坐下,问:“什么对象啊?” 魏春兰正巧从厨房出来,看到于佩回来,立即热情迎上来,“哟,佩佩你回来啦,你快帮忙劝劝雪容,她死活不答应相亲,明明这么好的对象,她偏不同意,你说说她也这么大的人了,也不能总这么单身下去……” 默默听着的谢雪容突然喊了一嗓子,“妈,你也不能随便找个人把我嫁了吧!” 魏春兰话音一顿,“你这孩子,怎么是随便找个人,你大哥单位的领导,人家还能害你不成?人家也是好好给你介绍对象,你见都没去见,怎么就知道人家不好?人家条件已经这样好了,你还瞧不上,你说你这孩子,眼光不要太高哦!” 谢雪容立即不满地哼了一声,“那我的条件算很差吗?” 她也是正经的名牌大学毕业生,在报社做主编,前途无量,怎么落到魏春兰眼里,仿佛她配不上人家似的。 魏春兰不听谢雪容一番狡辩,拉着于佩的胳膊,交代:“佩佩啊,你好好劝劝,家里除了我,就你一个女性,你也算是过来人了,你给她好好做做思想工作哈。” 于佩轻笑。 不得不说,魏春兰这算盘打歪了。 第一,她自己的婚姻都没理明白,当初结得不情不愿,她怎么以过来人的身份给谢雪容开导? 第二,谢雪容需要她开导吗?她和谢雪容的关系也容不得她充当知心大姐姐的身份吧?人家连亲哥谢玉溪的话都不听,会听一向不和的她的话? 于佩不抱希望。 只是魏春兰站在一旁,以希冀的眼光热情地望着她,希望她伸出援助之手,她也不能袖手旁观。 思索半天,于佩还是决定先了解情况。 她问谢玉溪:“玉溪哥,你领导给雪容介绍的对象是怎么样一个人啊?” 谢玉溪放下保温杯,缓缓说:“我领导说是很优秀的一个人,品行学业都很不错,人长得也不错,还有留学背景,是个高材生,想着人家眼光高,一般姑娘恐怕难以入眼,所以特意介绍给我妹妹。” “我先前给我领导介绍过雪容的情况,人家是觉得雪容的条件不错,所以特意开了这个口,想着能成一桩姻缘也是好事嘛。谁知道雪容听到人家有留学背景,死活不同意,说是人家在外面的生活不清不楚。” 听到这话,于佩眉头一挑。 接收到于佩目光的谢雪容嘴巴一撇,不情不愿开口:“你别多想,我没内涵你,我就是听到一些风声,留学生在外面没人管,外面的女人通常都很热情,所以我怀疑他们出去留学的男人情感史很丰富,这点无可厚非吧?” 于佩微愣。 看向谢雪容,严肃道:“你这些话都从哪里听来的?是,没错,在外面的留学生的确没人管,外面的姑娘也通常很热情,但你也不能一棍子打死。有些人没有自制力,放浪形骸,有些人很珍惜出国的机会,会利用一切好好地学习。” “所以,这其中有好也有坏,咱们不知道是好是坏,所以需要去接触,去了解。要是都像你这样,什么都不了解,直接拒绝,那么这些偏见就永远存在。你拒绝了坏的,同时也拒绝了好的。” …… 于佩一番话说得并不客气。 魏春兰和谢玉溪在一旁听得沉默不语,刚才他们两人轮流说了大半天,好声好气哄着,谢雪容不动分毫,现在于佩这么一通批评,不用想,谢雪容肯定不乐意听。 谁知道谢雪容撇撇嘴,不情不愿答应下来,“那行吧,我去看看。” 魏春兰眸子一闪,高兴极了,捧着于佩的胳膊情不自禁:“哎哟,还是你说话好使!” 谢雪容不满地瞥她一眼,一扭身,满脸不开心地往房间里走。 她其实也不是听于佩的话,只是于佩从来不跟她说假话而已。 她大哥心思偏着他领导,总觉得领导介绍的对象一定错不了,她老妈心思偏着她大哥,总觉得大哥是为了她好,不会害了她。 两人没什么错,只是少了点客观性。 于佩和她向来不和,说话从来不哄着她,也从来不会拣好听的讲,但于佩也从来不骗她,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很客观。 她有时候也只是想听听这种客观的意见而已。 谢家一家人正高兴着谢雪容同意相亲的同时,对面的郑红也迎来喜事一桩。 她捧着听筒对电话那边的陈阿辉道:“阿辉啊,今天你爸爸以前的老友给你介绍了一个对象,条件很不错呢!” 对面的陈阿辉显然热情并不高,连问也没问一句。 郑红没在意,捏着话筒继续道:“对方是在报社里做主编,学历高,文采好,和你肯定有话题聊!据说对方个子还挺高,不矮,相貌长得也不错。人家一家子似乎都是读书人,她哥哥在大学教书,是你爸爸老友的同事。” 对面依旧没有回复的声音,郑红喊了两声:“阿辉,你有没有在听?” 对面“嗯”了一声。 得到回应的郑红满脸高兴,已经开始安排以后的事情。 “我看这个对象不错,你回来了我安排你们见上一面。” 第37章 聚会 他有事,来不了 眼看于佩一回来就帮忙解决了一件大事, 魏春兰喜不胜收,拉着于佩进厨房,开始布置晚餐。 难得谢玉溪也回来, 魏春兰备了几道好菜。 等到谢屹也回家,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桌,魏春兰转身去叫唤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生闷气的谢雪容:“雪容, 饭好了, 快出来吃饭。” 谢屹见谢雪容脸色不太好, 随口问了一句什么情况。 魏春兰给他解答:“嗐,没什么,就是你大哥单位的领导给雪容介绍对象,雪容刚开始不想去, 被咱们劝了好一会儿才答应下来, 这还多亏了佩佩呢。” 谢屹望了于佩一眼, 不置一词。 良久, 随口问谢玉溪:“大哥单位的领导怎么没给大哥介绍?” 本是随口一问,这一问倒是把魏春兰点燃了。 魏春兰连忙点头应和:“是呀玉溪, 你领导连你妹妹都惦念着,怎么不给你张罗张罗, 难不成周围一个合适的姑娘都没有?” 比起谢雪容,魏春兰心里更操心谢玉溪的婚事。 谢雪容说大也不算大, 再缓两年结婚也没什么, 可谢玉溪再不能缓了,他都三十了, 再缓下去一晃都要四十岁! 很显然, 谢玉溪找对象的事情更加棘手。 魏春兰心里的焦急成功被谢屹一句话勾出来, 她有些担忧地往谢玉溪身边一坐, 凑近问:“玉溪啊,你老实跟妈交代,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我让你自己去谈,你这么多年从来不带姑娘回家看看,我只能去外面给你张罗。你劝你妹妹去相亲,我看你也需要去相亲!” 谢玉溪从桌子边抽出一双木筷,笑着说:“喜欢心地善良的。” “哟,没其他了?你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现在大多数姑娘都挺心地善良,你这个也太抽象了。” 魏春兰不满意这个回答,追问:“没有其他方面的要求?比如身高啊、长相啊、学历啊这些东西,你难道没要求?” 谢玉溪端着饭碗已经开动,“其他没什么要求,能和我处得来就行。” 这话听得魏春兰满头冒汗,一旁的于佩却突然笑起来。 魏春兰听到动静,指着谢玉溪道:“瞧,你瞧你说的是什么话,佩佩都笑话你呢!” 于佩赶紧出声解释:“妈,我不是笑话玉溪哥,我是觉得,以玉溪哥这种要求,我大概知道他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对象。” “哦?你知道?你说说他想找什么样的对象?”魏春兰正好没听懂谢玉溪云里雾里的话,一听说于佩知道,饭也顾不上吃,换了座位,挤到于佩旁边,紧紧盯着她。 于佩觉得好笑,“依照玉溪哥的说法,他不就是想找个和他一样的人吗?” “妈,我看你呀,要是看到周围有老好人性格的姑娘,撮掇一下,和玉溪哥绝对聊得来。” 这说法让魏春兰茅塞顿开。 “嗯,你这话有道理,行,我就按着这标准找人去!” 又落实一件事情,魏春兰心里安心不少,回到座位捧起饭碗,这才扯回谢雪容相亲的事情。 她望了一眼谢雪容身上奇奇怪怪的衣服,叮嘱:“雪容,这周末去买点衣服。” 提到买衣服,魏春兰把目光转向于佩,“佩佩啊,上次听你说带过来的衣服少,要不要周末也跟着我们一起去挑挑衣服?” 经魏春兰这么一提醒,于佩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她答应魏春兰的提议后,转头看向身边的谢屹,漫不经心问:“你下周一晚上有空吗?” 谢屹手一顿,如实回答:“可能要出去谈点事情,怎么了?” 于佩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没怎么,问一下而已。” 谢屹放下筷子,望着她:“那天有重要的事情?” “没有。”于佩反驳。 去参加新同事的聚会能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于佩摆摆手,“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要是有事,你忙你的事情好了。” 看着于佩坚决地否认,谢屹没再言语。 心里莫名冒出一股懊悔。 刚才嘴快,失了言。 早知道就说有空了。 —— 周末那天,吃过饭,趁着太阳不算毒辣,魏春兰左手挽着于佩,右手挽着谢雪容,三人一起去服装街的专卖店挑选时兴的款式。 店面里的衣服琳琅满目,爱好打扮的谢雪容看了根本走不动道,什么都想要。 若不是魏春兰用力拦着,谢雪容简直要将钱包掏空。 一个月工资全得埋葬在服装街。 于佩理性得多,挑了几件合适衣服付了账。 等到回去,挑衣服时有多开心的谢雪容此时就有多懊恼,大大小小的包装袋,她一个人根本拎不动! 魏春兰帮她分担一大半,她手上也抓得满满当当。 细细的包装绳在手指上勒出深色红痕,谢雪容叫苦连天。 打了出租,将所有的包装袋全部放进车中时,谢雪容终于松了一口气,躺在后座上动也不动。 三人回家时,正是太阳当顶。 还不到六月,骄阳已经颇有些毒辣,照在人脸,刮耳光似的红成一片。 几人下了出租车,把大包小包的东西从小区门口提到楼道,这短短的一点距离,三人俨然出了汗。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62节 好在住的楼层不高,走到二楼,谢雪容和于佩安静在后面等着,等魏春兰掏钥匙开门。 在等候的这段时间里,谢雪容东张西望,不留神看到对面的木门上一道鲜明的划痕,特别惹眼。 她惊呼一声:“哟,这是怎么回事?怎门上有一道划痕?” 谢雪容的惊呼声同时引来魏春兰和于佩的目光,两人凑近,瞧见对面的门板上的确一道新鲜的刮痕,看上去特别破坏美感。 魏春兰心里一惊,连忙返身去检查自家的大门。 盯着看了一圈,发觉自家大门并没有这样的划痕,魏春兰心里一松,“好在我们家大门没有。” 她拿出钥匙对准钥匙口,轻轻转了两下。 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于佩站直身子,准备往屋子里走。 只有谢雪容还满怀好奇地蹲在对面门前,嘀咕:“这是谁弄的啊?看起来像是很尖锐的东西刮的,啧啧,这么一道痕迹,看上去难看死了。” 魏春兰一边拉开大门,一边叫唤她:“别看了,快进屋!” 不巧,这一幕恰好被正爬上二楼的郑红瞧见。 郑红看了看蹲在她家大门口的谢雪容,又看了看门板上那条触目惊心的刮痕,立即断定这是谢雪容所为。 心里顿时腾出一股怒气。 不由分说地冲上前,把谢雪容往地上一推,破口大骂:“你怎么回事?怎么平白无故划坏我家的大门?有你这么坏心的吗!” 众人没有防备,没料到郑红突然来这么一下。 谢雪容更是没防备,被郑红推倒,狼狈趴在地,手上的大包小包全都在她四周散开。 没等她回过神,郑红噼里啪啦的骂声接踵而至。 “你有没有教养啊!谁教你这么破坏别人家的东西?亏你还读过书,我看你一点素质都没有!” “我知道你们谢家一直都看我不顺眼,但我也没做出这种偷偷摸摸不安好心的事情吧?咱们做了邻居那是咱们都倒霉,你怎么今天还特意欺负到我头上?” “好哇好哇,你们谢家真是了不得,看我一个老婆子好欺负,轮流来欺负我是不是?上次是于佩,这次是你,下次该轮到谁?” …… 被郑红指着鼻子一顿没头没尾的骂,谢雪容即使脾气再好,这时候也该发火了。 更何况她脾气实在算不上好。 她气急败坏站起身,连屁股后面的灰尘都来不及拍两下,扯着嗓子就喊:“喂!麻烦你先搞清楚,这不是我刮的!” “你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我,还指责我欺负你,真是好笑,你看看现在到底是谁欺负谁啊?呵,你还拿教养来挤兑我,你不觉得你比我更没有教养吗?” “你别以为你比我年龄大,就拿长辈的身份压制我,我尊老爱幼,那也只是尊敬该尊敬的人,爱护该爱护的人,像你这样喜欢冤枉人的长辈,哪一点值得我尊重?” …… 谢雪容个子比郑红高,声音比郑红嘹亮,连气势也比郑红更足,这一下压得郑红弱了好几分。 于佩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没搭话,只悄无声息把地上散落的大包小包捡起来。 魏春兰没这么冷静,她一瞧,以谢雪容的脾气,肯定要和郑红争个你死我活,连忙上前劝架。 她拉过谢雪容的胳膊,“算了算了,这是她误会了,咱好好说,别吵。” 谢雪容一听,急了,“妈,是我愿意跟她吵吗?你瞧她一上来就推我的架势,分明是她先冤枉人!呵,冤枉人还这么嚣张,我凭什么受这股子气?我不干,今天她不给我道歉,这事没完!” 旁边的郑红一听,气笑了,“你还想让我给你道歉?你把我家大门刮了这么一道划痕,你还想让我给你道歉?呵,真是好笑,天下有这样的道理?” 谢雪容的脾气被彻底撩了上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嘴里连个称呼都没有,“麻烦你搞清楚一点,我都说了不是我干的!” “不是你干的你为什么蹲在我家门前看?”郑红强硬地说。 谢雪容也被她气笑,“哦,我连蹲在你家大门前看一眼你的大门都不可以?这犯法吗?这犯法的话你让警察来抓我啊!” “你……你简直就是强词夺理!做了不敢认的怂货!”郑红气得慌不择言。 谢雪容一听,气得薅住郑红衣领,眼里猩红,“你说谁是怂货!”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眼看两人要动手,于佩这才上前一把将两人薅开。 她个子比谢雪容更高,分开两人轻而易举。 等两人一分开,魏春兰立即上前拽住谢雪容,使劲往屋子里拖,“好了好了,别吵吵了,快进屋。” 谢雪容气不过,拼命挣扎着要去外面继续和郑红叫嚣。 郑红刚才被谢雪容拽住衣领,也有些后怕,真要闹起来,对方有三人,她只有一人,肯定讨不到好处。 瞧着对面的谢雪容已经被魏春兰桎梏住,她开门,身子躲进屋子,合上门时不忘恶毒地嘀咕一句:“这么个脾气,小心一辈子嫁不出去!” 这话不偏不倚落到谢雪容耳中,谢雪容气炸,挣脱着要去理论。 被魏春兰狠狠抱住的她挣脱不开,气得牙痒痒,对着对面郑红露出的半截脑袋大声嚷嚷:“一辈子嫁不出去,也好过嫁到你们家,有你这样的婆婆,还不如一辈子不嫁!” 砰—— 郑红气急败坏将对面的门合上。 谢雪容气不过,也抓住门,使出吃奶的劲,将大门关得震天响。 两扇门合上之后,楼道里终于安静下来,两边的屋子里却都不安宁。 郑红三番两次被欺负,心里实在怄气。 上一次为了丢垃圾的事情,于佩堵在她门口给她难堪,这次谢雪容又堂而皇之划破她家的大门。这些亏,以前她可以暗暗吞下,现在她儿子都快要从国外回来了,她为什么还得忍? 看看,忍一忍的下场就是这样,对方不仅不会体谅,反而会得寸进尺! 她这次要是忍了,下一次谢家人只会以更过分的方式对待她。 不忍了! 郑红气愤地拿起小本本,她要去居委会投诉! 另一边的谢家,谢雪容坐在沙发上,心潮起伏得厉害。 她愤愤望向魏春兰,质问:“妈,你刚才为什么要拦着我?你看郑红多过分,她指着我鼻子骂,这能忍?” 谢雪容越想越气,刚才郑红根本没有得到惩罚,瞧对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谢雪容心里怄得不行。 好嘛,本来开开心心买了衣服回来,平白无故被人一顿骂,这换谁能受得了? 魏春兰给她倒了一杯水,过来劝慰她:“人家比你年长,说了这些不对的话,你也得好好解释啊,你上来要和人动手,这性质就完全变了,你……” 不等魏春兰说完,谢雪容起身,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往房间里去,顺手把房门反锁。 看着紧闭着的房间门,魏春兰面露无奈,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正准备抬头向于佩求助,却瞧见于佩正要往外走。 魏春兰心里一惊,“佩佩你要去哪里?” 该不会于佩也要去找郑红算账吧? 于佩从魏春兰脸上看出她的担忧,轻笑:“放心吧,我不是去找郑红,我去一趟居委会而已。” “你去居委会做什么?”魏春兰不解。 于佩没吭声,已然拉开大门,走出去。 她见识过郑红的恶人先告状,她得先去居委会报备一下,不然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麻烦找上门。 这事发生之后,家里接下来的一天气氛一直不太好。 整个家里气氛淡淡,所幸于佩第二天去上了班,没被包裹在这样的氛围之中。 下班时间已经过了,于佩一直没回来,等在屋子里的谢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突然想起今天是周一。 记得几天前,于佩曾在餐桌上问过他一句,问他周一有没有时间。 看来她的确是有事情。 谢屹心里有点烦躁,下楼时心不在焉。 等在外面的许志远迎过来,热情地叫了一声:“屹哥,准备好了没,可以出发了!” 谢屹没回应。 许志远微微抬眸,观察着谢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屹哥,怎么了,心情不太好?” “没。”谢屹轻声否认,走向停在路边的红色桑塔纳。 许志远连忙跟上脚步,打开车门坐上驾驶位,笑哈哈地对副驾驶的谢屹道:“屹哥,系安全带哈,我已经成为老手,今天让你见识一下老司机的车技!” 谢屹回过神,淡淡叮嘱一句:“别闹,这里不是高速。” 眼看谢屹兴致不高,没有说笑的心思,许志远也收起开玩笑的心思,开始聊正事:“屹哥,这次咱们去音霸ktv见乔军,参观他的ktv模式,咱们之前的卡拉ok歌舞厅全都要改版吗?” 谢屹收回思绪,盯着窗外,“先去看看。” “好嘞,那咱们先去看看。”许志远应了一声,踩下油门,轰隆隆地将车子驶出原地。 一路上畅通无阻,桑塔纳停在音霸ktv前方的停车位。 ktv的老板乔军早已派人等候在外面,见人过来,被通知之后立即出门迎接。 乔军三十多岁的年纪,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笑容满面地对着谢屹伸出手,紧紧握了一下,又去同旁边的许志远握手。 一边让两边的人去准备,一边为谢屹和许志远引路,“这是刚刚新建的一间ktv,比之前几家更加完善,谢老板,许老板,你们可以仔细观察一下,要是觉得这个模式不错,咱们可以聊一聊你们那几家卡拉ok厅的合作问题。” 许志远跟在谢屹身旁,两人一同往里走。 只见前方一条长长走廊,两旁是挂着不同号码的包厢,推门而入,里面有座位,有单独地点歌设备。 许志远扫了一圈,疑惑:“要是这样的话,人群都聚集在小小的包厢里面,会不会不太热闹?” 以前大家去歌舞厅,去卡拉ok厅,要的就是那股子热闹的劲。 一群爱好唱歌跳舞的人聚在大厅里面,可以随时互动,随时结交新的朋友,也可以和不认识的人交流舞步,还可以和陌生人同台对唱,多热闹的事情啊。 现在换成小小一个包厢,虽说品质似乎上升了,可热闹的确不如以往热闹。 ktv老板乔军一听,笑起来,“许老板,这你就不知道了,现在的人越来越注重隐私,三五成群的一堆人在同一间包厢里玩耍,怎么着也比从前那种露天的歌舞厅要好。” “以前那种太吵闹了,动不动还容易发生口角。而且有些人不喜欢被打扰,这样的包厢形式更符合当下的趋势,很受年轻人喜爱。” “说这些都是虚的,咱们去包厢好好聊聊上半年的业绩,对一对账,您两位心里就有数了。”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63节 …… 说着,乔军领着谢屹和许志远进入早就安排好的贵宾包厢内。 外面两位服务员守着,除了进来送水果茶饮的人,闲杂人等一律不让入内。 —— 另一边,刚下班的于佩在李勤年的带领下,也准备出发。 说好要把老婆带过来的李勤年不好意思地呵呵一笑,“我老丈人身体不好,我老婆担心,这两天去了娘家,我实在没理由让她在这样的情况下出来聚会,抱歉啊,食言了。” 李勤年扫了于佩一眼,话锋一转,“不过于佩啊,你怎么也没把你对象带过来?” 于佩面色淡淡:“他有事,来不了。” “哦,看来还挺忙啊。”李勤年调侃。 “嗯,是挺忙。”于佩接话。 这一来一去的对话落到旁边吴羽乐耳中,却是另外一番意味。 她姐姐的确回娘家去照顾爸爸去了,她因着姐姐回去照顾,自己要上班,就留在律师所上班。但是,于佩的话可就说不准。 于佩肯定只是怕老公来了掉面子,才谎称对方有事吧。 吴羽乐心里顿时有些失望。 觑着眼看了于佩几眼,故意问道:“你老公真有事来不了,还是你不愿意让他来啊?” 于佩微微皱眉,瞥了吴羽乐一眼,“他真有事。” 说着便不再去看她,只转头望向李勤年,“李老板,你不是说安排了一个好去处吗?什么好地方?” 李勤年笑呵呵地大手一挥,大声道:“大家分开打车,咱们一起去音霸ktv,这是我朋友新开的店,咱们去给他捧捧场!” 第38章 相遇 不打算介绍一下我吗? 律师所十来个人, 分了三拨,批次打车。 李勤年招了车,将最信任的王展延和最看好的于佩, 以及自家小姨子吴羽乐攒到一辆车上。 他拉开出租车门,朝副驾驶坐上去,后面三个座位留给其他三人。 王展延没客气, 率先打开后座左边车门, 坐上去。 吴羽乐拉开右边车门时, 瞧见王展延已经稳稳当当坐在左边一侧,她想直接坐进去,脸上又有些不好意思,矜持一下, 招呼于佩:“你坐进去吧。” 于佩落在后面一些, 走近一看, 王展延已经坐在车中, 她目光往吴羽乐脸上扫视一圈,心里以为未出嫁的吴羽乐对男女之间的接触颇为讲究, 不愿意和同样未婚的王律师挨在一起,怕惹闲话。 于佩思虑片刻, 直接坐了进去。 哪知道吴羽乐其实只是故作推辞而已,心里巴不得和王展延挨在一起, 怕惹闲话, 才特意招呼于佩。 她料想于佩和王展延的关系一向不好,于佩肯定不会乐意挨着王展延, 等于佩出言拒绝之后, 她再坐进去, 合情合理, 别人也不会搬弄口舌。 谁能想到于佩这么没有眼力劲,竟然直接坐了进去! 吴羽乐心里不爽快,不情不愿钻进车中,沉着脸把车门合上。 车上的气氛有些沉默,后座一片安静。 坐在副驾驶的李勤年回过头来,问起身后两人关于工作上的事情。 “于佩啊,你之前的提议方案怎么样了,报纸上刊登故事的事情如今落实得如何?” 于佩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王展延,“据我所知,王律师手上的案子最多,素材也最多,这件事还得王律师配合。” 王展延一双淡漠的眼睛望向车窗外面,盯着路边一排排建筑广告,并不接话。 副驾驶的李勤年见气氛不对,立即替王展延回复:“配合,当然配合,咱们王律师一向非常支持律师所的工作,于佩啊,你要开展什么事情,直接和王律师好好商量就行,我相信王律师肯定会不遗余力地帮助你。” 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听得于佩差点笑起来。 她身旁的王展延一直沉默着不吭声,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那架势可没有半点要鼎力相助的意思。 几人一直在谈论工作上的事情,吴羽乐没机会插嘴,在一旁听得烦了,趁机转移话题:“李老板,咱们要去的地方还有多久才到啊?” 她只在家里喊人姐夫,在外面,尤其是在律师所,对于李勤年的称呼,一直是李老板。 李勤年接过话头,“不远,不堵车的话,十分钟能到。” “哦,那这个ktv好不好玩啊?我只去过歌舞厅,还没去ktv呢,我看家那边的街道也开了两家ktv,以后歌舞厅是不是过时啦?”吴羽乐顺着话题往下聊。 李勤年笑呵呵地应了一声:“挺好玩的,上次带你姐去过一次。现在这种包厢式的方式的确更受欢迎,不过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现在社会发展这么快,说不定没过几年,这种ktv模式也会落后,总之咱们能做的,也只是适应时代,能好好玩的时候就尽量好好玩!” 话题成功被带偏。 于佩对于这番理论倒是能发表一点意见,但她嫌累,只靠在后座椅背上,听李勤年和吴羽乐絮絮叨叨的聊天,并不加入。 王展延和她一样,沉默地闭着嘴,不答话。 车子一路经过繁华的市中心街道,在一处四周都闪着霓虹灯的建筑前停下。 下了车,有经验的李勤年轻车熟路开了一间能容纳下十来个人的大包厢。 安置好所有人员之后,他点了水果和一些消磨时光的零食,要了两瓶酒。 在等待的时刻,他让其他同事先开始玩乐,自己要先去见一见老朋友,这家ktv的老板乔军。 临走之前,李勤年觉得自己单独一人过去,气势不够,笑着道:“我得找两个人陪我过去。” 他扫过全包厢,伸手将近在咫尺的王展延拉起来,随后目光逐渐瞟向于佩方向。 还没开口,坐在于佩身后的吴羽乐以为李勤年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误解了含义,率先站起来,抬脚要出来。 李勤年目光一顿,咳了咳,“羽乐啊,你就留在包厢里和大家好好玩哈,我过去可能要聊点业务上的事情,让于佩跟着我过去吧。” 没等于佩反应过来,李勤年已经拉着她的胳膊将她带离出去。 徒留吴羽乐一人在包厢里气得暗暗跺脚。 怎么每次和王律师相处的机会,都被于佩抢了去呢! 她姐夫也真是的,难道不明白她对王律师的心思?怎么不想着成人之美呢! 李勤年心里其实门清。 吴羽乐那点小心思,他还能看不出来? 他也算是活了大半辈子,也是已婚之人,吴羽乐心里的小九九他明白得很,就凭吴羽乐在家里把王律师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这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只是吧,正事归正事,不能打马虎眼。 他把王展延和于佩带过去见见乔老板,以后说不定还能产生业务上的往来,带吴羽乐过去也可以,但不是在这样的场合。 李勤年心里苦笑,刚才自己的举动肯定把小姨子得罪了,待会儿回去得想办法补救一下。 谁料到这一趟出来白费工夫。 从工作人员那里得知,乔老板有重要的客人来访,暂时不方便见客,可能要等一段时间。 出来一趟扑了个空,李勤年只得带着王展延和于佩返回。 三人走在狭窄的走廊里,没法并排而行,于佩自觉落在最后面。 中途出来去了一趟洗手间的许志远返回贵宾包厢时,无意在走廊里看到一抹熟悉的背影。 他心里一惊,下意识抹了抹眼睛。 嗯?怎么似乎看到于佩了呢? 走廊里昏暗的光线下,他看不真切,只瞧见前方熟悉的背影在拐角处消失不见。 几乎是出于本能,许志远抬脚跟了上去。 走到拐角处,他瞧见一行人推开108室的门,走了进去。 为了确认这人到底是不是于佩,许志远做贼似的轻手轻脚往108室的房间走去,趴在门上的透明小窗户张望。 入眼的一幕是包厢里十来个人,于佩稳稳当当坐在其中,那张惹人注目的脸看得不能再真切。 是于佩,真的是于佩! 她这是和同事们一起过来玩? 许志远一下子犯了难。 这会儿该不该进去打个招呼? 意识到自己趴在房间门上东张西望的模样有些奇怪,许志远收回目光,在108房间门外踱了几步,满心犹豫。 片刻之后,他暗下决心,返身往回走。 这事还是先告诉谢屹得了。 回到贵宾包厢内,谢屹正和乔军聊得畅快,许志远慌不择路,走过去便附在谢屹耳边耳语几句。 谢屹眉目一凛,起身,朝对面的乔军道:“乔老板,失陪一下。” 说着毫不犹豫走了出去。 聊天中间陡生变故,乔军以为生意出了意外,觑着谢屹消失的方向,心里忐忑地问留下来的许志远:“许老板,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们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许志远笑呵呵地安慰:“乔老板不要多心,只是刚才我看到一个熟人在ktv里消费,谢老板这会儿去见见熟人,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乔军心里松了一口气,掀起眸子问:“我看谢老板走得着急,看来是十分重要的熟人,不知道我能不能有幸认识一下?” 乔军以为谢屹遇到了生意场上的伙伴,想多搭一条人脉,这一问把许志远给问住了。 要真是生意场上的伙伴,许志远倒也能做主,可于佩不是生意场上的伙伴啊,这是人家谢屹他老婆! 要是谢屹和于佩的关系处于正常夫妻关系,给乔军引荐一下也无妨。 可是、可是…… 想起于佩那张高傲又冷漠的脸,许志远非常识趣地打太极:“乔老板,这你得去问问谢老板,我可做不了主啊。” 走出贵宾包厢的谢屹正循着门牌号,寻找108房间。 此时的108包厢内,气氛正嗨。 没见到乔老板反而先把小姨子惹了一顿的李勤年为了将功补过,点了一首男女合唱的歌曲《好人好梦》。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65节 刚才于佩已经介绍许志远是朋友,大家自然而然地以为这位突然出声的男人也是于佩的朋友, 谁知道于佩咳了咳,对着众人介绍:“这位是我丈夫。” 众人:! 犹如晴天霹雳落在整个寂静的空间,乔老板终于被劈得回过神, 他充满震惊的眸子不可思议望了谢屹一眼, 见谢屹神色自若, 没有否认,甚至隐隐有得意之色,立即明白过来。 难不成刚才谢屹出去,是去见了他老婆? 难怪脚步那么急! 桥老板将目光移向于佩。 这女人生得面目端正, 姿态大气, 看上去便是有主见有想法的事业心旺盛的精英人士。 桥老板堆满笑容迎上去, “哟, 那可真是太巧了!来来来,大家坐着聊, 坐着聊。” 此时的李勤年和王展延已经彻底愣住,王展延的状态稍稍好一些, 推着僵直身子的李勤年入坐。 待众人都坐下,乔老板低头对旁边的工作人员耳语几句, 让去泡一壶热茶过来, 重新端上水果。 吩咐完这些,乔老板才在人群中坐下, 感叹:“没想到这么巧合, 原来谢老板的妻子在勤年的律师所上班, 这也真是太巧了, 勤年啊,你来得还真是时候。” 李勤年没接话,他到现在还有些回不过神,一双眼睛时不时觑着对面的谢屹。 这就是于佩的对象? 模样生得挺好,挺惹眼,身材板正,看起来成熟稳重。 可于佩的对象不是连正式工作都没有的人吗,怎么会在这里和乔老板见面? 正思索着,小腿根部传来动静,偏头一看,是旁边的王展延轻轻踢了他一下,他这才回过神,意识到乔老板在一旁提到自己,连忙回话:“来得是挺巧,没想到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李勤年直直望向对面的于佩,调侃着道:“咱们来之前说过可以带家属,你说你对象有事不能来,现在又在这里碰见,于佩啊,我都要相信大家的说法了,你是不是故意不带对象过来参加集体聚会啊?” 于佩:“……” 简直有口难辩。 她哪里知道会在这里碰见谢屹,她也很意外好么! 不等她出声,一旁的谢屹接过话头,替她解围:“李老板,倒不是她故意这么做,她与我说过此事,只是没说明聚会的地址,我表示有事情不能参加,没想到这样巧合,今天和乔老板谈事情,正好碰上你们在这边活动。” 这一番解释听得旁边的于佩略略有些心虚。 她只问了谢屹有没有时间,根本没告诉过谢屹什么事情,谢屹这么替她解围,她脸上有些诧异,抬眸瞟了谢屹一眼。 正巧谢屹也将视线转向她,眼看就要四目相汇,于佩极快地撇开目光,端起桌上茶水,一本正经地附和:“对,他说得没错,都是巧合。” 李勤年看他俩一唱一和,乐得哈哈大笑,“哦哟,咱们于律师在律师所一向公事公办,很少服人,难得看到她这么顺从,看得出你们夫妻两人感情很好啊。” 在一旁提心吊胆看热闹的许志远轻轻瞥了李勤年一眼,差点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竟然有人觉得这两人夫妻恩爱,稀奇,真稀奇! 他憋得痛苦极了,转眼去看谢屹和于佩的脸色。 谁知道这两人一本正经地应承,脸不红心不跳地对李勤年的话持以沉默的肯定,看上去倒真有点恩爱夫妻的模样。 嘿! 这两人…… 许志远不可思议地盯了两人半天,瞧见两人一副做戏做全套的模样,面上还挺和气,他放下心里的担忧,安安静静做个看乐子的人。 说话间,工作人员提着一壶热茶敲门进来,顺手放下一盘新鲜水果拼盘。 乔老板亲自给每人重新倒上热茶,笑容满面地说:“没想到有这么巧的事情,咱们可得好好聊聊。” 他倒了一杯热茶,先端给左手边的谢屹,对着李勤年介绍道:“勤年啊,这位是谢老板。” 又倒了一杯给李勤年之后,他对着谢屹介绍:“谢老板,这就是勤年律师所的李老板,难得咱们在这里遇到,以后有什么业务都可以找李老板帮忙解决。” 谢屹闻言,朝李勤年伸出手,“以后恐怕少不得要麻烦李老板。” 李勤年连忙回握,笑着道:“客气客气。” 两人握过手,李勤年又偷偷拿眸子打量对面的谢屹。 他了解一些生意场上的规矩,从乔老板的细小动作来看,谢屹应该是座上贵宾,能获得乔老板这么对待的谢屹,真的只是连正式工作都没有的人吗? 倘若如此,乔老板介绍的时候怎么一口一个“谢老板”来称呼他? 李勤年心里对谢屹冒出几分好奇。 这位年轻人看上去岁数不大,怎么连乔军这样的大老板都如此给面? 李勤年思忖半天,干脆直接问道:“谢老板,不知道你是从事什么行业?” 谢屹没吭声。 他偏头,淡淡望了身边的于佩一眼,漫不经心地感叹:“看来我妻子在律师所没提起过我。” 于佩:“……” 她直直望着李勤年,“李老板,咱们律师所一向只谈公事,不谈家务事,您说是吧?” 感觉到自己莫名进入战火纷端的李勤年身子一缩,呵呵笑了两声:“这倒说的也是,我在律师所也不提家里的事情。” 眼看李勤年给于佩帮腔,一直作壁上观的许志远也出声给谢屹帮腔,他望了李勤年一眼,“李老板,咱们谢老板是搞工程的。” 许志远了解谢屹的脾气,谢屹为人低调,除了搞工程的身份,几乎没让旁人知道其他身份。 他自认为回复得很得体,回头一瞧,谢屹脸上乌云密布依譁,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许志远心里一咯噔。 难不成他说错什么话? 不应该啊,他以前这么应付过无数次,谢屹都很满意啊! 脑内高速运转的许志远无意间瞥见旁边于佩的衣角,一个奇妙的想法在他脑海盘旋,难不成因为于佩在这里,所以…… 似乎有所感悟,许志远立即改口:“李老板,咱们谢老板可不只有这个身份,他涉足的领域很广,业务很多,所以以后少不了要李老板帮忙,希望以后能有愉快的合作。” 许志远说完,偷偷用余光瞄了谢屹一眼。 见谢屹脸上情绪缓和下来,许志远心里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果然! 老婆在这里,低调都不愿意低调了,呵! 谢屹对许志远一番话没做任何补充,他掀起眼皮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坐在李勤年身边的男人。 男人神色淡淡,脸上没有明显情绪。 谢屹收回目光,缓缓去捧桌上的茶水。 李勤年听完许志远一番话,默默抬眸打量对面的谢屹,笑着接话:“我也挺期望咱们以后的合作。” 为了显示诚意,李勤年从口袋中掏出自己的名片,双手递过去。 谢屹双手接过,看了一眼名片底下的地址,视线不自觉瞟向李勤年身旁一直没怎么出声的男人。 男人很沉得住气,没提到他时他决计不会多说一句,整个人保持着谦卑的姿态,却给人一种不卑不亢的气势。 是一个并不擅长在这样的交际场合说奉承话的人。 这一点和于佩有些相像。 谢屹视线扫过他,出声:“这位律师有名片吗?” 话音一落,于佩在旁边不安分的动了一下。 他偏头,瞧见于佩以一种不太友好的方式瞪了他一眼。 视线昏暗,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于佩不喜欢他搭讪这位律师。 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让一直处于不被提起就不会接话的于佩产生这样的反应? 谢屹扣着茶杯的手指微微用力,面上不动声色,继续道:“不知道这位律师有没有带名片,我也想认识一下。” 被特意点名的王展延稍稍愣了一下。 这样的场合有李勤年应付,不需要他费太多口舌,他倒是没想到,谢屹会主动朝他要名片。 王展延掏出名片,态度诚恳地递过去。 谢屹接过,扫了一眼名片上方三个大字,轻笑一声,“王律师看起来是个厉害的人才。” 于佩:? 于佩仿佛听错了,转头看向谢屹。 难得啊,居然听到谢屹夸奖别人,但是为什么是王展延呢?这让于佩有点不爽。 没什么别的原因,纯粹因为她平时和王展延关系并不好,想当初第一次见面,还闹得那么僵,两人之间至今关系都不太友善。 于佩表情不太自然,就差把不高兴写在脸上。 这一切落到谢屹眼中,变成另外的含义。 于佩鲜少在交际场合表示出这样鲜明的情绪,这位王律师…… 当时包厢中于佩与王展延并排站在一起唱歌的场面立即席卷而来,谢屹微微皱眉,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酸,不动声色将王展延的名片收好。 一番寒暄之后,乔老板又给每人重新倒满茶水。 聊了片刻,李勤年想起还有一大帮同事们在108房间里等着自己,连忙起身道:“律师所里一大帮人还在包厢里等着,我们没法再多聊,要先回去啦。” “对了谢老板,既然这么巧碰见了,你要不要作为家属过去咱们包厢里露露面?” 对面李勤年的热情邀请,谢屹没吭声。 他用余光瞧了一眼于佩的神色,见她不是十分欣喜,回绝:“不了,这次还有其他事情,下次有机会再见。” 身旁的于佩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谢屹瞥她一眼,一声不吭往外走。 临了,众人将谢屹和许志远送出门,目睹两人坐上桑塔纳,慢慢离开视线。 于佩还要和同事们一起娱乐,没有跟着离开。返回房间时,李勤年和王展延都有些沉默。 他们亲眼看着那辆夜色中的红色桑塔纳缓缓远离,原来流传在律师所的传言似乎不假,于佩真有专车接送,他丈夫真的挺有钱!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66节 时间过了大半,夜里光阴短暂,大家玩了两三个钟头,尽兴了,纷纷要回家休息。 出了ktv,各自打车回家。 李勤年招了一辆出租车,拉扯吴羽乐上车。 吴羽乐还打算和路边的王展延告别,李勤年催促得急,她慌慌忙忙朝王展延打过招呼,立即跟着李勤年上了车。 刚上车她就满腹怨言:“姐夫,你们刚才怎么去了那么久?” 她在包厢里都快要等得发霉了,也盼不到他们回来。 想想她特意过来参加集体聚会是为了什么,不全是为了能和王律师有一些接触的机会吗? 谁知道一大半的时间,王展延全都陪着李勤年去见乔老板,把她撇下和一大堆同事相处,她都快无聊死了。 那一大堆同事唱歌也难听,她百无聊赖地等了半天,好不容易把王律师胖回来,结果没过多久,玩尽兴的同事们扬言要回家。 这一次聚会,恐怕玩得最不尽兴的人就是她! 吴羽乐把怨气撒到李勤年身上,埋怨道:“姐夫,你们聊什么事情要聊这么久?不能早点回来啊?我都无聊死了。” 李勤年坐在后座,眯起眼睛,卖关子道:“我们在乔老板的包厢里,碰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你猜是谁?” “是谁啊?”吴羽乐瞬间来了兴致,凑近问道。 李勤年瞥她一眼,“于佩的对象。” “什么!”吴羽乐吃了一惊,首先关注到一点:“也就是说,于佩的对象就在ktv里面,但是于佩并没有把他带过来?” 这下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吴羽乐瞬间兴致高昂,扒着李勤年的胳膊道:“姐夫,我之前说的没错吧,于佩她就是故意不把她对象带过来的啊!” “唉,不过也是,她自己条件不错,她对象条件不怎样,恐怕带过来会让我们笑话,干脆不带过来比较省事。” 吴羽乐阴阳怪气地叹了一口气,“原先以为咱们于律师是个刚正不阿的人,看人也有虚荣的一面嘛。” …… 一番话听得李勤年面上难堪,他咳了咳,语气严肃:“羽乐,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于佩她的确不是这么虚荣的人。” 吴羽乐一听,他姐夫这个时候还向着外人,心里刚才存着的气也一并发作。 “姐夫!你瞧瞧你,我这话也没说错啊,这不是于佩自己做的事情嘛,她对象明明在ktv里面,为什么不带过来瞧一瞧?” “她就是虚荣,还不允许我说了?” 李勤年头疼,拿手指捏了捏眉心。 只问:“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乔老板会接待于佩的对象呢?” 一句话让不服气的吴羽乐立即闭了嘴。 她思索一番,也察觉到有异,好奇地问:“为什么啊?” 照道理,这个乔老板是她姐夫李勤年都要主动去维护关系的人,档次应该不低啊,怎么会和于佩的对象见面呢? 李勤年往后座上一靠,呆呆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并不接话。 …… 与此同时,于佩也打了车立即回家。 回到家里之后,她二话不说直接奔向谢屹的房间,堵住人:“把王展延的名片交出来。” 谢屹正在房间里翻找资料,听得于佩气势汹汹的命令,他站起身,抱臂望着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说出的话却十分怄人:“我要是不给呢?” 于佩语塞。 她换了一种问法:“你为什么要王展延的名片,你以后还真打算请他帮忙?” 看着于佩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谢屹接话:“怎么,难道请王律师帮忙不可以?” “不可以!”于佩脱口而出。 谢屹看着她脸上鲜活的情绪,神色逐渐淡下来。 一回家就迫不及待为了这事要讨回王展延的名片,有这么在乎吗? 想到之前在包厢,他问起王展延的名片时,于佩也是神色不太自然。能轻而易举挑起于佩的情绪,这位王律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谢屹敛容肃眉,冷淡出声:“别人能找王律师,我为什么不行?” 于佩:“……” 于佩盯着谢屹看了两秒,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塞到他手上,“有什么业务我也可以接,你为什么要去找别人?肥水不流外人田懂不懂!” “而且你还偏偏去找王展延,在律师所里就属我和他关系最差,你找他你是存心气我?” 原来是这样…… 原来她和那位王展延律师的关系并不好。 意识到自己产生误会的谢屹心里陡然一松,他细细品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句话,脸上生出笑意,伸手将王展延的名片掏出来。 于佩接过,径直丢到垃圾桶,严厉警告:“以后你有业务可以直接找我!这么一个大律师在家里,你还去找别人,这像话吗!” 谢屹轻笑,朝着于佩转身的背影道:“那要不要收费?” “当然要!”于佩头也不回地说,“亲夫妻也得明算账!” 谢屹弯起唇角,笑意迸进眸底,小心翼翼如同对待珍宝将她递来的名片收好。 第40章 被判 总得找个人发泄吧! 聚会之后没两日, 转眼到了开庭的时间,杨秋红的案子终于要开始审理。 于佩整理好资料,在下班之前敲响李勤年的办公室木门, “李老板,明天我请假。” 从进入律师所的第一天起,于佩几乎没有请过假, 顶多有时候会早一些离开, 李勤年对此感到好奇, 多嘴问了一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不是,之前的案子要开庭了,我得出庭。”于佩如实道。 李勤年差点忘了这件事,当初这案子还是他亲自推掉的呢, 没想到一转眼已经过去这么久, 时间过得真快啊。 他弯嘴一笑, 应允这个要求, 随后便把王展延叫入办公室。 王展延已经收拾东西,夹着黑色公文包准备离开, 临时被叫进办公室,他颇有些不解, 独自往椅子上一坐,问:“有什么事?” 李勤年笑呵呵地走上前, 拿起抽屉里一包茶叶递给他, “你瞧,上次从乔老板那里离开, 乔老板送了两包茶叶给我, 我寻思着你偶尔也喝茶, 带一包回去试试, 这茶叶不错。” 王展延没接。 他将公文包挪到旁边座椅上,抬起无名指揉揉太阳穴。 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样,“说吧,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 李勤年每次托他办事,总要送点东西给他,以示诚意。 对于李勤年这样的做法,他并不反感,通常都会答应下来。换做往常,他已经毫不犹豫接过来,但这次他犹豫了。 李勤年前脚才刚见过于佩,后脚立马把他叫办公室,这两者之间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关系。 事情或许和于佩有关,他不想贸然地答应。 李勤年见他一副戒备模样,硬将茶叶塞进他公文包中,“嗐,没什么大事,只是吧,于佩那件案子明天就要开庭,照理讲我该去旁听一下,但是明天有个重要的客户要见,没有时间,所以想劳烦你去一趟。” 不用李勤年细说,王展延也知道于佩的案子是哪一件案子。 当初律师所为了招于佩进来,推了他这件案子,这事他可没忘记。 也正因为这事,他和于佩结下梁子,处处看她不习惯,导致第一天见面闹下不愉快。 原本他该是被告的律师,现在要他作为支持于佩的一方去做旁听,他不乐意。 王展延面无表情地拒绝:“我不想去。” 说着提了公文包,起身要离开。 李勤年见状,连忙将人拉住,好言好语:“哦哟我的王律师啊,就当是帮帮我的忙,要不是明天有个非常重要的客户要见,我也不想麻烦你啊。” 眼看王展延无动于衷,毫不领情,李勤年眸子一转,脱口而出:“你还记得当初于佩的话吗?你忘了她当初断言你赢不了这个官司吗?你不想去看看她手里到底有什么确凿的证据?” 王展延朝外的脚步猛地停下。 见有效果,李勤年添油加醋:“看吧,我让你去也是想你亲眼看看,如果你当初给被告做了辩护律师,你现在能有把握赢吗?” “所以,王律师啊,你看我都没拜托别人,只让你帮忙,也是有这股深意在里面,你去听听也是有好处的。” 不仅平白无故给自己上了价值,还让王展延心里产生波动,李勤年十拿九稳,一锤定音:“行,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哈,你明天代表咱们律师所去旁听。” 王展延不置可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提着公文包离开。 杨秋红的案子即将开庭这件事,对此动静最大的要属孟凤梅。 一家三口坐在餐桌上吃晚饭时,孟凤梅焦躁难安,“明天就要开庭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她眼前一碗白米饭,扒拉几口,还剩一大半,全然没有进食的欲望。 旁边的于晓洋坐在椅子上不安分,拿着筷子不停挥舞,指着其中一盘西红柿蛋花汤,奶声奶气嚷嚷:“妈妈,我要泡汤吃,我要汤!” 孟凤梅浑然不觉,杵着筷子在碗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搅合。 没得到回应的于晓洋嘟起嘴巴表示不满,声音提高几分:“妈妈,妈妈,我要汤!” 孩子尖锐的声音传到孟凤梅耳中,只觉得如催命符一般,分外刺耳。 孟凤梅来了脾气,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斜眼看向于晓洋,厉声责骂:“你有手有脚,你要汤不会自己盛?嚷嚷个什么劲啊,我就活该伺候你?” 于晓洋一下子吓哭了。 手足无措地放下筷子,张着嘴哇哇大哭,偏过头去厨房寻找爸爸。 从厨房盛饭的于忠海端着饭碗出来,瞧见儿子坐在椅子上,两行眼泪直流,心里不忍,出声帮腔:“你心里有气,拿孩子撒气做什么。” 平时在家里,就属孟凤梅最宠孩子,不是心情实在差劲,她也不会吼孩子。 于忠明也体谅这一点,没再多责备,将手中的饭碗放下,替儿子舀了汤,低声哄着:“好了好了,爸爸给你倒了汤,别哭了,快吃饭。” 小孩子最容易哄。 于晓洋打了两个哭嗝,很快收声,抓起筷子埋头吃起来。 眼看儿子哄好了,于忠明又来哄老婆,他夹了一块猪头肉放进孟凤梅碗里,“快吃饭吧,你饭都要凉了。”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67节 “唉,我哪有心情吃饭啊。”孟凤梅说是这样说,手里却拿起筷子,就着猪头肉勉强吃了几口饭。 气氛终于缓和一些,于忠明心里落下石头,捧着饭碗猛扒几口,道:“明天开庭,我去旁听一下。” 孟凤梅的眉头立即皱起来,“你去做什么?” 于忠明愣了一愣。 于情于理,他都该去一趟吧。 原告是他亲妹妹,被虐待的人是他爷爷,被告是他老婆的亲婶子,这么个复杂的关系,他总得去看看是怎么判的。 “不去不太像话。”于忠明含糊地说。 孟凤梅瞪他一眼,“你不用去,我去就行。” 开庭一般是在上午,上午生意正好,于忠明这一耽误得要耽误不少钱,她上班工资不高,耽误一天半天也没关系。 于忠明理解妻子的用意,没反驳,继续埋头吃饭。 孟凤梅心里定下主意,想着也不能自己一个人独去,吃过饭,连碗筷都来不及收拾,把于晓洋送到邻居家玩耍之后,忙不迭赶去花苑小区找大嫂林香芬。 正碰上林香芬出门倒垃圾,孟凤梅省了上门的工夫,将人拉到一边,直奔主题:“大嫂,明天开庭,你会去旁听的吧?” 林香芬有些没听懂,“什么旁听?” “明天我那亲婶子的案子开庭呀,大嫂,你忘记了?”孟凤梅觑着眼瞧她。 林香芬才反应过来似的,点点头道:“哦,我记起来了。” “不过我就不去旁听了,这和我也没什么关系,这是你亲婶子的事。” 林香芬说着将手中的垃圾袋放入大型垃圾箱,转身要往回走,“凤梅啊,你还有别的事情吗?没别的事情我先回去了。” 孟凤梅一听,炸了。 叉着腰道:“嘿,大嫂,你这话说得有些绝情了吧,这好歹是老爷子的案子,你直接说没关系?你这是以后不想养老爷子了?就算老房子没卖成,你也不用这样翻脸比翻书还快吧?” “再说了,于佩上次去你家里做客,给你带的那些贵重的礼物,你收的时候不是挺开心么,这会儿她出庭,你连看也不去看?” …… 这话倒是让林香芬的脚步顿了一顿。 她无意去凑这个热闹,不过于佩上次送的礼物她很满意,就算为了面子上好看,也该去一趟。 林香芬换了一副态度,转身对孟凤梅道:“我想了想,你说的也没错,只是这两天酒店里生意忙,我请假很困难,才摆出不愿意的态度。” “不过你的话也有道理,这样吧,我明天一大早去找领班批假,批了假我去找你,咱俩一起过去。” 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谁知道林香芬态度突然九转十八弯,孟凤梅有些懵了。 回去的时候,走在半路才回过神,愤愤啐了一声。 呸! 这林香芬估摸着还想从于佩手里讨到好处,才愿意出庭旁听的吧。 没人情味的势利眼,整个人掉钱眼里了,睁眼闭眼只看到利益。 老爷子那些年对他们一家的偏爱全喂了狗! 孟凤梅边走边骂,一路忿忿不平地回了家。 在谢家的晚宴上,一家人同样也因为明天开庭的事情议论纷纷。 趁着一家子都在,魏春兰率先表态:“我明天要去旁听,你们有时间的都得去!” 她洗了一盘葡萄端上桌,对着家里两位老师道:“你们明天能腾出时间来吗?” “能,可以。”谢岩朋教授和谢玉溪异口同声地说。 魏春兰脸上欣喜,转头去看谢雪容。 谢雪容把脑袋一偏,“别看我,我没时间,我又不像爸和大哥那样,可以调课,我要去就得请假,现在正是忙的时候,请假不容易。你们去就好了,别叫上我。” 谢雪容的一番拒绝把场子冷下来。 不等魏春兰脸上作色,于佩出声:“去不去没关系,板上钉钉的事情,对方估计得判一年,明天回来我说说结果就行了,大家不必浪费这个时间。” 她转头望向谢岩朋和谢玉溪,“爸和大哥调课也不容易,突然调课会导致很多麻烦,没必要,明天不必这么麻烦,你们按着平时的计划就行,我这边也不是什么需要人摇旗呐喊的场合,明天妈过去一趟就够了。” 于佩俨然已经把事情安排妥当。 全程还没有发表意见便被于佩排除在外的谢屹:“……” 在一片安静中,他顿了顿,“我有时间。” 于佩捏了两颗葡萄,正打算放进嘴里,听得谢屹出声,微微诧异。 瞥他一眼,缓缓道:“哦,那你明天也去吧。” 第二天一大早,于佩领着谢屹和魏春兰,三人从家里一齐出发。 本以为来得够早,没想到竟然有人比他们来得更早,王展延早就拎着公文包等在里面。 三人见了王展延,神色各异。 于佩压根没料到王展延居然会过来。 四周没看到李勤年的身影,反而王展延出现在这里,不用想,王展延肯定受了李勤年之托。 于佩已经在心里把这件事猜个七七八八,对于特意过来的王展延,她也没办法给坏脸色,简单打了招呼,去一边准备去了。 瞧见于佩对王展延的态度实在算不上热情,谢屹心里又踏实几分。 看来于佩没诓他,这两人的关系大概的确不怎么好,于佩连招呼都敷衍,只是人家特意赶过来,也没法当着人甩脸子。 谢屹上前两步,正要同王展延打招呼,谁知道魏春兰抢先一步惊喜出声:“哟,这是王律师吧?” 王展延还认得魏春兰的模样。 当初他接手杨秋红的案子,打听了于佩的住所,登门拜访,准备私下里谈谈和解的事情,谁知道恰巧没碰上人。 是这位热心肠的婆婆接待了他。 魏春兰端茶递水,又是泡茶叶又是削水果,热情得不得了,他差点以为自己是上门做客。 后来一寻思,觉得魏春兰大概把他认成了于佩的同事,才这么热情,于是留了名片,让于佩联系他。 后来于佩并没有联系他,他对于佩的印象还没见面便成了负值。 不过一直以来,他对于这位热心肠的婆婆印象倒是很好。 王展延微笑着回应:“是,阿姨您好。” “哟,还真是王律师啊,你来这么早?比我来得还早,辛苦啦,耽误你一天工夫。”魏春兰熟络地和王展延唠嗑。 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切的谢屹:? 怎么回事,他妈是怎么和王展延认识的? 正一头雾水的时候,与人热聊的魏春兰转过头,指着他,对王展延介绍:“王律师,你还没见过我儿子吧,这是谢屹,是于佩的丈夫。” 王展延看了谢屹一眼,对魏春兰道:“其实我们见过一面的。” 魏春兰瞪大眸子,很是意外:“你们见过?什么时候?” 王展延没回答,上前一步,主动伸出手,“你好,谢先生。” 谢屹盯着他看了两秒,也伸出手,“你好,王律师。” 两人公事公办的握手,看上去认识,但不太熟悉,其中尴尬的氛围连魏春兰都有所察觉,她咳了咳,将谢屹撇开一边,拉着王律师的胳膊道:“王律师啊,咱们坐下聊,坐下聊。” 魏春兰还真拉着王展延坐下,开始唠嗑。 被撇在一旁的亲儿子谢屹:“……” 谢屹望了望两人的背影,挪开目光,四下去搜寻于佩的身影。 视线瞟到门外,瞧见走进来两个手挽着手的中年妇女。 是于佩的大嫂和二嫂。 孟凤梅没进过法庭,心里露怯,挽着林香芬的胳膊才勉强站稳身子。 林香芬心里没什么重担,这事和她关系不大,杨秋红是孟凤梅的亲婶子,不是她的,杨秋红被判的结果也吓不倒她。 这次与上次去律师所不一样,她倒是比孟凤梅镇定多了。 见孟凤梅腿软,走不动道,她提了提胳膊,哂笑:“又不是你犯法,你这么怕做什么?” 孟凤梅心里叫苦,林香芬全然不懂她的苦衷。 这亲婶子若是真判了,她表弟孟东那个烂耗子肯定少不了要惹事。 眼瞧着只以为是杨秋红要被判,实际上麻烦事还在后面呢! 只求孟东这家伙懂事一点,到时候惹了事,别来找她麻烦,她为这亲婶子的事情不知道担了多少心,受了多少气,总不能苦难全赖上她一个人。 心里正愤愤不平,孟凤梅一抬头,瞧见不远处的魏春兰,以及魏春兰旁边的王展延。 她心里一惊,拼命去扯林香芬的衣袖。 林香芬只当她心里怕得厉害,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举动,面上不悦:“做什么扯我袖子?这里人也不多,你都怕成这样,待会儿人多起来,你岂不是更要失态?要是心里真怕,要不咱们回去吧。” “不是啊!”孟凤梅小声否认,焦急地凑到她耳边,“大嫂你快看看于佩她婆婆旁边的那个男人,你瞧着眼熟么?” 循着孟凤梅的指示,林香芬一眼瞧见坐在魏春兰旁边的王展延。 她顿时双眼大睁,一副活见鬼的模样,心下骇然:“这这这、这不是……” 这不是那次小谭带过来的律师嘛! 小谭带过来的律师口齿伶俐,盛气凌人,劝她们把钱退回,将合同作废,林香芬为了这事,气得好些天没睡着觉。 好不容易盼着把老房子卖了,谁知道突生变故,被这律师威胁一通,心里害怕,只得放弃。 回去后的好几天,林香芬心里越想越生气。 从她户口里挪出5万块,简直像拿刀片割她胳膊上的肉。 一刀一刀,剐得她夜夜难眠。 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相见,林香芬心里警戒大作,她拉住孟凤梅的胳膊,转了身,背对着对方,小声商议:“这是什么情况?” “我哪知道啊!”孟凤梅也完全摸不着头脑。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68节 两人肚子里一股子疑问,思来想去,还是直接过去相问比较好,谁知道还没迈步,马上要开庭,法庭迅速肃静。 两人不得已,先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与魏春兰一起坐着的王展延也留意到走进来的两位中年妇女。 他记忆力不错,两位中年妇女的脸他依旧认得,那是处理客户小谭的业务时碰上的两位大姐。 可是,这两人怎么会在这里? 千丝万缕,似乎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王展延轻轻皱眉,低头思索,眼看就要理出头绪,法庭静下来,他注意力便全放在于佩身上。 于佩身边没有律师,她自己能够应付诉讼过程,不需要律师。 她按着流程把证据呈上去时,一片寂静的法庭后方悄悄溜进来带着鸭舌帽的黑暗人影。 人影下方是一张略显青涩的脸,视线触及不远处的谢屹时,顿了一顿,忌惮地没有走近,只在最后一排找个位置坐下。 由于证据充分,法庭很快下判决。 杨秋红虐待老人的事实成立,被判有期徒刑一年。 判决下来,法庭传出一阵小声的议论。 最后一排的人影趁着议论声,不声不响从后门溜走。 宛如没有来过。 这个审判结果早在于佩的意料之中,她对于结果没什么异议,结束之后,打算跟着魏春兰离开。 出门却被林香芬和孟凤梅堵住。 两人冷着脸看向于佩,满肚子怒火,若不是周围人多,恐怕要憋不住当场发飙。 “于佩,你跟我们来一下。”孟凤梅声音压得极低,企图把于佩叫到另外一旁。 魏春兰在一旁看出孟凤梅脸色不佳,以为孟凤梅还在为杨秋红的事情迁怒于佩,连忙替于佩打圆场,“哎哟,有什么事情咱们回家再说吧,在外面也不方便,你们说是不是?” 于佩早已从林香芬和孟凤梅的表情中察觉到真相,她看了一眼不远处,“这里离律师所不远,两位嫂嫂要是有什么事情,不如跟着我去律师所谈谈。” 林香芬没吭声,表示默认,孟凤梅却不同意。 她忍不了那么久,迫不及待将于佩拉到一边,厉声质问:“于佩,你老实告诉我,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循着孟凤梅的指示,于佩看了不远处的王展延一眼。 此时的王展延冷着脸站在路边招车,似乎要离开。 于佩收回视线,笑了一声,淡淡道:“原来二嫂不知道呀,他就是杨秋红之前请的那位王律师啊,上次二嫂你来律师所,口口声声说要找王律师,原来你不认识王律师啊?” 这一番话把孟凤梅气个半死! 于佩承认了,终于承认了! 原来小谭那次毁约,都是于佩在后面搞鬼! 她就说嘛,和小谭的合同谈得好好的,小谭怎么会突然解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于佩先是用关系辞掉了她亲婶子请的王律师,后面又暗中捣乱,让王律师撮掇小谭毁约,最后把她账户上的五万块骗了回去! 想到这一切全是于佩在背后搞鬼,孟凤梅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人若气急了,反而语噎。 气火攻心的孟凤梅也顾不得这是在法院外面、人来人往的地方,心里腾升一股怒火,二话不说,扬起胳膊就要扇耳光。 这一巴掌没落下,被于佩不偏不倚地接住。 于佩死死扣住孟凤梅的手腕,低头盯住这个比她矮了一截的妇人,冷笑:“怎么,二嫂连教养都不要了,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和我动手?” 骂也骂不出,打又打不过,气急攻心的孟凤梅猛地一抽手,杀猪般尖叫一嗓子,惹得周围路人纷纷侧目。 孟凤梅不想要脸面,林香芬还想要,她料想这么下去,孟凤梅肯定要当街做出让人看笑话的事情,连忙扶住孟凤梅,对于佩道:“就依你说的,先到你律师所去,咱们找个地方聊聊,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 于佩耸耸肩,转身去招车,她让魏春兰和谢屹先离开,两人都站着没动。 魏春兰一脸担忧,向后觑了两眼,不放心地问:“佩佩啊,你和你两个嫂子之间发生什么事情,我看她们脸色似乎不太对劲啊。” 于佩一脸淡然,“没什么,有点小事而已。” 这点小事可不小。 谢屹心里明白,上前一步,“需不需要我帮忙?” “需要。”于佩这次回答很快。 谢屹有些惊讶,抬眸看她一眼,正要出声,又听得于佩静静看着他,一脸郑重地说:“需要你帮忙把咱妈带回家。” 谢屹:“……” 利索地把两人塞进车里之后,将其他人送走,于佩带着两位嫂嫂赶往律师所。 一路上气氛相当沉默。 车前的出租车司机见上来了三个女人,原本想活跃一下气氛,谁知没人搭理他,默默闭了嘴,只专心开车。 出租车停在律师所正门口。 李勤年不在律师所,于佩也没法先征得同意,她怕在大厅里会影响到其他同事,带着两位嫂嫂去了会议室。 合上会议室的大门,孟凤梅立即摊开脾气,指着于佩的鼻子问:“小谭的事是不是你搞鬼,是不是你让他毁约?” 于佩慢慢悠悠给两位倒了茶水,接话:“怎么能说是搞鬼呢,小谭只是向我咨询几个问题,我给予他建议而已。” “呸,你就别装了,王律师我可是见过的,就是他来找我和你大嫂谈,让咱们把钱还回去,他是你同事,难道你们不是一伙的?” “于佩啊于佩,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歹毒的人,你胳膊肘尽往外拐,用外人来对付你两个亲嫂子,你自己说说,你做的这些事情对得起我们吗!” 孟凤梅真没料到原来这一切都是于佩的手笔,她现在可算是领教到这位小姑子的厉害。 心里憋着的一股气没处撒,孟凤梅将于佩端上来的茶水一股脑全推了。 地面沾湿一片。 纸杯落地的声音,伴随着孟凤梅高昂的不服气的叫喊:“呸,不用你假好心,我们也不敢喝,万一里面有毒呢!我瞧你这副歹毒的心肠,恨不得你大嫂二嫂吃苦,你联合外人来欺负我们,你还有事情做不出来!” “亏得你二哥还时常在家里念叨你,现在想来,有个屁用,你出国去留学,我们家一点光也没有沾上,反而惹了不少麻烦,现在好不容易把老房子出手了,你还这样在背地里搞小动作,你真不是人!” “我和你大嫂虽说与你的关系并不亲密,但也从来没有害过你吧?我念着你是忠明的妹妹,从来没有要害你,没存过要让你难堪的心思,你倒好,现在联合起来坑我们!” 孟凤梅心里越想越悲凉。 当初杨秋红在气头上找她诉苦的时候,她念在忠明的份上,还特意交代让杨秋红注意一些,别让孟东去惹事。 她把于佩当成小姑子,不想让人打她,于佩倒好,联合外人坑她的钱! 电光石火之间,孟凤梅突然又冒出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 她瞪着于佩,恍然大悟,“好哇,我算是明白了,你刚回国就着急忙慌地替老爷子做主,又是换保姆又是打官司,你该不会是惦记上老爷子的老房子,想把老房子自己一个人独吞吧?” …… 孟凤梅此言一出,惊得旁边林香芬也震了震。 怒字当头出真言,说不定孟凤梅气头上,思维快速运转,一不小心还真猜透了真相,林香芬看向于佩的眼神顿时变得不太友善。 她心里也有了新的感悟。 难怪当时于佩来她家里做客,竟然舍得买这么贵的礼物。 也是她眼皮子浅,被这些稍稍贵重的礼物迷了眼,甚至萌生出要与于佩好好相处的想法,现在看来是她天真了。 相比于老房子的钱,这点礼物钱算什么呢? 于佩要是真打上老房子的主意,那她心思可太深了。 …… 于佩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两位嫂嫂脸上各异的神色,不免觉得好笑。 两位嫂嫂几乎要把她想成十恶不赦的人,心思都摆在脸面上,明明白白,一看就透。 于佩心里好笑,脸上还真笑出来。 她耸耸肩,“两位嫂嫂,你们是不是有点没搞懂,首先,私下里卖掉老房子的人,不是你们俩吗?怎么现在来倒打一耙,说是我觊觎老房子?” “我觊觎不觊觎老房子大家不知道,可是你俩拿老房子去卖这件事有白纸黑字的合同,合同虽然已经作废,但是小谭手里还有原件,你们二位要重新看一看吗?真是好笑,现在来诬赖我?不觉得有些过分吗?” “还有,我得告诉两位嫂嫂一件事实,老爷子的那套老房子,你们别以为只有两个哥哥有继承权,我也有继承权,所以也别说我觊觎,要是我真要争取,那也是争取合法权益,懂吗?” 听够了两位嫂嫂的抱怨,于佩起身,送客:“要是没有其他事情,两位先走吧,我就不送了,我接下来还有工作。” 对于于佩这样一副运云淡风轻的态度,孟凤梅气个半死,差点呕血,二话不说跑上前要薅于佩衣领。 奈何她个子不够,还没近身,就被于佩先擒住手臂。 于佩彻底失了耐心,扣着孟凤梅的手臂,脸色沉如铁。 说出的话也冰冷至极:“我好言好语的时候你们不听,是嫌我最近脾气太好了吗?” 她扣着的手稍稍用力,孟凤梅吃疼,叫唤起来:“天杀的!你难道要打我?” 林香芬连忙上来劝架,被于佩一个冷眼怼了回去。 “于佩,你要想清楚,你这么对你二嫂,你是不想认你二哥了?”林香芬皱着眉头,在一旁暗暗焦急。 她虽说和孟凤梅素有间隙,但于佩这样以下犯上的行为更让她看不过眼。 “于佩!你还不放手,你这样是你大哥也不想认了?” 于佩闻言,放了手。 林香芬心里一松,连忙把孟凤梅扶起来,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孟凤梅手腕被勒红,心里气得要命。 说又说不过,打也打不赢,她忍住脾气,眼眶发红,放下狠话:“忠明以后没有你这个妹妹!” 于佩态度极硬:“那正好,我以后也没有他这个哥哥!” “你……”孟凤梅终于气得哭出声,推开门,狂奔出去。 林香芬怕情绪上头的孟凤梅做出什么想不开的事情,连忙追了出去。 两人一走,会议室里安静下来。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69节 于佩蹲下身子清理被推在地上的纸杯。 门口响起脚步声,是王展延。 望见来人,于佩把椅子拉开,仿佛早已预料,淡淡一笑:“怎么,你也是来找我算账的?那正好,今天一并算清楚。” 王展延的初衷的确是进来质问于佩,他心里也已经明白了一切。 想必那个客户小谭是被于佩推荐过来,故意找中他。 他若是有心,其实早该发觉。 只怪当初杨秋红的案子,还没来得及好好调查资料,就被李勤年推了,导致他并不十分清楚,后来那个老房子的主人,就是那位被虐待的老人。 或许那次于佩莫名其妙朝他加油打气,他就该察觉出不对劲。 只可惜他那时也在气头上,一时没有理性地看待这件事。 跨入会议室的前一秒,他心里也藏着一股怒火,总觉得被人耍了一番。 他那时正和于佩置气,没想到倒是马不停蹄去帮于佩帮忙,于佩那时候估计暗暗高兴,心里看他笑话吧。 进门之前他的确抱着要好好理论一番的心思,只是…… 站在会议室门口,听到里面几乎决绝的声音,他那些讨伐的话到了嘴边,没舍得讲出来。 他看着于佩没什么情绪的脸,不禁心里好奇。 似乎这个女人对家庭没什么感情,淡漠得很,脸上的情绪丝毫看不出这是和家人刚刚大吵一架,甚至放出狠话要决裂的人。 这点倒是和他很想。 他父亲过世时,家里的兄弟姐妹全都俯在灵柩上嚎啕大哭,他没哭。 他连做做样子都做不出来,他挤不出眼泪,因此也被周围的人贯以冷血的名头,连他母亲都对他颇有微词,后面慢慢疏远他。 他也一度怀疑自己感情淡漠,是不是真的有些不正常。 没想到如今倒是找到一个和他同病相怜的人。 不,甚至比他更甚。 在于佩诧异的目光中,王展延拉开椅子坐下,摊开手中的资料,“上次不是说我手上案子多,让我配合你的工作,找出合适的题材刊登报纸吗?现在我有时间,不知道你有没有?” 于佩没吭声,静静盯着王展延的脸。 “你真不是来找我算账的?” 王展延搁下资料,面无表情:“怎么,你倒是很想我来找你算账?” “那倒不是。”于佩轻笑一声,“只是有些意外。” 就这样,两人在会议室里居然正儿八经的开始聊起工作上的事情。 投入工作的于佩很快忘记之前的不愉快,两人将适合的材料挑选出来,这一忙就忙到下班。 为了将事情今天做完,于佩在律师所里耽误了一个钟头。 就是这一个钟头的工夫,为她避免一场祸端。 孟东压低头顶的鸭舌帽,已经在小区外面等候半天。 他烦躁地抽了一盒烟,草丛底下全是他扔进的短烟头,密密麻麻杂乱排在一起,看了让人身子发麻。 眼看小区里下班的人进进出出,始终没等来于佩的孟东心里终于开始不耐烦。 他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的目标方向,莫名想起那天夜里,那个男人将他踩在脚底的情形。 久等不来的烦躁让孟东心里变得理智一些,想起那天夜里的情形以及男人的警告,他心有余悸,咬咬牙,招呼兄弟们离开。 把他妈送进监狱,他总得找个人发泄吧! 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这个女人不能动,那个老人总能动吧? 孟东大手一挥,带领着一帮小弟浩浩荡荡往望平街老房子的方向赶去。 第41章 偷偷 亲了一口 老房子的水井台旁, 胡春芳正洗着买来的菠菜和猪肉。 屋子里,老爷子躬着身子颤颤巍巍从房间挪到堂屋门口,扶着门框, 嘴里支支吾吾含糊不清。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与老爷子相处一阵子的胡春芳心里门清,老爷子这是饿了呢! 胡春芳加快手上的动作, 利索将菜洗好, 端进厨房, 笑着道:“老爷子别着急,饭很快就好,你先在院子散散步,我这边赶紧给你弄哈。” 今天菜市场里比平时热闹, 活动多, 好些人在排队等优惠, 她多逛了几分钟, 回来耽误了一些时间,让习惯准点吃饭的老爷子饿了肚子。 胡春芳心里颇有些过意不去, 扶着老爷子进房间,从桌子下摸出一盒先前买来的芝麻酥, 掏出几块用报纸垫着,往旁边放了一杯温水。 交代:“老爷子, 你先吃这个垫垫肚子, 我马上去做饭。” 于佩给她的伙食费实在太多,她买了一些零食放在家里, 就怕老爷子平时饿了没东西垫肚子。 将老爷子安置在房间后, 胡春芳走进厨房, 取下墙上挂着的围裙, 三两下往身上套好,搬出砧板,准备切肉。 刚把菜刀拿出来用清水冲了两下,还没来得及动手,突然听到院子里有动静。 似乎有人进来了。 她耳朵极灵,察觉外面的动静太大,好像不止一个人,她连忙放下手中菜刀,带着一股子好奇往外探看。 刚走出去没几步,就见领头的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寸头小青年,身后跟着七八个不务正业的小混混,越过她,浩浩荡荡往屋子里冲。 对方胳膊上纹身外露,满脸戾气,一进门便在屋子里四处寻找,绝对是来闹事的。 但很显然,目标不是她。 想想这屋子里拢共就两人,如果目标不是她,那只剩下老爷子。 作孽的老爷子哦,不知道是怎么惹上这么一群街溜子。 眼看一群到处翻找的小年轻就要往老爷子房间里去,胡春芳心思飞转,立即冲上前,迅速地将老爷子的房间门反锁,自己则抬脚朝外跑。 边跑边尖着嗓子大声喊救命:“救命呐,打人啦,快来人帮忙啊,救命呐!” 没喊两声,立即被两个追赶上来的青年小伙子捂住嘴巴,狠狠拽到堂屋中央。 孟东居高临下盯着被擒住的中年妇女,想起就是这个女人替代自己的母亲,成为这家的保姆,心里顿时生出一股迁怒之气,朝两边的小弟做了一个手势。 小弟们心领神会,开始毫不犹豫地对地上的妇□□脚相加。 另一边,几个小伙子不停踹门、砸门,企图把反锁着的房门弄坏。 屋子里动静实在太大,胡春芳痛苦的叫喊与木门被砸得框框作响全都传到邻居们耳中。 有好事者探头进来查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一群年轻小混混在家里打人呢! 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动手,这还有没有王法啦! 几个见义勇为看不过眼的邻居奔走相告,不一会儿领了一大帮人进来,声势浩大,誓要把这群无法无天的混混赶走。 眼看事情败露,周围一群好事者围了过来,再闹下去讨不到什么好处,孟东看了一眼脚边奄奄一息的中年妇女,又望了一眼还没被踹开的房门,心里不服,带着一帮小弟愤愤离开。 等人一走,周围邻居立即将地下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胡春芳扶起来,就近送医。 被关在房间里的老爷子受到惊吓,手脚痉挛,眼歪嘴斜,众人一看不对劲,也连忙都送进医院。 于佩对此毫不知情。 她晚了一个钟头下班,打车回到星苑小区,还想着魏春兰会不会已经做好晚餐唠叨她怎么还不回去,结果发现二楼没有灯光。 家里没人。 这个点通常是吃晚餐的时候,魏春兰一定会家里准备饭菜,怎么会没人呢? 于佩眉头一皱,心里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家里应该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她拿出钥匙开门,摁亮灯泡,发觉屋子里空无一人,客厅的桌子上摆了一张纸条。 她快步上前,打开一看,是让她去附近医院的叮嘱。 难不成家里有谁出事了? 于佩二话不说,连忙退出屋子,打车去了医院。 赶去医院的时候,谢屹站在医院门口,面色凝重。 似乎专门在等她。 于佩一颗心提了起来,忐忑地走上前,出声问:“家里谁出事了?” 谢屹看她一眼,“你爷爷。” 于佩心里一紧,颇为意外:“他出什么事?在家里摔了一跤?” 老人家手脚不灵活,走路摔跤是最常见的意外,于佩边往里走边问道:“他在哪间病房?我去看看。” 谢屹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不是摔跤,是有人上门找茬,家里阿姨将老爷子锁在房间,自己挨了一顿毒打,老爷子在房间里受到惊吓,也送来医院。” 于佩一听,脸色沉下来,“先带我去看胡阿姨。” 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胡春芳头上包了好几层白纱布,手也打了石膏,看起来伤得很严重。 作孽哦,平白无故被人打成这样,下手的人可真狠心呐! 魏春兰在一旁细心地照顾,心里啧啧两声,充满怜悯。 她收拾好病房里的一切,俯在床头轻声交代:“你好好休息,老爷子在隔壁病房,我去看看他,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就叫我哈,我就在隔壁病房,你一叫我就会过来。” 转身之际,碰见进门的于佩,魏春兰抹了一圈发红的眼睛,哽咽着打招呼:“佩佩,你来了。” 于佩“嗯”了一声,走上前。 看着好端端的人被凑成这样,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她目光发凉,“胡阿姨,这是怎么回事?谁去家里找茬?谁打了你?”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71节 听得魏春兰在一旁絮絮叨叨,他也想掺和,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谁也听不懂。 魏春兰格格笑起来,“哦哟,老爷子你是想说什么哟,我听不懂呀。” 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魏春兰回头,瞧见于佩,心里一喜,“哟,老爷子你是不是在说佩佩来了?看来咱们老爷子心里明白着呢。” 于佩走进去,坐在魏春兰旁边,问:“妈,我大哥二哥来过吗?” 魏春兰削着水果的手微微一顿,面上作笑:“嗐,你大哥做厨师,你也知道的,后厨一时半刻都离不开人,酒店生意好还得加班,他可能没那么多时间,抽不了身。” “你二哥就更忙了,一天到晚都在外面跑车,接了客就得送到地方,一天到晚都是生意,连吃顿饭的空隙都没有,甚至大半夜的还要出车,更加没时间。” “他们都是家里的顶梁柱,肩上承担着一家人的生计,责任大,压力也大呢。” 于佩淡笑,又问:“那我大嫂和二嫂呢,也没来?” “我大哥和二哥是大忙人,是家里的顶梁柱,时时刻刻都挂念着生计,我大嫂和二嫂有下班的时候吧,老爷子都住院了,他们也不来看看老爷子?” 魏春兰愣了一愣。 又道:“嗐,你大嫂和二嫂家里还有小孩啊,也没人给她们带孩子,她们还得做晚饭,还有家务活,一堆杂七杂八的事情,抽不开身也正常。” 于佩笑了,“妈,你还真会替他们找理由。” 魏春兰放下手中的水果刀,叹息一声:“唉,我也不是为他们找理由,只是吧,谁家里没有作难的时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能体谅一点是一点。” 于佩不置可否。 魏春兰能这么体谅,她做不到。 隔壁病房里,为了护着老爷子被毒打一顿的胡春芳都躺在病床上了,心里还念着老爷子以后没人照顾,要给老爷子介绍人来照顾。 虽说这里面可能藏了一点给侄女介绍工作的私心,可其中的好心,来自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也着实令人动容。 再看看老爷子两个亲孙子,连看也不来看。 纵使生活再忙,来一趟医院能花费多少时间? 左不过是不想搭理老爷子罢了。 如果老爷子还是当年那个老爷子,可以给大哥安排工作,可以替二哥买车,现在光景是不是完全不一样? 世情凉薄,人一旦没了用处,连亲人也不会搭理。 于佩沉着脸,出声问魏春兰:“妈,我只问你一件事。” “倘若有一天你身体不好,没有危及性命,但要住院,玉溪哥说他要去外地参加重要的学术交流,没时间来医院看望你。谢屹说他要搞工程,正在关键期,没有时间来看你。雪容说她工作在紧要关头,得加班加点地校稿,没时间来看你。到那个时候,你心里是什么样的想法?” 魏春兰面上一怔。 缓了好半天,才勉强接话:“嗐,要是没有什么大危害,住了院我也不消他们来看我,他们忙他们的事情就好了,我尽量不给他们添麻烦。” 于佩轻笑一声,无情戳破:“妈,你心里要是真没想法,刚才接话前就不会犹豫那么长的时间。” 这一句成功让魏春兰沉默下来。 于佩无意多留,起身离开。 一整天,她心情不大好,下了班,去了一趟老房子。 魏春兰来过老房子收拾,厨房里的食材都收进冰箱,堂屋里被翻乱的痕迹也经过整理,再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唯独院子里那一张躺椅,依旧停在老地方。 于佩跨过腿,轻轻躺上去,昂头仰望黄昏的夜空。 心思宁静,目光澄明,一动不动。 就这样不知躺了多久,夜色来临,院子外响起脚步声。 有人走进来。 她抬眼,来人是谢屹。 没什么欢迎仪式,她默不吭声收回目光,继续抬头望天。 谢屹也很识趣,只在她旁边坐下,问:“吃过饭没有?” 于佩没答。 过了片刻,才答非所问:“你说奇怪不奇怪,我原本该嘲笑的,我看着老爷子被我大哥和二哥这么对待,我该嘲笑他当年心血白费。” “你看,拼死拼活为了两个孙子操尽心思,最后老了,没用了,没人在意他。我寻思我大哥二哥家里说不定盼着他早点过世,免得成为大家的负担。” 谢屹没吭声,只静静听着。 于佩又道:“这要是搁在以前,我肯定是要嘲笑他一番,我得好好看他笑话,谁让他当初待我不好,一门心思放在我两个哥哥身上,现在遭报应了吧,没人管了吧,都当他是拖累了吧,可是我又笑不出来。” 不只笑不出来,心里还很悲凉。 于佩停下来,见谢屹半天不接话,也不给反应,她偏头瞥他一眼,“你是不是不太能理解我说的感受?” “这样吧,举个例子,我以后要是猝死,你是什么感受?你会笑话我一辈子瞎忙活,还是唏嘘我短命?” 这个例子实在不太恰当,谢屹不想接话。 她心里恨她爷爷,他可不恨她。 久久没等到回应的于佩揪起脑袋望向谢屹,半天,领悟过来:“难不成,你没什么感受?” 也是,这似乎才符合谢屹的心理。 谢屹:“……” 他喉结动了动,只说:“你会长命百岁。” 于佩重新躺下,啧啧嘴,“这话听着怎么不得劲呢。”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谢屹该不会是拐着弯儿骂她吧? “行吧,不管是好话歹话,都借你吉言了,我要长命百岁。”于佩心情稍稍好转,靠在躺椅上合起双眼。 谢屹没再打扰她,起身去了厨房。 厨房里什么食材都有,他拉开冰箱,挑了几样,准备拿去水井台清洗。 路过院子,发觉于佩已然在躺椅上睡着,呼吸均匀绵长。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去房间里找来一件薄毯轻轻替她盖上。 视线落到她合上眼的温和面庞时,目光稍稍停滞。 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总觉得自己会早死,这样的假设,一次两次,也让谢屹心里荡起一丝不安的涟漪。 人生的确无常,但他从没想过于佩离开的场景。 他没做过这样的假设。 连想也不去想。 只是…… 或许哪天他先离开了呢。 若真走得猝不及防,那他这一生,遗憾可太多了。 思及此,谢屹微微俯身,虔诚得像信徒,轻轻把唇贴在她额头,烙上一个无形的滚烫的印记。 无人见证,唯有一怀清风,满星夜空。 像是做贼心虚,他快速起身,小心翼翼退回到水井台旁边,准备洗菜。 哪知动静太大,惹醒了躺椅上的于佩。 于佩一巴掌按在额头上,坐起身,面色凝重。 一旁的谢屹瞧见她动作与神情,身子一僵,气血上涌,连呼吸都漏了两拍。 他心虚到不敢看她,撇开眼,颤声问:“怎么了?” 于佩挠挠眉心,一脸气愤:“刚才是不是有蚊子咬我?” 谢屹:? “好痒啊,这季节蚊子也多了起来吗?不行,我得去里面。”于佩嘟嘟囔囔往屋子里走。 松了一口气的谢屹:“……” 做只蚊子也挺好。 第42章 相亲 不会这么巧吧 于佩窝在堂屋的沙发上, 小憩片刻。 老房子不如新房子亮堂,四周洒下来的橘黄灯光容易哄人入眠,院子里的风从敞开着的大门灌入, 轻轻吹拂面庞,如摇篮曲助眠。 这样惬意的环境下,小憩变小眠。 于佩睡得很沉。 直到桌上传来瓷器碰撞的声音, 她迷迷糊糊中半眯起眸子, 发觉谢屹身上套着围裙, 正往桌上放菜。 于佩一下惊醒,瞌睡全无。 爬起身,走过去看着桌上热腾腾、香喷喷的三道菜,惊得眸子大睁。 “你、你会做饭?”连舌头都差点打结。 很显然, 她问了一句废话。 事实摆在眼前, 桌上的菜总不可能是田螺姑娘做的。 谢屹没接话, 摘下围裙, 盛了两碗饭,递给她一碗, 随手又递过一双木筷。 满脸不可思议的于佩稍稍回神,接过筷子, 愣愣看向对面的人。 也是,谢屹混社会比较早, 不在魏春兰身边的那些日子, 他总得自己想办法解决温饱问题,大概就是那时候被迫学会自己做饭。 于佩伸手拉了拉身后的木椅, 坐下, 开始细细打量桌上的伙食。 一盘焦嫰软糯的五花肉, 一盘香气浓郁的芹菜香干, 一盘鲜嫩翠绿的油焖豌豆。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72节 很家常的菜,都是她爱吃的! 看上去卖相不错。 于佩满脸好奇地每样尝了一口,发觉味道也很棒,她疑惑地盯着谢屹:“你该不会偷偷找我大哥学过师吧?” 这句话只当成是赞赏,谢屹轻笑,“有这个打算。” 于佩没接话,埋头吃饭。 谢屹会做饭且厨艺还不错这个事实给她心里造成不小的震动,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不怎么了解谢屹,谢屹这些年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她都不太清楚。 谢屹不会主动和她说,她也不会主动去问。 两个人实在不是想要好好相处的趋势。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 于佩决定好好问问一下,“你找我有什么事?” 谢屹微怔,抬头看她。 瞥见对方眸子里的疑惑,于佩补充:“你这个时候来老房子找我,难道不是有什么事情吗?总不会是为了做顿晚饭给我吃吧?” 谢屹:“……” 空气一片沉默,屋子里静得可怕,连咀嚼声也渐渐停下来。 于佩盯着对面那张神色复杂的脸,很大方地摆摆手:“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说吧,是不是有事要求我帮忙?你看你都主动下厨亲自做饭,看在你这么殷勤的份上,我肯定能帮就帮,说吧,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只不过到了下班时间还没见到人,心里有点不放心而已。 去医院没找到人,回家也没见到人,想着是不是来老房子了,特意来看看。 在老房子见到人安然无恙,并没有遭遇老爷子同样的事情,心里松了一口气,又挂念她似乎没吃饭,看她也没心情自己做,不知不觉就进行到了这一步。 谢屹运了一口气,神情自然:“别想太多了,没什么事情求你。” “那你……” 于佩的疑惑还没问出口,又听得谢屹淡淡道:“这两天老爷子和胡阿姨都不会回来,冰箱里备了一些菜,胡阿姨和妈交代过,让妈拿去,别浪费了,妈没时间拿,托我过来。” “正好家里也没人,这两天妈没开火,我懒得搬回去再做,在这里消耗一些也好。快吃吧,吃完帮忙一起收拾冰箱。” …… 谢屹的语气太过自然,话里找不到任何逻辑破绽,于佩压根没怀疑。 比起谢屹特意过来给她做一顿饭,这个理由显然合理多了。 于佩宛如捡了便宜,白蹭一顿晚饭让她心情稍稍好转。 吃过饭,她主动去厨房清理冰箱,找了两个塑料袋,将不能久放的食材全都挪了出来。 想着刚才也算是让谢屹下厨干活,这次谢屹要提食材,她愣是没让,一马当先,将所有食材一口气提回家。 魏春兰正巧从医院回来,要拿两件衣服,碰见于佩拎着两大袋东西回来,怔了一怔,满脸好奇:“佩佩啊,你这是提了什么东西?” “老房子的食材啊,都清理过来了。”于佩将手中的东西提进厨房。 魏春兰脸上挂满笑意,追上前,欣慰地说:“哦哟,我都没想到呢,还是佩佩你心细啊,这两天老爷子回不去,老房子的食材放着也是浪费,拿过来也好。” 没想到于佩竟然这么会当家,魏春兰满心欢喜,觉得于佩终于有了持家的意识。 哪料到于佩听了这话,脸色骤变,“妈,不是你托谢屹去拿食材吗?” 魏春兰脸上一惊,“我哪……” 下半句还没出声,瞥见后脚进门的谢屹朝她默默使了个眼色,魏春兰立即会意,改口道:“哟,你瞧我这记性,我差点忘了这事!嗐,这两天事情多,给忙忘了,对对对,我的确交代过谢屹,让他去拿,拿回来就好,快放进冰箱吧。” 插科打诨糊弄过去之后,魏春兰把谢屹拉到一边,小声询问:“怎么回事?” 谢屹没回应,独自往房间去了。 魏春兰追过去,拼命使眼色,没换来谢屹的回头,她脚步停在门口。 这儿子性格就这样,不想说的话怎么也逼不出来。 得,她也不逼了。 魏春兰转了个身,走去厨房帮于佩腾东西,顺便交代:“佩佩啊,明天周末,你应该有空闲时间的吧?” 于佩应了一声,问:“妈,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魏春兰俯着身子往冰箱里塞下两只茄子,接话:“倒不是其他什么事,明天雪容要相亲,我得陪着她过去,上午没时间去医院看老爷子,你要是有时间你去趟医院看看老爷子哈。” 于佩一听,面露难色。 魏春兰以为她有另外的安排,忙说:“你要是有其他事情,不方便过去,那也没事,胡阿姨那个侄女过来了,在照看胡阿姨,也时不时去看看老爷子,我看胡阿姨那侄女人挺和善,你要真有其他事情要忙,不过去也没什么大问题。” …… 于佩连忙解释,“明天我有时间,可以去医院。只是妈,我有点疑问,明天雪容要相亲,你也要跟着一起过去吗?” 魏春兰过去,那就算是见父母了吧? 没听说过第一次相亲就要见父母的呀。 别说现在都时兴自由恋爱,就算是以前老一派的做法,也不会男女双方第一次见面就把父母都捎上。 捎上父母,意义大不相同。 这么隆重的举动,要是最后没成,那不是白费工夫? 察觉到于佩误解了意思,魏春兰笑哈哈地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跟过去,偷偷看看对方而已,不会和雪容一起出现在相亲场合。” 说完,魏春兰深深叹了一口气,有些惆怅:“雪容这孩子还没正儿八经地交往过对象,这是她第一次相亲,心里肯定紧张,我陪着她过去,她估计能自在一些。” “唉,也不知道这事能不能成,不过现在我心情还挺忐忑,这事万一要成了,想起雪容突然要出嫁,我心里还有点舍不得呢。” …… 魏春兰开始陷入到女儿即将出嫁的不舍情绪中。 尽管平时对谢雪容诸多嫌弃,也多次催谢雪容赶紧找个人嫁了,真走到这一步,魏春兰心里满是担忧。 谢雪容脾气不太好,也不知道能不和能和未来婆婆好好相处。在家里她能惯着谢雪容的臭脾气,以后嫁了人,在男方家里若不改改脾气,肯定每天都要闹矛盾。 若未来婆婆是个心宽的,那还好,若对方爱挑毛病,以后谢雪容指不定要受多少委屈。 不知道未来的女婿是个什么脾性,能不能容忍谢雪容,护着谢雪容。 思绪一旦打开,担忧接踵而来。 魏春兰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踏实,“唉,早知道我该让雪容从小养成好脾气,她那性子真叫我担忧,也不知道未来去了别人家里,能不能好好过日子。” 于佩在一旁静静听着,没吭声。 她没法体会到这种情绪,她母亲自打在她小时候离开之后,再也没回来过。 哪怕她两个哥哥结婚,也没见母亲回来,更遑论她的婚事。 那个女人走了之后绝不回头,和魏春兰属于完全不同的人。 她也自然没法理解魏春兰这样的担忧。 在魏春兰的絮絮叨叨之中,于佩将所有东西塞进冰箱,做完之后,才返回自己房子。 第二天上午,于佩打算去医院看望老爷子。 去医院之前,她特意回到星苑小区一趟。 谢雪容今天去相亲,她得过来瞧一瞧。 家里闹哄哄的,因为要去相亲的缘故,谢雪容已经在家里折腾两个钟头。 不为别的,只为选一套合适的衣服。 谢雪容向来爱打扮,照理说穿衣搭配不在话下。 大概是第一次相亲没经验,不知道穿什么更合适,陷入选择困难的境地,死活挑不出一套满意的衣服。 一旁的魏春兰看得心急如焚,扯起床上一套红裙子,严厉地说:“就穿这套得了,喜庆。” “不要,太鲜艳了,结婚才穿大红,现在只是相亲,穿这个过去,人家以为我心里恨嫁呢!”谢雪容不同意,转身去衣柜翻找其他衣服。 眼看时间一点一点消耗过去,再耽误一会儿,要错过与男方见面的时间,魏春兰薅出一件素白的波点裙,“这件可以吧?” 谢雪容嘴一撇,“这个过时了,现在不流行,穿出去人家以为我是土包子。” 红的不行,白的也不行,真难搞! 魏春兰从衣柜里翻出一条带着圆领花边的橙色连衣裙,“这件衣服看上去很时髦,也不寡淡,配相亲场合正适合,好了好了,别挑了,就这件。” 本以为这次谢雪容再挑不出毛病,谁知道谢雪容上前摸了摸料子,一脸嫌弃:“不行,这是我买过的最便宜的一件衣服,当初就是看中款式才买的,价格实在便宜,质量不太好,穿出去人家以为我是穷鬼,只穿地摊货。” 魏春兰火了,“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你到底要挑什么去啊,你到底还想不想去?” 于佩一进门就碰见这样针锋相对、兵荒马乱的场面。 她原本想来看看情况,一瞧屋子里到处弥漫着硝烟,母女俩为选衣服的事情大闹不合,拌嘴争吵,于佩没待片刻,立马借着要去医院的借口出来。 场面已经够乱,她还是不要掺和了。 走下楼梯时,于佩脚步快了些,在楼道里与郑红差点相撞。 这次不同以往,郑红没像先前那般计较,只淡淡瞥了她一眼,脸上带着掩盖不住的笑意,独自上楼去了。 嘿,真稀奇,郑红居然没找茬。 本以为又会挨一顿骂呢。 于佩心里奇怪,没有深究,怀着一股子疑惑来到医院。 思绪还没收回的她径直走向老爷子病房,陡然瞧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端着水盆从病房里出来,于佩心里一惊,连忙上前。 对方五官清秀,皮肤白皙,看上去模样不错,只不过眼角的皱纹彰示岁月的苦难,平添几分苍老。 待走近时,于佩已经猜出来人身份,她客客气气问候:“您是胡阿姨的侄女吧?” 女人抬头,望了一眼面前同她打招呼的人。 对方长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眉清目秀,一头卷发披在两肩,气质出尘,有着旁人比不上的自信大气,落落大方。 看来对方就是于佩无疑了。 女人热情地回应:“您是于小姐吧?你好,我叫邹雨萍,我姑姑住院我来照顾她。”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73节 “邹大姐,你这是……”于佩盯着她手上的水盆。 邹雨萍笑着解释:“医院让我给姑姑擦擦身子去去汗,我寻思今天魏阿姨没过来,想着也替老爷子擦擦,这不,刚擦完呢,准备把水倒掉。” 女人笑时脸上有两个酒窝,看起来格外甜,也格外真诚。 于佩对她印象不错,道谢:“麻烦你了。” “嗐,不麻烦,顺手的事。于小姐,你先去房里坐坐哈,我去把水倒了。”邹雨萍说着往走廊里去。 于佩没动,她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邹雨萍稳健地端着水盆,一步步走远。 对方看上去身体健康,干活也利索,人很热情,和她姑姑胡春芳性格很像。 看来胡春芳没推错人,让邹雨萍来照顾老爷子也挺合适。 收回视线,于佩抬脚进入病房。 老爷子躺在病床上,半阖着眼,似乎睡着了。 于佩放慢脚步,在旁边木椅上坐了片刻。 百无聊赖之际,她思绪放飞,莫名又开始琢磨来医院之前碰见郑红的事情。 回国这么多天,碰见郑红的时候,对方不是冷着一张脸,就是垮着一双眼。总之,横竖没有好脸色。 今天难得在她脸上见到笑容,真是稀奇。 郑红脸上的笑容遮掩都遮不住,大概家里发生什么好事了吧? 这个念头冒出来,于佩猛地一顿,突然开悟。 莫不是陈阿辉回国了? 这两天事情发生得有点多,她都忘了要关注对面陈阿辉回国的消息! 是了,肯定是陈阿辉回了国。 不然郑红不可能有这么反常的情绪。 想到此处,于佩立即往回赶。 她得去会会陈阿辉,上次陈阿辉寄信回来,把收信人写成谢屹的事情,她还没忘记呢! 从医院出来,于佩打了车回到星苑小区,打算先从魏春兰嘴里探探消息。 陈阿辉真回国了,住在对面的魏春兰不可能不知道。 或许这两天家里事情多,又是官司出庭,又是老爷子住院,又是谢雪容相亲,魏春兰忙得晕头转向,没时间把这件事当成闲谈告诉她。 她得回家问问情况。 等她再次回家时,屋子里空无一人,魏春兰和谢雪容显然已经挑好了衣服,出发前往约定好的相亲地点。 于佩坐在屋子里思虑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去敲响对面的大门。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过后,对面大门打开。 “谁呀?来啦。”郑红探出脑袋,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来不及退去的笑容立即僵在脸上。 她满眼疑惑:“你有事?” 得,连惯常的冷眼都没有,看来陈阿辉的确回来了。 于佩恭敬地站着,沉稳出声:“郑阿姨,陈阿辉是不是回来了?我有点事情想和他聊聊。” 原本心情不错的郑红听到这句话,面色陡变,剜她一眼,“没时间!” 说着要关门。 哪料,门没合上,屋子里传来低沉的一声:“谁找我?” 片刻之后,西装革履的陈阿辉出现在门口。 于佩愣了一愣。 面前的男人头发梳得铮亮,打了暗红色领结,看上去一副精英做派。 光凭外表,也算得上一表人才。 她对陈阿辉印象不深,没太认出面前相貌堂堂的男人是以前高中不修边幅的普通男生。 印象中的陈阿辉,在学校里总是很沉默,不太爱和大家交流,于佩对他没什么特别的记忆,只大概知道他是其他班成绩比较好的学生。 那时候的她丝毫没把其他班的优秀学生放在眼里,她年年都是年级第一,犯不着去关注别人。 凭借着粗浅的印象,她记忆里的陈阿辉并不是一个相貌出众的人,与眼前的形象相差甚大。 看来男孩子也会男大十八变。 于佩没卖关子,直入主题:“我找你有点事情,能不能借你一点时间谈一谈?” 陈阿辉还没出声,一旁的郑红立即不满地扯着嗓子嚷嚷:“你这个时间特意过来,是不是故意搞破坏啊你!没时间!阿辉他没时间!” 郑红态度强势地拒绝,用力拉了门把手,要将于佩关在门外。 却被陈阿辉一把阻止。 陈阿辉无视老母亲郑红的反对,伸手推开门,将于佩请进来,态度良好地说:“可以,我有时间,你要找我聊什么事情?” 没想到陈阿辉是这样一副愿意配合的态度,于佩有些意外。 正要走进去,听得郑红在一旁气得跳脚:“阿辉!你哪有时间,眼看都快要迟到了,你还要在家里耽搁多久!” 陈阿辉并不在意自己老母亲的态度,他将于佩请进屋,让她在沙发上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礼数很周到。 惊得于佩有点坐立不安。 她其实只想来问问陈阿辉关于那封信的问题,没想过要来他家里做客啊。 对方这么客气,她倒有点无所适从。 陈阿辉对她越客气,一旁的郑红心里越气。 俗话说一物克一物,郑红命里的劫数就是她儿子,平时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唯独对儿子的话没法抗拒。 这辈子她唯一逼迫过儿子的事情,大概也只是让他从国外回来,找个国内的媳妇。 这关系到以后家里香火的传承,是一等一的大事,她不能马虎。 只在这一件事上态度强硬了些。 谁知道好不容易把儿子哄回来,眼看着也要去相亲了,没想到被人横插一脚。 于佩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过来,真是拦路鬼! 郑红满脸不爽快,越想越生气,愤愤瞪了于佩一眼。 人都已经请进来了,也不能当场轰出去,郑红气得牙痒痒,在一旁使劲用眼神谴责于佩。 得到郑红熟悉的冷眼,于佩心里踏实了些。 果然没错,郑红还是恨她的。 于佩并不想多待,这房子她多待一秒都不自在。 察觉到陈阿辉估计是有事情要忙,她也没打算耽误太久的时间,正要开门见山,一偏头,瞧见郑红虎视眈眈盯着她,一双耳朵竖得老高,摆明一副要听小话的态度。 于佩顿时闭了嘴。 注意到这一点的陈阿辉温声道:“咱们去阳台吧。” 这一带的房间样式都差不多,陈阿辉家里的格局和谢家的格局没什么两样,都有宽大的阳台,阳台用透明玻璃门隔着,可以隔音。 两人在郑红愤懑的目光中走向阳台。 合上玻璃门后,于佩打算长话短说,正要开口,听得面前的陈阿辉淡淡问:“你回国有一阵子了吧?” “嗯。”于佩下意识应了一声。 陈阿辉没看她,两只胳膊撑在阳台上,熨帖的西装扯出一丝不平整的褶皱,他盯着小区底下的灌木丛,缓缓开口:“在国外倒是没怎么遇见你。” 于佩:? 对方怎么要开始和她叙旧的架势? 她和陈阿辉的交集少之又少,印象中甚至没有说过话,对他唯一深刻的事情是谢屹揍了他一顿,导致退学。 两人哪来的旧可以叙! 于佩压下心中奇怪的感觉,直奔主题:“我今天过来,只是想问问你,你和谢屹有联系吗?” 陈阿辉微怔:“没有。” 这个答案倒是有些意外,于佩又问:“可是你上次写信,收信人分明写着谢屹,这是怎么回事?” “手误,写错了。”陈阿辉直白地说。 于佩不大相信。 哼笑:“你别把人当傻子,你写错谁也不会写错成谢屹吧?” 陈阿辉轻笑一声,“怎么不可能?咱俩渊源挺深,写错成他也正常。” 于佩沉默。 她有点不太能搞懂,陈阿辉和谢屹两人有过节,但现在看上去,陈阿辉的语气里似乎不太恨谢屹,这两人到底什么情况? 而且,陈阿辉对她的态度似乎也有点怪。 眼看从陈阿辉这里讨不到答案,于佩作罢,“得,不耽误你正事了。” 她转身要走,陈阿辉拦着她,轻声道:“再等等吧。” 于佩脚步一顿,“等什么?” 陈阿辉从阳台转身,淡淡瞥了一眼客厅里火急火燎的郑红,“我妈让我去相亲呢,我不想去,再耽误一会儿就该错过时间,这样也好,女方大概不会同意。” 于佩这才知道原来陈阿辉是要去相亲! 难怪郑红怼她来得不是时候。 的确挺不是时候。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74节 于佩盯着陈阿辉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气笑:“你真不想去相亲你早点说啊!” 现在闹这样是想干嘛?放女方鸽子? 这样的行为实在令人费解。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于佩的话很有道理,陈阿辉低低思索一番,还真推开阳台上的玻璃门,走出去对郑红直白地说:“妈,我不想去相亲,我回国也是被你逼回来,我想来想去,还是不愿去相亲。” 这一举动,把郑红气个半死,差点呕血! 郑红笃定是于佩从中作梗,叉着腰,朝着于佩劈头就骂:“我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你这歹毒的人,你就见不得我家好!你到底对我儿子说了什么!” “本来都说得好好的,约好了时间,现在不去,像什么话!以后大家都要说我家面子高,看不起人,谁还乐意牵线?” “于佩啊于佩,我刚才就不该放你进来,你今天根本就是故意来阻拦,你到底对我儿子吹了什么妖风,要是今天他不去,这事我跟你没完!” 于佩:“……” 这事和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眼看郑红马上要把她列为罪魁祸首痛骂一顿,于佩不想接这顶莫名的黑锅,转身朝陈阿辉道:“你怎么回事,我让你早点说不是让你现在说啊,你现在说还有什么用啊?都约好时间了,不去见更不礼貌!” 陈阿辉站起身,看了于佩一眼,“行,那我去见。” 于佩:? 郑红:? 两人都被这陈阿辉反复无常的态度弄懵了。 于佩更是懵上加懵。 怎么陈阿辉倒是听她的话? 于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逃也似的从郑红家里出来。 这一家子都不太正常的感觉。 于佩飞快走出小区,站在小区门口,她突然脚步一顿。 不对啊,陈阿辉也是今天去相亲吗? 想到之前听魏春兰说起谢雪容的相亲对象有出国留学背景,于佩不禁身子一僵。 嘴里喃喃:“不会这么巧吧?” 第43章 穿帮 当她是好欺负的么! 于佩站在小区旁边, 有点犹豫。 前两天从魏春兰口中得知,谢雪容与相亲对象约定的地方是在以前许志远带她去过的北街那家咖啡厅。 现在要不要返回去问一问陈阿辉,他相亲的地点是不是也在北街咖啡厅? 想到陈阿辉莫名其妙的态度, 于佩有些抗拒。而且现在再回去打扰,郑红怕是真要朝她发飙,闹个没完。 但是, 如果谢雪容的相亲对象真是陈阿辉的话…… 于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停止想象。 不行, 这太可怕了! 还是得问清楚。 于佩打算返回,谁知道一转身,瞧见郑红不知道什么时候领着陈阿辉出门,在小区门口招了一辆出租车, 两人坐了进去。 眼看出租车缓缓发动, 即将离开视线, 于佩赶紧伸手朝着路边来来往往的空车招手。 很快, 一辆空车停在她面前。 她迫不及待走向出租车,伸手要拉开后车门, 却被人一嗓子叫住:“于佩,你去哪?” 于佩抬眸, 瞧见身后一辆刚停下的出租车上,走下王展延。 王展延一身正装, 鼻尖悬着一副金丝眼镜框, 左手拎起黑色公文包,和平时上班的衣着没什么两样。 他迈着大步迈过来, 一脸严肃:“我找你有点事情要谈。” 于佩一愣, 对王展延的突然造访很是意外。 换做平时, 她也愿意抽出时间听上一听, 可这个关键的时刻,她哪有心思谈事情啊! 她顺势拉开后车门,一本正经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找我谈事情?可以,咱们车上谈。” 王展延:? 一脸诧异的王展延被于佩直接塞进车中。 坐上后座位,于佩指着前方,迫不及待吩咐司机:“麻烦跟上前面那辆尾号69的出租车。” 司机和王展延微微一愣,都朝她投来不解的眼神,仿佛她要做什么不法的勾当。 于佩咳了咳,改口:“师傅,去北街那家最大的咖啡厅。” 跟踪陈阿辉倒也不必,若是陈阿辉的相亲对象真是谢雪容,那他肯定也是往北街方向去。 报完地址,于佩心里踏实一些。 她一边探着脑袋张望前方街面上那辆载着陈阿辉和郑红的出租车,一边漫不经心问王展延:“你找我什么事?” 王展延瞧她这副鬼鬼祟祟的模样,想出声问她到底在做什么,又觉得这样似乎太多管闲事。 他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只说:“你大嫂和二嫂刚才来找过我。” 于佩一怔,视线瞟向他,“她们找你做什么?” 王展延一五一十地与她交代。 原来自从在出庭那日闹开之后,林香芬和孟凤梅心里气不过,觉得是他伙同于佩一起诓骗人,找上门与他纠缠。 对面这样的无妄之灾,王展延也是无奈,他不想纠缠,两位大姐却堵着他不放人。 被迫听了一段唠叨,他才敏锐地注意到,这两位大姐本意并不是与他纠缠,而是想从他口中得知他之前的话是不是都是假的,是不是故意诓骗人。 两位大姐想确认老房子是不是可以买卖。 被迫听了半天唠叨的王展延对这两位大姐并没有什么好印象,态度强硬地告知她们,老房子她们没权买卖,因为并不是监护人。 两位大姐又追根刨底,问为什么不是监护人,怎么才能做到监护人。他被问得烦了,脱口而出,于佩才可能成为监护人。 王展延条理清晰地将事情讲完,于佩心思放在前面的车辆上,囫囵吞枣听了个大概,问:“就这事?” 她还以为王展延特意亲自过来一趟,有多大的事情呢。 王展延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框,严肃道:“当时没注意情绪,将你出钱雇保姆照顾老爷子这一更有可能成为监护人的事实揭露出来,事后想了想,不知道会不会引起你的家庭矛盾,过来解释一下。” 他无意插手于佩的家务事。 只是几件事偏偏都与他绕上关系,杨秋红那件虐待老人案子,以及小谭找他处理的老房子事情,几乎都与于佩相关,他隐隐约约也能感知到大概。 于佩家里的氛围应该不太和谐,两位嫂嫂都不是省油的灯。 那次在会议室外面听到的动静,更是验证这一点,他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话会不会引起家庭纷端,觉得有必要给于佩提个醒。 于佩一听,愣住。 随即笑起来,“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当初给老爷子雇保姆,想着一个月付两百多块的工资,折合起来也就30美元左右,这点钱她没放在眼里,随手给付了。 这样的行为算是赡养老人的证据,要是争起老房子的产权,她还有优势呢。 于佩心里有了底,笑着朝旁边人道:“谢谢。” 这声道谢比往常的态度更真诚,王展延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偏过不自在的目光,望向窗外。 冷冷道:“你别想多了,我是被你两个嫂嫂烦透,你这一家子的事情以后也别牵扯到我。” 他说完,发觉于佩没有回应。 撇过目光才发现,于佩正猫着身子,一脸认真打量前面那辆尾号69的出租车。 从一上车开始,于佩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前面那辆出租车上,王展延到底还是没忍住,咳了咳,出声问:“你在干什么?” “我在看前面那辆车。”于佩直白地回答。 王展延:“……所以你为什么要看前面那辆车?” 这事解释起来比较复杂,于佩摆手,“到了咖啡厅就知道了。” 莫名其妙跟着于佩上了车,一路上也说完了来意,这时候本该让于佩停车,放他下去,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王展延一直没吭声。 他悄悄打量着于佩的神色,心里纳闷,能让她做出这么鬼鬼祟祟的举动,会是什么事情呢? 凭着这一点好奇,王展延一路沉默。 —— 北街咖啡厅外,人来人往。 谢雪容穿着一套咖色束腰连衣裙,脚底米色小皮鞋,手上拎着黑色小皮包,一副淑女打扮,衬得旁边的魏春兰装束颇有些潦草。 魏春兰此时哪里顾得上这些面子工程,她心里焦急,额头已爬满细细的汗。 约好了时间地点,怎么男方迟迟不出现? 莫不是毁约了? 眼看时间临近,周围连个可疑的候选人都没有,真是让人着急! 一旁的谢雪容早就等得不耐烦,提着包包要进去,“妈,不是订好了12号桌么?我先进去等吧,站在外面这么久,我两条腿都站累了。” 魏春兰心疼女儿,放她进去,自己揉了揉大腿,一个人站在咖啡厅门口,继续观望。 谢雪容走到12号桌,将包包放在身后,歇歇腿,擅自先点了一杯拿铁。 听说她二哥的咖啡机就是在这家咖啡厅里看中的,不知道专业的服务员调出来的咖啡和自己在家里磨出来的咖啡有什么不同。 服务员很快将咖啡端上来。 闻到浓浓的咖啡香味,谢雪容刚才因久等的烦躁顷刻消除。 她端起来轻轻品尝一口,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味道比家里咖啡机调出来的咖啡要好喝。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75节 果然还得靠专业的人办专业的事! 之前肯定是她老妈的手法不对,家里的咖啡根本没这么香! 咖啡厅里飘出悠扬的港台小调,周围环境优雅,安静舒适,悔得谢雪容直难过为什么没早点进来。 她脑子抽了才会站在外面等。 在里面一边喝着香浓的咖啡一边听着悦耳的音乐,多惬意啊! 正美美品尝着手中咖啡,她抬眸,余光中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笑着朝她走过来。 对方不偏不倚,锁定目标,径直坐在她对面。 谢雪容面上一惊,放下手中咖啡,吓得几乎要跳起来! 她望着面前无比熟悉的人物,心下惊骇,连声音都劈叉:“你、你、你、怎么是你!” 对面的许志远:? 被谢雪容这么大阵仗的反应吓到,许志远莫名其妙往自己身上望了一圈,“怎么,是我很惊讶吗?” 他经常来这家店里喝咖啡,刚才正巧瞧见谢雪容进门,想过来打个招呼而已,怎么对方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难道自己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你、你过来做什么?”谢雪容还没反应过来,内心充满戒备。 许志远以为自己遭嫌弃,一脸苦笑:“我过来打招呼而已啊,怎么,你连看见我都不愿意啊?我说雪容啊,咱俩以前没恩怨吧?” 相反,他以前做学生跟着谢屹混的时候,可没少给谢屹这个妹妹买零食。 那个时候的谢雪容嘴巴甜甜,一口一个“谢谢志远哥哥”,怎么长大了倒是不念他的好了? 谢雪容在他这里可没少打听谢屹的消息,他冒着被谢屹批一顿的风险,每次都偷偷透露给谢雪容,怎么这些谢雪容全忘记了呢? 感受到自己一片好心全白费,许志远心里难受,脸上的笑简直比哭还难看。 意识到自己误会了的谢雪容心里一松,拍拍胸口道:“吓死我了。” 她搅动手中的咖啡,笑着朝对面脸色不佳的人解释:“志远哥,你别误会,我今天相亲呢,男方还没来,我瞧见你过来一屁股坐我对面,还以为和我相亲的人是你,吓了一跳。” 听得对方要相亲,许志远哈哈大笑:“哟,终于开窍肯相亲了?” 谢雪容这个妹子到二十四岁还没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大院里之前的很多姑娘,和她一个岁数,孩子都好几岁了,就她单着,也不肯主动交朋友。 愁得魏春兰病急乱投医,还托他多留意留意,有合适的人选给谢雪容介绍介绍。 他生意场上认识的人,结婚都早,不少人家里一个原配养着,外面一个情人养着,乱得很,哪有合适的人介绍给谢雪容。 再说了,谢雪容条件挺高,有学历有外貌,一般人还入不了她的眼呢。 许志远笑得肆意,“以前还以为你要单成老姑娘,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开窍了,快说说,是哪个幸运小伙子能让你同意答应相亲?” “我也不知道,还没等来人呢。”谢雪容只知道对方粗略的条件,介绍人说是剩余的事情两个人当面聊就好。 许志远八卦之魂熊熊燃起,“哟,那我等会儿得在旁边好好观察观察,雪容啊,咱们在一个大院长大,我也算是你半个亲哥,今天就替你二哥好好考察考察,看看这个未来的妹夫条件如何。” “别!”谢雪容呲笑一声,“就你那眼光,还是别考察了。” “我眼光怎么了,我眼光一向很好!”许志远不服气。 谢雪容怼他,“你要是眼光好,能看上那个空姐?人家这么势利眼的人,你多少钱都不够倒贴!” 听说许志远买车就是因为那位漂亮的空姐只搭理有车的老板,谢雪容对此实在无法理解,“我不相信你的眼光。”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男人看男人和女人看男人是完全不同的。你看你就能挑出那位空姐的毛病,我却觉得没什么,相反,女人在男人身上看不出的毛病,男人肯定一眼看出!” 许志远在侃侃而谈他的理论,谢雪容微笑应着,目光却偷偷瞄向咖啡厅正中央墙上的挂钟。 她眉头微皱。 离说好的时间只差一分钟,对方还没过来。 哪有人相亲这么不准时的? 根本就是不重视嘛。 人还没见面,谢雪容心中对这位尚未露面的对象先形成了不好的初印象。 咖啡厅外,魏春兰也是一脸焦急。 她满脸不悦地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这都快到点了,怎么对方还不来? 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啊? 正担忧着,魏春兰抬头,瞥见一辆出租车不偏不倚停在咖啡厅门口。 郑红从出租车上下来,急匆匆地领着陈阿辉往咖啡厅里去。 迫不及待将陈阿辉往咖啡厅里推,她大声叮嘱:“位置都订好了,你直接过去,快快快,现在也不算迟到,要是女方已经到了,你先赔个不是哈。” 郑红退回到咖啡厅门口,没跟着进去。 这样的相亲场合,她暂时不过去比较好。 苦口婆心叮嘱完儿子,看着儿子往早就预定好的位置走去,郑红心里总算落下一块大石头。 幸好赶上了,踏着点过来也不算迟到吧? 这一点小事,好好和女方说一说,对方应该能谅解。 郑红心满意足,一转头,发觉旁边的魏春兰正一脸震惊地望着她。 郑红愣了一愣,没料到在这里碰见魏春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 两人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如两尊雕塑。 是魏春兰先开口,她不安地搓着双手,战战兢兢地问:“你儿子要过来相亲?” 对方竟然关心起她的事情?真是稀奇。 这样的问题若换做平时,郑红肯定不屑于回答,今天把陈阿辉送过来相亲,郑红心里生出一股自豪。 女方的条件不错,要是真能成功,也算是为家里添光。 郑红挺直腰杆,一脸得意地回应:“是啊,送阿辉过来相亲,你呢,过来做什么?” 魏春兰一听,心里拔凉拔凉,大热天,额头竟然涔出的全是冷汗。 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我送雪容过来相亲。” 这话像一块大石头猛然砸进平静的湖面,在郑红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郑红愣在原地,半天没接话。 片刻之后,额头滴落两滴豆大的汗珠。 两个平时互不待见的人,此时难得地默契地保持安静,谁也没有先开口问出第一句。 气氛分外焦灼,比头顶的骄阳更令人不安。 终究,魏春兰忍不住出声询问:“你家儿子条件优越,相亲对象的条件应该不错吧?” “嗯,还不错,你家闺女呢,她眼光高,相亲对象应该也不错?”郑红斜着眼问。 魏春兰沉默片刻,“嗯”了一声,“是还不错。” 两人小心翼翼地试探,彼此都有所保留。 倘若直接问一问两人相亲约定好的桌号,一切皆可真相大白,可两人紧张得脚趾蜷缩,都没勇气直面核心问题。 宁愿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自欺欺人。 这么大一个咖啡厅,来里面相亲的人很多,怎么会偏偏这么巧就是对方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两人默契地保持沉默不愿揭露的事实,很快被里面两人揭露。 谢雪容怒气冲冲从咖啡厅里面出来,上前挽住魏春兰的胳膊,语气愠怒:“妈,咱们回家!” 砰地一声,幻想破碎。 看来,谢雪容的相亲对象的确是陈阿辉! 郑红满脸焦急朝里望,瞧见陈阿辉也迈步出来,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不用讲,现下这个场面,什么都明白了。 天底下这么巧合的事情偏偏被他们撞上,真是造孽! 一方是谢雪容气势汹汹的模样,一方是陈阿辉沉默不语的神态,郑红料定自己儿子老实,肯定在里面受了谢雪容的气。 她拉过陈阿辉胳膊,只说:“回去吧,妈下次给你安排更好的姑娘。” “更好”这两个字带着明显的贬低含义,谢雪容一听,炸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搞清楚,是我先结束相亲的!” 她坐在里面,等来一位西装革履、看上去一表人才的男人。 素未谋面,对方瞧着竟有几分眼熟。 难不成这就是大家通常所说的眼缘? 等人走近,仔细一瞧,屁的眼缘,根本就是熟人! 对方就是住在她隔壁对门的陈阿辉! 她看到来人是陈阿辉,简直要气疯。 这个害他二哥当年退学的人竟然来和她相亲,要不要这么搞笑! 就凭对方母亲是郑红这样的人物,她哪怕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嫁人! 郑红看到谢雪容情绪如此激动,更加料定在咖啡厅里面,这个张扬跋扈的女人肯定对她儿子说了难听的言语,不然陈阿辉脸色不可能这么难看。 郑红压不住心中的怒火,当场反驳:“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说给我儿子物色更好的对象而已?怎么,这话说不得,这话也犯法?” “我儿子条件这么好,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进我陈家的门,首先一条是脾气要好,脾气不好的姑娘,我们陈家不欢迎。” …… 这话就差指着谢雪容的鼻子骂。 谢雪容又不傻,听得郑红这番讽刺,气上加气,把包包往魏春兰手中一塞,气呼呼地上前一步,摆出一副要大吵一架的架势:“我看好脾气的姑娘在你家里可待不长久,媳妇脾气好是没什么用的,遇到不讲道理的恶婆婆,过不了日子。”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76节 郑红面色一冷,咬牙切齿:“你说谁是恶婆婆?” “那你说谁脾气不好?”谢雪容态度极硬。 郑红气得手抖,“你脾气不好还不让人说了?” “哟,那你不讲道理也不允许人说?”谢雪容毫不示弱的回怼。 事情败露,两方原本打算保持沉默、各分两路的局面被打破,情势一发不可收拾。 于佩刚下车,就瞧见谢雪容和郑红两人站在咖啡厅门口针锋相对,怒目而视,势同水火。 场面一度相当尴尬,引得不少路人侧目。 跟着她下车的王展延显然没弄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现场几波人看上去脸色不太对劲,周遭气氛格外焦灼,他明智地选择不说话,默默跟在于佩身后。 于佩慢慢挪动步子,动静极小,却还是被前方的陈阿辉捕捉。 陈阿辉将郑红拉到一边,郑重道:“妈,我说我不愿相亲,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你非得逼我,如今弄成这样,你也有一定的责任。” 郑红受了批评,非但没责怪自家儿子,反而得意地瞥了一眼谢雪容,“瞧见没,我儿子说有喜欢的人,他眼光一向高,不是什么女人他都能看得上呢!” 谢雪容气得肝疼。 好哇,陈阿辉这是联合他母亲一起来欺负她是吧! 当她是好欺负的么! “别搞笑了,我也早就有喜欢的人,相亲是我妈一定逼着我过来而已。” 谢雪容一脸高傲地越过郑红,目标明确地径直走到王展延身边,亲切地搭上他胳膊。 “王律师,你是不是看我相亲,吃醋了,特意跑过来找我?” 一脸懵的王展延:? 第44章 好奇 两人一个鼻孔出气 看戏有风险, 吃瓜需谨慎。 如果能料到事情最终是这样的走向,或许王展延压根不会同于佩一起坐上出租车。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他凑热闹的后果就是直接变成了热闹本身。 对方与他素不相识,凑过来直接搭上他的胳膊, 这让他心里生出一股强烈的抗拒。 他不喜欢旁人的触碰。 尤其是女人。 这场纠纷说到底与他并没有关系,他只是个看客,没必要陪着当事人演一场虚假的戏码。 王展延眉头一皱, 扯开胳膊。 这副摆上脸面的冷漠倒是应承谢雪容的话, 王展延看上去真像吃了醋不愿意搭理她的人。 两人别别扭扭的行为落在旁人眼中, 仿佛两个刚吵架闹矛盾的小情侣。 连于佩都呆了一瞬。 差点真以为这两人之间有些什么。 但她很快回过神,意识到王展延只是下意识的抗拒动作而已。 啧啧,可惜。 这要是王展延不愿意配合,谢雪容怎么下台啊? 旁边的郑红两只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呢, 要是这个时候被拆穿, 落了口实, 以后郑红少不了要将此事拿出来嘲讽。 谢雪容到时候可就真有把柄落在郑红手上了。 唉, 选谁不好,偏偏选中王展延。 换个好说话的性子, 说不定能将这场戏做下去,可是王展延……大概率不会乖乖配合。 于佩心里为谢雪容掬了一把汗。 她心里独自想着, 哪里料到自己脸上的神情一丝不落全映入王展延眼中。 王展延沉默片刻,抬眸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陈阿辉。 金丝眼镜框下一双狭长的眸子暗光流动, 他面上愠怒, 盯着面前有些无措的女人,冷冷道:“你可能要解释一下, 他是怎么回事。” 谢雪容:? 以为对方不会配合的谢雪容正暗自苦恼, 要是真在郑红面前落下话柄, 以后郑红肯定要拿这事嘲她百八十回。 看到王律师抽出手臂, 她以为对方不愿意配合,心里正绝望,没想到王律师突然出了声。 这话不就是给她台阶下嘛! 谢雪容很上道,立即陪着笑脸,“行行行,我回去好好和你解释。” 说着去路边招了一辆出租,打算打道回府。 这一出峰回路转,让旁边的看客都傻了眼。 于佩最先反应过来,拉着已经愣住的魏春兰飞快钻进出租车,与谢雪容一起离开。 咖啡厅门口顷刻间只剩下郑红和陈阿辉,以及目瞪口呆的许志远。 郑红气得暗暗跺脚。 太过分了,谢雪容简直太过分了! 她只说要回去给陈阿辉介绍更好的姑娘,谢雪容却直接在她面前和别的男人挽手离开,这不是当面往她脸上扇巴掌吗! 这让陈阿辉的面子往哪里搁? 陈阿辉没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一双眼睛只盯着缓缓发动的出租车。 透过出租车的透明玻璃,寻找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没料到于佩也会过来。 瞥见于佩悄悄走近时,简直比发现相亲对象是谢雪容更令他惊讶。 不知道他刚才那句别有深意的话,于佩有没有留意半分。 一旁的郑红偷偷觑了一眼陈阿辉的脸色,看他沉着脸,气色不佳,以为他正为丢了面子而生气难过,连忙出声安慰:“阿辉,你别生气,回头妈一定给你介绍更好的姑娘!” 陈阿辉没接话,走向路边招车。 两人也很快坐车离开。 咖啡厅大门口只剩下还没回过神的许志远一人。 他替谢雪容结了账才追出来,一出来便瞧见谢雪容和郑红两人针锋相对,随后谢雪容挽起了王律师的胳膊。 这让他满头雾水。 天呐,谢雪容竟然喜欢王律师? 这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不行,这事得赶紧告诉谢屹。 他亲妹子要被人拐跑啦! —— 出租车后座上,魏春兰坐谢雪容旁边,斜着眼偷偷打量谢雪容身旁的王律师。 讲实话,她还没回过神。 “你们……” 话没说完,谢雪容已经猜到自家老妈要问什么,连忙解释:“不是真的,多亏王律师帮忙。” “哦。”魏春兰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也还是忍不住失落,要是这两人真成一对也不错。 王律师为人不错,能力出众,职业稳定,也受过高等教育,和谢雪容应该能聊得来。 想到此处,魏春兰又偷偷瞄了王律师一眼。 王律师脸上没什么表情,难不成对谢雪容真没什么好感吗? 两人可不可以撮合一下呢? 魏春兰此时已摆脱刚才相亲的尴尬场景,一个劲地在心里开始琢磨这种新可能。 全然不知道自家老妈打起另外主意的谢雪容偏过脑袋,郑重对身旁的王展延道:“王律师,刚才非常谢谢你,要不是你帮忙,我肯定要出大糗。” 谢雪容的道谢颇为真诚,王展延没吭声,只抬眸,用余光扫了一眼副驾驶座位上的某人。 某人安安稳稳坐着,后脑勺靠在椅背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并没有回过头来。 王展延眸子眯起,语气不太好地接话:“不用谢我,你去谢谢于佩。” 于佩闻言,偏过头问:“谢我干嘛?这事雪容她的确得谢谢你。” “不是你拉我上车,也没有这一出。”王展延冷着脸,没好气瞥她一眼。 话里有他对于佩硬把他塞进出租车的埋怨。 于佩觉得好笑,侧过身子看他。 “我说王律师,你自己的功劳怎么让给我?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 于佩似笑非笑盯着他,盯得王展延差点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撇过脑袋没接话,目光转向窗外。 出租车停在星苑小区北门。 下了车,魏春兰热情好客,拉着王展延的胳膊,一定要他去家里喝杯茶再走。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77节 王展延无论如何不敢再逗留。 刚才就是一时好奇,跟着于佩去了咖啡厅,结果卷进事情之中,这次他若不吸取教训,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 他并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也不想过多地掺和于佩家事。 态度坚决地表示拒绝,打车离开。 惹得魏春兰站在小区门口,直叹惋惜。 多好的机会啊!可惜了。 这次乌龙事件在谢雪容气愤归来之后,立即传开,晚上,谢屹也得了消息。 于佩坐在新房子客厅里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家具杂志细细翻开,余光中瞥见谢屹进门,不声不响坐在她旁边。 不用说,谢屹肯定有话要问。 果不其然,谢屹轻轻往沙发背上一靠,手掌随意搭在两侧,沉声问:“见过陈阿辉了?” 于佩:? 这话实在出人意料,于佩以为他要先问谢雪容和陈阿辉相亲的事情,怎么第一句竟然先问她有没有见过陈阿辉? 她有没有见过陈阿辉很重要吗? 于佩放下手中的杂志,满脸狐疑地盯着他:“见过,怎么了?” 谢屹垂着眸子,没回答。 他起身,将进门提进来的葡萄去厨房洗了,端上桌,出声问:“王律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话题转换得实在太生硬。 于佩察觉到,也只顺着他的话回答:“王律师是什么样的人我哪知道啊,我和他又不熟。” “那他为什么会和你一起出现在咖啡厅呢?”谢屹盯着她的眼睛问。 这话里有些微妙的感觉,于佩全然没察觉,只说:“他找我有事谈,我没时间,赶着去咖啡厅,就让他在车上谈。你还别说,他这次过去,歪打正着帮了忙。” 想到郑红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场面,于佩无声笑起来,心情颇好地捧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 “嗯!这葡萄挺甜!” 谢屹看她吃得开心,嘴角微微弯起弧度,又问:“你和他是同事,对于他的为人应该多少有些了解吧?” 难得见谢屹刨根问底,于佩停下手中动作,直直看向他:“你问这么清楚做什么?你该不会……” 谢屹轻笑,“和雪容扯上关系的男人,我总该过问一下。” 在许志远口中,他亲妹子已经快要被人拐跑,拐跑谢雪容的人正是那天在乔老板的包厢里见到的那位王律师。 他心里诧异,回了家才从魏春兰口中得知,只是一场戏而已。 即便是戏,谢雪容肯逢场作戏,也实属难得。 他想了解一下王展延这个人物。 于佩耸耸肩,答得随意:“你要真从我嘴巴里问话,那我肯定没有好话,我和他第一次见面闹了很大的不愉快,互相看不顺眼,现在才勉强能正常交流而已。” “他这个人吧,除了业务能力不错之外,其他地方我着实没看出什么优点,不是我乐意交朋友的类型,所以私下里并没有什么交情。” “你要真想了解他,不如去问问李勤年,他和李勤年关系不错,咱们李老板嘴巴里肯定有不少好话。兼听则明,从我这里反正没什么好话,你多去听听别人的意见也不错。” …… 谢屹沉默地听完,眯起眸子望她:“你和妈的看法完全不一样。” “哦?”于佩挑眉,“妈对于王展延是个什么态度?” “她觉得王律师哪哪都不错,与雪容很相配。”谢屹这是保守说法,魏春兰的原话比这更加夸张。 从咖啡厅回来之后的魏春兰越想越觉得王律师和谢雪容这两人有戏,在谢雪容耳旁讲了不知道多少王律师的优点。 谢屹回家时正好听见魏春兰在叨叨,把王律师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惹得他不得不向于佩打听。 于佩几乎立即明白魏春兰的意图,“看来咱妈是想撮合王律师和雪容?”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王展延平时这么冷漠的性子,居然会在那样的场合出手帮助谢雪容,这实在出人意料。 照道理,这两人平时没什么交集,谈不上什么交情,王展延这样一个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没道理会帮忙啊。 他愿意出手帮忙,证明对谢雪容印象不错。 “不过,这两人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啊?”于佩左想右想,没想出这两人什么时候碰过面。 谢屹看了她一眼,“之前王律师来家里找你,咱妈接待他的时候,雪容也在家。” “哦。”于佩应了一声,陷入沉默。 谢屹没从她口中得到客观的评价,起身要离开。 于佩叫住他,“等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谢屹微怔,“什么问题?” 于佩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瞪圆,问得理所当然:“我说我见过陈阿辉,怎么了?” 想轻易躲开她的问题?没门! 没料到于佩兜兜转转又将话题绕回来,谢屹脚步一顿,停在原地,转过身去看她。 四目相对,谢屹不自在撇开目光。 “没怎么,我随口一问。” 于佩嗤笑,“得,你就别骗我了,我已经猜到七八分。” 这话引得谢屹来了兴致。 他返身回到沙发上,似乎笃定于佩猜不出来,似笑非笑望着她:“是么?你猜到什么了?” 于佩站起身,一脸笃定:“陈阿辉对我的态度很奇怪。我和郑红发生过矛盾,我就不信以郑红的性格,不会和陈阿辉吐槽这些事,在明知道我和他母亲关系不好的情况下,陈阿辉对我竟然表现出很客气的态度,甚至有些刻意讨好,这一切都在表明一个事实。” 于佩故意停顿一下,等着谢屹发问。 谢屹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很配合地发问:“什么事实?” 于佩凑近,坚定又自信地缓缓道:“他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 轻柔的话语萦绕在耳际,听得谢屹身子猛地一僵,喉结微动。 很快,耳边又传来于佩疑惑的猜测声:“这人心里怀着愧疚呢,所以对我态度才这么好,可是咱们没什么交集,印象中并没有产生纷争,他能做出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呢?” 于佩暗自回忆着,突然一惊。 “我记得有一次班主任让我将他的教材送回到办公室,我那次照办了,后来班主任的教材被发现扔在垃圾篓里,班主任以为是我做的,误解了我,给我气个半死,闷闷不乐好几天,这事该不会就是这家伙干的吧?” 这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印象深刻,因为那天她回家,得知母亲和人离开了。 她几乎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再过两天就是她生日,她母亲连两天也等不了。 或许不是等不了,只是不在乎。 她那几天心情格外沉闷,生日过得无滋无味。 有几个同学买了礼物送给她,她收过,一股脑放进小箱子里,看也没看。 夜里实在难熬,睡不着的时候起来拆礼物,发觉里面有个小天鹅八音盒,按下底座的开关,五彩斑斓的光芒伴随着舒缓的轻音乐飘来,格外助眠。 她那阵子天天把八音盒放在床头枕边。 熬过那段时间后,她去询问同学们,这个八音盒是谁送的礼物,谁知道没有一个同学承认。 奇了怪了。 后来一清点,发觉只有七个同学送了东西,小箱子里却躺着八件礼物。 调查清楚每位同学的礼物之后,发觉这个八音盒没人认领。 鬼故事般的灵异事件。 后来随着八音盒的破碎,这事不了了之。 从前想不明白的事情,这会儿倒是格外通透,于佩跑去房间将八音盒捧出来,愈发笃定:“之前我有个一模一样的八音盒,一直不知道是谁送的,现在明白了,肯定是陈阿辉偷偷送的!” “这家伙之前丢了班主任的教科书,害我被一顿批评,心里有愧,所以偷偷送了礼物,以作补偿。这么一想,很多事情倒是通了。” 当事人谢屹:“……” 听着于佩越来越南辕北辙的分析,他淡淡道:“不是他送的。” “不是他送的还能是谁送的?”于佩发问。 谢屹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地分析:“能偷偷放进你家里小箱子的人,大概是大院里的小伙伴。” 于佩以前也是这样的猜想。 只是大院里的小伙伴太多,送礼物的人不声不响,没支会她,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谁,问了几个可能性比较大的小伙伴,得到否定回答之后,她也没时间耗在这事上,最后只得作罢。 于佩捧着八音盒,无聊地按下开关。 轻缓地音乐慢慢飘扬在整个空旷的客厅。 她靠在沙发上,半眯着眸子,思绪在音乐的安抚之下逐渐变得澄明。 她突然回过味来,她不该分析陈阿辉对她的态度,陈阿辉对她有何种态度她其实并不太在意,她好奇的一直是谢屹和陈阿辉之间的关系啊! 啪地一下,八音盒关闭。 音乐戛然而止。 于佩冷着脸靠近谢屹,“我烦透了猜来猜去,你不如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和陈阿辉之间到底什么情况?” 她之前问谢屹,谢屹说是没什么关系,她去问陈阿辉,陈阿辉也说没什么联系。 没联系会把信封上的收件人写错? 骗小孩呢!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78节 意识到于佩这次不同以往的低沉情绪,谢屹没有像上次那样敷衍过去。 他收起搭在沙发背上的手,抬眸淡淡看她一眼,语气异常认真:“我可以告诉你,但在这之前,你可不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嗯? 看来故作严肃还挺有效果,于佩内心欣喜,面上不动声色:“什么问题?” 谢屹静静看着她,一字一句:“你为什么要好奇陈阿辉的事情?” 于佩:? 这话怎么听着奇奇怪怪? 她脱口而出:“我没好奇他的事情,纯粹是他写错了收信人,他收信人写成了你,我才好奇。” 谢屹轻笑一声,垂下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眸底涌上来的情绪。 淡淡开口:“听起来是因为写成我才好奇,那么我能不能问问你,为什么好奇我的事情?” 轰隆一声。 这一句如惊雷落在于佩心里,劈得她半天没能言语。 是啊,从前她也没好奇谢屹的事情,怎么现在一定要探个究竟? 于佩没想明白。 自己现在的好奇心是不是有点过剩? 谢屹和陈阿辉之间的到底什么情况,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她一下子没法说服自己,拖着步子缓缓往房间里走。 直到房间门慢慢合上,谢屹才收回视线。 他卸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旁边的白毛巾覆盖住整张脸,呼吸一下比一下急促。 密不透风的毛巾下,一张脸慢慢涔出细汗。 他闭着眼,任由全身滚烫。 空旷的客厅好半天传出一声长长的无奈的叹息。 捂热一块冷石头,可真难。 什么时候石头才会开花? 不知道他能不能等到石头开花的那一天。 —— 于佩浑浑噩噩睡下后,第二天一大早恢复精神,如同往常一样赶去律师所。 她决定了,谢屹和陈阿辉之间的事情她不探究了,管他呢。 她还有好多其他事情要忙! 中午趁着休息的空闲时间,于佩去了一趟医院。 瞧见胡春芳的气色恢复一些,她坐在床边,开始和胡春芳商议正事,“胡阿姨,这次对你动手的孟东,咱们说什么也不能放过,准备起诉吧。” “你现在还需要好好休养,我建议让邹大姐做起诉人,一切费用都由我来承担,事情也由我来处理,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不能让你白挨了这一顿打。” 胡春芳对这些事情并不懂,出于对于佩的信任,她点头答应,“那行,一切都交给姑娘处理吧。” 话音刚落,邹雨萍提着一个食盒从门外走进来。 瞧见床边的于佩,邹雨萍脸上立即堆上笑容,热情地打招呼:“哟,于小姐来啦,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于佩起身给她腾地方。 眼看到了午饭时间,邹雨萍要给胡春芳喂食,于佩不打算继续打扰,抬脚要出去。 邹雨萍叫住她,“于小姐,有个事情想要问问你。” “什么事?”于佩停住脚步,回头望她。 邹雨萍边打开食盒边问她:“于小姐,老爷子什么时候出院?我提前安排好时间,过去照顾他。” 难得邹雨萍一直惦念这件事,心里始终记挂照顾老爷子,于佩欣慰地笑了笑,“医生说两天后可以出院。” —— 午饭时间,林香芬捧着饭盒在酒店后厨找到于忠海。 趁着于忠海换班的时间,林香芬拉着他在天台上找个背阴的空间摆开两只饭盒,从保温杯里倒出一杯温热的茶水,递给于忠海润口。 员工食堂人多,天台人少,连空气都新鲜不少。 林香芬警惕地望了一下四周,收回视线,才开口道:“忠海啊,老爷子过两天就要出院,咱们把老爷子接回来吧。” 于忠海正大口吃着饭,听到这一句,差点噎着。 他急速地咳嗽两声,拿着保温杯直灌两口水,咽下嘴里的饭后,才抬过脑袋直直打量林香芬。 见她神色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于忠海纳闷:“怎么又突然要把老爷子接回来?” 以前搬进新房,为了老爷子的归属问题,他和林香芬起过争执。 他想把老爷子接过来一起住,他毕竟是长孙,得要承担起一定的责任,若是放着老爷子不管,是要让人说闲话的。 哪知林香芬不同意,说是家里空间小,根本住不下老爷子,让老爷子一个人住在宽敞的老房子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后来被说服,发觉老爷子一个人住在老房子也挺好。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也没发生什么意外。 他都快要适应了,怎么林香芬突然要提出把老爷子接回来? 林香芬瞪他一眼,“你是不知道,我昨天去问了王律师,你猜怎么着,王律师说于佩最有可能成为老爷子的监护人!” 于忠海有点没听明白,“怎么了呢?” “还怎么了,你是一点法律也不懂啊,你知道成为监护人会怎样吗?成为监护人就可以买卖老爷子那套老房子!” 林香芬越想心里越不平。 当初于佩替老爷子重新找保姆的时候,她曾好言相劝,告知于佩之前的保姆都是用老爷子的退休金请的,让于佩要回孟凤梅手中握着的退休金。 谁知道于佩豪气得很,大手一挥,表示这点小钱不算什么。 那时候她以为于佩在外面混得好,不在意这点小钱,谁知道这压根就是于佩处心积虑的设计。 于佩自己出钱,就算作是她赡养老人的证据。 呵,果然律师出身,连这点都要算计,心思可真深呐! 感觉被人摆了一道的林香芬没好气对于忠海道:“你这个妹妹心眼多着呢,她去了国外这么多年,一回来就闹这么多动静,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真当她是心疼老爷子?才不是!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有利益的事情她会做?我看她老早就盯住老爷子这套老房子。” “等过两天咱就去医院把老爷子接出来,你是家里的长孙,你说要抚养老爷子,谁敢有异议?” “接回来之后咱们家也没有多余的位置,就让老爷子继续住老房子,不过这次保姆得由咱们来请,也由咱们出钱,请一个便宜点的保姆,这点钱相比以后卖房子的钱,简直不值一提,咱们出得起。” 于忠海沉默地听着林香芬分析其中利害。 半天之后,回话:“都听你的吧。” 另一边的孟凤梅也在思考接回老爷子的事情。 可惜于忠明在外面出车,中午没时间回来吃饭,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只得独自在家里暗自着急。 她越想越觉得这是于佩的阴谋。 先揪住她亲婶子的错误不放,然后自己掏钱找保姆,这样一来,于佩就有了赡养老人的证据。 老爷子现在老年痴呆,于佩极有可能趁着这个机会把老房子弄到自己手上,于佩是律师,对这些法律的条条框框肯定更清楚,操作起来更方便。 一切都是一场阴谋! 这个小姑子的心思可真深呐,一步一步都安排好,亏她当初还让于忠明去做中间人,劝告于佩不要和她亲婶子计较。 有什么用呢! 人家的目的根本不是对付她亲婶子,人家的目的是老房子啊! 不把她亲婶子送进监狱,于佩哪有机会独自请保姆?不自己掏钱请保姆,哪有获得赡养老人、成为监护人的资格? 啧啧,这就是出国留学的高材生吗? 一点心眼子全用来对付家人,可真恶毒! 不行,她绝不能让于佩这种人得逞! 她得把老爷子从医院接出来。 但是,昨天质问王律师的时候,大嫂林香芬也在场。 不用想,林香芬肯定也在心里打小主意,说不定现在也和她一样,在计划着把老爷子接回去呢! 但那又怎样? 林香芬和于忠海的房子还没她家一半大,那小破房子住一家三口还算勉强,要是把老爷子也接过去,哪有地方? 她家里就不同了,空间宽敞,还空了一间房,拿来给老爷子当房间正合适。 到时候就算是林香芬来与她理论,她也有正正当当的理由! 孟凤梅心里打定了主意,准备几天之后去接老爷子回家。 对于两位嫂子心里的打算,于佩毫不知情。 她从医院离开,回到律师所,准备写起诉状,却见律师所里热闹非凡,大家围成一圈,似乎在讨论有趣的话题,笑声一阵接一阵。 于佩走近,才发觉人群中央是李勤年。 李勤年被大家团团围住,逼问他当初追老婆的事迹。 大家茶余饭后闷着无聊,不知道是谁先掀起了这个话题,非得聊聊大家和对象谈恋爱的经历。 律师所里成家的人少,单身的人多,李勤年这个结婚多年的老油条自然而然成了众人调侃的对象。 李勤年也毫不客气,给大家讲述当年他和他老婆相识相知相爱的故事。 于佩来得晚,只听了个尾声。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79节 故事讲完,李勤年站起身,笑着做最后的总结:“所以说嘛,这个爱情啊,往往都是从好奇开始,当你对一个人产生的好奇的时候,那你就要注意了,你可能是喜欢上人家了。” 于佩心里一咯噔,脱口而出:“我不赞成。” “哦?”李勤年好奇地盯着于佩,“怎么说?” 于佩笑笑,“路过一条狗瘸了腿我都会好奇,这放在好奇心重的人身上,根本不成立嘛。”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爆笑。 李勤年在笑声中捧腹,“哈哈哈哈,我这些说的都是我的真实情况,这些感悟我不知道说给多少人听,大家听了都觉得有道理,没见过反驳的,今天你还是第一个不赞成的人。” “我也不赞成。” 路过的王展延沉着一张脸,淡淡留下这句,独自往工位去。 李勤年愣了。 他一双眼忙碌起来,望望于佩,又望望王展延,眸子里满是疑惑。 嘿,真稀奇!今天这两人怎么一个鼻孔出气? 第45章 遗嘱 我会让老房子变成我的 对于于佩和王展延同一个鼻孔出气, 李勤年大为震撼。 真难得啊,这两人刚见面时水火不容,现在居然也有同仇敌忾的时候? 嘿, 有意思。 难道只是单纯的观点一致? 李勤年怀着好奇的心思,将两人叫进办公室里商量工作上的事情。 于佩正俯在工位上撰写起诉状,被李勤年叫到办公室, 她手里还不忘停笔, 直到王展延也进来坐下, 她才搁下笔。 直直问李勤年:“什么事?” 李勤年咳了两声,往两人身上瞟了好几眼,一边默默观察着两人的脸色,一边用日常的事情拖。 “哦, 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就想问问你们最近工作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展延, 你是咱们律师所业务最多的律师, 平时遇到的问题肯定也比旁人要多,若是遇到解决不来的事情, 你跟我商量,我会尽全力帮忙。” “还有于佩, 你来了不久,适不适应咱们律师所的环境?现在涉外的非诉讼业务比较少, 所以你的事情一直比较杂, 不知道你会不会因为这些杂事产生什么意见?” …… 李勤年这一番话算是对员工的工作态度调查。 王展延推了推鼻梁的眼镜框,先表态:“目前没什么问题, 有问题我会及时和你沟通。” 他业务多归多, 也不是完全忙得不可开交。 更何况律师所里配备电脑之后, 他的效率比之前不知道提高多少, 现在再提高一倍的业务量也完全绰绰有余。 李勤年听完,赞同地点点头,随后将目光转向于佩。 于佩还挂念着起诉状的内容,听到王展延发表完建议,知道接下来轮到自己,她咳了咳,简单表态:“我也没什么问题。” 她业务的确少,毕竟以现在的环境,涉外业注定不会太多。 可她起初进律师所,也不是奔着要接最多的业务,她只是想看看国内的律师所生态是怎样。 李勤年似乎不信,盯着她问:“这是真话?” 于佩怎么看都不是甘于人后的性子,进律师所有段日子了,却也没瞧见于佩有大动作,他疑惑于佩心里默默生出不满。 “当然是真话!”于佩无比坦诚。 如果真要做律师所里最优秀的律师,打响名气,接最多的业务,那她应该先去考取国内的律师资格证书,而不是在律师所忙这些杂事。 “好吧,”李勤年仔细观察她脸上的神色,见她态度认真,妥协下来,“不过你要是有什么想法,你得及时和我沟通。” 于佩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对于人才,他一向爱惜。 现在国内能解决涉外业务的律师并不多,于佩有出国留学的背景,哪怕只是待在律师所里,也能做招揽生意的招牌。 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疏忽,没及时发现问题而导致错失人才。 于佩应承下来,“行了李老板,你就别操心了,我有什么想法一定和及时和你沟通的。” “那行,我没有其他什么事情了,你们还有别的事情吗?没别的事情就回工位吧。”李勤年打算结束短暂的会议。 于佩却坐着没动,不打算走。 她捏着尚未写完的起诉状,郑重看向对面的王展延,“我还有点事情要问王律师。” 已经起身的李勤年听到这话,灵机一动,迅速坐下来,看好戏似的看向一旁的王展延。 王展延脸上没什么表情,问:“什么事情?” “你最近工作忙不忙?”于佩问得委婉。 王展延抬眸瞥她一眼,并不习惯于佩这样委婉的问法。 他板着脸,“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直说。” 于佩:“……” 得,对方这个态度,多半是没戏了。 不抱希望的于佩态度变得随意,语气也很是漫不经心:“哦,没什么大事,想问问你王律师有没有时间,我这边有个案子想让你接手。” 于佩在心里琢磨了很久。 胡春芳的案子要起诉,肯定要请代理律师。她不是胡春芳的亲人,没法作为原告出席,因为国外证件的缘故她也没法作为律师出席,只得另请律师。 这一带最有名的律师所当属勤年律师所,律师所里最有能力的律师当属王展延。 既然要请律师,肯定得请最好的律师。 只是吧,她和王展延之前有点小摩擦,王展延最近受了她两个嫂嫂找麻烦,又被谢雪容拉着做了一出戏,她觉得王展延心里应该想对她避而远之的。 所以先态度温和地探了探话。 没想到王展延一如既往的没有好脸色,她也不抱希望了,提前给自己铺台阶,“不过王律师要是没时间,那就算了。” 王展延没吭声。 短暂的沉默之后,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吐出无比真实又务实的话:“我的价格你知道吧?” 于佩一愣。 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之后发觉还有商量的余地,于佩大喜,“当然知道,价格不是问题!” 只要答应,一切好说。 “价格没问题,其他就没问题,案子我会接。” 王展延板着一张脸,神情高傲,说出的话却无比务实。 惹得于佩高看他一眼。 没想到啊,原先只以为王展延脾气大,为人高傲,固执又桀骜,不是轻易改变态度的脾性,然而人家却比她想象中的要识时务得多。 是啊,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有钱不赚是王八! 亏得她还怀着忐忑的心情来试探,要是早知道拿钱能解决问题,她说话哪会这么委婉! 自觉已经摸到王展延弱点的于佩笑呵呵应承:“那行,既然你答应,等我写好起诉状再和你聊接下来的问题。” 于佩捧着起诉状高高兴兴地离开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剩下王展延,以及一脸呆滞的李勤年。 李勤年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上前把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回过头,不敢置信地盯着王展延。 “你就这么答应了?” 这还是从前那个态度分明,我行我素,死活不听劝的王律师吗? 看着李勤年震惊的目光,王展延淡淡解释:“挣钱么,不寒碜。” 李勤年:! 听听,听听,这是什么现实主义的话!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李勤年脸上愤愤。 之前有个委托人过来指明了要让王展延接业务,王展延死活不肯。 他打探一番才知道,原来委托人和王展延是高中同学,早年在学校起了一点小冲突,王展延极其讨厌这位委托人,没答应。 委托人是个财大气粗的主,价格开到比往常高了三倍,想要用金钱的力量来使王展延屈服。 那时候王展延的价格本来就比同行高不少,提高三倍,已经算是天价。 委托人以为王展延会心动,没想到王展延极有个性,鸟也不鸟人家,气得委托人直接找了对家律师所。 作为律师所的小老板,李勤年对这件事印象深刻。 损失了这么一大笔生意,他心痛哇! 当时想着,要是王律师能稍稍圆滑一点就好了,这么有骨气做什么?都是出来混社会的,哪有人和钱过不去啊! 没想到过不了几年,王律师就学会了为五斗米而折腰。 李勤年大为震撼,“王律师,你变了!” 王展延没怎么理会李勤年脸上风云变幻的表情,他理了理手中的资料,准备离开办公室。 离开之前,他颇为郑重地对李勤年道:“我想了想,以前有些事情的做法不够成熟。” “当初那个高中同学找我做代理律师,出了那么高的价格,我因为意气用事,拒绝了,现在想来,当时应该接受,毕竟能从你讨厌的人手中赚到钱,还有什么比这更爽快的事吗?” “听说于佩经济条件不错,这次我不能重蹈覆辙。” 王展延甩下这几句话,转身离开。 留李勤年坐在办公室里细细琢磨这几句话。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80节 也就是说,王展延是想从讨厌的于佩手中赚钱? 李勤年摸着下巴,哼笑。 呵,你最好是! —— 解决了律师问题的于佩心里落下一块大石头。 王展延肯帮忙,那接下来好办很多,按着流程提起诉讼就够了。 于佩写完起诉状,准备第二天拿去与胡春芳确认一下。 心情不错的缘故,回家时特意绕了路,在从前那家卖水果的小摊上买了一袋香蕉。 拎着香蕉往新房子走时,她脚步一顿,在小区门口看到了冯碧华妙曼的身影。 目光往左偏一偏,发觉对面站着的人是谢屹。 于佩眉头一皱。 奇了怪了,谢屹怎么会和冯碧华认识? 这新房子是冯碧华卖给她的,手续都是她一个人处理下来,全程谢屹都没有参与,谢屹应该不认识冯碧华吧? 怎么这两人现在站在小区门口,有说有笑,看上去一副老友模样? 两人视线瞟过来时,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于佩下意识往旁边拐角处一躲,避开扫过来的目光。 等她回过神,才发觉自己行为有点鬼鬼祟祟。 正大光明去打招呼不好么,怎么如今非得要这样做贼心虚? 该做贼心虚的人也不是她吧! 于佩从拐角处出来,小区门口已经只剩下谢屹一人,冯碧华坐了车,刚刚离开。 她走上前,迎着谢屹的目光,刚要开口询问,脑海中突然飘过李勤年之前在律师所里说过的话。 对别人的事好奇就是喜欢别人么? 于佩憋住到嘴边的话,扛着没问,沉默走了两步。 谢屹见她明明有话要说,却又憋着,也没问,只默默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往新房子里去。 快到家门口,于佩才终于回过神,这也不是谢屹的事情啊,房子是她的,原房东来找谢屹,这件事和她也有点关系吧? 于佩推开大门,回过头,问得直白:“你认识冯碧华?她来找你做什么?” 谢屹脸上没什么情绪起伏,只轻声说:“作为原房东,她来告知房子之前下雨时会有漏水的情况,你不在,她与我说了这些。” “什么!” 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到,于佩没留意谢屹绕过第一个问题,只回答了第二个问题,她不可思议往四周扫过一圈,“房子漏水,哪里漏水?” “为什么当时没说!” 当初签订合同的时候,冯碧华从没和她表露过这一点啊! 这算故意隐瞒,这算欺诈! 于佩赶着要去房间里拿购房合同,谢屹看她火急火燎的模样,轻声叫住她:“房子以前是漏水,不过原房东已经修过一次,之后没再漏水,她过来是想提醒一下,之前忘记说了,怕以后会出现这样的问题,特意过来提个醒。” “而且房子漏水问题并不是这套房子本身的问题,是楼上一家卫生间里的防水层没做好导致的漏水。如果之后再出现这样的问题,可以与楼上的居户商量。” …… 听到谢屹一番解释,于佩冷静下来。 这么看,房子问题不大,冯碧华过来也算是好心提醒。 于佩松了一口气,将买来的香蕉摆在桌子上,掰了一根,先递给谢屹。 这样的举动算是好心好意,奈何谢屹没接。 他轻轻摇摇头,拖着稍显沉重的步子,起身往房间里走。 于佩这才后知后觉,谢屹今天说话似乎有点奇怪。 声音很轻,轻得几乎没有力气。 她跟着走过去,一眼瞧见谢屹四仰八叉地大大咧咧躺在床上。 于佩靠在门框上,边剥着香蕉皮,边觑着眼问:“你怎么了?” 虽然平时交集并不多,但这个谢屹状态不太对劲她还是能看出来的。难不成生意上遇到什么问题? 不应该啊。 谢屹现在的事业应该处于上升期,就算会遇到一些阻碍,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他的大劫难在后头呢。 谢屹昂视着头顶洁白的天花板,淡淡回话:“没怎么。” 行吧。 于佩收回视线,返身往客厅里走。 她也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谢屹说没事就没事,再问下去她就得像他老妈魏春兰一样啰嗦了。 晚上,于佩坐在房间里盯着手上的家具杂志翻了又翻。 之前临时买了一些家具放在家里凑合用,现在真让她认真挑选,她目光变得异常高。 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挑了好些天都没看中合适的家具,惹得她一度想要放弃。 这房子就不装修了吧,这样凑合着,等她度过生死劫再说吧。 怀着这样的想法,于佩把家具杂志扔到一边,准备去卫生间洗漱。 她走到卫生间里,发觉地面淌了一些水渍。 大概是谢屹洗澡留下的。 于佩抬眸,往谢屹房间方向看了好几眼,凝神静听。 不得不说,这人今天安静得有些奇怪。 难不成遇到什么解不开的心事? 于佩一边好奇地琢磨,一边熟练地打开喷洒。 洗完澡,从卫生间里出来,她换上睡衣,坐在床头拿干毛巾擦湿头发时,心里还在琢磨。 隔壁房间里竟然真的连一点声响都听不到。 这么早就睡了吗? 于佩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那点好奇又没能趋势她第二次再去敲门问询。 她吹干头发,在阳台处站了片刻,夜风拂面,困意席卷。 转身回了房间,盖上被子,倒头就睡。 她睡眠一向很沉,睡着了不容易轻易惊醒。 今夜不知怎么了,听得隔壁房间里一点悉悉索索的声音,她从睡梦中惊醒,兀自在黑暗中睁大眸子,屏息静静听着。 声音有些杂乱,脚步声伴随着翻找东西的嗤嗤声。 不知道他在找些什么。 突然,咔嚓一声,隔壁房间门打开。 随后,客厅里的灯亮起,细弱的微光从底下门缝里照进来,格外惹眼。 于佩掀开被子,打着半夜起身去卫生间的由头,大摇大摆将房间门打开。 一抬头,对上谢屹苍白的面庞,她吓了一跳。 谢屹正在抽屉里寻找什么,瞧见于佩突然出来,他泛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憋住喉咙里涌上来的一声咳,声音很轻:“吵醒你了?” 于佩没接话,走上前,直接伸手在他额头探了一下。 温度烫人。 于佩缩回手,凉凉发问:“你生病了?” 这句不像是疑问,更像是肯定。 “去医院吧。”于佩转身回房间换衣服。 等她出来,谢屹坐在客厅里没动,他从抽屉里翻出一瓶药,合着冷水吞下两片,苍白无色的嘴唇动了动,“不用,吃完药就好了。” 于佩抱臂,静静看着他。 他额头分明已经渗出冷汗,整张脸看上去虚弱得不行,全靠一点毅力撑着走路。 像风雨里摇摇欲坠的小苗,能不能撑过全看天意。 得,这年头还有生病不愿意去看医生的人。 于佩拿起桌上的药看了两眼,“这药吃了也不见得退烧,保险起见,还是去医院吧。” 万一不能退烧,得熬过一整夜。 那滋味可不少受。 再说了,烧坏身体怎么办? 谢屹脸上神情淡淡,显然没把生病当一回事,他大概觉得吃过药就能凭借体力扛过去,起身要往房间里走。 “不要费事了,这也不是……” 话没说完,胳膊肘突然被人架住。 他一惊,回过头,瞧见于佩径直将他胳膊搭在她肩膀上,直接扶着他往屋子外面走。 被强制从客厅里推出来,吹了一脸冷风,谢屹满脸无奈,苦笑:“真不用去医院,休息一夜就好了。” 于佩淡淡瞥他一眼。 随后麻溜地将人带到小区门口打车。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81节 夜深了,出来跑出租的人格外少,空旷的大街上稀稀疏疏几辆货车滚过,没见空车。 等了五分钟,看不到任何希望。 附近最近一家医院,走过去也只要十多分钟呢! 于佩没再浪费时间,直接扶起谢屹往医院方向走去。 谢屹身子虚,靠着一点力气在硬撑,意识到这一点的于佩干脆放下他胳膊,上前一步,蹲下身,直接将谢屹背了起来。 察觉到于佩意图的谢屹晚了一步,等他回过神,人已经在于佩背上。 夜风习习,他靠在于佩背上,只觉得这一幕格外滑稽。 轻笑出声:“你放我下来吧。” “不行,你走得慢,耽误时间。”于佩熟练地背着人,朝医院方向走去。 被嫌弃的谢屹:“……” 他俯下身,看着近在咫尺的于佩后脑勺,哭笑不得。 万万没想到,自己没背过于佩,先让于佩背了。 在以前无数难熬的岁月,大概无论如何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一幕吧。 “你这样会累。”谢屹盯着她漆黑的长发,想要挣扎着下来。 于佩脚步一顿,“别动!你动了我更累!” 谢屹闻声,果然不动。 于佩重新抬步,加快脚底速度。 她紧了紧手上的力道,一心只想到赶快去医院,全然没心思关注背上的人是个什么心理状态。 谢屹待在她背上,正体验着这辈子都没体验过的滋味。 除了他爸,这世上就没人再背过他。 连他妈也没有。 他爸也仅仅背过他一次,那次也是他生病发烧,没法走路,他爸背着他赶去医院,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大概发生在他小学。 长大后还真没让人这么背过。 更何况让于佩背! 其实他身上的毛病他心里有数,他身体一向不错,只不过人又不是铁打的,哪有不生病的时候。 他一年两回感冒,春夏一回,秋冬一回,已成定律。 只要吃吃药,自己退烧了,没过几天就会好,根本不用去医院。 他也不是不爱惜自己身体,以往无数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已经养成习惯,也知道应对方法,就没必要非去医院。 只是如今于佩的执着让他舍不得反驳。 这也算是关心的一种吧? 算不算一点回应? 哪怕事实并不是如此,但他想自欺欺人。 这样也挺好。 他伸出手,轻轻环住于佩的脖子,将脑袋抵在她后脑勺,满足地闭上双眼。 哪知这样的举动落到于佩心中,让她心里大叫不妙。 完了完了,谢屹这是挺不住,没力气了。 于佩加快步伐,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医院。 将人放下,回头一看,谢屹眼眶发红。 得,烧得这么厉害,竟然要哭出来吗? 全然不知道谢屹内心充满感动而红眼的于佩只以为他快撑不住了,连忙让医院安排输液。 等谢屹躺在病床上,手背插上针头,她心里才放松一些。 依着医生的叮嘱,她找来毛巾给谢屹擦汗。 撩开他衣服,她一点也没避讳,利索的将身上热汗擦了一遍,甚至连下身的汗也擦了,除了关键部位。 做完这一切,于佩抬眸看,发觉谢屹脸色恢复一些,她呲笑:“我说你看着也挺强壮,怎么这么虚?” 被自己老婆评价“虚”,实在不是什么动听的言论。 谢屹:“我不虚。” “不虚能病成这样?还不如我。”她背着谢屹这个比她高了不少的男人,一路快步走到医院,连声气都没喘。 谢屹:“……” 反驳好像挺没底气,毕竟现在真病着。 他靠在病床上,淡淡道:“人总有生病的时候。” “哎,你这话说错了,我这几年还真没有生过病。” 于佩并没有夸大其词,这些年在国外她还真没生过大病,连感冒也没有。 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外国看医生,挺贵。 刚去国外那会儿,很多事情不太懂,她室友和她一样是国内过去的,室友体质不好,有次生病去了医院,各种检查费用,一通下来花了大半月的生活费,穷得接下来只能喝稀粥。 那高昂的医疗单属实把她吓了一跳。 原来在国外看个小病也这么贵。 从那之后,她每天积极运动,锻炼身体,健康饮食,按时休息,生活过得有规律有条理,生怕染上什么病。 事实证明,这一套良好的生活习惯的确能为她省去不少麻烦。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有身体才有一切。 这个道理她明白。 谢屹听着,垂着眸子问:“我看你刚才动作熟练,不像是没去过医院的人。” “那都是因为我有个爱生病的室友。”于佩坦诚地说。 她那时候身体很棒,但她室友不行,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隔三差五地就要生病,温度变化了要感冒,季节更替了要感冒,淋了一点小雨要感冒…… 她已经习惯处理半夜发烧的室友。 室友体质不好,吃药熬不过,每次发烧都得去医院,每次都是她照顾。 于佩说完,轻车熟路地将病床上的被子揭开,挪出一点空间,挤进去,安然躺下。 临睡前不忘揪起脑袋望向正在输液的谢屹,“有问题叫醒我。” 说着自顾自地盖上被子,沉沉睡去。 一张窄窄的病床上挤着并不娇小的两个人,着实有点不堪重负。 谢屹没敢动,只靠在床边,静静盯着身边被子的隆起。 万万没想到,第一次和于佩同床,会是这样的场景。 生了一场病,倒是让于佩背了一回,也同床了一回。 该知足了。 谢屹轻轻将脑袋靠在后面墙边,垂着眸子盯住躺在身侧的人,眸光温柔,连病气也消散大半。 安稳过了一夜,谢屹退烧。 于佩见他没什么事,回家洗了澡,重新换了一套衣服,去律师所上班之前通知一下魏春兰,让她去接谢屹。 这一天的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转眼到了下班时间。 于佩没在律师所多逗留,立即回家。 回去的路上,突然想到今天是老爷子出院的日子,顿时让司机掉了头,赶去医院。 走到医院门口,听得两个轮班的护士交头接耳,小声讨论。 “楼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闹得这么凶,都快要影响别的病人了,我上去说了一通,还被莫名指责一顿,冤死我了。” “嗐,你说你去管这些干嘛,让他们吵去吧,咱们只管病人,不管这些纠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别出头,不然要引火上身。” “可他们影响到别的病人啊!我总得去管管。” “行了行了,值班医生都没管呢,咱们小护士过去出头做什么,他们影响到别的病人,别的病人会出声,咱就别管那么多,免得被骂,吃力不讨好。” …… 听起来没头没尾,于佩也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医院经常纷端不断,碰上几个蛮不讲理的病人家属闹事也是常事。 于佩没当一回事,上楼朝着老爷子病房走去。 等她在楼梯拐角处拐弯,听得越来越近的争吵声,才赫然发现,小护士们口中的纷端竟来自老爷子病房! 老爷子病房前,孟凤梅气势汹汹地拦在门口,挡住面前的林香芬。 “大嫂,今天无论如何,老爷子得让我接走!” 林香芬面色不佳,“你说的什么话,忠海是家里的老大,抚养老爷子是他的责任,老爷子该是我接走。” 孟凤梅冷哼。 呵,林香芬以前可没说过什么忠海是家里老大这样的屁话。 当初于佩到家里来闹事,她让于忠明打电话给于忠海,让这个家里的大哥来管管无法无天的小姑子的时候,于忠海怎么不来? 哦,感情要于忠海出头的时候于忠海不出头,有利益的时候于忠海就想到自己是家里的大哥了? 大哥身份还真好啊,想什么时候搬出来就什么时候搬出来。 孟凤梅并不接受林香芬这套说辞,她冷着一张脸,立在病房门口。 “大嫂,不是我说,你就算把老爷子接回去,你有地方安顿老爷子吗?你们那小房子住你一家三口都够呛,你把老爷子接回去,是让他睡在墙上?”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82节 “我猜你左不过是把老爷子安置在老房子里,然后以抚养老爷子的名义重新给老爷子找保姆,大嫂,我猜得对吧?” “既然这样,那还不如让老爷子跟着我回去,我家里有一间空房,给老爷子住正合适,保姆我也会自己请,反正以前也都是我请的保姆,这一点就不劳大嫂费心了。” …… 林香芬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词,气得脸色铁青。 “凤梅,你那点小心思别以为我不清楚,你是想接老爷子回去抚养么?之前怎么不见你要把老爷子接回去?我不稀得揭露你,你自己心里应该有点数!” “我有数,当然有数啊。”孟凤梅一脸坦然,“之前房子刚装修好,怕家里有异味,对老爷子身体不好,才没接老爷子,现在过了好几个月了,家里味道应该也都散了,所以想着赶紧来接老爷子。” 这一套说辞简直完美,气得林香芬咬牙切齿。 眼看要落下风,林香芬也没藏着掖着,指着孟凤梅责骂:“收收你这副嘴脸吧,你私下里骂我势利眼,其实你才是势利眼!说来说去不就是惦记老爷子的老房子么!” …… 周围默默看热闹的围观群众这时候才恍然大悟。 “哦,原来都是为了老爷子的房子啊!难怪两个人都要争着把老爷子接回去。” “看了半天可算是看明白了,也就是说,老爷子有套房子,这两人都想要,所以都要来接老爷子回家是不是?唉,老爷子真可怜。” “可不是么,我就是隔壁病房的,这几天从来没见过这两人出现在医院,之前肯定没来看过老爷子,这会儿倒是开始表孝心了。” …… 周围的窃窃私语一一落入于佩耳中,听她心里窝火。 两个嫂子还站在病房门口喋喋不休,她冷着脸上前,一把将孟凤梅推开,径直走了进去。 孟凤梅正一门心思和林香芬对线,哪里料到于佩会突然冲出来,她没防备,被于佩推开老远,差点还摔了一跤。 等她站稳身子,抬头就要骂人:“你没长眼……” 瞥见于佩竟然扶起老爷子,她连忙住嘴,上前问话:“你这是干什么?” “接老爷子出院。”于佩边将老爷子扶下床,边整体手边的东西。 孟凤梅一听,不干了。 据理力争:“我今天是来接老爷子出院的。” 外面的林香芬一听,也走进来,“我也……” “够了!” 于佩一声低喝粗暴地打断两人话语。 她冷着脸,上前一把将病房门合起来,隔绝外面那些看热闹的脸。 转过身,靠在门边,冷冷望着面前两位脸上写满小心思的嫂嫂。 这些年她和两位嫂嫂打交道并不多,两位嫂嫂为人如何她心里一清二楚,不是一路人,所以没必要深交。 只是没想到,回国没多久,一桩事接着一桩事,没完没了。 她目光如坠冰窖,冰冷地扫过面前两人,毫不客气地指责:“两位嫂子不要面子,我还要面子,闹这么大给人看笑话很好玩吗?” 孟凤梅显然不服,狡辩:“那都是……” 于佩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冷声呛她:“都是什么?都是你自己的私欲!老爷子住院这么多天,没见你们来看望过一次,这会儿要出院,都来接他?” “我想问问,你们要是没从王律师口问出一点信息,你们会这么积极地过来接老爷子吗?总不过是想打老房子的主意,还偏偏一口一个仁义道德表孝心,说说可以,别自己都信了!” 这话听得林香芬面上一红,“佩佩,不是这样……” 于佩冷眼扫她,“不是这样是怎样?” 她看够了两位嫂子为了一点利益计较来计较去。 若不是那么贪心想独吞,两人完全可以坐下来好好商议抚养老爷子的事情。 但她们偏不。 两个人都想做老爷子监护人,都想自己独有老爷子那套老房子,以至于在医院里公开吵起来,看人白白看笑话。 上次两人就偷偷把老房子卖掉过,这次两人又在医院闹这一出,老房子的事情不解决,这两位嫂子以后有得折腾。 于佩气势凌人地走近,通知般地告诉两位嫂嫂:“老房子的事情你们就别想了。有我在,你们别想再动老房子一点心思。” “凭什么!”孟凤梅第一个不服。 林香芬脸上愤懑,也大有不甘心之意。 于佩没吭声。 替床上的老爷子穿好鞋子之后,她抱臂,冷眼看向两位嫂嫂,哼笑一声。 “行,那我就来给你们掰扯一下凭什么。” “大嫂,先说说大哥,你该知道大哥是怎么做上大厨的吧?你不会以为凭大哥的本事,他能自己去大酒店做大厨吧?他当初能去大酒店做大厨,甚至当初去学厨艺,都是老爷子给他铺的路。” “还有二嫂,你以为凭借二哥的本事,他自己能买得了车?不是老爷子暗中扶持,二哥能开出租?二哥不开出租,你能有现在的安逸日子?” “也就是说,老爷子为你们安排这么多,让你们过上如今吃穿不愁,甚至比大部分人的生活要好,你们有过一点的感激之心吗?” “没有!你们非但没有,还互相攀比,觉得老爷子厚此薄彼,觉得老爷子偏心,一点也不想抚养现在这个没用的老爷子。要不是他还有一套房子,我看你俩谁也不想养,早把他扔福利院去了!” 这一番听得林香芬和孟凤梅心里一惊。 她们起初的确有把老爷子送去福利院的想法来着。 于佩扫视她们一眼,哼笑:“老爷子最不待见的人应该是我。” “我高中就没向老爷子要过钱,去国外的那几年也没伸手向他讨钱,我没沾过他一点光,你们说,这套老房子是不是该属于我?” 听到最后一句,林香芬和孟凤梅脸色大变。 两人齐齐出声:“这怎么就属于你了呢,老爷子有三个孙子,你不能独占吧!” 于佩一脸冷漠。 警告:“你们两人要是再打老房子的主意,那我就会把老房子变成我的,要是不信,你们尽可以试试。” 这话可不是闹着玩,林香芬和孟凤梅脸都绿了。 于佩是律师,肯定知道怎么把房子变成她的。 要是于佩真较劲,两人联手都不一定斗得过她! 在病房气氛分外焦灼的时候,门外想起一阵敲门声。 这时候来病房,莫非是邹雨萍过来照顾老爷子? 于佩起身,先去开门。 没料到外面竟然站着一位沉稳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进门便自我介绍:“您好,我是方律师。” 听到来人是律师,林香芬和孟凤梅脸色阴沉。 不用讲,肯定是于佩派过来的同行。 于佩比她们更懵。 她望着面前的中年男人,眼里疑惑:“方律师?” 她没为老爷子请过律师啊。 方律师率先解释:“我替老爷子做过遗嘱公证,听说老爷子住院,特意过来看看。” 听到“遗产公证”,林香芬和孟凤梅顿时瞪大了眼。 也就是说,老爷子留了遗嘱? 老爷子能有什么财产,也就只剩下一套老房子而已,看来老爷子早就做好老房子的分配? 两人热情万分地拥上前,询问:“方律师,不知道老爷子做了什么样的遗产分配?” 方律师一本正经:“抱歉,这个我不能透露,不过继承人是可以在公证处申请查看的。” 一听到可以查看,林香芬和孟凤梅喜上眉梢。 两人全然忘了刚才在病房门口大吵大闹的事情,交头接耳商议着明天请半天假,去公证处查看遗嘱。 也全然忘了要接老爷子出院的事情,一出门转头走了。 两人正在心里高兴着呢。 一般来说,老爷子的老房子不用立遗嘱,最后肯定是两个孙子和一个孙女继承,现在特意立了遗嘱,那肯定是只留给两个孙子。 毕竟老爷子那会儿和于佩关系并不好,没道理特意将老房子留给于佩。 林香芬和孟凤梅两人欢天喜地,要是老爷子真立了遗嘱,那老房子可就没有于佩什么事了,凭于佩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改变遗嘱吧! 于佩也是这样的想法。 她突然卸了气。 没想到啊,刚刚放出去的狠话,立即被老爷子打了脸。 老爷子这么恨她么,还专门立遗嘱,是一点好处也不想让她占? 于佩抬头看了一眼身边愣愣站着等待着被领回家的老爷子,往日的种种恩怨浮上来,心里来了气。 语气不太友善地对他喝道:“别看我,你还是让你两个孙子领回家吧,还特意立遗嘱,你是生怕便宜了我是吧?” 哪有这么可恶的人。 亏她看在老爷子老年痴呆的份上不太想计较,没料到老爷子操作一次比一次恶心人。 她当时就不该好心给老爷子请保姆,随他去吧。 自己使劲宠两个孙子,就该自己承担后果! 一旁的方律师眼看两个妇人扭头走了,病房里只剩下看上去年轻又时髦的姑娘,姑娘嘴里还愤愤有词。 他没由来想起立遗嘱时,老爷子的喃喃自语,心里一动,问道:“你是于佩吗?” 于佩一愣,“是。” 方律师正色道:“我建议你明天也去公证处看看。”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83节 第46章 送人 这闺女不吉利 为了老爷子遗嘱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林香芬和孟凤梅连班也没去上,带着老爷子和方律师来到公证处。 于佩也在。 她并不想来, 方律师执意建议她来,她便来了。 来了也好,看看老爷子到底是怎么分配他的财产。 他财产拢共就剩下这一套老房子稍稍值钱, 其他的什么退休金犯不着立下遗嘱。 要是老爷子真这么恶心人, 把老房子只留给两个哥哥, 那她正好在这里切割,声明老爷子以后和她没半毛钱关系,是死是活都得两个嫂嫂来负责。 林香芬和孟凤梅心里也各有打算。 觉得老爷子若真是把房子只留给于忠海和于忠明,那于佩再也不能对买卖老房子指手画脚, 老房子以后和于佩没点关系啦! 为了这老房子的事情, 两个嫂嫂不知道受了多少气。 想当初明明可以把老房子卖给小谭, 没想到被于佩横插一脚, 从中作梗,搅黄了这桩买卖。 要不是于佩突然回国, 老房子卖出去的30万现在已经都装进她们兜里。 想着于佩之前的狠话,林香芬和孟凤梅觉得老爷子这份遗嘱来得正是时候。 能让于佩以后永远闭嘴, 就靠这份遗嘱了! 所以提交资料时,林香芬和孟凤梅两人格外积极, 一直忙前忙后, 尽力配合方律师的要求,争取早点调出遗嘱。 于佩没怎么动, 她不急。 坐在一旁悠闲地看着两个嫂嫂如勤劳的小蜜蜂一般飞来飞去, 好不得意。 是啊, 是该得意。 家里有个这样偏爱她们的老爷子, 是该得意。 空闲之余,于佩偏头,瞧见坐在她旁边和她一样悠闲的老爷子。 老爷子呆呆望着她,嘴里吱吱呀呀。 旁人或许听不懂,和打了一段时间的交道,于佩懂了。 他是渴了,想喝水。 旁边就有茶壶里装着的凉白开,用来专门接待前来办事的人员,隔壁小纸箱里放着一叠一次性塑料杯,伸手就能够着。 于佩没动,她心里还存着气呢。 一旁的老爷子见没人响应他,又开始吱吱呀呀。 方律师忙着办手续,两个嫂子忙着配合方律师,都没时间来注意旁边悠闲坐着的老爷子是不是口渴。 只有同样悠闲的于佩能注意到,她偏偏不动。 冷冷瞥着老爷子,看他半天得不到回应的无助模样。 或许是真渴了,又或许是吱吱呀呀半天,不渴也渴了,老爷子按捺不住,蹬下椅子准备自己去找水。 他蹒跚几步,目光呆滞,四处找不到方向,如无头苍蝇一般乱转。 眼看就要自己将自己绊倒,于佩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将他按在原座,拿起桌上茶壶倒了一杯凉白开给他。 老爷子捧过水杯,一口气喝光,抬起推了推她的手腕,表示还要喝。 见她不动,老爷子抬眸,一双浑浊的眼睛呆呆望着她,眼里没什么其他的情绪,只有一股想要喝水的急切。 于佩:“……” 都这个时候,还得伺候他。 于佩运气半天,忍住心中的情绪,转身去给他倒水。 一旁埋头填写资料的方律师无意撇过眼,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抬头望了望面前两位殷勤给他帮忙全然不顾老爷子的妇人,又转头看了一眼于佩倒水的身影,默默收回目光,只在心里感叹一声。 唉…… 老爷子当初说的没错,她孙女不是无情无义的人。 忙了一个上午,申报不少资料,事情终于办妥。 林香芬和孟凤梅都兴致勃勃等着结果,等了半天,发觉老爷子竟然把老房子留给了于佩! 看到这样的结果,林香芬和孟凤梅都不相信。 她们没慌,反而很冷静地质问方律师:“方律师啊,这遗嘱是不是写错了啊?这不可能呀,老爷子是不是想把老房子不留给于佩,然后你听错了,写成想把老房子留给于佩?” 方律师从业这么多年,不知道遇到多少件奇葩事,这样的家庭纠纷他没少遇见过。 只不过瞧着面前两个妇人这样咄咄逼人的质问,他不禁觉得好笑。 怎么着也不该质疑他的专业度,他像是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吗? “抱歉,这是经过公证的遗嘱,两位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程序的正确,更何况老爷子当时是在清醒状态下立的遗嘱,不存在我写错的情况,两位不用如此猜测。” 听到方律师斩钉截铁的否决,林香芬和孟凤梅当场愣住。 感情她们忙活一上午,只得到这么个结果?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老爷子之前和于佩关系这么差,他怎么可能把老房子留给于佩! 林香芬和孟凤梅死活不肯相信,赖第章 在办事大厅里不肯挪步。 或许她们不是不敢相信,只是不敢接受这样的结果。 老房子现在的市场价,最少也能卖出30万,以后说不定还会涨价,这些钱,难道以后全都归于佩,她们分不到一星半点了吗? 天呐! 多么痛的现实哇! 现在这么一看,老爷子根本不疼两个孙子,他最爱的其实是孙女吧! 昨天被于佩在医院数落一顿的林香芬和孟凤梅此刻心里都存着气,两人坐在办事大厅里,好半天才回过神,回过神之后,满腔填满愤怒。 在发火之前,她们憋着怒气问了方律师最后一个问题:“方律师,现在这份遗嘱还可以更改吗?” 方律师摇头,“抱歉,老爷子现在老年痴呆,不具备完全民事能力,没法重新立遗嘱。” 听到遗嘱无法更改,林香芬和孟凤梅心里的怒火再也憋不住。 顾不上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办事处,孟凤梅转身,指着老爷子的鼻子,劈头就骂:“你好狠的心哇!忠明也是你孙子,大哥也是你孙子,你怎么不想着留给他们一点?” “你心里就想着你孙女是吧?你孙女去国外这么多年问候过你一句吗?关心过你一回吗?你大事小事不都是我跟大嫂在照料?现在却把老房子全都留给于佩?” “你是真的没心肝!你让我们照顾,我们尽心尽力照顾,多少麻烦事跑老跑去,不辞辛苦,最后讨到什么好处了?这些年对你的好都是白费了!” …… 孟凤梅嗓门大,声音洪亮,不仅吓到围观看热闹的人,也吓得老爷子一哆嗦,躲到于佩身后。 看到老爷子这样寻求于佩庇护的动作,孟凤梅心里更气。 “行行行,你心里只有你这个宝贝孙女,那你以后都找她吧,以后有什么事情,我和大嫂再也不管你,你就靠着你这个宝贝孙女吧!” 孟凤梅撂下狠话,以后再也不想管老爷子。 一旁的林香芬也是此意,她见孟凤梅将该说的都说了,最后只对于佩补充:“既然老爷子将老房子留给你,那你也应该承担起抚养老爷子的责任,以后老爷子的事情,我和你二嫂不再插手,他以后是生病是惹麻烦,和我们全都没关系,这是你的事情,我们管不着,也不想管。” …… 两人分别划清界限,怒容满面地要离开。 于佩叫住她们,“等等,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你们都不准备再管老爷子,那有些事情咱们得算清楚。” 孟凤梅一听,气得要命,“还有什么要算清楚的?老爷子的老房子都留给你了,你还想和我们算什么!” 于佩一双漂亮大眼睛瞪着面前气呼呼的孟凤梅,呲笑:“二嫂,老爷子的退休金一直是你保管,既然你不想管他了,这个你得拿出来吧?” 孟凤梅:! 于佩得了老房子不打紧,连那点退休金都还惦记着,不忘讨回去。 抠,太抠了! 孟凤梅气急,咬牙切齿:“我明天就全部拿来给你!” 不就是一点退休金么,以为她得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孟凤梅说完,气呼呼地甩头就走。 林香芬也没有好脸色,深深望了于佩一眼,转身离开。 等两人一走,周遭安静下来,于佩这才转身去看被吓到躲在她身后的老爷子。 老爷子神情恍惚,瞪着一双无辜的眼,全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一旁的方律师见两个妇人终于离开,走上前对于佩道:“有些事情我得和你解释一下,老爷子当初立遗嘱的时候曾经和我签过协议,他说以后若是你不回国,这位遗嘱等他过世后才能公布。” “如果你回国,且不巧和两个哥哥家里因为老房子闹出矛盾,就让我带他申请查看公证遗嘱,让你们都明白他把老房子留给你,让你们别为这件事再起纷端。” “老爷子估计那时候就已经感受到自己的病情,生怕到时候他已经神志不清,所以将这件事写在了签订的合同里面,你若是不相信,可以跟着我去回去拿原件。” 于佩听完,没质疑。 她盯着懵懂的老爷子,觉得好笑:“你就这样相信我会养你?” 这样的遗嘱被大嫂和二嫂知道,两家肯定不再赡养老爷子,老爷子最后只会落给她。 老爷子怎么就这么相信,她良心这么好,会接手他呢? 老爷子没回答,他已经不太能听懂于佩的话。 一旁的方律师倒是替老爷子进行了回答,“老爷子那时候嘟嘟囔囔,说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不会放着他不管。” 于佩笑了。 起身看着老爷子,“哟,还进行道德绑架是不是?” 眼看对方情绪不对劲,方律师又连忙补充:“老爷子还说,就算看在老房子的价钱上,你也会稍稍考虑一下的。” 于佩没吭声。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84节 她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心里五味杂陈。 从知道老爷子把房子留给她的那一刻,她其实心里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原本想着要在这里和老爷子断绝关系,以后再也不管老爷子的事情,没想到却见证大嫂二嫂和老爷子断绝关系,自己反而和老爷子绑得更紧。 不管怎样,老爷子有一点说得挺对。 这老房子价格不菲,看在这一点上,她出点钱请保姆照看老爷子也只是小事一桩。 而且这老房子不单单只是能卖个好价钱,她现在不缺这几十万,主要是日后拆迁,福利更多。 等个几年,她大嫂二嫂恐怕只会更加眼红更加生气。 想到此处,于佩心情平静了些,和方律师告别,将老爷子领回去。 —— 老房子里,邹雨萍正在打扫院子里的落叶。 这几天老房子没人住,院子也没人打扫,落了一院子落叶,邹雨萍拿着扫帚将整个院子打扫一遍,利索收拾一下,整个屋子干净亮堂。 于佩扶着老爷子进屋时,看到周围耳目一新,面上高兴,“你都收拾了?” “是啊,我看你带着老爷子出门,我闲着没事,正好把屋子全都收拾一遍。” 邹雨萍说完,看着于佩嘴角漾开的笑容,问道:“姑娘,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开心事呀?” 邹雨萍第一次在医院瞧见于佩时,只觉得她漂亮惹眼,自信大方,周身一股凌厉的气质,少了点亲切感。 今个儿见她扶着老爷子回来,嘴角时不时带着笑容,整个人亲切不少,这一看肯定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吧。 不然哪会这么打心眼里高兴。 于佩淡淡一笑,只说:“没什么。” 邹雨萍也不是个没有眼力劲的人,既然于佩不愿意多说,她也不刨根问底,自然地转换话题:“我刚才见冰箱空了,还去了一趟菜市场,买了一些菜回来,你们饿了吧?我马上去做午饭。”说着要往厨房走。 于佩叫住她:“你去了菜市场,你手上有没有……” 仿佛知道于佩要问什么,邹雨萍笑笑,拍拍口袋,“有,都有,你放心吧,我姑姑都交给我了。” 在医院的时候,她姑姑胡春芳已经把伙食费都交给她,她也是那时候才知道,老爷子一个月的伙食都都有两百块。 她吓了一跳,算是开了眼。 不过胡春芳也告诉她,这些钱花哪儿了都得记账,别乱用。 想到此处,邹雨萍先去房间把记账小本本拿出来,将刚才去菜市场的花费一一记下,才赶着去厨房动手。 眼看邹雨萍去厨房忙活,于佩没事干,陪着老爷子做手工。 她今天心情好,难得有耐心。 不一会儿,厨房飘出一阵诱人的香味,引得老爷子心不在焉,时不时往厨房方向瞟。 这模样引得于佩发笑,她朝着厨房大喊:“邹姐,你手艺真好,老爷子闻着味儿就馋了。” 邹雨萍从厨房里探出脑袋,看着堂屋里做手工的爷孙俩,笑呵呵道:“手艺不及我姑姑呢。” 说着又钻进厨房忙活。 不过片刻功夫,几碗色香味的菜端上桌。 邹雨萍解开身上的围裙,去搀扶老爷子,顺口问了一句:“姑娘,先生不过来吃饭吗?” 没料到对方会这样一问,于佩愣了愣,“他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呢。” “哦,生病了啊。”邹雨萍不放心地问:“那要不要我跑一趟,请先生过来吃饭?” 于佩沉默片刻,“算了,我婆婆是个细心人,会照顾好他。” 她已经通知过魏春兰,想必魏春兰会把谢屹照顾得好好的。 “咱们吃饭吧,不用操心他。”于佩摆开桌椅,准备上座。 话音一落,院子里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一抬头,谢屹不请自来。 邹雨萍在医院招呼胡春芳的时候见过谢屹一面,认得他的模样,连忙热情招呼,“哟,先生过来了,正巧,咱们正要开始吃饭,我去给您拿双碗筷。” 邹雨萍热情地往厨房里去,剩于佩站在堂屋中央。 她斜着眼看谢屹,“气色不错,你病好了?不在家好好休息,跑出来做什么?” 谢屹:“……” 他只是感冒了,又不是瘫痪了,休息两天再不好,那身体也太差了些。 他走上前,陪着老爷子坐下,替老爷子拢了拢衣领,漫不经心地问:“去看过遗嘱了?” 原来为了这事。 于佩眉目一挑,敏锐抓住其中的深意:“你知道这事?” “知道。”谢屹点头,“昨天医院里闹得挺厉害。” 很多看热闹的人都知道这事。 于佩静静看着他,哼笑:“我问的不是这个,昨天医院里闹得厉害,可没人知道老爷子立遗嘱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老爷子立遗嘱了?” 大嫂二嫂闹得凶的时候,大家也知道她俩是为了老房子的事情争吵,后面她过去,直接把病房门合上,隔绝外面那些看热闹的人。 周围应该没人知道遗嘱的事情才对,谢屹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两个嫂子还大着嗓门向周围宣告了这件事? 谢屹没瞒她,“老爷子告诉我的。” 于佩:! 于佩一噎,瞪大眼睛看他,“老爷子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谢屹没回答,眯起双眼,思绪飘回很久之前。 大概是于佩刚出国那会儿,他在股市上赚了一笔,但家里人都不知道,老爷子有一天来找他,看他在工地上辛苦干活,以为他还没混出什么名堂来,啧啧两声,眼里尽是不忍。 老爷子说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他买房子,想着为了于佩以后有个保证,要把老房子留给于佩。 两个哥哥都各自成了家,以后也都会自己的房子,只有于佩一个人在国外。 万一以后要回来,有个自己的安身之所也好。 于佩要是不乐意住这个老房子,也可以把老房子卖了,重新买套新房。 老爷子说他这一生到老也只剩下这套房子还有点价值,一直以来对于佩都没给出什么支持,唯独这一套老房子,也该留给她。 老爷子在工地上和他聊天,说起这些,还让他先保密,说是被两个孙子知道,现在就该不管他了。 谢屹回忆起这些往事,仿佛只是昨日。 他听了这些话,暗暗记在心里,他以后是不会让于佩没有房子住的。 可惜事情不会按想象中发展,于佩刚回国就雷厉风行买了房,她不需要别人的庇护,她想要什么都会自己去争取。 她一向如此。 收回思绪,谢屹淡淡道:“很久之前,你刚出国那阵子吧。” 于佩纳闷。 刚出国那会儿老爷子就寻思着要把房子都留给她? 那时候可是她和老爷子闹得最僵的时候…… 于佩沉默,没再问下去。 恰巧邹雨萍拎着碗筷过来,适时打断两人对话,“难得谢先生过来,听姑娘说你病了,病好了没?” “好了。”谢屹回应。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还是得注意点,得亏我今天做菜没放太多辣椒,你都可以放心吃。”邹雨萍是个热心肠的话唠,能和人自然地唠嗑。 谢屹接过她递过来的碗筷,盯着邹雨萍看了两秒。 胡春芳是家政公司周老板特意安排过来的家政阿姨,知根知底,但这位邹雨萍并不是,他还不太了解这位大姐的背景。 谢屹难得起了唠嗑的心思,问:“邹姐,你家庭是个什么情况?” 邹雨萍骤然心思细,也没全然没料到谢屹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只当他是正常聊天,连忙道:“我家里现在就我一个人,丈夫和女儿都去了。” 这话一出,桌子上安静两秒。 谢屹出声:“抱歉。” 邹雨萍替老爷子夹了菜,摆摆手,道:“嗐,没什么抱歉不抱歉的,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我也不那么在意了。” 邹雨萍是个话多的人,觉得于佩和谢屹一家都挺好,也不藏着掖着,把背景都交代了。 原来她二十来岁就结了婚,丈夫以前是一家钢铁厂的员工,后来在厂里工作出了事故,被机器压伤腿之后没法工作,就在家带小孩。 生活的重担落在她一人头上,她白天工作,晚上还得做小时工补贴家用。 辛苦是辛苦了些,但她觉得值得。 她丈夫虽然没能力赚大钱,但是很爱她。 她女儿也长得乖巧可爱。 她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所以尽管身体上劳累,心里是满足的。 可能看她日子过得太知足,厄运很快来临。 有天丈夫接女儿放学回家,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小车撞倒了,送进医院已经抢救不过来,两人纷纷丧命。 小车司机肇事逃逸,至今找不到人。 她那段日子觉得天都塌了,一下子失去丈夫和女儿,哪还有心思工作,整天以泪洗面。 后面工作丢了,生活快要坚持不下去,只想赶紧去地下与丈夫女儿见面。 她买了一瓶药,藏在枕头下面,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安静躺在床上等死。 是她姑姑胡春芳及时发现她,把她送去医院洗胃。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85节 后面救了过来,她姑姑时刻在她身边耳提面命,说她还年轻,还有大把的人生,不能这么想不开。 死过一次的她后来不想死了。 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也慢慢将这些伤痛掩盖,现在再回想往日的悲痛,也能心平气和说出来。 听到邹雨萍淡淡讲述这些事情,于佩和谢屹都安静地没有插话。 两人没有料到邹雨萍往事如此坎坷,听完讲述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倒是邹雨萍挺会调节气氛,“那都是过去的事情啦,人还是要向前看的。说来奇怪,纵使有过悲伤,我现在回忆起来,竟都是些美好的回忆。” “我还记得我女儿生下来会走路可可爱爱的模样,还记得我与我先生的第一次见面,都是难忘的回忆啊。对了,你们两人是怎么认识的呀?” 话题突然转换,惹得于佩没及时反应过来。 谢屹倒是很快回过神,看了于佩一眼,说:“一个大院长大的。” 邹雨萍恍然大悟,“哦!原来你们是青梅竹马啊!” 于佩挑眉。 青梅竹马……这四个字和她与谢屹有什么关系吗? “不是,就是从小认识而已。”于佩纠正。 邹雨萍歪着脑袋,不解:“从小认识不就是青梅竹马吗?我们那儿都是这个叫法。” 于佩:“……” 她没再解释。 青梅竹马就青梅竹马吧,总之没有比她和谢屹关系更差的青梅竹马了。 于佩今天心情好,没计较这么多。 她尝了一口桌上的菜,总觉得少了些什么,随口问道:“邹姐,家里有红酒吗?” “哟,这玩意儿我没买。”邹雨萍有些愧疚地擦擦手,“我以为老爷子不喝这些,就没备着。” 再说了,红酒这玩意儿也贵,她还真没想到去买几瓶。 看着邹雨萍仿佛做错事的模样,于佩摆手,“没事,我就是随口一问。” 突然想喝了而已。 邹雨萍觉得事情没办妥,心里一依譁股愧疚,“我等下马上去两瓶回来,不过红酒我也不会看,不知道真假,好不好喝……” 眼看她声音越来越小,于佩接话:“没事,我改天去买两瓶回来。” “好嘞,”邹雨萍重新拿起筷子,尽力挽回局面,小心翼翼地问:“姑娘,家里有两瓶啤酒,你要吗?” 于佩一愣,“可以。” 邹雨萍立即放下筷子,转身朝厨房奔去,捧了两瓶啤酒过来,边走边解释:“买过来本来是打算做啤酒鸭,去去腥味,没用到这么多,还剩下这两瓶呢。” 她熟练地打开瓶盖,递给于佩。 于佩接过,往小杯子里倒了一杯,抬头要给旁边的谢屹倒。 想到他才生过病,绕了他,直接去给邹雨萍倒。 “哟,这使不得使不得,我自己倒,我自己倒。”邹雨萍连忙接过酒瓶,自己给自己倒。 她边倒边瞟着于佩,好奇地问:“姑娘,原来你喜欢喝酒啊?” “也不是喜欢喝酒,吃饭的时候总得喝点什么才好。” 之前在国外,总得配一杯牛奶或者饮料,在魏春兰身边,魏春兰顿顿都喜欢做汤,倒也适应。 邹雨萍一听,“那感情好,我等会儿去商店买些可乐啊饮料啊过来,姑娘你以后来可就有饮料了,咱还是少喝酒,喝酒不健康。” 于佩笑起来。 可乐啊饮料啊这些碳酸饮料其实也没有多健康。 她嘱咐:“行,你也少买点,我不常过来吃饭。” “好嘞!”邹雨萍接了话,开开心心端起饭碗。 一餐饭吃得很愉快。 结束之后已是下午。 于佩要回去,喝了点啤酒,面色有些发红,意识还是很清醒。 谢屹过来搀扶她,她没让。 “我又没醉,啤酒这点度数,还不至于。” 说完脚步一绊,差点摔倒。 得亏谢屹眼疾手快,不然她得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于佩:“……” 她以前酒量没这么差,不至于连一瓶酒喝了就神志不清吧? 怎么回事,酒量还会倒退吗? 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愣神的工夫,谢屹已经上前一步,将她背在背上。 于佩:? 她挣扎一下,要下来。 “别动!动了更费时间。”谢屹叮嘱,“好好待着,去大道上打到车就放你下来。” 于佩果然没动,她哭笑不得,“我真不用背,刚才那完全是意外。” 她还没到连走路也走不稳的地步,她思维很清晰,她根本没醉。 谢屹淡淡哼笑,“理解我前天晚上的心情了?” 于佩:“……” 前天你已经不能走路了好吗! 于佩没狡辩。 行吧。 谢屹爱背就背着,看来是等着还她这个人情呢。 “打到车放我下来。” 叮嘱完这一句,于佩觉得脑袋有点沉,趴在他肩上轻轻靠着。 微风拂面,四周轻柔的鸟声落在她耳中,格外悦耳。 这一靠直接靠来了她的瞌睡。 轻轻合上眼,不一会儿连身子都软下来,整个人如一团无力的棉花,软绵绵搭在后背。 听得耳边传来的匀长呼吸,谢屹放过身边一辆又一辆呼啸而过的空车。 他就这样静静听着她近在咫尺吹在耳边的滚烫呼吸,一步一步,稳健又缓慢地将人背回家。 一路上惹了不少目光过来探视,他浑然不觉。 嘴角轻轻漾开笑意。 心里只觉得宁静又满足。 以后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次拥有这样的机会。 要懂得珍惜。 最后是怎么回到家里,于佩已经不太记得,只知道她睡了好长一觉,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很久很久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仿佛整个身体得到恢复,她精神十足。 洗了澡,换好衣服,充满干劲地去上班。 昨天请了假,一整天没来律师所,律师所里的小伙伴见了她格外亲切,纷纷笑着打招呼。 出人意料的,王展延也过来和她打招呼,顺带将一张报纸递给她。 于佩:? 王展延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还特意拿早报给她看。 “谢谢。”于佩接过,准备拿去工位。 王展延拦住她去路,一脸沉重地望向她,“看看第二页下面的版块。” 于佩皱眉,心里好奇,将报纸翻到第二页,赫然见上面报导着一桩案件。 大致是地方黑势力刘至强落网,或面临牢狱之灾。 于佩收起报纸,好奇望着王展延,“怎么了呢?” 这则报导有什么奇怪之处吗? 见于佩没反应过来,王展延朝她使了个眼色,两人在律师所里众人密切关注的眼神下来到会议室。 王展延开门见山:“刘至强落网,孟东可能为了避祸跑路,你不是要以你家里保姆的名义起诉孟东么,我看很快就要找不到他人。” 于佩听出其中的意思:“孟东是跟着刘至强混的?” “嗯”王展延点头。 他之前接手杨秋红的案子时了解到这一点。 得到肯定回复,于佩顿时面色凝重,想了一会儿,道:“没关系,他就算跑了,该判的也会判。” 话虽如此,于佩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 难不成孟东这人真跑路了? 为了探探虚实,于佩领着王展延,两人打车去了孟东的住所。 于佩坐在出租车上,没下去,只让王展延过去探探虚实,孟东找过她几次麻烦,她可不想自动送上门。 等了一会儿,王展延过来报告情况:“孟东跑了。” 于佩面色一沉,“消息可靠吗?”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86节 王展延如实道:“他家里只剩下一个小女孩,听小女孩说的。” “小女孩?”于佩满是疑问。 她从前听她二嫂孟凤梅说过,亲婶子家里只有一个表弟孟东,怎么又多出来一个小女孩? 于佩怀着满腹疑问推开车门,跟着王展延走向孟东房子。 在两片木门中央,摆着一条长凳。 长凳下面放着一块小板凳。 小板凳上稳稳当当坐着一位埋头写字的小女孩。 小女孩看上去六七岁的模样,扎着两条麻花辫,面黄肌瘦,只一双眼睛看上去有些有神采。 她伏案,拿着铅笔在小本子上写写画画。 王展延就是从她口中得知,孟东已经跑了。 于佩走过去,蹲下身子,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孩抬眼,警惕望着面前的陌生女人。 或许是女人笑起来太好看,一双大眼睛闪亮闪亮的,像发着光,她心里防备卸下一点,情不自禁回答:“我叫孟心婉。” 姓孟? 难道是孟东的妹妹? 之前也没听说过孟东有个妹妹呀。杨秋红哭着喊着要求情的时候,只让孟凤梅顾虑顾虑家里的表弟,没提起有个表妹啊。 怎么回事? 于佩又问:“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人?你其他家人呢?” 孟心婉捏着铅笔不想回答,奈何面前这个大姐姐声音好温柔,看着她的时候好亲切,她迟疑着说:“爸爸出去了,妈妈坐牢去了,哥哥收拾衣服昨天出远门了。” 三两句把家里情况全交代清楚。 于佩皱起眉头,觉得有必要去查查这个小女孩的来历。 没等她起身,一旁有个四十来岁的邻居大姐走过来,瞧见两位陌生人,上前严厉的问话:“你们是谁哦,不是人贩子吧?” 于佩:“……” 于佩让旁边的王展延象征性的掏出律师证,表明身份,随后问道:“大姐,想问一下,之前没见过这个小女孩,她是杨秋红的女儿吗?” 见来人表明律师身份,又能叫出杨秋红的名字,又能说出杨秋红家里的情况,邻居大姐以为是之前给杨秋红做辩护的律师,立即打开了话匣子。 “哟,你们还不知道啊,这小女孩就是秋红的女儿。” 于佩纳闷,“我之前只听说过杨秋红有个儿子孟东,没听说她有女儿啊。” 邻居摆摆手,“你们有所不知,这是超生的女儿,秋红把她一生下来就送给远亲抚养,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呢。” “哪里知道小女孩的养父母最近去世了,那边的亲戚都不想接手,就把小女孩又送回来了,唉,这小女孩也是命苦,一回来妈妈被抓进牢房,哥哥又惹事跑路,家里只剩下一个不待见她的亲生父亲,女儿都这么大了也不送去上学,就天天在家里闲着,也没人照看,连吃饭都是自己动手。” 邻居大姐越说越激愤,“说起来这都是凤梅那个狠心肠的小姑子惹的事,人秋红犯了错,让她道歉让她赔钱也是应该的,没必要把人送进监狱啊,你说说看,现在这小女孩都没照顾,多可怜,唉,作孽啊!” …… 于佩沉默地听着对面骂自己,没吭声。 只撇过眼去望着面前的小女孩。 这孩子心态挺好,也不哭也不闹,一个人坐在门口写写画画。 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于佩沉默地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等她刚离开,家里的一家之主孟建国回来。 孟建国是孟凤梅大哥,最近家里横遭变故,本就下岗没有工作的他心情变得更加糟糕。 整个人不修边幅,穿着大裤衩,趿着拖鞋四处活动,全然没了往日的积极劲,颓废得不行。 瞧见女儿一个人不知道畏惧也不知道迷惘,乐天派地坐在家门口写写画画,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时狠狠踢了一把长凳。 长凳猛然受力被踢倒,本子从上面啪嗒一声掉下来。 孟心婉紧紧抓着铅笔,迷茫地望了一眼这个世人眼中她的亲生父亲,似乎想不通一般,俯下身将长凳重新扶起来,捡起本子,继续写写画画。 看着女儿这副油盐不进的傻模样,孟建国懒得再理。 他刚踏进屋子,隔壁邻居大姐立即闪过来,扯着嗓子道:“哟,建国啊,可不巧,刚走了两个律师呢,一男一女,来问你情况的。” “律师?”孟建国诧异,“什么律师?” 邻居大姐一懵,“秋红以前请的律师啊。” 孟建国嗤笑,“秋红都送进牢房里去了,律师还过来做什么?” “啊?不是秋红以前的律师吗?我还是以为是秋红的律师,跟他们说了好些你的情况呢。”邻居大姐有些纳闷。 这话听得孟建国心里一咯噔。 听说孟凤梅那个小姑子于佩也是律师,该不会是那个小姑子吧? 她过来做什么?打探情况? 孟建国心里一动,拉着邻居大姐细问:“他们主要是问了什么?” 邻居大姐一五一十毫不遗落地将当时原话复述一遍:“主要是问了心婉的情况,他们对心婉的出现挺好奇的。” 孟建国将目光转移到门前乐观的小女孩身上。 这个突然被送来的小女孩实在是个大麻烦,当初他就不想要,是杨秋红舍不得打,非得生下来,生下来之后差点影响他工作,只得偷偷送人。 没想到过了七年,这倒霉孩子把养父母克死了。 一回来,亲妈进了监狱,亲哥惹了事跑路,他这个亲爸也不知道时候时候会染上厄运。 这闺女不吉利,还是赶紧送走吧。 再说了,他现在哪有钱养个闺女,家里一大堆烂摊子,他又没工作,养活自己都够呛,哪能再养个孩子? 既然于佩对孟心婉敢兴趣,而他正好不想养。 那不如…… 第47章 冤家 我们一家子前世欠你的 从孟东家里回来后, 于佩始终沉着脸,心情不大好。 律师所里,李勤年让吃过午饭的吴羽乐去隔壁街上的水果店买了几袋水果, 打算给大家准备下午茶。 新鲜的五颜六色的水果摆满一桌。 大家调侃李老板突然大方的同时一股脑涌到桌边,争先恐后地挑选自己喜爱的水果。 于佩坐在工位上,没动。 看着大家伙积极抢食的模样, 李勤年大笑, “哦哟, 慢点,大家慢点,你们这激烈的样子,没有半点平时斯文的模样, 让客户看了, 肯定得大跌眼镜。” 众人毫不理会李勤年的埋汰, 甚至开起玩笑。 “李老板难得大方一回, 咱们得好好薅羊毛,当然要积极了!” “是呀, 下次等到李老板这么慷慨买水果,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 咱们得珍惜当下!” …… 玩笑归玩笑,实际论起来, 李勤年也不算是抠门的老板, 该花钱的地方他都花了钱。 只是每次掏钱都不爽利,扣扣索索的, 像是被人拿到抵在脖子上。 也就落了个小气的印象。 众人抢完桌上心仪的水果, 才反应过来问其原因:“哟, 难得啊, 李老板今天为什么请客?咱们律师所这季度的业绩又提高了是不是?” 李勤年摆手笑道:“咱们这季度的财报还等着咱们小吴出呢,要是业绩翻了一翻,这点水果哪能应付啊,到时候请大家吃大餐。” 听到吃大餐,大家又是一顿欢呼,全然忘了李勤年并没有说明请客的理由。 在一片欢呼声中,李勤年终于注意到于佩和王展延始终坐在工位上,并没有过来吃水果。 王展延他是了解的。 平日里这种越是人多凑热闹的活动,王展延越不愿意过来凑热闹,人就这脾性,共事几年,李勤年心里清清楚楚。 但是于佩怎么回事? 李勤年脚步大迈,走到于佩身边问话:“不喜欢吃水果?” 于佩抬头瞥他一眼,“没心情吃。” “哟,这是怎么了?有心事?”李勤年拉开座椅,在她身边坐下。 想起上午的时候,于佩与王展延一同去了孟东家里,李勤年以为于佩是担忧打官司的事情,不禁笑着安慰她。 “你就放宽心吧,咱们王律师接手的案子,你还担心输赢?” 于佩神情恹恹,“我没担心这件事。” 案子有她监督,又请了王展延做辩护律师,孟东被判是早晚的事情。 只是…… “哦哟,不是担心这件事那你愁眉苦脸做什么,走走走,吃水果去,你再不过去,真没你份了啊。”李勤年撮掇她。 于佩坐着没动。 李勤年看她不为所动,眉头已经拧成两股麻花,转身走向王展延。 小声询问:“怎么回事,你们上午出去一趟,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咱们于律师回来,情绪不太对?” 王展延抬眸,目光划过不远处工位上的于佩,语气淡淡:“没发生什么事。” 嘿!问话都问不出! 李勤年纳闷,怎么回事,这两人还有私人秘密了不成?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87节 “行行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王律师你应该是知情的吧?那你过去安慰安慰于律师,给她开导开导,我看她心情实在不算好。” 李勤年把开导于佩情绪的任务交给王展延,兀自走了。 换做往常,王展延非得接上一句“关我何事”,这次他沉默着没拒绝。 那位邻居大姐难听的责备犹在耳边,换做是他,他也会心里不大爽快的吧。 王展延起身,随手拿了一份资料,走到于佩身边。 递过资料,似不经意开口:“好好看看这份资料,心思别为其他事分神,律师经常会碰见这样的事,我相信你也见过不少,没必要这样介怀。” 安慰的话稍稍有些硬邦邦,但于佩没怎么听懂。 她一脸疑惑:“你说什么?” 王展延也没委婉表达,直接戳穿:“你还在为上午那位邻居大姐的话心存芥蒂吧?”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立场,每个人也都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他们一家的事情赖不到你身上,这些也不是你的错,没必要为这些事情产生类似内疚或者自责的情绪。” 于佩:“……” 她瞪他一眼,“这些道理我当然知道,还不需要你特意来提醒,要是真为这点言论愧疚又自责,那情绪得多敏感?每天都得陷入自我消耗中。” 得,看来是他多心了。 猜错缘由的王展延面上有些尴尬,咳了咳,“那你怎么状态不对劲?连勤年都特意来问我。” 于佩接过他手中的资料,翻了两页,侧过身子长长叹息一声。 “我只是在想,如果杨秋红当年生下的第二个小孩是男孩,他们还会选择把小孩送给亲戚吗?” 王展延一愣,半天没接话。 他没想到于佩是在纠结这样的问题。 可是,这样的问题,答案显而易见,根本不需要他回答。 于佩心里知道答案。 正因为知道答案,所以才情绪不对劲吧。 王展延深深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工位去了。 —— 下班回到家中,于佩情绪依旧不高,洗漱完毕,早早回房间休息,连谢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这两天她很忙,谢屹也忙。 感冒好了之后,谢屹好几天没在家吃晚饭。 今天也是。 吃饭时候,魏春兰还和她嘟囔,说是已经两天没见过谢屹,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嘱咐她给谢屹带话,让谢屹这两天按时回家吃饭。 她回了家没碰见谢屹,早早躺床上休息,想着明天早上再给他传达魏春兰的意思。 这一觉睡得有点沉。 中途是被声响吵醒的。 迷迷糊糊中,只听到耳边隐隐约约传来细碎的哭声。 大半夜的,谁在她耳边哭? 于佩瞌睡正浓,不想醒来,闭上眼翻了个身,准备再次入眠。 那哭声渐渐变大,渐渐变得清晰,是一个小女孩凄惨的嚎叫。 于佩猛然起身,从梦中惊醒。 原本有些飘渺的哭声逐渐变得有实感,落在耳际,震耳欲聋。 没错,的确有个小女孩在哭! 在大门外哭! 于佩掀开被子,轻轻下床来,打开房门,听得大门外的声音愈发清楚明了。 落在空旷寂静的深夜,这凄楚的带着三分委屈的小女孩的哭声听起来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太渗人了! 于佩挪动脚步,二话不说叩响隔壁房门。 还没敲两下,房门立即打开,露出谢屹一张深沉的脸。 于佩指了指大门方向,出声问:“你有没有听到外面的哭声?” “听到了。”他大步朝着大门方向走去,准备开门。 于佩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抓住他手腕。 瞪着一双大眼睛,疑惑问他:“你真要开门?” 三更半夜,门外为什么会有小女孩的哭声! 正是休息的时刻,谁家也不会这个时候把孩子丢在楼道里让人干哭吧? 这哭声来得莫名其妙,实在没法让人安心。 感受到手腕处贴着的皮肤传来灼热的温度,谢屹轻轻收回手,垂眸看她,“你害怕?” “不怕。”于佩想也没想地说。 身体却很诚实地留在原地。 谢屹看她一眼,扯起嘴角轻笑,上前一步,打开大门,“总要看看是什么情况。” 红漆木门被推开,一双泛着泪花的眸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小女孩蜷缩在角落里,背靠着墙壁,从手臂与膝盖处抬起脑袋,睁开已经被泪水染湿的双眼,可怜兮兮望着一丝光源出蹦出来的两个人。 眸子里盛满不安。 于佩惊呼:“是你!” 门外蜷缩在角落里的小女孩不是孟心婉是谁! 在谢屹疑惑的目光中,于佩走上前,俯下身询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孟心婉半眯着的眸子看清面前女人的面貌,认得她是白天见过的漂亮姐姐,心里放松一些,神情更加委屈,大有加大哭声的趋势。 凄凉的哭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嘹亮。 于佩扫视一圈附近,四周无人。 她将孟心婉哄进屋,安置在沙发上,拿毛巾擦干小姑娘脸上的泪,在一旁轻轻拍打小姑娘背部,哄着小姑娘情绪静静平复。 谢屹看着她难得展现出来的温柔动作,神情一顿。 他端了一杯水过来,递给于佩,于佩会意,递给小姑娘。 眼看着小姑娘一口气把水喝光,谢屹才开口:“她是?” 于佩接话:“她是孟东的妹妹孟心婉。” 谢屹微怔。 “孟东有妹妹?” 这事说来话长,于佩三两句解释一番,“是杨秋红超生的女儿,从小放在远亲家里,最近养父母出事,那边亲戚送了过来。” 解释完,眼看小姑娘的情绪也逐渐恢复,于佩柔声问她:“你是怎么过来的啊?” 孟心婉原本算是乐观的性子,若不是半夜突然被送到一块陌生地方,她也不会扯着嗓子哭得这么惨。 这会儿被哄了片刻,情绪已经恢复大半,瓮声瓮气地说:“是我爸爸把我送过来的。” 她趴在家里摆在地上的凉席上睡觉,半夜里突然被孟建国踢醒。 孟建国把她放在自行车后座,一路越过四下无人的街道,直接奔向陌生的小区。 她坐在自行车后座,完全不懂孟建国要做什么。 只凭借孟建国脸上一股即将解脱的轻松表情,隐隐猜到接下来将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她不安地出声询问:“爸爸,你要将我带到哪里去呀?” 孟建国飞快蹬着自行车,并不搭理她。 这可怕的沉默让她心里恐惧更甚,一路问个不停。 孟建国一句也没回应。 到了地方,孟建国将她抱上楼,神色恶狠地说:“别叫我爸爸,以后我就不是你爸爸,你就待在这里不要动,总会有人来领你。” 孟建国交代完,头也不回地跑远。 她脚步飞快地追下去,一转眼就找不到踪迹。 外面天黑,陌生的小区里更是黑沉沉一片,连光亮也少。 她返回楼道,缩在角落里,想到孟建国临走前交代的话。 只要安静的待在这里不动,总会有人来领她。 她果真听话地蹲下来,乖乖地等待。 孟建国说有人会来领她,但是没说会是什么时候。 她安静地待了两个钟头,在黑暗无光的角落里忍了整整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的时光。 没人来领她。 她突然领悟到,这或许是孟建国的谎言。 这只是一个谎言,是一个可以永远摆脱她的谎言。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巨大的无助席卷全身,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企图在平静的黑夜扯开一丝裂缝。 丢下她可以,但能不能不要把她丢在黑暗的地方。 她怕黑啊! 后来,她就看到了于佩。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88节 在微弱的光线中看到了那张漂亮的亲切的脸。 似乎觉得这一切不太真实,孟心婉揉揉眼睛,又看了一眼面前面色温和的漂漂姐姐。 于佩正处于震惊中,没注意她的神情。 “你爸爸把你送过来?你爸爸为什么把你送过来?” 孟心婉缩了缩鼻涕,摇头。 表示不知道。 其实她心里清楚,她爸爸肯定是不要她了,想把她扔给这位漂亮姐姐。 但她没说。 于佩没搞懂目前的情况。 孟建国把闺女半夜放到她家门口是什么操作? 这是想直接送给她还是什么意思? 这也太扯了吧? 她看着面前可怜兮兮的小姑娘,叹息一声,将沙发另一侧放下来。 沙发是先进的折叠式沙发,放下另一侧可以当成一张床使用,睡下一个成年人绰绰有余,更遑论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 于佩抱了一套被子,将小姑娘好好安置下来。 这深更半夜的,也不可能立即把人送回去,明早再说吧。 轻轻按熄客厅里的灯光,于佩转身要回房间。 合上门的那一刻,谢屹不请自来。 准备休息的于佩疑惑看他一眼,“什么事?” 谢屹轻轻合上房门,压低声音:“你准备怎么安置这个小女孩?” 于佩想也没想,“明天送回去啊。” 谢屹微微愣住。 他明白孟建国这番举动举动背后的意义,也将刚才于佩的温柔行径看在眼里,稍稍有些诧异,“我以为你有另外的打算。” “另外什么打算?”于佩没想明白。 谢屹喉结一动,没继续说下去。 打住话头,缓缓说:“不管你做什么打算,我都没意见。” 于佩笑了。 她做什么决定,谢屹为什么要有意见?她为她自己的行为负责,需要谢屹题什么意见?真是好笑,虽说他们是名义上的夫妻…… 哎,等等! 于佩终于想通谢屹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她震惊:“你该不会以为我要收养这个小女孩吧?” 谢屹不置可否。 在看到于佩耐心哄小孩时,他闪过这样的想法。 这是难得看到于佩耐着性子轻声又温柔的模样,如果收养小孩能让她卸下身上的凌厉,释放温柔的一面,他双手赞成。 从谢屹脸上表情得到肯定的回复,于佩耸耸肩,扯起嘴角轻笑。 语气笃定:“别想多了,我不会收养小孩。” 首先,她自己寿命都没剩下多久,现在一天天活着也只是在等最后期限来临,看看命运是否会发生不同的轨迹。 这样的情况下,她收养小孩做什么? 再者,她现在完全不具备做母亲的心态,不知道怎么去维护亲密关系,不知道如何表达爱意,甚至对一切感情都持怀疑。 这样的状态,是没法做好一个合格的母亲的。 不要在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上为难自己,不然只是徒增烦恼。 于佩很明白这一点。 所以她态度很坚决:“你放心,不会莫名其妙让你成为父亲,我暂时也没想过做母亲。” 这句话听得谢屹心里发凉。 仿佛溺水的人总要拼命去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谢屹从她话语中精准找到“暂时”一词。 于佩说话向来严谨。 既然她说是暂时,那应该就是暂时。 而不是永远。 自欺欺人般说服自己,谢屹微不可察松了一口气,转身回房。 第二天一大早,于佩去律师所一趟,请了半天假。 她没着急将人送回去,先带着孟心婉去小区隔壁的米粉店点了两碗米粉。 米粉店的小老板自制汤料,味道要比其他店里好,小姑娘似乎饿了,二话不说,埋头开吃。 不过一会儿工夫,一碗米粉全部被她卷进肚子,连汤水都喝了一大半。 于佩看着自己碗里还剩下大半未动的米粉,心里好笑。 感情她食量还比不过一个小姑娘。 见小姑娘食欲好,于佩指了指米粉店前面卖其他早点的地方,“还想吃什么吗?自己去拿。” 小姑娘坐着没动,眼里有些怯生生的渴望。 在心里斗争半天,抵不过口腹之欲,终究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可以去拿吗?” “当然可以,随便拿,想吃多少拿多少,我都付账。”于佩大手一挥,模样相当豪气。 小姑娘欣喜地起身,跑过去真不客气地捧了两根油条,两只煎包,两个锅贴饼……摇摇晃晃地满载而归。 于佩呆了,“你吃这么多?” 小姑娘没接话。 她熟练的将东西分成两份,递一份给于佩。 于佩微怔。 没料到小姑娘连她一份也拿了,她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米粉:“我连这个都没吃完呢,哪吃得下这些啊。” 小姑娘似乎有些做错好事的尴尬,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于佩安慰她,“没事,拿了就拿了吧,你尽量吃,吃不完咱带走。” 听到这样的话语,小姑娘脸上很快释怀,坐下来开始埋头解决这一大堆食物。 很快一大堆食物被风卷残云般解决干净,看得于佩目瞪口呆。 她以为对方吃不下,没想到对方竟然毫无压力地全部解决,看上去丝毫没有被噎着的勉强。 这食量是有多大啊! 于佩开始重新审视对面的孟心婉。 小姑娘看上去面黄肌瘦,还不如她哥哥孟东长得白净。 照这个食量,她不该是这样的身高体重。 于佩随口问了一句:“以前在家里都没吃饱吗?” 对面的小姑娘僵了一瞬,扬起一张笑脸,傻里傻气地拍拍肚子:“吃饱了!” 可那一瞬间的僵硬没瞒过于佩的眼睛。 大概以前被寄养的日子,小姑娘也过得不算太好。 吃过早点,于佩打了出租车,准备把孟心婉送回去。 停在面前的出租车是一辆红色的奥拓,小姑娘坐进去,感觉到新奇,一双眼睛到处张望,坐在后座上始终不肯安分,手指在椅背上摸来摸去。 “哇,我第一次坐车。”她小声朝自己嘀咕。 于佩没打扰她的自言自语,靠在椅背上小憩。 旁边陆陆续续传来小姑娘的碎碎念。 “哇哦,坐车好舒服呀。” “原来车子这么快。” “椅子也好舒服,比家里的床舒服。” …… 在小姑娘一路的碎碎念中,车子停在目标地。 于佩领着恋恋不舍的孟心婉从车中出来,直接奔向孟建国家里。 孟建国正在家里弄早饭,家里米袋快见底了,做饭不够,他只得舀一小勺去煮粥喝。 喝粥得配点咸菜,家里没有。 家里什么都没有! 自从杨秋红进了监狱,他天天得自己弄给自己吃。 被老婆伺候了大半辈子的他哪里受得了厨房油烟,整天就是咸菜配饭。 没想到之前家里存了大半坛子的咸菜也吃完了,连喝粥都没得配,作孽啊! 他翻箱倒柜从篮子里找到两个咸鸭蛋,立即又觉得可以将就吃两餐,连心情也好了些。 家里不是没有存款,杨秋红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钱都在他手上。 只是现在外面行情不太好,找不到工作,家里没有进账,只有出账,万贯家财也有耗完的一天。 谁能料到以后是个什么样的光景呢?万一比现在的行情还差呢? 还是紧巴点过日子比较好。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89节 他小心翼翼将咸鸭蛋在桌子上一磕。 破了一个洞。 轻轻扒开壳,露出里面咸白的蛋白,用筷子沾着尝了一口,嗯!就是这个咸香味! 一个咸鸭蛋吃出山珍海味的满足表情。 孟建国正享受着美味,一抬头,瞥见有人进屋了。 于佩领着孟心婉盛气凌人站在他面前。 孟建国是见过于佩的,在孟凤梅的婚礼上。 这个小姑子模样长得标志,他心里一直知道,只不过好几年没见,如今愈发出挑,难怪当初杨秋红说在老房子第一次碰见回国后的于佩,完全没认出来。 的确要认不出,无论是相貌与气质,比先前做高中生时要更出色。 不过孟建国没心思欣赏,他放下手中的咸鸭蛋,脸色冷下来。 理也不理站在堂屋中央的两人,转身去厨房查看锅子里的粥煮得怎样。 于佩被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惊到,直接开口质问:“昨天是你把小姑娘送到我家门口?” “不是。”孟建国神色自然地接话:“是她自己要跑过去,她觉得你家里有钱,想要在你家里过生活。” 孟建国四、五十岁的年龄,说起谎来竟也脸不红心不跳,如老手般游刃有余。 于佩:“……” 听听,什么叫做扯谎不打草稿。 看来是没法心平气和地好好和对面这位大哥说话了。 “听起来你是不想抚养你女儿了?”于佩冷声问。 孟建国没接话,他拿起铁勺舀了一勺稀粥递到于佩面前。 “你自己瞧瞧,我一个天天喝稀粥的人,自己都养不活,拿什么养活女儿?” 于佩冷笑。 孟建国家里的条件再怎么样也至于沦落到这个境地,若孟建国真的连一顿白米饭都吃不上,孟凤梅不会这么无动于衷。 横竖不想养女儿罢了,尽扯些借口。 于佩冷声警告:“你知不道随意丢弃女儿犯了遗弃罪?” 听到对方提及法律,孟建国心里猛地被勾起一团怒火。 他啪地一下将铁勺子扔进锅中,气势汹汹从厨房走出来,“怎么,又来跟我谈法律?” “来来来,你说说遗弃罪要判几年?一年两年还是五年十年?你去告吧,去告我啊,把我送进监狱,我正好和我老婆团聚,挺好的。” “反正我家里一家三口,老婆被你送进监狱,儿子也要被你送进监狱,你现在还想把我也送进监狱?那你赶紧的吧,前生欠了你,今世一家都要给你赔罪,你是讨债来了!” “送进监狱也好,我现在连饭都快吃不上,去牢里一天三餐管饭,给我解决了口食问题,我乐意进去呢!” 孟建国情绪莫名激动。 他重重往桌子边一靠,巨大的动静引得桌子猛地颤动。 桌上安静放着的咸鸭蛋慢慢开始滚动,咕噜咕噜。 啪嗒一下,极快地从桌上掉落在地。 摔烂了。 孟建国一惊,赶紧俯下身子将掉落在地的咸鸭蛋捡起来。 桌子较高,鸭蛋半边被摔得稀碎,迸出一地黄油。 孟建国心疼地将咸鸭蛋剥了壳,放进小碗中。 看着原本好好一个咸鸭蛋,突然摔成这副德行,孟建国彻底怒了。 他拿起墙边扫帚,不停朝于佩脚边使劲,不由分说开始赶人。 嘴里愤愤:“都走都走,都从我家里离开!” “我没有女儿,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只要别往我家里来!” “我孟建国这一辈子就一个儿子,我也只养这一个儿子,好鬼歹鬼都别缠上来!” …… 被扫帚一顿乱扫,于佩护着孟心婉从屋子里退出来。 等两人刚退出去,孟建国立即将两扇大门重重合上,放狠话:“她就不是我孟家的人,以后死外面了我都不会去收尸,你要是好心收你就收着,你不乐意收你就扔去福利院,别来找我!”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显然没有再商量的余地。 于佩站在门外,沉默。 孟建国显然并不在乎周围人怎么看他以这副态度对待女儿,也不在意犯了遗弃罪去蹲牢房,他甚至宁愿去坐牢也不愿养女儿。 他是铁了心不要这个闺女。 面对这样的人,于佩也觉得棘手。 当道德与法律都无法威胁一个人的时候,还有什么方法能使人妥协? 正当方法,几乎没有。 事情到底是怎么一步步变成这样? 还是她多事,应该把小姑娘送回来,一句话也不说,立即转头就走。 这个念头冒出来,于佩转身,抬脚往外走。 身后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 于佩转身,望着身后亦步亦趋跟着她的小姑娘,冷着脸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小姑娘不动了,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没有泪花,只有一片茫然。 像天上浮云,不知道何时聚起何时消散的茫然。 于佩转身继续向前走,身后果然没再响起脚步声。 她走到拐角处,脚步一顿,忍不住回过头望了一下。 小姑娘依旧乖乖地站在原地,瞪着大大的眸子,看她回头的一瞬间,眼睛里迅速窜起一股希冀的火苗。 火苗很快熄灭,眸子里还是那股深不可测的茫然。 于佩心里一动,无声叹了一口气。 连一只咸鸭蛋掉到地上,孟建国都会心疼地皱眉,他闺女在面前却能面不改色地轰走,小姑娘就算留下来也只有无尽的苦日子吧。 她朝着那个孤单瘦弱的小小身影招手,“过来吧。” 小姑娘眸子里漾开笑意,小跑着追上前,安安静静跟在她身边。 于佩在路边招了一辆车,将小姑娘塞进去,道:“咱们去一个地方。” 小姑娘这次没了第一次坐车的新奇感,安安静静待在后座,只问:“我们去哪里?” 于佩靠在后座上捏眉心,“去你一个姑姑家里。” 很显然,小姑娘的记忆中并没有姑姑这号人物,她眸子里尽是疑惑,似乎在搜寻她的姑姑是谁。 于佩坐在后座,斜着眼打量孟心婉。 这个小姑娘刚才听了孟建国那样一堆绝情的话,脸上竟然也不难过。 她听了都觉得寒心,何况是当事人。 总得有点情绪吧。 不过有些小孩子也挺能掩藏自己的情绪,小姑娘到底是心太大还是心太细? 出租车很快到了目的地。 于佩领着孟心婉敲响了孟凤梅家里的大门。 “谁呀,来啦来啦。”孟凤梅在家里吃过早餐,正准备换衣服去厂里上班,听到敲门,忙不迭赶过来开门。 大门打开,看到门口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孟凤梅眼珠一转,面色沉下来。 哐当一声,直接把门关了。 她和于佩近些日子闹了很多矛盾,前些天刚因为老爷子遗嘱的事情大吵一架,即便如此,于佩来敲门,她也不至于直接将人关在门外。 这次这样毫不留情,在于于佩身边的小姑娘。 那是她大哥送出去的女儿,她知道。 她大哥不想养,她也知道。 她大哥一家都不想要的小姑娘,于佩难道想带过来给她? 不可能,她也不可能养。 家里光抚养于晓洋这一个男孩子,不知道多了多少开销,处处都要用钱,这钱呐,格外的不经花。 以后晓洋还要上小学,还要上大学,更大之后还要娶媳妇。 就这么一个儿子,家里的积蓄都不够花,再来一个闺女,她哪有闲钱? 再说了,就算她想要闺女,她不会自己怀一个?干嘛去养大哥家的闺女? 亲生的难道不比收养的要好? 就算她能够好心收养这个小姑娘,以后小姑娘养得差劲,那是她倒霉,养得有出息,她也捞不到半点好处。 她对她大哥一家子相当了解,就以她大哥那一家子,以后小姑娘但凡有了赚钱的能力,绝对会被纠缠不清,不断吸血。 她可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行,这个冤大头绝对绝对不能做。 孟凤梅隔着一扇门,冷声对外面的于佩道:“就当今天没来过吧。” 这个闭门羹吃得猝不及防,于佩沉默地站在门外。 她今天过来并不是要孟凤梅收养这个小姑娘,只是想来问问孟家还有没有合适的安置小姑娘的亲戚。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90节 很显然,孟凤梅的行为给了她最直接的回答。 是啊,要是孟家亲戚有人愿意接收小姑娘,也不会让小姑娘被送来送去。 于佩第一次有些无能为力的感觉。 她自己是万万做不成母亲的,现下也没有合适的地方安置小姑娘,放着不管又稍稍有些于心不忍。 难不成真要送去福利院? 于佩领着小姑娘出了小区,站在车水马龙的路边,一时不知道去哪。 正当为难之际,旁边的小姑娘扯了扯她的衣袖,让她蹲下身。 她依言蹲下去,小姑娘伸出干瘦的手指在她眉毛上捋了捋,似乎要把她皱着的眉头捋平。 透着稚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姐姐你是不是在为难怎么安置我?你不用为难哦。” 小姑娘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了好几层的纸,递给于佩。 于佩不明所以,接过来,摊开一看。 愣住了。 她手中是一份福利院的宣传单。 于佩盯着宣传单,久久无言。 不知道沉默多久,她终于动了动嘴唇,沉声发问:“你什么时候弄到的?”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很坦诚:“好久之前,我还有其他的。” 她说完继续从口袋里掏出两份福利院的宣传单,摊开来,如数家珍般做了评价:“这个福利院我最喜欢,但是好远好远,在外省,要坐火车,我没钱买票,太远了。这个福利院也还行,就是地点有些偏,里面小朋友不够多。” “你手上这个是最适合的,”小姑娘指着于佩手上的宣传单,眨着眼睛问道:“可不可以麻烦姐姐把我送到那里去呀?” 小姑娘昂着脑袋,瞪大眸子望着她,天真的语气仿佛在为自己挑选以后的家。 于佩一下子哽住,喉间发涩。 “不,你不会去福利院。” 第48章 打赌 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于佩在路边招了车, 牵着小姑娘去了老房子。 老房子里,邹雨萍刚刚将吃完早餐的老爷子扶回房间,准备去厨房忙活, 一扭头发现于佩牵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进来。 邹雨萍不认得这个小姑娘,听说于佩大嫂家里是个女儿,便以为这小姑娘是于佩大嫂家的孩子, 热情欢迎。 哪料到小姑娘面对她的热情招呼, 反而怯生生地往后退了一步, 躲在于佩身后。 以为被小姑娘嫌弃,邹雨萍面上有些尴尬。 她带上围裙要去厨房,熟练的转移话题:“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啊?吃过早餐了吗?没吃过的话我马上去做。” 于佩出声叫住她,“邹姐, 不用麻烦了, 我们都吃过, 你来堂屋坐下吧, 有点事情想和你商量。” 听到有事要商量,邹雨萍连忙脱下围裙, 坐在于佩对面。 坐下之前,她还不望去桌子底下的小箱子里掏出几包饼干放在小姑娘面前, 那是之前她姑姑胡春芳买来给老爷子当零食的饼干。 做好这一切,邹雨萍往抹布上搓干自己的双手, 认真问:“姑娘, 你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啊?” 邹雨萍以为于佩要和她谈老爷子相关的事情。 于佩没提老爷子,只将手边的小姑娘上前推了推, “邹姐, 你知道这个小女孩是谁不?” 邹雨萍当然不知道, 她摇头, 笑起来,“我还是以为是你大嫂家的闺女呢,难怪不是啊?” “不是,她是杨秋红的闺女。”于佩直白地说。 邹雨萍一愣。 杨秋红这个名字她是听过的。 在她姑姑胡春芳来照顾老爷子之前,据说就是杨秋红在照顾老爷子,杨秋红对老爷子不好,直接被于佩告上法庭,现在都已经进了监狱。 而杨秋红的儿子孟东,就是将她姑姑胡春芳揍进医院的人。 这一点邹雨萍很清楚。 她目光扫向旁边的小女孩,审视着问:“这是杨秋红的闺女?” “嗯,是杨秋红超生的女儿,之前一直放在亲戚家里寄养,从小没见过面,最近养父母出了事,那边的亲戚把小姑娘送了过来。” “杨秋红已经进去了,家里就剩下孟建国和孟东两父子,前阵子刘至强被抓,孟东大概怕牵连,直接跑路了,家里剩下的孟建国不愿意养小姑娘,半夜把小姑娘扔在我家门口。” 于佩将小姑娘之前被送给远亲,远亲去世之后被送回来,又遭遇亲生父亲不想抚养等等情况一一相告,听得邹雨萍目瞪口呆。 目光转向小姑娘时,眼里多了一份同情,少了一份芥蒂。 唉,这年头,性别倒成了罪。 要是小姑娘是个小男孩,恐怕对方也不会不想养吧。 邹雨萍想起自己早早离世的女儿。 头一胎是闺女,她也听见周围人说过不少闲话,甚至婆婆对此也颇有微词,好在她丈夫不介意,待女儿一直很好。 只可惜没看到女儿长大。 被勾起伤心往事,邹雨萍微微红了眼,她掩饰性地抹了一把眼泪,低着头问:“姑娘,那你是打算怎么做?” 于佩摊开自己的想法:“邹姐,麻烦你帮忙照顾几天。” “老房子房间挺多,就让她住我之前的房间,平时做饭您多做一份,小姑娘目前没上学,也没处可去,她人挺乖,应该不会给你多添麻烦,不知道这样的话邹姐你那边有没有什么难处?” “难处倒是没什么难处。” 小姑娘也不是两三岁的娃娃,能自己吃自己喝,顶多添一双筷子的事情,没什么困难。 只是…… 邹雨萍好奇:“那接下来呢?” 于佩没着急回答,她将桌上的几包饼干塞进小姑娘手中,温柔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你先去房间里找爷爷玩。” 小姑娘捧着几袋饼干,懂事地点点头,迈着小步子往房间里去。 临走之前,小姑娘对着于佩和邹雨萍道了谢。 她没忘记饼干是邹雨萍拿出来的。 邹雨萍有些意外,望了小姑娘好几眼。 看着小姑娘完全进入房间之后,于佩表露自己的计划,“接下来我去了解一下国家的政策,看看收养手续是怎样……” 话未说完,邹雨萍惊呼:“姑娘,你是想收养她吗?” 这年头,能收养女孩子实属难得。 于佩这样健康能生育的人,哪用得着收养别人,自己要是想要小孩,自己怀一个就是。 邹雨萍实在吃惊,一脸震惊地望着于佩。 于佩愣了愣,轻轻一笑,“我话还没说完呢,我是打算了解一下收养手续,不过不是自己收养,我准备在国外替小姑娘找一个家。” 国外不少夫妇喜欢来国内收养小孩,找个国外靠谱点的夫妻收养小姑娘应该不算难事。 只是这期间得要人照看一下小姑娘。 于佩只能想到邹雨萍。 邹雨萍听着有些诧异,她还以为于佩要自己收养,没想到于佩是打算将小姑娘送到国外去。 “那行嘞,小姑娘放在我这里你就放心吧,添双筷子的事情,不算麻烦。”邹雨萍一口气应承下来。 于佩心里落下一块大石头,总算有个地方安置小姑娘。 她招呼孟心婉过来,小姑娘乖乖从房间里出来,手里的饼干已经解决干净。 于佩蹲着身子朝小姑娘叮嘱:“你这两天就待在这里,邹阿姨会照看你,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问邹阿姨,我也会时不时过来看你,等安排好一切,我重新给你找一个家。” 小姑娘一听,眼睛一亮:“不用去福利院了吗?” 于佩摸摸她的小脑袋,轻笑:“放心,不用去。” 小姑娘很听话,乖巧地点点头。 “我会好好待在这里的。” 于佩满意地收回目光,又去交代邹雨萍:“邹姐,孩子就劳你照看几天,我会尽快找到合适的人,这两天麻烦你了。” “小姑娘人很乖,其他地方没什么,只一点,她食量有点大,恐怕平时的饭得多做一些。” 邹雨萍一听,目光立即垂下去打量小姑娘。 小姑娘面黄肌瘦,两只手腕瘦得跟麻杆没什么两样。 这样的小姑娘,食量能有多大哦。 邹雨萍全然没当一回事,大手一摆:“放心吧姑娘,在吃的方面不会吝啬她,况且你给的伙食费这么多,她再大的饭量也管够,既然你开口交代了,那我多注意一些。” “好。”于佩交代完事情,完全落下心。 当天晚上,她借着家里的座机打了越洋电话。 “阿桑吗,托你办件事……” 电话前的声音很轻很细,在厨房准备晚餐的魏春兰竖起耳朵,将客厅外的对话听了个大概。 嘟嘟一声,话筒放下。 对话结束。 魏春兰搓着双手,探出脑袋去看于佩,“佩佩啊,你打算把杨秋红那闺女送到国外去?” 她已经知道杨秋红家里那一档子破事,也知道于佩将小姑娘安置在老房子,却没料到于佩准备将小姑娘送出国。 于佩不算自己收养她心里是清楚的。 要是于佩打算自己收养,这阵子应该会把小姑娘送给她照顾,而不是交给邹雨萍照顾。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91节 只是没想到…… 魏春兰有些纳闷,问:“为什么一定要送到国外啊?小姑娘长这么大都生活在国内,也不知道送到国外会不会习惯,咱也可以在国内替小姑娘找个家呀。” 魏春兰依旧是从前那一套思想,觉得人活在自己土生土长的地方最合适,去了国外,那就是远离故乡。 人生地不熟的,多孤单呐! 于佩放下话筒,走到沙发前坐下。 拿起桌上的资料翻看,接话:“还非得送到国外去不可,妈,你想想小姑娘的原生家庭,在国内能安生么?” 母亲杨秋红是个虐待老人的暴躁中年妇女,父亲孟建国重男轻女能狠心抛弃女儿,哥哥孟东天天在外面鬼混,结交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物。 这么一家子,没一个靠谱的。 小姑娘在国内被人收养的话,以后要是有出息了,这家里人指不定寻过去要认亲吸血。 就算小姑娘平平凡凡地长大,以后孟东不愿意养老的时候,杨秋红和孟建国这夫妻俩说不定会想起自己有个女儿,要追过去让小姑娘给他们养老。 总之,一堆麻烦事。 原生家庭极其糟糕,为了避免长大后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去国外比较好。 远离这一切是最好的办法。 以后杨秋红他们一家子大概率也没能力追到国外去。 魏春兰听完沉默了,瞬间也觉得于佩的话有几分道理。 只是,要从国外寻找合适的夫妻收养小孩应该挺难吧? 魏春兰建议:“佩佩啊,那要不要谢屹给你帮帮忙?” 于佩一口回绝:“他应该帮不上什么忙。” 好巧不巧,这句话正好被推门而入的谢屹听见。 谢屹随手将门合上,挑眉问:“什么忙我帮不上?” 于佩抓着资料的手稍稍一顿,仿佛有种在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的心虚。 转念一想,自己也没说错,谢屹的确帮不上什么忙,正色道:“准备在国外找一对合适的夫妻收养孟心婉,这个忙你大概率帮不上。” 谢屹眉目一凛,在她对面坐下,哼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我帮不上忙?” 对方的神态太过自信,惹得于佩深深看她一眼,低下脑袋深思。 这个时候的谢屹,在国外应该还没什么人脉吧? 他业务拓展到国外那是很久之后的事情。 于佩内心充满怀疑,抬起眸子看他一眼,严肃地解释:“我是要在国外找一对靠谱的夫妻收养孟心婉,你确定你能帮上忙?” 谢屹掀起眼皮淡淡扫她一眼,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帮不上忙?如果我能帮上忙呢?” 于佩放下手中的资料,觑他一眼,“你要怎么帮忙?你难不成在国外还有人脉?” 谢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适当做了保留。 只说:“如果我能帮上忙,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嘿! 陷阱,这绝对是陷阱! 于佩心中警戒大作,哪有人一上来直接提条件,听上去蓄谋已久。 看着面前的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戒备模样,谢屹心中好笑,面上不动声色,淡淡哼了一声:“看来你不敢,那算了。” 这激将法相当好用。 于佩当下表示不服:“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能比我更先找到合适的夫妻收养人,那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反之,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行。”谢屹一口应下,丝毫不带犹豫。 这样自信的举动惹得于佩心里恍惚。 论到在国外的关系网,谢屹怎么也不可能比她更多吧。谢屹居然这么自信,觉得能比她更先找到合适靠谱的国外收养人? 到底是谢屹低估了她,还是她低估了谢屹? 于佩咳了咳,觉得有必要出声提醒:“你要搞清楚,我要是动用手上的关系,一天之内就能找出合适的夫妻收养人,你确定你要和我比?” 一天之内那是保守说法。 国外不少夫妻都有收养小孩的意向,稍稍去打听,寻找到合适的人选并不难。 于佩有把握。 谢屹比她更有把握,“确定。” 声音洪亮又坚决,听起来胸有成竹。 这副自信的态度惹得于佩的目光不停在他身上打量。 一下子不知道谢屹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由于对方太过自信,于佩不得不警惕地在要求上给自己留退路,“那行,就这么说定了,不过这个要求得有点限制,不能做违法犯罪的事情,也不能故意为难对方。” 听到这话,谢屹无声沉默。 扯起嘴角自嘲道:“我看上去是要为难你的样子吗?” 于佩毫不犹豫地点头:“嗯。” 谢屹:“……” 两人对峙的时候,在一旁围观全程的魏春兰凑够来,很贴心地出主意:“我看不如不如这样,你们要是谁输了,就出钱请对方及其对象吃大餐,怎么样?” 空气顿时沉默。 感受到四道高压目光射过来,自以为提了绝妙建议的魏春兰及时闭了嘴。 “得,当我没说。” 这建议有啥不好嘛,真是的! 第49章 原谅 你瞒了我什么事情! 听到谢屹一口答应, 于佩不信邪。 她拿起电话重新拨了号,等对面接起,郑重嘱咐:“阿桑, 刚才托你办的事,一天之内能有结果吧?” 对面传来肯定的回复。 于佩满意地扯起嘴角,“行, 越快越好, 等你消息。” 挂断电话, 于佩放下话筒,眨也不眨地看向谢屹。 “听到了吧,一天之内就能有回复,所以你打算怎么去寻找合适的收养人?” 她就不信了, 谢屹能比她更快找到合适的人选。 面对于佩的挑衅, 谢屹无动于衷, 始终一副淡淡的神态。 等于佩放下话筒, 走到沙发上坐下,他才轻轻起身, 踱步过去,不慌不忙拎起话筒, 熟练地拨了号。 片刻之后,对面有人接起。 谢屹低沉的嗓音响起, “威尔先生在家吗?” 对面传来一阵尖着嗓子的女音, 于佩立即竖起耳朵,想听个清楚, 奈何距离太远, 什么也没听到。 只瞧见谢屹垂着眸子, 轻轻“嗯”了几声。 聊了几句之后, 谢屹放下话筒,悠悠走到于佩面前。 “走吧。”他出声。 于佩觑他一眼,“去哪?” 电话里的对话她听了大半,从谢屹语气中只能听出是正常交流,除了威尔先生这个称呼有点特殊之外,其余没什么端倪。 谢屹淡淡说:“去拜访合适的收养人。” 于佩:! 这么快就找到了? 一路跟着谢屹出门,直到出租车停在一座花园洋房面前,于佩才终于回过神。 她扯住谢屹的胳膊,脸上显露一种被欺骗的愤怒:“你是不是早就已经有人选?你有人选了你还故意瞒着我?” 谢屹不动声色地将胳膊抽出来,一脸严肃地表态:“我没瞒着你。” 片刻之后,补充:“是你不相信我会帮上忙,也不相信我会比你先找到。” 于佩:“……” 无话可说。 她目光转向面前富丽堂皇的一套大洋房,斜着眼问他:“你确定这是合适的人选?” “去看看就知道了。”谢屹按响门铃。 铁栅栏缓缓打开,一张圆滚滚的脸庞从里面探出来,那是家里的保姆,保姆热情将两人请了进去。 花园洋房自带绿油油的草坪,草坪两旁种着不知名的果树,叶子大而肥,到了开花季,结出的花朵又白又小,掩在绿叶之下,很不起眼。 走近洋房正门,两旁景观红枫格外惹眼。 底下的楼梯是纯白的颜色,越过几级楼梯,便进入富丽堂皇的大厅。 大厅里,威尔先生和威尔太太正从楼上下来,热情迎过来,与谢屹握手。 两人皆是黑发碧眼的白皮肤,鼻梁高悬,眉骨突出,眼窝深陷,“外国人”的身份表露无疑。 身材高大的威尔先生脸上还留了满脸的络腮胡,他伸出手与谢屹热情握手的那一刻,于佩站在一旁感到诧异。 难不成谢屹还会英语不成? 哪知下一秒,听得威尔先生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你好,谢先生。”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92节 于佩:“……” 原来人家的普通话说得比英语还要流利。 威尔先生与谢屹握手完毕,转头看向于佩,打量几秒,扬起一张笑脸,“看来这位美丽的女士一定是谢太太。” “谢太太”这个称呼实在少见。 想来想去,之前似乎没听人这么叫过她,于佩颇不自在地应承一声,将手伸过去,客气道:“威尔先生,你好。” 几人打过招呼,很快进入正题。 谢屹率先向威尔先生和威尔太太说明来意,随后看向于佩:“这就是为小姑娘找的合适抚养人,你要是有什么疑问,可以当面问。” 于佩当然有疑问。 她有非常多的疑问! 首先第一个问题便是:“你们怎么认识的?” 意识到这话是对着谢屹问的,于佩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转头看向威尔先生,重新问了一遍,“威尔先生,请问你和谢屹是怎么认识的呢?” 她现在更想从威尔先生口中知道答案。 威尔先生很坦诚:“生意上认识的。” 于佩闻言,回过头瞥了一眼谢屹,谢屹脸上神情淡淡,看不出什么端倪。 好吧,她倒是忽略了这一点。 以为谢屹在国外没什么人脉,没想到改开之后不少外国人来国内做生意搞投资,谢屹是可以通过这种途径结识外国人的。 可是,有这么巧吗? 生意场上认识的人,正好想收养小孩? 于佩发问:“威尔先生,你们为什么想收养小孩?” 威尔先生闻言,招呼正在准备水果的威尔太太,“其实是我太太想领养小孩,我太太身体不好,无法受孕,我对于要不要小孩很顺其自然,但我太太喜欢小孩,打算领养一个,一直没有合适的。” 于佩沉默着评估这段话,抬头去看威尔太太。 威尔太太长着一张稍长的脸,三十来岁的年龄,皮肤已显现出松弛的迹象。一双眼睛大而有神,看上去透出几分慈祥。 当然,从面相其实无法观察一个人的品性。 威尔太太与保姆站在一起,耐心又细致地在桌上挑拣着水果,其他性格无法得知,最起码威尔太太应该是个有耐心的人。 于佩收回目光,又问:“威尔先生,现在你们是从事何种工作呢?” 威尔先生有条不紊地回答:“我太太是画家,平时多半时间在家里创作,有时候会办画展,去参加交流活动。” 于佩一听,眼睛一亮。 没想到威尔太太竟然还是搞艺术的。 孟心婉要是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也还不错,从小受艺术的熏陶,小姑娘以后应该会有美好的未来。 正想着,又听到威尔先生说:“我是云华商业城的区域经理,每天比较忙,这不,再过两个钟头还得去出差。” 于佩听后,心里很满意。 商场的经理,怎么看工资都不可能低。 再说了,这一家子能住在这样的花园洋房,足以证明其经济能力。虽说这样的洋房多半是租的,可一个月的租金应该也不会太便宜吧。 有足够的经济能力,能保证小姑娘以后生活条件的优越,有艺术的熏陶,也能保证小姑娘以后精神上的富足。 不得不说,这对夫妻的确是很合适的人选。 孟心婉小姑娘要是能跟着这对夫妻生活,以后就不用愁了。 只是,不知道这对夫妻以后是打算长期留在国内还是打算回国外。 于佩正要开口相问,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点,“等等,威尔先生,你说你在哪里任职来着?云华商业城?” 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 思索半天,于佩终于想起。 是了,她去过! 当时回国没多久,给魏春兰以及谢家人买礼物,可不就是在这个商场里面嘛! 威尔先生从她表情中已经猜到几分,“谢太太,你去过云华商业城?” “哦,是去过。”于佩沉着脑袋回复。 感觉总好像忽略了一些事情。 她脑海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抽丝剥茧,关键时刻,被威尔先生打断。 “谢太太,在云华商业城里面逛得还愉快吗?” 愉快吗? 想起往事,于佩觉得,大概是愉快又不愉快吧。 那位手表店里的员工执意不肯出售八音盒,她是有点不愉快的,最后店里的经理又给她送过来了,总体来说,结果如了她的愿。 “还算愉快吧。”她说。 威尔先生看了谢屹一眼,笑着朝于佩道:“这个评价很勉强啊,谢太太没有百分百满意,看来咱们的经营还有待改进的地方。” 话题不知不觉已经走偏。 意识到这一点,于佩自动将话题扯回来,“对了威尔先生,你们以后是打算长期在国内发展,还是会回国外呢?” 这一点至关重要。 她私心希望这对夫妻以后能回去,孟心婉在国外成长可能会更好。 威尔先生还来不及回话,威尔太太端着一盘水果走过来,用流利的普通话笑着说:“那要看小孩的意愿,小孩如果愿意留在国内,那我们之后争取去申请永久居住权。” “如果小孩愿意去国外,那之后向公司总部递交申请书,让威尔调回到国外,一家人就在国外生活。” 这样充分考虑小孩感受的回答,于佩找不到任何缺点。 无疑,威尔夫妇是一对合格的收养人。 于佩已经在心底答应,她站起身,建议:“不知道两位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安排去见见小孩?” 威尔先生迟疑片刻:“我太太是随时有空的,不过我等下不久就要出差,后天才回来,我想到时候和我太太一起过去看小孩。” “好,就这么定了,到时候具体时间电话联系。”于佩说着顺势掏出自己的名片。 威尔先生接过名片,眉头一挑。 “原来谢太太是律师啊,之前没听说过。”这一句是向着谢屹说的。 可惜于佩正忙着从大厅里离开,没注意威尔先生脸上细致的表情。 听到对方的感叹,于佩灵光一闪,甚至顺势为自己宣传一把,“是啊,在勤年律师所任职,威尔先生以后遇上什么法律上的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 这种涉外业务找她,简直是再精准不过。 专业完全对口。 威尔先生看了谢屹一眼,满脸欢笑地应承下来,“一定,一定。” 从花园洋房出来,于佩心里落下一块大石头。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为孟心婉找好收养人,属实出乎她的意料。 她临走前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二楼阳台上种了不少盆菜,后面一方空地上铺满了不知名的小花。 威尔太太应该是个热情生活,积极向上的人。 于佩心里更加满意。 孟心婉跟着这样的家庭,也算是有个好归宿。 两人坐车回家时,于佩不放心地问谢屹:“威尔先生为人应该不错吧?” “还不错。”谢屹回复。 于佩追问:“那他应该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吧?比如赌博、嗑药、酗酒、抽烟……或者家暴……” 这些问题她也没法当面问。 虽说对方看上去不像是具有这些问题的人,于佩觉得还是打探一下比较靠谱。 半天没得到回应,她偏过头去看谢屹:“沉默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威尔先生有以上不良嗜好?” 谢屹垂着眸子不看她。 半晌,轻声道:“抽烟也是不良嗜好?” “当然是,”于佩一本正经,“危害健康的习惯都是不良嗜好。” 谢屹沉默。 又听得旁边于佩的声音:“好在你戒了。” 语气轻快,带着一股庆幸。 谢屹微不可察地勾起唇角,目光瞟向车窗外的人行道。 掠过人来人往的街道以及鳞次栉比的商铺,他视线淡淡收回,眸子里一片澄明:“我不会介绍不适合的收养人给你。” 这句算是回应。 可听起来总有点怪怪的。 于佩乖乖闭了嘴,也将目光转向窗外,不再追问。 回到小区时,天色已经晚了,于佩上楼,谢屹没跟着,他说要独自在楼下停留。 于佩没管他,她急着上楼吃饭呢。 果然,魏春兰给她留了饭。 见人回来,魏春兰热情地将备着饭菜从锅中端出,她往于佩身后看了好几眼,没看到谢屹,心里疑惑:“谢屹呢?佩佩啊,他没跟你一块儿回来吗?” 明明是一起出去的,怎么没一起回来? 魏春兰正疑惑着,听到于佩回话:“他在楼下,说要单独待一会儿。”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93节 “嘿,他单独待会儿,饭菜可不等他,再晚点就都凉了!”魏春兰说着冲向阳台,俯在栏杆上朝下方张望。 在楼下花坛处寻找到一个可疑人迹,魏春兰扯着嗓子大喊:“你快回来吃饭,菜都凉了!” 楼下的身影没有理会她,反而挪了挪脚步,往更深处走了。 魏春兰:“……” 得,爱吃不吃! 魏春兰愤愤地在心里责骂几句,刚从阳台下来,立即听到门外的敲门声。 嗯?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刚才那人不是谢屹? 以为是谢屹在敲门的魏春兰忙不迭跑过去开门,拉开大门一看,人傻了。 外面站着的不是谢屹。 是陈阿辉! 自从上次相亲事情发生之后,两家的矛盾隐隐有升级之势,以前碰了面,两家顶多互不理睬,现在碰了面,双方脸色一个赛一个的臭,随时都有发生争吵的可能。 为了避免碰见对方讨人厌的脸,两家都很默契地避开对方。 听到对门有声响,即便要出门也得耽误一会儿,就怕一出门遇上对门的冤家。 在这样互不待见的刻意避开之下,这些天也没打照面。 可是现在,陈阿辉故意敲门是为哪般? 总不会是来找谢雪容赔不是的吧? 魏春兰正要犹豫着要不要将谢雪容从房间里叫出来,对面的陈阿辉先开口了:“阿姨,我找于佩。” 魏春兰:? 满脸疑惑的魏春兰将目光缓缓转向餐桌边的于佩。 于佩正悠闲地吃着晚餐,接收到魏春兰复杂的眼神,她一愣,下意识停下来,“妈,怎么了?” “有人找你。”片刻之后,魏春兰才不情不愿报出对方的名字,“是陈阿辉。” 于佩:? 陈阿辉找她? 嘿,真稀奇。 于佩放下筷子,一脸疑惑地走到门口,瞧见外面稳稳当当站着的人。 还真是陈阿辉。 于佩没法将人请进屋,自己主动走出去,两人就站在过道,她也没关门,故意将门敞开,好让里面的魏春兰能听见两人对话。 于佩开门见山:“你找我做什么?” 她和陈阿辉没什么私交,实在想不出陈阿辉会为了什么事情来找她。 陈阿辉拘谨地站在门外,偏着的目光并不看于佩,只落在楼道里长长的扶手上。 “我明天要走了,回国外。”他说。 这一句实在太像朋友间的告别,听得于佩一头雾水。 陈阿辉走不走的,关她什么事? 站在屋子里大门后面偷听的魏春兰也是满脸问号。 怎么陈阿辉和于佩之间倒像是有联系? 不应该啊。 她之前问过于佩,于佩明明告诉她,两人没联系。 于佩和陈阿辉的确没联系,所以对于这一出很是不解,她径直问:“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咱们也不是朋友,用不着叙旧。” 陈阿辉一愣,似乎没料到于佩说话这样直接。 他轻笑,“你还和从前一样的性子。” 于佩:? 于佩两条胳膊立即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她语气坚决又疏远,“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以前没什么交集吧?” 预料之中的话语,听起来比想象中更加伤人。 陈阿辉自嘲地笑了笑,“有,只是你不记得了。” 于佩一愣。 在脑子里搜肠刮肚一阵,的确找不到与陈阿辉相关的记忆,她满脸狐疑:“你不是诓我吧?” 对方一脸陌生的戒备模样,宛如一把利刀割在心上。 陈阿辉喉咙动了动,半天没能言语。 原来对方压根没多看过他一眼。 不管他是从前平平无奇的高中生,还是如今留学归来的高材生,大概在她眼中都是无足轻重的人。 始终不值得她分出一点心思。 陈阿辉无声叹息一声,正色道:“听说你在找国外有收养小孩意图的夫妻?我可以帮忙。” 于佩更懵了。 “这事你怎么知道?” 这事也就谢屹和魏春兰知道,连老房子的保姆都还不知道,陈阿辉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魏春兰肯定不会这么大嘴巴把这件事到处宣扬,谢屹……谢屹也不可能。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于佩不解地盯着面前人。 要是陈阿辉没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她恐怕要怀疑陈阿辉跟踪她! 看着于佩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陈阿辉觉得好笑,缓缓道出原委:“我明天要回国外,刚才和阿桑联系一下,他说他在忙,我问他在忙什么,所以才知道了这件事。” “哦,原来是这样。”这样倒也说得通。 于佩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差点要怀疑陈阿辉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她这才明白陈阿辉开场白的那句是何用意,原来不是叙旧,只是想说明一下背景,是她想多,直接打断他,才让他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口。 听说这些日子郑红又为陈阿辉介绍不少对象,都没成,差点把郑红气病倒。 看来陈阿辉不打算听母亲的话,安安稳稳找个国内的姑娘结婚,准备直接溜回国外。 不过这些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于佩直白地说:“抱歉,咱俩之前交集也不多,用不着这样帮我。” 似乎习惯了于佩这样的拒绝,陈阿辉淡淡一笑,“没别的什么意思,毕竟都是留学圈子的人,如果能帮忙我还是会尽力帮忙。” 于佩呲笑,“你明白这一点就好,你是留学圈子的人,我也是,所以你有的资源,我也有。” 陈阿辉要帮她?还真不需要。 瞧见对方拒绝的话太过直白,陈阿辉神色暗了暗。 突然出声:“你似乎对我有一种排斥,是因为谢屹的缘故吗?” 于佩无语。 很显然,陈阿辉还没弄清楚现在整个事情。 “不是,陈阿辉,你是不是忘了前些天你和谢雪容相亲的事实?都闹得这么难看了,你现在特意过来找我,还要给我帮忙,要是让谢雪容知道这件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话,她是特意说给屋子里的魏春兰听的。 果然,听到于佩这样的话,魏春兰心里大为感动。 相比起谢雪容的小性子,于佩一直要沉稳得多。都这个时候了,于佩首先考虑的是谢雪容的感受,她没计较从前谢雪容那些不懂事的行为! 魏春兰心里动容,想想自己还不放心地偷听,瞬间冒出一股惭愧的心理,拖着轻轻的步子悄悄离开。 屋子里轻微的声响落入于佩耳中,她面上不动声色,瞟了陈阿辉一眼,“刚才的话我想你应该听明白了,还有其他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先回屋了。” 眼看对方要走,陈阿辉叫住她,“我没别的意思,我真的只是想帮帮你。” 于佩烦了。 正要回话,楼道里响起低沉的一声:“是么,那也不需要你帮忙。” 话音刚落,谢屹沉着一张脸,慢慢从楼梯往上,出现在两人面前。 周遭气压顿时低得可怕! 谢屹停在于佩身边,垂着的目光在她脸上掠过,轻声说:“你先进去。” 于佩巴不得先离开。 抬脚立即往屋子里去,进去之后还顺手把门也合上了。 谢屹和陈阿辉之前就有恩怨,这两人见面那不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她可不凑这个热闹。 躲进屋子之后,于佩心里又浮上那份写错收件人信件的疑惑。 失误! 她不该进来,她就该杵在中间,看看这两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于佩返身回去,贴在大门处寻找。 可惜现在的大门上还没有猫眼,她没法看到外面的光景,只得将耳朵贴在大门上听外面的动静。 这奇怪的姿势惹得刚从厨房出来的魏春兰侧目。 “佩佩啊,你在干什么?”她好奇地问。 于佩收回耳朵,咳了咳:“没干什么。” 说完回到餐桌继续自己的晚餐。 这时候的她不如刚才有食欲,一边用餐一边盯向大门。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94节 心里想着,外面应该没动起手来吧? 两人从前那点恩怨,也不至于到现在还会起冲突吧? 大门外面,于佩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发生。 只是空气一片寂静,气氛几乎凝固。 谢屹比陈阿辉高半截脑袋,他背靠墙面,抱臂望着面前这个与记忆里不太相同的男人,嗤笑:“没别的意思?” 谁都有资格说这句话,唯独陈阿辉没有。 “你有没有别的意思,我很清楚,你自己也应该清楚。”恐怕只有于佩不太清楚。 面对谢屹的嘲讽,陈阿辉无可反驳。 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对他说这样的话,唯独谢屹有。 两人就这样静静站着,目光交汇,仿佛回到多年前那个燥热的下午。 彼时年轻气盛的谢屹选择动手,他看到陈阿辉肮脏的一面,他忍无可忍。 事后想想,或许太冲动。 陈阿辉那天差点没被他揍死。 过了那么多年,双方都不再年轻,连曾经平平无奇的高中生也变成现在这样一表人才的留学生。 可是如果能重来,他大概还是会选择动手。 他没后悔过。 收回思绪,谢屹转身拉开大门,进屋之前冷冷丢下一句:“以后不用寄信了。” 被关在门外的陈阿辉无声苦笑。 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于佩现在已经回来了,当然不用再寄。 看到谢屹进屋,于佩企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蛛丝马迹,奈何谢屹始终是那副淡淡的表情。 她一直凝神听着,外面根本没什么大动静。 难得啊,两人见面,这么平和? 于佩想问问是什么情况,触到谢屹那双深邃的眸子,顿时闭了嘴。 她之前问过这么多次,谢屹能告诉他早就告诉她了,不会等到现在。 得,还是好好吃饭吧。 第二天下班之后,于佩去了一趟老房子。 她得把好消息告诉邹雨萍,顺便也让孟心婉心里有点底。 还没走近老房子,就听见一阵欢声笑语,她悄悄立在院子外面,透过镂空砖墙的缝隙往里张望。 瞧见邹雨萍在水井台子旁洗菜,一旁的孟心婉乖乖用木瓢舀着木盆里的水,去浇底下的金桔。 一勺浇下去,一大半全淋在邹雨萍的镂空凉鞋上。 冰凉的冷水顺着她鞋子沁出来,在青砖搭就的站台上留下一串串水渍。 邹雨萍惊呼:“心婉!你是浇花还是浇脚啊!” 小姑娘不接话,只是格格地笑。 过了一会儿又故技重施,把一大半凉水往邹雨萍脚上淋。 邹雨萍也不气恼,放弃洗菜,双手在围裙上擦干,拎小鸡崽一样把孟心婉拎到院子中央,“你不许动,在这里把脚丫子晾干。” 于佩走进去时,这两人都蹲在院子中央晾着脚丫子。 瞧见于佩进来,邹雨萍立即起身相迎。 “哟,姑娘来啦,你瞧我饭还没做呢,我赶紧去做。” 越过一串串潮湿的脚印,邹雨萍端起水井台子上的菜,立即往厨房里去。 一旁的孟心婉也不晾脚了,撑起小身板蹬蹬蹬往厨房里跑。 于佩走过去,接话:“邹姐,你别管我,我吃过饭的,你按着你平时的节奏来就行。” 邹雨萍哪里肯听,擦了锅,利索地开始做菜。 她顾着锅里,旁边的孟心婉就给她切菜。她要调料,孟心婉就伸手拿给她。 小姑娘年纪小,身高堪堪够得着案台,做起事来却很麻利,活脱脱一个得力小助手。 于佩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里面配合默契的两人,心里既欣慰,又冒出一股不安。 欣慰的是小姑娘适应得挺好,一点也没为自己被抛弃的事情难过。 不安的是…… 于佩目光扫过邹雨萍的面容,看着她一如既往的慈祥模样,心里又觉得,或许是多虑了吧。 几碗菜做菜用了不到二十分钟,邹雨萍张罗着要开饭的时候,于佩去卧室将老爷子扶了出来。 邹雨萍一共拿了四双碗筷,她在于佩面前也摆了一副,“姑娘,你多少也吃点吧,不然我做这么菜,吃不完啊。” 于佩没接。 她望着桌上满满几盘菜,觉得好笑:“哪里吃不完哦,都不够孟心婉一个人的伙食。” 这话听得邹雨萍哈哈大笑。 引起她的吐槽欲:“哦哟,你之前说小姑娘食量大,我还没放在心上,想着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大的食量啊,没想到小姑娘还真能吃。” “这两天我买菜比平时和多了一倍呢,这小姑娘一个人的饭量能抵得上我和老爷子两个人的饭量,你说她小小一个身体,哪里能装得下这么多啊?” …… 于佩见识过孟心婉的食量,只笑着说:“可能在长身体,让她敞开吃吧。” “是哟,我也是没紧着她,让她敞开吃。”邹雨萍边接话边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孟心婉的饭碗中。 这一幕落在于佩眼中,让她不知不觉想早点宣布此次前来的目的。 她将面前的碗筷推到一边,认真望着邹雨萍,“邹姐,我今天过来是有个事情想说,我已经为小姑娘找好了合适的收养人,明天人家夫妻会过来看一下小姑娘。” 邹雨萍一愣,“这么快?” “嗯,想尽快为小姑娘安顿好接下来的事情。” 于佩说着觑了邹雨萍一眼,只见邹雨萍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面色凝重地开口:“姑娘,我也想跟你说件事。” 于佩心里没由来一跳,“你说。” 邹雨萍揣着双手,面上稍显不安,眼神却很坚定:“我想收养小姑娘。” 于佩沉默。 心里之前那股不安终于变成事实。 她早该猜到,看到邹雨萍和孟心婉在厨房里温馨融洽的一幕,她就该猜到这样的结果。 于佩没发表意见,只问:“邹姐,你想清楚了吗?” 抚养一个小孩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而且现在的邹雨萍单身一人,仅仅有个能支撑生活的工作。 肩上多添加一个人的担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起。 以后若是后悔,还能好好待小姑娘吗? 邹雨萍听出于佩话里的深意,笑了笑,“姑娘,这点你不用操心,从前整个家都是我来养,我也没抱怨苦过累过,既然决定收养小姑娘,我会拿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 于佩顿了顿,“可是,邹姐,你以后不考虑嫁人了吗?” 带着一个小女孩,再谈婚论嫁,恐怕难上加难。 邹雨萍现在三十岁的年龄,说老也不算老,还有大把的人生呢。如果收养了小姑娘,她的人生可能要缩小很多范围,接下来只围着小姑娘转,恐怕很难再追求自己的幸福。 “不嫁了,我早就不考虑嫁人。”邹雨萍呵呵笑道:“我丈夫女儿走的那一天我心都死了,这辈子都不会再成立家庭。” “不过也是巧合,大概是上天要把这小姑娘送到我身边,我和她相处,想起以前和女儿的相处时光,整个人感觉又活了过来,感觉下半辈子有了盼头。” “其实我也知道收养小姑娘会面临很多的问题,但想到能和小姑娘一起生活,感觉那些问题又不是问题了,不知道姑娘你能不能理解我这种心情?” 于佩不太理解。 她私心里并不赞成这样的决定。 对于孟心婉和邹雨萍来说,这都不是一个最优的解决方法。 小姑娘跟着威尔夫妇去国外,邹雨萍不要这么急着将接下来的人生定型,这才是最好的决定。 从权衡利弊的角度来看,邹雨萍这个决定并不完美。 可于佩没法从权衡利弊的角度给邹雨萍分析种种。 因为老爷子坐在她身边。 当初老爷子做下决定,让她出国前先结婚,不也是出于他自己权衡利弊的后果吗? 她不喜欢别人强硬替她做决定,也不该自己强硬去替别人做决定。 于佩沉默地望着桌面。 屋子里因她的沉默安静下来,气氛诡异地沉静。 半晌,她抬头看向孟心婉,“你的意思呢?” 她该问问小姑娘的意见。 孟心婉没回答。 只站起身,走到邹雨萍身边,伸手轻轻圈住她的脖子。 得,这就是回答。 于佩心情复杂地回了家。 谢屹翻看着桌上的家具杂志,见她进门,观察到她脸上的情绪不太对劲,抬眸问她:“怎么了?” 于佩呆呆往沙发上一坐,叹了一口气,“恐怕明天得麻烦你去找一趟威尔先生。”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95节 她将整个事件简单说了一遍,“邹雨萍要收养孟心婉,小姑娘似乎也很喜欢邹姐。” 尽管意识到这可能不是最好的结果,她也没法硬生生地去拆散。 谢屹看出她的心思,安慰:“只要她们互相愿意就行,你不必这样惋惜。” 这一句倒是点醒于佩。 是啊,她们互相愿意就行。 当初自己对老爷子的决定不满意,不正是因为自己不愿意么? 谢屹短短一句话,让她豁然开朗,没再纠结。 这一趴揭过,于佩扫了谢屹一眼,开始提起当初的承诺。 “好吧,尽管现在小姑娘要跟着邹姐,但之前的确是你先找到合适的收养人,我也不食言,决定答应你一个要求,你要提什么要求?” 这一问问得突然,谢屹将手中的杂志轻轻放下。 神色并不像思考,反而是酝酿已久早已存在的想法:“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瞒了你什么事情,你得原谅我。” 于佩:! 这话不是不打自招么! 于佩蹭地一下站起身,居高临下瞪着沙发上的谢屹,凉凉逼问:“所以,你瞒了我什么事情!” 谢屹没吭声。 目光轻轻扫过她白皙的脸庞,落到半空,变得幽深。 瞒你的事情可多了。 第50章 死期 履行夫妻义务 听到孟心婉被邹雨萍收养的消息, 王展延第一个赶来朝于佩兴师问罪。 “既然孟心婉被邹雨萍收养,那孟东的案子你打算怎么办?” 当初孟东将邹雨萍的姑姑胡春芳打到重伤住院,邹雨萍成了原告, 现在孟东的妹妹却被邹雨萍收养。 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可真够复杂。 作为接手整个案子的律师,王展延有点弄不明白于佩的意图。 “现在事情变成这样, 是不是有点难处理?” 于佩从工位上拿起纸笔, 丝毫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有什么难处理的, 按照正常程序办理就行。” 孟东是孟东,孟心婉是孟心婉,不能混为一谈。 况且这两人本来也没什么亲情,孟心婉从小被送养, 大概最近才知道自己有个亲哥哥吧, 这个亲哥哥也不咋地, 自己跑路, 没关心过她的死活。 再说了,就算这两人有感情, 那也不能掩盖孟东打人的事实。 做坏事的人总该受到惩罚。 “王律师,你别有其他顾虑, 照常办理就行。” 瞧见于佩态度坚决,王展延没再提出异议, 走去墙边翻阅挂在墙上的明星挂历, 细细查看日期。 于佩见了,走上前问他:“你在估算日期?” 没等王展延回答, 于佩望着日历上的日期, 心里一震。 后天竟然就是她原本该丧命的日子! 原来已经不知不觉过了这么久吗? 回国之后的这些日子,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似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她都快忘了去关注自己的死期。 来得比想象中要更快啊。 于佩愣愣站在挂历前,目光缩在某个日期上,不肯挪动。 一旁的王展延看她神色不自然,多嘴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没怎么。”于佩回过神,放下手中的笔和纸,转身朝外面去。 留下王展延站在原地,心里纳闷。 明明瞧见于佩身子僵了一瞬,肯定有什么事情吧? 他目光放在于佩刚才盯着的日期上来回打量,脑子里思索着,后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 在工位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于佩回来,王展延心里泛起一股不安。 他起身,正要离开工位往外走,余光中瞥见于佩提着几袋水果从律师所门口走进来,立即停了脚步,站在原地不动弹。 没料到于佩竟然直接朝他而来。 于佩笑盈盈拎着一袋葡萄,煞有介事地放在王展延面前:“王律师,特意给你买的。” 王展延:“……” 明知道他吃葡萄过敏还特意买葡萄给他。 于佩是拿他寻开心吗? 眼看王展延脸上风云变化,憋着的怒火立即要显现,于佩狡黠一笑,将葡萄拎开,换上一袋荔枝。 “哦,不小心放错了,这个才是特意给你买的。” “特意”二字听在王展延耳中,觉得别扭。 他张嘴便拒绝:“我不喜欢。” 于佩压根不信,好笑地摆摆手,“王律师你就别嘴硬了,我唯二两次看见你主动拿水果,都是去拿荔枝,不喜欢才怪呢。” 被当面揭穿,王展延面上稍稍难堪。 他没料到于佩竟然这么细心地注意到这一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也不等王展延出声,于佩拿了其他水果,转身去分给同事们。 同事们对于于佩经常自己掏钱买水果的行为相当感激。 “哟,又买水果啦?谢谢咱们的于律师哈。” “咱们于律师就是大方啊,沾你的光,咱们时不时能吃到新鲜水果,有口福啊!” …… 大家说着笑着将几袋水果传开。 有眼尖的同事发觉王展延工位上单独放了一袋荔枝,开起玩笑:“哟哟哟,看我发现了什么,咱们于律师怎么还单独给王律师开小差啊。” “咱们这么多人分两袋荔枝,怎么王律师一个人就拥有一袋荔枝?于律师,这个你可得好好解释一下啊!” …… 同事起哄,大家的目光便都转向王展延的工位。 只见他桌上的确单独放着一袋荔枝,众人看起了热闹,议论纷纷。 “是哟,于律师,你怎么就单独给王律师买一袋啊?” “哈哈哈哈哈,于律师还真是有心啊,知道王律师只爱吃荔枝,特意买了荔枝给王律师。” “啧啧,于律师你这就有点偏心啦!我也喜欢吃荔枝,我也想有王律师这样的待遇!” ……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说起话来一套一套,听得惯常无动于衷的王展延脸上也浮现几分难堪。 这样打趣的话听起来实在不是滋味,搞得于佩多关心他似的。 王展延正要开口否决,听得于佩笑着道:“是啊,特意买给王律师的,人家王律师辛辛苦苦给我解决案子,难道不该好好感谢?” 于佩大大方方地承认后,走到王展延身边,温声叮嘱:“邹雨萍这个案子,还麻烦王律师以后多多尽心。” 于佩不仅给他买水果,怎么连说话的语气也温和起来? 察觉到于佩态度的变化,王展延上下打量她几眼,没说什么,只“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奇怪,于佩仿佛一下子变得通情达理,善解人意。 挺不适应。 真诚是最好的必杀技,于佩这样大方地承认,同事们也就没了调侃的心思。 等同事们纷纷散去,于佩回到工位,开始埋头写信。 不到片刻的工夫,她将写好的信装进信封,随后敲响李勤年办公室的木门。 午后乏困,李勤年正坐在椅子上打盹。 看到于佩进来,他连忙甩甩脑袋,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朗声问:“有什么事情吗?” 于佩将信件递过去。 李勤年一头雾水,接过信封看了两秒,“这是什么?” “这是我给你的信,不过你现在不能看。”于佩说。 正要拆信的李勤年双手一顿,抬头望向对面的人,一脸疑惑:“哈?现在不能看,那什么时候能看?” “后天,如果后天我没过来,你再拆开来看。” 于佩这句话听得李勤年不明不白,他大为不解:“什么叫做你后天没过来?你后天不来上班吗?” 于佩沉默着。 半晌才接话:“后天可能来,可能不来,但明天我不会过来,明天我想请假。” 于佩不会无缘无故请假,李勤年没问原因。 他只盯着手上的信封,满脑子一股要立即将其拆开的想法。 一旁的于佩静静盯着他,“李老板,你得答应我,后天我没来你才能拆开。”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96节 在于佩眼神的逼迫下,李勤年败下阵来,“好好好,我答应我答应,后天你没来我再拆开。” 为表决心,他将左手边的抽屉拉开,把信放进去,上了锁。 “得,你这下放心了吧?” 于佩微微笑起来,满意地离开办公室。 这一天直到下班时,于佩都稳稳当当坐在办公室里面。 她像往常一样离开,面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 王展延却觉得她今天怪异极了,下了班并不着急走,去办公室将李勤年堵住。 开门见山:“勤年,刚才于佩进来找你做什么?” 难得见到王展延来打探于佩的消息,李勤年面上作笑,满肚子调侃的话。 瞥见王展延一副异常严肃认真的模样,他到了嘴边的调侃话顿时全都咽下,如实道:“哦,没什么事,只是递了一封给我。” “一封信?”王展延皱眉,“什么信?” “我不知道啊,”李勤年耸耸肩,“她没准许我现在看,说是要我后天才能看。” 后天,又是后天! 这个日期有什么特别的吗? 王展延盯着李勤年,一副斩钉截铁的语气:“信在哪?你现在就拆开看看。” “那不行!” 李勤年不肯,“我答应了于佩现在不看,我不能做这个言而无信的人!” 见李勤年的思想工作做不通,王展延满腹心事地离开。 等他从律师所出来,于佩差不多已经到家。 家里只有魏春兰在厨房准备晚餐,往常于佩进屋,总要去和魏春兰打声招呼,这次没有。 她进屋直接拿起电话拨了号码。 在厨房忙活的魏春兰听到有人进门,高调问了一声:“是佩佩回来了吗?” 过了好半天,没得到回应。 她将火关小,探出脑袋张望,只见于佩站在桌边的电话前打电话。 凝神一听,全是英语! 她一个词也听不懂。 魏春兰缩回脑袋,揭开锅盖继续炒菜。 心里纳闷,嘿,怎么于佩一回来就打越洋电话? 炒了一盘菜的功夫,魏春兰关火,听到客厅外面依旧隐隐传来听不懂的语气。 魏春兰皱眉,今天于佩这通电话打得够久啊! 她将做好的菜端到餐桌上,正巧碰见于佩挂电话。 魏春兰开口:“佩佩啊,今天我做了你爱吃……” 话没说完,于佩打断:“妈,我今天不在家里吃饭,我得出去一趟。” 魏春兰闻言,下意识转头去看窗外的天色。 “哟,这天都黑,你要去哪里呀?” 于佩接话:“去我大嫂二嫂家里。” 魏春兰以为自己听错了。 “啊?你说去哪里?” “去大嫂二嫂家里。”于佩不厌其烦地重复一遍,已经拉开大门打算出去。 魏春兰呆了,立在原地愣了好半天。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于佩离开。 直到关门声响起,她才回过神,连忙上前拉开门,想要追出去。 楼道里早已不见踪影。 魏春兰魂不守舍地往回走,满脑袋疑问。 嘿,奇了怪了。 于佩竟然主动去找她大嫂和二嫂? 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吗? 不只魏春兰没料到于佩这样的行径,林香芬和孟凤梅也都没料到于佩这样的行径。 林香芬打开门,瞧见于佩站在门口,吓了一跳。 不等她开口,于佩径直问道:“大嫂,晓敏在家吗?” 还没回过神的林香芬愣愣回复:“在、在呢。” 于佩绕过她,径直来到于晓敏的房间。 见到于佩,正在写作业的于晓敏高兴地从椅子上蹦下来,上前一把抱住于佩的胳膊,叫得亲切极了,“姑姑,你来看我啦!” 于佩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笑得温柔,“是呀,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她将袋中的礼物递给于晓敏,“拆开看看。” 于晓敏小心翼翼接过,探着脑袋,一脸好奇。 将礼物拆开,里面露出一部崭新的照相机。 “哇哦!姑姑,你给我买照相机?” 于晓敏满脸透着惊喜,“姑姑,你怎么知道我想要照相机?姑姑,这是给我一个人的吗?” “当然,这是属于你一个人的。”于佩微笑着回答。 得到肯定回复,于晓敏像获得宝贝似的,捧着不肯撒手,埋头想要试试功能。 “我教你” 于佩看她尝试半天不得其法,拿过照相机,手把手教会她怎么放胶卷,怎么使用几个按键。 觉得自己已经学会使用的于晓敏飞扑进于佩怀里,一个劲地撒娇道谢:“谢谢姑姑!我喜欢这个照相机!” 看着小丫头那张笑容洋溢的脸,于佩也不知不觉笑起来。 她扫视一圈四周,从房间找出一把塑胶椅,端正坐着。 “晓敏,你替姑姑拍张照片吧。” 刚刚得了新鲜玩意儿的于晓敏正愁没有试验对象,一口答应下来,“好!” 她像模像样地蹲下身子,拿镜头对准于佩,煞有介事地闭起一只眼,姿态十足。 “姑姑你不要眨眼哦,我要按下快门了哦,姑姑你笑一个嘛。” 被小丫头繁琐的要求逗笑,于佩情不自禁扬起嘴角。 就在嘴角上扬的那一瞬间,于晓敏飞快按下快门。 “拍到啦拍到啦,我拍到姑姑的笑容啦,我明天就要去把照片洗出来!” 整个房间充斥着于晓敏兴奋的呼喊。 于佩没有久留,她将于晓敏手中的照相机放到一边,温声叮嘱:“好了晓敏,你继续做作业吧,作业做完再玩照相机。” 于晓敏不舍得放下,看着于佩严肃的眼神,不情不愿坐回桌边做作业。 从房间里退出来时,于佩迎面撞上林香芬。 “不打扰了。”于佩先出声,表示要离开。 林香芬神情愣了一下,追上去,下意识说了一句:“要不等一等,你大哥马上就回来了。” “不了。”于佩没作逗留,转身离开。 林香芬站在门口,目送于佩走远。 心里满肚子疑问。 她刚才在房间外都看到了,于佩居然让晓敏给她拍照? 这家里最不喜欢拍照的人就是于佩。 当初她嫁给于忠海没多久,老爷子提议要拍全家福,于佩死活不答应,拍照那天直接缺席,把老爷子气个好歹,在照相馆里发了好大的火气。 最后这张全家福里没有于佩。 后来孟凤梅进门,老爷子又提议去拍一张合照,于佩也是不同意。 这张全家福里面依旧没有于佩。 这么多年,家里存下来的老照片不知道有几叠,里面硬是找不出一张于佩清晰的照片。 没想到她还有主动拍照的一天。 林香芬心里莫名有些奇怪。 于佩这是怎么了? 于佩离开之后,并没回家,径直去了孟凤梅家里。 孟凤梅正在厨房收拾碗筷,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于忠明回来,立即跑过去开门。 “今天回来挺早啊,你不是有钥匙吗,直接……”话没说完,孟凤梅整个人呆住。 外面的人不是于忠明,而是于忠明的妹妹于佩! 没料到于佩会突然造访,孟凤梅愣了一下,僵硬地站在门口,没反应过来。 于佩没看她的情绪,只问:“晓洋在家吗?” “在、在呢。”孟凤梅下意识回答。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97节 于佩走进去,目光落到坐在客厅的毛毯上独自玩耍的于晓洋。 当初出国时,孟凤梅刚怀上身孕,于晓洋并没有出生。 她回国了也没来好好看一看这位小侄子。 对比于晓敏,她对这位小侄子实在不够上心。 其实也没什么值得她上心的,连老年痴呆的老爷子嘴里都还惦记着于晓洋,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于晓洋总归会得到最好的东西。 她走到于晓洋身边,于晓洋抬头望她,眼里满是陌生。 这气氛稍稍有点尴尬。 这时候本该由孟凤梅出声介绍,可她偏不,她心里还记着之前的仇呢! 她只冷冷在一旁看着。 于佩没介意于晓洋陌生的眼神,她蹲在地上,看着摆满毛毯的玩具,笑着问于晓洋:“你很喜欢玩具吗?我也送你一个好不好?” 听到有玩具,于晓洋圆溜溜的双眼立即望向于佩。 这副虎头虎脑的模样实在好笑。 于佩轻轻扬起嘴角,从手中袋子里掏出一套学习机。 “听说晓洋已经上幼儿园中班了对不对?这个可以帮助你好好学习。” 看着形状奇怪的新玩具,于晓洋满脸欢喜,捧过学习机使劲在上面摁了两下。 听到一声电子音,于晓洋满脸惊喜,捧着再不肯放下。 于佩趁着这个机会在他圆滚滚的脑袋上摸了两下,柔声问:“晓洋以后长大了想做什么?” 小小年纪的于晓洋哪里想过这个问题,只从大人们口中听到他爸爸开出租车赚钱,想也不想地回答:“做司机。” 于佩轻笑,“做司机也要好好学习知不知道?” 于晓洋捧着学习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于佩笑着在他肉嘟嘟的脸蛋上摸了几把,起身离开。 直到人走远,懵懵懂懂的于晓洋才捧着学习机摇摇晃晃走到孟凤梅脚边,昂头问:“妈妈,刚才那位漂亮阿姨是谁呀?” 孟凤梅沉默着,心情非常复杂。 她全程旁观,没料到于佩竟然会给于晓洋买礼物。 于佩回国那会儿都没来看一下于晓洋,怎么闹翻之后却来献殷勤? 孟凤梅盯着于晓洋手中昂贵的学习机,实在没好意思说坏话。 她闷闷地纠正:“那不是阿姨,那是你姑姑。” —— 这一夜,于佩像往常那样入眠。 第二天一大早,于佩早早起床,她没去上班,反而去了星苑小区。 魏春兰看到工作日的时候于佩居然出现,心里一愣,“佩佩啊,你今天没上班?” “嗯,请假了。” 于佩回话之后,拿起电话筒给谢玉溪拨了号。 “玉溪哥,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对面的谢玉溪微怔,“什么事?” “孟心婉这个年纪已经到了上学的时候,麻烦你留心一下合适的学校。” “行,没问题。”谢玉溪一口答应下来。 瞧见于佩是给谢玉溪拨号,魏春兰早就竖起耳朵,见她挂断电话,连忙走过去搭话:“要送小姑娘去学校了?” 于佩“嗯”了一声,并不深入这个话题,只朝着于魏春兰打量一番。 “妈,最近你看上去似乎瘦了,多吃些,养好身体。” 魏春兰:? 还没等她回过神,又听得于佩道:“妈,平时少操劳一点,你三个儿女也不是小孩了,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和爸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就行。” “还有,记得让爸别熬夜批论文,伤身体,他又不是从前年轻的时候,现在再经常这么熬下去,身体迟早要出大问题。”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话语听得魏春兰一愣一愣。 虽说于佩是好心,可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魏春兰一双眸子小心翼翼打量于佩,“佩佩啊,你突然说这些做什么?” 于佩仿佛还没说够,拉着魏春兰的手道:“妈,雪容这人的脾气我清楚,她适合脾气和善、品行端正、不会摆花架子的人,以后要是还安排相亲,给她找这样的人,成功几率大一点。” 这番话非但没引来魏春兰心里感动,反而震撼万千。 不对劲,今天的于佩绝对不对劲! “佩佩啊,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情啊,你跟妈说说,你别憋在心里啊!”魏春兰简直要惶恐起来。 这一副交代后事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于佩笑笑,“妈,没什么事情,好了不多说了,我去老房子看看老爷子。” 留人不住,魏春兰只得亲自将于佩送出门。 返回屋子,她立即要给谢屹打电话。 不行,于佩这状态不对劲,她得跟谢屹说说。 拿起话筒,魏春兰又犹豫了。 她没法联系到谢屹啊! 想来想去,魏春兰翻出许志远的号码。 迫不及待拨过去之后,对面嘟嘟嘟—— 嘟了好几声,始终没人接。 急得魏春兰在客厅里不停踱步。 不行,她得出门去找谢屹! 正决定出门的时候,谢屹回了家。 瞧见谢屹推开门进来,魏春兰大喜过望,立即迎上去,噼里啪啦一顿:“你见着佩佩没?我发觉这两天她不对劲!她刚才莫名提醒我要保重身体,让你爸别熬夜,还说以后要是给雪容安排相亲,找不摆花架子的男人,你说她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谢屹目光微顿,“她还说过什么?” “她……她没说其他的了,不过她昨天晚上去找了她大嫂和二嫂,你说奇怪不奇怪?”魏春兰越想觉得有蹊跷,心里愈加惶恐。 听起来的确不太对劲。 谢屹神色一凛,“她现在在哪?” “她说要去看看老爷子。”魏春兰话音刚落,谢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楼下小区门口,红色的桑塔纳里面。 许志远正撑在车窗上抽烟。 一支烟还没抽完,就瞧见谢屹从小区里面走出来。 他连忙将烟掐灭,笑嘻嘻地打招呼:“哟,不是回家拿资料吗?这么快就好了?” 谢屹没接话,坐上车,冷声吩咐:“送我去望平街。” 许志远:? “咱们不是和张老板约好了吗?怎么突然要去望平街啊?” “等下你自己去见张老板,我有事,去不了。”谢屹声音很沉。 许志远一脸纳闷。 明明只是回家一趟拿资料,怎么突然有了其他事情? 许志远小心翼翼觑了谢屹一眼,见他脸色不太好,识趣地没有多问,只踩动油门,将车调转方向。 望平街的老房子里,于佩接了两瓢水,给水井台子底下的金桔浇水。 一晃眼的工夫,金桔已经长得绿油油,开出了小花苞。 邹雨萍在院子里晾晒衣物,看到这一幕,笑呵呵地说:“再过几个月,这金桔就要结果了,到时候姑娘别忘了过来摘。” 于佩嘴里喃喃:“我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 声音太小,邹雨萍没听清,“姑娘,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于佩转过脑袋,一眼瞧见站在邹雨萍身边帮忙的孟心婉。 孟心婉够不着晾衣绳,只能将桶里每一件衣物扯顺之后递给邹雨萍。 两人搭配得很是默契。 于佩静静看了一会儿,脸上生笑。 等忙活完,几人坐在堂屋里,于佩抽出四张百元大钞,递给邹雨萍。 邹雨萍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拒绝:“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啊,怎么突然给钱?” 于佩说:“这是伙食费。” “伙食费哪有这么多!”邹雨萍皱眉,“姑娘你别诓我,以前我姑姑在的时候,也只有两百,两百已经够多了,用都用不完,你如今给四百是什么意思?” 于佩将钱塞到她怀中。 “收下吧,多出来的钱你带小姑娘去买几套衣服,买个漂亮的书包,买几套文具。” 听到于佩这样说,邹雨萍面上一愣。 “小姑娘要上学?你都安排好了?” 于佩望了旁边的孟心婉一眼。 “是啊,小姑娘这么大的年龄,也该去上学了,学校你不用操心,我让玉溪哥去联系,他之后会来和你谈这件事的。”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98节 “另外,你以后的工资涨一倍,小姑娘以后少不了要花费的地方。” 看到于佩已经安排好一些,甚至还给她涨工资,邹雨萍眼眶一红,差点落泪。 “麻烦姑娘了。” 虽说是她决定要收养孟心婉,可于佩也没少为小姑娘的事情奔波。 只一项收养手续,于佩不知道做了多少功夫。 如今又是安排入学又是涨工资,倚仗于佩,她几乎不用太过操心小姑娘的事情。 做到这个份上,她这个养母反而像是没出什么力。 邹雨萍侧过身,揉了揉发红的眼睛。 声音哽咽,说不出一句话。 于佩配合着沉默,等邹雨萍缓过情绪,她才慢慢开口:“邹姐,以后老爷子的病情加重,恐怕时刻都得需要人照料,到时候麻烦你了。” 这话说得实在太客气,邹雨萍受不起。 “姑娘,你这是什么话啊,我肯定好好照顾老爷子。” 她是领工资的,拿了钱办事,何况于佩对她又这样好,对老爷子的事情再不上心,那她真是一点良心也没有了。 得到邹雨萍的保证,于佩满意地点点头。 她没久待,去房间里看了一眼老爷子,很快离开。 邹雨萍将她送至门外。 直到瞧见于佩坐上出租车,邹雨萍才转身回到院子里。 不过片刻的工夫,院子外面响起急切的脚步声。 邹雨萍以为于佩去而复转,刚要迎过去,一转身,瞧见门外站着谢屹。 “哟,谢先生怎么过来了?” 谢屹走上前,直奔主题:“于佩在吗?” “哟,这可真不巧,她刚走呢。”邹雨萍指了指方向,“我看着她坐车走的。” 谢屹沉着脸问:“她有说过要去哪吗?” “这、这倒没有。”邹雨萍面上为难,于佩要是不说,她哪敢讨嫌地去问这种私人问题啊。 谢屹望了一眼房间里的老爷子,撇过眼问邹雨萍,“于佩过来都说了些什么?” 邹雨萍不明白谢屹为什么这么问。 不过人家是夫妻,总归是没什么坏心的,她如实相告:“说是给小姑娘找好学校,给我加了工资,让我好好照顾老爷子……” 这些话听得谢屹脸色越来越沉。 得到回复,谢屹一刻没停留,立即转身往外走。 他回了新房子,急切地推开门。 张望一圈,里面没人。 于佩没没去上班。昨天去过大嫂二嫂家里,今天叮嘱魏春兰,又过来叮嘱邹雨萍。 这些人,几乎是她目前在国内所有的联系。 她是想做什么! 谢屹目光一沉,压下心里的躁意,转身往天台方向去。 天台,于佩安安静静合着脚坐在水泥墩上。 听到背后声响,她回过头,瞧见谢屹的身影,面露震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盯着面前安然无恙的人,谢屹内心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他走上前,站在她身边,语气漫不经心:“猜的。” 从前读书时,于佩看书看累了,通常会去天台放松。 她靠在栏杆上放目远眺四周的绿意时,大概不会想到也有人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静静看着她。 “哇哦,那你猜得还挺准。” 于佩本想一个人静静,没料到竟然会被谢屹找到,她拍拍身旁的位置,“既然来了,坐坐吧。” 难得于佩不是冷脸相迎,谢屹却没动。 “你在这里做什么?” 于佩没在意他话语里的紧绷,耸耸肩说:“等晚霞啊,这几天的晚霞都很灿烂,这里视野开阔,正好观赏。” 谢屹闻言,缓缓在她身旁半米的地方坐下。 于佩不对劲的情绪连魏春兰都能感觉到,更何况是他。 但他没多问。 只静静坐着,陪她一起等晚霞。 人没事就好。 于佩愿意吐露的时候自然会吐露。 两人就这样隔着半米的距离安静坐着,于佩没开口,谢屹也不突兀的开口。 天色渐渐暗下来,天边的金光突破云层,染红半边天。 连人脸在霞光的照映下也镀上一层薄红。 于佩如愿以偿,轻轻咧开嘴角。 明天的日出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今天的日落可算看到了。 她站起身,缓缓回到屋子。 进了房间之后,没再出来过。 谢屹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目光时刻关注另一扇房门。 时钟转到九点,这个时候通常是于佩洗澡的时间。 这次,她没出来。 谢屹终于坐不住,起身敲响房门。 良久,没人回应。 他心里一急,直接推门而入。 于佩躺在床上,微微闭着眼,神情不太自然。 谢屹走过去探了探她的额头,没发烧,却一身冷汗。 “你生病了,去医院。”他俯下身子要去抱她。 于佩猛地睁开眼,借着浑身仅有的一点劲推开他,“不去!” 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毛病,这样突如其来的病痛,只不过是前兆,去了医院也没有。 她估计是要熬不过明天的。 谢屹没听。 直接将她拦腰抱起,打算强制送去医院。 于佩这辈子最烦别人不听她意见,强迫她做事,谢屹这样的行为简直踩在她的怒火线上。 人都快要没了,还得受这个气! 看起来奄奄一息的于佩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力气,一巴掌拍在谢屹脸上。 指甲印勾出血痕,清晰可见。 见她挣脱得厉害,谢屹终究没再勉强,轻轻将人放下,盖好被子,转身出去。 他下楼,在公用电话亭投了币,拨下一串号码。 等对面接通,他率先开口:“老赵,是我,我内人身体不舒服,不愿去医院,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过来一趟给她看看?” “可以可以的。”对面稍显隆厚的声音答应得很爽快。 挂断电话,谢屹回想起于佩面色苍白的模样,心生躁意。 他下巴被划破皮的指甲印已经涔出血迹,他丝毫未察觉。 只靠在电话亭旁反思。 于佩是什么样的脾气他应该很清楚,明知道她不吃硬的,非得硬来。 要是语气哄着点,人这时候说不定已经被他送去医院了。 吸取教训的谢屹这次没再贸然行事。 他回屋,打了一盘水,拿毛巾沾湿,轻轻走进房间,蹲在床边,寻求意见似的轻声问道:“你身上汗多,我给你擦擦汗吧?” 于佩没料到他还会进来。 沉默着没吭声。 房间里光线不强,谢屹临走时怕她睡不着,又怕她有事不能自己开灯,关闭顶上的强光灯,只开了床头微微泛着黄光的床头灯。 即使在这样微弱的灯光下,谢屹脸上那道涔着血的指甲印依旧清晰可见。 那是她挠的。 其实谢屹也是好意。 是她自己不想去医院,还没轻没重把人家脸上挠出血印。 她心里生出一丝愧意。 无论怎样,不该下这么重的手。 见她不吭声,谢屹耐着性子柔声问:“可不可以?”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99节 于佩轻笑,这是被一巴掌打怕了吗? 她这辈子恐怕都没见过这么温柔的谢屹。 “可以。” 得到允许,谢屹掀开被子,将她轻轻扶起来。 替她擦汗不得不面临一个问题,得解开她衣服。 这个时候的于佩以无心顾虑这些,她的确全身都沾着汗,难受。 谢屹却将她轻轻挪了方向,使她背对着他。 脱下她沾满汗水的上衣,他拿毛巾先擦了后背的汗,再从后背绕过去擦前面的汗。 于佩低头,一眼就能看到从后面绕过来的大手。 都这个时候了,谢屹还能考虑到这一点。 难得啊。 想想也是可笑。 她白日里做最后的安排,几乎把所有挂念的事情安排周到。 她给国外方面通了电话,之后的事情会有良好的安排,如果明天醒不来,自己那些资金大部分会捐给公益机构。 工作上,她给李勤年留了信,也不算是没有交代。 她去看了两个侄子,买了礼物,算是尽最后一点亲情。论起来也只和这两个侄子稍稍有点亲情,她不想看两个哥哥,所以没看。 她安排好邹雨萍和孟心婉以后的事情,这也算是给老爷子找了长期可靠的照顾人,老爷子以后不至于凄凄惨惨无人照顾。 她叮嘱魏春兰一些注意事项,她甚至连谢雪容以后的对象都提了意见。 该考虑的都考虑到了,唯独没考虑过谢屹。 一丁点也没考虑过。 现在却是这个人最后陪在她身边,耐心照顾她。 多讽刺啊。 被她甩了耳光还能放下身段过来给她擦汗,低声下气问她可不可以。 她记忆中的谢屹可没有这么好的脾气。 于佩轻轻抬手,抓住那只拿着毛巾不停擦汗的大手。 谢屹身子一僵,下意识问:“怎么了?” 微弱的光线下,于佩脸上泛着微微的光泽,“结婚这么多年,你该履行一次夫妻义务。” 没等身后的人回过神,于佩转身,径直将唇贴了过去。 这吻来得用汹涌,谢屹脑子一片空白。 他拿出违背本能的勇气,用力将人推开,紧紧捏着她手腕,眸子一片暴风雨前的宁静,声音凉得可怕。 几乎是咬牙切齿:“于佩,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知道,履行夫妻义务。” 她说完,清热的呼吸洒在他脸庞,温凉的唇又俯身下去。 房间里气温灼人,昏黄的灯光下,墙壁映出水乳交融的两道缠绵人影。 毛巾何时落地已无人知晓。 它静静躺在地板上,无声见证一次破天荒的结合。 第51章 躲避 她想不认账? 栖在窗沿的小鸟叽喳一声, 于佩在晨曦中醒来。 睁开第一眼,瞥见顶上熟悉的洁白的天花板,昏沉的脑袋立即清醒过来。 她还活着。 太好了! 她熬过了昨天的死期, 成功改变早死的结局,她拥有接下来的时光,她可以重新开始! 一切都将是崭新的人生! 宁静的大清早, 于佩心里一股难以掩盖的澎湃激情。 兴奋得差点要从床上蹦起来。 当她想要把内心冲动的想法化为行动时, 身子一挪, 一股钻心的酸麻遍布全身,如电击一般,疼得她直咧嘴。 她没心思追究全身酸疼的原因,因为她垂眸看到了大大咧咧搁在她胸口的手臂。 那是一双属于男人的强劲有力的手臂! 那一瞬间, 她思绪全部回笼。 想起昨天的一切, 也想起手臂的主人是谁。 完蛋, 她和谢屹居然发生了关系。 还是她主动! 于佩躺在床上, 沉默。 重获新生的喜悦也被冲去大半,整个人很快冷静下来。 她没偏头去看谢屹。 听到耳畔微弱的匀称的呼吸。 他应该没醒。 于佩一双眸子睁得比往常更大, 她静静盯着天花板,心凉如水。 沉着脸开始反思昨天的一切。 大概是谢屹不同往日的温柔态度, 又或许是她面临死亡的未知心态作祟,种种原因交织, 在夜晚这个催化剂的作用下, 发生了这一切。 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一切已成事实。 这种事情对她来讲是个难题。 她本就不擅长处理亲密关系, 现在心理上并没有对谢屹产生太过越界的情感, 身体上却已经发生最亲密的关系。 那以后该如何相处? 旁边男人轻轻挪动的动静吓得于佩中断思绪, 她屏住呼吸, 一动不动。 直到周遭归于安静,她才发现一个大问题。 床上,特别是与谢屹躺在一起的床上,并不适合思考问题。 如果谢屹这时候醒来…… 于佩倒吸一口凉气。 光是想想,都令人抓狂。 她轻轻抬手,将搁在胸前的手臂小心翼翼挪下去。 动作轻柔缓和,确保他不会醒。 其实谢屹应该没那么容易醒,昨天她脑袋晕晕沉沉,却也还存着一点印象,夜里谢屹折腾得太狠了。 她断断续续的记忆里,隐隐约约记得中途还有人来替她检查过身子,之后又是无穷无尽的折腾。 她大概是累睡着的。 谢屹只可能比她更累。 想到这里,于佩没了这么多戒备,大着胆子从床上撑起身。 嘶—— 一股酸疼泛布全身,疼得她紧紧咬牙,愤愤回头瞪了床上沉睡着的人一眼。 她支撑着起身,拿了衣服走进卫生间,匆匆洗完澡,换好衣服,连看也不看房间的人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 新的一天对于佩来说,是个好兆头。 出了房间,走到小区外面,感受四周鲜活的一切,于佩心情又激荡起来。 和从前去律师所上班不同,这次她几乎是怀着一股积极向上的冲劲,斗志昂扬地去上班。 一进门,便朝着所有人亲切地打了招呼。 律师所的同事几乎都注意到她不同往日的精神面貌,纷纷好奇地猜测。 “哟,咱们于律师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容光焕发,看上去很精神呐。”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于律师肯定碰到什么高兴事了吧?这脸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啦!” …… 人群中,王展延沉着脸,没参加这场热闹。 他今天拎着公文包进律师所,眼睛一直没离开于佩的工位,眼看过了上班时间,于佩还没到,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 从前几天于佩的表现可以看出,今天应该是个很特别的日子,于佩说不定会出什么事情,他心里有股不安感。 正要去办公室同李勤年商量的时候,于佩精神抖擞地进了门。 于佩不是一个喜形于色的人,平时挂在脸上的笑容多半出于展示自己的和善,今天不同,她看上去是实实在在的从心底里感到开心。 难不成真发生什么高兴事? 那前两天的奇怪举动是什么意思呢? 王展延不懂。 他想不明白,只悄悄用余光打量进门的于佩。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00节 于佩还处在一片喜悦之中,面对同事的猜测,心情极好地接话。 聊着聊着,她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她还有一封信放在李勤年那里呢,李勤年应该没拆开来看吧? 于佩撇下同事,脚步极快地走到办公室门前,迫不及待地敲响。 一进门,只见李勤年正拿着信纸,表情古怪地望着她。 得,看来是看过了。 于佩丝毫不慌,游刃有余地走过去,将信纸接过,重新装进信封,煞有介事地说:“不知道李老板有没有听过信任度的测试?” “这其实是一项在国外很常见的职场测试,测试老板与员工之间的信任度,里面的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会不会提前看。恭喜你李老板,你成功通过测试,有这样一位守信用的老板,我以后一定会更认真地工作!” 一顿胡扯,听得李勤年目瞪口呆。 他紧紧盯着于佩手上的信封,似信非信地问:“所以,信里的内容都不是真实的?” 信中,于佩大致表明了对他知遇之恩的感激,阐述了这段时间在律师所内工作的想法,情感很真挚。 更真挚的是,于佩表明自己可能活不过几天。 这简直有点匪夷所思。 于佩呵呵一笑,“当然不是了,有些真有些假,比如我对您的感激,那都是真的。” “哟,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好听?”这几句话说得李勤年心里暖烘烘的,他抬头去看于佩,发觉她今天气色格外好。 “于律师啊,你是不是有什么高兴事?” 于佩没否认,她拉开椅子在李勤年对面坐下。 信心十足地说:“我要考国内的律师资格证。” 这话听得李勤年双眼大瞪,“真的吗?你决定了?” 要是于佩能重新考国内的证书,以后国内的业务也能接手,这简直是为律师所创收啊,李勤年举双手赞成。 以后律师所里不只有王律师一个王牌,于佩也要成为顶梁柱呢! 李勤年想想都要高兴得笑出来。 笑到一半,他突然僵住。 “等等,现在报名时间都过了吧?你今年十月份的考试怕是赶不上了,只能等明年的考试。” 得,这一耽误又是大半年,中途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变故。 李李勤年很是惋惜地叹息一声:“可惜了,实在可惜,赶不上一个多月之后的考试了。” “谁说赶不上?”于佩淡然道:“我报名了。” “啊?”李勤年惊讶得张大嘴巴,满脸不可置信:“你什么时候报名的?” 于佩微微一笑,“该报名的时候报名的。” 当时闷不吭声去报名,是抱着万一能挺过难关,她不至于错过机会。 不知道能不能挨过死结的她并没有把这件事声张,如今挨了过去,她也可以开始准备准备了。 “哦哟,原来咱们于律师这么有先见之明啊,默默去报了名,不错不错!” 正夸着,李勤年突然又是一愣,“不对啊于律师,这些日子也没见你看书复习,你是自个儿偷偷躲在家里用功吗?” 于佩理直气壮:“没有,我资料都还没买。” 李勤年:“……” 李勤年:“咱们的于大律师哟,考试只剩下一个多月,你确定你还有时间准备啊?” 于佩风轻云淡地瞥他一眼,“一个月足够了。” 嘿! 够自信! 李勤年满怀信心地在她肩膀上拍了两拍,“好,好,既然咱们的于律师这么自信,那我就静静等着你的好消息。” 接下来的时间,于佩去了解了考试所需要的材料。 考试大致分为四份试卷,其中的内容涵盖较广,她要准备不少资料,民法、刑法、经济法、程序法等等。 得尽快把这些资料准备齐全。 忙活了一下午,下班时候,李勤年见她没走,多嘴问了一句:“还不回家啊?” “哦,等会儿就回。” 于佩下意识回应完,面色一僵。 她放下手中的工作,偷偷去吴羽乐的工位。 律师所里仅有的一台电话放在吴羽乐的工位上。 以前电话放在公共区域,总有同事借着电话聊私事,一聊就是十几分钟,导致电话费高涨。 李勤年为高额的电话费痛心,想了个办法,把电话搁在吴羽乐的工位。 这意思很明显,让吴羽乐做监督。 那之后果然没人再拿着电话筒长篇大论聊私事,不过有急事还是可以借用一下。 吴羽乐已经跟着李勤年一起下班,于佩走到她工位,拿起电话拨了家里的号码。 是魏春兰接的电话,“喂,是佩佩呀?” “嗯,妈,是我,我想问一下,今天谢屹回家吃饭吗?”于佩开门见山地说。 魏春兰愣了愣,“好像是不回来吧,怎么了?” “哦,没怎么,妈你是不是快把饭做熟了?我马上回来哈。” 挂断电话,于佩松了一口气,收拾收拾东西,高高兴兴回家去。 谢屹果然没回来,厨房里只有魏春兰在忙活。 魏春兰做饭中途接到于佩电话,为此很是疑惑,特意从厨房中探出脑袋,问道:“佩佩啊,你怎么突然问起谢屹回不回来?” “没怎么呢,就随口问一下。”于佩心情极好地去厨房打下手。 前两天的于佩看上去不太对劲,今天的于佩看上去又神采奕奕,怎么情绪起伏这么大? 魏春兰偷瞄她好几眼,不放心地问:“佩佩啊,你这两天没什么事情吧?” “没事呢,我好着呢,妈你别操心。”于佩躬身去洗菜。 没事才怪呢! 魏春兰不信:“那你昨天跟我说些莫名其妙的关心话做什么?” 于佩笑起来,“怎么,妈你连关心的话都不让我说啊?关心你们几句不是很正常嘛。” 得,没法反驳。 魏春兰没再吭声,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锅中。 一顿丰富的晚餐很快做好,谢屹最终没回来。 在家里吃过晚饭,于佩迟迟不起身回去,她走到中间那间婚房,推门进去,随口道:“妈,我今天留在这里睡觉。” “啊?” 魏春兰连忙跟过去,满脸疑惑:“为什么呀?” 自从于佩买了新房,她几乎就没再回来睡觉,都是在新房子那边歇息,怎么今天突然要回这里休息? 联想到中途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魏春兰恍然大悟,“佩佩,你是不是和谢屹吵架了?” 对,一定是这样,这小两口肯定闹不和! 不然怎么谢屹今天不回来吃饭,于佩今天不回去睡觉? 自以为猜中真相的魏春兰忙不迭挨着于佩坐下,“佩佩啊,你说实话,是不是谢屹欺负你了?要是真是他做得不对,你跟妈讲,妈给你撑腰!” “欺负”这个词…… 怎么说呢,很难讲。 于佩顿了顿,“没,他没欺负我,咱俩没吵架。” 这是实话。 奈何魏春兰不太信,“是么?” “是,妈你就别多想了,我们没吵架,不是你想的那样。”于佩坚决否认发生争吵。 见追问不出什么信息,魏春兰没缠着于佩,放她回房间休息。 这事搁在心里是个刺,魏春兰始终惦记着,甚至坐在客厅沙发上开始自言自语:“到底怎么回事呢?不对,肯定是吵架了,这小两口肯定是闹了矛盾。” 从房间里出来喝水的谢雪容走进厨房时,路过客厅,瞧见魏春兰这副喃喃自语的模样,觉得好笑:“妈,你就别操心了。” 魏春兰瞪她一眼,“我怎么能不操心!万一你哥欺负你嫂子呢?” “你嫂子没爹没妈,和两个哥哥嫂嫂之间的关系也不太好,娘家那边没什么指望,嫁到咱们家,咱们也不能让她受欺负是不是?” 谢雪容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妈,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话!于佩会受欺负?你觉得我二哥会欺负她?我看是她欺负我二哥还差不多!” 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谢雪容揭露了事实。 魏春兰:“……” 仔细一琢磨,谢雪容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于佩哪是那种默默忍气的性格,谢屹欺负她,她应该不会这么风平浪静的憋着。 魏春兰稍稍放下心来。 这份消下去的猜测,在第二天见到谢屹时,又迅速重新冒出来。 谢屹一大早回来,脸色不太好,进门便问:“于佩昨天在这里休息?” 魏春兰没接话,她一眼瞟到谢屹下巴处的划痕。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01节 “怎么回事,你脸上怎么了?” 回想昨日种种,魏春兰心里终于有了正确答应。 她昨天一个劲地问于佩是不是被谢屹欺负,有没有可能,其实是谢屹被于佩欺负? “你们小两口是不是闹矛盾了?你这脸上的伤,是不是佩佩抓的?”魏春兰十分笃定地说。 谢屹推开婚房的门,没见着人。 于佩已经去了律师所上班,房间里面还残留一丝她身上熟悉的味道。 他重新把门合上,沉着眸子回复:“没吵架,不是她抓的。” 嘿! 这夫妻俩这方面倒是挺默契。 都不承认! 魏春兰两边都问不出实话,气呼呼地撒手不管。 得,小两口的事就让小两口折腾吧! 于佩出门得很及时,没有与回家的谢屹撞上,她充满干劲地去律师所,将资料准备齐整。 又是忙碌又充实的一整天。 到了下班时间,于佩依旧在工位待着。 李勤年下班要离开时瞧见这一幕,有些好奇地走过去,“你以前不是特别不提倡加班加点吗?怎么现在这么发奋?” 从前于佩几乎是到点就走,说是要回家赶晚饭,积极得很。 “怎么,现在不着急回家吃饭了?” 讲道理,于佩现在的确更愿意待在公司里。 她咳了咳,敷衍道:“回,马上就回。” 临走之前,她依旧偷偷走到吴羽乐工位,拨了家里的号码。 这次接起电话的依旧是魏春兰。 “妈,谢屹今天回家吃饭吗?”于佩问出与昨天一样的问题。 魏春兰捏着电话听筒,眼神往旁边一瞟。 谢屹坐在客厅里,一双没什么情绪的眸子正有意无意朝她投来目光。 魏春兰实在没法说谎,“他已经回家了。” 今天的谢屹,比往常回家更早。 她吃惊,问他早回的原因。 谢屹只说:“回家吃饭。” 呵呵,以前谢屹可没这么积极地回家吃饭过! 魏春兰拿着听筒还想说两句,听到对面的于佩立即道:“哦,这样啊,妈,我今天不回家吃饭了,不用等我。” 嘟—— 电话挂了。 看着魏春兰脸上微怔的表情,谢屹淡淡问:“她是不是不回来了?” 魏春兰为难地点点头,“是。” 谢屹自嘲地扬了扬唇角。 果然。 于佩挂断电话,心里想着,昨天在婚房那里留宿的事情肯定瞒不住谢屹,今天看样子是不能去了。 她收拾收拾工位,直接打车去了望华酒店。 得,今天就在酒店里将就一晚上吧。 去酒店休息对于佩来讲是一个很保险的选择,好巧不巧,她选择了望华酒店。 更巧合的是,这天正好碰见冯碧华来酒店清点账本。 冯碧华发现于佩独自一个人住酒店,很是好奇。 明明买了新房子,怎么不在新房子里住呢? 难不成和谢屹闹矛盾了? 她回家把这事和丈夫程春望说了,“老程啊,你说这小两口是不是闹别扭了?不然怎么好好的房子不住,要一个人来住酒店?” 程春望听完,只问:“这事谢屹知道吗?” “什么事?”冯碧华一时没反应过来。 程春望重复一遍:“于佩一个人在望华酒店入住的事情,谢屹知道吗?” 冯碧华立即听明白程春望话里的意思,“这我还不知道呢,我去问问谢屹。” 说是询问谢屹,其实是变相将于佩入住望华酒店的消息告知谢屹。 谢屹早已料到,接到冯碧华的消息时并不太惊讶,只说:“如果明天她还打算入住,麻烦通知我一下。” 放下电话,谢屹起身出门。 外面天色逐渐暗下来,他在小区灌木丛旁静静站了片刻,转身去找许志远。 许志远正忙着和一堆狐朋狗友在歌舞厅离摇晃脑袋。 歌舞厅里五彩的灯光四处乱晃,照得人眼睁不开。 要的就是这种氛围感! 玩得正嗨的许志远发觉谢屹到来,吃了一惊。 收起余兴,忙不迭过去招呼。 “哟,稀奇啊,怎么今天过来了?” 谢屹一直不太喜欢在歌舞厅里消遣,虽然接了这方面的生意,却实在不太爱好这方面。不像他,在歌舞厅里结实了一帮五湖四海的朋友,有事没事过来消遣一番,打发时间。 “难得啊,你是要过来露两手?” 许志远开玩笑地将谢屹拉到一处稍稍安静的地方,借着五彩的闪光灯,他一眼看到谢屹下巴处的红印。 “嗯?怎么回事?小两口闹矛盾了?” “不是。”谢屹否认。 许志远指着他的下巴,毫不客气地揭露:“那你下巴这块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于佩挠的?” “不是,不小心磕的。”谢屹沉着眸子说。 许志远:“……” 呵呵,这话骗鬼呢! 谢屹能把自己磕成这样? 既然谢屹非不承认,许志远也没多问,只道:“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谢屹没接话。 他姿态随意地靠着栏杆,深沉的目光落在舞池中央。 五彩斑斓的变换着的光线下,人们跟随着音乐自然而然踩起拍子,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满足而欣喜的笑容,他们尽情释放着热情,尽情享受着快乐。 “跳舞能使人感到快乐吗?”谢屹突兀问了一句。 许志远一愣。 这可不像是谢屹问出来的问题啊! 他咳了咳,“那当然,要不然我也不会心情不好的时候来歌舞厅放纵。” 谢屹沉默着,没吭声。 许志远偷偷瞄他一眼,不太确定地试探着开口:“你该不会是想过来跳舞吧?” 谢屹哼笑,没去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他背过身子,整张脸陷入阴影之中,看不清表情,只听见沉沉的声音:“我只是好奇,快乐对他们而言,好像很容易就能得到。” 其实很久之前,他也是个很容易就能得到快乐的人。 那时候,青涩的的于佩但凡和他多说一句话,他心情能高兴一整天。 后来慢慢变了。 心里的折磨与煎熬逐渐取代那一点雀跃。 明明放手就可以避免。 但他不愿意。 折磨与煎熬都是他自己选择的。 直到昨夜,他终于以为一切终将柳暗花明,睡得无比踏实,做了一个不愿醒来的美梦。 梦中的两人伉俪情深,儿女双全,他没舍得醒来。 哪料到一醒来,一盆冷水从头到尾浇灭他的幻想。 于佩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仅这一个细微的举动,他几乎能猜到她的心理。 他静静坐在客厅里等着,等待验证他的猜想。 果然,于佩当天没回来。 不用想,应该是去了婚房。 他没有当天去堵人,只在第二天早上回去确认了一下消息。 发生这样的事情,或许于佩需要时间消化。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02节 他愿意给于佩时间消化。 可是今天,于佩依旧选择不回家,她宁愿下榻酒店,也不愿意回家。 以于佩的适应能力,一天时间足够她消化,她若是还不愿意回来,只能说明这件事她还没想好怎么处理。 这不太正常。 一味地躲避,于佩是想当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吗? 她只当那天晚上是一个错误吗? 明明他问过的。 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询问过。 他又何尝不怕于佩只是一时冲动。 可于佩意识是清醒的,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现在是想怎样,不认账? 呵。 事不过三,最多给她两天时间。 如果明天她还不回来,别怪他出手逮人。 收回思绪,谢屹突然出声,“有烟吗?” 许志远怀疑周围环境太噪杂,自己听错了,凑近问道:“你说什么?” 谢屹凉凉看向他,“身上有烟吗?” “啊?”许志远瞪大双眼,下巴快掉到地上,“你不是戒了吗?” 他应该没记错吧,谢屹之前说戒了的! 一抬眸,对上谢屹深不可测的目光,许志远踌躇半天,乖乖将口袋里的一盒烟掏出来,递上一支。 嘴里喃喃:“什么情况啊,好不容易戒了,怎么破戒?” 在他眼中,谢屹一直是一个意志力无比坚定的人,说了戒烟,他就一定会戒得彻底。 今天是怎么回事? 许志远偷偷抬眸打量谢屹,见谢屹嘴里含着烟,凉凉望着他,他会意,将口袋里的打火机也掏出来递给他。 谢屹接过,看了一眼舞池中央乌压压的人群,转身出去。 外面清凉的夜风吹过脸颊,散去那一份心底的燥热。 脑海里无缘无故闪过于佩那双清亮的眸子。 谢屹指腹摩挲着烟蒂,轻轻取下,扔进旁边垃圾桶,将打火机丢给跟出来的许志远。 “走了。” “哎哎哎……”许志远捧着打火机想要追出去,一抬头,谢屹的身影已经融入黑夜,找寻不见。 许志远望着面前一片夜色发呆。 嘿,这人奇奇怪怪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怎么回事? —— 第二天下午,刚去过菜市场的魏春兰提着两蔬菜回家。 打开门就瞧见谢屹稳稳当当坐在客厅,手里捏着一本家具杂志,看得认真。 魏春兰好奇,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朝他瞥了一眼。 “今天没事?这么悠闲在家里看杂志?” 平时的谢屹神龙不见首尾,想联系都联系不到,还得从许志远那里打听消息。 难得见他这么悠闲,魏春兰一边往冰箱里放菜,一边问他:“这么早回来做什么?我都没开始做饭呢。” 谢屹头也没抬,翻过一页,淡然道:“等电话。” 魏春兰没反应过来,只以为是生意场上的电话,没当一回事。 “哦,感情原来是有生意要谈?难怪会待在家里。” 谢屹没承认也没否认,依旧只垂着眸子翻看手中的家具杂志。 魏春兰没管他,独自往厨房里忙活。 等客厅安静下来,谢屹翻阅杂志的手指稍稍停顿,目光幽深地望了一眼桌上的电话。 另一边的于佩又到了下班时间。 她坐在工位上,犹犹豫豫不肯走。 李勤年连续三天瞧见于佩加班,心里好奇,“哎哟,咱们于律师真改了作风?你说要认真工作,咱也没让你这么加班啊,况且你还要准备考试,早点回家去吧。” 于佩磨磨蹭蹭不想走。 李勤年看出她的迟疑,起了心思,关切地问:“怎么,你该不会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吧?” 困难的确是遇到了一些困难,但是旁人没法帮忙。 于佩认命似的走到吴羽乐工位,打算给家里打电话。 拨了号,不过片刻工夫,对面接通。 往常都是魏春兰接电话,于佩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妈,谢屹在家吗?” 对面罕见地没有吭回复。 以为是信号不太好,对面没听清,于佩格外大声地叫喊一声:“妈?” 对面依旧没出声。 这不太正常的沉默让于佩打了一个寒颤,内心缓缓升起一个不太妙的猜测。 对面接电话的人该不会是…… 啪地一声。 于佩把电话挂了。 抬头对上李勤年疑惑的眸子,于佩笑盈盈走过去,“李老板,你之前考律师资格证的资料都还在吧?能不能借给我?” 李勤年接话,“可以,我明天给你带过来。” 于佩手一挥,“不用,我现在有时间,跟着你回家拿吧。” 李勤年:? 李勤年一副过来人的心态,眯起眸子看她:“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和对象闹矛盾了?” 于佩没承认也没否认,只催促着:“走走走,李老板咱们快走。” 李勤年拗不过她,领着她回去拿资料。 这是于佩第一次来李勤年家里。 空手进门不太好,她在楼下水果店提了一个果篮。 李勤年的妻子是吴羽乐的姐姐吴羽欢,三十多岁的年龄,看上去和二十多岁的吴羽乐差不多年轻,足见在保养上下过功夫。 两姐妹长得挺像,于佩跟着李勤年进门时,乍一眼看到吴羽欢,还以为是吴羽乐,下意识叫了一声:“吴姐。” 吴羽欢不认得于佩,见人是李勤年带回来的,她带着微笑回应一声:“你好。” 这生疏的回应立即让于佩反应过来,“您是嫂子吧?抱歉啊,我以为是律师所的吴姐,你们长得太像,我一不留神认错了。” 李勤年见状,笑呵呵地过来做介绍,“羽欢啊,这就是我常常跟你提起的于佩。于佩,这是我内人吴羽欢,你别叫嫂子,叫姐就行。” “行嘞,”于佩已经非常自来熟地过去打招呼,“羽欢姐,我今天过来是想借咱们李老板当初的一些资料,不知道平时的一些资料都收集在哪里?我也不好意思劳烦你们去一一翻找,你给我指个地儿,我自己去找。” 吴羽欢在瞧见来人的那一刻,心里已经有了底。 对方看上去漂亮惹眼,气质如兰,讲话自然又大方,这样的人,大概率就是李勤年常常挂在嘴边的律师所里和王展延旗鼓相当的于佩。 对方一点也不露怯,落落大方,心思也细,吴羽欢喜欢这样的性格,笑着上前挽住于佩的胳膊。 “都在书房里的大箱子中屯着呢,我带你去。” 走进书房,于佩也不客气,“羽欢姐,你去忙别的事情吧,我自个儿细细地找。” 吴羽欢看着她蹲下身认真的模样,笑着去厨房准备做饭,顺便吩咐李勤年去楼下熟食店买一只卤鸡过来。 等于佩找完所需的资料,吴羽欢叫住她,“好不容易来一趟,在家吃完饭再走吧。勤年已经下去买菜了。” 于佩略一沉思,“那好吧,既然羽欢姐挽留,那我也不推迟。我看咱们李老板身体这么好,肯定离不开咱们羽欢姐的高超手艺,今天有口福,有幸能尝尝您的手艺,也是值了。” 于佩这股大方不扭捏的态度让吴羽乐越看越欢喜。 果然如李勤年所说,这是个和王展延差不多个性的人,做事话说光明磊落,又不失心细,相处起来让人心里舒坦。 一顿晚餐很快做好,吴羽欢尽了最大的诚意,摆上几份好看的荤菜。 于佩并不在意桌上是什么菜,来吃饭是重点,来吃什么不是重点。 她被请到餐桌旁时,才意识到没在家里见过吴羽乐。 不是说吴羽乐和姐姐姐夫一起住吗? 于佩问出声:“吴姐呢,咱们不等她一起?” 吴羽欢给于佩摆好碗筷,解释:“她带着优优去外面吃肯德基去了,不回来吃饭。” 怕于佩没听懂,吴羽欢补充:“优优是我大女儿,今年十二岁。” “哦,”于佩敏锐地抓住其中重点,“你们不只一个小孩?” 李勤年笑着接话:“还有个儿子,不到一岁,现在正在房间里睡觉呢。” 十二岁的女儿,不到一岁的儿子。 这么说,吴羽欢是在三十多岁的高龄下生了这个儿子。 于佩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 观察到于佩脸上情绪的变化,吴羽欢似乎能猜到她内心的想法,出声解释:“其实我们没想要第二个小孩,老李也不是非得要个儿子,咱们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没什么财产非要儿子继承,也没有那么封建的思想,觉得非要生个儿子传宗接代,延续香火。”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03节 “这个小孩来得实属意外,我们没想要,我都这个年纪了,要真想要第二个小孩,何不早一点生呢,不必等到这么大年龄嘛,所以说真是意外,都怪当时保护措施没做好。” …… 这话听得李勤年老脸一红。 在律师所的同事面前聊这个话题算什么嘛。 他咳了咳,转移话题:“咱们吃饭哈,吃饭吃饭,这么多菜,别光顾着聊天啊。” 吴羽欢偷笑着闭了嘴,于佩却没能平静下来,心如筛糠。 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保护措施……谢屹有没有做? 不用想了,肯定没有。 家里根本没有那种东西! 那谢屹有没有……最后关头他……应该不会一次就中大奖吧? 于佩没心情吃饭了,想到这个问题,她只想拉着吴羽欢细聊那次出意外的详情。 偏偏李勤年在场,她没法问细节。 第一次觉得李勤年多余! 一餐饭吃完,李勤年被吴羽欢打发去厨房洗碗,吴羽欢去房间给儿子冲牛奶。 于佩趁着这个机会进房间细问:“羽欢姐,你们当初怎么会意外呢?没做保护措施吗?” 吴羽欢一手摇着奶瓶,一手要去抱摇篮中的小孩。 稍稍有些费力。 于佩见状,上前主动接过奶瓶,“我帮你摇着。” 吴羽欢笑着放了手,将小孩从摇篮里抱出来,接话:“嗐,一直都有做措施,只一次没做,谁想到这一次就坏了事,我事后想起来,觉得不放心,还特意去买了避孕药,可惜过了三天之后,吃药也没什么效果,一个月后月事没来,我就猜到是怀了。” 于佩越听越心凉,不解地问:“就这一次就怀上了,这概率会不会太小了?” 吴羽欢接过她手中奶瓶,塞到小孩嘴中,无奈地笑了一声:”这种事情也说不好,我朋友一次就怀上的也不少,不然我也不会事后不放心地去吃药。” 于佩心里哇凉哇凉,下意识望了一眼自己平坦的小腹。 该不会几个月后,这里也会慢慢隆起来吧? 救命! 于佩倒吸一口凉气。 她不排斥小孩,但起码现在别让她怀小孩啊! 于佩艰难地吞咽一下,收回自己恐怖的想象,转身要走。 吴羽欢和她聊得投缘,觉得这个人性格不错,出声叫住她,“我看天色都已经晚了,你今天干脆留下来休息吧,隔壁有间客房空着,我等下去铺铺被子。” 这就是于佩一定要今天来拿资料的原因。 她面色自然地答应下来,“也行,那就打扰了,不过羽欢姐,我想先去买点东西。” 吴羽欢没问她买什么,只说:“家里牙刷、毛巾这些都备着,这些你就不用再多余花钱了哈。” “好。” 于佩应承一声,飞快下了楼。 李勤年的房子不算处在偏僻的区域,她迅速找到附近一所药店。 想想从前天晚上到今天晚上,还算是在三天之内,吃药应该有效。 她走进药店,没时间自己去货架一一搜寻,直接对着店员吩咐:“一盒避孕药,谢谢。” 店员熟练地将药放在玻璃柜台上。 于佩付了钱,伸手去拿。 刚接过,一只宽大的手掌紧紧握住她手腕。 顶上传来愠着怒意的低沉声音。 “咱们谈谈。” 第52章 重逢 二十块钱还给我! 吴羽欢抱着小孩, 刚把牛奶喂完,听到门外的动静,走出去一看, 果然是于佩回来。 于佩手上空空,什么也没有。 不是说下去买东西吗? 吴羽欢心里好奇,正要开口询问, 听得于佩先出声:“羽欢姐, 打扰这么久, 麻烦你了,我今天就不留宿了,改天再来拜访哈。” 于佩说着去拿桌上整理好的资料。 一旁的吴羽欢面色一愣,将小孩放在沙发上, 走上前不解地问:“怎么回事啊, 说好留宿, 怎么突然要走?是不是我哪里没有招待周到啊?” 于佩连忙摆手, “不是不是,您招待得特别周到, 我有点私事要处理。” 这样的解释听起来像是随口扯出来的借口。 吴羽欢脸上有些难堪,“刚才吃饭时也见你没什么胃口, 看来的确是我招待不妥。” 眼见误会越来越深,于佩咳了咳, “羽欢姐, 实话跟你说了吧,其实我今天是和对象吵了架, 所以不太愿意回去, 现在对象都在下面等我了, 我也不好再打扰, 我和他还有点事情要聊,这是千真万确的事,不是羽欢姐你招待不周,你别多心!” 于佩已经道出实情,吴羽欢也没再挽留,只说:“既然你对象来了,不如让他上门来坐坐?” “别别别。”于佩使劲摆手,“还是别了,咱俩之间还没和好,现在他的状态不适合做客,改天有时间我再带他来拜访哈。” 这本是一句客套话,却被吴羽欢当了真。 她眉开眼笑地送于佩出门,“那行,那我就等着你们下次再来!” 于佩挥手与她告别,捧着资料下楼。 楼下,谢屹冷着脸静等。 人一到,打开旁边一直候着的出租车门。 两人坐上车,一言不发。 谢屹不吭声,于佩也懒得出声,封闭的空间安静得可怕。 整个氛围笼罩着一股不对劲的低气压,前面开车的司机原本想搭讪几句,在后视镜中看了一眼,后座上的男人和女人,一个比一个冷脸。 司机果断闭紧嘴巴。 以他的经历来看,这绝对是一对刚吵完架的夫妻,这样的情况还是不要轻易搭讪了,搞不好两夫妻的怒火最后都冲着他来。 而且这两人的面相都挺不好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就这样一路沉默着到了小区。 于佩捧着资料率先走下去,谢屹跟在她身后。 两人上楼,进门,几乎是同步调。 合上门,于佩将资料摆在桌上,余光中瞟见谢屹也走过来,俯身将她刚才买来的那盒避孕药也放在桌上。 与她的资料并齐。 “你为什么要买这个?”谢屹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来了,终于来了。 安静这么久,回到家就该爆发。 于佩往沙发上一坐,抱臂望着他,上下打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当然是不想怀孕。” 这样直接的话大大咧咧说出来,多少有些不留情面。 于佩以为谢屹脸色不会太好,抬眸一看,发现他皱着眉,嘴里却是:“吃这种药有副作用。” 于佩沉默。 她当然也知道这种药有副作用,比起怀孕,很显然她更能接受这点副作用。 况且也只这一次,不是经常吃,对身体的损害不会太大。 “但我更不想怀孕。”她想也没想地说。 谢屹目光对上她的视线,见她反而摆出一副先发制人的坦荡模样,心里好笑,“你不用吃,不会怀孕。” 于佩微怔。 这话的意思是…… 于佩盯着他的眼,清了清嗓子,“那这么说,你最后没有……” “没有。” 他知道她现在没法接受小孩。 如果能接受,也不至于会去找关系将孟心婉送走。 得到谢屹亲口的承认,于佩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紧绷着的表情也微微缓下来。 刚放松的她猛地又提起一口气,瞪向谢屹:“你该不会骗我吧?” 她当时脑子浑浑噩噩的,没什么印象,也不记得最后关头谢屹是怎么处理的,现在光凭谢屹一张嘴也不可信啊。 万一谢屹骗她呢! 被质疑人品的谢屹:“……” 他抬眸盯着她,“你认为我很想要小孩?” 若是其他话语,恐怕没那么容易打消于佩的疑心,但偏偏谢屹对于佩相当了解,知道什么样的话她会相信。 于佩听到这个回应,果然放下心来。 她舒展一下胳膊,向后惬意地往沙发上一靠。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04节 听得旁边的谢屹冷冷道:“我们的事情还没谈完。” 于佩一愣。 “嗯?还有什么事?” 在她看来,会不会怀孕就是最大的事情,现在知道没这个可能,事情不就完了么? 看着她脸上懵懂的表情,谢屹气笑。 喉咙里哼出一声:“所以,你真打算当成一切都没发生过?” 于佩不吭声,只默默点头。 能这样最好不过了。 但很显然,谢屹不想。 谢屹看她微微下摇的脑袋,咬紧后槽牙:“你想不认账?” “不认账”几个字活脱脱把于佩衬成不负责任,睡玩就走的女人。 于佩不干了。 她气势汹汹站起来,质问:“这话是不是不太对?” “什么叫不认账?虽然是我主动,那你也没拒绝啊,这说来说去也是两个人的事情……” 于佩越说越觉得有理,很多话就这样顺口而出:“大家都是成年人,这种事情你还非得计较这么多做什么?再说了,咱们是合法夫妻,夫妻间发生关系怎么了?” 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谢屹挑眉:“是么?” “当然是了,夫妻间在没有强迫的情况下发生关系那简直太正常不过了,本来就是一件值得常态化的事情,所以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还值得你特意来兴师问罪?”于佩越说越大声,仿佛这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谢屹没吭声。 缓缓在她对面坐下,一只手随意搭在椅背上,一只手去拿桌上的透明玻璃杯。 小酌一口茶水,才悠悠道:“怎么常态化?” 于佩气势正足,想也不想地说:“一周三次,是正常的频率。” “是么?” 谢屹没反驳,起身走去卧室。 片刻之后,他拿了一张信纸出来,摊开给于佩看。 于佩彻底愣住。 这信纸上的内容是她当时回国去工地找谢屹,亲自一条一条写下来的协议书。 当时想着要和谢屹以夫妻的身份相处,总得需要对方配合一些事情,所以特意列了很多条约。 上面一部分她已经不记得。 没想到谢屹一直完好保存着。 谢屹将信纸摊开在她面前,修长的手指直直指向最后一行,似笑非笑望着她。 “最后一条是你亲自加上去的,你该不会忘记了吧?” 于佩没忘。 她抬头,瞧见最后一行写着:不需要履行夫妻义务。 于佩:“……” 好吧,的确是她当初特意加上去的。 白纸黑字摆在她面前,无一不在无声反驳她刚才的豪言壮志,仿佛一个巴掌拍在她脸上,时刻提醒她的出尔反尔。 于佩无可辩驳。 她接过协议,重新坐下,摆出一副谈判的姿态,“我觉得吧,咱们现在都是成年人,又是合法夫妻,最后一条不太适用,你觉得呢?” 谢屹没接话,目光缓缓移到她手间。 他没赞成,也没反对,只问:“你想怎么改?” 于佩按着协议,从抽屉里翻找出一只笔,将前面的“不”字划掉。 “就这样改。” 这么一来,之前发生的事情就不算多大的事情。 于佩想明白了。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也没法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不如坦诚接受得了。 况且适当的夫妻生活也有利于身体健康。 依着现在的情况,她应该是走上另外一条人生道路,没和谢屹离婚,让她延长了生命线。如果以后不打算离婚的话,也不可能一辈子不和谢屹发生关系。 这么看来,现在这件事只是提前一些发生。 而且谢屹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应该也有需求的吧。 于佩将改好后的协议递给谢屹,“这么改没什么意见吧?” 谢屹接过,看了看那个被涂成一团,辨别不出原本面貌的“不”字,面上没什么表情。 他小心翼翼收下,起身往房间里去。 片刻之后,出来对于佩道:“等下带你去见一个人。” 于佩皱眉:“见谁?” 天色不早了,这会儿还要去外面见人?于佩不太乐意。 看出她脸上不乐意的情绪,谢屹淡淡瞥她一眼,“你不想知道你前天晚上突如其来的不舒服是怎么回事?” 这话听得于佩眉头一跳。 “你要带我去看医生?” “嗯,一个老中医,很厉害。”谢屹说。 于佩沉默下来。 她对于自己的身体是个什么样的状况再清楚不过,前天晚上突然不舒服,只是命运给予的征兆而已。 第二天她平安醒过来,人也理性一些。 照道理,身体不会无缘无故出现病痛,她怕身体有什么毛病,当天下午抽空去医院检查了一番。 检查结果下来,她身体很健康,没什么问题。 但是……去看看中医也无妨。 保险一点。 于佩答应下来。 出发之前,谢屹表明先要出去办点事情,很快回来。 他从小区出来,在路口左转,抬步朝着人行道走去。 一辆擦身而过的红色桑塔纳停下来,车窗摇下,钻出许志远一只兴奋的脑袋,使劲朝他招手,“嘿,屹哥,你去哪啊!我专程来找你呢!” 谢屹回头,瞧见对着他哈哈傻笑的许志远,埋头走过去。 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笑着指挥:“正好,送我去个地方,不远,前面过两个路口,左转一百米就到了。” 许志远:? 怎么今天的谢屹看上去还挺高兴? 许志远心心念念昨天谢屹异常的表现,总觉得谢屹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他这个兄弟的性子就是这样,啥事都往心里憋,也不爱和人倾吐,自己一个人默默藏着。 他总是想,谢屹这性子迟早得憋出事。 作为从小到大的好哥们,他总不能看着谢屹一个人烦闷,今天拒绝了一批狐朋狗友的邀请,推了饭局,特意过来陪谢屹。 怎么谢屹看上去比他心情还好? 许志远按着谢屹的指示,一边踩下油门,一边拿余光打量谢屹。 谢屹坐在副驾驶,没理会许志远时不时瞟过来的目光。 他脑海里满是刚才于佩修改协议时的完美侧脸。 于佩能够愿意和他达成这样的协议,是不是说明,她其实并不排斥和他发生亲密关系? 以前的他或许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样的关系是于佩先提起。 如果这是于佩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只能说明,她想过以后。 这就够了。 不管现在于佩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只这一点,也就够了。 未来的岁月还很长,一点一点来吧。 现在也不是全无希望。 不是么。 在充满希冀的思绪中,谢屹紧抿着的唇角不知不觉上扬,脸上一副幸福和煦的笑容,看起来格外温柔。 这副温柔的笑容把一旁偷瞄着的许志远给吓傻了。 什么情况啊这是! 诡异,相当诡异! 怎么谢屹自个儿默默地笑起来? 昨天的他还一副沉重的模样,去歌舞厅里长吁短短,甚至差点重新破戒抽烟,今天的他怎么完全换了一个人,对着空气默默发笑? 这这这…… 许志远不动声色收回目光,他实在没敢打扰谢屹这副模样。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05节 路过前面两个路口之后,即将拐弯。 许志远这才出声问了一下,“屹哥,是左转是吧?” “嗯。”沉浸在思绪中的谢屹回过神,轻轻应了一声。 见他恢复正常,许志远这才赶接话:“这大晚上的,你是准备去哪?做什么?” 谢屹没回答,只让他将车子停在路边。 许志远依言将车停好,跟着谢屹下车,一眼瞧见正前方的那家店。 那是一家装裱店。 许志远满脸好奇地跟上去,问道:“屹哥,你来这里做什么?你要装裱什么吗?” 也没见谢屹带什么书画出来啊。 谢屹走上前,从容不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老板。 叮嘱:“麻烦用最贵的材料。” 店老板在接过的一瞬间,旁边许志远好奇地探出脑袋,恨不得钻进店老板的手掌心,去瞧瞧这张纸里面写了什么东西。 当然,他什么也没能瞧见。 店老板很注重隐私,接了过去,只展开看了一眼上面的字迹,很快收起来,道:“可以装裱,不过得花点心思,费用会稍微高一点。” “价格不是问题。”谢屹淡淡说。 遇到不计较价格的客人,店老板脸上露笑,“那好,三天后可以过来取成品。” 没看到纸上到底什么内容,许志远一脸遗憾。 他跑过去问谢屹:“你这大晚上的,到底拿什么东西出来装裱啊?” 人家都是来装裱名书名花,怎么就谢屹来装裱一张纸? 这纸上什么内容啊,还值得装裱起来? 还用最贵的材料? 许志远没看到内容,被撩得抓耳挠腮。 偏偏谢屹还不回答他,只问:“接下来你有时间吗?” “有啊!”许志远想也没想地回答。 “那行,麻烦你再送我去个地方。” 当谢屹返回小区,带上于佩一起坐上他的车时,许志远才终于回过神,“嘿,我今天来这一趟,全给你们当司机了是不是?” 于佩没料到许志远竟然在下面,很是意外,“你大晚上的怎么在这里?” 她以为是谢屹特意招来出租车呢,走近一看,才发现是许志远。 许志远苦笑着说:“我也想知道我大晚上的怎么会在这里!” 得,早知道今天就不过来了。 谢屹完全没事嘛,根本不需要他陪着。 再说了,人家有老婆! 现在好了,人家两口子一起,衬得他一个人形单影只,只能充当人家两口子的司机。 呵呵。 下次再也不来了! 于佩拉开车门坐上去,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许志远刚才话语的启发,她视线扫过车内一圈,问许志远:“你这车多少钱来着?20万?” “是啊,老贵了,车行不肯讲价,给我便宜一万块,还感觉给了多大的实惠似的。”回想起当时买车付款的情形,许志远一阵肉疼。 一下子掏出20万,啧啧,是个人都有点舍不得。 他回过神,好奇地望向于佩:“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哦,我想买车。”于佩若无其事地说。 她想了想,以后出行还是有辆车更方便,上下班打车通常很难打,运气好的时候只需要几分钟,运气不好,站在路边十多分钟都碰不上一辆空车。 这些时间不是白白浪费了么。 她最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等待之中。 以前不买车,是不知道能不能活得长久,现在看来,应该是暂时度过危险。 综合来看,还是买辆车更方便。 听到于佩要买车,许志远立即来了精神。 “哟!我以前让屹哥买车,他死活不乐意,嘿,没想到你现在要买车了!不过你有国内的驾照吗?是不是要重新考?” 于佩否认:“不需要,国外的驾照可以换成国内的,不过可能需要考考理论部分。” 原来是这样啊。 许志远又问:“那你想买什么样的车啊?” “和你一样,买辆代步车就行。”于佩回答。 许志远了然,“这么说,你也是想买桑塔纳?” 那…… 许志远迟疑着瞟了谢屹一眼,小心翼翼向于佩问出另外一个问题:“一辆桑塔纳大概得20万块,你要花这么多钱吗?” 于佩不是在国外一路读书么,又没什么机会参加工作,手上的积蓄应该不多。 她回国也没多久,在律师所的工作,收入虽然可观,比一大部分人工资高,但一下掏出20万去买车,这也有点难处的吧? 人家老板李勤年都没买车呢,可见这一行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光鲜。 看于佩的模样,应该也不是会开口让谢屹给她买。 那她哪里来这么多钱? 许志远实在好奇,一双眼通过后视镜偷偷打量于佩。 于佩觉得好笑,开玩笑道:“我一穷二白,没什么积蓄,只好去银行贷款咯。” 许志远:“……” 许志远默默将目光转向谢屹。 见谢屹一言不发,他急得吹鼻子瞪眼,忍不住朝后面的人问话:“屹哥,不是我说,这你都不开口?” 谢屹瞥他一眼,没接话。 急得许志远满额头冒汗。 这么好的表现机会,谢屹怎么就不吭声呢! 明明谢屹自己账户上的钱不知道能给于佩买多少辆车,他稍稍发发话,说不定于佩还能感动一番。 这么好的机会,他都不知道利用。 嗐,气死他了。 在一旁看得真着急! 许志远言语刺激半天,见谢屹不为所动,默默收回目光,心里郁闷。 怎么人家就有老婆呢! 他一张嘴比谢屹好多了,又甜又会哄人,怎么就没漂亮女孩子乐意给她当老婆! 在这样愤愤思绪中,车子缓缓停到目的地。 谢屹领着两人下车,去找老赵。 老赵五十多岁的年龄,打扮相当儒雅,他皮肤养得白皙,若不是留了满脸的络腮胡,看上去要比现在年轻不少。 出发之前谢屹已经给老赵打过电话,老赵知道是替于佩看病,想把人请到座位上。 许志远见状,哪肯放过这个机会,抢先一步往椅子上一坐,伸出手去,笑着道:“赵医生啊,早就听说你功夫深,不如先替我把把脉,看我的身体需不需要调理。” 老赵看他一眼,笑呵呵地搭上手指。 细细号了半天,他放下手指,郑重对许志远道:“年轻人,以后别熬夜,你肾有点虚,等下带两副中药去调理。” 许志远:? 许志远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啥玩意,他肾虚? 这这这…… “不可能!”许志远脱口而出,“我身体这么棒,吃嘛嘛香,怎么可能肾虚嘛!” 他就随便来试一试,怎么还真的试出毛病来了? 于佩在一旁偷笑,“得,你就别嘴硬了,人家专业的老医师,你比更懂你的身体。” 许志远:“……” 许志远一言不发出门,靠在外面墙上,默默接受这个他难以消化的事实。 等他一走,于佩上前,将手搭过去。 老赵看了一眼她的面色,号脉片刻,放下手,去掰她的眼皮,又说:“伸出舌头来。” 于佩依言,伸出舌头。 老赵看了好一会儿,最后下结论:“你身体很健康,暂时看不出什么毛病。” 于佩心里一喜,面上正要露出笑意,听得老赵补充:“不过房事要注意,别在身体虚弱的时候进行。” 于佩惊得瞪大双眼,看向老赵的一瞬间似乎像在看神灵。 号脉连这个也能看出?连什么时候行房,什么状态下行房也能知道? 她听说过中医的神奇,但这也太神奇了吧? 憋着一肚子疑问,于佩最终还是厚着脸皮问出声:“赵医生,连这个也可以号脉号出来?”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06节 老赵淡淡看她一眼,“不是,那天去你家里,敲了半天门。没人应。” 后来嘛,一进去,那房间里的氛围,他一个过来再清楚不过房间里刚才发生过什么。 于佩沉默。 罕见地在脸上升起一层薄红。 难怪那天记忆中断断续续记得有人来替她检查过身子,原来是老赵。 得,刚才不该问。 真不该问! 回去的路上,车内沉默的可怕。 于佩在反省自己的言多必失,许志远在担忧自己的肾,只有谢屹,目光好整以暇地在这两人身上打转。 —— 过了一夜,那点窘迫消失,于佩早早起来,换上运动服去晨跑。 她从前在国外也有晨跑的习惯,国外医疗费用昂贵,刚开始过去的时候积蓄不多,为了减少自己看病的几率,只得提高身体免疫。 锻炼就是最好的提高身体免疫的方法。 现在生活回归正轨,她也该重新拾起以前的好习惯。 晨跑回来,出了一身汗的于佩去卫生间洗了澡,重新换了一套衣服,精神抖擞地去律师所上班。 她站在路边打车,心里规划着,得赶紧把买车的事情提上日程。 十多分钟后,出租车停在律师所门口。 她走进去,热情和同事们打了招呼,随便瞟了一眼,发现王展延工位上没有人。 平时王展延都是积极早到的人,怎么这会儿还没来? 于佩朝着周边同事随口问了一句:“王律师呢?还没来吗?” 同事眼神往会议室方向瞟去,“来了的,一大早就被咱们李老板叫到会议室里去了。” 哟,真稀奇,一大早找同事谈事情,不大符合李勤年的风格啊。 李勤年喜欢正式上班之后才找人谈事。按着他的说法,他不会随便占用员工的时间。 怎么今天这么例外。 同事给她解答:“于律师你不知道,今天一大早就有个男人过来,在咱们律师所门口呼天抢地。” “据说王律师是第一个到的人,瞧见这男人一把鼻子一把泪地哭倒在咱们律师所门口,说是这辈子的积蓄都被人给骗了,让咱们律师所给他讨回公道!” “是么?”于佩来了兴致,“什么情况啊?” 同事望了望会议室的方向,“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我来得稍晚一点,来的时候咱们李老板已经到了,王律师和李老板一起把人带到会议室,我只看到那男人哭红了的双眼,啧啧,据说被骗了五万。” “你想想看,这年头,普通人哪能攒到五万块啊,能攒到五万块那也是全部的家当,一下子全被骗走,这换谁都得崩溃,难怪一大早坐在咱们律师所门口哭呢。” 于佩细细听着,又问:“没听到是怎么被骗?” 同事摇摇头,“这我就没听到了,只听到男人一个劲地叫喊自己被骗,没听说是怎么被骗?” 于佩和同事又聊了几句,慢慢走回工位。 看来又来活了。 这次是被骗走血汗钱的案子? 不过什么案子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她现在不能接国内的诉讼业务。 唉,得赶紧把律师资格证考下来。 于佩坐下,熟练地将电脑开机,还没来得及敲一敲键盘,李勤年打开会议室的大门,扫视一圈,锁中目标,喊道:“于律师,你来下会议室!” “好。” 于佩应了一声,起身端了一杯茶水。 不用说,肯定是李勤年想让她旁听,事后出点意见。 她很熟悉李勤年的套路,去会议室之前甚至还拿了一叠材料过去。 也不知道要在里面待多久,拿些材料过去,没她事情的时候可以打发时间。 她一手端着茶水,一手握住资料,用胳膊推开会议室的大门。 她将手上的水和资料放在桌上,刚要拉开椅子坐下,瞧见会议室里那个哭肿了双眼的男人,瞬间气血上涌。 “原来是你!” 男人抬起一双红肿的眼睛,从细微的缝隙中打量这位衣着光鲜的美女律师。 他满脸疑惑:“咱们见过吗?” 一旁的李勤年和王展延也是始料未及。 看气氛不太对劲,李勤年上前,疑惑地问:“你们认识?” 于佩想笑。 严格上来讲,不算认识。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他的职业,不知道他家在哪里,不知道她家里有几口人,有没有结婚生子。 但她知道,就是这个男人,在她回国的第一天,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骗了她20块钱! 见对方没认出自己,于佩没解释,只说:“这事稍后说,我想听听这位先生被骗走所有积蓄是怎么回事?” 从对方的自我介绍之中,于佩才知道这个中年男人叫做钱强。 提起被骗一事,钱强不厌其烦地开始讲述他被人骗走所有积蓄的惨痛事实。 “我有个好朋友,要拉着我合伙做生意,他说现在社会发生很快,到处都在建造楼房,如果去生产钢筋水泥,肯定会大赚一笔。我一想,也有道理,现在路边到处都在搞建设,钢筋水泥肯定抢手,我就鬼迷心窍,听了他的话。” “他说造钢筋水泥肯定要先建厂子,现在从无到有新建一个厂子要花费很多资金,这不现实,不过要是盘下以前旧的开不下去的小厂子,能省下一大笔钱。隔了几天他去打听,说是有家厂子能便宜收购,要我凑钱,他还忽悠我,说是出资最多,以后分到的红利也最多。” “我受他好话的哄骗,一心动就把所有积蓄都掏了出去,没想到这家伙卷走我的钱,第二天就跑得无影无踪,我到处找不到人!那可是五万块啊!我辛辛苦苦攒了这么多年,这都是我血汗钱啊,他就这么把我的钱全都卷跑了,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 说着说着,钱强又开始掉眼泪。 于佩脸上没什么情绪,只问:“这是你什么朋友,你这么信得过,敢把所有积蓄都交给他?你不知道他的家庭住址?不认识他的亲朋好友?” 遭到质疑,钱强情绪激烈地反驳:“我怎么不知道!我去过他家里,我见过他老婆孩子!我认识他三四年了!” “钱被卷走之后我第一时间就去找到他家里去了,你猜怎么着,那房子是别人的!他当时只是租了一个房间演戏而已,那老婆孩子也都是假的!” “你说说,谁能想到一个骗子为了一个骗局能在三四年前就开始布局啊,这也太可怕了,谁能防得住!” 钱强说完,气得狠狠砸了一下桌子。 桌子剧烈颤动,震得于佩面前的水杯抖了两下,差点倒地。 一旁的李勤年心疼会议室里的公共财产,连忙出声安慰:“钱先生,咱们别激动,别激动哈,好好聊,好好聊,对于这样的骗子,我们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钱强刚被李勤年安抚下来,又听到于佩的质问。 “钱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你说辞里的一个漏洞。” 钱强一愣,“什么漏洞?” 于佩缓缓道:“你说你朋友劝你一起合伙开钢筋水泥厂,说这行赚钱,又说找开不下去的老厂子便宜,既然这行赚钱,怎么有老厂子开不下去。这一点,钱先生没怀疑过吗?” 钱强终于意识到这位后面进来的女律师对他态度不咋地。 他面上呈现出明显的怒意,“这位律师,难不成赚钱的行业里就每一个厂子都赚钱?总有经营不善的人赚不到钱,不懂这一行的人可能不知道怎么运营,亏钱也是正常。” 于佩看着他气急败坏的脸,笑起来。 “你看,钱先生,你不是很懂吗,你知道不懂行的人不知道怎么运营,亏钱是正常的事,那么我想问问你,你那位朋友之前干过这一行吗?应该没有吧,那为什么他提出要合伙干这一行,你这么容易就答应呢?” 钱强气急,蹭地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重重往桌子上一拍。 怒斥:“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我被骗走所有的家当,已经够惨了,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来刻薄我!” “你是想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原因吗?你要搞情绪,我现在才是被骗钱的那一位,我是受害者!骗我钱的人都该去死!你不同情我也就罢了,你还在这里指责我?” 面对眼前发怒的人,于佩丝毫不为所动。 她站起身,问最后一个问题。 “我想请问一下钱先生,你之前是从事什么工作?这五万块的存款,是你辛辛苦苦、干干净净挣来的吗?” 这话一出,钱□□怒。 他那些钱怎么得来的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被于佩戳了心窝子,本就一肚子火气的他再也忍不住,抬脚飞奔上前就要朝于佩动手。 一旁的李勤年和王展延见状,眼疾手快将钱强按住。 李勤年将于佩带到办公室,留王展延在会议室里安抚钱强。 办公室里,李勤年看向于佩,脸色不太好。 “于佩,你是怎么回事,人家客户过来,你的那些问话是不是太难听了?” 于佩没解释,只说:“这个案子我建议不要接。” “啊?” 没想到于佩一开口竟然是这样的建议,李勤年满脸诧异:“为什么?” 于佩坐下,缓缓道出之前回国的时候,在机场遇见钱强骗她钱的事情。 李勤年听完,摇摇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咱们于律师也有这样感情用事的时候。平心而论,这人做得的确不厚道,但公事私事咱们得分开来,现在就是公事,咱们不能代入太多的私人感情,不然还怎么谈工作呢?” 于佩哼笑,“我固然有一部分私人感情,但这个建议,我是从公司角度出发。” “第一,这个人本身的钱就来历不正,他被人骗走所有的钱,去报警会更好,咱们律师所只能辅助走程序,不能保证一定会帮他把钱追回来,你看他那副歇斯底里的模样,你就知道如果最后没有帮他追回钱,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第二,这个人所有的积蓄都被骗了,他拿什么来付诉讼费和律师费?到时候咱们律师所说不定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吃力不讨好。” “第三,根据钱强的描述,这个骗子有计划有预谋,心思缜密,跑了的话大概率是追不回来的,现在的通讯没这么发达,人家换个地方,躲到另外偏僻的地方,很难找到,所以我对追回钱款不报什么希望。” “综上,我不建议接这个案子。” ……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07节 听完于佩一番分析,李勤年仍然认定她是感情用事,掺杂了太多的私人感情。 “于律师啊,既然你这样认真地和我提意见,那我也认真回复你,第一,咱们律师也的确只是起辅助作用,帮助他走法律程序而已,这位钱先生已报警,最后能不能追回钱款咱们也不能保证,这一点会和钱先生提前交代,提醒他要做好追不回来的准备。” “第二,律师费和诉讼费这一点就不要操心了,这个案子费用不高,钱先生为了咱们能够尽心帮他,愿意提前支付一半的费用。” “第三,这一点其实更多的是警察的工作,我们律师也只是配合警察,帮忙走程序,如果尽力了,最后没追回来,咱们也对得起自己的劳动成果。” “所以说嘛,咱们做律师的不能这么瞻前顾后,不然都像你这么思考,咱们要丢掉多少业务啊!” …… 李勤年不接受于佩带着私人情绪的意见,他觉得可以接下这件案子。 眼见自己的建议无效,于佩也不多说。 这案子也不会分给她,她只是潜意识里有股不太妙的感觉,觉得接了会有麻烦,既然李勤年不听她的建议,想不放过每一个业务,她也没什么好说。 不过,既然这么巧碰见了,那之前的钱总得还回来。 二十块也是钱! 她冲去会议室,直挺挺走到坐着的钱强面前,居高临下望着他。 冷冷开口:“二十块钱还给我。” 刚平复下来的钱强这会儿终于想起面前的女人到底是谁。 是了,就是那个在机场遇到的漂亮女人! 原来是她! 难怪觉得有几分眼熟,当时在机场穿着风衣,又戴了墨镜,一副时髦都市女郎的打扮,现在换了职场上的白衬衫,气质变得更加干练,一眼没认出来。 钱强一脸无奈,“你跟我讨钱也没用啊,这二十块钱转头就被一个男人讨走了。” 于佩目光眯起,“什么男人?” 钱强摊摊手,“我也不知道,一个挺高的男人,蓄着胡茬,看起来不太好惹。” 于佩皱眉。 这形象,听起来怎么这么像刚开始的谢屹? 第53章 找错 给我好好教训她一顿 于佩一脸沉默地从会议室里出来, 不禁开始回想当天的情形。 那天她走出机场,一直没瞧见谢屹的身影,以为他没过去。 难不成, 其实他是去了机场的? 那为什么没让她知道? 闷不吭声去了,又闷不吭声不让她知道?那去机场有什么用啊! 于佩不解。 她觉得今天回去得好好审问一下谢屹。 正思索着,肩膀上传来轻轻一拍。 她回头, 李勤年那张笑出褶皱的双眼温和看向她, “于佩啊, 你昨天没在家里留宿,你羽欢姐念叨了一个晚上,让我无论如何再请你们夫妻过来一趟,她说你答应了她的, 你可不能反悔, 你看你这两天有时间没, 把对象一并带过来吧。” 对面李勤年热情的邀请, 于佩出声拒绝:“我昨天才去打扰过,怎么好意思再去打扰。” 李勤年最怕听到这样的答案。 他马不停蹄又邀请于佩带对象去他家里, 实际上也是害怕刚才的分歧让于佩心里产生意见。 于佩和这位钱强先生有私人纠葛,他为了律师所的业务考虑, 这次没站在于佩的立场,心里怕于佩会产生隔阂。 听到于佩的拒绝, 李勤年佯怒, “于律师啊,你这样说的话, 那我就太伤心了, 是不是刚才的事情你往心里去了?” 于佩一愣, 否认:“李老板, 你就别多想了,我一向对事不对人。” 又不是李勤年骗了她的钱,她对李勤年产生意见做什么。 况且这件事说来说去也是立场不同,她不看好接这个案件,是从她的角度做出判断。李勤年作为律师所的老板,也会有自己的考量。 所以接不接她于她没有太大的关系,她更不会因为这件事对李勤年产生别的想法。 没想到李勤年倒是心细,还能想到这一层。 见他不太相信,于佩诚恳道:“我真没为刚才的事情生气。” “既然没生气,那你这两天找个空间时间,把对象带到我家里来,听说昨天你对象都已经到楼下,你都不带他上来看看,这像话嘛!”李勤年故意摆出一副长着的姿态。 于佩盯着他,知道这下不答应,李勤年恐怕又要疑心她起意见。 “行行行,我看看,找个空闲时间过去。” 见于佩终于应承,李勤年脸上笑呵呵,补充:“别忘了带上对象!” “ok!”于佩拗不过他,比了个手势,回工位去。 当天下班,于佩积极回家。 进门便问:“妈,谢屹在家吗?” 魏春兰在厨房里择菜,闻言,捏着十字花科菜叶子从厨房里探出脑袋,“没呢,他出去办事了,说是今天不回来,明天上午回来。” “是么?”于佩皱眉,走去厨房,帮着魏春兰放水,嘴里喃喃:“我还有点事情想问他呢。” 魏春兰一听,好奇地将耳朵凑过去,“什么事情呀?你问问我,说不定我能知道。” 这话不无道理。 于佩靠在案台边,与魏春兰肩并肩站着,一边择菜一边状似随意地问:“妈,我回国那天的事情你还记得不?” 魏春兰想也不想地说:“当然记得,我那天别提多高兴了,我还记得我做了好几样菜,一盘啤酒鸭,一盘水晶蛋饺,一盘藕蒸排骨,一盘盐焗大虾……” 于佩打断报菜名的魏春兰,“妈,我想问你,当天你让谢屹去机场了吗?” “去了啊,我让他去了,他一大早就出了门。” 魏春兰回想起那天的情形,觉得好笑,“他那天起得特别早,听说你是上午到,我催着他早点过去等,他也答应了呀。” “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最后是他一个人先回来,我以为他没去接你,还把他臭骂一顿。” 这件事魏春兰一直没想明白。 照道理,谢屹要是不乐意做的的事情,他压根就不会答应。 可那次答应了又没把人接回来,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听到魏春兰的说辞,于佩已经大致了解整个事情。 看来那天谢屹的确去过机场,只是不知道最后没有露面。 该不会是没认出她吧? 不可能啊,没认出她,怎么会去从钱强手中要回20块钱? 想到那20块钱,于佩将双手在魏春兰身上系着的围裙上使劲擦了两下,转身走去婚房。 她记得那20块钱一直放在抽屉里面。 径直走进房间,停在梳妆柜的抽提前。 打开一看,钱果然还在那里。 这应该就是她当初给钱强的那二十块钱。 她之前一直以为是谢屹放在里面忘了拿,或许是谢屹故意放在里面,等着她拿? 哦哟,谢屹也不说。 这暗戳戳的,谁知道啊! 于佩将二十块钱揣进兜里,返身回厨房,继续帮魏春兰择菜。 “妈,谢屹平时有什么爱吃的零食吗?” 这一问倒是把魏春兰问住了。 作为母亲,理应很了解儿子才是。 可是…… 谢屹他好像的确没什么爱吃的零食啊! 魏春兰没了择菜的心思,愣在那儿凝神细想。 儿媳妇问她关于儿子的事情,她回答不上来,那多尴尬啊。 “哦!我想起来一个,大白兔奶糖。” 于佩追问:“还有呢?” 魏春兰语塞。 能想出一个已经费了她不知道多少心思,哪还能答出第二个,她实话实话:“佩佩啊,其实谢屹他就不爱吃零食,他从小到大我就没见过他吃零食,家里以前的零食都被雪容一个承包,谢屹看也不看。” 这话倒是不假。 以前谢岩朋在大学里教书,经常有些人情走动,人家看他家里小孩多,会特意送些零食过来。 那都是一些国外的稀奇零食,在国内买都买不到。 谢屹一点也不稀罕,连尝试的兴趣都没有,最后都归谢雪容一个人独占。 他是真不爱吃零食,从小就不爱。 唯一一次见他吃糖,还是学校办完联欢会,他回来,兜里装了一把大白兔的奶糖。 那时候可把她乐坏了,以为他终于爱上吃零食,贴心地买了一袋大白兔奶糖。 可他一颗也没动。 这人也是奇怪。 魏春兰收回思绪,笃定地说:“也就看他吃过大白兔奶糖,他应该是喜欢吃的。”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08节 于佩“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吃过晚饭,魏春兰收拾碗筷的时候,才赫然回过神。 不对啊,于佩为什么要打听谢屹喜欢吃什么零食?难不成要买给他? 嘿,小两口最近感情不错嘛! 于佩都开始给谢屹买糖了。 魏春兰笑容满面,刷着碗也高兴地哼起小曲。 谢屹打电话来通知行程时,魏春兰第一个把这件事告诉他:“我跟你说件事,佩佩刚才跟我打听你喜欢吃什么呢,看来你们最近相处不错啊!” 对面的谢屹一愣,“她问这个做什么?” “我不知道啊,我说你喜欢大白兔奶糖,你说她是不是要买给你啊?”魏春兰猜测。 谢屹不信。 “别多想。” 于佩不可能无缘无故给他买糖。 “怎么就是多想了,我这是合理猜测啊,要不然佩佩干嘛来问我这种问题,依我看……” 魏春兰又开始习惯性地在他耳边叨叨,谢屹打断她的喋喋不休,“挂了。” 放下话筒,谢屹靠在电话亭旁怔神。 一旁的许志远见他神色不太对,问他:“怎么了?” “没怎么,收拾收拾东西,明天上午回去。”谢屹面无表情地吩咐。 许志远笑着接话:“早就收拾好啦!” 第二天上午,经过几个小时的驾驶,许志远累得筋疲力尽,跟着谢屹进屋,倒头就要睡觉。 在沙发上埋头睡了一个钟头之后,谢屹摇醒他,准备一起出去吃饭。 还没睡饱的许志远迷迷糊糊睁开眼,去卫生间拿冷水冲了几下,清醒过来。 直到这个时候,许志远才有闲情打量整个屋子。 不得不说,这房子挺宽敞,做二人小窝简直不要太舒适。 不亏是老程之前的干部房啊。 这么好的房子,老程之前死活不肯卖给他,谢屹一开口,人家立马卖了。 呵! “屹哥,你老实告诉我,老程给你出多少价?他这房子该不会是送给你的吧?”许志远心里那个羡慕嫉妒哟,满眼泛着酸味。 真要是老程免费相送,他得当场酸成一只柠檬。 “40万。”谢屹说。 “哇哦!”许志远惊呼:“当初他买下产权也只是这个价吧?也就是说,没给你加价,原价卖给你?” 许志远当场流下羡慕的泪水。 这房子现在的价格起码翻了一倍。 老程咋就不考虑考虑他呢,他这个单身人士,明显更需要房子讨老婆嘛。 40万他还是付得起的,要是老程能拿这个价卖给他,他能当着冯碧华的面把老程亲肿! 心里正激动的许志远听得谢屹淡淡道:“不是卖给我,是卖给于佩。” “啊?”许志远愣住。 “什么意思?你是说这房子是于佩买的吗?” 谢屹点头,“没错。” 许志远:! 于佩这么有钱吗! 许志远不信,“屹哥你诓我吧,是不是你背后默默掏钱?写了于佩的名字?” 谢屹扫他一眼:“……你以为她说要买车是说着玩的?” 许志远再次愣住。 是了,的确听于佩说过要买车。 一套房40万,一辆车20万,于佩轻轻松松就能掏出来,她是多有钱啊! 许志远觉得自己可能对于佩有点估算错误,他愣愣看向谢屹:“于佩在家吗?” 谢屹警惕看他:“你要做什么?” 许志远:“抱大腿!” 谢屹:“……” 玩笑归玩笑,许志远依旧被怔住。 他万万没想到于佩的经济条件能这么好,不禁感叹:“这么一看,她的经济实力和我差不多嘛。” 谢屹淡淡看他一眼,无情反驳。 “你想多了,你那点钱还没法和她比。” 人家挣的是美元。 许志远:! 陷入怀疑人生的许志远呆呆往谢屹房间里去,“你们俩夫妻是怎么回事啊,一个比一个会赚钱。不行,我得去你们房间沾沾运气。” 他说着去谢屹床上滚了两圈,起身要往于佩房间里去。 谢屹薅住他的衣领,目光冷冷扫过来。 许志远立即偃旗息鼓,“得得得,我不去我不去,嫂子的房间哪是我能去的嘛。” “咱们吃饭去,吃饭去,肚子饿啦。”转移话题的许志远闹着要钻出房间,余光中却瞥见床头柜下方一罐大白兔奶糖。 奶糖放在透明罐子里,顶上系着五彩的彩带,扎成蝴蝶结的模样。 像是超市里当成礼品出售的包装。 许志远来了兴趣,蹲下身把奶糖抱出来,惊叹:“嘿,没想到你还喜欢吃糖啊,房间里居然还藏了一罐糖,以前没怎么见你吃过啊。” 许志远话音一落,手已经把罐子拧开,从中掏出一颗奶糖,正要撕开包装。 谢屹盯着他手中的大白兔奶糖,想起昨天电话里魏春兰的话,眸子轻轻眯起。 难不成这糖……真是于佩买的? 眼看许志远就要拆开包装,谢屹上前,一把抢过,皱着眉头将奶糖盒盖盖上。 不让许志远触碰。 一副小气巴巴护食的样子。 许志远傻了。 嘿!怎么连颗糖都不给啊! 谢屹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 许志远不信邪,转身又要去抢。 谢屹强劲有力的胳膊直接二话不说将人拽了出去。 “要吃糖找你老婆去买。” 许志远:“……” 他哪有老婆! 好嘛,不给糖也就算了,还对他单身嘲讽。 他的屹哥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大方的屹哥了! —— 于佩还不知道因为她的一罐糖,许志远正经历内心的悲痛,她今天来律师所,也经历着一件稀奇的事情。 吴羽乐烫头发了。 这其实只能算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奇怪就奇怪在,吴羽乐的卷发发型和她的几乎一模一样。 她一大早过来就听得同事们热烈讨论。 “哟,吴姐,你这头卷发在哪里烫的呀?好漂亮啊!” “是啊,咱们律师所这下有两个人烫了卷发,都还挺好看,搞得我也想去烫头发了。” “吴姐,你做这个造型多少钱?不贵的话,我明儿让我老婆也去做一个。” 大家围绕在吴羽乐身边,七嘴八舌问问题。 于佩走进来的时候,有眼尖的同学发现端倪。 “哎呀,这么一看,咱们于律师的发现和吴姐的发型一模一样啊,都是这样的大波浪。” “于律师,你的发型是在哪家理发店里做的呀?是不是和咱们吴姐一个理发店?” “哈哈哈,你傻了呀,于律师的发型是国外做的,哪能和吴姐一个理发店啊。” 1銥誮 …… 一件烫头发的小事也能在律师所里热烈地讨论半天。 大家习惯于自问自答,也没有要求于佩必须接话。 于佩也清楚这一点,她任由众人讨论,一双目光只越过人群去打量吴羽乐。 吴羽乐长得秀气,并不太适合这样的卷发。 说好点听,卷发会让人的气质更加成熟,说不好听,看着显老。 烫了卷发的吴羽乐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更大,并不符合她原本清秀的长相。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09节 奈何周围都没人讲实话,一个劲地夸赞。 “哦哟,吴姐这个头发做得太漂亮了,看上去整个人和原来完全不一样,气质都变了,更好看了呢。” “是呀,现在看着有女人味多了,还是适合卷发呀,吴姐,你早该去烫头发啦!” …… 听着周围一堆恭维话,吴羽乐满脸的开心抑制不住,笑得合不拢嘴。 这样的情况下,于佩自然没必要去做坏人。 但让她违心地夸两句漂亮话,她也不太能做到。 扫了吴羽乐几眼,于佩只笑笑,转身朝工位走。 就在抬脚的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偏头再看向吴羽乐,发觉吴羽乐身上穿着一件彩色横条纹的紧身长袖。 她也有一件。 是那次谢雪容要相亲,魏春兰拉着她去服装街时随手买的。 怎么这么巧? 不过想想也是,那条服装街人来人往,买到相同衣服的人数不胜数。 或许是巧合吧。 这点小事于佩没怎么放在心上,很快便忘记了。 于佩回工位办公。 没过片刻的功夫,王展延走到她工位,敲了敲桌面,“去会议室,我有点事情和你聊。” 两人在同事注视的目光中走进会议室。 不等王展延开口,于佩已经猜到他的境况,哂笑:“是不是钱强的案子,进展出问题了?” 王展延沉默。 半天才开口:“警察局没立案。” 这事早在于佩的预料之中,她一点也不意外,拉开椅子坐下来,面色平和地说:“是不是证据太少?” “嗯。” 想到昨天跑了几趟警察局的情形,王展延垂眸:“对方什么信息都没有,连名字都是假的,也没留过什么案底,去警察局根本查不到什么资料。” 于佩不置可否。 对方既然心思这么缜密,连房子和老婆都是租来的,怎么可能用真名呢。 这根本就是一个烂摊子,想要追回几乎不可能。 不过这件案子既然被王展延接了,他也不可能这么快放弃。 “我打算去拜访一下其他受害者,联合其他受害者一起去警察局里做口供,加钱强的涉事金额比较大,这样立案的机会可能会大一点。” 听起来是很清晰的路径。 于佩耸耸肩,盯着王展延:“既然你已经有详细的规划,那你把我叫到办公室里来做什么?” 王展延也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神色严肃:“鉴于你们之前认识,我想听听你对我的当事人的评价。” “评价?”于佩摊手,“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吗?我的评价之前都跟李老板说过了啊。” “但你没跟我说过。”王展延静静盯着她。 于佩咳了咳,“好吧,既然你要听,那我也不避讳,我是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当初我回国,从机场出来,这人穿着红马褂,戴着志愿者的小红包热情帮我提行李,事后才告诉我要收费,20块钱。” “当时机场里大概有十来个和他一样干这种事情的人,我不知道他们干了多久,我只知道他们专挑一些不常回国,不知道行情的人下手。” “这人的人品可见一般,后来我拍了照,随手去警察局举报,几天后没再看到机场有人这么做。我猜测吧,那个骗他钱的朋友应该也是这其中一员,所以当时听着钱强声泪俱下讲述他的被骗史,我无动于衷。” “王律师,既然你问到我头上,那我也给你透个底,这个人是个大麻烦,最后你如果能够帮到他,那最好不过,如果事情没有按着他的期许发展,你到时候说不定都要被教训一顿。出于同事之情,我先提醒你这一点。” …… 听完于佩一长串的话语,王展延沉默。 他暗自思考,不发一言。 从会议室里出来,拿了资料之后忙不迭走出律师所。 站在工位看着王展延走远的吴羽乐心里郁闷。 她今天换了新发型,全律师所的人都关注到,连于佩也关注到了,怎么就王律师无动于衷呢? 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真是气人! 于佩慢慢悠悠从会议室里出来,一抬头就瞧见吴羽乐站在工位上,气呼呼对着律师所门外干瞪眼。 怎么了这是,又有谁惹她生气了? 于佩耸耸肩,没在意。 第二天来律师所上班,于佩进门,看了吴羽乐一眼,发现她装着一件白色v领针织衫,底下配着阔腿牛仔裤。 这一身打扮,于佩再熟悉不过,她有一款这样的衣服。 难不成,又是撞衫? 那她和吴羽乐相同的衣服也太多了吧? 于佩转念一想,或许现下也就这几种款式比较时髦,既然吴羽乐突然要改变风格,可能也是挑中这几款时髦一些的款式吧。 于佩心里稍稍有点奇怪,也没深究,继续去工作。 这一天的王展延,直到下午才回律师所。 自从接了钱强的案子,王展延大半天都在外面奔波,回律师所的时间越来越少。 王展延回到工位,连忙打开电脑,忙乱间抓起旁边的水杯,昂着头往嘴里灌。 哪料到杯子中一滴水也没倒下来。 他喝了个空,也顾不上去倒水,放下杯子连忙去查看电脑上的资料。 一旁的于佩看得心酸,啧啧两声,倒了一杯水给他,出声问:“怎么样?立案了吗?” “立了。”王展延头也没回地说,“不过还是有点困难,现在证据太少,警方那边也不太乐观。” 于佩见怪不怪,这是她一早就猜到的结果。 这注定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她看着这两天忙得脚不着地、连口水都没时间喝的王展延,撇撇嘴:“这本来就不是个好差事,我和李老板建议过,不知道他怎么交给你。” 大概是觉得交给别人更加办不了吧。 哪知道于佩这话正好被走进律师所的钱强听到。 钱强当场愣住。 好哇,原来这个女人不仅给李老板提过反对意见,还天天在王律师耳朵边吹凉风,难怪这几天案件毫无进展,王律师也不太上心,原来都是这个女人在背后捣鬼! 不就是骗了她20块钱吗? 20块钱对比他那五万块,算个什么啊! 更何况那20块钱转手就被人给抢走了,说到底他也没落到好处啊! 至于么,至于在背后给他使小绊子么! 钱强狠狠望了于佩一眼,抬脚转身朝外走。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看来是得找人给她点教训! 钱强的出现悄无声息,他甚至都没往里面走几步,很快退了出来,没让于佩和王展延观察到。 于佩这话不只让钱强听到,也让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李勤年听到。 他原本就觉得于佩心里可能存着意见,听了这话,几乎是确信。 他走出去,踱步到于佩身边,笑着道:“于律师啊,之前让你考虑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 于佩脸上没什么心虚的情绪。 她向来比较光明磊落,觉得说的话都是事实,就算是李勤年在场,她也会这样说,所以没什么好心虚的。 听到李勤年问话,她疑惑:“什么事情?” 李勤年提醒她,“让你带对象去我家做客的事情啊。” 一直埋头看电话的王律师手一顿,终于舍得抽出一点宝贵的时间看向两人。 “哦哦,原来是这件事啊,那后天吧,他最近比较忙,好像后天才有空。”于佩斟酌着说。 李勤年一口答应,“行啊,后天是周末,大家应该都有时间,你们早点来哈。” “那恐怕没法早点,只有晚上有时间。”于佩带着些许歉意。 李勤年丝毫不介意,“没关系没关系,能来就行,早上晚上没所谓,既然只有晚上有时间,那来咱们家吃晚饭也可以。” 两人在王展延的工位旁边将这件事情定下来。 等到两人一走,周围空气安静。 王展延再也没法先之前那样专注于工作。 双手搭在电脑前,目光盯着发出幽幽蓝光的电脑屏幕,浑身提不起劲。 —— 周末那天,谢屹有事没在家。 这几天一直没怎么见到谢屹,他似乎很忙,上次给他买了大白兔奶糖,也不见他来问一问,连这次去李勤年家里做客,她也是在电话里和他沟通。 对方似乎要忙上一整天,只有晚上才有时间。 于佩等不了他,给他报了地址,让他自己忙完,有空过去。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10节 况且谢屹上次去过那个地方,应该还记得。 于佩从衣柜里掏出一件红色的花边圆领衬衣。 这衬衣没别的,穿上特喜庆,也不失洋气。 这一次不是第一次去李勤年家里,于佩已经轻车熟路,买了两提礼物,拎着就过去了。 吴羽欢的房子里,一家人都在准备着于佩和她对象的到来。 李勤年被打发去房间照顾两个小孩,吴羽欢和吴羽乐两姐妹在厨房里做晚餐。 看着吴羽欢满脸高兴的情绪,吴羽乐相当不爽快。 “姐,我就不明白了,这个于佩有什么好的,你看你,还非得让姐夫再请他们过来做客,上次不是来过一次么,你还没照顾够?” 吴羽乐就不明白了,怎么于佩来过一次家里,她姐姐就这么喜欢人家呢? 还要马不停蹄再请一次。 她也没见于佩有什么好的。 吴羽欢在一旁静静看着自家妹子,觉得好笑:“我说羽乐啊,我怎么发觉你似乎对于佩有点意见?” “没有啊。”吴羽乐无辜地眨眨眼,“谁对她有意见啊,我只是觉得姐你太热情了,人家说不定都不领情呢,心里指不定怎么烦你。” 吴羽欢瞪了自家妹妹一眼,“于佩不是那样的人,她要是真不喜欢,她会直接拒绝的。” “哟哟哟,姐,你看你,才相处多久啊,你就这么了解人家的为人了?”吴羽乐心里有点不开心。 她姐姐吴羽欢对于佩表现出来的喜欢让她心里冒酸气。 吴羽欢抬眸瞥了她一眼,没反驳,只是问道:“那人家于佩不好的话,你干嘛去烫人家的发型,去学人家的穿衣搭配啊?” 吴羽乐被戳中,情急之下反驳:“谁学她了!难道只允许她一个人卷发?只允许她一个人这么穿衣?” 看着吴羽乐气急败坏的模样,吴羽欢在一旁捂着嘴轻笑。 “行行行,你可以卷发,你也可以这样穿衣,都可以。” 她指着吴羽乐身上那件红色的花边圆领衬衣,笑着道:“我敢打赌,你这件刚买来的衣服,也是于佩以前穿过的款式,是不是?”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调侃,吴羽乐实在受不了,当场撂挑子不干了,气得用手上的黄瓜去拍打她姐姐的胳膊。 玩归玩闹归闹,晚餐还是要好好做。 作为姐姐,吴羽欢率先收起笑脸,严肃地说:“羽乐啊,我看你的确对于佩有点意见,于佩这人性子比较直,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对她讲,真因为什么事情和她起了矛盾,你也直接说,不要藏着掖着。” “我相信以她的脾气,是对事不对人,反倒会喜欢坦率的做法,你别不喜欢人家,就暗戳戳地做些小动作,这样可不好。” 被怀疑人品,吴羽乐当场发飙,“姐!你怎么越说越帮着外人啊!我像是那种会做小动作的人吗! 对于自己这个妹妹,吴羽欢心里还是有几分底,“我知道你不会这样,我只是觉得吧,多一个朋友总是好的,于佩这人以后的成就肯定很大,你姐夫的律师所困不住人家,我是希望你能多多结交点人脉,别整天像个小孩子。” 吴羽欢的话语是从非常现实的角度告诫,可惜吴羽乐听不进去,只觉得自家姐姐一味地讲于佩好话,一味地赞扬于佩,气得她没心思做饭,钻进房间和李勤年一起带小孩。 厨房里瞬间只剩下吴羽欢。 片刻之后,敲门声响起。 是于佩来了。 于佩提着礼物,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 吴羽欢打开门,看到门口只站了一个人,脸色当场就不好了,“怎么回事,说好带对象过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上次人家在楼下你都不让他过来,这次你又……” 吴羽欢面露失望。 于佩赶紧解释:“抱歉啊羽欢姐,我对象他在忙,我等不了他,自己先过来了。” 听到解释,吴羽欢才稍稍释怀。 笑着看她:“你这人还真是……挺真实。” 一般人这种情况,都是等着和对象一起过来,她倒好,懒得等,自己先过来了。 不过这样的性格倒是随意,没那么多计较。 热情地将人请进门,吴羽欢去招呼房间里的人,“于律师过来啦!” 闻言,李勤年从房间里出来,热情打招呼,“哟,咱们于大律师来啦?来来来,快坐快坐。” 吴羽乐从房间里探出脑袋,一瞧,她姐姐和姐夫接待得可热闹了,这于佩在家里仿佛什么了不起的客人似的。 值得么! 吴羽乐一脸不愉快。 她从房间里出来,也不朝于佩打招呼,提了垃圾便往外走,“我去楼下倒垃圾。” 说着毫不犹豫出门。 楼下,一群早就等在角落里的人看到有人下楼来,立即弓起身子。 扯了扯钱强的胳膊,小声询问:“强哥,咱们一路跟过来的,你看是不是她啊?” 钱强躲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看到垃圾桶旁边一个穿着红色上衣的卷发女人。 光线昏暗,脸看不真切,不过模样看上去挺像。 穿衣都是一样,不是她还能是谁。 跟了一路一直没找到机会下手,垃圾桶旁边比较偏僻,倒是个好机会。 钱强愤愤地盯着不远处的身影,声音冷冷:“兄弟们,给我好好教训她一顿!” 第54章 奶糖 她给的除外 谢屹从车上下来时, 碰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在他身后,王展延从出租车上走下来,拎着黑色公文包, 朝着小区楼里面走。 或许是没瞧见他,王展延扶了扶眼镜框,步履匆匆从他面前掠过。 谢屹看着他熟悉的背影, 眯起眼, 出声打招呼:“王律师。” 短暂有力的一声, 在昏暗的夜色下突兀响起。 王展延脚步一顿,回过头去寻找陌生声音的来源。 他视线落在谢屹脸上,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很快回忆起当初在乔老板贵宾包厢的事情。 面前这位身材颀长的男士, 如果没记错的话, 应该是于佩的丈夫。 王展延推了推近视眼镜框, 片刻的工夫之内调整好眼底的情绪。 再抬头, 一副尚是客气的眼神,伸出手打招呼。 “你好, 谢先生。” 他还记得对方的姓名。 谢屹挑眉看他,盯着他手上的黑色公文包, “王律师这是?” “哦,我来找李老板拿点资料, 最近手上的案子比较棘手, 李老板说是替我整理了一些资料,我过来一趟拿资料。”王展延神色自然地解释。 解释完毕, 两人并肩往小区里走。 李勤年的房子不在小区口, 在最里面一排, 走过去得绕过三排楼。 两人下车时分明都是着急忙慌的状态, 这会儿倒是都不慌不忙,慢慢悠悠往里面走。 “看来王律师最近很忙,周末也没时间休息,这么晚了,还得特意来李老板这里拿资料。”谢屹盯着他的手上的公文包,突然开口。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谢屹这句搭讪原本是普普通通的话语,落到王展延耳中,却变了味道。 好像他是特意晚上才过来一样。 他也不想晚上过来,是李勤年晚上才通知他,更何况他白天也没有时间,一整天都在忙。 怎么落到谢屹眼中,仿佛他故意晚上过来破坏李勤年家里请客的氛围。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王展延轻轻抬了抬手上的公文包,说:“我看谢先生也很忙,李老板白天都邀不到人,只有晚上才能请你入席。” 谢屹抬头,轻轻瞥了他一眼,“嗯,是挺忙。” 再无别话。 气氛稍稍有些尴尬。 王展延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语似乎有些出格,他伸手去摸自己的眼镜框,语气放缓,不动声色转移话题:“李老板是请你和于律师一起,怎么不见她,是先过去了吗?” “嗯。”谢屹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接下来无话,空气又陷入寂静。 王展延语塞。 他算是明白了,谢屹是个比他都要话少的人,这样的人,当初是怎么和于佩走到一起? 怎么看,于佩也不会喜欢这样性格的人。 王展延心里好奇。 想着以后大概也没什么机会与谢屹碰面,装作自然地将心中疑惑问出:“不知道谢先生和于律师是怎么认识的呢?” 这种问题,他大概永远都不会去问于佩。 夜色中,谢屹的脸上的情绪看不太真切,小区里居户家中微弱的光洒在他双眸间,衬出眼底蕴着的笑意。 他喉结动了动,“王律师,你为什么对这个问题感兴趣呢?” 很轻很柔的一句,听得王展延心里一跳。 他夹着公文包的手在谢屹看不见的地方微微用力,彰显出不同于他脸上一贯冷静的情绪。 他不动声色将公文包转换方向,这片刻间已经足够他调整好心态。 王展延哼笑,自然地说:“谢先生可能不知道,在咱们律师所里,聊得最多的便是同事间的八卦,但于律师不一样,在律师所里从来没听于律师谈论过家庭,咱们同事对她的家庭背景有诸多猜测,今天恰好碰见了,所以顺便问问谢先生。” 说完这一长串的解释,王展延心里也好笑。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11节 平时他在律师所话不多,也不爱聊八卦,今天碰见谢屹,碰见这个比他话还少的男人,自己倒是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面吐话。 相比于平时,现在的他说是话唠也不为过。 “是么?”王展延这番解释没什么问题,谢屹却不信。 相反,甚至从话语中听出一丝特殊的别的意味。 仿佛是来特意告诉他,于佩从来没提起过他。 他垂下眸子,只说:“我和于佩是在一个大院长大的。” 这一句便足够了。 王展延只问他是怎么和于佩认识,也没问他们怎么结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走过一栋楼,脚步越放越慢。 明明一直在有来有往地交流,双方却都觉得话不投机,总觉得对方话里有话。 谢屹抬眸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楼角,眼看快要到地方,他眸子轻轻瞥向身边的人,“王律师,不知道能不能讨要你一张名片?” 王展延一愣,“不巧,我手上没带。” 过了片刻,才想起这一幕似曾相识,当初在乔老板的贵宾包厢里,谢屹也主动问他要过名片。 王展延旧事重提:“如果没记错的话,谢先生应该有我的名片吧?” 谢屹嘴角轻轻上扬,云清风淡地说:“抱歉,那名片被于佩扔了,她说以后有事,找她就行。” 王展延脸色沉下来。 这种私人的事情,谢屹在他面前提,若说是无意,那属实侮辱他的智商。 对方话里明显带着刺呢。 王展延也笑起来,“既然这样,那谢先生还是听于律师的话吧,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请于律师解决,也不需要保留我的名片。” 这是委婉的拒绝,不想给名片的意思。 谢屹没生气,反而淡淡一笑,“王律师说得对,那我还是听老婆的话吧。” “老婆”一词蹦出来,周遭无声。 场面彻底冷下来。 王展延不自觉地顿了一下,脚步落后半步,谢屹不受干扰,步履如常地往前走。 哪怕他和于佩现在的感情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名正言顺的夫妻,也不是旁人能肖想的。 男人最了解男人。 两人三言两语,似乎什么也没聊,又似乎什么都聊了。 王展延落后半步,心情复杂。 谢屹似乎是故意和他说这些,又似乎只是不经意。 无论是何种情况,他心里都不大爽快。 他又没对于佩抱着什么非分之想,言语和行动上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怎么谢屹莫名其妙来敲打他? 这样自欺欺人的想法刚冒出来,王展延眼尖地看到不远处的垃圾桶旁边有动静。 几个男人似乎揪着一个女人在动手。 蜷缩着的女人身影看上去有些眼熟。 似乎是于佩! 王展延想也没想,大喝一声,拔脚冲过去。 躲在墙角黑暗中盯梢的钱强听到旁人的喝叫声,眉头一挑。 是哪个碍事的家伙过来多管闲事? 抬头一看,竟然是王展延王律师! 钱强愣了一愣,王律师怎么会在这里? 想到案子以后还得王律师尽心尽力地去跟进,现在得罪他也不太好,他吹了一声口哨,通知弟兄们撤退。 几个流里流气的大男人还没怎么动手呢,突然听到要撤离的信号,都不怎么爽快,不情不愿躲进夜色中,从小区后门偷偷溜走。 怕其他人被抓住,钱强善后。 他撤离的最后一刻,在微弱的光线中,瞧见另外一个男人也匆匆走了过来,蹲在王律师身边查看情况。 这个男人他记得。 是那天在机场威胁他把钱交出来的那个男人! 怎么王律师会和他认识? 钱强眯起双眼,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 此地不宜久留。 他深深望了一眼垃圾桶方向,带着满腔的怀疑,掉头溜走。 垃圾桶旁,王展延扶起地上浑身颤抖的女人,一脸关切:“你没事吧?” 吴羽乐下楼倒垃圾,怎么也不会想到突然有人窜出来,从背后死死捂住她嘴巴,让她发不出半点声音,粗鲁地将她拖到一旁。 她差点以为今天要遭受羞辱,内心害怕极了,拼死命反抗。 对方见她挣扎得厉害,一巴掌拍在她脸上,打得她眼冒金星,好半天没能缓过神。 好在对方一群人没打算冒犯她,只拿拳头揍了她几下。 不知怎地,那一刻身上疼,心里却是平静。 和被人侮辱相比,挨几下算是微不足道。 就在她自认倒霉准备结结实实挨下这一顿揍,不知道是谁大喝一声,她感到身边那群流氓迅速撤离。 再一抬头,面前出现王律师那张满是关切的脸。 看到王展延的那一瞬间,吴羽乐之前心里强压下的害怕与恐惧席卷而来,她情绪瞬间崩溃,双眼一红,扑上去抱住王展延嚎啕大哭。 这一举动吓得王展延猛地后退一步。 对方受惊过度,王展延也没法一把将人推开,但他终究不太喜欢有人以这样的方式靠近,他一边拍着吴羽乐的背部,试图轻轻将她推开,一边安慰:“没事了,没事了,他们都走了。” 惊吓过度的吴羽乐不肯放开从天而降的王展延。 王展延的突然出现仿佛是她命定的救星,她扑进王展延肩膀大颗大颗地掉眼泪,哭得连形象也不顾,甚至都没发觉旁边还站了另外一个人。 谢屹没吭声,只眯起眼眸盯着吴羽乐身上的红色上衣。 他记得于佩也有这样一款衣服。 目光往上,这女人似乎发型也挺像于佩。 除了身高差一点点,从远处看她的背影,几乎会把她和于佩认混。 回想起刚才王展延心急如焚冲过去英雄救美的举动,谢屹不动声色抬眸瞥了王展延一眼。 王展延这会儿完全没时间顾及谢屹的目光,他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难堪。 被欺负的人不是于佩,是他想多了。 对方是吴羽乐,他出手相助也算是帮助同事,可吴羽乐这样抱着他不放,他脸上实在难堪。 “走吧,我们去屋里。”王展延不得已,只能先将人带上楼。 楼上的的李勤年等了半天,一直不见吴羽乐回来。 他嘀咕:“嘿,羽乐倒垃圾怎么倒了这么久?” 以为吴羽乐是故意借着倒垃圾的名头,不上楼来,以躲避和于佩的相处,李勤年心里不大高兴。 于佩人都已经进屋,吴羽乐再摆出这样的姿态,那实在太明显。 哪有人做得这么过分! 李勤年起身要往外走,“不行,我下楼去看看。” 说什么也得好好给吴羽乐做做思想工作。 她这样的态度是不行的! 于佩见状,起身跟着他一起,“我也下去吧,我寻思着谢屹应该快到了,我下楼去接接他。” “也行,那咱们一起下去。”李勤年拉开大门。 刚好碰见王展延扶着哭哭啼啼的吴羽乐上楼,后面跟着谢屹。 这这这…… “这是怎么回事啊!”李勤年目瞪口呆。 厨房里的吴羽欢听到门口传来哭声,立即放下手里的活。 走出来一看,瞧见自己妹妹哭得稀里哗啦 ,连忙上前将哭红眼的吴羽乐接过来,满眼心疼地细声安慰:“怎么了这是?有谁欺负你了?” 将吴羽乐的正脸扶起来,瞧见她脸上五指手印清晰可见,吴羽欢尖声惊呼:“啊!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谁打的!” 吴羽乐已经说不出话,只趴在自家姐姐怀里默默流着委屈的眼泪。 屋子里,毫不知情的李勤年和于佩,以及安抚着吴羽乐的吴羽欢,全都将目光转向王展延,寻求解释。 王展延微微一愣,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一讲述。 李勤年听完,气得满脸通红,怒目而视:“是谁这么无法无天,敢在楼下直接打人?这帮人还有没有王法!” 这件事实在过于古怪的,吴羽欢没有像李勤年那样暴怒。 她轻轻拍着吴羽乐的背部,柔声问:“羽乐,你有没有看见那帮人的脸?” 吴羽乐呜呜咽咽的声音从底下传来,“没有。” 吴羽欢皱眉。 不应该啊,吴羽乐一个姑娘家,怎么会得罪这样一帮人,遭人殴打? 她轻轻撩起吴羽乐的衣袖,想去检查吴羽乐身上有没有更严重的伤,一边抬眸瞪向李勤年,似笃定般质问:“是不是你得罪什么人了?”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12节 遭受到质疑的李勤年大呼冤枉,“没有啊,我没得罪什么人啊,你怎么突然这么猜疑?” 吴羽欢声音凉凉,“羽乐一个小姑娘,哪里会得罪这样的人,估计是你生意上的仇家,想要教训你家人,羽乐倒霉而已。” 这番话听得于佩心里一惊。 原本她没多想,可看到吴羽乐穿着和她差不多款式的衣服,留着和她相同的发型,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 该不会对方找错了人吧? 对方要找的人,是不是她? 可是,她最近也没有得罪什么人啊! 孟东早就不知道跑去哪里躲难去了,除此之外,她没再得罪谁啊。 难不成…… 于佩将目光转向旁边一直沉默着的谢屹。 趁着众人注意力都聚在吴羽乐身上时,于佩悄悄踱步走到谢屹身边。 小声问:“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谢屹看了前面的王展延一眼,“有。” 刚才那番话,也算是把人得罪了吧。 于佩心里一惊,压低声音:“那是不是你的……” 仿佛料到于佩接下来的话,谢屹打断,“不是,我刚才得罪的人是王律师。” 于佩:“……” 沙发上的吴羽乐还在哭,一家人为了这事也没法好好招待客人。 吴羽欢拖着吴羽乐去房间,检查她身上的伤。 伤势并不重,只脸上红肿了一些,身上没什么伤。 吴羽欢不放心,张罗着要将人送去医院检查一番,吴羽乐不愿意去。 她刚刚才遭受一件这样过分的事情,现在觉得外面都不安全,躲在家里才是最安全的,她拒绝去医院。 拒绝去医院的同时,只关心一件事,“姐,王律师还在家里吧?” “在,在呢!” 吴羽欢无奈。 这个妹妹的心思她一直知道,现在又被王律师救了一出,恐怕以后会更加死心塌地吧。 以感谢为由,李勤年和吴羽欢盛情邀请王展延留下来吃晚饭。 于是乎,特意邀请于佩和谢屹做客的晚宴,莫名其妙多添了一位王展延。 只可惜家里刚发生这样的事情,气氛不大愉快,一顿饭吃得不痛不痒,毫无滋味。 晚饭过后,王展延留下来,被李勤年和吴羽欢追问细节。 于佩和谢屹没有久留,两人安慰一番,起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于佩靠在车窗,心里一直在琢磨。 到底对方是不是将吴羽乐认成了她?那帮人是冲着吴羽乐来的,还是冲着她来的? 于佩想不明白,她转身去看坐在她旁边的谢屹。 求证地问:“你刚才是不是也在现场?你看到吴羽乐的时候,有没有一眼把她认成我?” “没有。”谢屹想也不想地说。 于佩挑眉。 她没料到谢屹回答得这么迅速,不解地问:“为什么?我看吴羽乐看上去和我挺像的呀。” “不像。” 谢屹目光转向车窗外,淡淡开口:“你比她高,身材比她更匀称一点,一点也不像。” 于佩:“……” 好吧,连对她不怎么熟悉的谢屹都能一眼看出来,真要是找她麻烦,应该不会这么草率吧? 况且她最近也没得罪什么人啊。 于佩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突然想到另外一个问题,松下去的一口气又立即提上来。 “等等,你刚才说得罪王律师是怎么回事啊?” 谢屹没回答,目光转向她,淡淡问:“你很在意我有没有得罪王律师?” 他话语里是含着一些酸意的。 奈何于佩完全没听出来,一脸坦然,“当然啊,胡阿姨的案子还等着他跟进呢,你现在得罪他,到时候他迁怒我,直接撂挑子不给我处理怎么办?” 谢屹目光沉下,“只是因为这个?” “不然呢?”于佩瞪着他。 谢屹轻笑,莫名其妙问起另外一个问题:“房间里的一盒奶糖,是你放的?” 话题转换得有些突然,于佩眨眨眼,接话:“嗯。” “拿机场那二十块钱买的。” 这简单的一句,背后的含义深刻。 谢屹听懂了,却没多问。 这副闷不吭声的性子惹得于佩大为光火,忍不住先开口:“你就不问问我怎么知道的?” 得,已经知道了,再问这个没有必要。 于佩斜着眼看他,又问:“那我问问你,明明去机场了,最后怎么不吭声?” 谢屹看了她一眼,答非所问:“你为什么要买奶糖?” 于佩一愣,“怎么,你不喜欢?” 谢屹沉默。 算是默认。 于佩心里纳闷,“我听咱妈说的,妈说你喜欢吃这个啊。” “是么?” 谢屹目光平视远方,掠过街面上的灯红酒绿,车水马龙,幽幽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吃这个吗?” 于佩:“……我哪知道。” 谢屹拿余光悄悄打量身边的人,见于佩沉着脸深思,一副懵懂的模样,不禁在心里轻笑。 果然,她不记得了。 魏春兰以为他喜欢吃大白兔奶糖,大概是有一次他捧了一堆大白兔奶糖回家。 那次学校办联谊会,办得很热闹,场地上准备了很多零食。 各个年级的人原本都按着班级位置坐好,他中途被谢雪容叫过去,干脆留下来。 于佩是她们班班长,负责管理场下的秩序,也负责分发零食。 那一把大白兔奶糖是于佩亲手塞到他手上的。 她秉着人人有份的原则,一定要将奶糖塞给他。 他并不是于佩班级里的人,也不是一个年级,于佩依旧决定把奶糖硬塞给他。 当时的他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现在看来,于佩大概率没有认出他,只以为是她班上某个男同学而已。 但于他而言,那是于佩亲手送给他的。 他异常珍惜地将所有奶糖带回家,一颗都没舍得吃。 从没见过他吃零食的魏春兰以为他喜欢吃奶糖,大喜过望,隔天买了一大袋放进家里。 他一颗没动。 他并不喜欢吃奶糖。 她给的除外而已。 第55章 约会 这个玩笑不好笑 吴羽乐第二天没去上班。 等到脸上红肿的巴掌印彻底消失下去, 她才重新恢复正常节奏。 恢复上班的第一天,走进律师所,立即发现气压低得有些吓人。 大家对于她的主动打招呼并不太热情, 也没人来询问这两天她为什么缺席,所有人都沉着一张脸,苦大仇深。 于佩除外。 于佩坐在工位上翻阅资料, 见她进来, 扬起手开心打招呼:“吴姐早啊, 你来啦?” 吴羽乐怎么也没想到,整个律师所里,对她最热情的人会是于佩。 或许她姐姐说的对,不应该心里暗搓搓针对于佩。 吴羽乐深呼吸一下, 主动走到于佩面前, “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谈, 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有啊。”于佩将手上的资料放下, 扯了旁边的座椅过来,示意吴羽乐坐下。 “吴姐, 你要谈什么?”于佩摆好一副谈话的架势。 还没等吴羽乐出声,会议室里的李勤年探出脑袋, 脸色沉闷地叫唤一声:“于律师,麻烦你进来一下。” 顷刻间, 律师所里的同事齐刷刷将目光转向于佩。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13节 阵仗之大, 吓得吴羽乐一哆嗦。 于佩摊摊手,无奈地对吴羽乐笑笑, “吴姐, 这下没时间了, 等会儿有空再和你聊吧。” 她拿起桌上的一叠材料, 朝着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等人走远,吴羽乐起身,一脸纳闷地问旁边同事,“怎么回事啊?我怎么感觉今天律师所的氛围不太对劲?” 往常这个时候,同事们准会一窝蜂凑过来七嘴八舌,这次听到吴羽乐的话,大家也不凑热闹了,只她旁边被问到的小同事一脸戚戚地给她解答:“吴姐,你不知道,今天李老板心情不好。” 小同事说完,心有余悸地望了一眼会议室的方向。 这个关头,于律师突然被叫进去,不知道会不会无故承受李老板的怒火。 唉…… “是么?”吴羽乐诧异。 作为里李勤年的小姨子,她咋不知道李勤年心情不好? 今天出门的时候,也没瞧见她姐夫有什么情绪不对劲的地方啊。 难不成姐夫公然在律师所发脾气了? 吴羽乐心里纳闷。 见大家的情绪不高,没有接话的意愿,闭了嘴,往会议室方向望了一眼,闷闷回自己工位。 会议室里,于佩拎着资料,悠哉悠哉拉开椅子坐下。 今天律师所里的氛围不大好,主要原因是李勤年那张乌云密布的脸。 爱八卦的同事们都吓得话少了很多,整个空间沉闷闷的,不过对她倒是没什么影响。 于佩无视李勤年那张满面愁容的脸,端着茶杯开口:“李老板叫我进来有什么事情?” 这话算是明知故问。 李勤年望了她一眼,“于律师应该知道是什么事情。” 她的确知道。 能让李勤年和王展延这么头疼,一大早就躲进会议室里开会,且谈了半天没什么进展,还得把她拉进商量的事情,想必一定和钱强有关。 于佩装作猜测的样子,支起下巴,“那我来猜猜,应该是钱强的案子吧?” 李勤年也不想卖关子,耷拉着脑袋,“对,就是钱强的案子。” 李勤年现在有点后悔。 他当时的确应该听于佩的话,这案子是个大麻烦,接了真是吃力不讨好。 但他又没法公然在于佩面前承认自己判断失误。 他一路将律师所做到如今的规模,中途不知道遇见多少大风大浪,什么样的奇葩事情他没遇见过? 正因为遇见过,所以对于钱强这个案子,他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总以为这点事情都不算作是大事,可以凭借经验解决。 现在好了,留了一个烂摊子给王展延。 他自己也搭进去不少精力和时间,案子却始终没有进展。 看着李勤年和王展延两人一筹莫展的模样,于佩有点好奇,“怎么了?不应该啊,什么事情让咱们李老板和王律师同时犯难?” 在她的印象中,钱强这件案子的确有点难搞,但也不至于让这两人这么消沉啊。 这个时候的李勤年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直接交代实情:“钱强要求换律师。” “啊?”于佩一愣,“为什么啊?” “不知道。”李勤年摇头。 对于钱强要换律师这个行为,李勤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王展延一直很负责地跟进案子,不知道钱强到底怎么回事,突然吵着闹着要换律师,说是不信任王律师。 委托人有解除委托的权力,既然钱强执意要换律师,李勤年只得与他具体讲解之后的解除代理手续。 哪料到钱强得知解除代理不退律师费后,死活不同意。 他只是想重新换一个律师,而不是重新掏一份钱请律师! 李勤年没办法,好声好气与他讲道理。 “所以,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于佩问。 李勤年烦躁地拿起手边保温杯,“就这么将就着呗,我说给钱强换律师所里其他律师,他死活不肯,非得我接手,我哪有时间去处理他这档子事。” 他要是把时间耗在这个案子上,律师所里其他事情还要不要处理了? 不过既然钱强已经对王律师生出不信任,以后王律师的工作也很难展开啊。 真是的,怎么一天天都是伤脑筋的事情。 李勤年头疼。 前两天吴羽乐无缘无故挨打的事情他还没查出来呢,他老婆咬定是他的仇家,他也没证据证明,这两天正查着这件事,钱强又冒出来给他添麻烦。 他又不是三头六臂,哪能一下子管理这么多事。 律师所这么多人,他得找人来给他分担分担。 李勤年嘬了一口茶,放下手中的保温杯,望向于佩:“于律师,不知道你在钱强这个案子上有什么见解?” 于佩摊摊手,“我能有什么见解。” 这话里多少是有点赌气的成分。 当初那样严肃地劝告李勤年,李勤年不听,非得接下来这个案子,现在好了,她的担忧全成了现实。 现在又反过来问她的意见。 唉…… 她最烦就是做这种无用功。 好吧,都是一个律师所的同事,遇到问题也没必要这样抱着这种看戏的态度,于佩调整好心态,诚恳道:“我其实有一个建议。” 此言一出,李勤年和王展延都望向她。 “你说。”李勤年牢牢盯着她。 于佩一脸认真:“及时止损吧。” 及时止损的意思,李勤年明白,无非就是解除代理合同。 可是由王律师解除代理合同,在对方无明显过错的情况下,得按照合同赔付一定数额的款项。 这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以后解决不了案件的名声会传出去,恐怕影响到之后招揽业务。 怎么考虑都不算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李勤年没吭声。 沉默半晌,又问:“没有别的建议吗?” 于佩不作声了。 她早该料到李勤年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 于佩默默抬头,瞥了一眼李勤年眼角的细纹,这两天他看上去操了不少心。 唉…… 想到之前李勤年为了招她进律师所,毅然决然解除了杨秋红的代理。 这事于佩心里一直挺感激。 她敛眉肃容:“好吧,我还有另外一个建议。” 听她这么说,李勤年精神一振,竖起耳朵:“于律师还有什么建议?” 于佩这次没看他,只望向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王展延,“王律师,能不能麻烦你透露一下,咱们手上有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 “没有。”王展延摇头,“一点也没有。” 跟进的这几天,基本在做无用功,几乎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查到。 于佩皱眉,“不应该啊,连合同也没有吗?” 当初钱强把这么多钱交给那个骗子,不可能连合同都不签吧? 就算是假合同,也能从中找到一丝线索啊。 王展延取下眼镜框,揉了揉疲惫的双眼,“钱强之前说是有,签了合同,后来才告诉我们,合同被骗子拿走了,他没有备份。” 于佩:“……” 得,看来这案子比她想象中还难搞。 怪不得李勤年和王展延一筹莫展。 于佩沉着脸,给他们指了一条方向,“其实,另外有个突破口。” “之前钱强在飞机场那边敛了一些不义之财,听他的说辞,这骗子和他认识三四年,也和他做过同样的事情,不如去查查当时机场这种行为后面的支持者是谁。” “敢用人在机场做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总会对自己手底下的人有了解,不会用不明不白的人。往这个方向查,或许能得到一点信息。” “不过抱歉,我只能提提意见,这点我帮不上什么忙。我在国内没什么这方面的人脉,这得看看咱们李老板有没有这方面的交际关系了。” …… 这倒是个方向! 李勤年大喜,走过来激动地抱了抱于佩,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于律师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再次从会议室出来时,李勤年已经换上一副笑脸。 律师所里的同事们见雨过天晴,周围的气氛也逐渐欢乐起来。 于佩心里还惦记着刚才吴羽乐还没说出口的事情,张着脖子,四处寻找吴羽乐的身影。 在整个律师所张望一圈,没找到人。 最后视线落到律师所大门口,瞥见吴羽乐一闪而过的身影,于佩追上去,拍了拍她的手臂,“吴姐,干嘛去啊?” 吴羽乐回过头,看到来人是于佩,笑了笑,说:“李老板让我去买水果,给大家做下午茶。”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14节 “哇哦,难得见咱们李老板这么大方啊。”于佩乐呵呵地跟着,“我也一起去吧,你一个人拎回来挺费劲。” 听到是买水果,于佩来了兴致,一路数着最近有什么好吃的水果。 两人越过街角,在隔壁街的水果店买了好几袋水果。 去一趟,来一趟,中间空闲的时间,吴羽乐一直没再提起刚才想要对于佩说的事情。 于佩也忘了这一茬,提着水果回来,高兴地分发给同事们。 同事们惊讶:“哇,今天又是咱们大方的于律师请客?” 于佩不敢居功,“不是哦,今天是咱们李老板请客,可能李老板也知道他早上的脸太臭了,吓到大家,特意给大家准备下午茶呀。” 于佩这番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吴羽乐提着一袋荔枝悄悄走到王展延身边。 她将手中的水果递过去,小声道:“王律师,这是我买的水果,感谢你前天夜里的帮忙。” 王展延正在电脑上查阅资料,手里敲着键盘,他压根没听清楚吴羽乐的话,余光中瞟到她来送水果,只以为是和于佩一样给同事们发水果。 头也没抬:“嗯嗯,谢谢。” 看他正忙,吴羽乐没继续打扰,将水果放在他工位,转身离开。 另一边,于佩也发完水果,正端着自己的一份坐在工位上一边悠闲吃着,一边翻阅资料。 吴羽乐走过去,轻声道:“于律师,你现在应该有空了吧?” 于佩立即点头,“有了有了,这会儿真有,吴姐你要找我谈什么事情?” 周围工位上的人,面上不关心,一个个却都竖起耳朵,想听听八卦。 作为平时也是其中一员的吴羽乐,自然知道旁边同事们的心态,她小声在于佩耳边道:“于律师,咱们去会议室里谈。” 哟,还得去会议室? 看来事情还挺严重啊。 于佩端着水果,跟在吴羽乐身后,走进会议室。 将会议室的门紧紧合上之后,吴羽乐请于佩入坐,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开口:“于律师,我想请教你一件事。” “什么事?”于佩盯着她问。 吴羽乐踟蹰:“我想问……我想问……” 憋了半天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吴羽乐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好吧,于律师,我实话跟你说,其实我对王律师抱有好感,我想问问你的建议。” 这并不是吴羽乐的想法,而是她姐姐吴羽欢的想法。 她姐姐吴羽欢察觉出她对于佩抱着一丝不友善的态度,可能与王律师有关,给她指了一条明路,让她直接对于佩坦白。 吴羽欢的想法也很简单。 于佩是有家庭的人,以她的品行,对王律师应该没什么想法,至于王律师对她有没有什么想法,那其他人就无法得知了。 这种情况,让于佩知道吴羽乐的真实想法是最好的办法。 于佩却呆了。 望着面前的人,一脸疑惑:“问我的建议?” 怎么今天这么多人来问她的建议? 李勤年因为钱强的事情来问她的建议也就罢了,好歹是工作上的事情,她还能说道两句。 但是,吴羽乐因为王展延的事情来问她的建议,这是什么意思? 于佩没什么底气地说:“吴姐,你是不是问错人了?我能给什么建议啊。” 这种私人问题,去问问她姐姐吴羽欢更好吧? 吴羽乐一脸认真,“当然能,你也是过来人啊。” “过来人”于佩表情一噎。 她算哪门子过来人。 好吧,要说到已婚未婚,她也算过来人。 于佩咳了咳,端正姿态,“好吧,吴姐你想听什么建议?” 吴羽乐稍稍有点脸红地看着于佩,“于律师,你和咱们王律师也相处了一段时间,你觉得他整个人怎么样啊?” 于佩一愣,尽捡好话说:“还不错吧,工作很认真,很负责,一丝不苟。” “那你觉得,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于佩再次噎住。 她哪里想过这种问题,她压根不会觉得王展延会喜欢别人。 看着吴羽乐满是期待的眼神,于佩略略心虚地咳了咳,“我也不知道啊,我和他的相处还没你和他的相处多呢,而且咱们聊天少,就算聊天也不会聊到这方面的事情,我是真不清楚。” 吴羽乐眨也不眨地望着她,“那依你看,王律师他会喜欢哪种女孩子啊?我姐姐说你眼光准,看人不会看错,是她让我来问你的,说是你可以给我提点意见。” 得,又是捧高帽,又是搬出吴羽欢,看来不说点什么是应付不过去了。 于佩硬着头皮,推测:“我看王律师对待工作的态度,说明他是一个一丝不苟、严肃认真的人,估计会喜欢和他志同道合的人。” 这话一出,吴羽乐肉眼可见的消沉。 于佩突然意识到吴羽乐不是律师,这话不是明摆着说两人没可能么! 她立即改口:“这个志同道合不是指同为律师职业,是指对待工作同样认真,一丝不苟。” 果然,听完这句,吴羽乐脸上的情绪逐渐缓和。 她作为律师所里唯一的财务,在工作上是出了名的严谨。 和钱打交道的工作,哪能马虎啊。 于佩一番话说到吴羽乐的心坎上,惹得她心花怒放。 她很赞同于佩的观点,附和着:“于律师,那你看如果咱们王律师主动接受我送的水果,是不是说明有戏?” 于佩挑眉。 没想到吴羽乐还挺主动。 身边难得见到这么积极主动的女性,于佩收起之前漫不经心的态度,认真出主意:“那还不一定,王律师还接过我送的水果呢,这能说明什么?要是以感谢的名义送给他,他多半都会收。” “看有没有戏,还得看对方对你的态度有没有与旁人的态度区别开。例如,他不帮别人,只帮你,那才比较有戏,等到那个时候,你就可以试试直接相约。” …… 作为从来没有恋爱经历,直接步入婚姻殿堂的人,于佩讲起道理来一套一套,哄得吴羽乐一愣一愣。 好有道理啊! 吴羽乐信了,且深信不疑。 一场谈话最终圆满收场,吴羽乐从会议室里面走出来时,满脸笑意。 这模样惹得律师所里的同事们大为不解。 嘿,怎么回事啊,李勤年叫了于佩进去,出来后兴高采烈,一脸笑容。 现在吴羽乐叫了于佩进去,出来后也是满脸的笑容,合不拢嘴。 这于律师都和他们谈了些什么啊,怎么把人哄得高高兴兴的? 在同事们一众关注的目光中,于佩坐上工位,准备继续复习资料。 她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尽快通过考试,拿到律师资格证。 不知不觉间,外面的天气暗下来,似乎要下雨。 天一暗,律师所里的光线也跟着暗下来。 于佩眯起眼睛,翻阅资料逐渐费劲。 光线不好,她得凑近一些才能看清。 即便如此,也看得费劲。 律师所顶上有灯泡,过了晚上六点,想要加班的同事才可以把灯打开。平时白天里若是开了灯,被李勤年撞见,总要嚷嚷一阵,随后关灭。 其实以前没有这样的规定,以前白天里也可以开灯,后来律师所买了电脑,李勤年嫌律师所里的所有电脑加起来太费电,只得在别的地方省电。 想到买电脑的提议还是自己主动提出来的,于佩果断掐灭了开灯的想法。 开了灯,被李勤年抓到,不得在她耳边叨叨好一阵? 可这么昏暗的光线,看下去也费劲啊。 于佩撇到储物柜上的台灯,眼睛一亮,跑过去拿下来,插上插座试了试。 结果灯没亮。 得,白高兴一场。 她捧着台灯走到光线稍稍明亮的地方,蹲下身去修理台灯。 以前在国外,人工费贵,养成了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动手修的习惯。 同事们看她修得认真,打趣:“哟,于律师,没想到你还会干这种活啊?” 调侃声落到不远处的王展延耳中,他手一顿,抽空抬了抬脑袋,瞧见于佩蹲在地上修理一架台灯。 她倒是悠闲,还有时间修理这个东西。 王展延收回脑袋,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 等到他将资料整理完,拿去办公室给李勤年过目,回来的时候,瞧见于佩还蹲在原地,一脸认真地用螺丝刀将灯座底下的螺丝拎出来,查看底下的电线组织和结构。 王展延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回到工位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他坐在工位上,心里仿佛装了一件事,不大安心。 连工作也没了之前那一份心无旁骛的心思,脑袋里总浮现于佩蹲着的身影。 真是的,一盏台灯有那么难修理吗? 怎么修了这么长时间还没修好?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16节 “那还用说?”于佩一脸笃定。 从小到大,她身边几乎没男孩子和她表达过爱慕之情,大概她一路当着班长,作风强势,大家都不太喜欢她这样的性格。 不过这样也好,她没那些桃花缘,乐得清净。 阳台的夜风凉凉吹过,谢屹靠在边框上,抱臂望着一脸笃定的于佩,无声扬起嘴角。 她身边那么多桃花,她看不到而已。 这样也好,她不需要看到。 —— 忙于工作的王展延一直没能记起那天被他随手放进资料夹中的纸条。 那张被人遗忘的纸条在他的资料夹里静静躺了几天,直到周末都没能被人发现。 周末那天,王展延提了黑色公文包,打了出租,早早来到金双门,准备去金柱子底下等于佩。 没料到碰见一位熟人。 他看着穿了一身白底黑点长裙的吴羽乐娴静地站在金柱子底下,对着他扬起盈盈一笑。 王展延心里纳闷,走过去打招呼:“好巧啊,吴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和人有约?” 王展延这句话使得吴羽乐脸上的笑容顷刻间僵住。 她今天早上一大早起来,高高兴兴地穿上早就准备好的衣服,和家里姐姐告了别,一路上兴高采烈,怀着愉悦的心情,看什么都是幸福的模样。 在她的猜想里,这重大的一步,这是与王律师关系发生本质改变的一步。 今天之后,或许她能和王律师成为男女之后,之后能以男女朋友的身份进行交往。 正好她姐夫李勤年和王律师的关系一直不错,两人如果真能在一起,她姐夫也会很高兴。 怀着对未来美好的期待,她内心雀跃地等在金双门的大柱子底下。 看到王律师的那一刻,她脸上立即扬起笑容。 没成想,对方嘴里的话语却是如此冰冷。 他否定了,否定了前来的目的! 所有的好心情在这一刻化为灰烬,所有的精心打扮在这一刻也沦为笑柄。 她强忍住内心的愤懑,怀抱一丝希望看向王展延,“王律师,你在和我开玩笑是不是?这个玩笑不好笑。” 第56章 学历 听说她另一半学历不高? 于佩是个守时的人。 约好了九点钟, 她不会太早过去。 她料想王展延和她一样也是个守时的人,不会一大清早过去等在那儿,索性慢慢悠悠回魏春兰小区, 打算一起吃过早餐再出发。 魏春兰向来起得早,到她这个年龄,睡眠比年轻人少, 天微微亮就要起床忙活。 所谓的忙活, 也就是为家里人准备早餐。 因为要同于佩一起出门的缘故, 谢雪容难得在周末早起。 她工作有时候要加班,只在周末有时间睡懒觉,平时好朋友约她一大早出门她都不乐意,就怕耽误了瞌睡。 今天倒是起得挺早, 没什么怨言。 于佩从锅里盛了一碗咸白粥, 端着魏春兰刚摊好的鸡蛋饼, 坐在桌子边, 一边悠闲地吃着早餐,一边抬眸打量谢雪容。 谢雪容挑了一件粉色的圆领长袖, 配一条发白的阔腿牛仔裤。 头发用带着彩色纱带的皮筋盘在头顶,手上戴了一条银质的镶着亮晶晶亮片的手链。 看得出来, 精心打扮过。 难得啊。 能让谢雪容这么上心也是少见。 上次被魏春兰押着去咖啡馆相亲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用心过呢。 于佩小喝一口粥,心里有点复杂。 难不成谢雪容真对王律师抱着好感吗? 她眸子一转, 想要试探一番。 一边招呼谢雪容过来吃早餐, 一边装作自然地说:“你要穿这件衣服过去?” 听到这句话,谢雪容立即皱起眉头, 她疑心于佩要挑她的毛病, 一副防御姿态, 戒备地望向对面的人, “怎么了,这件不行?” 于佩嘴里向来没什么好话,谢雪容已经提起心思。 但凡于佩敢挑她一句毛病,她今天就要跟于佩吵起来! 哪知于佩只淡淡扫了一眼,说:“衣服挺漂亮的,不过我好像听说王律师不怎么喜欢粉色,他比较喜欢白色,觉得白色纯洁,其他颜色都花里胡哨,也不知道真假。 谢雪容鼻子里哼了一声,“我管他喜欢什么颜色,我喜欢不就行了,我穿衣服不都是为了自己高兴?” 看着对面的人一副坦然模样,于佩眯起眼。 看来谢雪容对王律师也没这么上心? 她没再说话,只埋头吃早餐。 谢雪容也坐在她对面开始吃早餐。 用餐完毕,于佩准备出发,催促还在磨蹭的谢雪容,“咱们该走了。” 再不走恐怕要迟过约定时间。 “等等,我放下碗。” 谢雪容将自己的碗放进厨房,片刻之后,一声急切的“哎呀”在厨房响起。 于佩等在外面,听到里面动静,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快步走过去要查看。 还没靠近厨房,看到谢雪容急匆匆地从里面跑出来,直奔卧室。 半分钟后,谢雪容从卧室出来,身上换了一件白色的针织长袖衫。 于佩脚步一顿,靠在门框上,眯起眼睛,抱臂望着她。 “怎么换衣服了?” 谢雪容一边往外走,一边解释:“去厨房放碗的时候,一不小心将油溅到身上了,正中心的位置,太明显,我只能随便换一件。咱们快走吧。” 看到于佩靠在门框上不动,谢雪容纳闷:“刚才不是一个劲催我吗,现在怎么不走?” 于佩盯着她身上那件白色的针织长袖衫,扬起嘴角,轻笑。 唉…… 不得不说,谢雪容这人从小到大没怎么变。 一张嘴比全身上下哪个地方都硬。 明明自己想换衣服,非得装作一副被迫的样子,死也不承认是自己主动。 不过…… 看来谢雪容对王律师的印象没有太差。 于佩心里再度变得复杂。 她抬了抬脚步,在谢雪容注视的目光中出发。 金双门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况呢,要带着谢雪容一起过去的事情也没提前通知王律师,不知道王律师看到谢雪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他应该会一眼明白带谢雪容出来的用意吧。 于佩还忧心王律师会不会介意,事实上,王律师现在遇上了更麻烦的事情。 王展延望着面前神色异常的吴羽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一大早拎着公文包提前二十分钟过来。 原本想着于佩大概是个守时的人,应该不会这么早到,又怕于佩心急,想早点看到孟东的行踪,他这才提前了行程。 哪里知道一过来就在金柱子底下碰见吴羽乐。 他本着都是律师所同事的心理,上前去打招呼,没想到吴羽乐一通话把他说懵了。 什么玩笑不玩笑的,他只是正常打招呼而已啊! 王展延沉默片刻,开始反思自己刚才的话。 反思一阵,觉得并没有什么问题,他一本正经地望向吴羽乐,“吴姐,我有点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没在开玩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的地方?” 听到误解两个字,吴羽乐双眸一颤。 不可能,她不可能误解啊! 这个时候的吴羽乐也顾不上难为情,质问的话脱口而出:“你难道不是答应了我的邀请,才过来的吗?” 王展延懵了。 “不是啊,吴姐,我看你真的有所误会。” 王展延这句话让吴羽乐大白天里渗出一身冷汗。 站在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小吃街入口,站在温暖的骄阳之下,吴羽乐只觉得浑身发颤。 对方一句话彻底将她推入冰窖,一股寒气从她四肢百骸中窜出来,冷得她直打哆嗦。 连牙关都在发颤:“王律师,我只问你,你有没有看我给你的纸条?” “没有。”王展延回答得毫不犹豫。 “那纸条你给我之后我夹在资料夹中忘记看了,里面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吗?还是说和现在的情况有关?” 王展延不傻。 从刚才吴羽乐的只字片语以及种种异常的行为,他已经推断出事情始末。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17节 “吴姐,难道你纸条中,是让我过来金双门?” 他没看过纸条上具体写了哪些内容,也不知道吴羽乐是要和他约会,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心里甚至还想着,吴羽乐是不是也有什么事情要和他商量。 丝毫没有联想到约会的层面。 但吴羽乐不同。 瞧见王展延已经将整件事情猜出来,以为他全部知晓,羞得满脸通红。 若不是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时不时将目光瞟过来,她真想蹲在地上掩面痛哭。 她强撑着站稳身子,一脸愤懑地瞪着王展延,质问:“你为什么不看我的纸条!你为什么不先看看我的纸条!” 闹了这一出乌龙,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面对王律师啊! 以后上班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尴尬! 吴羽乐气恼,捧着脸,欲哭无泪。 在捂着脸绝望悲观的那瞬间,吴羽乐突然回过神。 不对啊,如果王律师没有看过纸条,不知道她要约会的话,那她可以现在问问他的意见啊。 收起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吴羽乐揉揉眼睛,恢复之前的神态,昂着脑袋问王展延:“对,王律师,你猜的没错,纸条中我是约你过来这里,既然纸条你没看,那我不如直接问你,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接受我的约会?” 听到“约会”一词,王展延隐藏在眼镜框下的双眸微微颤动。 他没料到吴羽乐会这样直白地提出这件事。 他一向对这种事情不太敏感。 学生时代,如果有人这样赤条条地和他表白,都会得到他毫不犹豫的拒绝。 他那时候最烦别人来骚扰他学习,所以拒绝的话通常说得又狠又难听。 可惜现在不是学生时代,社会上有社会上的规则。 吴羽乐是他律师所的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 而且还是李勤年的小姨子,沾亲带故的,话说狠了,之后没法交代。 王展延斟酌措辞,“抱歉,我今天没有时间,约了别人谈事情。” 这委婉的拒绝,吴羽乐不是不懂。 但她心里始终抱着一丝期待,期待王律师或许真的只是因为有别的事情,才没办法同意她。 她昂着脑袋,睁着一双充满希望的亮晶晶的眼睛问他:“那王律师下个周末有空吗?” 成年人之间,有时候不必把话说得太直白。 说得太直白,容易闹得不好看。 王展延以为自己委婉的话语对方能够听明白,哪里料到吴羽乐并不死心,还想着要约他下次出来。 看来不说明白,对方不会死心。 “吴姐,我恐怕有时间也没法答应你的请求。” 一句话让吴羽乐的脸色当场冷下来。 “为什么?”她死死盯着面前的人,问出压在心里已久的想法:“难不成你有喜欢的人?” 王展延支了支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框,轻咳:“其实……” 刚说两个字,一道突兀的清脆的女音插进来。 “王律师?吴姐?你们怎么会……” 于佩带着谢雪容走到金双门的大柱子底下,一眼瞧见不远处的两人,顿时惊呆了。 怎么王展延和吴羽乐会一起站在这里? 王展延不是和她约好了时间吗?怎么把吴羽乐也带了过来? 于佩一脸纳闷的走过去,“这是怎么回事啊,吴姐,你怎么在这里?” 在于佩出声的一瞬间,吴羽乐看到熟悉的身影,脑海里闪现一个疯狂的想法。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去看于佩,明知故问:“难道和王律师约好的人是于律师?” 于佩不明所以,“是啊,怎么了?我前两天就和王律师约好了一起过来,不过吴姐你怎么在这里?巧合吗?你过来了,李老板和羽欢姐有没有过来?” 听着于佩一连串的问题,吴羽乐一句未答。 她抬眸去看王律师,哂笑:“那我知道了,原来王律师喜欢的人……” 王展延看着她脸上疯狂的神色,心里一跳,未等她话说完,连忙接过话头,“既然吴姐你想知道,那我只能给你介绍,这位就是我准备要交往的对象。”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王展延径直走到一旁的谢雪容面前,沉声对吴羽乐介绍:“这位叫谢雪容,是于律师的小姑子。”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愣住。 包括谢雪容。 一片寂静之中,是吴羽乐先沉不住气。 今天的她已经豁出去好几次,也丢脸好几次,这次实在没能撑住,一张脸憋得通红,强忍着没让泪水当着众人的面滚滚流下。 丢下一句“我有事先走了”,转身就走。 等人走后,王律师收回含着歉意的目光,向于佩和谢雪容解释事情始末。 其实不用解释,于佩和谢雪容看着吴羽乐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心里已经明白大半。 毕竟这样的戏码,之前她们遇见过。 之前谢雪容和陈阿辉在咖啡厅相亲的时候,谢雪容不也是拿了王展延过来做挡箭牌么。 这次倒是还回来了。 谢雪容觉得好笑,乐呵呵地对王律师道:“得,我利用你一回,你利用我一回,现在算是扯平了,咱们谁也不欠谁!” —— 这天回家,谢雪容觉得这事好玩,拉着魏春兰讲述整件事情的经过。 魏春兰听得起劲,在一旁起哄,“嘿,你俩这缘分也是不错,你看怎么就这么巧,他帮助你一回,你帮助他一回,也算是有来有往,这是什么,这就是缘分啊!” 这话听得谢雪容心里舒坦。 她好笑道:“我也觉得蛮神奇,或许吧,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可能真有缘分呢!” 两母子聊得起劲,于佩没插话。 这趟出行对她没什么收获,在烧烤店里看了半天,没看到孟东,走过去询问,烧烤店老板说是前些天生意好,雇了几个小伙子做零工,现在找不到人。 也不知道对方真是孟东,还是王律师眼花看错了人。 没什么收获的她神情恹恹,王律师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或许是经历了吴羽乐这么一出,王展延比她更没精神,两人都没心思继续逛,很快各自分开。 谢雪容是有很精神劲的,奈何没人做陪,只得回家。 回了家,有全家人做听众,她兴致勃勃开始讲述白天里的种种事情。 魏春兰很捧场,一茬接一茬地搭话。 相比之下,谢屹这个听众显得太过淡然。 和于佩一样,他只静静听着,始终未发一言。 吃过晚饭,于佩要回去休息,她还得花时间去看看资料。 谢屹跟着她一起出门,临走前他特意去了一趟谢雪容的房间。 谢雪容没想到谢屹进房间找她,诧异:“怎么,二哥你有话对我说?” 从前谢屹要是想和她说什么悄悄话,通常会在房间里堵她。 谢雪容已经见怪不怪,拉住一张椅子请谢屹坐下,满怀期待地问:“哥,你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说?” 谢屹目光淡淡扫过椅子,没坐下。 靠在墙上,抱臂望着她,直直地问:“你对王律师有好感?” 这话问得突然,又是这么隐私的问题,谢雪容没防备,愣了一下,脸上泛起薄薄一层红。 她怒瞪谢屹:“二哥,你说什么呢?” 谢雪容嘴硬的性子能骗骗外人,骗不过谢屹。 他这妹子是什么心态,他看一眼便懂。 沉默片刻,谢屹直奔主题:“他不行。” 谢雪容愣了。 她以为她二哥进来要和她谈什么事情,原来是谈王律师的事情,谈王律师的事情也就罢了,怎么一开始就来否定王律师呢? 谢雪容起了逆反心理,梗着脖子问:“为什么他不行!” 人家王律师看上去条件也不错啊。 起码比那个什么陈阿辉好多了! 因着上次相亲闹出来的笑话,以及对隔壁郑红的厌恶,谢雪容已经没办法客观地评价陈阿辉。 在她看来,现在是个男人都要比陈阿辉强一百倍! “王律师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就不行?人家身高长相职业,看上去都和我挺相配的。” 谢雪容嘴硬,喜欢和人对着来,谢屹知道她不一定是多么喜欢王律师。 现阶段,谢雪容可能只对对方抱有一丝好感而已。 对优秀的人抱有好感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一点好感也还不足以发生感情。 谢雪容的这番质问,纯粹觉得不服气而已。 谢屹心里明白,直接道:“他有喜欢的人,不是你。” 这句话听得谢雪容气血上涌。 “不是,我说二哥,你怎么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你怎么知道这个人不是我?”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18节 谢雪容来了气性,她今天非得问个明白! 她自己条件也不差啊,和王律师在各个方面都挺相配,两个人学历职业外貌条件都在同等的地位,怎么就不能有机会呢? 她二哥把话说得这么死是做什么呢? 谢屹轻轻叹了一口气。 良久,才道:“男人不主动便是不喜欢,你们认识这么久,你瞧见过王律师找借口来联系你吗?” 谢雪容一听,气笑了。 不服气地朝着谢屹撇嘴,“那这么说,你肯定不喜欢于佩了,她在国外留学这么多年,也没瞧见你主动去联系她。” 这话里多少有些赌气的成分。 谢雪容说出口,立即就后悔了。 就事论事,她不该拿他二哥的婚姻打趣。 但她正在气头上,又放不下面子道歉,梗着脖子不吭声,拿余光偷偷去打量谢屹。 谢屹脸上情绪淡淡。 半晌,才轻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没联系过她?” 这一句堵得谢雪容再无言语。 —— 于佩在门口等了大概十分钟,才瞧见谢屹从谢雪容房间里出来。 两人走下楼道的时候,于佩好奇:“你们兄妹还经常这样聊天?” 感情真好啊。 她和她两个哥哥几乎没怎么聊过天。 其实有时候想想,她是有点羡慕谢雪容的吧。 谢雪容有疼她爱她的父母,还有两个可以时不时给予关心、帮助和建议的哥哥。 谢玉溪那个好老人的性子,对外人好,对家人更好。谢屹虽说是个话少的,该关心的时候也没落下。 相比于她,同样是有两个哥哥,带给她的却是一堆烂摊子。 起初她也是和谢雪容有着相同的家庭,只是每个人的际遇完全不一样。 谁能想到她父亲这么早过世,母亲又走得如此决绝。 唉…… 命运不相同,之后的路也完全不相同。 于佩陷入思绪,没注意到旁边谢屹的神情。 两人各怀着心思回到家。 在亮堂堂的灯光下,于佩开始复习资料,为考试做准备。 紧张的复习持续一个月,转眼便到了考试时间。 彼时已经进入十月,天气微微有些凉。 阳光也不如夏日那般灼人眼球。 最早一场定在早上八点半,地点是东华大学的老校区。 于佩规划好时间,六点半不慌不忙起床,洗漱完毕还不到七点,悠闲地去魏春兰那边吃早餐。 从家里坐车过去,不到半个钟头就能到达。 七点吃早餐,七点半出发,一个小时用于路途上,绰绰有余。 于佩自觉这样的规划没什么问题,坐在家中悠闲吃早餐,等吃完早餐,出门倒垃圾的魏春兰一脸焦急地跑过来送信。 “佩佩啊,不好啦,前面路段那边发生车祸啦!” 于佩一愣,“有人员伤亡吗?” 魏春兰也是倒垃圾的时候听到门卫大叔闲谈,聊起刚才有救护车过去救人。 “不清楚呢,不知道有没有人员伤亡,不过佩佩啊,你得赶紧动身了呀,万一来不及怎么办?” 于佩不慌不忙地接话:“没关系,一个小时,还来得及。” 魏春兰道出自己的担忧:“可是我怕那边的路段堵车,你来不及啊!” 这番话也不无道理。 前方一段路出了车祸,路上肯定有点堵。 还是早点出发比较好,万一真赶不上,得不偿失。 于佩收拾收拾东西,很快拦了一辆小车,坐上去,直奔考场。 哪知道怕什么来什么。 前方出车祸的路段封了一小段,所有车辆得绕路过去。 原本正常的路段遇到大量车辆改道,也变得异常拥挤。 盯着前方长龙一般动也不动的车辆,于佩沉着脸出声询问:“师傅,你看看这情况,过去得要多久?” 出租车司机皱着眉头看向前方的路况,不太乐观地估计:“这恐怕得要一个钟头,形势不太乐观啊,姑娘,你赶时间吗?” 于佩:“……赶,非常赶!” —— 在于佩被堵在路上的时候,谢屹正好回来,进门就听到魏春兰唠叨:“哎哟,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佩佩已经出发了!” 谢屹皱眉:“怎么提前出发?” 魏春兰一拍大腿,“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前面路段发生了车祸,不早点去,恐怕得赶不上考试呢。” “发生车祸?”谢屹脸色沉下来。 恐怕现在坐车过去,也难以赶上。 谢屹眉目一凛,转身飞快下楼。 魏春兰追在他后面:“哎哎哎,你才回来,又要去哪里啊?吃过早饭再走啊!” 楼道里已无声响,谢屹消失得无影无踪。 另一边,堵在路上的于佩看着前方不太乐观的局势,心里着急,开始思考另外的办法。 干等在车里也不行,照这个速度下去,她非得迟到不可。 现在返回去也困难,花掉不少时间不说,最后想不出新办法,也没法顺利到达考试地点啊。 难不成骑自行车过去? 自行车速度慢,一个小时都不够用。 要是有摩托车就好了。 这年头,路边怎么没瞧见有人用摩托车载客做生意呢? 于佩探着脑袋往路边四处张望。 一定眼,视线中一辆拉风的红色炫酷摩托从非机动道疾驰而来。 带着头盔的健壮男士双手捏着车把手,两只大长腿跨在车身两侧,稍稍俯着身子,潇洒地从她面前飘过。 于佩眼睛一亮,没舍得挪开视线。 不得不说,难怪摩托车会成为风靡一时的产物。 骑摩托车看起来的确有股潇洒的气质。 从思绪中回过神,于佩痛呼错过好机会! 她应该拦下对方,和对方商量商量,价格不是问题,要是对方能够同意载着她去考场,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总比坐在车里干等着要好。 于佩让司机在路边停一下,自己下了车。 认真站在非机动车道旁,等待着下一辆摩托车的到来。 哪料到刚才从她面前疾驰而过的摩托车突然返回来,不偏不倚重新停在她面前。 于佩:? 难道她脸上看起来写着“生意”二字? 在她好奇的眼光中,摩托车上的人摘掉头盔,露出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是你!”于佩满脸惊讶。 她上下打量谢屹,不可置信:“你会骑摩托车?” 谢屹没多话,重新将头盔带上,也递给她一个。 简短两个字:“上来。” 于佩二话没说,立即跨坐上去。 扶着谢屹肩膀的时候,她想起重要的事情,怔了怔,不放心地问:“你有考过摩托车驾驶证吧?” 谢屹没回,叮嘱:“抓紧。” 于佩顿时下意识抓紧他肩膀。 轰隆隆的声音响彻街道两旁。 在一众停滞不前的小汽车面前,一辆摩托车迎着早晨的清风,迎着秋日的朝阳,迎着芬芳的花香,一路越过几条街道,直直驶向东华大学的老校区。 摩托车的确挺快,唯一缺点,噪音太大。 于佩一路坐在后面,被送到老校区时,感觉耳朵受过一阵痛苦的摧残。 她摘下头盔,看了看时间,还剩余半个多小时。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19节 她将头盔还给谢屹,没着急进去。 站在老校区外面,上下打量谢屹。 笑着调侃:“没想到啊,你还会骑摩托车,真是意外。” 这次得亏谢屹出现,不然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开始思索,是不是自己也得去考个摩托车的驾驶证? 这么一看,路上要是发生堵车事件,摩托车实用多了呀。 “感谢。”于佩道谢完毕,支使谢屹回去,“我考试要两三个小时,你先回去吧。” 谢屹“嗯”了一声,却没动。 于佩交代完,进了考场,等她考完第一场出来,瞧见谢屹还在原来的地方等她。 她诧异:“你没回去?” “回了,刚来的。”谢屹淡淡说。 于佩没疑心,坐上摩托车高高兴兴回家去。 考试一共进行了两天,这两天于佩的行程几乎被谢屹承包,四场考试都是谢屹亲自接送。 第二天考完的那个下午,天气已经微微变凉,太阳也要下山。 于佩出了考场,一眼看到站在校门口等她的谢屹。 她准备走过去打招呼,一个和她差不多年龄的男人突然挡住她的道路,热情开腔:“是于佩吗?” 于佩微怔,抬头去看面前的人。 面前人戴着一副眼镜框,学者模样,身上与谢玉溪的气质类似,看上去应该是学校里的老师。 于佩没什么印象,愣了一愣,没接话。 对方很识趣,“是不是不认识我了?嗐,你从前读书的时候就没把别人放在心上过,现在一晃都分别好几年了,肯定更加没印象。” 于佩有点窘。 若是女同学她可能还有点印象,男同学嘛,那她可能真没什么印象。 见她实在想不起来,对方也不为难她,自报家门:“我是周健啊,以前咱们一个高中,你是班长,我是数学课代表。” 于佩终于想起一点回忆,“是不是以前数学考试没考好,会哭鼻子那个男同学?” 往事被重提,周健尴尬地笑两声,“咱们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重逢,你不能这么揭我短啊!” 两人站在学校里空旷的场地上聊天,周围人来人往,时不时有目光瞟过来。 周健热情邀请:“不如去我们学院接待处坐坐吧,我现在在这所学校任教,咱们班之前的李敏也在学校里任教,她和我上了一所大学,毕业后直接留校了,她现在就在学院接待处办事呢,咱们过去聚聚怎么样?” 于佩愣了一下,没有立即回复。 周健挑眉,“班长,咱们好歹也是相处那么久的同学,你不能一点情面也不留啊,你看,我都还能叫你一声班长,虽说你去国外之后没了联系,现在见面聊聊几句的机会难道你也不给啊?” “也不是,”于佩指了指校门口的方向,“我丈夫在外面等着,我把他也叫过来吧。” 周健神色一愣,下意识向校门口张望。 当初于佩的婚事他是有所耳闻的。 于佩是他们班上学习最好的同学,能够全额去国外留学,是多少人满心满眼羡慕的事情啊。 不过后来听说于佩出国留学前成了婚,和一个没什么学历的男人领了证。 这事传得沸沸扬扬,在于佩出国之后归于沉寂。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周健推了推眼睛框,望着校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笑着道:“那好啊,把他一起带过来,不碍事的。” 于是乎,在一场没有预料的重逢下,于佩带着谢屹来到学院的接待处。 李敏在接待处里瞧见于佩的身影,高兴得起身相迎。 “哟,真是巧啊,这是咱们以前的老班长是不是?” 于佩从小做班长,一路做高中,从不换职位,大家私底下送她一个老班长的绰号。 这声“老班长”中多多少少含着同学们对于佩的敬意。 虽说于佩有时候做事难免不近人情了些,但她公平啊,她从来不会偏帮谁,从来都是就事论事,对事不对人,很多同学都服她。 没料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李敏很敏锐地猜测:“老班长啊,你这次是不是过来参加律师资格证考试的?咱们学校设了考点,我猜你肯定是过来考试。” 之前听说于佩去国外修了法学,李敏一下就猜到于佩来此的目的。 于佩点头:“对。” “你瞧瞧你瞧瞧,我就是猜嘛,前些日子听说你回国了,咱们老同学都知道消息呢,可是也没个牵头人将咱们老同学聚在一起,我看老班长你该做这个牵头人,咱们以前的同学好久都没聚了,你是不是该组织一下?” 李敏自顾自说着,一抬头,瞧见站在于佩身后高大英俊的男人。 眯起眼,“哟,难不成这位就是咱们老班长的另一半?” 起初听说于佩嫁给一个高中辍学的人,大家都很意外,不过现在看来,对方看起来倒是一表人才,气质也卓越,不像是没什么文化的人。 李敏热情地请两人入座。 学院接待处是个十多平米的小地方,里面塞了一张办公桌子,摆放一套木沙发,旁边壁柜里塞满了大大小小的茶叶罐。 等人落座后,李敏指着壁柜,支使周健去泡茶。 周健会意,从壁柜里捧出一盒常招待人的茶叶,拎起暖水瓶给两人倒茶水。 他端着两杯茶水,一杯放到于佩面前,一杯放到谢屹面前,目光一直打量着对面的男人。 这人看上去倒是淡定,周身气度不凡,不知道是故意装出来撑面子,还真是有这样沉稳的心态。 周健起了试探的心思,他捧着茶叶罐放回壁橱,开始唠嗑。 “谢先生,咱们老班长是国外留学回来,这么高的学历,找的对象想必也很有文化,不知道谢先生毕业于哪所院校?目前从事何种工作呀?” 听起来算是平平常常的唠嗑,落在众人眼中,都有些别样的意味。 于佩结婚的事情,老同学们都该是知道的,这会儿只怕是故意给人难堪呢。 在坐的各位都是高学历,只有谢屹一人有些格格不入。 那一瞬间,于佩不知道谢屹是什么想法,只看他神情很是淡然,似乎没受什么影响。 一旁的李敏挺有眼力劲,赶紧打圆场道:“嗐,学历只是一张文凭,有本事的人不用这个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周健瞟她一眼,哈哈笑起来,“李老师这话有点不对吧,作为老师,你说出这样的话,平时该怎么教导学生?” “要是学历不重要,那所有同学不努力上课也没有关系咯?那让咱们的老班长说说,学历到底重不重要。” 这话是对着于佩问的。 于佩面上没什么情绪,先下定论:“学历当然重要。” 话音一落,一直云淡风轻的谢屹这会儿终于起了情绪。 旁人怎样的言语他不在乎。 但于佩的想法他在乎。 他扣着茶杯的手微微用力,一双眸子沉下来,侧耳静听身旁人接下来的言论。 他也想知道,于佩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听到于佩的言论,周健赞同地竖起大拇指,“李老师瞧见没,咱们老班长说得对,学历就是重要!” 于佩望了他一眼,淡淡补充:“学历的重要一点在于,能够摆脱唯学历论的狭隘目光。” 众人一愣,接待处里气氛静下来。 谢屹放下水杯,轻轻向后靠在椅背上。 在于佩看不到的方向,他静静看着她半张弧线完美的侧脸,听到自己如鼓擂动的心跳。 第57章 捐楼 得赶紧搞钱 于佩一句话掷地有声。 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出其中的深意。 眼看气氛稍稍有些尴尬, 李敏笑着打哈哈:“哦哟,几年没见,老班长还是以前那个老班长, 说起话来毫不留情啊,我说周健啊,你就甘拜下风吧, 以前咱们班没人说得过老班长那张嘴。” 这话缓解了稍显尴尬的氛围, 也给周健递了台阶。 周健就坡下驴, 顺着她的话道:“说的没错,我该闭嘴,要论辩论,那肯定辩论不过咱们老班长。” 两人一接一和, 学院接待处的气氛已然缓和。 好几年没见, 老同学之间憋了不少话, 李敏做学生时就是个爱说话的人, 这会儿也不例外,拉着于佩便问:“你今天来参考, 看样子是决定以后就留在国内发展了?” “嗯。”于佩应了一声。 听到于佩肯定的回答,李敏喜出望外。 “哎哟, 那可太好了,你是不知道, 我舅舅一大把年纪了, 还老当益壮,想着自己去做生意。他做外贸生意的, 和国外一些公司有接触, 总担心法律上出问题, 让我在学校里给他物色人才。” “咱们学校也有法学专业, 我为此还特意调来法学院做辅导员,近来也接触不少有真才实学的人,可是都不太合适,他们对国外的一些事情不了解,现在碰见你,那真是太对味了。” “你要是肯去我舅舅公司做法律顾问,我想他肯定百分百满意,不知道老班长你有没有这个意向?看在同学的份上,你考虑考虑呗?” 李敏一番话很是诚恳,于佩却面露难色。 眼看着要被拒绝,李敏知道感情牌打不通,立即摆出现实牌,“酬劳这方面你放心,绝对不会亏待你。” 于佩笑了笑,“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现在已经有工作了。” “啊?”李敏吃惊,“现在就职于何处?” “在勤年律师所工作。”于佩如实道。 听到勤年律师所的名号,李敏释然,“嗐,那可惜了,原来你早已经入职,我还想着终于给舅舅找到合适的人了,没想到又是一场空。” 提起勤年律师所,一旁的周健想起什么,皱起眉问李敏:“勤年律师所里最有名的那个王律师,是不是咱们学校出去的?”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20节 这话一出,于佩抬眸,震惊:“王律师是从这里毕业的吗?” 她和王展延共事这么久,没特意打听过他的背景,没成想原来是这里的学生。 周健记不太清,挠挠两鬓的头发,含糊道:“好像是吧。” “什么好像是啊,你这都不记得啦,王展延王律师之前可是咱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啊。”李敏对这一点印象深刻。 王展延是高她两届的学长,她当初刚入学的时候,王展延已经快要面临毕业。 当时整个学校都流传着法学院才子的传说。 当然,法学院才子很多,长得好看的法学院才子却寥寥无几,王展延那会儿主要凭借一张出色的外表,赢得在外美名。 李敏那时候也跟着班上不少同学成群结队去观摩过这位才貌俱全的法学院明星。 向来在女生中赢得声誉的男人在男生中不会拥有太好的口碑。 周健对于王律师的观感与李敏完全不同。 “风云人物吗?我倒不觉得,只是出众的表面引得一些关注罢了,法学院当初这么多人才,也没见有谁比他更招摇。” 听到王展延被这样评价,李敏当场就要和周健争辩起来。 刚起了个头,意识到于佩和她的先生还坐在这里,为了避免让人看笑话,李敏压下争辩的心思,重新将话题拉回到于佩身上。 “既然你已经入职,那我也不好再请你,不过老班长啊,有件事情你得出来主持主持,你说咱们这么多年没见,你就不该攒个局,把咱们一帮老同学邀在一起聚一聚?” 李敏这个建议得到周健的强烈认同。 “这个我同意!绝对支持!” 看着面前两个热情的老同学,于佩沉默了。 她一走这么多年,几乎和国内所有的同学都断了关系。现在回来突然要联系,也不知道大家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不过两人说得也是,她好歹是之前班里的班长,这个局她不来攒,恐怕没人主动做。 “行,我看看之后的时间,等空下来,我一定联系老同学,让大家都聚聚。” 仔细谋算一下,她之前的人脉都在国外,之后要长期在国内发展的话,国内的人脉也得一点一点捡起来。 得到于佩的承诺,周健和李敏喜出望外。 眼看在接待处已经坐了一阵,李敏提议:“要不咱们去外面走走吧,我们学校环境不错呢。” 于佩没理由拒绝。 她朝旁边的谢屹望了一眼,出声询问:“要去外面走走吗?” 谢屹回望着她,眸底因着于佩之前为他出声,涌上一股难得的温柔。 “我听你的。”他轻声说。 这细小的对话声被李敏听到,心里直讶异。 不是说当初于佩结婚是被家里爷爷逼迫的么,怎么现在看起来,这小两口还挺恩爱? 李敏让周健起身带路,自己留在最后,不自觉去打量前面的小两口。 大概当时所有人都没想到,班上最先结婚的人会是于佩吧。 李敏也完全没有想到。 她以为,依着于佩那样的性子,会单身一辈子。 班上那时候不是没有男同学喜欢于佩,于佩成绩好,长得也好,这样优秀的女生,哪里会没有男同学欣赏。 也正是这份异于常人的优秀,让那些男同学没敢表露心底那一份小小的心思。 高中时期正是一些男生自尊心最旺盛的时候,哪里会有人去挑战高高在上的于佩。 那些留着暗搓搓心思的男同学还打算毕业之后表白呢。 反正毕业之后于佩要去国外留学,以后也难以见到,那份暗藏着的心思说什么也要表露出来,让青春岁月不留遗憾。 谁知道转眼就传出于佩嫁人的消息。 这消息传出来,不只那些对于佩怀着别样心思的男同学懵了,班上女同学也都懵了。 大家一致认为于佩会是那种狠狠搞事业的人,天高任鸟飞,于佩去了国外,以后肯定有一番作为,谁也没料到于佩率先结了婚。 想起这事,李敏心里至今都有些不真实感。 她上前挽住于佩的胳膊,问出心底想问的问题:“老班长啊,你对于以后有没有什么规划啊?” 于佩回国来,应该也有自己的一番计划吧。 总不至于是回国来过安安稳稳的普通生活吧? 于佩当然有自己的计划,不过也没法具体和李敏细说,她只道:“先看看能不能把证拿下吧。” “哟,几年不见,老班长你谦虚不少啊,凭你的实力,这不是小事一桩?” 对面李敏的吹捧,于佩只笑笑,偏过头去看了一眼身后的谢屹。 谢屹与周健站在一旁。 而一旁的周健正在介绍学校各处的风景。 不得不说,东华大学的校园建得非常漂亮,几座齐整的教学楼整齐排列,学校面积大,绿植多,环境优雅,空气清新。 主干道两旁都建着长长的花坛,花坛里一些不知名的红的、黄的小碎花,在秋风中摇摆。 “咱们学校的风景是出了名的好,现在秋天了,没那么多花儿,要是等春天来,那才叫漂亮呢,周围不少学校的学生经常来我们学校参观。老班长啊,你在国外那么多年,应该没能好好感受咱们国内的大学,今个儿你要好好看看。” 周健说完,瞥了谢屹一眼。 “谢先生之前应该也没有机会来过咱们学校,趁着这个机会好好逛一逛也行。” 敏锐的李敏察觉到这句话似乎有些不妥,正准备圆场,听得谢屹淡淡道:“我来过。” 周健震惊。 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谢屹,“谢先生来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来过?” 于佩也有些纳闷。 照道理,谢屹应该不是那种空闲时间会过来逛大学的人吧? 转念一想,也并不是全无可能,万一没去过大学校园的谢屹想在大学里感受一下氛围呢? 不过,就算想感受大学里的氛围,也不用特意跑到这里,去他老爸的大学不好吗? 再不成,去他大哥的学校也行啊。 于佩小声问谢屹,“你真来过?” 谢屹目光平视着前方,只说:“因为建筑方面的事情。” 哦,这就是了。 于佩顺势朝着李敏和周健解释:“他目前在搞工程。” 听到搞工程,周健立即恍然大悟。 他指着不远处一座刚修建好的大楼,满脸炫耀:“咱们学校刚修建的实验楼,该不会就是谢先生负责的吧?” 谢屹目光一顿,往不远处的建筑瞟了一眼,否认:“不是。” “是么?我还以为是谢先生的功劳呢。”周健骄傲起来,介绍道:“咱们这座实验楼,说来真有点故事,新的名字已经定下来,就叫屹楼,不知道谢先生明不明白屹这个字的深意?” 得,这可真问到点上了。 人家名字就是这个,还能不知道这其中的意思? 于佩在一旁好笑地盯着谢屹,想看他准备怎么回答。 谢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说:“我不明白,愿闻其详。” 听到这话,周健立即吊起书袋子,“屹,这个字,取坚定不可动摇的含义,也展示着莘莘学子对学习坚定不动摇的决心,我觉得这个名字甚好。” 于佩在一旁听得比谢屹还认真。 她思索着,莫不是当初谢岩朋教授给谢屹取名字的时候,也是这个含义,希望他人生之路坚定不动摇? 于佩抬起眼去看谢屹。 谢屹一副坦诚的模样,“受教了,原来有这么深刻的含义。” 话音刚落,前方不远处看上去五十来岁的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背着双手眯着眼走过来。 李敏和周健面色一顿,立即上前一步,准备向面前的人打招呼,“副校长。” 两人口中的副校长随意应了一声,径直踱步到谢屹面前,热情地扬起嘴角:“哟,你怎么过来了?难不成是来看我这个老头子的?” 这举动出乎所有人意料,众人愣在原地。 周健最先反应过来,上前询问:“副校长,您认识谢先生?” 副校长笑呵呵地接话:“怎么不认识?咱们新的实验楼就是他捐的,能不认识么?” 众人:! 刚才在谢屹面前吊了半天书袋的周健面上尴尬,耳尖发红,咳了两声:“原来咱们实现楼是谢先生捐的,那是我唐突了。” 想到自己刚才一番举动,周健愈发尴尬,耳根子都要红透。 谢屹瞥他一眼,目光淡淡转向面前副校长,“叔,你就别埋汰我了。” 这一声“叔”,又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于佩却很快明白过来。 得,这位副校长大概率是谢屹父亲谢岩朋教授的交好。 停顿片刻,又听得谢屹道:“叔,今天是送我媳妇儿过来考试,没备什么东西,改天再来看你吧。” 副校长这才把目光转向于佩。 仔细打量一番,啧啧两声:“哎哟,老谢的眼光就是好呀,找了这么个出挑的儿媳妇。” 与于佩握过手,副校长交谈几句,发觉于佩出色的背景以及伶俐的口条,愈发欢喜,叮嘱谢屹:“你无论如何得抽个空,带媳妇儿来我家一趟!” 接下来的谈话已经让李敏和周健快要插不上嘴。 副校长拉着于佩,一路聊得开心极了。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21节 最后分别的时候都不忘叮嘱谢屹来做客的事情,谢屹应了好几声,才抽身离开。 夜已经拉下帷幕,路灯逐次亮起来。 两人回到校门口,于佩坐上摩托车,在经过学校里那座新修建好的实验室时,她心里颇有些感触。 原来这栋楼是谢屹捐的? 难怪被命名为屹楼。 现在谢屹资产已经这么丰厚了吗?捐楼也是说捐就捐? 于佩心里估摸一下谢屹现在资产,突然有了危机感。 不行,她也得尽快搞钱才是! —— 两个月后出了成绩,于佩以高分达标。 作为律师所的老板,李勤年喜不胜收,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他将王展延和于佩一起叫到办公室,开门见山:“王律师,现在于律师已经重新考了证,她得实习一年才能拿到执业证,这期间,就让她跟着你实习吧。” “我不同意!” 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王展延皱起眉,表态:“恐怕于律师并不适合由我来带。” 于佩坚决地点头,“王律师说得对,咱俩不太适合,李老板,你还是给我安排其他人吧。” 没料到王展延和于佩会同时拒绝得这么彻底,李勤年稍稍有些意外:“你们真不愿意?” “不愿意。” 又是两道同时响起的坚决的声音。 嘿,奇了怪了! 这两人已经不如之前那般水火不容了,怎么现在依旧这么排斥? 李勤年弄不明白,他抬眸,目光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 从面上看不出破绽,他心里纳闷,迟疑好半天,又问:“你们两人能不能说说具体的理由?” 于佩耸耸肩。 还能有什么理由,她和王展延都是直来直往的性子,不在一起处理事情还好,要真是让王展延来带她,那不得三天吵四回? 对,没错,她现在和王展延不像刚开始那么针锋相对,那也远远没有达到和谐相处的水平。 真分到一起工作,现存的关系一定急转直下。 到时候恐怕整个律师所都充斥着他俩争吵的声音。 得,现在的关系好不容易好转一点,还是珍惜吧。 王展延也是同样的想法。 他了解自己的脾性,也了解于佩的脾性,两人都太固执,真在一起处理案子,那估计免不了发生争吵。 他不想再回忆起与于佩第一次见面的难堪记忆,他也不愿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还是不在一组比较好。 两人默契地没有吭声。 李勤年得不到回答,在两人面上扫来扫去,最后站起身,道:“于律师啊,你得考虑一点,我这么安排不是全无道理,王律师手上案子最多,你要想接触尽可能多的案件,跟着王律师是最好的选择,你自己得为之后的规划考虑考虑。” 从别的出发点来做思想工作,李勤年不见得成功。 从这一点上思考,倒是让于佩陷入沉思。 眼看于佩动摇,李勤年又去劝王展延。 “王律师啊,你也得考虑一点,我这么安排也是为你着想,你现在手上的业务最多,你自己一个人忙得过来吗?今天会有个新来的实习律师入职,是你同一个大学的学妹,她能帮你处理一些基础的事情,但是棘手的事情你找谁商量?” “我不会一直在办公室里面,要是你找不到人商量事情,你还有于律师对不对?以咱们于律师的能力,一定会给你提供有用的帮助。这一点你也要多加考虑考虑啊!” …… 李勤年这番话也逐渐将王展延说动。 不得不说,律师所里,能够帮得上他的人,估计只有于佩。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在沉默中,李勤年已经知道两人态度的转变,他最后下定论:“好了,既然两位都考虑好了,那就这么决定,之后的事情你们自己去商量。哦,对了,王律师,你好好接待一下新来的实习律师。” 李勤年口中的实习律师,是从东华大学刚毕业的袁梦霞。 这两年国家开始提倡毕业自己找工作,抱着伟大理想的毕业生袁梦霞想和当初自己的师哥一样,成为律师所的顶梁柱。 小姑娘刚毕业就投了勤年律师所的简历。 李勤年瞧见人履历优秀,又与王展延毕业于同一学校,干脆招进来给王展延做助手。 于佩见到袁梦霞的时候,正要出去买水果。 瞧见一个面庞稚嫩的小姑娘怯生生站在律师所门口,她走上前,主动问话:“你好,你是有什么事情?” 她还以为对方是有业务想要咨询。 没想到方是过来实习的律师,和她一样,都在王展延手底下办事。 她热情地招待小姑娘进门,一一给小姑娘介绍律师所里的事情。 律师所里的同事们对这位新来的实习律师很是欢迎,大家为她取了一个亲切的外号——小袁。 小袁同学刚出社会,身上带着一股没被浸染的淳朴,说话没那么密不透风,总能从她嘴里套到一些实心话。 律师所里的同事也因此很喜欢逗她。 “小袁同学,我问问你,你瞧见咱们李老板,第一印象是怎样?” 袁梦霞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压低声音说:“我之前来投简历,头一次瞧见他,看他穿着大褂子站在椅子上拧灯泡,还以为他是电工师傅。” 此话一出,周围发出一阵爆笑。 从此李老板多了一个外号,成为律师所里大家口中名副其实的电工师傅。 这一天过得很欢乐。 于佩对这个新来的实习律师印象不错,小姑娘性格实诚,没什么城府,说话也挺直接,是个能办事的人。 以后要是和王展延一起处理事情的时候,有小袁同学在场,气氛应该不至于太僵。 这天回家,于佩心情很是舒坦。 吃晚饭的时候,魏春兰看她面色高兴,问起她工作上的事情,“佩佩啊,今天心情不错啊,难道是证书拿到了?” “没呢,还得等一段时间。”于佩接话。 魏春兰“哦”了一声,想起之前于佩带着谢雪容一起出去见王律师的事情,心里活泛着,一直在找另外的机会,可惜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听到合适的机会。 魏春兰主动问于佩:“佩佩啊,你们律师所平时有什么活动吗?” “活动?没有啊,不过有时候会一起出去聚聚会。” 魏春兰眼珠子一转,来了心思,“这样啊,那以后有活动的话,你可不可以带家属啊?” 于佩以为魏春兰要提谢屹,谁知魏春兰道:“你之后可以带雪容去参加你们律师所的聚会吗?” 这话一出来,家里所有人都明白魏春兰的心思。 餐桌上的谢雪容当面甩起脸色,“妈,你在说什么!” 上次被谢屹单独提醒之后,谢雪容心里憋着气,却也没再起什么心思。 她仔细想想,他二哥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害过她,特意给她提醒,也是不想她寻错人,找错了对象。 想通这一点之后,谢雪容面上不服输,从那之后却真的没再提起王律师。 这会儿乍然从自己母亲口中听到王律师的名字,谢雪容当即将脸色沉下来,“妈,你没有话题可以不聊!” “别一口一个王律师,一口一个王律师,人家王律师关我什么事,我又不熟悉,你让她带我过去参加活动做什么?” 看到谢雪容脸上作色,魏春兰意识到事态有点严重。 她不知道自己踩到谢雪容哪根神经,怕谢雪容当众摆开筷子甩脸色,魏春兰乖乖闭了嘴。 桌面上的氛围一下子沉下来。 有些尴尬。 魏春兰见状,自然又将话题引回到于佩身上,“佩佩啊,你那证书什么时候具体什么时候能拿到?” 为了帮魏春兰解围,于佩笑着接话:“大概还得等几个月吧,不过现在已经能查到成绩。” 魏春兰点点头,又问:“那拿到证书之后就可以自己接业务了吗?” “不可以,我还得实习一年,不能单独接案子,要接案子,估计也是和王律师一起。”于佩坦诚道。 这话有点让魏春兰摸不着头脑,“为什么得和王律师一起啊?” 于佩没隐瞒:“我现在在他手底下实习,做什么业务都得和他一起。” “哦。”魏春兰应了一声,没多想。 一旁的谢屹倒是听进去了。 那天回到新房子,于佩洗完澡,走到房间门口,一眼瞧见端端正正坐在里面的谢屹。 于佩眉头一挑。 嗯? 她没走错房间啊。 怎么谢屹会在这里? “有事?”于佩眨也不眨盯着他。 谢屹一般不来她房间,若是过来,也会提前敲门,不会这样贸然坐进来。 今天怎么回事?怎么一声不吭就坐里面了?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22节 里面的人没有回应,于佩捏着毛巾,放缓脚步走进去,坐在床上,紧紧盯着房间内的男人。 对方不吭声,气氛有点焦灼。 于佩没那么好的耐心,忍不住又发问:“这么晚了,还不去睡?” 这是出声赶人的意思。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房间中的男人突然出声。 “什么事情?”于佩下意识问。 谢屹好整以暇望着她,提醒:“是不是忘了履行夫妻义务?” 第58章 态度 想要更多,就不能坐以待毙 于佩愣了几秒。 “夫妻义务”这几个词好久没听到, 差点反应不过来。 万万没想到,谢屹端坐在她的房间里,要和她来探讨这个问题。 离她上一次和谢屹发生关系, 已经过去几个月,这期间她参加了律师资格证的考试,等到了结果出来, 谢屹一直没提起这茬事。 谢屹不提, 她也逐渐忘了。 反正当时也是一不小心才发生关系, 本来两人之间并没有这么熟悉,忘了更好。 哪里料到现在谢屹突然又旧事重提。 这次她脑袋很清醒,不像上次一样浑浑噩噩,这也就意味着, 她要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与谢屹发生关系。 这…… 光是想想, 于佩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于佩故意哼了两声, 捏着毛巾擦拭发尾的水珠, 笑道:“有这个规定吗?” 得,这是准备不认账。 谢屹早料到如此, 不慌不忙从背后掏出一张硬片,展示在于佩面前。 于佩起初没看见清, 等她凑近一看,发觉对方手上捏着的是她之前亲手写下的协议。 最后一条有她修改的痕迹。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需要履行夫妻义务。 面前薄薄一张纸, 特意经过装裱, 手艺工整,放个十年八年估计也不会烂。 于佩:“……” 属实没料到, 协议竟然还把这份协议特意去裱起来, 于佩语塞:“这是不是有点小题大作了, 你裱起来, 难不成还想挂在墙上提醒我?” 谢屹听闻,抬起眸子在房间扫视一圈,目光锁住床边的一块洁白墙壁。 “这个建议不错,挂在墙上,也能提醒某个出尔反尔的人。” “出尔反尔”这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于佩:“……” 难得被人呛得说不出话,于佩沉默。 她长这么大,还真没怎么做过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情。 证据确凿,赤条条地摆在她面前,容不得她抵赖。 于佩把毛巾一扔,心一横:“谁出尔反尔了?不就是履行夫妻义务么?你忘了这事还是我提出来的?” 输什么不能输阵势,于佩上前一步,咔嚓一下将房间里的灯光按灭了。 只留床头一掌灯,发出微弱的昏暗的光。 和那天晚上的场景如出一辙。 记忆席卷而来,那天夜里所有的细节如潮水全部涌入脑袋中,那些以为忘了或者记不起的回忆,一瞬间被这昏暗的灯光悉数勾起。 清晰又明了地呈现在脑海。 于佩怔了一怔。 站在原地没敢动。 谢屹一直端坐着,细细揣摩她脸上的表情。 看到她一马当先关了灯,却又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心里好笑。 以于佩的性子,不想被动,却又没法主动,那只有一个可能。 实在没什么经验。 谢屹轻笑一声,悠悠起身,慢慢踱步到她的面前,垂着眸子打量眼前睫毛微微发颤的人,漫不经心说了一句:“你紧张?” 这一句多少带点煽风点火的意味。 于佩嗤了一声,“不紧张。” “哦?”谢屹俯下身看她,含着笑意问:“那你站在这里不动,莫非是等我来主动?” 不得不说,在如何对于佩使用激将法这一块,谢屹是有点天赋的。 这一句简直踩在于佩的敏感神经上。 她当即将手圈住他脖子,依着上次的经验,不管不顾将嘴唇贴过去。 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嘛。 她自以为的“熟”,其实毫无章法。 但这不重要,对某人管用就行。 真正投入之后,倒是没那么多杂念。 事情比想象中进行得更加顺利。 顺利得有点出乎于佩的意料之外。 事毕之后,她靠在床沿上,发现一个非常重大的问题。 她和谢屹在这件事上似乎非常合拍,比他俩的婚姻合拍得多。 这是一个问题。 非常严重的问题! 于佩有点气恼,靠在床上沉默着不说话,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这模样看得旁边的谢屹哭笑不得。 哪有人事后生气? 他撑着身子也靠在床上,嗓子微微发哑:“怎么,嫌我表现不好?” 正陷入自己思绪的于佩:“……” 她微微偏头,斜着眼去打量身边的人。 对方光着上身,毫不介意将整个胸膛露出来,经过锻炼的结实的胸肌以及线条完美的手臂肌肉,无一不在展现他的好身材。 于佩收回眼,没多看。 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发生了,现在看他光着膀子都不太习惯。 “嗯?”谢屹催了一声,示意她回答之前的问题。 于佩:“……” 不是表现得不好,是表现得有点太好了。 出人意料的合拍,让她有点难以接受。 “看起来,你经验很丰富?”于佩冷不丁问出声。 谢屹一愣,听出这句话背后的深意,眸子里忍不住漾出笑意,一向平静的脸上难得染上一丝得意:“就当你是夸我技术好。” 于佩沉默。 谢屹这话没否认,那是不是说明,他真的经验丰富? 在国外待了好几年的于佩,对于这种事情并不持有保守的观念,但她有很强的契约感。 这几年的婚姻虽然有名无实,但毕竟是婚姻。 婚姻期间出去鬼混,属于出轨,是她没法接受的事情。 如果不是婚姻期间出轨,那说明在很早以前,在与她结婚之前,谢屹就拥有了另外的关系。 可是,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谢屹交往过女孩。 如果不是正常的交往,那只能是某种小店里的一夜露水情缘。 那更加糟糕!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佩觉得这种事情有必要问明白。 她脸色冷下来,紧紧盯着谢屹,语气仿佛质问:“我需要你坦白一下过往的经验。” 噗呲一声。 谢屹哑然失笑。 被人质疑该是一件恼羞成怒的事情,谢屹脸上看不出半点愠怒的表情,反而一脸笑意,笑意迸进眼底,惹得那些看不见的情绪疯狂翻滚。 终于有这么一天,于佩也来关心他这种事情。 “怎么,你是吃醋?” 于佩:“……” 这和吃不吃醋没什么关系。 于佩板正脸色,一本正经:“我应该有权利知道你在婚姻期间……”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23节 “没有。”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谢屹两个字直接打断。 于佩被噎了一下,又问:“那你在结婚之前……” “没有。”同样的回答,堵住于佩接下来所有疑问。 谢屹回复了所有疑问,于佩又升起新的疑问。 按着谢屹的说法,和她发生关系难不成还是第一次? 那怎么…… 对于男性生理方面的知识,于佩没怎么研究,她一脸严肃地问出心中疑惑:“既然这样,那你……” 与于佩聊这种话题的谢屹总是默契十足,对方只要说出几个字,他便能猜出接下来的整句话。 不等于佩说完,他轻笑,“你总得允许有人无师自通。” 于佩:“……” 于佩沉默地闭了嘴。 床头灯昏暗的光线照射下,两团黑乎乎的影子落在洁白的被面。 于佩盯着两团影子,心里发愣。 奇怪,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她以前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谢屹躺在同一张床上,面无表情地谈论最私密的问题。 明明感情上没怎么靠拢,倒是身体率先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 于佩沉着一张脸,直接问出声:“你难道不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很奇怪?” 房间里除了她,只剩下谢屹。 这话自然是问谢屹的。 一旁的谢屹习惯性地伸手往桌边摸了摸。 摸了个空之后,他才回过神,他已经不抽烟。 这会儿倒是嘴痒。 听得旁边的于佩问话,收回手自然接了一句:“多几次就不奇怪了。” 于佩:“……” 无法反驳。 被谢屹一句话噎住,于佩沉默地运着气,不吭声。 这是于佩头一次被人噎得说不出话来。 谢屹的话说是没有道理吧,但又有几分道理,说是有道理吧,但又很难讲。 于佩独自坐在床头思虑半天,沉着脸,始终不肯去睡。 谢屹伸手按灭床头灯,轻声道:“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 于佩睡不着。 黑暗中,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瞪大。 思索半天,她扯了扯旁边人的胳膊,还是决定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难道我们要成为这样有性无爱的夫妻?” 屋子里没有回应。 半晌,黑暗传来淡淡一声:“我不介意。” 于佩彻底无声。 整个房间归于寂静,她轻轻躺下来,微微合上眼。 脑海里的思绪慢慢被抚平,困意席卷而来,没想明白的事情抵不过沉沉的眼皮,很快溺入梦乡。 听到身边慢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谢屹动作轻微地翻身。 他转过身去,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打量躺在他身侧的人。 静静看了半晌,他伸手,将她脸颊一丝杂乱的头发轻轻拨到耳边,替她拢了拢被子。 闭着眼睛的于佩与平日里的凌厉完全不同。 她一双漂亮却也犀利的眼神不会再淡漠地看他,周身的气质柔下来,柔得仿佛伸手就能触碰。 他怎么也看不够。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心满意足地躺下,面向着她,带着笑意温柔而眠。 第二天一大早,睡了一夜好觉的于佩自然醒来。 去律师所的路上,她回想昨晚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 谢屹有点不太对劲。 在睡觉这件事上,他似乎有点过于主动了。 以前他也不这样啊,受了什么刺激? 一路上于佩都沉着脸在思考这个问题,走到律师所的时候都没把这件事想明白。 陷入自己思绪的于佩没看路,被袁梦霞一声高亢的招呼拉回现实。 “于律师,早啊!” 作为初入职场的新人,袁梦霞很有新人意识,几乎是最早一个到达律师所,热情洋溢地朝每一个进律师所的同事打招呼。 她认为于佩和她一样都是实习律师,心里自然对于佩产生几分亲近之情。 看到于佩进来时,袁梦霞比之前所有的声音都大。 “于律师,你来啦!”袁梦霞微笑着扬起胳膊,使劲朝于佩挥手。 感受到对方的热情,于佩笑着应了一声,走到工位,问她:“来这么早?怎么样,在这里还习惯吗?” “习惯,很习惯,大家都很好,很照顾我,我很感激!”袁梦霞一番话说得周围同事哈哈大笑。 大家纷纷开始调侃: “小袁同学,话别说太早哦,到时候混熟了,这个那个同事,肯定都使唤你做事,你到时候就不是这番感受了。” “哎哎哎,瞎说什么大实话呢,咱们会这么对待新同事吗?小袁同学,别听他乱讲,咱们律师所都是好人,不会使唤你。” ……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开启律师所清早的晨欢会。 正聊得热闹时,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王律师从李勤年办公室走出来,朝工位的于佩和袁梦霞道:“你们跟我来趟会议室,咱们简单开个会。” 得,估计又是有什么难题。 于佩见怪不怪,拿着资料端着茶,悠闲往会议室里去。 两人并排走在走廊,袁梦霞心里没底,小声问于佩:“于律师,你说王律师找我们会是什么事情?” 于佩耸耸肩,“不知道,不过一大早开会,肯定没什么好事。” 两人来到会议室,在王展延对面坐成一排。 见人员都到齐,王展延开口发话:“刚才和李老板和我商量了一下,目前手上有几件需要长期跟踪的案子,需要你们两人协助。” 听了这话,于佩心里立即冒出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听见王展延沉着声音道:“钱强这件案子,目前一直没什么进展,就交给于律师跟进吧。” 于佩:! 于佩当场反对:“我拒绝!” 王展延瞥她一眼,神色严肃地说:“这是李老板的意思。” “李老板的意思也不行啊!”于佩态度强硬,“那我等会儿直接和李老板去谈。” 嘿,李勤年这招牌走得好啊。 怎么兜来兜去,把这烂摊子又兜到她头上? 之前对李勤年接了钱强的案子没报以最热烈的反对,一来是因为李勤年有他自己的考量,二来也是因为这案子无论如何也落不到她头上。 现在好了,她律师证都拿到手了,案子还没解决。 兜兜转转居然要转回到她手上。 没有这个道理! “不接,我坚决不接!”于佩态度强硬。 于佩这举动把袁梦霞吓了一跳。 现如今,实习律师都这么有胆量的吗? 她以为于佩和她一样也是实习律师,只不过比她早几天进来而已。 看到于佩这么强硬的架势,袁梦霞愣住。 不由得对于佩肃然起敬。 这位于律师看起来好像无所畏惧的样子,李老板的决策都不服从。 外面那些同事,看上去经常拿李老板开玩笑,但其实私底下都还挺尊重李老板,不敢公然和李老板叫板。 怎么这位于律师这么大胆? 生怕于律师和王律师以及李老板起冲突,袁梦霞飞快举起手,毛遂自荐:“王律师,这个案子不如交给我来跟进吧?” 袁梦霞的突然出声,打断于佩的思绪。 于佩看向这位新来的同事,郑重警告:“小袁同学,你可能不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这个案子不是这么好处理。” 听到这样的说辞,袁梦霞反而越挫越勇,“那这样我更要接手了,我喜欢富有挑战性的工作,我来到律师所也是希望能够尽快学到东西。” 这番铿锵有力的话语听得于佩一阵沉默。 果然年轻人永远都是这样意气风发,初生牛犊不怕虎。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24节 只可惜这一番毛遂自荐不管用。 王展延没答应。 他盯着袁梦霞,诚恳道:“这事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暂时交给你其他案子,这件案子你不用操心。” 至于钱强的案子…… 李勤年这个建议,他一开始便不认同,于佩哪里会答应。 偏偏李勤年执意让他提出这个建议。 果不其然,于佩不答应。 王展延看了一眼于佩坚决的态度,沉默着没再开口提。 从会议室里出来,袁梦霞有点不太明白。 满脸都写着困惑。 这一幕被工位上的吴羽乐发觉。 吴羽乐没了工作的心思,她借着给门口律师所贴窗贴的由头,叫出袁梦霞,“小袁啊,你有空吗,来给我帮个忙。” 新来的职场人自然要表现得积极主动,袁梦霞应了一声:“有空,我马上过来。” 袁梦霞放下手头上正在整理的资料,起身朝着律师所门口走去。 吴羽乐一手捏着装饰性的窗贴,一手拿着一瓶浆糊,等在律师所门口。 等人走近,吴羽乐将窗贴递过去,装作自然地询问:“小袁啊,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袁梦霞刚从会议室里出来,心里的确憋着一点事情。 她是刚过来的新人,和大家还没有形成亲疏之分,又想着吴羽乐是李老板的小姨子,先给予对方十足的信任。 况且她性子直,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径直将疑惑问出来:“吴姐,你觉得咱们王律师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这话真算问对了人。 自从上次和王展延在金双门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吴羽乐在律师所几乎次次避开王展延。 她觉得这件事丢脸极了,为了避免家人担心,那天在外面哭了一趟,回家擦干眼泪,只说没约会成,王律师有事没去。 自那之后,再也没在家里提过王律师的名字。 李勤年和吴羽欢都觉得有异,从她嘴里又问不出话来,只得干操心。 久而久之,家里人都以为她淡了心思。 起初,吴羽乐也想淡了心思。 王律师都在她面前做出这样的举动,明确表示自己有准备交往的对象,那她再纠缠显然说不过去。 她是个女孩子,内心有尊严的女孩子! 她都已经做到这种份上,约会是她提起的,纸条是她亲自递的,虽然阴差阳错对方没有看,但她当时也的的确确当着王律师的面提出了约会请求。 主动一次,没有结果,也不用再热脸贴冷屁股。 她是准备放弃了的。 谁知道后来发现王律师并没有和那位于佩的小姑子谢雪容交往,王律师的状态根本不是已经谈恋爱的男人。 当初王律师只是随手找了个借口,用来打发她而已。 这个发现让吴羽乐心里骇然,之前荒唐的想法又重新冒上来。 她开始不动声色观察王律师。 要说到了解,这律师所里,还真没人比她更了解王律师。 吴羽乐轻轻扬起嘴角,回答袁梦霞的话:“我觉得王律师是个认真严肃,工作一丝不苟,原则性极强的人。” “是啊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袁梦霞赞同的接话。 不过…… 袁梦霞歪着脑袋,迟疑片刻:“不过我好像发现王律师拿咱们于律师没辙,吴姐,你对于律师了解得多吗?于律师和王律师关系怎样啊?” 吴羽乐哂笑。 呵,她就知道。 想要更多,就不能坐以待毙。 他心里喜欢的人,恐怕另有其人呢! 她闷不吭声观察王展延这么久,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数。 吴羽乐暗暗压下心底的情绪,面上平静地回复:“小袁啊,你不要瞎猜,咱们王律师和于律师之前关系不太融洽,所以于律师偶尔不太给面子,这也是常事。” 袁梦霞“哦”了一声,俯下身认真去贴窗花。 看着面前认真做事,毫无城府的年轻实习律师袁梦霞,吴羽乐又不经意开口:“小袁啊,以后工作上遇到什么困惑,记得及时来找我谈心哈,要是王律师和于律师发生什么不愉快,你记得要告诉我哟,我好去做调解工作。” 没听出话里深意的袁梦霞点点头,“吴姐你真好!” 刚才于律师和王律师在会议室里爆发争吵的时候,她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那样的场合,她没敢开口劝和,果然,要是吴姐去调解应该不一样吧? 吴羽乐淡然一笑,“咱们律师所的人都挺好。” “是是,咱们律师所都是大好人!”袁梦霞笑着重新回复一遍。 两人站在律师所门口,欢欢乐乐地将装饰性窗花贴好。 —— 另一边,从于佩房间里睡醒的谢屹躺在那张大床上,没着急起身。 他是看着于佩从床上醒来,掀开被子,火急火燎地收拾,洗漱,飞快地准备好东西,头也不回地去上班。 全程看也没看他一眼。 他明明醒着,却装睡。 一双眸子半阖着,从眼缝中看她的一举一动。 和他料想的一样,于佩现在也吝啬分他一个眼神。 尽管昨夜她刚承认过他的表现。 想到昨夜于佩靠在床头问他的那些话,谢屹眸子稍稍沉下去。 有性无爱? 说不介意是假。 只不过现在的状况,已经比他预料的情况要好很多。 他伸出手臂在旁边早已无人的空旷地方轻轻摸了两下,那里尚且留着一丝余温。 他贪婪地将脑袋缩进去,寻找于佩留下的味道。 果然,人的贪心永远不足。 从前觉得只要她能在身边就好,其他的并不强求。 现在却又不满足止步于此。 蒙在被子中感受快要彻底消失的味道,谢屹猛地一下掀开被子,他起身穿戴好,毫不犹豫出了门。 想要更多,就不能坐以待毙。 —— 大清晨,程春望在他的宽敞大别墅中迎来谢屹的拜访。 这次是冯碧华亲自招待。 两口子看上去精神不太好,尤其是程春望,眼眶底下的黑眼圈依稀可见,活像好几天没合眼。 “哟,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冯碧华率先打招呼,她端着茶水,亲自给谢屹倒了一杯。 她脸上盈着笑,这笑容却不及眼底,像是勉强扯出来遮掩正是情绪的笑容,骗得过一般人,骗不过谢屹。 谢屹被请到沙发上坐下,接过冯碧华递过来的茶水,没回答这个问题。 他小酌一口热腾腾的茶水,放下,沉沉看了对面的程春望一眼,“老程,遇上事了?” 话音一落,程春望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 随后哼笑两声,“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啊,这么快就听到风声了?” “生意场上的事,哪有密不透风的墙。”谢屹淡淡地说。 “对,你说得不错。”程春望重重叹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红塔山,抽出一根,咬在嘴里。 他习惯性递给对面的谢屹,对方没接。 程春望这才想起来,“忘了,你已经戒了。” 他将烟盒扔在桌上,转身去沙发寻找打火机,还没拿打火机点燃,就遭到厨房里的冯碧华极力阻挠。 “哎哟,你看你,又抽烟!人家谢屹都把烟给戒了,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人家呢?”冯碧华走过来,没好气地瞪一眼,啪地一下将他嘴上含着的烟夺走了。 只想抽根烟缓解一下心情的程春望苦笑。 朝着谢屹抱怨,“你瞧你,做了个好表率,惹得我也要被迫戒烟。” 谢屹轻笑,“这可怨不得我。” 两句玩笑之间,气氛稍稍轻松下来。 程春望没提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反而开始扯起之前的事情。 他伸手去摸桌面上的烟灰缸,盯着谢屹发笑:“正巧你过来,我倒是要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谢屹问。 程春望笑呵呵地接过家里阿姨切好的水果,摆放在谢屹面前,挑眉问:“之前你媳妇儿独自一个人去住酒店,是怎么回事?” 提起这事,谢屹的回忆飘回到他第一次与于佩发生关系的那个夜晚。 那阵子大概是于佩躲着不肯见她,才一个人偷偷摸摸去了酒店,死活不愿意回家。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25节 谢屹淡淡道:“没什么。” 这话程春望可不信,但他没深究。 一旁的冯碧华却捧着茶杯走过来,在两人中间坐下,笑呵呵地说:“是不是小两口闹矛盾了?” 冯碧华之前卖房子的时候见过于佩。 在她的印象中,于佩是个警惕性强,有自己的想法,内心方向很坚定,且对于家庭没有太大的整体观念。 这样的女人,大概率不会太愿意为家庭牺牲,也不会愿意花太多的时间去维护整个家庭关系。 她很欣赏于佩这样的女性。 但不得不说,要是自己的另一半是这样的性格,她也会头疼。 当初程春望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性子,心里只有事业,对待家庭孩子都不太花心思,仿佛家庭就该是她应该处理的事情。 他只需要在外面拼搏就行。 拿家里一些小事去烦他,他不会理解,反而嫌弃她做的不够好。 当初她和程春望算是相亲认识,组合成一对夫妻,中途也是经过不少磨合。 年轻那会儿也没少争吵,天天大吵小吵,吵得家里没有宁日。 当时他俩倒是吵得尽兴,连累两个小孩。 现在她一儿一女在读初中,平时住校,都不愿意回家来看他们,多多少少受他们年轻时无休止争吵的影响。 家庭不断争吵的环境,让两个小孩从小在家庭中没有感受到温暖,没有感受到来自父母的关爱,没有温馨和谐的家庭,学校倒成了他们的避风港,能不回家,就一定不回家。 现在的程春望倒是不如年轻时候的脾气,和气不少,也越来越注重家庭关系。 她也不像年轻那会儿爱计较,很多事情,随着年龄的上升,也会逐渐看开,不会动不动就要开吵。 可那有什么用,现在他们想弥补两个小孩之间的关系,小孩却都不愿意回家了。 想起这些事情,冯碧华心里满是遗憾。 谢屹和于佩都是挺要强的人,不知道会不会走她和程春望的老路。 虽然谢屹和于佩还没有孩子,不过两人五年的婚姻,没有联系,中途多多少少也积累了一些矛盾。 夫妻间要是慢慢积累矛盾,不说开,总有一天会大爆发。 作为过来人,冯碧华不想看到后生走她之前婚姻的老路,总想劝诫几句。 “谢屹啊,我看你也不是不注重这段婚姻关系,既然于佩决定回国发展,你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要动不动为一点小事闹矛盾,得不偿失啊。” “相信我,现在的矛盾,过段时间再来看,真的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你们到时候会后悔为了这一点小事闹得两人不愉快。” “还有,你们现在正年轻,脾气比较旺,也能理解,我看于佩应该也是个不会轻易低头的人,你作为男人,要是真的发生矛盾,记住姐一句话,该低头的时候就低头,千万别硬撑。” …… 谢屹还没说一句话,冯碧华已经把所有开导的话说尽。 他张嘴想要解释,冯碧华又堵住话头,“春望以前的脾气也是很不好,咱俩天天吵天天吵,吵得现在两个小孩都不跟我们亲了,我说这些话没别的什么意思,就想你引以为戒,别要因为一些小事破坏夫妻感情,不值当。” 谢屹被迫听了一顿教训。 看到冯碧华还有要接着说下去的意思,谢屹赶紧转移话题,将话题回归到这次前来的目的:“老程,这次事情大不大?” “嗐,不大,那点钱也不至于让我发愁,只是心里有股气,谁遇上这委屈事儿也不好受。”程春望心里烦闷。 他之前将冯碧华名下那套房子转让给于佩之后,想着重新为冯碧华买套房子。 倒不是着急住,只是想让她名下有资产而已。 后来看中一套房子,买了过来,全额付了款。谁知道卖家因为生意上的亏欠,早就拿房子做了抵押,卖家破产,资产查收,把他那套房子查封了。 这事真是天降横祸。 他是全款买的啊! “你说说现在做生意的人怎么能这么没诚信?难怪会破产!”程春望愤愤吐槽一句,“人品不行的人,生意哪做得长久?” 谢屹静静听着,只问:“你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请律师啊!”程春望说到气愤处,嘴里无烟,只得端起桌上的茶水猛喝一口,“这哑巴亏我可不吃!” 等的就是这句话。 谢屹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你要请律师,我有个合适的人选。” “谁啊?” 程春望伸手接过名片。 一瞧,上面是于佩的名字。 程春望满脸疑惑地盯着谢屹:“你是让我去找于佩解决?” 谢屹淡淡点头,“对。” 程春望微微皱眉。 奇了怪了。 之前让冯碧华把房子转给于佩,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怎么这会儿公然让他去找于佩? 不怕于佩发觉他们之间的关系? 两人认识多年,没什么话是不能谈的。 程春望直接问出声:“你这是不准备藏着掖着了?” 谢屹轻轻端起茶杯,一脸坦然:“夫妻间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程春望:“……” 之前你可不是这副态度啊! 第59章 业务 这案子我不能接 勤年律师所的会议室中, 一大早笼罩一股沉闷的气氛。 早会上,老板李勤年站在正中央的位置,目光一一扫过人群。 语气沉重:“各位, 现在市场上的竞争越来越激烈,我希望大家要形成自己拓展客户的习惯,资源自己握在手, 以后无论在何处发展, 都是大优势。” “各位不要只指望我来给各位开拓客源, 我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同心协力,才能把咱们的律师所越办越好。” “目前咱们律师所里, 真正能带来优质客户的只有王律师一人, 大家要是不知道该怎么将自己推销出去, 可以向王律师取取经。” …… 最近与其他律师所竞争得比较厉害, 失了一个大单的李勤年心里忍不住产生危机感,忙不迭一大早将所有人聚在会议室, 郑重又严肃地告诫此事。 平时大家基本上都靠着律师所的名号来接单,现下听到李勤年这番话, 一个个都汗颜地低下头去。 大家又何尝不知道要主动拓展自己的资源,可那也不是说拓就能拓的东西。 律师打响自己的名声, 得靠口碑发酵。 向王律师这样有能力的律师, 赢得一场大官司,变得小有名气, 小有名气之后会源源不断有其他人找来, 案子多了, 名气更容易传出去。 如此这般, 良性循环,头部效应越来越大。 他们竞争不过王律师也是正常。 听到李勤年让他们主动拓展客源的要求,一个个心里既愧疚又有些愤愤不平。 谁不想有自己的客户资源呢? 他们不是不想,是没法轻易办到啊! 当然,在明面上,对于李勤年这样的发言,大家都相当支持,表现出一副牢记在心的模样。 于佩夹在其中,也跟着听了一场训。 会议结束,众人散去。 于佩从会议室里出来时,被李勤年叫住。 李勤年瞧她脸色有些沉重,解释:“我刚才的发言是针对律师所里的所有同事,你不要有任何想法。” 于佩愣了一愣。 “我没多想。” “嗯,那就好,你去工位吧。”李勤年疲劳地挥挥手,捧起旁边保温杯喝水。 于佩看了他一眼,默默从会议室里退出来。 这下神情是真有些凝重。 刚才李勤年在会议室里的话她压根不会多想,本来就是面向全体同事喊话,不是单独给某个人讲,她能有什么意见? 况且她之前没办法办国内的业务,现在拿到国内的证,也不能单独处理,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多心李勤年是在拿话点她。 那后来李勤年特意的解释就有点不对味了。 要么李勤年的确是意有所指,要么李勤年以为她会多心。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太令她开心。 于佩沉着一张脸从会议室里出来,低头思索着,迎面撞见一位右手拄着拐杖的男人从律师所门口走进来。 男人相貌有些熟悉,国字脸,大鼻子大眼睛。 于佩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对面的男人倒是先认出她,出声打招呼:“嘿!于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于佩凝眸细看,也认出对方,“曹先生对不对?” 面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刚回国,去工地找谢屹那会儿,在工地上遇见的那位修车的出租车司机。 对方当时报了名号,东克出租公司的曹新光。 于佩还记得对方的名字和单位,唯独不太认得面前这张脸,“曹先生,你看起来瘦了不少,我差点没认出来。”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26节 “嗐,别说了,在医院躺了两三个月,能不掉点肉么?”曹新光拍了拍右边咯吱窝下的木拐杖,“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呢!” 于佩目光往下,落到他腋下的拐杖。 看来曹先生是遇上麻烦了。 于佩正要开口询问对方前来的目的,从会议室里出来的李勤年恰好看到这一幕,走上前插话:“于律师,这是你客户?” 于佩愣了一下,没接话。 得知对方是律师,曹新光立即应道:“哎哟,太好了,你是律师啊,那我今天算是找对人了,于小姐,我有点事情想咨询你。” 于佩将人请进会议室,给对方倒了一杯茶水。 看着俩人走进会议室,李勤年在外面欣慰地点点头。 高兴地振开臂膀,对着律师所里的同事们得意地高呼一声,“瞧见没,咱们于律师还只是个实习律师呢,已经有自己的客户,各位要加油啊!” 这番话夸奖的话,于佩没听到。 她将一瘸一拐的曹新光扶到椅子上坐下,收起拐杖,往他对面一坐,开门见山:“曹先生,你这次过来,是不是和你腿上的伤有关?能说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提到这事,曹新光满肚子火气,“嗐,于小姐你也知道,我是开出租的,前阵子倒霉,发生了车祸,把一条伤成这样。” 听到“车祸”二字,于佩敏锐地询问:“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两三个月之前吧,我在医院快躺了三个月了都。”曹新光略一思索,“不对,应该是两个月。” 于佩一愣,下意识问:“是十月份发生的车祸吗?那段时间封了好长一段路,难道是因为你?” “对对对,的确封路了。”曹新光好奇,“于小姐,你怎么知道的?” 于佩轻笑。 她怎么会不知道。 她那天要赶去东华大学的老校区参加律师资格证的考试,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封了路,差点让她赶不上考试。 原来那次的车祸受害者,就是面前这位曹先生。 于佩接着问:“那曹先生你这次过来,是要询问车祸纠纷相关?” “对对对!”曹新光很是激动地点头,“我就是想问问这方面的事情。” 他激动地将面前的一杯水一饮而光,若不是腿上有伤,恨不得激动地站起来慷慨陈述:“于小姐,你听我给你仔细讲这个事情。” 这事说起来也合该他倒霉。 他那天在道路上好好开着车,车上没客,开得比较慢。 他后面也是一辆空租车,跟在他车屁股后慢慢开。 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后面那辆车突然一加速,直接朝他撞过来。 那一瞬间,天昏地暗。 震得他脑浆都要从脑子里迸出来。 得亏他凭借多年的开车经验以及过快的反应力,及时控制出方向盘,不然他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坐在这里悠闲地谈论这件事。 大概是他命不该绝。 他脑袋受了伤,腿受了伤,当场血流满面,被送去医院,度过危险期,救了回来。 去医院一躺就是两个月。 他媳妇天天以泪洗面,在他旁边嚎他命苦。 那肇事司机看他伤得严重,也没跑,之后还主动去医院看了他。 主要是对方也绝无逃跑的可能,当时路面上这么多车,对方也来不及跑。 对方主动过来看望,这举动固然暖心,但这种事情,最后还是得用钱来解决,他媳妇儿当场就提了,让对方赔一万块钱。 一万块到账,这事就私了。 对方刚开始嫌弃有点多。 一万块对于任何家庭都不是小数目,搁早些年,“万元户”还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稀少人家,谁家里能有一万块存款,能在街上横着走。 现在没这么夸张,人们的日子好了,存款也多了,万元户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平常的人家,一下子也难以拿出来这么多钱。 这笔钱掏出来得割点肉、动点骨。 可他媳妇不是个省油的灯,把医院的单子都堆给对方看,还把医生说过的话一一转述给对方。 想想看,发生一场车祸,现在是抢救过来了,谁能保证以后会没有后遗症呢? 万一动了身体的根本,以后没了好身体,说不定连生计都要成问题。 这么合计,一万块钱还算少了呢! 他媳妇儿咬定一万块钱不松口,对方要是不给,就要用法律方法解决。 对方心里不情愿,最后还是答应了。 在他住院这段期间,医药费都是对方出,对方也时不时过来看望他,了解他的情况。 但是万万没想到,等他现在恢复得差不多,可以出院了,对方却反悔,就算撕破脸皮也不肯给钱。 嘿,说好的事情还能反悔? 这事不能忍! 他要找律师解决! 曹新光说完,一眨不眨地望向于佩,“于律师,你说这种情况怎么办?打官司我应该会赢吧?” 听完曹新光的讲述,于佩眯起眼,郑重地问:“当时道路上,你确定你没有任何过错?” “没有,绝对没有!”曹新光拍着胸脯保证,“都是对方的错,都是对方无缘无故加速撞上来,对方肯定全责。” 于佩点点,问:“那对方手上了吗?” “没呢。”曹新光没好气地说:“对方一点毛病没有,我倒是在医院躺了两个月,以后身体指不定还要落下什么毛病,就这样对方都不愿意赔他该赔的钱,真是晦气!” 于佩又问:“对方既然之前答应赔钱,怎么后来又反悔?” 曹新光气得一拍大腿。 忘了腿上有伤,一巴掌打在大腿上,打得自己直咧嘴,“哎哟,这我哪清楚啊,我也想不明白,之前明明答应,现在不知道怎么又反悔。不过我听他话里的意思,应该是他媳妇儿不同意,看起来对方是个妻管严,家里有个厉害的媳妇儿。” 开出租?家里有个厉害的媳妇? 一些蛛丝马迹在于佩脑海里闪过,她盯着对面的人,又问:“既然是对方的全责,怎么对方还敢不答应?怎么曹先生你过来似乎不太觉得自己会赢?” 提到这个,曹新光更是气愤。 “哦哟于律师,你是不知道,对方嚣张得很呢,说是有个妹妹在做律师,压根不怕我告他,人家气焰很足,说我故意讹他的钱,说是一万块太多了,就算要打官司,也不肯赔给我。” “我一想,对方这么有恃无恐,那决定是真有点底气,不然不敢在劣势的情况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叫板。我寻思可能还真搞不赢对方,得来这一片最有名气的律师所找律师,帮我赢回案子。” 听了曹新光一番话,于佩目光一凛。 她心里发凉,声音骤然变冷,“曹先生,能不能告诉我,那位撞了你的出租车司机,叫做什么名字?” 曹新光怔了怔,陷入思索,“于忠明,他叫于忠明。” 得,什么都明白了。 不死心的于佩终于得到确切的答应。 她眸子沉下去,起身往外走。 正碰上站在会议室外面的李勤年。 李勤年见她脸色不太好,立即关切地问:“怎么回事,没谈妥?” “不是,这案子我不能接。”于佩眯起眼,沉声道。 李勤年那双浓眉立即皱起来。 他以为于佩又要像上次一样任性地推掉业务,紧绷着脸问:“为什么不能接?” 看到李勤年那副紧张的模样,于佩淡淡吐出接下来的话,“我不接,可以让王律师或者律师所里其他同事来接。” 听到这话,李勤年才知道于佩不是想推掉业务,他脸上表情骤然放松,换上一副关怀的表情,询问:“哦,这是为什么呢?” 明明自己可以和王律师一起接,怎么非得推给别人? 李勤年不解。 于佩直言:“曹先生要起诉的那个人,是我哥哥。” 哦,这就难怪了。 这种情况,于佩的确不能接。 李勤年指了指会议室,“那你和这位曹先生说一下这个情况,我去看看把这个业务交给谁比较好。” 于佩进去和曹新光表明情况,“曹先生,这件事我恐怕没法帮上你的忙,不过咱们律师所里优秀的律师有很多,我会给你推荐最合适的律师,这点你放心。” 哪知曹新光听了,一脸不同意。 “怎么回事,怎么于律师你就不能帮忙?咱们也算是认识,这律师所里我就你一个熟人,我不找你我找谁?” “不行,于律师这事就得你帮忙,其他人不行,我就让你来做我律师。” 见对方态度坚决,于佩表露实情,“抱歉,这事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我得告知曹先生一件事情,那位撞了你的人,是我二哥。” 曹新光一听,懵了。 “原来你就是对方那个律师妹妹?” 真是巧合到家了! 曹新光之前受过于佩的帮忙,他那辆破车还是被于佩修好的呢,他对于佩的印象非常好,他不觉得于佩会是一个思想败坏的人。 但两人也毕竟只见过一次面,更何况于律师与肇事者具有血缘关系。 他一个陌生人,哪里抵得上人家亲哥哥。 信任归信任,曹新光最终做出了最现实的举动,“抱歉啊于律师,即便这样,我可能也没法接受你的建议去选择贵所其他的律师,看来我得换一家。” 曹新光的话语很委婉,但隐藏其后的态度却很坚决。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27节 于佩没强求,“既然如此,那我尊重你的选择。” 打开会议室的大门,于佩扶着对方,一路把对方送出门。 等她回来,刚刚选好人的李勤年才知道到手的业务飞了。 他愣住,“曹先生呢?怎么说走就走了?这事没戏?” 于佩实话实话:“对方大概因为我的身份,对咱们律师所有芥蒂,想去其他律师所找律师处理他的事情。” 李勤年惋惜地啧啧两声。 “嗐,那可惜了,我人都安排好了,结果一回头,业务没了。我说于律师啊,你当时是怎么跟曹先生交代情况的啊?” 这话里大有一种微弱的责怪。 仿佛于佩没有沟通好,才让曹先生这单业务泡汤。 于佩心思敏感,哪里听出其中的意思。 她耸耸肩,“我实话实说而已,李老板,既然曹先生他心里有芥蒂,强留下来也不好,到时候对工作的开展肯定有影响。” 这话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李勤年一下子想到之前钱强的案子。 这案子到如今都还拖着呢。 也不知道于佩是不是话里有话。 李勤年看她两眼,见她神色淡然,不像是拿话在呛他,心里稍稍松懈下来。 两人一问一答的工夫,律师所门口突然又出现一位不速之客。 对方五十来岁的年龄,与曹新光不同,他西装革履,手腕上一块崭新的铂金表,看上去一副大老板气质,不知情的以为他才是律师所老板呢。 大多数人不认识这位走进来的具有沉稳气质的中年男人。 于佩也不认识。 唯独李勤年,一眼认出面前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望华酒店的程老板。 难得竟然有程老板亲自过来的时刻,李勤年立即换上一副笑脸,热情地迎过去,“哟,难得啊,程老板这边请这边请。” 李勤年亲自带路,微微躬着身子,一路将人引进办公室。 合上办公室大门的时候,他探出脑袋吩咐吴羽乐,“羽乐,泡一壶大红袍进来!” 李老板的大红袍,只在招待特殊贵宾的时候才采用。 见他罕见地拿出大红袍招待人,律师所的同事们纷纷聚在一起开始七嘴八舌地猜测。 “哟,看来刚才进门的那位是个大客户啊,咱们李老板压箱底的茶叶都舍得掏出来,看来今天要接个大业务呢!” “话说你们有谁认识吗?我看刚才那人气质不凡,肯定是生意场上的大老板,王律师,你案子接得多,见多识广,认不认识刚才那位大老板啊? 话题突然引到王展延身上。 王展延一丝不苟坐在工位上,头也没抬,“不认识。” 众人得到回复,收回视线,不死心地看向于佩。 “于律师,你也是见多识广的人,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刚才那位大老板?” 于佩摇头,“不认识。” 但她总觉得对方长得有点面熟。 她见过面的人,即便像曹新光那样瘦脱相,她也能想起来。 刚才那人她却死活想不起来。 应该是在哪里看过照片之类的图像,她记不太清了。 眼看律师所里两位眼界最高的人都不认识,众人恹恹,失了讨论的兴致。 “唉,王律师和于律师都没见过,那咱们更不可能知道了。” “算了算了,不是咱们该考虑的事情,工作吧工作吧。” …… 外面的对话结束,里面的对话才刚刚开始。 李勤年捧着吴羽乐送进来的一壶茶,殷勤地给对方递上茶水,开门见山:“程老板今天过来,是有事情要咨询吗?” 程春望何许人也? 望华酒店的掌舵人,手上房产资源无数,资产雄厚。 这样的大老板,遇上的事情一般不是什么小事,涉及金额一定很大。 通常这样业务,拿到的回报也很多,一件案子抵得上好几件其他稀松平常的案子。 李勤年珍惜这样的几乎,在态度上自然也放得热情些、恭敬些。 程春望端坐在椅子上,朝着小小的办公室巡视一圈。 接话:“的确有事情要咨询。” 他将自己面临的情况仔细说了一遍,“我之前买了一套房,房主有抵押,没告诉我,现在房主破产,这抵押的房子被法院查封了,这事难不难办?” 李勤年听完,琢磨着:“程老板,这事听起来不难办,为了表现诚意,这案子我亲自接手来办,您看怎样?” 没想到程春望一听,却摇头。 “李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心里另有人选。” 拿出最大的诚意却被对方拒绝,李勤年一愣,面上露出不太自然地笑容:“哦?程老板看中了我们律师所哪位律师?莫不是王律师?” “王律师?不不,我看中的是于律师。”程春望坚定地说。 第60章 巧合 迫不及待想见你 吱呀一声,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 李勤年从里面踱步出来,径直走到于佩面前,“程老板想见见你。” 律师所里, 所有目光顷刻间汇聚到于佩身上。 大家满眼疑惑。 于佩自己也疑惑。 她坐在工位上没动,昂起脑袋先问了一句:“见我?” “对,你来下办公室。”李勤年深深望了她一眼, 坚定地说。 于佩心里纳闷。 迟疑着起身, 在同事们好奇的目光中, 跟着李勤年一步步走到办公室里面。 办公室空间不大,靠左边的座位上,端正坐着李勤年口中的“程老板”。 程老板见她进来,两道浓眉轻抬, 嘴角微微扬起, 率先对她释放出友好和善的信号。 于佩不认识人, 但职场上最基础的交际她还是懂的。 她报之以同样的微笑, 走过去伸出右手,客气回应:“程老板, 你好。” 声音清脆悦耳,落到程春望耳中, 如黄莺鸣唱。 他以一种不会令人感到不适的目光慢慢打量面前的女人,像是欣赏。 他从来没见过于佩。 倒是他夫人冯碧华见过。 上次办完江宁路那套房子的手续, 冯碧华回到家中, 在他耳边叨叨絮絮讲了很多,几乎全程都在夸赞于佩。 这在他预料之中, 他并不意外。 谢屹挑中的人, 自然不会差。 只是没想到, 真见了面, 对方的相貌比他想象中要更突出一些。 端正的五官,漂亮的桃花眼,生得白皙的皮肤,以及修长匀称的身材,使得她看上去要比旁人更加具备冲击力。 于佩落落大方朝他伸出手,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谢屹脸上那种惯常的神态。 这两人,多少是有点夫妻相。 程春望伸手回握,淡淡一笑:“你好,于律师。” 两人这算是正式打过招呼。 一旁的李勤年见状,出声将程春望的情况与于佩转述一遍,“于律师啊,程老板的情况我给你简单复述一下,程老板之前买了一套房,房主有抵押,没有提前告知,现在房主破产,这抵押的房子被法院查封了,程老板想讨回属于自己的房子。” “程老板的手续齐全,这事不难办。于律师啊,程老板对你寄予厚望啊,我毛遂自荐要接手这个案子,程老板都没呢,指明了要你来办。” 话尾,李勤年着重强调了程春望亲自指定于佩的举动,并激励道:“于律师啊,既然咱们程老板亲自定了你,相信你一定不会让咱们程老板失望是不是?” 于佩没有应和李勤年的客套话。 她认真听完李勤年的长篇大论,了解事情始末,抬眸看了面前的程春望一眼,直言:“程老板,不知道你怎么会特意指定我?” 她之前没法接国内的业务,名气没有打开,知道她的人不多。 现在重新考了律师资格证,也只是作为实习律师的身份在活动,哪里会有大老板特意来照顾她生意? 程春望看着面前的人始终镇定的脸,笑了笑,“是一个朋友介绍过来的。” 朋友? 于佩紧追着问:“不知道您的这位朋友是?” 程春望没吭声。 本想直言的他起了玩心,轻轻将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微笑着望向于佩,“于律师朋友这么多,猜不出是哪位朋友吗?” 于佩沉默。 对方卖关子,看来是不想说。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28节 不知道对方是哪位做好事不留姓名的人推荐过来的,给她推荐业务却不肯透露身份,这人也太好心了。 活雷锋么? 在一旁的李勤年听到程老板是受朋友推荐,才主动选择于佩,心里稍稍释怀。 将人送走之后,李勤年单独留于佩在办公室谈话。 没了外人,李勤年脸上的表情没那么拘谨,显出真实的一面。 他高兴极了,上前重重拍了两下于佩的肩膀,忍不住赞扬:“没想到啊没想到,于律师你竟然还有这样的人脉!” 当初招于佩进来真是个正确的选择! 李勤年无比庆幸当时的决定,也在心里为自己眼光独到而沾沾自喜。 于佩还思考着这人脉从何而来,听出李勤年语气中的惊叹,她顺势问:“这位程老板是?” 见于佩不知情,李勤年挑眉看她一眼,“望华酒店听说过没?” 于佩一愣,“他是……” “对!”李勤年已经从她眼神中知道她接下来的话,想也不想地先应了一声。 于佩眸色变深,脸色逐渐沉下来。 她何止听说过望华酒店,她还去过几回呢。 但他并不认识什么程老板。 目前她的国内人脉关系中,能够结识这样做生意的大老板,总怕只有谢屹。 可是,谢屹之前一起和她去过望华酒店啊。 想起上次在望华酒店里获得幸运奖,免费住了一晚的事情,于佩突然品出几分不对劲的味道。 这事应该和谢屹没什么关系吧? 这天,急于求证的于佩迫不及待回家。 没碰见谢屹。 桌面上留了一张纸条,声明着谢屹去外地两天的事实。 于佩拿着纸条看了半天。 她甚至有种错觉,谢屹该不会是故意躲着她吧? 于佩心里装了事,有点思绪不宁。 在家里静坐片刻,待不住,出门去了老房子。 老房子几十年风雨如一屹立在原地,如今有了邹雨萍以及孟心婉,变得比往常更热闹。 到了傍晚,孟心婉放学回家,喜欢拉着老爷子在院子里玩学校里新学到的游戏。 老爷子不会玩,木木呆呆的,笨手笨脚站在院子里,总惹得孟心婉哈哈大笑。 看小姑娘咯咯大笑,老爷子也跟着嘿嘿地笑。 这一老一小两道笑声传到厨房里,忙着做饭的邹雨萍着急忙慌地从厨房里探出脑袋来观察一下形势,“哟,玩什么呢,这么开心?” 看到院子里一老一小和谐的场面,邹雨萍也会舒展眼角皱纹,露出会心的笑容。 于佩踏进院子,入眼便是这样一副温馨的画面。 她脚步放缓,心情稍稍定下来。 这温馨的一幕像极了小时候。 小时候,老爷子也会这样带着她在院子里玩游戏,那会儿木木呆呆的是她,老爷子还健朗着呢,她跑不过。 转眼间,人到迟暮,换了角色。 有那么一瞬间,于佩觉得,当时邹雨萍极力将孟心婉留下来的举动是正确的。 这样发生在老房子里快乐平静的日常,对于孟心婉,对于老爷子,或许都有益处。 于佩刚走近,眼尖的孟心婉立即发觉她。 小姑娘顶着两条羊角辫,一耸一耸扑上前来抱住她双腿,撒娇似地抬起脑袋,一眨一眨地望着她。 于佩朝她小脑袋上亲切地摸了两把,听得邹雨萍热情地过来打招呼,“哟,姑娘过来了,吃过晚饭没?没吃过我多添点米。” “吃过了,不用多做我的份。”于佩连忙出声阻止想要去厨房的邹雨萍。 “那行,那我不添米了,我先去厨房忙了哈。” 邹雨萍在围裙上擦擦手,说着要走,转身之际,她余光中瞥见一个男人从院子口走进来。 目光一顿,“哟,又来了一位稀客。” 于佩注意到邹雨萍骤变的目光,以为是谢屹。 转身一看,身后不是别人,是她二哥于忠明。 于忠明站在院子口,没再往里走。 于佩静静看着他,并不打招呼。 两人之间有些尴尬,邹雨萍顾不得厨房里的动静,上前打圆场,“先生难得过来,应该是来看望老爷子的吧?快里面坐。” 这话是对着于忠明说的。 于忠明面上尴尬,没回应。 于佩在一旁心知肚明。 于忠明哪是来看望老爷子的,分明是过来找她的。 她转身吩咐邹雨萍,“邹姐,你去厨房忙活吧,这儿不用你招呼。” 邹雨萍不放心地在两人之间扫了一眼,闻到厨房里快要传出烧焦的异味,只得妥协:“好嘞,那你们自己聊,我去厨房忙活了。” 院子里的一老一小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依旧旁若无人的玩着游戏。 于佩不想打扰他们,越过院子,将于忠明请到客厅,开门见山:“二哥,今天过来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于忠明今天过来的确有事。 他有些紧张地搓着双手,目光不安地望了一眼对面的人,先拐弯抹角地问候一声,“你最近忙吗?” “还好吧,不太忙。”于佩说。 得,等的就是这句话。 于忠明心里有了底气,觉得嘴边的话也不是那么难以开口:“我今天找你是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两个月前,我在路上把一辆车撞了,对方车也没怎么坏,人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当时流了不少血,看起来严重而已。” “医生都说了不要住院那么久,对方媳妇不放心,非得要住院两个月,说是怕有后遗症,这些我都答应,而且这个期间,医药费以及其他的相关费用都是我出。” “这也就罢了,对方还狮子大张口,直接要我赔偿一万块!” 提到这事,于忠明心里格外烦闷。 “你说哪有这样的人,明明也没多严重,养伤什么的我也都出了费用,我还时不时过去看望一下,没想到对方一点也不领情,还要我赔一万。” “一万块是那么好赚的吗?人家在医院好吃好喝待了两个月,最后轻轻松松还有一万块的收入,我现在宁愿当初被撞的人是我!” “对方这做法太过分了,哪有这么欺负人的。妹妹啊,你说这种情况,打官司我有没有可能成功?” …… 于忠明的说辞与曹新光的说辞不大一样。 大家都站在自己的立场,自然觉得是对方过分。 于佩看他一眼,只问:“当初你是怎么撞上人家的?” 提及原因,于忠明面上发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 他也没隐瞒,和盘托出:“嗐,还不是因为太困了,休息时间太少,我当时打了个盹儿,很快自己醒了,当时吓出一身冷汗,想要踩刹车降速,谁知道踩错了,踩成油门,砰地一下,直接撞前面车上去了。” 想起这事,于忠明觉得合该他倒霉。 这几天跑车生意不错,晚上舍不得多睡,四五个小时已经算多,有时候只睡三个钟头,头天夜里一点收工回家,第二天早上四点忙不迭起来。 这样跑了几日,平日里的收益增加一倍。 他想趁着最近生意好,多跑一点时间,哪里料到发生这样倒了八辈子霉的事情。 得,这些天全白干。 不仅白干,还得搭进去不少钱。 孟凤梅为这事没少和他吵。 他这些天忙死忙活,没贪到一点好处。 辛辛苦苦赚回来的钱全赔进去不说,还得额外掏钱补贴,这段日子起早贪黑,身体熬得不行,一分钱没落到,反而惹了孟凤梅几顿骂。 想想真是憋屈。 他这么拼死拼活不都为了家里?好心办事没落到半点好处,还惹了孟凤梅埋怨,这都是什么事啊。 当初对方媳妇提出一万块赔偿的时候,对方还躺在医院里抢救,他撞了人,心里惶恐,觉得一万块和一条人命相比,实在算不上什么。 可是后来对方恢复得不错,生龙活虎,气色比他还红润,哪像个有病的人。 现在要他再掏一万块出去,他心里真得滴血。 于佩静静听着于忠明的喋喋不休。 等对方停下,她咳了咳,只说:“二哥,我劝你还是算了,老老实实按着对方的要求赔钱。” 这话听得于忠明脸色一僵。 本来想放低姿态过来,让于佩帮忙做他的辩护律师,替他赢官司,没想到于佩直接劝他放弃打官司,按要求赔钱。 于忠明当场不乐意。 “怎么这么说?我难道合该赔一万块啊?” “之前有人发生车祸,丢了一条人命,人家也才赔一万多块,现在对方活得好好的,好吃好喝照顾着,还让我赔一万块,这难道不过分?” “我去打官司,法院也不见得会判我赔这么多钱吧?” 自从得知上次有人撞死了人也才赔了一万多后,于忠明说什么也不肯再掏这一万块钱。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29节 这些可都是他辛辛苦苦赚回来的血汗钱。 自己赚的钱自己心疼,他舍不得就这么慷慨的全部送人。 见于忠明不肯放弃,于佩难得好脾气地给他分析:“你这种情况,法院大概也会判个好几千,加上误工费什么的,真不好说。” “如果你要请律师,打官司得付费,还会耽误你的时间,你这一天一天的耽误,都是浪费你赚钱的时间。况且这案子你几乎没有打赢的可能,最后还是要赔钱。这综合折算下来,估计也得有个一万块。” “所以你自己想想,打这场官司是不是不合算?” “到时候误了工耽误赚钱,官司没赢心情不好,该赔的钱照样得赔,时间耗了,钱也赔了,落不到一点好处,只让人更加心力交瘁而已,那这官司完全没必要打。” …… 这一长串苦口婆心的话,于忠明只听到一个意思:于佩不想给他打官司。 说来说去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找借口,不肯帮他么? 于忠明心里失望至极。 他望着面前的人,冷冷开口:“所以你不打算帮我打官司?” 于佩:“……” 得,刚才一段话全是白说。 她沉着脸,压低音量:“我只是想提醒你认真考虑一下,直接赔钱会比打官司更加划算。” 能私了的事情,没必要拿到台面上。 真闹到法庭,于忠明也不会被少判,说不定还会对他疲劳驾驶的行为进行惩罚,实在不划算。 奈何于佩这一番建议,落到于忠明眼中,就是不肯相帮的铁证。 他蹭地一下起身,苦笑着哼了一声:“我真该听你二嫂的话!” 出门前,孟凤梅得知他要来找于佩,拿话呛过他。 孟凤梅说于佩是个冷血的人,心中没什么亲情,让他心里最好不要抱什么希望。 他不信。 他坚持地认为于佩还认他这个哥哥。 没想到啊没想到,孟凤梅说的都是对的。 于佩果然不肯帮忙,连她亲哥哥的事情她都不帮忙,可不是冷血么! 他今天就不该来! 不等于佩解释,于忠明头也不回地起身。 越过院子,他看也没看老爷子一眼,气冲冲离开。 …… 听到外面动静的邹雨萍连忙从厨房里赶出来,恰好瞥见于忠明离开的背影。 她愣愣走进客厅,看着于佩,疑惑地问:“怎么了这是?” 之前不是聊得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散了? 于佩耸耸肩,脸上没什么表情:“没什么事,你继续去忙吧。” 邹雨萍转身,走了几步,忍不住如实道:“姑娘,其实我刚才在厨房里也听到了几句,你明明是为了他好,怎么弄成这样?要不要去解释一下?” 作为家里的保姆,邹雨萍自然是希望家里能够和睦。 加上之前她姑姑和原先家里保姆的恩怨,邹雨萍总觉得于佩和这个二哥之间的矛盾,和她姑姑也有点干系,要是两人能和平相处,揭过之前的芥蒂,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不用。”于佩出声极快。 没什么好解释的。 能明白的自然能明白,不能明白的怎么都不明白,总还要疑心你别有心思。 这场车祸明摆着的事实,责任都在于忠明。 最后总归是赔钱,耽误的时间、工期以及各种各样的费用算进去,总的下来也估计得有一万块,会算账的人都明白怎么选。 偏偏于忠明不明白。 建议她已经给过,于忠明不听,她也没办法。 之后于忠明大概是死了心,没也再来找她。 这样也好。 于佩开始一心办理程春望的案子。 由于这次是程春望亲自指定,李勤年又特别关注这件案子,总是时不时过来盯进度。 “于律师啊,你资料收集得怎么样啦?” “于律师啊,这件事你得当成首要事情来办啊。” “于律师啊,有什么问题要及时和我沟通。” …… 一天被问候好几次,于佩想偷懒都不行。 她如今依旧是实习律师,没法单独处理案件,只得挂了个由头,和王展延一起办理。 虽说如此,基本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在跟进。 资料是她亲自收集的。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另外一位实习律师袁梦霞的功劳。 一些基础的资料,于佩没时间收集,让袁梦霞练练手。 袁梦霞是个实心眼儿,瞧见于佩如此重视她,查找资料查找得异常认真。 一个下午的时间,已经收集一大堆,不负所望地捧了好几份资料放在于佩工位。 于佩回到工位的时候,瞧见一叠厚厚的资料,欣慰地朝着不远处的袁梦霞竖起大拇指。 袁梦霞得了表扬,脸上一红,义正词严地表态:“于律师,之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我一定会好好地完成!” 于佩轻轻笑起来。 这一点她倒是相信袁梦霞的话。 这个新人挺有工作态度,也肯干活,这一点毋庸置疑。 袁梦霞是从东华大学出来的学生,和王展延同一个学校,大概从这个学校出来的法学生都比较认真,连对待工作的方式都如出一辙。 于佩对她的工作态度很满意。 不过目前应该没什么再需要帮忙的地方,这堆资料她都得看好久! 于佩随手拿起最上面一份资料,翻开来看,是一些基础信息。 看到对方配偶名字的时候,于佩愣了一愣。 冯碧华三个字端端正正印在白纸上。 奇怪,对方的配偶叫做冯碧华? 是同名吗? 于佩想起之前卖给她房子的那位冯碧华女士,在聊天中曾经表明过卖房子的原因,是因为丈夫做生意,资金周转不过来。 程春望正好也是生意人,这一切都对上了。 难不成那个卖她房子的女人,真的是程春望的妻子? 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于佩捏着资料,越想越不对劲。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自己忽视了。 冯碧华当初在市售楼中心外面等她,是不是过于巧合? 当初她在望华酒店遭遇的免费住一夜的福利,是不是也过于巧合? 程春望特意指定她来办理案件,是不是更加过于巧合? 这一连串的事情,从前不太想明白,现在一回想,如果谢屹与程春望冯碧华这两夫妻认识呢?是不是有些事情就有了眉目? 该不会,程春望口中那个推荐他过来找她的朋友,真的是谢屹吧? 那她那套新房子是怎么回事? 还有之前在望华酒店的福利又是什么情况? 于佩皱起眉头,盯着资料发愣。 想深想,又不太敢去深想。 不行,这些事情都得和谢屹当面问清楚! 头一次,她迫不及待想见到谢屹。 第61章 求证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两天后的傍晚, 黄昏时刻,霞光染满天际。 一辆红色桑塔纳在国道上疾驰。 许志远归心似箭,哼着欢快的小曲, 踩着油门往家乡的方向靠近。 去外地谈了两天生意,许志远闷坏了。 “嗐,不出去还好, 一出去觉得还是家乡好啊。外面真是哪哪都不习惯, 你说那菜怎么连青菜里面也要放辣椒啊, 吃得我这两天蹲厕所屁股火辣辣的疼。” “还有那天气,也太多变了,说下雨就下雨,毫无准备, 电视上的天气预报一点也不准备, 你说咱们这两天都淋了几趟落汤鸡了?” 说完, 许志远应景地咳了一声, 像是佐证自己的话。 他抬起一只手揉了揉鼻子,声音有点哑, “完蛋,该不会是感冒了吧?”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30节 自顾自地说完这句, 发觉坐在他身旁的副驾驶位的上人一直没有吭声。 许志远偷偷瞟了一眼旁边的动静,发觉谢屹靠在椅背上, 双目平视前方, 目光柔和,似乎在……看夕阳? 嘿, 他还有这个雅兴? 许志远抬头望了一眼红透半边天的晚霞, 晚霞红彤彤一片, 像是谁在天上点了一把火, 将整个地面照得火光满面。 谢屹的脸色也有些发红,一片霞光中,他沉默又安静,并不打算接话。 得不到回应,许志远开始提起相关人士。 “我有点想不明白,你看看,我去外地两天都受不了,心里对家里这块地方思念得不行,想想还是咱家乡好,哪里也比不上,你说于佩她出国那么久,她就一点都不想念吗?” 果然,提起于佩,谢屹才终于有动静。 他眯起眸子,轻轻一咳:“不会。” 对于于佩来说,远离故乡,远离那样的家庭,可能是一种解脱吧。 许志远原本还打算听一听谢屹为于佩辩解,没想到谢屹直接承认了于佩的不想念,他一噎,脸色讪讪,没有接话。 这的确像是于佩能做出来的事情。 许志远自觉以这个话题开头有点失误,于佩出国留学都是上一个篇章的事情,人家现在已经回来,就不要过多的再探讨之前的事情,应该关注当下嘛! 思及此,许志远稍稍减速,望了身旁的人一眼,小心翼翼地问:“你现在和于佩发展成什么样了?” 这问题让谢屹脸色僵了一下。 他抬起一双深色的眸子,望着天边的绚烂的晚霞,淡淡说:“发展得很好。” 许志远:“……” 这个回答就有点不厚道了。 许志远无情地揭露:“别怪兄弟我戳穿你哦,你这话是不是有点不合实际?” 谢屹和于佩之前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不太情况,但他知道一点,如果谢屹和于佩真的发展很好,那他一定能从谢屹的神态中感受出来。 之前于佩回国,那阵子谢屹又是躲着,又是想见,那矛盾的心理,他作为一个看客都能感受到。 至于现在,谢屹这哪像和于佩相处得很好。 真的发展得很好,谢屹能在快要回家的时候只坐在车上安安静静地看夕阳吗? 这破夕阳有什么好看的? 看夕阳的谢屹并不满意许志远的说辞:“哪里不合实际?” 许志远:“……” 许志远:“哪里都不合实际好吗!” 他一个没媳妇的人,快要回家了,都高兴得快要唱起歌来。谢屹这个有媳妇在家里等着的人,面临着快要见到媳妇的情况,竟然能这么地沉得住气。 呵,这像是急着回家见媳妇儿的状态嘛! 许志远哼了一声,“我又不傻,我虽然还没对象,我也知道正常对象不是你俩这样。” 唉,听说于佩重新考了国内的证,这阵子忙着和那位律师所里的王律师一起办案子。 那位王律师许志远见过好几次。 最开始一次是在乔老板的贵宾包厢中,后来是在谢雪容和陈阿辉相亲的咖啡厅门口。 在他的印象中,这位王律师永远戴着一副近视眼镜框,喜欢时不时地从高高地鼻梁上拨动一下镜框。 从外貌上看,对方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每次都西装革履,看上去一副精英做派。 这不正合于佩的眼光么? 从性格上看,对方话不多,比较沉稳,不会在场合里说一些没轻没重的话,很懂分寸。 这么看,和于佩好像也挺合得来。 许志远这么一分析,越想越觉得谢屹面临的竞争压力有点大。 他偷偷觑了旁边的人一眼,“屹哥啊,别怪我没给你提醒,你说你俩现在感情没什么进度,你就不怕于佩她身边冒出来别的人?” 于佩在国外接受过熏陶,思想观念想必比较开放,一纸婚约怕是难以束缚她。 要是于佩真提出离婚,不知道谢屹会怎么办? 作为很早之前就知晓谢屹对于佩小心思的人,许志远突然开始操心,“屹哥啊,我觉得你该上点心了,总不能因为是夫妻,觉得可以放心,你是不知道,现在很多人对婚姻的观念都变了呢。” “现在的年轻女性,都争着抢着要做新时代的女性,何况于佩是留过学的,思想只会更加开放,你不能用老一套那么对付。” …… 许志远没结过婚,但见过周围不少例子,说起理论来一套一套的。 他口都要说干了,没得到谢屹一声回应。 偏头一看,谢屹依旧靠在椅背上,默默看着天边的夕阳。 嘿,奇了怪了。 这破夕阳有什么好一直盯着看的? 许志远哼了一声,直接问:“屹哥,你有没有把我刚才那些话听进去啊?你光顾着看夕阳,这夕阳有什么好看的?” 谢屹微微抬起眸子,看着缓慢躲进云层底下的霞光渐渐失了色彩,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这样绚烂的晚霞,让他想到那天在天台上,陪着于佩静静坐着的那个下午。 也是在那天晚上,和于佩的关系有了突破。 现在想想,也只是他认为的突破而已。 许志远的话没有错,他的确不应该再拿老一套来应对。 不过,他并不是什么也没有做。 这次回去,大概于佩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夜幕缓缓降下来,车前的两只远光灯闪现的光芒照亮漫漫前路。 在夜色中驰骋一个钟头后,终于到达。 许志远将谢屹送回江宁路的新房子,车子慢慢停到小区门口时,他按下车窗,准备和谢屹告别:“屹哥,我就送你到这儿,今天有点困,就不进去了……” 话到一半,他瞧见小区门口的人影时,目光一顿,双眼睁得老大。 “等等,屹哥,你瞧你们小区门口,那个黑漆漆的人影是于佩吗?” 不等谢屹回答,许志远视线中的黑漆漆人影已经踩着车灯轻飘飘地走过来,笑盈盈地在车窗前停下,朝里张望,满怀热情地问了一声:“回来了?” 这一声吓得许志远够呛,忙不迭去看身边的谢屹。 谢屹已经推开车门出去。 他绕了一圈,走到于佩面前,四周看了看,“在等我?” “是啊。”于佩直言不讳,“不是说今天回来吗,特意等着,没想到有点晚,吃过饭了吗?” 这贴心的话听得谢屹一愣。 听得车里的许志远更是愣上加愣。 嘿,看来谢屹没说错,他和于佩的发展的确越来越好了,不然怎么于佩还特意等在小区门口,还张罗着要给谢屹准备吃食? 听到有吃食,许志远来了精神,连瞌睡都消散几分。 他连忙探出脑袋,“没吃没吃,我也没吃,怎么,你是不是要给屹哥准备食物?那你多准备一份,我能沾光吃点不?” 蹭饭这种事情,许志远宁愿冒着做电灯泡的风险,也不想错过。 于佩没拒绝,“也行,我请你们吧,听说望华酒店是包含餐厅的,这个时刻应该还来得及,正好也可以去休息,就麻烦咱们的许大司机辛苦跑一趟了。” 于佩说完,拉开车门径直坐了进来。 许志远懵了,他以为于佩要自己动手呢。 听说于佩之前在国外的餐厅里做过一段时间,以为她要亲自露一点手艺,没想到是去酒店啊。 去哪里不好,去望华酒店。 这不是老程家的酒店嘛! 许志远着急地探出脑袋朝谢屹使眼神:这怎么办? 接收到许志远的眼神,谢屹透过缝隙看了一眼车后座的人,沉着脸,重新返回到车上。 三人就这样一起来到望华酒店。 许志远敏锐地察觉这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对劲。 谁也不知道这两小口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一个外人,还是不要凑热闹,小夫妻间的事情就让人小夫妻自己解决吧。 他很有眼力劲地遏制住自己蹭饭的想法,将人送到地方之后,赶紧调转方向盘,溜之大吉。 酒店门口,单单只剩下于佩和谢屹两人。 招牌上一闪一闪的霓虹灯不停跳跃,照映出两张不动声色的脸。 谢屹站在门口没动,他大概猜出于佩此次前来的目的。 于佩抬头看了一眼熟悉的门面,好整以暇看着他,热情邀请:“进去呀。” 之前来过好几次,于佩轻车熟路走到前台,对着前台服务员熟练地开出一间房,并问道:“酒店现在还可以用餐吗?” “可以的。”回答她的前台服务员正是之前那个不肯借前台电话给谢屹的新来的服务员。 被领班好好训了一顿之后,新来的这位服务员长了记性,之后再也不敢小瞧每一位前来借电话的顾客。 她也因此对谢屹印象深刻。 抬头一瞧,见到又是这对男女过来住店,立即很有眼色地问了一句:“请问两位是夫妻吗?” “是。”于佩回答得毫不犹豫。 她抱臂望着面前的服务员,想要听听接下来对方的话。 果不其然,前台的服务员办完手续,将房卡递给对方,道:“这位女士,恭喜你,咱们今天的情侣房间做活动,您可以免费住一晚,您只要支付一百块的押金即可,若无消费,明天会退换给您。” 于佩轻轻笑了一声。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31节 付过押金,将房卡接过来,在谢屹面前晃了两晃,有意无意地说:“看来我运气挺好啊,接连两次过来住,都可以免费,我运气从来还没这么好过呢。” 谢屹静静望着她,没吭声。 两人同时抬脚,走向酒店的用餐区域。 用餐区域在第三层,人不多,环境很安静。 于佩找了个空位坐下,将手中的菜单递给对面的谢屹,笑着道:“你放心点吧,尽管点,我看看我的好运还能不能继续持续,说不定这里也给我免了单,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这话问得直白。 谢屹翻阅着手中的菜单,只说:“有可能。” 从对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于佩哼笑一声,幽幽地说:“可是我这个好运似乎只有你在场的时候才有,我上次一个人来,怎么就没遇上过这样的好运?难不成其实是你的好运,不是我的好运?” 这话就差明说了。 谢屹脸上依旧不露声色,丝毫没有被揭露的尴尬与窘迫,他从容不迫翻阅着手中的菜单,似乎真的在挑选哪一种菜比较合胃口。 看到这一幕的于佩差点气晕。 她从走进酒店的那一刻,一直在观察谢屹的神色,这人只当毫不知情,一脸坦然,丝毫没有隐瞒事实的愧疚不安。 得,看来是她低估了谢屹的心理素质。 这样拐弯抹角地讲话不是她风格,憋了半天没逼出谢屹一句话,于佩耐心告罄,伸手抽过谢屹拿着的菜单,直直望向他:“我问你,你认识程春望吗?” “认识。”突然被抽走菜单的谢屹连眉头也没皱一下,自然接话。 听到对方承认,于佩目光闪动,又问:“程春望的夫人是冯碧华,冯碧华就是之前卖我房子的业主,这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谢屹眼底终于起了一丝情绪,这情绪还来不及从眸子里渗出,很快被他压下。 “有。”他淡淡地说。 于佩心里一动。 压下胸中涌动的情绪,一双漂亮的桃花此刻泛着凌厉的光,直直望向对面的人,质问:“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62章 官司 输的人会是你 餐厅暖黄的灯光洒下来, 桌面白色幕布镀上一层淡淡的光辉。 对面的人靠在长木椅背上,不说话。 于佩难得耐心很足,不着急问下一句, 抬眸淡淡地盯着对面紧紧抿着的双唇。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四方微微的喧闹仿佛绕过两人,周遭变得静谧无声,只余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 谢屹终于动了动嘴唇。 他轻笑一声。 一双隐藏在桌子下方的手不自觉收紧, 面上却风轻云淡, “咱们是夫妻,不应该互相帮忙?” 那语气,仿佛这样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听得于佩一阵沉默。 这样幽静的环境,这样温柔的灯光, 这样贴心的话语, 本该往更加浪漫的方向发展, 于佩却想岔劈了。 她垂着眸子细细思索这句话, 莫名给她品出几分不对味。 “夫妻”、“互相帮忙”几个字眼让她成功露出职业嗅觉。 她一脸狐疑盯着对面的人,几乎不敢相信, “等等,你该不会惦记我的财产吧?” 那套新房子是她在婚姻存续期间购买的, 之前也没有特别明确的说明过,那应该是属于夫妻共同财产。 也就是说, 她出钱买的房子, 谢屹也有份。 通了,全通了! 难怪谢屹要偷偷摸摸介绍房东给她, 感情他自己也有利呢。 再想想谢屹这次积极给她推荐程春望的业务, 正常来说, 她的工资也属于夫妻共同财产。 于佩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是不是她回国这段时间太高调了? 又是要买房, 又是要买车,当着谢屹的面也没避讳过自己的经济水平,所以这人惦记上了? 没必要啊。 谢屹现在的资产也不少吧? 她都没惦记他的资产,他还能先惦记她的? 转念一想,谢屹以往的种种行为似乎的确有些过于低调了。 连许志远都买了小车,谢屹不买,他只有一辆摩托车。 摩托车能值几个钱? 普通型号几千块钱就能拿下,好一点的上万块,达到三万的售价已经算是天价,和小车动辄十几二十万的销售价不可同日而语。 再说说这房子,她回国之前,谢屹就一直待在魏春兰身边,和父母妹妹挤在同一间屋子里。 要说谢屹是个爱家崽崽,喜欢和家人天天黏在一起,那也罢了。 可谢屹不是。 三天两头往外面跑,一周难得回来两趟,魏春兰有时候找不到他,还得通过许志远做中间人。 这样的情况下,谢屹为什么不搬出去住? 他也不是没有这个财力购置房产,宁愿一直听魏春兰的唠叨,也要赖在几天都不回去一趟的家里,这是什么原因? 要知道,连还未成婚的谢玉溪都自己在外面有房,谢屹一个成婚的人想要搬出去,家里人不会多言。 可他偏不。 等她一买了房,他倒是跟着出来了。 嘿! 于佩越想越觉得奇怪。 还有那日在东华大学的老校区,明明有能力捐一栋楼,当着众人的面怎么都不肯承认。 仔细思考谢屹的种种行为,他似乎一直都很低调。 低调得有些过分了吧? 再反思一下自己对于财力状况毫不遮掩的大大咧咧的行为,于佩抬眸看向谢屹时,总觉得他怀有一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坐在对面接受于佩审视目光的谢屹:“……” 他也弄不懂,于佩是怎么由这一句话引申出他惦记她的财产。 他惦记的可不是财产。 谢屹重新拿过菜单,慢慢翻阅,头也没抬地淡淡开嗓,“就当我惦记吧。” 这低头不敢相看的模样简直坐实了他心虚的心理。 于佩紧紧盯着他,轻笑一声。 惦记她的财产? 呵。 那就走着瞧吧,再过几年,等他的积累财务的速度攀升,到最后还不知道是谁受益呢。 那天晚上,用过餐后,两人并没有在望华酒店休息。 前台服务员退还押金,热情地欢迎他们再来。 于佩递还房卡,接过押金,笑道:“恐怕没时间再过来,接下来得为你们老板好好办事。” 程春望的案子握在她手中,她耽误不得。 这个耽误不得,主要是后面有个大老板在盯梢。 李勤年已经过来问过好几回,和王展延商量之后,于佩打算约对方出来谈一次,看看有没有调和的可能。 那个隐瞒抵押情况,将房子出售给程春望,最后生意失败导致房子被法院查封的老板叫做张志华。 这位张老板请个了一个重量级的律师,方朝祥。 方朝祥来自东方律师所。 这个东方律师所便是前些天让李勤年头疼得要命的竞争对手,对方崛起的势头很强劲,目前不少业务被对方抢了过去。 流失业务的李勤年耐不住心理的压力,才在早会上鞭笞大家,要积极开拓客源,不要墨守成规。 不怪他压力大,东方律师所的模式几乎全盘借鉴勤年律师所。 对方律所也有一个类似王展延这样的顶梁柱。 方朝祥便是这位顶梁柱。 他同王展延一样,也毕业于东华大学。 于佩知道这一点的时候,忍俊不禁。 同行圈子真是小,国内的律师所恐怕要被东华大学出来的学生全部占领。 出于这套关系,于佩让王展延做个跑路人,约对方及其当事人出来见面详谈。 地方是方朝祥选定的。 一间不怎么大的会议室。 选在双方律师所,两边都不会同意,选在其他咖啡厅或者茶馆,又不够严肃,方朝祥最后在朋友的一家小公司的会议室里安排了这场谈话。 于佩跟着王展延一同奔赴过去的时候,一眼看到站在会议室门口的方朝祥。 方朝祥和王展延差不多年龄,面相却比较老成。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32节 皮肤油黑,一双眼睛却泛着精光。 大概成了家的缘故,看上去要比王展延更具备一种中年男人的气质。 瞧见两人过来,方朝祥做足了欢迎的架势,朝着王展延热情地伸出手。而后,象征性地握了握于佩的手。 于佩没在意方朝祥这种细微的区别。 在外面这种人情世故的地方,同为一所大学出来的校友自然要比其他人特殊些。 方朝祥对待王展延更热情,也算合理。 她将捧着的资料轻轻放在桌面上,刚放下,发觉米色的桌面灰蒙蒙一层。 拿食指轻轻划过,指腹沾上一层肉眼可见的微尘。 于佩一下子没敢立即往椅子上坐。 她扫视一圈,企图在会议室里找出一块能清理桌面灰尘的抹布。 在这期间,方朝祥和王展延已经谈起另外的事情。 趁着两位当事人还没来,方朝祥先对着王展延开口:“你收到邀请了吗?” “什么邀请?”王展延不解。 方朝祥望他一眼,不知道对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半个月后学校30周年校庆,学院准备请人回去做演讲,不知道你有没有收到邀请?” “没有。”王展延直白地说。 听到这个回答,方朝祥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我也没收到。” 片刻后,他又笑着补充:“去年已经请了你,今天无论如何该轮到我了吧?” 从法学院出来的人才中,目前就属他和王展延名气最大。 去年学校办校友交流会,已经请了王展延作为杰出毕业生代表出席演讲,今年怎么说也该轮到他。 更何况,这都只剩下半个月的时候,学校还没有来通知王展延,那大概是没戏。 王展延以为方朝祥将他拉着一旁是有重要的事情讨论。 一听,竟是为了校庆发言演讲的事情,瞬间起了脸色,“我不在乎这个,今天过来只聊案子相关的事情。” 这严肃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让方朝祥神情一愣。 他和王展延是同级生,当初在学校就有点王不见王的意思,出了社会又服务于不同的律师所,竞争关系相当强烈。 偏偏两人又是同学,本该算是有点友谊的。 奈何王展延并不理会客套虚伪的那一套,直接拂了他的面子,方朝祥脸色不太好。 察觉到会议室里还有另外一人存在,他怕在别人面前丢了面子,下意识朝于佩看去。 瞧见于佩躬着身子不知道在寻找什么东西,似乎没听两人对话,方朝祥心里稍稍放松一些。 在王展延面前吃了瘪,方朝祥心里憋着一股闷气没法出。 看到这个跟着王展延过来的实习律师,他眉目一挑,慢慢踱步过去,准备在这位新人面前找找存在感。 细看之下,他这才发觉这个实习律师长得似乎有些过于漂亮。 五官端正,眉目精致,身材高挑匀称,几乎挑不出毛病。 王展延之前从来不带实习律师,尤其是女律师,这次怎么…… 难不成…… 自以为猜测到某种内情的方朝祥对面前这位实习律师的兴趣渐浓。 他拉过一张椅子,也不管上面有无灰尘,径直坐下,含着笑意问对面的女人:“你结婚了吗?” 于佩一抬头,正对上方朝祥一脸深意的笑容。 这种包含着某种窥探的笑容让于佩颇感不适,连对方问出来的话也带了几分油腻感。 她不太想回。 怕对方纠缠着问,神色冷下来,只回了两个字:“结了。” “哦?竟然结婚了?”方朝祥内心猜测失误。 他还以为王展延对这位实习律师有另外的心思呢。 对方既然已经结婚了,那看来不大可能。 “不过,既然已经结婚了,怎么还出来做实习律师?” 方朝祥这话问得于佩一愣,“什么意思?依你的话,结了婚的人不可以出来做实习律师?” “可不么,结了婚,好好在生娃带小孩就够了,要想工作,顶多找份轻松的事情,咱们律师这一行可不轻松,加起班来没日没夜的,你一个女人干律师,时间都扑在工作上,哪还有时间照顾家里?” 谈论起工作与家庭,两样皆有的方朝祥开始摆出过来人的姿态。 训话:“所以女人还是不要干律师这一行,工作太忙顾不上家里,导致家里一团糟,家里的情况又会让你在工作上分心,导致工作上没法尽全力。咱们律师所里一般不招女律师,就怕遇到这种情况。” “你仔细思考我的话,是不是很在理?到时候家里没照顾好,容易出夫妻矛盾,工作没处理好,容易耽误事,所以女人还是别做这一行,特别是结了婚的女人,找点轻松的工作做做得了。” 一直没注意到于佩找抹布的方朝祥这会儿不知道怎么突然注意到了,心领神会地从外面拿进来一块抹布,递给于佩擦桌子。 “你看,这才是你们女人该做的事。” 得,这人的每一句话几乎都在于佩的死穴上蹦跶。 一句讨喜的都没有! 于佩神色冷下来,看也不看抹布一样,只凉凉盯着那个发言的人。 “你是造物主吗?规定女人只能做什么,男人只能做什么?” 方朝祥微微一愣。 抬眸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嘿,还有几分脾气。 王展延和他说话都没这么冲呢,这个不知名的实习律师倒是跟他嚷嚷起来。 方朝祥觉得好玩,似笑非笑地望着面前的女人,“看来是个有脾气的人。” “这种歪理邪道,没脾气的人听了你的话,恐怕都得激起三分脾气。”于佩尽量压制着情绪,没让自己说出更难听的话。 即便这样,这话语落到方朝祥耳中,也是难听至极。 “什么叫做歪理邪道?嗐,一番肺腑之言倒是被你误解,不识好人心也就罢了,还被人倒打一耙,现在的女人哦,听不得半点道理。” 于佩气笑。 “现在的男人哦,总是好为人师,以为自己一番见解是什么至理名言,旁人不听,还得被按上一个不知好人心的罪名。” 明明是照着对方的话术重复,落到方朝祥耳中,仿佛受到了天大的羞辱。 他敛眉肃容,死死盯着面前的女人,“你一张嘴这么厉害,家里男人怎么受得了?” 这话多少有点侮辱人的意思。 于佩嗤笑一声,回敬:“我倒是要佩服你家里那位,面对这样傲慢自负的男人,也能过下去,忍耐力一流,想必是个脾气极好的人。” 一来一回,已不见先前看玩笑的轻松氛围。 两人话里藏针,针尖对麦芒。 不和谐已经放到明面上。 若不是会议室里还有王展延在场,方朝祥恐怕要当场作色。 这话头原本是他先挑起来,现在被女人怼了几句,他先认真,大发脾气,总有点在王展延面前抬不起头的意思。 一个人女人的几句话而已,真动了怒,着实让人看笑话。 方朝祥憋住心里的情绪,噗呲笑了一声,试图重新把氛围带回到之前轻松的模样,“依你的话,我这么傲慢的男人,家里还有好脾气的女人忠心耿耿服侍,说明什么?” 于佩淡淡望他一眼,眼里的不屑跃然于上。 “说明什么?说明女人就该经济独立,不然对面你这样的男人,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这话着实说得不太客气。 会议室里的氛围瞬间降至冰点。 一向隐忍着的方朝祥似乎不打算隐忍,咬紧后槽牙,面色铁青,准备发作。 砰地一声。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两位当事人,程春望和张志华走了进来。 光顾着聊天,把去门口接人的事情给忘了,方朝祥自觉做得不妥,连忙收了脸上的情绪,换上热情的笑脸迎上去。 “哟,张老板你过来了,抱歉,忘了去门口等着。” 张志华脸色不太好,没搭理他,径直往椅子上一坐,懒懒开口:“要谈就快点谈吧,我没那么多时间。” 被忽视的方朝祥脸上倒不觉得难堪。 委托人的脾性千奇百怪,和不同的人打招呼,总要习惯不同的脾气。 不是每一位客户都拥有善解人意的脾性,这是每个律师都要拥有的觉悟。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准备拿出资料来。 稍一抬头,却发面对面是另外一副光景。 对面的程春望见到于佩,笑着打了招呼:“于律师来这么早?什么时候到的?” 于佩微笑着回:“早来了一刻钟而已。” “哟,准备了这么多资料?那辛苦你了。”程春望看着面前一摞资料,满含感激,不知道等会儿于律师和王律师有没有空?你们也忙了几天,请你们吃顿饭,肯不肯赏脸?” 这画面落到方朝祥眼中,说不羡慕是假的。 怎么对方的客户这么好脾气? 同样是大老板,自己这位客户张大老板那架势摆得要多足有多足,对面的程老板要和气得多。 方朝祥收回视线,发觉一个奇怪的地方。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33节 怎么程春望是先和于佩打招呼,于佩一个小小实习律师,名气没王展延大,怎么对方看起来这么重视? 难不成程春望真这么好脾气,连实习律师也看重? 方朝祥心里纳闷。 忍不住又抬头打量于佩几眼。 瞧见程春望竟然是在于佩身边落座,方朝祥心里的怪异感更甚。 目光在于佩那张出色的面庞上扫过几眼之后,方朝祥找出了答案。 是了,在职场中女性的外貌是相当大的优势。 大老板通常都玩得花,更喜欢具有长相优势的女律师也不足为奇。 看来刚才他的话也不全然是对,女人不适合做律师,漂亮的女人可以。 方朝祥几乎要把内心的想法写在脸上,对面的于佩瞧着他的神情,已经将他心里的想法猜个七七八八,面色沉下来,如寒冰散发着冷气。 一旁的王展延感受到她的情绪,准备拿过资料。 于佩按住他的手,冷冷说:“我来。” 王展延立即松开了手。 得,这事他不适合插手。 将资料全部堆放到于佩面前,准备将这场谈话的主动权交给于佩之后,王展延默默朝对面的方朝祥投去同情的一瞥。 这人做什么不好,非得来得罪于佩。 回想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被于佩怼到说不出话的场景,王展延心里莫名有几分愉悦。 得,接下来可能没他什么事情了。 谈话开始,于佩先发言。 她望着坐在对面、一脸不耐烦的张志华,“张先生,请问当时程先生购买你的房产时,你是不是没有提前告诉程先生,你的房子已经办过抵押?” 不等张志华回答,一旁的方朝祥先出声:“抱歉,我的委托人明确地和程先生商议过,这件事上并没有隐瞒。” 于佩回头看向程春望,“程先生,张先生说他提前告知过你,有这回事吗?” 程春望摇头,“没有。” 得到回复,于佩直直看向对面的张志华:“张先生,我的委托人说并没有这回事,在购买你的房产之前,你并没有提前将此事告诉他。” 不等张志华作答,一旁的方朝祥又要出声,于佩冷眼甩过去,一口回绝:“我没问你,方律师。” 方朝祥被呛了一下,脸色也冷下来,“于律师,我想你应该清楚,作为被委托的律师,有权利替委托人回答问题。” 于佩回望他一眼,一本正经:“你的确有这个权利,我也有不听的权利,我只想听张先生的回答。” “可是我的委托人并不想回答。”方朝祥面无表情地说。 这两人一来一回,一口一个“先生”,一口一个“律师”,听得原本心情不佳的张志华心里愈发烦躁。 要不要这么正式? 上庭的时候再打官腔成不成? 这会儿搞这么正经做什么? 听得人心里烦! 张志华没好气地瞪了两人一眼,“得得得,别扯那么多,事情大家都清楚,我就想知道今天过来是谈什么?” 于佩接话:“张先生,你所说的大家都清楚的事情,是指你没有提前告知我的当事人房子已经被抵押的事实是吗?” 张志华烦了。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听不懂人说话?对,没错,我是没告诉他,这不就是今天过来调解的本意吗?所以现在你们是打算怎么办?房子现在被查封了,你们想要我帮忙提供什么材料找回房子,我可以帮忙,你们要是想让我退钱,那没有,我现在负资产,打官司的钱都是借的,没钱吐给你们。” 听到自己想听的内容,于佩没再纠缠。 转过身去问程春望,“程先生,你是想要回房子,还是想要回钱?” 程春望毫不犹豫:“钱。” “这房子惹了官司,不吉利,我重新去买一套。” 做生意的信风水这一套,觉得这房子摊上官司,会影响财运,宁可重新去买一套,也不愿意再讨回。 “好。”于佩应了一声,开始收拾资料。 这举动把对面的人看懵了。 张志华满脸疑惑,方朝祥也同样以困惑的目光看向于佩,“谈完了?” 于佩将没有用上的资料整理一下,说:“张先生不想掏出钱,我的当事人程先生想要回钱,那咱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谈的,庭上见吧。” 这话算是撕破脸皮,杜绝谈下去的可能。 好不容易来一趟,没想到话不投机,几句话就结束了,张志华气得满脸通红。 看也不看会议室里面的人一眼,甩开椅子,转身就走。 把所有人都抛在身后。 包括他聘请的律师方朝祥。 相比于被冷落的方朝祥,于佩与王展延的待遇要好得多,程春望正打算邀请他们共进晚餐。 三人说说笑笑,一副极其融洽的模样,衬得旁边方朝祥愈发寂寥。 等三人依次走出会议室,落在最后的方朝祥上前一步,拦住于佩去路。 他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于律师,不知道你在国外哪所学校毕业?” 从刚才的表现来看,于佩似乎不像是新人。 一个实习律师,哪有这样的气场以及反应能力和他辨得一来一回。 想当初他做实习律师的时候,只会跟在教引身后象征性地补充两句,那时候哪里有这样的胆量去和业内前辈叫板? 于佩这样的举动,要么是学校背景给了她底气,要么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倒要看看,于佩是从哪个学校出来的人。 于佩瞥他一眼,只说:“没在国内读。” 这话原本不会引出太大的歧义,奈何方朝祥压根没往另一方面想,他大概如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面前这个女人国外留过学。 听到这样的回答,以为于佩是半路出家的野路子,方朝祥心里腾升一股优越感。 难怪嘛,对方这样鲁莽的举动,原来是不了解行情,从别的行业转行过来。 他居高临下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国家法律还是不太健全啊,现在什么人都能来掺和一脚?我刚才的话也没说错,你的确就该好好待在家里,打官司对你来说还太勉强了,这案子你一定会输。” “是么?” 于佩脚步一顿,抱臂望着面前异常自信的某人,淡淡道:“我怎么觉得输的人会是你?” 第63章 初心 感受一下差距 几天后, 于佩与王展延作为原告的代理律师,一同出庭。 案子审判很快,不用一个上午的时间, 判决当庭宣判,被告张志华应退还原告程春望全部款项,总计65万元。 如此顺利的原因, 是于佩拿出了关键性证据, 一支录音笔。 证据确凿, 对方无可反驳,的确存在事先隐瞒抵押的情况。 出庭之后,最高兴的不是打赢官司的于佩和王展延,也不是当事人程春望, 而是一直关注整个案子进展的李勤年。 这次的案子解决得干净利落又高效, 回去的路上, 李勤年对于佩赞不绝口, 尤其是她那支巴掌大的录音笔。 作为律师所的小老板,李勤年杨是不会把一些小工具放在眼里的。 录音的工具他见过不少, 目前最先进的也就是微型录音机,巴掌大小, 但有点厚度,里面塞得下一只磁带。 至于于佩手中的薄薄一支录音笔, 他还真没见过。 他敢笃定, 这玩意儿国内没得卖。 不然他不可能没听过。 回到律师所后,于佩在庭上出席的录音笔立即成为律师所里所有人重点关注的对象。 大家将于佩团团围住, 尽情观赏从来没见过的如此小巧的录音笔, 忍不住发出一阵阵轻叹。 “天呐, 这录音笔真小, 就算揣在口袋里,也不会被人发现吧?” “我还没瞧见过这个样式的录音笔呢,看来是咱们落后了,这么一对比,录音机太笨重了。” “于律师,这是你在国外买的吧?多少钱啊?国内估计都买不到。” …… 关于价格的问题,于佩没有回答。 她没吝啬,直接将录音笔递给大家观详。 在一片惊叹声中,终于有人问出来专业相关的问题:“可是,录音的内容,可以当成证据吗?没经人同意录下的内容,是不是无法成为证据?” 问话的人是实习律师袁梦霞。 于佩抬眸轻轻看她一眼,满律师所的人都沉浸在观赏从未见过的新型录音笔,只有小袁同学关注案子的实情。 于佩有点欣慰。 走到袁梦霞身边,笑着道:“当然可以,合法取得就行。” 她没有偷偷在张志华家里或者办公地方放置录音笔,她是光明正大放置在方朝祥安排的会议室。且谈话内容与案件相关,不涉及个人隐私。 总之,法庭采用了。 那就说明有可取之处。 袁梦霞的这一问,让律师所里其他同事反应过来。 这么一个好用的工具,谁不想用?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34节 大家踟蹰着,不知是谁问了这么一句:“于律师啊,你看你这东西这么好用,下次能不能借我用用啊?” 于佩略一沉思,“可以。” 听到于佩答应,其他人立即七嘴八舌凑过来。 “于律师,咱们都是同事,你不能厚此薄皮啊,你能借给他用,也借给我用用呗。” “还有我,还有我,于律师,平时你买水果,我都帮忙去洗,你不能把我忘了啊!” …… 攀交情地攀交情,说好话的说好话,大家团团把于佩围住,直到听到她答应下来才高兴地一窝蜂散去。 从那之后,独属于于佩的录音笔成了律师所里的公共财产。 对这样的状况最高兴的要属李勤年。 不花一分钱,让律师所里多添了一份公共财产,这谁不高兴? 对于于佩这样慷慨的行为,他决定给予回报,“于律师啊,过两天有个行业会,你和王律师陪着我一起去吧。” “行业会?”于佩微微皱眉。 “是啊,能被邀请参加的都是咱们行业的精英,你可以过去结交结交人脉。” 李勤年极力邀请,“于律师,你可别说你不想去,一般人我还不带他去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于佩不好推辞,一口答应下来,“行。” 所谓的行业会,实际是行业交流会。 是由行业协会主办发起的每半年一次的交流会议,每家律师所都会受到邀请,通常一家律师所只会派出所里知名律师参加。 同去的大多是律师所里久负盛名的人物,默默无名的人跟了去,也没法得到关注。 于佩就是这样默默无闻的人。 行业会那天,她穿着一套工作装,与李勤年和王展延一同出现时,周围人看也没看她,只热情地朝着李勤年和王展延打招呼。 看到这样状况的李勤年每次和人寒暄,都要提一嘴于佩,那模样,像极了对顾客强力推销商品的小老板。 于佩在一旁也尴尬,默默在旁边找了个座位坐下,避开李勤年身边的殷勤客套。 她不大愿意过来的原因也在于此。 这种场合,都是同行,没有供求关系,有效社交的基础在于双方处于差不多的地位。 目前在众人眼中,她只是个勤年律师所里的实习律师,也办过什么惊天动地的案子,众人必定记不住她。 等她之后案子多了,有了名气,不用李勤年这样强力推荐,自然有人过来和她套交情。 于佩只当是来听听行业里的动态,没打算主动社交,在一旁座位上显得略为安静。 李勤年身边则不同,围绕着他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 他现在是行业里的大名人,生意蒸蒸日上,发展势头是其他律师所快马加鞭也赶不上。 连对家东方律师所的老板蒋军成也要过来同他主动打招呼。 蒋军成比李勤年小几岁,极其自然地称呼其为“勤年哥”。 这样的场合,打招呼通常是“张老板”、“王老板”之类的,一声“勤年哥”,无形拉进距离。 “勤年哥,不得不说,我真佩服你!” 蒋军成一双眼睛微微眯起,对面前的人赞不绝口:“你可真舍得啊,先前舍得给大家配备电脑,现在又舍得给大家配备录音笔,我底下的人可羡慕了,都想跳槽去你的律所呢。” 对于李勤年这样两个举动,蒋军成心里是大写的服。 就单说电脑办公这一点,在自己家里都还配备不起电脑的时候,肯为律师所的人全都配一台电脑,这样的见识实在超前。 他也是有样学样,下了血本,给律所里的人全都配了电脑。 配了之后才发现,办事效率提高了不下十倍,处理的业务能比之前都好几倍,那点配电脑的钱很快回本。 这是东方律师所近些日子业务量突增,发展势头强劲的最根本原因。 现在又听说李勤年给律师所的人都配备了录音笔,他要不要也有样学样? 只是这高科技的录音笔,恐怕国内没得卖。 蒋军成刻意过来套近乎。 先将李勤年夸捧一番,最后才慢慢引出真实目的,“不知道勤年哥律师所里的录音笔是从哪个渠道进货?” 李勤年一听,摆摆手,“这个你就别打听了,国内弄不到,况且这价格也承受不起,不划算,劝你还是算了。” 这样的话落到蒋军成耳中,只以为是李勤年保密,不肯泄露。 生意场上,所有的话不必明说。 蒋军成知道现在还不是机会,识趣地没有再追问,话锋一转,又拎起夸奖的话:“既然这样,那今天勤年哥你无论如何得给我分享一下,你是如何做到每次都这么超前的思维?” 听到这话,李勤年谦虚地笑了两声,“过奖了,哪有什么超前的思维。” 蒋军成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勤年哥你就没谦虚了,你若是不超前,哪能做到一直领先同行。你看你率先用电脑办公,我效仿你,也跟着有口汤喝。” “你是不知道,现在同行里几乎要掀起电脑办公的风潮,能买得起电脑的小老板都开始规划要买电脑,买不起的筹划着贷款都要买,这不就是你引起的风潮?” “还有这录音笔,我想过不了多久,也要咱行业里流行开来,你看你这眼光,领先同行一大截,我得向你取取经。” …… 蒋军成一番话说得诚恳至极,李勤年受了吹捧,心里高兴,面上却没显露太多,遮遮掩掩的没打算细料。 一旁的王展延却突然插话了:“蒋老板要是想知道,不如去向于律师取取经。” 蒋军成一愣,看向李勤年身旁的王展延。 他认得王展延。 王展延是勤年律师所的得力骨干,也是最近在房产抵押案上打败方朝祥的律师。 蒋军成客气地打了招呼,问:“于律师是谁?” 王展延指了指坐在不远处的于佩。 蒋军成顺着他的指示看过去,瞧见那张略为熟悉的脸。 这不是上个案子中的实习律师么? 这位给王展延打下手的实习律师他之前听也没听过,对方没处理什么大案子,上次和方朝祥的对峙似乎是头一次出庭,这样的实习律师,有什么可关注的? 蒋军成觉得王展延在开玩笑,“王律师,你是在逗我?” 王展延一本正经:“我没开玩笑,律所里全部换上电脑办公,是这位于律师的主意,那支录音笔,也是于律师的财务,你要是想请教,不如去请教她。” 这话说得直白,听得蒋军成愣了一瞬。 他转头去看李勤年,求证:“勤年哥,王律师莫不是在说笑吧?” 李勤年的脸色稍稍有些不自在,硬着头皮承认:“王律师说得没错。” 蒋军成没再追问。 四周是安静的尴尬。 就算说得没错,他也没法去请教一位籍籍无名的实习律师,况且那位律师还是个女人。 蒋军成默契地没再提这事,李勤年也识趣地配合着转移了话题。 两人就这么赤条条地直接忽视了王律师的话。 会议结束时,于佩跟着李勤年和王展延一起离开的时候,发觉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她全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懒得过问两人之间的私事,打了车独自离开。 另一边,李勤年和王展延坐在同一辆出租车上。 安静的氛围中,李勤年率先打破沉默,他轻声咳了咳,无奈道:“展延啊,在外面你得给我留几分面子啊。” 王展延的脾性他了解。 说话是直接了点,但从来也没有这么让人下不来台。 刚才那样的场合,王展延这样直白地点出来,不仅他没面子,人家蒋老板也不大高兴。 何必呢。 王展延却一脸严肃:“我只是实话实说。” 李勤年长长叹了一口气,“唉,有时候不是说实话就可以,交际是门学问。” 王展延没吭声。 他淡淡地望了李勤年一眼,心里憋了一些话,想说,最终一个字也没说。 他不赞成李勤年这样的做法。 实话有什么不能说的?没什么不能说,只怕是李勤年在一堆夸赞之词中忘了形,已经快要忘记其实这一切都和于佩有关。 于佩不是个揽功的人,不会去替自己宣扬这些,但不代表她喜欢被人占功。 王展延心里淡淡有些担忧。 最后分开的时候,他特意问了一句:“勤年,你还知道你开律师所的初衷吧?” 李勤年神色微变,“当然知道。” 这话听着莫名有些别样的味道,李勤年心里不踏实,问了一声:“展延啊,这周末有空吗?来我家坐坐吧,你羽欢姐好久没看见你了。” 王展延沉默片刻,出声:“不了,这周末要去参加校庆。” 这不是假话,校庆是老早就定好的时间。 李勤年只得作罢,“那行,那下次再说,好好参加校庆,回来和我分享分享有意思的事情。” “好。”王展延应了一声。 这个时候的王展延大概没有预料到,最有意思的事情是在校庆那天碰见于佩。 两人昨天才在律师所里分别,转眼又在校庆上碰见。 王展延好奇地盯着一身正装的于佩,“我记得你应该不是本校的毕业生吧?” “的确不是。”于佩耸耸肩。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35节 “那你怎么……” 王展延的话没说完,但于佩知道他接下来的意思,她无奈地笑了一声,“被邀请了。”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大礼堂走。 好巧不巧,中途正好碰上方朝祥。 上次程春望的案子,方朝祥打输了,最后的录音笔是于佩掏出来的。 对这一点,方朝祥怀恨在心。 若不是于佩拿出这关键性的证据,最后的官司他不见得会输,平白无故又给他添了一道败笔。 这次碰巧见面,他没法对王展延发难,瞧见同行的于佩,立即起了调子。 “哟,难不成于律师也是咱们学校出去的毕业生?怎么没听说过啊?” 于佩好整以暇望着主动凑上前和她搭话的方朝祥,好笑地承认:“我不是贵校的毕业生。” 听到这话,方朝祥嗤笑两声,“既然如此,不知道你怎么过来参加咱们学校的校庆?” “贵校的校庆只能贵校的学生参加?我听说也有邀请社会人士的吧?”于佩瞪着他,问道。 “社会人士”几个字让方朝祥的优越感腾升。 的确,作为国内知名度极高的大学,举办校庆,确实会有一些人上赶着过来参加。 方朝祥轻蔑地看了于佩一眼,“是有社会人士参加,不知道咱们于律师是被邀请过来,还是自发地主动凑过来?这被邀请过来的和主动过来的人可不一样,咱们学校没拦着,周围想看热闹的人也都可以进来,不知道于律师是属于哪一种?” 于佩沉着脸,没回答。 见她不回答,方朝祥已经认定她没受到邀请,是自己主动过来凑热闹,语气愈发刻薄。 “我能理解,不是什么人都能在这样的学府感受一番学术氛围,人和人的差距体现在受教育的差距,据说学校特意请了一位国外留学归来的律师来分享,待会儿于律师可要好好听听,人家也是女性,你好好感受一下这份差距。” 于佩望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好。” 第64章 介绍 我家里有人 东华大学的大礼堂新修不久, 白墙红瓦格外壮丽。 门楣上一张漆金的招牌,写着醒目的“大礼堂”三个楷体黑字。 周围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人群缓缓朝大礼堂移动,大家赶着去礼堂听到校领导们的开幕发言。 于佩上次考试来过这里, 偏巧李敏和周健带着她遛弯几圈,对学校的环境还算熟悉。 她一人走在前面,留方朝祥和王展延在身后叙旧。 说是叙旧, 不过是方朝祥仗着毕业于同一学校的情谊, 强拉着王展延聊天而已。 在行业里, 王展延算得上是方朝祥的头号竞争对手。 差不多的教育背景,差不多的从业经历,更确切地讲,王展延比他优势更多。 行业里的竞争愈发激烈,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况且他上一次与王展延交手, 才刚打了败仗, 多向竞争对手取取经非常有必要。 方朝祥与王展延并肩而行,一只眼觑着对方, “不知道王律师最近不是挺忙?” 王展延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前方的身影,淡淡接话:“还行。” “听说王律师是勤年律师所里业务量最大的人, 你要是都不忙,那咱们可能都在过家家。” 方朝祥说完又觑他一眼, 试探着问:“不知道王律师以后对职业有什么规划?” 作为律所里业务最广的人, 不可能一直都给别人打下手吧? 王展延跟着李勤年好几年了,也没见李勤年把王展延提为合伙人, 王展延现在年轻气盛, 又没成家, 想必精力都花在工作上。 这样的状态, 能没一点拼劲吗?能甘心于一直窝在律所里做一个老老实实的打工人? 方朝祥想探探口风。 这意图被王展延察觉到,他睨了身旁的人一眼,心情不大好。 同事们来问他规划倒也罢了,怎么一个明显有着竞争关系的对家律所的律师也来问他的规划? 见鬼,对方不会以为靠着一点同校情谊就能从他探点口风吧? 他向来不太看重这种东西。 要不是为了推掉李勤年周末的邀请,估计这次校庆他都不会过来。 毕业之后他几乎与所有同学断了联系,原因无他,无谓的交际实在太繁琐。他不是一个善于虚与委蛇的人,不想花太多时间放在人际关系上,只想干实事。 不过这次也是巧合,难得遇上了于佩。 于佩应该也不是喜欢将时间花在这种事情上的人,怎么今天还特意过来参加校庆? 王展延目光不自觉又往前方扫了一眼,于佩似乎对他们的谈话丝毫不敢兴趣,一个人走在前方,脚步又快又急,那样子似乎要摆脱掉后面两个聒噪的人。 他轻轻笑了一下,没回答方朝祥的问题,只默默加快脚步,赶上于佩的步伐。 意识到身后赶上来的脚步,于佩稍稍愣了一下。 就这么一下的工夫,她没留神前面的状况,被快步走过来的李敏和周健撞个满怀。 “哟,咱们老班长过来啦。”李敏和周健热情地打了一声招呼。 他俩有事要忙,没时间多逗留,拉着于佩的手,叮嘱她等下一定要主动过去找他们。 两人怕于佩偷偷溜走,叮嘱好几声才依依不舍放开手,朝着不远处的建筑分散开。 才被王展延忽视的方朝祥心情不悦地赶上来,正好瞧见这一幕,不禁咋舌。 刚才与于佩谈话两人看工作牌是学校里的教师,怎么于佩还在学校里认识人? 他目光落在渐渐走远的李敏和周健的背影上,眼里逐渐泛起怀疑的涟漪。 于佩怎么会在大学里面有人脉? 还没想通,不远处又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抬头,副校长正迈着稳健的步子朝他的方向走来。 方朝祥眼尖,一下认出副校长的身影,连忙越过于佩,要上前打招呼。 热情的话语还没出口,瞧见副校长满脸洋溢着笑容走到于佩面前时,他满腔的客套话顿时全瞥了回去。 副校长没认出于佩身旁的两个学生。 每年从学校毕业的学生那么多,他不可能一一记得。 他背着双手径直走到于佩面前,停下,朝她身后望了望,不见熟悉的身影,顿时板起脸。 “他没来?” “这样的场合,他都不来?你没跟他说?” 这个“他”是指谁,于佩心知肚明。 对面副校长的质问,于佩回复得理直气壮,“说了,他不来。” 副校长不信,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于佩身上扫视。 理直气壮的于佩心里顿时稍稍有些发虚。 她是真说了。 在一次晚餐上,她明确告诉过谢屹,今天东华大学有校庆,问他去不去。 谢屹那时是什么反应来着? 他双手微微一顿,轻轻抬头看了她一眼,问:“只是校庆?” 那模样似乎在评估校庆值不值得去一趟。 她理所当然地回复:“不然呢?只是校庆啊,还能是什么?” 谢屹没回话。 好半天才淡淡说:“不去。” 这不就是明摆着拒绝了么。 当然,她没告诉谢屹,她要上台做演讲,而且是副校长特意邀请的。 副校长的质问也在这一点。 副校长怎么也想不明白,于佩上台去做演讲,怎么谢屹不来捧捧场? 这小子,一点都不像他父亲。 人谢岩朋当初带着媳妇儿和大家见面的时候,别提多神气了。 魏春兰年轻时长得又白又俊,家里说媒,谢岩朋看了一眼就满意,隔两天就把魏春兰带出来参加一众老友的聚会。 那时候大家都年轻,又都顾着搞学问,没什么恋爱经验,谢岩朋是一众人中最先谈对象的人。 看着两人牵手进来,那时候把他们一群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给酸的哟。 想起往事,副校长神色稍稍放缓。 他又多看于佩两眼,心里想不明白,怎么这么好一个媳妇,谢屹也不知道紧着点。 副校长准备改天碰上谢屹再说他两句,现在暂时不究。 他拍了拍于佩的肩膀,“等下大礼堂见。” 说完又背着双手晃悠悠地走了。 全程没有被副校长关注到的方朝祥傻眼了。 怎么看起来于佩连副校长都认识? 明明不是这个学校毕业的,怎么会在学校里又认识领导又认识教师? 方朝祥心里微微疑惑,转头问王展延:“王律师,于律师应该不是咱们学校毕业的吧?” “不是。”王展延回得直接。 那就奇怪了。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36节 方朝祥心里困惑,在跟着一同前往大礼堂的路上,稍稍想明白了些。 大概是于佩家里的关系吧。 想想也是,一个女流之辈,坚决出来做律师,要是家里没点背景,怎么混得下去? 方朝祥看向于佩的眼神顿时变得更加复杂。 他甚至开始怀疑,于佩进勤年律师所实习,是不是也动了家里的关系。 这么一想,心里对于佩的鄙夷更甚。 这一些于佩毫无察觉,她只迈着步子大步朝大礼堂走去。 大礼堂里面坐满了乌压压一片人。 位置是随机的,没有规定,于佩找了个空位坐下。 身为同事的自觉,王展延在她身边空位落座。身为同行兼同校的自觉,方朝祥在王展延身边坐下。 于是乎,三人做成一排。 大礼堂里很快安静下来,按着流程,校领导依次发言。 校领导致辞之后,接下来是主持人请上邀请的一些社会各界的成功人士发言。 几番慷慨激昂的话听下来,现场一片热烈的掌声。 方朝祥觉得无聊,偏头看了身旁的王展延一眼,见他脸上也没什么情绪,又探过脑袋看了一眼于佩。 于佩看上去似乎有点激动,她听得认真,双手一直不自觉地鼓掌,仿佛第一次听到这样激动人心的演讲。 方朝祥在心里哼了一声,对她这种没见过世面的行为感到发笑。 “于律师,怎么样,之前没感受过这样的氛围吧?学校和学校之间是有差距的,一般学校也请不到这么多成功人士。你年纪轻,还是得多多见见世面。” 于佩:“……” 见于佩不发言,一副受教的模样,方朝祥愈发来劲。 听到主持人已经开始抱词,即将邀请留学归来的女律师上台发言,方朝祥立即看了于佩一眼,“于律师,接下来你可要好好地……” 话没说完,于佩看也不看他一眼,起身走了。 “哎哎哎……” 正当方朝祥心里埋怨她的无礼时,亲眼瞧见对方走上了正前方的讲台,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嗓,侃侃而谈国外的律师行情以及国内的现况。 在这样万众瞩目的场合,于佩没有丝毫的紧张。 她不像是一个头一次上台发言的人,似乎这样的场合她经历过无数次,连举手投足都做得那么潇洒。 和之前在私底下见到的默默无闻的模样毫不相同。 方朝祥看呆了。 缓了好半天,他才逐渐明白。 原来学校里邀请到的留学归国的律师,竟然就是于佩? 方朝祥心里还不肯承认,转过头,艰难地咽了一下唾沫,问王展延:“王律师,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直以为于佩只是个半路出家的半罐子啊,怎么对方竟然还有留学的背景? 王展延淡淡扫他一眼,“就是你看到的这么回事。” 方朝祥没话了。 呆呆看着台上的人,心里异常复杂。 于佩发言完毕,礼堂里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周围甚至有人为她喝彩。 眼瞧着于佩即将回到原座位,方朝祥偷偷摸摸地起身离开,灰溜溜地往礼堂出口走。 离开礼堂门口时,他脚步匆匆,生怕于佩追赶过来戳他的肺管子。 感情对方是留过学的,在国外长过见识的人,亏得他之前还拿那样的言语刻薄她。 人家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笑话他呢。 犹是自信如方朝祥,也受不住这样的尴尬。 看来以后碰着于佩得绕道走了,要是于佩拿话呛他两句,他连句找补的话都说不出来,那还不得任人嘲笑? 方朝祥回想起自己的话,越想越面红耳赤,埋着头往外走。 好在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讲台之上,无人在意一个逆行出去的人。 快步走过礼堂门口,瞧见礼堂旁靠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对方身材颀长,长得俊朗,他见过一次就没忘记。 最主要的是,对方是个大老板。 大老板就是行走的资源,在他们这些生意人的圈子里,一旦打开知名度,业务量会滚滚而来。 之前的张志华就是经过别的老板推荐而来。 方朝祥想了想,决定不放过这个机会,上前主动热情地打招呼:“谢老板,好巧啊。” 靠在墙边的谢屹抱着双臂,目光远远飘向讲台上,没舍得挪动眸子。 直到看到于佩落座,隐于人群,他才收回目光,漫不经心看了面前人一眼,“你是?” “谢老板,我是方律师啊,之前在商场,我跟着周老板见过你一面。”方朝祥见对方记不起来,主动提起往事。 谢屹这才想起,是有这样一回事。 那次大约是与家政公司的周老板见面,周老板身后带了个律师,简单给他介绍了几句。 他没放在心上,也就一时没想起这号人物。 见对方似乎回想起来,方朝祥连忙又开始套近乎:“谢老板,难道你也是被邀请过来参加咱们学校的校庆吗?” “不是。” 谢屹快速的否决让方朝祥微微愣了一下,他很快反应过来,调整僵住的表情,挂上笑脸,“哟,那可太巧了,这样的场合都能遇上谢老板,这就是缘分呐。” 缘分吗? 谢屹抬起眸子,掠过人群中那个熟悉的背影,目光逐渐深邃。 要是这样也算缘分的话,他和于佩的缘分约莫是很深的。 “谢老板,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时间?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去外面聊聊?”方朝祥心里存了小心思,上次他跟着周老板,没能将名片递出去,这次他想抓住机会推销一把自己。 谢屹目光往面前的人身上扫了一下,没吭声。 他过来不是与旁人寒暄的。 更不是来搞交际的。 见对方不作反应,看起来没有攀谈的欲望,方朝祥很识趣地没再聊下去。 大老板么,总不是那么好约的。 方朝祥已经放弃约人的想法,他掏出一张名片,微微躬身,递向面前的人,态度诚恳:“谢老板,以后遇到什么事情,希望我能够帮上。” 谢屹的视线轻轻落在那张白色名片上。 他没接。 家里的某人发过号令,有她就够了。 他一直记着呢。 谢屹抱臂望着面前的人,淡淡开口:“我家里有人。” 方朝祥:? 第65章 逼迫 她好像一直忽略了这个问题 于佩走下台, 回到原来的座位,往旁边张望两眼。 周围除了王展延,没见着方朝祥的身影。 于佩收回探寻的目光, 笑着问王展延:“他人呢?” “走了。” 王展延补充:“在你下台之前。” 于佩哼笑一声。 早料到如此,方朝祥这么傲慢的人,大概看不惯她在台上出风头, 更加不会对之前的致歉。 逃跑是唯一的选择。 不用面临尴尬的局面, 也不用低下高傲的头颅。 于佩转头向后, 下意识往礼堂出口方向看了一眼。 出口处从外面透进来的亮堂光线将一方小小的区域照得通亮。 看不到方朝祥的身影,大概是早就溜走,不作逗留。 于佩打算收回视线,余光中在墙角不经意瞥见一道熟悉的人影。 她双目一瞪, 睁大眸子, 透过礼堂内不甚明朗的光线直直望向礼堂出口处。 应该没看错。 靠在墙边、姿态慵懒的人是谢屹。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说不过来么? 于佩心里纳闷, 没了心思再听台上人的发言, 一旁的王展延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问她:“你怎么了?” 于佩扬了扬唇角, “没什么,本来想看看方朝祥的反应, 没看到,有点惋惜。”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37节 闻言, 王展延跟着也扬起嘴角, “我看到了。” 让他来形容,方朝祥当时的反应大概就是震惊错愕, 不敢置信, 羞愧难当, 面如土色…… 总之, 变化万千,精彩极了。 “是么?”于佩没追问。 倘若是片刻之前她大概会接着王展延的话问下去,此时她的注意力都在礼堂出口处,心里没法静下来。 趁着接话的工夫,又不自觉往不远处望了一眼。 谢屹没走。 她有种直觉,谢屹是过来找她的。 谢屹在这所学校除了副校长之外也没什么熟人,倘若过来找副校长,犯不着在礼堂门口等着。 怀着这样的想法,于佩有点坐立难安。 礼堂里黑压压一片,她瞧得见谢屹,谢屹不见得能看见她。 若是这样,岂不得等到流程走完才能碰面? 于佩想了想,最终起身,朝王展延道:“我出去一下。” 越过两个座位,从细窄的走廊里绕到最后面,慢慢走向出口。 “你怎么在这里?过来找我?”靠近目标之后,于佩突然出声。 抱臂靠在墙上的谢屹早就注意到于佩的动静,从她起身的那一刻起,看着她的运动轨迹,已经知晓她朝他而来的行踪。 却偏偏要装作刚被发现的样子,稍稍有些吃惊,顺着她的话道:“对,是过来找你。” 于佩伸手指了指外面,示意有话出去说。 礼堂里不方便讲话,两人走了几步,站在洁白的外墙边,周围清净许多。 于佩一本正经问正事:“找我什么事?” 在她的观念里,能让谢屹亲自过来找她的事情,应该不是什么小事。 不然犯不着跑这一趟。 谢屹也没卖关子,“晚上有空吗?” 这话问得直白,于佩稍稍愣了一下。 她有点不太喜欢这样的问话方式,也不说什么事,先问她有没有空,她斟酌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有空,怎么了?” 于佩内心的想法谢屹一点不知,在他看来,只是想先确定于佩有没有空,若是没空,再商量其他时间。 “老程要请吃饭。”他说。 于佩松了一口气,“哦,原来是这事啊。” 自从案子结束后,程春望就一直惦记着要请她和王展延吃顿饭,她和王展延都以工作忙为理由拒绝了,不断推脱下一次。 没想到这次竟然托谢屹来送信。 这场应酬看来是躲不过去的,见见也好。 于佩应下,转身要走,“行,那我去通知王律师一下,看他晚上有没有时间。” 由于前几次程春望要连着她同王律师一起邀请,这次她理所当然地以为王律师也包含在内,转身就要去给王律师送信。 这举动刺得谢屹双眸一沉。 他伸手拉住于佩的胳膊,“就我俩,老程会以别的方式感谢王律师。” 于佩脚步一顿,应了一声,“哦。” 只请她和谢屹,看来这顿饭应该不是单纯的感谢。 礼堂里的讲话结束后,于佩按着约定去会了会周健和李敏,没耽误多久,很快离开。 晚上,跟着谢屹一起拜访程春望时,在诺大的别墅里,她碰见了冯碧华。 与之前见到的冯碧华不同,她穿着一身丝绸雕花宝蓝色旗袍,面上施了粉,唇面红如樱桃,两只耳垂上缀着珍珠耳环,尽显富贵气质。 于佩记起第一次碰见冯碧华时的场景。 在市售楼中心的建筑门口,一身朴素的冯碧华顶着烈日拦住她去路,问她需不需要买房子。 那时候的冯碧华,看上去也不过普普通通的中年妇女。 与面前这样雍容华贵的气质迥然不同。 果然,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穿什么衣服对一个人影响挺大。 于佩不自觉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 她身上是白天去参加校庆时的小西装,换到这样的场合,约莫有些过于严肃正式。 冯碧华大概也是这样觉得,开口第一句情不自禁称呼她为“于律师”。 “哟,今天可算把于律师盼过来了。” 于佩只当这是客套话,她哪里知道,早在几个月前,她刚回国没多久的时候,冯碧华两口子就曾要求谢屹将她一起带过来瞧瞧。 谢屹一直没行动。 等到现在,才终于利用上次房子抵押的案子将于佩约过来。 “于律师啊,案子多亏了你,不然这笔钱还不知道能不能讨回来呢。”冯碧华待人很热情,丝毫没有隔阂,熟稔地接待,仿佛与于佩相识多时。 她与于佩的确相识多时,一套房子的买卖,早就认识。 只不过今天这番见面,却不全是一套房子的交情,谢屹与他们两口子早就相识的事情,于佩之前是不知情的。 正因为如此,于佩没法做到像冯碧华这样毫无隔阂。 冯碧华敏锐,注意到于佩的情绪,找了个借口,起身道:“于律师今天第一天过来,也是好不容易才来一次,我带着你四处逛逛吧。” 这话里有话,于佩听出来了。 迟疑片刻,起身乖乖跟着冯碧华,将谢屹丢在富丽堂皇的客厅里陪同程春望一起聊天。 被冯丽华拉着朝旋转楼梯向上走时,于佩趁机四周打量一圈。 房子很大,底下一层诺大的空间没有设置房间,只一间厨房,一间储物柜,剩下都用做客厅空间。 卧室全部设在二楼。 迎着楼梯向上,左边第一间便是冯碧华的房间。 冯碧华领着她进了房间,一进门,便将房门合起来,请她入座,给她倒上一杯茶,脸上露出真挚的带着愧疚的笑容,“抱歉啊于律师,之前房子的事情对你有所隐瞒。” 于佩早就知晓此事,心里并没有对冯碧华产生太大的意见。 真要论起来,那也是谢屹瞒着她。 于佩轻轻接过茶杯,安静地捧着,没有接话。 冯碧华是个细心的人,总觉得亲自道歉比较好,“于小姐,当时在售楼处外面,我其实是特意等着你呢。” “那天太阳大,我顶着骄阳在建筑门口等了半天,才把你盼出来。那房子我是特意卖给你的,于律师啊,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当然知道。 于佩小酌一口杯中茶,淡淡道:“嗐,都是谢屹的主意。” 冯碧华有些吃惊。 不是惊讶于于佩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而是惊讶于于佩的态度为何如此淡定? 从程春望找于佩做于佩的那一刻起,于佩应该就能发现她和程春望的夫妻关系,也能发现程春望是望华酒店老板的身份,进一步知道谢屹和他们的关系,这样也就能扯出当初卖房子的事情。 既然于佩已经知道当初那套房子是谢屹的主意,怎么如今的态度竟是这样? 好像全然没有一点感动。 冯碧华心里纳闷,试探着问:“于律师啊,你真的知道谢屹的用意?” 于佩放下茶杯,玩笑似的哼了一声:“都是夫妻共同财产,我买房,他倒是落到实惠。” 闻言,冯碧华愣住,半晌后才轻笑一声,“看来于律师你不知情呢。” 她拉开一张木椅,坐到于佩对面,声音变得柔和。 “于律师啊,其实这套房子我和老程之前就打算送给谢屹,他先前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我们都念着恩情,要送他一套房,他没要,你猜为什么?” 这话问得玉佩稍稍皱眉。 白送的房子,谢屹没要? 这她哪知道谢屹的想法啊,换她她估计就收了。 于佩摆摆脑袋,“我不知道。” 冯碧华望着她的眼睛,真诚道:“谢屹当时说,要那么多房子也没人住,我说那你可以搬出来嘛,反正都成了家,以后也会有自己的房子,不见得要和父母一起住。你猜他怎么回?” 于佩:“……” 怎么冯碧华说话开始说一半留一半,剩下的那一半总要来问她。 她又不是谢屹,哪知道谢屹的想法。 于佩摇头。 冯碧华望了她一眼,接着说:“他说他的家只有一间房,我后来才知道,他说的这间房,是你们的婚房。” 于佩闻言,眉心一动,笑着道:“冯姐,我想你误会他的意思了,他大概是想说,在父母身边才是一个家,只不过那个家里他仅有一间房。” 听到于佩的解释,冯碧华没吭声。 她站起身,在于佩身边踱来踱去,面色稍稍有些沉重。 接着她又说:“我和老程认识谢屹好几年,这些年你在国外可能不知道,谢屹从来不参加那种酒局,他很洁身自好。” 冯碧华口中的酒局,于佩心里知道是指哪种,她淡淡地说:“这应该是一个已婚男人的基本操守。” 冯碧华微微愣住,又说:“你回国那天,我们本来约见了一单重要的生意,不知道你具体到达时间,他直接推了生意,提前过去接你。”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38节 于佩目光一顿,轻笑一声:“我提前给他打过电话,他妈也对他耳提面命,去机场只是实现之前应允的承诺罢了。” 冯碧华彻底无言。 来回踱步四圈之后,她望着于佩那张情绪变化不大的脸,突然笑起来,“真有意思,你们夫妻俩一个赛一个有意思。” “你说你们夫妻俩,一个不愿意将爱意说出口,一个不愿意承认对方的爱意,某种意义上也是登对。” 于佩仿佛没听懂。 “冯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冯碧华难得没顾虑形象,扬起嘴角哈哈大笑,“我看你才是误会了什么。” 她又重新坐下,拉住于佩的胳膊,细声细语地问:“难道你就真没感受到谢屹对你的态度?” 于佩张嘴便要回应,冯碧华先出声:“于佩,你是个聪明人,回答之前先想想有没有骗自己?” 这话成功让于佩闭了嘴。 倒不是她觉得自己骗了自己,只是想起以往几件事情,稍稍觉得不太对劲。 例如家里那台咖啡机,出现的时机过于巧合。 当天和谢屹在咖啡厅里喝过咖啡,没过两天谢屹就往家里买了咖啡机。 要想想这样不对劲的事情,似乎还挺多。 于佩罕见地沉默了。 回国之后一些事情是有点不对劲,但要说谢屹喜欢她?这真是天方夜谭。 当一件事情过于离谱的时候,“相信”这个选项一开始便排除在外。 就像现在,于佩听到这样的说法,也只是在心里轻轻一笑,没有半点想要求证的心理。 一切或许只是热心肠的冯碧华的猜测而已。 冯碧华在于佩脸上看出大大的“不信”两个字。 她了解于佩,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了解于佩固执的本性,于佩不相信的事情,或许压根不会放在心上。 今天已经把话摊开了,不妨再摊开些。 冯碧华定定望着面前的人,一脸认真:“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和谢屹的婚姻听说是家里的主意,当时你为什么会同意呢?” 于佩耸耸肩,将之前的情况都道出来,“我想出国留学,我爷爷扣了户口不让我办手续。” 这是她妥协的理由。 冯碧华听完,诚恳地点点头,接着问出一个犀利的问题:“那谢屹,谢屹有什么理由答应?” “你要去国外留学,你想去国外留学,对于留学来说,婚姻对你可能不那么重要,所以你愿意答应。但是谢屹呢?他为什么要答应?” “因为家里逼迫?可是据我所知,谢屹很早出来闯社会,和家里的联系并不多,他是愿意受这种逼迫的人吗?” “他……”于佩想辩驳,发觉自己竟一个字也发不出。 她好像一直忽略了这个问题。 第66章 危机 他管不住这么厉害的人 当天傍晚, 从程春望和冯碧华两口子的宴请中离开,于佩回了一趟星苑小区。 小区里二楼上灯火通明,魏春兰还没睡, 刚把衣服从洗衣机里掏出来,拿到阳台上晾晒。 瞧见于佩进门,她从阳台探出半个身子, 笑着问:“哟,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不是去拜访程老板了么?吃过饭啦?谢屹呢, 没跟你一起回来?” 魏春兰一口气问了四个问题,于佩一个也没应答。 她走到阳台,帮着魏春兰把干净的床单扯开,仔细一看, 竟是她婚房里的桃红色凤穿牡丹图纹床单。 “妈, 你这是替我们洗床单?”于佩问。 魏春兰从晾衣绳上取下两只粗厚的木衣架, 将床单穿过衣架, 挂在晾衣绳上之后才接话。 “可不是么,你俩住了新房子, 十天八天也不回来一趟,我寻思着你俩房间里的床单也不必铺着, 铺着落灰,洗了收起来罢, 你们要用的时候再铺上。” 于佩心思一动, 顺着话题往下问:“妈,我记得这床单是我结婚的时候备着的吧?” 提到这事, 魏春兰来了兴致, “亏得你记性好, 还记得这茬事, 这床单的确是你结婚的时候备着的,是我亲自去商场挑的呢,瞧瞧这颜色,多鲜艳啊,这么多年也没褪色。” 当年流行凤穿牡丹的图纹,象征富贵吉祥,美好幸福。 若是换做现在,魏春兰决计不会再次选择这样的图案,她会选择八月桂花图、蝶戏葡萄图、榴生百子图…… 于佩顺着她的话道:“妈,说起当年的婚事,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魏春兰没太在意,一边接话,一边从盆中扯开一件衣服准备晾晒。 于佩取下晾衣绳的衣架,自然地递给她,问:“妈,当年谢屹为什么会同意这门婚事?” 话音一落,魏春兰接过衣架的手微微一抖。 她扬起脸,面上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笑容,“佩佩啊,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于佩将她手中的衣物接过来,随手挂在头顶的晾衣绳上,“哦,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当初谢屹怎么会同意家里定下的婚事。听说是爸给了压力,妈,你说这压力得多大啊,让谢屹都低了头。” 魏春兰呵呵笑了两声,“嗐,他爸当时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呢。” “断绝父子关系?”于佩诧异,“爸这话说得是不是太重了些?” 她没料到当初的婚事,谢岩朋教授竟然逼迫到这个份上。 要真是这一点的话,谢屹同意也不足为奇。 谁知道魏春兰摆摆手,笑着道:“这算什么重话。” 这话也就能威胁威胁谢玉溪和谢雪容,对谢屹根本不管用。 家里三个小孩,和谢岩朋最不亲近的人就属谢屹,谢屹小时候是三个孩子中最不听话的那个,成天调皮捣蛋,不爱学习,不像他一个斯文人的后代。 反倒是谢玉溪和谢雪容,与他十成像。 像与不像,总归是自己的孩子,谢岩朋没因为长相、脾性等原因对谢屹有偏见,最令他头疼的是谢屹的不服管教。 在他面前,谢玉溪和谢雪容简直是乖宝宝的化身,谢屹不同,整天和他对着干。 做教师做久了,谢岩朋身上总带着一股为人师表的强势气度,遇到调皮捣蛋的孩子,职业病犯了,总要不服气地管教一番,恨不得将其训练成彬彬有礼的乖孩子。 更何况这调皮捣蛋的娃还是自家的。 所以在谢屹成长的过程中,他扮演的大概是一位严父的形象。 哪知道谢屹这性子与谢家大哥和三妹全然不同,越是逼迫,就越是反抗,两父子一路走过来,感情淡薄得可怜。 谢岩朋拿断绝父子关系威胁谢屹,谢屹指不定躲在角落里偷笑呢。 这威胁毫无震慑可言。 魏春兰想着想着,情不自禁笑出声,“估计谢屹他爸当时也纳闷呢,早知道这招好用,当初逼着谢屹不退学的时候就该用用。” 于佩沉默着没再接话。 魏春兰给了她回答,又似乎没给。 谢屹似乎是因为谢岩朋教授的话答应了婚事,又似乎不是。 于佩心情复杂地回了家。 思来想去,谢屹身边也就一个许志远一直陪着,这事还得去和许志远探探口风。 第二天一大早,她借着买车的借口,特意约了许志远去车行。 许志远开着他那辆拉风的红色桑塔纳停在小区门口时,左顾右盼,只瞧见于佩一人,顿时懵了:“你没叫上屹哥?” “没他,就我俩。”于佩说着拉开车门坐进去。 许志远立即局促起来。 被于佩单独叫出来,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纯去车行,他一边打方向盘,一边偷偷觑着身旁的人,“咱们今天真的只是去车行?话说,你对车的熟悉度比我高,应该不用我给你出建议吧?” 当初他买车的时候还想于佩给他出建议呢。 于佩没接话,不动声色转移话题:“你从高中毕业就跟着谢屹了吧?” 话题突然转移到谢屹身上,许志远心里一愣。 来了来了,熟悉的感觉来了。 这样的问题他听过不少,那些经常一起去喝酒的朋友怕家里老婆不答应,总要拿他做幌子,一来二去,那些家里的妇人也察觉不对劲,纷纷来他这里问话查岗。 于佩这架势,很有查岗的风范。 只是,谢屹没跟他去外面花天酒地过啊。 于佩这是查哪门子的岗? 许志远心里稍稍有些忐忑,回了一句:“嗯,的确是,高中毕业就跟着他混,也得亏是跟着他混,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混出头呢。”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说点好话总是没错的。 许志远很有觉悟。 于佩听完他的话,又问:“那你一定是最了解他的朋友。” “哟,这个最了解可不敢当,不过咱俩属于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一个大院出来,出了社会也在一起,可以打保证,我绝对是他最信任的朋友。”许志远面带得意。 于佩默默垂下眼眸,“既然这样,那你一定知道他很多事情。” “那是当然!”许志远自豪地回答。 于佩轻轻瞥他一眼,“那我问你,谢屹和他爸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没想到于佩铺垫这么久,就为了问这样一个问题,许志远有点懵。 他一边扶着方向盘,一边思索于佩的用意。 都说女人的话得拐着弯儿来理解。 于佩的问话肯定不只是想知道谢屹和他爸关系怎么样,她肯定是想了解谢屹这人孝顺不孝顺,对长辈是怎样的态度。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39节 是了,一定是这样! “嗐,谢屹和他爸关系很不错啊,你别看他表面上和他爸不和,其实他心里可在乎了,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越是在乎他越不说。” 最后一句话许志远加重了音,说完还特意看了于佩一眼,怕她不上心又重复一遍:“他就是闷罐子,越是在乎他越不说,得慢慢去体会。” 于佩没接收到许志远传过来的信息,她沉着脸,冷不防出声问:“谢屹有喜欢的人吗?” 这神不知鬼不觉突然冒出来的一句,吓得许志远差点踩了刹车。 整个车身猛地抖了一下,正如此时此刻许志远的心情。 忐忑得不行。 这么突兀的一句,谁听了也得犯嘀咕啊。 这得亏不是在高速上,不然真容易出点什么事情。 许志远扶稳了方向盘,面色如吞了一只苍蝇那样难看,“姐,我叫你姐行不行?你下次再问这种问题,你得提前通知一下,不然我小心脏受不住啊!” 于佩没理会他的插科打诨,直接下结论:“通常,不正面回答问题本身也是一种回答,你反应这么大,事后还一堆找补,看来谢屹有喜欢的人。” 许志远:“……” 这让他怎么回答? 天呐,今天就不该跟着于佩一起出来! 许志远后悔了,非常后悔。 早知道于佩是要来朝他打听这样的问题,他就算躺在家里装病也不会这么痛快地出门。 可是,这问题不回答不行。 不回答的话,于佩心里要误会,要是回答的话…… 他可以直接把谢屹这些年的老底抖出来么? 干脆把谢屹从学生期间就暗恋于佩事情一五一十全抖出来得了,反正这也都是事实! 许志远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要把一切和盘托出。 脑海里闪过谢屹那张淡漠的脸,许志远及时地止住这种疯狂的想法。 不管怎样,这种事情不该他一个外人来揭露。 况且这些年,他一直在谢屹面前装作不知情,要是被谢屹知道他故意瞒着,后果可能有点严重。 为了避免谢屹找他秋后算账,许志远思来想去,想到一个妙招。 他一脸严肃地承认:“对,谢屹的确有喜欢的人。” 从许志远口中得到肯定回复的于佩面色一沉,“是谁?” 许志远看她一眼,坚定地说:“这个你得亲自去问他。” 得,兜兜转转还是要转向谢屹本人。 于佩讪讪一笑。 她要是愿意去询问本人,哪里还会这么拐弯抹角地来向许志远打听。 接下来于佩没再询问,许志远不愿细细回答,她也没勉强,安静坐着,一路开到车行。 从车行里提了一辆早前看好的白色桑塔纳,于佩咻地一下钻进去,摸摸久违的方向盘,开始在城市里乱逛。 好久没开车,得先试试手感。 一下午,于佩的时间几乎都花在那些错综复、蜿蜒曲折的大道上。 找回熟悉的感觉后,她调转方向盘,准备回家。 途中路过律师所时,瞧见律所的大门敞开着,好奇心驱使,停下车进去看了一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律所里好几位同事都在,王展延和李勤年也在。 于佩纳闷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历,“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周日吧?怎么一个个都在加班?” 这句问话被同事们无情地忽视,因为其中有个人留意到了外面停着的小车,“哟,于律师,这是你的车?” 一句话吸引了律所里所有的目光。 大家好奇地从里面走出来,聚在一起观赏刚刚从车行里提出来的崭新的桑塔纳,一个个目瞪口呆,羡慕不已。 “哦哟哟,于律师啊,这真是你的车啊?这车盖上还泛着亮光呢,新买的?” “于律师,你竟然有驾照?什么时候考的驾照啊?” “妈呀,我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开上小车。” …… 同事们围在于佩周围,艳羡的视线不肯从漂亮崭新的小车上挪开。 李勤年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外面的动静,也探出脑袋看了一眼。 听到周围人的讨论,知道律所门口停着的这辆看上去光鲜亮丽的桑塔纳归于佩所有,李勤年稍稍有些震惊。 “于律师啊,你还真买车了?” 于佩回过头接话:“总打车也不是个事儿,李老板,我不是早前也建议你买一辆代步车么?” 李勤年笑起来,笑得有点苦涩,“嗐,上有老下有小,经济负担重着呢,哪有这个钱去买车啊,坐公交就挺好,过来也不远,犯不着买车。” 嘴上这样说,他目光却时不时瞟向律所门口停着的新车。 等众人都走回律所,他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 他这个年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考虑,得从大局观思考问题。不能像个孩子一样,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要考虑实不实惠,划不划算。 一辆车得二十来万,这些钱干什么不好?用来提高生活质量绰绰有余。买车除了在人前长点面子,偶尔方便出行,实在没什么必要。 油费、保养费、维修费等等,都是多余的开支。 有了车,一些亲戚朋友说不定还来蹭车,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借车,多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综合考虑,买车实在不是划算的行为。 李勤年在心里这样说服自己。 他走进律所,瞧见于佩正望着墙上多出来的一面锦旗发呆。 “这是谁送来的?”于佩问他。 李李勤年盯着墙上那面送给王展延的锦旗,咳了咳,解释说:“是程老板特意送给王律师的。” “哦。”于佩收回视线,没再提这一茬。 这样冷淡的反应落在李勤年眼中,以为她心里冒出别样的小情绪。 他叫住于佩:“你跟我来趟办公室。” 等人走进,他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示意她坐下。 两人面对面坐好之后,李勤年望着她的眼睛,真诚地开口:“于律师啊,这事你心里别有什么意见,王律师律师经验多,是执业律师,你经验少,是实习律师,程老板只送他锦旗也是情有可原。” 于佩:? 于佩一头雾水,似懂非懂:“我没什么意见啊。” 怎么李勤年总要疑心她有另外的情绪? “没什么意见那就最好不过,看你刚才关注锦旗,我就解释一下,免得你误会。” 李勤年说完,又帮着于佩斥责几句:“不过程老板这事做得有些不妥,同样是替他办案子,虽然王律师是主要负责人,但你也出了不少力,他多少也要对你表示一下感谢啊。” “怎么又是给王律师送锦旗,又是送水果,却一点没顾虑到你,这一点确实不妥,不过我觉得这水果你该是有份的,来来来,我带你去拿水果。” 李勤年从座位上起来,绕出办公桌,招呼着于佩就要往外走。 于佩笑着回应:“不用了,程老板感谢过我,他昨天请我去吃饭了,这应该也算作是感谢。” 李勤年一愣,“程老板昨天请你吃过饭?在哪儿吃的?” “在他家里。”于佩直言不讳。 “这样啊。”李勤年沉思片刻,又默默返回到座位。 在自己座位上细细品着于佩的话。 也就是说,程老板昨天请了于佩去家里吃饭,今天却只给王展延送了水果和锦旗。 原本以为程老板对王展延更上心,看来错了。 程老板这明显更把于佩当成自己人。 李勤年抬眸,对上于佩的视线,目光变得幽深:“于律师啊,看来你和程老板挺熟啊。” 于佩模棱两可地回复:“相比于程老板,我和他夫人更熟。” “你、你还认识他夫人?”李勤年吃惊。 于佩没隐瞒:“嗯,当初江宁路那边的房子就是程老板的夫人卖给我的。” 谈到房子,李勤年这才想起,当初于佩为了来律所上班更方便一些,在江宁路那边买了一套新房。 刚回国的于佩连工作都还没稳定下来,就有余钱买房。 想想他攒了好多年,才终于能够买下一套能够容纳下一家老小的新房。 人和人的差距还挺大,他在于佩这个年龄,还惶惶然不知所措,根本没找准人生的方向,浑浑噩噩混着日子呢。 唉……后生可畏啊。 李勤年感叹着的同时心情有些复杂。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日子的亲密相处,总觉得于佩的人生格外顺遂。 单单出国留学这一项,是多少比不了的宝贵筹码。 他想起他那会儿读书的时候,还只有公派留学。 公派留学是出了名的难,能被选中去公派留学的人,那都是凤毛麟角,都是代表着国家去国外吸收先进的知识,学习先进的理念,国家对他们寄予厚望,盼着他们回国建设。 所以那时候有谁能公派留学,家里是要敲锣打鼓放鞭炮报喜讯的。 那真是祖上冒光,街坊邻居都跟着涨面子。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40节 他也想去留学,可惜没那个机会。 后来国家开放自主留学的名额,他没钱又没门路,只得作罢,况且那时候也成了家,禁不起折腾,好好拼事业才是正道。 遗憾吗? 想必是有的。 不然也不会在与于佩重逢时,二话不说就将人招了进来。 他喜欢这样的留学人才。 瞧,他都没留过学,如今还能领导留学生。 在这样微妙的优势中,他心里那点小小遗憾能稍稍得到弥补。 可惜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点优势逐渐没了,他愈发发觉于佩这人的不简单。 于佩与王展延不同。 王展延有能力,但他不擅长人际关系,他更愿意做一个办实事的人,而不是周旋在各个虚伪的场合做一个圆滑的小老板。 这样的人,能管得住。 相比于王展延,于佩的心思显然活跃得多。 于佩是知道如何应付各种虚伪的场合的,如果她想,她能做到游刃有余。 很明显,于佩将来不会只安心做一个在别人律所里干活的打工律师。 他也没把握永远把于佩囚在这一间律师所。 想到此处,李勤年突然有些悲观。 分神之际,听到耳边传来淡淡的呼唤。 一抬眸,发现是于佩在叫他,“李老板?李老板?李老板你有没有听我在说?” 李勤年回过神,有点懵:“啊?你刚才说了什么?” 于佩望着面前的人轻轻摇头,淡笑:“李老板你刚才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我刚才是说有个案子,要带上小袁一起。” “上次程老板的案子没带上小袁,挺过意不去,她也是实习律师,也有案件数量的考核,同在王律师的指导下,有案子尽可能带上她吧。” 李勤年听完,眉头一皱,“什么案子?” 于佩解释:“乔老板的ktv里有两个年轻小伙子打架斗殴,其中一人重伤,他家里人觉得ktv有责任,把乔老板告了,乔老板找了我,我现在也法单独办案,得让王律师一起,想着也干脆拉上小袁一起。” 这番解释洋洋洒洒一大堆,李勤年只听到三个字:乔老板。 这案子是发生在乔老板的ktv里面,乔老板有案子居然直接找了于佩,不来找他! 他和乔老板要先认识一段时间,两人算是交情不错的朋友,怎么乔老板有案子却直接去找于佩? 论起来,于佩和乔老板也只见过一次吧? 那一次还是他特意带着于佩和王展延过去,想要引荐。 现在真引荐了,人家越过他直接找上于佩,怎么心里那么不是滋味呢? “李老板?李老板?带上小袁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你不吭声我就当你同意了。”于佩叫唤两声,看到李勤年又陷入思考,觉得今天的李勤年有些怪。 怎么动不动就开小差? 李勤年回过神,看她一眼,扬起一张笑脸:“没什么问题,带上小袁吧,让她跟着你们锻炼,也好。” “那好,那我去跟他们商量。”于佩转身往外走。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座位上的李勤年一张笑脸立即褪了色。 他望着门口于佩消失的方向,疲惫地捏捏眉心,只感到内心腾升一股越来越浓烈的危机。 第67章 崇拜 教你试探的方法 从李勤年办公室里出来, 与王展延简单沟通一下ktv乔老板的案子后,于佩开着新买的白色桑塔纳回了家。 大周末的,没必要这么加班。 她心里惦念着许志远的一番话, 坐在客厅等谢屹回来。 谢屹回来得很晚,进门第一句便问她:“楼下那辆白色的车是你的?” 小区里的停车位多是摆设。 这年头,没几家几户能承担起购买一辆车的费用, 一辆庞然大物停在楼下, 格外显眼。 那铮亮的车身, 崭新的没多要压痕的轮胎,无一不彰显着这辆车才刚刚入手。 谢屹路过的那一瞬间,只瞟了一眼,立即认定这是于佩的车。 听她早些日子提过要买车的事情, 之前她有其他事情在忙, 这段时间空下来, 也该是时候提车了。 “嗯, 是。”于佩承认。 谢屹望她一眼,“你一个人去的?” “不是, 和许志远一起。”于佩说这话时偷偷瞥了谢屹一眼,她想到许志远那些话, 心里的疑问欲要脱口而出。 到了嘴边,又实在没法倾吐出来。 若是别的事情, 倒不用这么纠结, 直接问便是。 这种事情该怎么问? 问他当初为什么结婚?这样的问题多少有点不合时宜。 他们结婚已经五年了,现在才追问原因是不是有点太晚?况且当初的事情早有定论, 总之两方都是家里安排, 现在再翻出旧事, 寻根问底, 是要讨到什么答案? 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这个问题更加不合时宜。 这简直是要谈心的前奏。 讲道理,她还没和谢屹聊过这么私人的事情。 倘若谢屹反过来问她是以何种心态来问这样的问题,她更加无言以对。 她理解的婚姻关系里,夫妻双方没必要事事坦露,即便结了婚,双方也应该允许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这样才不至于被亲密无间的关系逼得喘不过气。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她和谢屹的关系,除了床上,哪哪都达不到亲密无间。 这样的关系,突然要聊一些隐私至极的问题,想想都觉得别扭。 于佩紧紧抿着嘴唇,低下脑袋暗暗思索。 不行,这种事情还是得去撬开许志远的口。 太多问题没明了,她应该问清楚一些。 例如谢屹喜欢的人现在还喜不喜欢?谢屹与对方有联系吗? 如果没有涉及到原则问题,这些陈年往事也不应该被过多的苛责,像现在这样摆出质问的架势就更加没有必要。 于佩打定心思,下次碰见许志远再问个清楚,这会儿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谢屹几乎快要从她细微的表情的中领会到事情始末。 明明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在心里酝酿一番,默默又把话憋下了。 于佩从来不是个纠结的脾性,能让她这么犹豫的事情,看来有点严重。 真是稀奇,什么事情能让她这么踌躇? 谢屹心里好奇,却也没问。 他有耐心等。 没想到这一刻并没有等太久,在他转身去房间之际,于佩出声叫住他:“等等。” 他脚步一顿,预感接下来会是于佩的问题。 停下脚步,连呼吸都慢了下来,只等着她主动开口。 于佩轻咳一声,清亮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你最近和乔老板联系了吗?” 谢屹眼神微怔。 这不是于佩原先要问的问题。 她不可能为这么一个问题如此纠结。 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后,谢屹轻声答复:“没有。” 没有吗? 得到这样的回答,于佩有点纳闷。 乔老板特意找上她,她还以为对方和程老板一样,都是受谢屹的推荐而来。 看来不是? 于佩这次还真猜错了,乔军联系她不是因为谢屹的推荐,不过也与谢屹脱不了干系。 上次在贵宾包厢里接见过李勤年之后,认识了于佩和王展延两位律师。 无意间还知道了原来这位于律师竟然是谢老板的夫人。 如今有了麻烦事,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乔老板让人联系了于佩,表示她们可以随时过来调查情况。 接了这个业务之后,自然是要尽心办理,第二天上班于佩整理好资料之后,立即跟着王展延和袁梦霞一起去了一趟乔老板的ktv。 乔老板的接待很是热情,将一行人请到贵宾包厢,泡了上好的普洱,拿着青瓷小杯,亲自给每人都倒了一杯。 于佩是个公事公办的性子,没时间多寒暄,开场直接询问事情始末,“乔老板,具体的情况能不能请你详细说明一下?” 乔老板笑了一声,缓缓开始讲述整个事情:“前天晚上,有个叫做何肖华的小伙子在包厢里消费,出去上厕所的时候,不巧碰见了之前结仇的一伙人,对方大约五六个人,那架势似乎是要找他算账,他只有一个,返回去叫人也来不及,就想着逃跑。” “谁知道跑着跑着摔了一跤,正好被对方逮着,狠狠揍了一顿。事后,这个叫做何肖华的小伙子觉得是咱们ktv地板上滩了水,害他摔跤,导致他被人揍成猪头,心里不甘心,就要赔偿。” “现在的年轻人也真是胆子大,心思肥,一张口就是一万块,他当我是做慈善的呢,这要是应允了,以后来店里消费的不全都变成碰瓷的了?”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41节 乔老板说完觉得荒唐,忍不住呵呵两声,连连摇头。 现在的人呐,真是贪心。 又不是他叫人来打这个小伙子,小伙子不找打人的人算账,反倒来找他的麻烦,张口就是一万块。 真是无妄之灾。 于佩认真记着重点,抬头问对面的人:“乔老板,地板上真有水吗?那滩水哪里来的?” 乔老板回忆着,“找人问过了,的确有水,不多,应该是某个人从卫生间出来,脚底带了水,落到公共空间,不是谁故意放在那里的,咱们的清洁员还没来得及发现,没清理。” 于佩点点头,又问:“这位何肖华小伙子被打之后,ktv是怎么处理的?” “处理?”乔老板愣了一愣,“咱们还能怎么处理,看到这么多人揍一个人,店里的伙计也都怕上前劝架,怕拳头落到自己身上,后来是店里的经理发现,怕出事,硬着头皮带人上去拉架。” 于佩:“报警了吗?” “当然报了,这事不报警,咱们店里事后更加脱不开干系。”乔老板很庆幸自己当初在开店做生意的时候听请来的律师唠了一点法律常识。 总之呢,做什么事情都谨慎一点比较好。 听完整个事情的始末,于佩心里有了底,她合上自己记下的重点,抬头深深看了对面的乔老板一眼。 “乔老板,我有个重要的问题要问你,希望这个问题您不要有所隐瞒。” 意识到对方的语气有些严肃,乔老板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什么问题?于律师你尽管问,我绝对如实相告。” “有乔老板这句话,那我放心问了。” 她抬眸扫了一眼四周,问:“乔老板,店里应该没有其他灰色业务吧?” 此言一出,周遭寂静。 坐在两旁原本就安静的王展延和袁梦霞此时更加安静,两人默默转动眸子看向于佩,于佩则目不斜视地盯着对面的乔老板。 乔老板脸上僵了一瞬。 他没有追问于佩口中的灰色业务是指什么,一脸严肃地否认:“于律师,我们店里做的都是正经生意,没什么灰色业务。” 于佩静静望着他,“真的吗?” “当然!” 眼看对方不怎么相信,乔老板急了,认真解释:“天地良心,咱们店是正规店,做的都是正经生意,没赚一份昧良心的钱,于律师你不要误会啊!” “我没误会,我也想乔老板不要误会,这问题不是我故意针对,只是到时候闹上法庭,你店里若是有什么不正当业务,对我们非常不利。”于佩也诚恳地解释。 听到这话,乔老板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于律师你听了谁的风声,对咱们产生误解。这个就请于律师放心吧,店里没什么不正当的业务,说起来,我还挺恨那些搞不正当业务的人。” 明明是好好的消费聚会场合,非得弄得乌烟瘴气。 不知道是谁开了这个口子,把行业环境都糟蹋了。 于佩望了乔老板一眼,笑道:“现在有您这样觉悟的生意人可不多了,大家急着赚快钱,哪管行业的发展,大部分生意人没那么长远的目光,只图眼前短利。乔老板在这样浮躁的行情中坚守底线,实在难得。” 谁都喜欢听奉承话,特别是恰到好处的奉承话。 乔老板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线,嘴角快要咧到天上去,他笑呵呵地又给众人倒了茶,吩咐人重新去泡一壶新茶。 于佩端起茶杯小酌一口,又问:“我听乔老板的意思,似乎是觉得对方要得太多,不知道乔老板是更愿意和解还是上法庭?” 乔老板受了一记吹捧,说话更加实诚,“嗐,要是能和解,谁愿意上法庭?对方不是这么狮子大开口,我当然更愿意和解。” 于佩点点头,“那我明白了,乔老板,你能说说你的心理预期吗?要让你拿钱赔偿,你会拿多少?” 乔老板闻言,伸出三根指头。 “三百块。” 一万变三百,这差距有点大啊。 于佩笑起来,“对方一开口就是一万块,让他接受三百恐怕不容易。” 乔老板态度很坚决:“就三百块,不能更多了。” “三百块也不少,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算是对他住院的一点补助,他要是贪心大,一定要靠这件事谋点钱财,那我不可能退步,为着店里以后的生意,我也不可能退步。” 瞧见乔老板态度强硬,于佩明白了对方的底线,点头应下。 “既然这样,我想咱们有必要和对方谈一谈。” 乔老板闻言,立即道:“正好,半个钟头后对方的律师要过来,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处理些事情,等人到了,咱们再一起谈谈。” 乔老板有些事情要处理,先行出去,出去前还吩咐人重新端上一盘水果。 包厢里只剩下三人之后,全程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袁梦霞此刻终于发出沉沉一声惊叹。 她有些好奇地望着于佩,“于律师,你真的是实习律师吗?” 同样是实习律师,她和于佩的差距怎么那么大? 对方能独立的完成与客户整套沟通,能游刃有余地把全部事情了解到位,能问出冒犯问题的时候轻松收场。 这些东西拆开来看都挺简单,真正融于一体做得自然,不是容易事。 得有足够的经验才行。 换做是她,她没把握做这么好。 袁梦霞有点受挫。 在学校里她是学习成绩异常优越的人,常常享受着旁人羡慕的眼光,赞赏的言辞,出了社会才发觉周围人才济济,自己顿时沦为普通。 这种差距与失落让她一向处于优势的心理面临瓦解。 更可怕的是,她发现同样作为实习律师,于佩已经拥有自己的案源。 上次的程老板,这次的乔老板,据说都是直接找上于佩。 作为律师,案源是赖以生存的重要东西,与以后薪资提成直接挂钩。 现在实习律师还不需要为案源操心,等到成为执业律师,那时候就不得不考虑这个东西。 可是现在,尚在实习期的于佩已经源源不断有客户找上门,以后她大概也不会忧愁这方面的问题吧? 袁梦霞一下子觉得自己与对方划出一道鸿沟。 想到自己这次能够跟着王律师一起出来处理案子也是于律师的提议,袁梦霞心里很是复杂。 她扑通一下抓住于佩的胳膊,满含星星眼:“于律师,要不你收我为徒吧?” 于佩一愣,好笑地指了指旁边的王展延,“王律师还在这儿呢。” 她记得当初袁梦霞进律所的初衷,是为了跟着同为东华大学毕业的学长王展延学习。 “小袁同学,你忘了你的初衷?”于佩笑着调侃她。 袁梦霞望了一眼旁边的“初衷”,果断收回视线,一本正经:“人都是要向前看的,我现在找到了新的榜样,我觉得于律师你就是我的榜样,我要跟着你学习!” 看着面前对着于佩诉衷肠的袁梦霞,王展延哼笑:“要不我走?” 袁梦霞没理他,此时的她满心满眼只有于佩。 “于律师,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看起来像个老手,有没有什么诀窍?你得教教我。” 于佩含笑地望了袁梦霞一眼。 不得不说,小袁同学有个很明显的优点。 她意识到自己与别人的差距时,心里或许有失落,最后采取的行动却是积极学习。 这是一种向上的正面的反馈,这种反馈注定了以后小袁同学遇到问题,会客服内心里消极阴暗的情绪,采取积极主动的方式化解问题。 于佩赞赏地看了她一眼,道出实情:“因为我根本不是新手,我以前在国外留学,拿过国外的律师证,回了国这次是重新考试。” 一听于佩是留学归来,袁梦霞眼睛都瞪直了。 此时的于佩在她眼里简直闪烁着神圣的光芒! 她进律所时,周围同事已经不太经常讨论于佩留学的事情,导致她不知道这段背景。 原来于佩竟然是留学归来的高材生! 袁梦霞眼里的崇拜简直要溢出来,“哇!于律师你竟然留过学!” 仿佛见到电视上的大明星,袁梦霞两只眼睛亮晶晶看向于佩,神情激动,连音调都变了:“留过学的人都是极厉害的人,于律师,你以前读书一定很了不得!” “于律师,你高中是哪所学校啊?” “于律师,你是怎么想走上法律这条道路啊?” “当初去留学是什么申请流程啊?于佩你给我讲讲你在国外的一些见闻呗。” …… 从来没见过这么聒噪的袁梦霞,于佩有点吃不消。 小袁同学扒拉着她的胳膊,凑在她旁边用激动的语调探索她的过去,这突如其来的话唠体质让她消受不起。 “我去趟洗手间。”于佩找借口开溜。 出了包间,耳边顿时清闲,于佩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她没去洗手间,而是拐了几步,走到外面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包厢里待太久,呼吸都快要不顺畅。 待了几分钟,于佩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准备抬步返回。 转身之际,余光中瞥见一辆红色的桑塔纳缓缓停在ktv门口。 红色桑塔纳……这熟悉的颜色,让她想起一个人。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身西装的许志远推开车门下来,直往店里面走。 于佩冷不防冒出来将人堵住,微笑打招呼:“好巧啊。” 许志远吓了一大跳。 他今天是特意过来找乔老板谈事情的,听说乔老板遇到点麻烦事,想商量看看是不是有人故意搞事。 没想到猝不及防碰见于佩,他惊得后退一步,步子不顺,差点右脚踩了左脚。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实话,许志远现在不太想碰见于佩。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42节 昨天他才向于佩吐露了一个大秘密,今天又碰上,他生怕于佩再逼问他。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于佩堵着他,幽幽地说:“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我不知道。”许志远一本正经地否认,“我什么都不知道。” 于佩:“……” 于佩淡淡看他一眼,“你以后最好别犯事,不然经不过警察一轮拷问。” 许志远:“……” 满脸写着抗拒的许志远最终无奈妥协。 看来今天不该出门,出门前得看下黄历。 他认命似的跟着于佩走到角落,“行吧,你要问什么问题?” 于佩要问什么问题他心里其实有数。 如他所料,于佩果然问:“谢屹喜欢的人是谁?现在还有联系吗?你知道的情况最好都告诉我。” 得,于佩兜兜转转还是来问他。 他怎么答?根本不敢答! 来了,又来了,又面临昨天同样的困境。 不回答于佩会误会,回答了谢屹恐怕找他算账。 怎么他一个单身人士,总要插在人家夫妻中间?这么为难的事情为什么要落到他头上啊! 许志远头疼。 电光石火间,许志远灵光一闪,又想出一道妙招。 他压低声音对于佩道:“谢屹的钱包里夹着一张小照片,那就是他喜欢的人,你要真想知道,拿他钱包看一看就明白了。” “我方法都告诉你了,你可别再来问我,对了,别说是我出的主意,你别把我交代出去。” 于佩闻言,目光一沉。 放在钱包里随身携带? 这似乎看得过于重了。 第68章 照片 十八岁的你 许志远的到来让乔老板分身乏术。 乔老板思索片刻, 将接下来与对方律师交谈的事情全权交给于佩处理,自己与许志远进了另一间包厢。 于佩回到包厢时,袁梦霞热情迎过去, “于律师,怎么去了这么久?” “在外面待了一会儿。”于佩顺便将乔老板的嘱托说了。 袁梦霞一愣,“所以于律师你刚才在外面是在等待对方的律师吗?” 于佩:“……不是, 对方律师还没这么大的派头值得我特意去门口等着。” 话音一落, 包厢门哐当一声被推开。 方朝祥夹着一个公文包, 款款走进来。 两方视线对峙,全都僵住。 “原来是你。”于佩盯着走进来的人,嗤笑一声,率先发声。 也是, 圈子就这么大, 碰上也不奇怪。 于佩走过去, 主动伸手:“好巧啊方律师, 咱们又见面了,上次校庆想和你道别, 不知道你怎么先走了。” 旧事重提,方朝祥脸上没有半点尴尬。 他挂着一副笑脸, 自然地伸出手:“那天有事先走了,难得于律师这么惦记, 不过于律师的演讲我听了大半, 见解深刻,很厉害。” 论到能屈能伸, 大概没人比得过方朝祥。 他光明正大的夸赞于佩, 仿佛当初看不起于佩的人不是他, 仿佛那些刻薄轻蔑的言语不是出自他口。 果然人只要把脸面不当一回事, 某种程度上处于无敌。 于佩挑眉看他一眼,意外于他的态度,“多谢方律师夸奖,既然方律师是何肖华的委托律师,那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 双方落座,开始探讨和解的可能。 这次方朝祥多留了一个心眼,他怕于佩像上次那样闷不吭声地录音,在整个谈话之中显得格外沉着稳定。 每一句在心底咀嚼之后,确保没什么问题,才幽幽道出。 双方和解的着重点,落在赔偿金额上。 方朝祥表明态度:“和解并非不可能,如果乔老板能满足我当事人提出的赔偿要求,咱们可以不用通过法庭解决问题。” 于佩听完,垂着眸子,“不知道何先生对于赔偿金额有没有商榷的空间?” “没有,一万块,绝不退步。”这是方朝祥出发前何肖华对他交代的底线。 于佩沉默片刻,正色道:“乔老板愿意支付300块用做赔偿。” 方朝祥哂笑:“那就没得谈咯?” 一万块变三百块? 这太离谱了,他的当事人绝对不会同意。 很显然,乔老板也并没有拿出和解该有的诚意。 方朝祥知晓了对方的态度,对于今天这场谈话已经心里有数。 谈大概是谈不出什么,对方都不会妥协,那直接上法庭解决吧。 出发前何肖华就对他表明过态度,对方要是不肯付一万块,那就直接打官司。 想降价?没得谈! 方朝祥开始收拾东西。 他整理好资料,提起自己的公文包,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脚步踟蹰,转身看了于佩一眼,“于律师,不知道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 于佩在王展延和袁梦霞疑惑的目光中起身,跟着方朝祥走到外面走廊偏僻一处。 “方律师,什么事?”于佩先出声。 她自认与方朝祥没什么交情,甚至之前还有点小别扭,方朝祥这样突兀地把她叫出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于佩不喜欢被动,懒得等方朝祥酝酿言辞,直接问出了声。 方朝祥盯着自己的皮鞋尖看了几秒,支支吾吾:“于律师,不知道你最近工作怎样?” 于佩:? 特意将她单独叫出来,方朝祥该不会只是想问问她的工作状态吧? 于佩:“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方律师有什么话可以直说,要是这么犹犹豫豫,那抱歉,我可能没时间再听下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方朝祥也不再遮掩,他直言:“不知道于律师有没有另觅高就的打算?” 于佩眼睛一眯,从细缝中打量面前的人。 “哦?方律师这话的意思是?” 方朝祥看了包厢方向一眼,压低音量,“于律师,我觉得以你的能力,不该只窝在勤年律师所。” 于佩没吭声。 见她不接话,方朝祥开始给她分析原因:“你想想,王律师跟在李勤年身边这么久,也就是个打工的,你要是继续留在李勤年身边,多半和王律师一样的结果,但是你来咱们东方律师所就不一样,咱们是合伙制,你之后能提升为合伙人,发展前途比你现在好多了。” “咱也不是故意来搞破坏,这些话你别以为我是瞎说,这是咱们主任的意思,他让我过来先探探口风,你要是有意向,咱们立马办手续,夹道欢迎!” …… 于佩默默听着,没发表意见。 这种沉默的氛围让方朝祥心里没底,他搞不懂于佩内心的想法,见她始终不表态,以为是有所顾虑,首先猜测是待遇问题。 “于律师,不知道李勤年现在给你开的工资是怎样?你要是不方便吐露可以不用吐露,但是我可以保证,来咱们律师所,工资只会比你现在高,不会比你现在低。” “我不是担忧这个问题。”于佩终于开了金口。 方朝祥皱眉,“不是这个担忧问题,那难不成是担忧转职问题?这个你不用担忧,咱们圈子小,人员流动频繁很正常,经常在律所之间乱窜,提离职也不用不好意思。” “我也不是担忧这个问题。”于佩说。 这下方朝祥想不明白了。 他盯着面前人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不解地问:“不知道于律师最担心的问题是什么?” 于佩抱臂望着面前的人,轻轻笑了一声:“我是担心贵所都是方律师这样能屈能伸的人,恐怕人才济济,我比不过啊。” 这话里多多少少带了些嘲讽的意味。 看来于佩这人记仇,还记恨着当初他那些看轻的言语。 方朝祥立即态度诚恳地道歉:“抱歉,于律师,当初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看轻了你,我收回那些话。你心里或许对我还持有意见,但我的建议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考虑,这关乎到你的职业生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于佩扬起嘴角,“那抱歉了,我比较喜欢意气用事。” 不等方朝祥反应过来,于佩已经抬脚离开。 方朝祥回过神,跟在她身后耳提面命:“于律师,你得好好考虑啊!” 听够了对方的劝话,于佩拉开包厢门,隔绝身后方朝祥的声音。 方朝祥最后那句话清晰传进包厢中,王展延面色冷了一瞬,问:“方朝祥让你讨论什么?” 换做平时,王展延大概不会询问这么私人的问题,但他直觉这个方朝祥没安什么好心,觉得他肯定又出了什么骚主意。 “没什么,他建议我换律师所,去他们律师所。”包厢里没有外人,于佩直言不讳。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43节 一旁的袁梦霞一听,一脸紧张地问:“于律师,你该不会真要考虑吧?这个可不兴考虑啊!” 于佩呵呵两声,“办程老板那个案子时,这位方律师瞧不起咱们女性律师,觉得在家带孩子做家务才是咱们女性该做的事情,觉得咱们女律师做不好工作,你说我会去他们律所吗?” 袁梦霞一听,握紧拳头。 “这个方律师真说过这样的话?” 于佩指了指旁边的王展延,“不信你可以问问王律师,王律师当时在场,应该听得一清二楚。” 王展延轻轻“嗯”了一声。 袁梦霞愤愤然,“呸!没想到咱们都快迎接新世纪了,还会有这样的思想!” 同为女性律师,被行业内的男性律师看不起,袁梦霞很快共情,回去的一路上都拉着于佩吐槽这位方律师的行径。 回了律所,袁梦霞一股愤怒的情绪还未消散。 这一切被吴羽乐看在眼里,以为此次出行不顺,特意绕过来打探消息。 “小袁啊,我看你情绪不对劲,发生什么事情啊?今天出去不顺利?” 袁梦霞抬头,瞧见是吴羽乐过来,心里一松。 进律所这么久,吴羽乐是唯一一位会时不时过来关怀她心情与工作的同事,就连于佩都没法做到这么细致。 袁梦霞对人防备心没那么重,把吴羽乐的行为当成好心,在她心里,吴羽乐大概是一个贴心大姐姐的形象。 贴心大姐姐来关心她的心情,她想也没想地说:“工作挺顺的,只是遇到一个不太好的人。吴姐,你听说过东方律师所的方朝祥没有?” 吴羽乐眉头一挑,“听说过,怎么了?” “嗐,这人的思想也太封建保守了,什么年代了,还觉得女性在工作岗位上不能发光发热。” “就这人还想拉拢咱们于律师过去呢,这样的思想德行,谁会乐意和他做同事啊!” …… 袁梦霞吐槽了一路,这会儿逮着吴羽乐,又将人从头到尾损一遍。 吴羽乐静静听着,只记住了一点,对方竟然想拉拢于佩! 听完袁梦霞一大堆的愤愤之言,吴羽乐立即去了一趟李勤年的办公室。 几分钟后,李勤年将王展延叫到办公室。 “王律师,这次出去谈事情,进展怎么样?乔老板那边的态度是什么?”李勤年坐在办公椅上,捧着保温杯看向对面的人。 王展延公事公办将与乔老板的谈话复述一遍,最后补充:“这一切都是于律师做主导,我在旁边没怎么插话。” 听完整个过程的李勤年放下保温杯,沉吟片刻,问:“没有其他事情了吗?” 王展延自认为已经将整个事情报告清楚,坚定地回复:“没有了。” “王律师,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了说。”李勤年不慌不忙地拧开保温瓶开,小酌一口,姿态悠闲地等着对方的回答。 王展延从他慢慢悠悠的态度中悟到什么,却还是坚决地说:“事情差不多就是这些事情,我们与乔老板的谈话我都复述完毕,没有其他事情。” “唉……” 李勤年重重叹息一声。 王展延跟着他已经有好几年,一直是他最信任的人,怎么如今最信任的人,也不肯对他吐露实情? 他都提示到这个份上,聪明如王展延不可能没有领会到。 既然领会到,却还是这样的回答,不得不说,这一点让他很伤心。 李勤年将保温杯放到一旁,不再卖关子:“王律师啊,听说东方律师所的方律师想要拉拢咱们的于律师,不知道有没有这一回事?” 王展延沉默片刻,“有。” 听到肯定的回答,李勤年面露失望:“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王展延站起身,深深看了李勤年一眼。 掷地有声:“我觉得没这个必要,我相信于律师不会答应。” 这句话让李勤年低下脑袋,久久无言。 从办公室里出来,王展延将袁梦霞单独叫到会议室,严肃地询问:“方律师想拉拢于律师的事情,你和别人提过吗?” 袁梦霞不明白王律师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事情,如实回答:“哦,我和吴姐提了一嘴。” “没别的人了?”王展延盯着她问。 袁梦霞连忙摆手,“没别的人了啊,我又没拿着大喇叭四处招摇,我只当着吴姐的面说了几句而已。” 王展延脸色沉下来,深深望了对面的袁梦霞一眼,警告:“以后有些事情,别一股脑对吴羽乐说,她是李勤年的小姨子,你说话前考虑一下,如果某些话可以让李勤年知道,你才可以对着吴羽乐吐露,反之亦然。” 袁梦霞愣住。 她进律师所的这些日子,虽然在王律师的指导下做事,但王律师一向只关注工作上的事情,很少谈论其他事情,更别说给她灌输职场上的规则。 怎么今天突然开始讲述这些? 袁梦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隐约觉得大概是自己话多误了事。 她心虚地点点头,“好,我记下了,之后会注意。” 这样一个小插曲,于佩完全不知情。 在她看来,这些人的行为也就是吴羽乐去了一趟李勤年的办公室,王展延去了一趟李勤年的办公室,随后王展延又和袁梦霞一起去了会议室。 换做平常,她可能会心存疑惑,这会儿她心里装着事情,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举动背后的含义。 她脑子里一直想着许志远之前提到的事情。 谢屹钱包里真装着一张照片? 什么样的照片让他随身携带这么多年? 她得搞清楚这一点。 不然想想也是有点膈应,都结婚了,谢屹还对别的女人恋恋不忘,连照片都装在钱包里,时不时拿出来回味。 要真有这么一回事,谢屹为什么不和她离婚? 其实这其中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只不过这个合理的解释对于佩来说太过不可置信,被她下意识地抛之脑后。 她想求证一下,谢屹钱包里是否真的有照片。 下班回到家里,她捧着杂志,静静等着谢屹。 一个钟头后,谢屹回家,于佩找了个借口:“我想吃水果,你下楼去水果店里买一点吧。” 这几乎是命令的语气并没有让谢屹心里感到不爽快,反而有种微妙的被人需要的满足感。 这样的小事,于佩向来不会麻烦别人,今天难得对他提了要求。 谢屹二话不说要往外走,于佩立即放下手中的杂志,起身:“算了,我跟你一起下去吧。” 谢屹挑眉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没什么情绪,收回视线,默默跟在他身后。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下了楼。 水果店在隔壁一条街,不远,大概三百米的路程。 几分钟后,两人走到水果店,才发现水果店今天没开门,门上挂了牌子,表明家里有事,今天不营业。 谢屹眉头一皱,“我去街尾那家买。” 街尾还有家水果店,得多走几百米路。 于佩不乐意,她原本也不是出门吃水果的,多跑几百米路完全没必要,她叫住谢屹,指着旁边一家卖核桃的店,“算了算了,不想吃水果了,买点核桃回去吧。” 谢屹没接话,步伐却缓缓朝着卖核桃的店走去。 两人挑挑拣拣装了一袋核桃,店家报了价格,于佩才装模作样地搜了搜口袋,一脸惊讶地说:“呀,我忘记带钱出门了。” 她转头看向谢屹,“就劳烦你先付一下了。” 谢屹垂着眸子看她一眼,掏出钱包开始付款。 这期间,拎着一袋核桃的于佩眸子不自觉瞟向谢屹手中的钱包,她左瞧瞧右看看,怎么也没从钱包里发现照片踪迹。 怎么没有? 许志远说的话难道不可信? 还是说她没看清楚? 于佩一双眼睛几乎要陷入整个钱包。 眼看谢屹付过钱就要将钱包收起来,她临时找了个借口:“你这钱包挺漂亮,能不能让我看看,我改天也去买一个。” 谢屹轻轻看她一眼,将钱包递过去,“看吧,不过买就不必了,这是男款。” “没什么男款女款,我就觉得这个颜色好看而已。”于佩一边接话,一边装作极有兴趣地样子,光明正大将整个钱包检查一遍。 里面除了一些现金,根本没有其他东西。 什么都没查到,于佩不太满意。 她将钱包递还回去,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没逃过谢屹的眼睛。 两人走到小区门口时,谢屹停下脚步,道:“你先回去吧,我临时有点其他事情。” 于佩对于谢屹的一些其他事情不感兴趣,问也没问,提着一袋核桃,思索着照片的问题,慢慢悠悠往小区里走。 谢屹静静看着她的背影没入楼道,收回视线,在街角电话亭投了币。 嘟嘟两声。 对方接起电话的那一瞬间,他率先出声:“许志远,你对于佩说了什么?” 对面的许志远莫名打了一个哆嗦。 谢屹叫他全名了。 谢屹竟然叫他全名! 以往谢屹总是叫他“老许”,要么调侃他是“许老板”,正式场合介绍的时候才称呼他的全名,私底下打电话时从来没喊过他全名! 不妙,大事不妙! 完蛋,肯定是他跟于佩交代的事情被谢屹知道了。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44节 怎么回事啊,于佩不会是一回家就把他给卖了吧? 他千叮咛万嘱咐让于佩不要把他交代出来,怎么谢屹这么快就知道了? 许志远心里七上八下,透过虚空电话机,他没法观察到谢屹的表情,听着对方不咸不淡的声调,也没法猜出谢屹待到底生没生气。 他心里有点慌,支支吾吾:“我、我没说什么啊。” 对面沉默,一直沉默。 这沉默让许志远心里发毛,坚持不过几秒,他缴械投降:“行行行,我交代我交代。” 一五一十将情况交代完,许志远屏住呼吸,打算承受谢屹的怒火。 他紧紧握着电话听筒,不知道接下来将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况。 等啊等啊,没等到谢屹的怒火,反而听到对面轻笑一声。 “改天请你喝咖啡。” 嘟嘟……对面把电话挂了。 许志远:? 谢屹没骂他一顿,反而要请他喝咖啡? 他怀疑人生地盯着电话筒,疑心自己听错了。 放下听筒后,谢屹静静靠在电话亭,细细回想于佩刚才的举动。 于佩拐弯抹角让他出来买水果,又一定要跟着他同行,还要假装没带钱,一双眼睛恨不得钻进他钱包里面,原来只是为了看看他钱包里的照片。 谢屹心里有了底,不觉轻轻扯起嘴角。 信步走回家,他瞧见于佩正扒拉着买回来的核桃。 核桃壳硬,徒手弄不开,于佩似乎在抽屉里翻找工具。 谢屹走过去,往沙发上一坐,双手搭在椅背上,淡淡说:“我房间里有工具,在第二格抽屉白色帆布袋里,你可以去拿。” “真的么?”正找不到工具的于佩一听,立即起身去他房间。 白色帆布袋放在第二格抽屉,她找准位置,抽出一看,抽屉里果然有个白色帆布袋。 将袋子打开,里面有个铁夹子。 谢屹所说的工具应该是指这个吧? 于佩将铁夹子掏出来,放在手上试了两下,貌似挺好用。 这下吃核桃就不费劲了! 她心里一喜,拿了铁夹子便要走。 将白色帆布袋重新塞回去时,于佩余光中瞥见袋子里放着一只小巧的钱包,女士款。 和谢屹使用的那一款明显是相同的基调。 大约是情侣款式。 于佩一愣,心里冒出一股奇异的感觉。 她有预感,谢屹钱包里的照片可能放在这里面! 鬼使神差的,她将钱包拿出来。 静默两秒,手抖着轻轻将钱包打开。 左边小透明框中,一张一寸照静静镶嵌其中。 照片中的人面庞青涩,板着脸,一脸不耐,活像人欠她几百万。 那是十八岁的于佩。 第69章 嫌隙 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诺大的房间, 只剩下于佩高低起伏的呼吸声。 她捏着钱包,一眼认出面前这张照片的出处。 那是她高中毕业证上的照片。 当时去老房子里整理旧物时,死活找不到毕业证上脱落的照片, 原来是在这里。 那么问题来了,这张照片怎么会在谢屹手里? 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便是老爷子塞给谢屹的。 想到之前老爷子一定要把她小时候的玩具塞给谢屹, 于佩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她从钱包里扣出照片, 决定收回自己的所有物。 将边角泛黄的小照片摊在手心时, 脑海里闪过许志远之前的话,动作一顿。 等等,谢屹钱包里的照片是她。 这说明…… 于佩后知后觉感到惊悚。 她心里一惊,原封不动把照片塞回去, 扒开钱包使劲翻找, 势必要从钱包里面找出另外一份照片。 可惜无果。 整个钱包里面只放了这么一张照片。 于佩当场愣住。 结合前因后果, 一切似乎都在指明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这个事实过于骇人, 惊得于佩怔在原地,脚上千斤重, 半步挪动不得。 可能吗? 于佩一双大眼睛一动不动盯着照片,眼里细碎的光泽涌动, 交织着震惊与困惑。 直到客厅里传来谢屹一声叫唤,于佩才意识到自己在房间待得有些久。 她眉目一凛, 站起身将铁夹子取出, 把钱包放回白色帆布袋,合上抽屉, 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谢屹在客厅已经等了半天。 看不到于佩反应的他同样备受煎熬。 于佩应该已经翻开钱包看到照片, 可她一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也一直没有出来。 他不得已, 出声叫唤。 视线中,于佩拿着铁夹子缓缓从房间里走出来,面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任何心理活动。 谢屹盯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也如平静的湖面,没泛出一点涟漪。 他垂眸道:“怎么找了这么久?” 于佩没接话,拿着铁夹子夹开两只核桃,愉悦地剥开壳,“有工具真是方便,比用手剥省力多了。” 说着又嘎嘣嘎嘣夹碎两个核桃。 谢屹看着她的动作,眸色渐渐深了。 于佩大概是知道的吧。 以她的脾性,一定已经打开钱包。 但她选择不知情。 她选择在知道一切之后装作不知情。 这是打算直接忽视吗? 谢屹心里泛起一点苦涩。 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大概就做好了要承受这样后果的准备。 这大概是这些年不敢表露的原因。 比起明面上被强硬的拒绝,一个人怀揣着私人心思显然要安全得多。 或许他该庆幸。 最起码,于佩没有当着他的面撕破这一切,没有用强硬的拒绝来打破这么多年维持着的平衡。 她只是默默地选择不揭露,一切保持在原来的模样。 换个角度想,他该感激于佩这样的不露声色。 双方关系从来都不是对等的。 他一直知道这个事实。 后知后觉的谢屹回想起自己刚才过于自信的举动,觉得有些可笑。 他到底在期盼什么呢? 是这些日子在床上的更进一步给了他错觉么,以为现在也可以同样得到于佩的回应么? 谢屹喉间发苦。 比他以往喝过的任何咖啡都苦。 他垂眸看着于佩熟练的夹着核桃,无数的感触绕在心间,话到嘴边只剩一句:“我来吧。” 接过对方手中的铁夹子,他慢条斯理开始夹核桃。 整个客厅里静得出奇,只剩下铁夹子与核桃的摩擦声。 于佩任由他夺过铁夹子,目光在他手上停驻片刻,很快剥离。 她自然地在旁边落座,打开电视关注新闻联播,脸上平静如初,与往常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两样。 那天,习惯了按时睡觉的她难得失了眠。 第二天一早,顶着一张无精打采脸进入律师所时,袁梦霞首先发现了她的异样。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45节 “于律师,你怎么看上去精神不太好,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袁梦霞关切地问。 自从知道于佩的留学背景后,袁梦霞对于佩的好感度急速上升,连打招呼的语气也提高几个分贝。 这一嚷嚷,惹得周围同事都朝着于佩看过来。 “哟,咱们于律师平时都是精神抖擞,怎么今天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于律师啊,家里没出什么事吧?” “我看于律师气色不太好啊,是最近太劳累了吗?要好好注意休息啊。” “难不成是案子有困难?那也不用这么忧心,慢慢来嘛。” …… 大家七嘴八舌的话语立即点燃了律所里清晨的第一道讨论。 眼看就要没完没了,于佩出声解释:“没什么事,昨天没睡好而已。” 听到这个回答,袁梦霞立即凑上前,小声道:“于律师,你是睡眠不太好吗?我家隔壁有个老中医,以前给我做过一个艾草枕头,对睡眠很有帮助,我改明儿让他给你做一个,保管有用!” “不用了,我睡眠没什么问题,昨天这种情况是偶尔才出现,问题不大。”于佩不想麻烦别人。 袁梦霞眉头一挑:“哟,那昨天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昨天咱们去见乔老板,聊得很好啊,案子你完全不用担心的。” 于佩:“……不是担心这个。” “那你是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袁梦霞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于佩,她笃定于佩有什么事情,摆出一副要分忧的架势。 于佩盯了她几秒,看来这人是要刨根问底了。 “的确有点事情,等下跟我一起去买水果,我再跟你说。” 得到于佩的承诺,袁梦霞果然不再追问,乖乖回工位工作。 中午,于佩找了个空隙将袁梦霞叫出去一起买水果。 去水果店的路上,袁梦霞没忘记之前那一茬,追问:“所以于律师啊,你到底遇上什么事情了?” 于佩看她一眼,斟酌着说:“我有个问题想你。” “你说,”袁梦霞以为是工作上的问题,怕自己答不出来,给自己上了保险,“我知道的我一定回答!” 于佩犹豫几秒,“你在什么情况下会把别人的照片随身携带?” 袁梦霞:? 没料到是这样问题的袁梦霞愣了一瞬,很快回过神,“哦,我一般会把亲人的照片随身携带。” 说完觉得不太严谨,补充:“去世的亲人。” 于佩:“……” 无法反驳。 于佩咳了咳,又问:“如果是没去世的人呢?” “那当然是我很喜欢的人啊,不然我把人照片随身携带做什么?”袁梦霞想也不想地说。 于佩沉默了。 她一沉默,旁边的袁梦霞便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于律师,你怎么了,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说得不对。” “没有。”于佩缓缓运了一口气,心里还是有些疑惑,“如果是你平时不怎么搭理的人,你会把人照片随身携带吗?” “当然不会!” 袁梦霞否认完,从这样的问题中仿佛悟到一丝什么,挺直胸膛,一本正经地解释:“没人会把不喜欢的人的照片随身携带的,要是看上去不太搭理,那可能并不是不太搭理。” 于佩眼神一闪,“哦,怎么说?” “这和每个人的情感表达方式有关。”袁梦霞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就拿我举例好了,我要是喜欢一个人,那我就会主动地去表达,去接近,就像我现在亲近你,但是王律师就不一样。” “你看王律师也很欣赏你,他表面上就不会太表达,对待你的态度和对待我的态度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两样,有时候甚至看上去和我接触得更多,但是他心里一定更喜欢你,我看得出来。这就是一个表达方式的不同。” …… 听了前半段觉得有道理的于佩正回想谢屹的性格,陡然冒出王律师的名字,她一愣,不可思议地盯着袁梦霞,“你在说什么?” 袁梦霞一脸坦然,“我说王律师他其实也很喜欢……” “打住。”于佩及时叫停。 纵然知道袁梦霞口中的“喜欢”并不包含太复杂的含义,于佩也觉得荒唐,“王律师这么眼高于顶的人,哪里会欣赏别人。” 她默默把“喜欢”这个词,换成了“欣赏”。 “可是王律师他……” 袁梦霞还想辩解,瞧见于佩脸上作色,似乎不太想讨论这个问题,她识趣地闭了嘴,乖乖跟着于佩去水果店。 两人提了几袋水果返回去,顺手分给了律师所的同事。 自从于佩进律师所之后,买水果这个传统一直延续着,大家几个月来已经习惯了于佩这种自己大方掏钱给律所创福利的举动,每次吃水果总要送上一番真诚的夸奖。 “哟,咱们可真幸福啊,换别的律所,肯定不会像咱们这样隔三差五有福利吧?” “要我说啊,于律师你就该去找咱们李老板报销。” “是啊,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律所的福利呢,现在外面都传咱们律所待遇好,说是天天有下午茶,这多亏了咱们于律师,免费给咱们律所宣传了,于律师你可得去找李老板好好报销。” “哈哈哈哈,你们别说笑了,咱们李老板呀扣得不行,多半不会报销。” “也是,要是老板都像于律师这么大方就好咯。” …… 律师所里的闲聊不经意落入正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李勤年耳中,他面色有点僵。 这样的调侃,在于佩初入律师所时无处不在。 那会儿李勤年浑然不在意,甚至有闲心厚着脸皮亲自过去掺和几句。 于佩大方的举动他乐见其成,人家有钱发福利,福利给同事们带了实惠,大家都高兴,他自然也高兴。 毕竟也不是他逼着于佩这样做,这是于佩的自发行为,大家都开心的事情,他有什么好介意的。 现在不同了。 猜疑的种子在心里埋下,所见所言将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现在的李勤年再听到这样的言论,会往深处想,会觉得于佩当初的举动或许另有深意。 通过这样大方的行为,现在律所的同事们大概心里都是向着于佩的吧。 他成了小气抠门的老板,于佩是慷慨大方的同事,在于佩的衬托下,他这个人倒是愈发鄙浅了。 李勤年收回目光,闷闷不乐回了办公室。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回到家中。 妻子吴羽欢见到丈夫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主动问他:“怎么了,律所出什么大问题了么?” 餐桌上夫妻两人,加上两个小孩,还附带一个小姨子吴羽乐。 吴羽乐端着饭碗在李勤年脸上扫了几眼,疑惑地接话:“律所没什么问题啊。” 作为律师所里的财务,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 有什么问题她还能不知道? “没什么问题你姐夫怎么愁眉苦脸的。”吴羽欢说着给李勤年舀了碗海带汤,催促他:“别皱着眉头了,快吃饭吧,你到底是怎么了?” 李勤年接过海带汤,闷头喝了一口,缓缓道:“我看公司里的人都挺喜欢于律师。”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让吴羽欢一愣。 她给旁边小孩添了一碗饭,笑起来:“于律师和善大方,大家当然喜欢。” 这话让李勤年眉头轻轻皱起。 一旁的吴羽乐敏锐地察觉到李勤年话中别样的含义,立即接话:“姐,你是不知道,于律师在咱们律所里可太受欢迎了,比姐夫都还要受欢迎。她天天给大家买水果,大家都夸她大方,说姐夫小气呢!” 吴羽欢觉得好笑,望了李勤年一眼,道:“同事们说得也没错啊,你姐夫本来就没人家于律师大方。” “姐!”吴羽乐不乐意了,“你怎么尽帮着别人说话呀,姐夫哪里不大方了,律所的设备不都是姐夫掏钱?大家说是于律师提了买电脑的意见,都夸赞她,可这钱是姐夫实实在在掏出来的啊。整个律师所不都是姐夫在撑着么,于律师她就动动嘴皮子,也能得到一堆人吹捧,真是不公平。” 吴羽欢望了自家妹妹一样,笑道:“那不得了,你都能明白的道理,律所的同事们肯定也明白啊。” “于律师给大家买水果,大家白白得了实惠,总要说几句好听的话,你不能让大家得了便宜连几句奉承话都不说吧?大家吹捧归吹捧,心里肯定都明白这个律师所是谁在撑着,是谁给他们发工资。” 说完,吴羽欢目光转向餐桌对面的李勤年,试探着问:“你难道是为了这个事忧心?” 李勤年没吭声。 吴羽欢嗤笑,“我说你呀,活了一大半年纪,怎么这点道理还想不通,你一个老板,犯得着和底下的人争这点面子么?” “我这不是……”李勤年想解释,话到嘴边,看了一眼不理解他的妻子,默默将话憋了回去,“行行行,饭桌上别讨论工作的事情,都好好吃饭吧。” …… 一顿晚餐无声无息地结束。 在厨房里收拾的吴羽欢趁空将李勤年叫到身边,语重心长地开始旧事重提:“老实交代吧,你现在对于律师的印象是怎样的?” 两个小孩都在小姨子吴羽乐的房间里玩耍,客厅里安静无人,只有厨房还剩下一点动静。 李勤年静静站在厨房里,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没说话。 不说话也是一种表达。 吴羽欢是个敏锐的人,吴羽乐都能留意到的事情,她能没有察觉? 她望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拖长了语调,坦白道:“于律师是个有想法的人,你以后不一定能留得住她,但我觉得她是个会感恩的人,谁对她好她会记得。”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你心里产生什么样的变化,你不说,我就不追问了。但我想提醒你一句,不管怎样,于律师以后肯定会在这个行业里大放光彩,如果以后没法继续一起共事,我希望你能做到好聚好散,不要把事情闹僵,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对手,不是么?” …… 这番话说得李勤年脸上发烫。 他作色,“你想什么呢,这扯太远了。” 吴羽欢一改之前餐桌上的笑意,脸色变得很严肃,“太远了吗?我看你的态度,这种事情似乎不会太远,你心里一旦有芥蒂,那就离散伙不远了。” 她不是相信李勤年会怎么样,她是相信,以于佩的脾性,大概是受不了这样的委屈,若是李勤年做得太明显,于佩绝不会苟留。 吴羽欢正色道:“律师所里的事情我向来不怎么插手,我只是想提醒你,当初人于律师是亲自请来的,你肯定也是看中她的才能,但有才能的人通常都是有想法的人。不是谁都像王律师这样没有单干的想法,你最初应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46节 “世界这么大,有能力的人多得是,你也没本事把人家困一辈子,各人有各人的发展,各人有个人的磨砺,不需要去羡慕别人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劫数,过好自己的生活就是了,你瞧现在社会发展这么快,谁知道明天不会有另外的潮流覆盖这个行业?” “守住你自己的初心就够了,不要忘了你当初为什么想做律师,咱们一家能有现在这样的生活我也很知足,你不必有太大的压力。” 吴羽欢嘴上说着不懂,她心里其实都懂。 同床共枕几十年的人,李勤年那点想法能瞒得住她? 这番话让旁边的李勤年沉默地低下了脑袋。 他一声不吭往房间里走,吴羽欢看着他消瘦的背影,叹息一声,没跟过去。 有些事总要他自己想明白、想通透才行。 走回房间的李勤年往木椅上一坐,昂起头,呆呆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一些道理他都懂。 活了这么多年,从刚开始的一无所有拼搏到现在,他当然不是初入职场的小白,或许就是懂得多了,心思也逐渐多了。 人一旦产生猜忌,很难再回到当初。 想当初,他见到于佩回国,心里多高兴啊。 一向被律所的同事们称为小气的他,为了招于佩进来,宁愿给杨秋红赔款,也要解除委托合同。 于佩刚进律师所那阵子,肉眼可见地与王律师不对付。 那时候他还倚仗王律师做业务呢,这样的情况下都偏帮着于佩,私底下偷偷给王律师做思想工作。 当时的他,怀着对于佩的无限信任,寄希望以后也能携手一起工作。 后来到底是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呢? 仔细想想,大概是人很难平静地接受别人的优秀。 他从一无所有攒成现在这样的家底,每次过春节回老家都是长辈们口中朝小辈夸耀的对象。 在行业里这么多年,这一带没有比他做得更好的律师,这是他骄傲的资本。 可是某天,他发觉其实自己这些年的拼搏,别人说不定朝夕之间就能完成,这样的鸿沟让他内心恐惧。 仿佛是对他这么多年努力拼搏的无声嘲讽。 李勤年重重叹息一声。 哀凉的气息环绕在整个房间。 或许他妻子说得对,别人优秀是别人的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管好自己就够了。 李勤年收回视线,刚要从椅子上起身,房间门口,一只脑袋从门缝里挤进来。 吴羽乐探进脑袋,小声说:“姐夫,我能进来和你谈点事情吗?” “进来吧。”李勤年调整好心态,从旁边拉过一张椅子,问她:“你要和我谈什么事情?” 吴羽乐往椅子上一坐,双手叠在膝盖上,神情颇有些严肃。 “姐夫,我得给你透露一件事。” “什么事?”李勤年盯着她拘束的模样,有些好奇。 吴羽乐在膝盖上摩挲两下,没直接吐露,拐弯抹角地问了一句:“姐夫,你有没有发觉王律师似乎很偏袒于律师?” “有吗?” 李勤年嘴上这样回应,心里却不知不觉想起当时于佩被东方律师所挖墙角,王展延回来却没向他汇报这件事。 他直接问了有没有这回事,王律师反而当着他的面表示相信于佩。 这么看来,王律师是挺偏袒于律师。 “怎么没有,姐夫你真的没感觉到?”吴羽乐不死心地问。 李勤年笑呵呵地说:“我看律师所的人都挺偏袒于律师啊,连新来的那个小袁,也挺喜欢跟着于律师。” 这话简直戳到吴羽乐的心坎上。 当初小袁同学进律师所的时候,明明是和她最亲近,最近不知怎么了,小袁同学不常来找她,反而和于佩越走越近。 吴羽乐心里有气,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姐夫,你难道就真不怕啊?咱们律师所里的人全都偏向着于佩,要是于佩哪天要自立门户,那不是随随便便将咱们律所的人都带走?” 刚想通一些的李勤年笑了一声,“她要真走,我也拦不住,她能把人都带走,那是她的本事。” 吴羽乐万万没想到,才片刻的功夫,李勤年突然就转换了想法。 明明刚才在饭桌上,李勤年不是这样的态度啊! 她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姐夫,你现在能这么自信地开口,是不是觉得无论怎样,王律师都是别人撬不走的人,律所靠王律师撑着,所以你才这么豁达?” 李勤年不置可否。 某种程度上,吴羽乐说得没错。 别人走不走他不知道,但他笃定王律师不会走。 王律师不走,律师所问题不大。 吴羽乐从他表情上得知自己的话没错,觉得好笑:“姐夫,那你就想得太浅了,你知道吗,王律师他喜欢于佩!到时候于佩真要撬走王律师,你觉得你有几分把握能赢?” 李勤年表情一冷。 头一次用极其严厉的语气批评她:“羽乐,你别瞎说话!” “我瞎说?呵,姐夫,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你还记得当初我和王律师的约会么?你知道为什么没成吗?因为我发觉王律师不喜欢我,他喜欢咱们律所的于律师!” 这事在吴羽乐心里憋了很久,今天好不容易倾吐出来,吴羽乐也就没了顾虑,话语愈发刻薄。 “姐夫,你好好想想吧,你不觉得王律师对于佩的态度越来越好么?你让王律师做于佩的指导律师,你以为他心里真的不愿意么?他估计都高兴死了,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你自己去试试就知道了!” 这一晚,李勤年也罕见地失了眠。 第二天一大早,李勤年顶着一脸疲惫来到律所,头一个遇见袁梦霞。 袁梦霞扬着一张笑脸打招呼,瞧见对方脸色不对劲,好奇地问:“李老板,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李勤年打了声哈欠,“昨晚没睡好。” “是么?”袁梦霞小声嘀咕:“看来咱们律所的人都有睡眠问题啊。” 在她独自嘀咕的时候,王律师从她面前走过,直接绕道办公室里。 推开办公室的大门,王展延拖开椅子坐下,直奔主题:“找我什么事?” 刚才与李勤年对视时,李勤年朝他招手,指了指办公室方向,他明白意思,立即起身过来。 对面的李勤年显然没睡好,眼底清晰可见的黑眼圈,人也没有往常精神。 他拿起手边的保温杯,倒了一杯热水,捧在手里,慢悠悠地开口:“王律师啊,最近工作忙不忙?” “老样子。”王展延说。 李勤年忽视他的回答,“我看你工作挺忙,我给你减减工作量吧,带两个实习律师太辛苦你了,我想了想,打算让咱们律所的黄边荣律师来带于律师,你看怎么样?” 王展延眉头一皱,“于律师帮我的时候更多,她能替我分担一点压力。” 李勤年面上不动声色,吹了吹面前的热水,小酌一口,问:“那你是不赞成给她换指导律师咯?” “是。”王展延态度坦然。 一方面,他是实话实说。 于佩在他手底下带着,的确能帮到他不少。 另一方面,他也有点私心。 站在于佩的角度,现在换指导律师显然不太合算,他是律师所里案子最多的人,于佩在他手底下,起码案源问题不用操心。 况且现在突然换指导律师,律所的同事们指不定要猜测他和于佩之间闹了矛盾,若是这样倒还好,要是有另外的某种谣言传出来,对于佩是极其不利的。 他不想陡然换人。 王展延哪里知道,他这副挑明了的态度落到李勤年眼中,反而促使换人一事尘埃落定。 李勤年沉默片刻,心里发凉。 原本还在犹豫,现在看来,这人是必须得换了。 再让于佩和王展延并肩作战,恐怕最后两人一个都留不住! 李勤年把保温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好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我得和于律师谈谈,要是她同意换人,我希望你尊重她的意思。” 王展延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最后只喃喃一声:“好。” —— 于佩刚进律师所就被李勤年叫到办公室。 李勤年一大早开会的习惯她也见怪不怪了,端着一杯茶水进办公室时,她很熟练地拉开椅子坐下,将手中的资料放下,头也没抬地问:“李老板,一大早又有什么事情啊?” 李勤年看她一眼,直言:“我想给你换个指导律师。” 于佩动作一顿,放下手中的资料,抬眸细细望向对面的人,等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李勤年继续道:“我是这样考虑的,王律师现在业务多,让他带两个实习律师实在太耗他时间,我想让他只带一个,给他减轻一点负担。” “你和小袁都是他来带,但是你有经验,小袁没有,她如果跟在王律师手底下能学到更多,所以我想来想去,想让你跟着黄边荣律师,黄律师是个勤奋的律师,你跟着他会学到很多态度。” “好。”于佩想也不想地应下。 没料到对方答应得这么迅速,李勤年有些意外,准备好了的长篇大论还来不及倾吐又全部咽下。 “李老板,还有其他事情吗?”于佩静静望着李勤年。 于佩这副坦然接受的模样让李勤年轻轻挑眉,“于律师,你没有其他话要说吗?” “我还真有句话想要说。”于佩淡淡道。 “什么话?”李勤年连忙问。 于佩轻轻将资料合上,脸上神色不明。 声音压得很低:“李老板,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47节 第70章 来活 你是……谢太太? 于佩的声音很轻, 落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如雷贯耳。 李勤年愣了一瞬,显然是没想到于佩会直接问出这样的问题, 脸上闪过一阵错愕。 情绪转瞬即逝,再一抬头,是惯常挂在脸上的笑容:“于律师, 你别说笑, 我对你怎么会有意见呢。” 于佩盯着对方的眼睛, 没回应这句话。 李勤年又说:“于律师,你别多想,我对你并没有任何意见,这都是合理的工作安排, 不存在什么意见不意见。” 李勤年如今的话, 不知道还存有几分说服力。 于佩不是毫无察觉, 李勤年的态度慢慢变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想不起来了。 大概是几次意见不合, 几次争吵,几次争得脸红脖子粗开始的吧。 只是, 平心而论,争吵从来都只限于工作上的事情。 有什么意见也仅仅在工作范围, 她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李勤年也能听她一些意见, 明明那时候的李勤年开明又大度, 不会在意这些旁枝末节。 很多事情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改变。 于佩轻轻叹息一声,一双漂亮的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面前的人, 声音低沉:“李老板, 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妥的地方, 我希望你能直接指出来。” 这是于佩的让步。 她希望能用这样的方式, 让李勤年开诚布公谈一谈。 很显然,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李勤年没有这个打算。 他笑着摆手,“于律师,你没什么做得不妥的地方,你是咱们律所里数一数二的优秀律师,我号召大家向你学习还来不及呢。” 并不是所有的夸奖都令人愉悦,李勤年此刻的夸赞落到于佩耳中,只觉得分外刺耳。 李勤年拒绝了与她好好谈一场,拒绝了化解心事的可能。 于佩目光下沉,眼里盛满沉甸甸的情绪。 她想起刚去国外那阵子,经同学介绍,在餐馆里做服务员。 她英语口语流利,胆子又大,喜欢和客人们交谈,热情的态度让她迅速在客人们积攒良好的口碑。认真做事的态度也让餐馆老板对她赞赏有加。 做了一个多月,餐馆里突然失窃,掉了几百美元的现金。 后来她被老板解雇,老板怀疑是她偷了钱。 她怎么解释也没用,因为没有证据。 第一份兼职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结束了。 直到很久之后,她才知道,当初餐馆里的失窃案是那位介绍她去餐馆工作的同学做的。 同学偷了钱,故意去餐馆老板那儿告状,指认是她的过错。 至于原因,那位同学觉得她太出风头了,做了一个月,肉眼可见受到周围人的喜爱,夺去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光环。 这位同学给她介绍兼职时,热情好心是真,后面背地里陷害她时,用心险恶也是真。 她从来都知道人是具有多面性的。 只是觉得事出必有因。 李勤年的因是什么呢? 她现在也不过是勤年律师所里一个小小的实习律师而已,一直在律所里秉持着本分工作,要真算起来,她和李勤年应该没有利益冲突才是。 李勤年是老板,她是打工人,这样的关系,李勤年何必防着她? 于佩搞不懂他的想法。 想要开诚布公谈一谈,对方又不愿意。 她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再次坦诚道:“李老板,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你要是对我产生了别样的想法,我希望我们能及时沟通。” 话到这个份上,李勤年也只摆摆手,“好了好了,你别多心了,我没其他的想法,一切都是公事公办,你别多想哈,赶紧去工作吧。” 得,看来李勤年没有开诚布公的打算。 于佩不再言语,她捧起资料,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接下来几天,于佩准备好资料,慢慢转到黄边荣黄律师的手底下。 这样的调动在律师所里掀起一阵热议。 “哟,于律师啊,你不是和王律师搭档默契么,怎么突然转到黄律师手下了?” “于律师,你没和王律师闹矛盾吧?突然分开,我怀疑你们是不是闹不和了?” “你们别瞎猜了,我听李老板说是王律师太忙,可是咱们于律师应该能帮上王律师不少忙吧?” “这下剩小袁同学一个人在王律师底下,她要忙死咯。” …… 当事人袁梦霞是最晚得知这件事的人,她只不过去外面打印了几分资料,一回来就听到律师所里铺天盖地的讨论。 知道整件事的袁梦霞人都傻了,跑到王律师面前严厉地质问:“王律师,你和于律师闹矛盾了吗?” 王展延:“……没有。” “那为什么于律师要调到黄律师那边去!”袁梦霞想和于佩一起共事,这才没多久,人就调走了,她心里那个气啊,气得都忘了上下职位之分,逮着王律师一顿质问。 王展延心里比她好不了多少。 他没想到于佩答应了调动,当时李勤年对他说,如果于佩同意,他要尊重于佩的选择,他答应了。 早知道就不该答应! 看着于佩将工位搬到黄律师旁边,王展延神情冷冷地收回目光,对着面前气势腾腾的袁梦霞道:“这个问题你恐怕得去问于律师。” 袁梦霞还真去问了。 一边替于佩搬工位,一边打探:“于律师,你为什么要转到黄律师那边去啊,大家都还以为你和王律师闹矛盾了呢。” 于佩整理桌上的资料,将李勤年的说辞复述一遍:“王律师太忙了,李老板想给他减轻一点工作量。” “可是、可是有于律师你在,王律师的工作才是减轻的呀。” 袁梦霞不服气地争辩一句,随后压低声音,凑在于佩耳边道:“于律师,你和李老板是不是闹矛盾了?” 于佩一愣。 连向来不太敏感职场上尔虞我诈的袁梦霞都察觉了这一点。 她哂笑:“你别多想。” “哦。”袁梦霞收回心思,没再追问。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于佩的工位被调整到黄律师旁边,方便之后的工作。 黄律师和李勤年同年,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 与李勤年不同,黄边荣没那么大的冲劲与野心,日子马马虎虎过得去就行,所以他选择了做一名授薪律师。 授薪律师不用担心案源问题,拿着固定的工资,只要律师所还在营业,就不会有饿死的一天,这样的确压力小了不少。 黄边荣就这么优哉游哉地度过了大半辈子,这次陡然将于佩调到他手底下,他有点惶恐。 倒不是别的什么原因,主要是于佩这个年轻人,比他优秀很多啊。 他唯一的优势是资历,至于其他方面,他大概一个也比不上于佩。 让于佩跟在他手底下做事,真有点让他不自在。 好在于佩这人没有恃才傲物,对他还算尊敬。 越尊敬他心里越不安。 多优秀的一个苗子,跟在王律师手下好好实习不行么,怎么突然转到他手底下来? 平时轻松惯了的黄边荣难得起了一点想要发奋工作的心理。 眼看手底下唯一一件案子也快收尾,律所里还没有新的案件派给他,他头一次主动地过来找李勤年谈话。 办公室里,他坐在李勤年对面,开口:“李老板啊,最近要是有活,你多派点活儿给我。” 李勤年有些意外,“哟,老黄啊,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授薪律师的工资都是固定的,多干活也拿不到更多的工资,以往的黄边荣都是能偷懒就偷懒,能赖掉就赖掉,像现在这样主动求活的行为,还真没出现过。 李勤年好笑,“怎么,让于律师跟着你做事,激起你的表现欲,想在晚辈面前做个表率不成?” “嗐,什么表率哦,我就是想人家于律师跟着我,总不能让她实习案子都凑不够十件吧?到时候通不过考核,那不是我害了人家?”黄边荣把心里的担忧如实说出来。 李勤年听了,面上微怔。 他细细琢磨着黄边荣,承诺:“你别担心,有合适的案子肯定优先派给你。” 得了李勤年的承诺,黄边荣笑容满面地离开。 可接下来的一整周,他等啊等,等啊等,始终没等来任何案子。 悠闲的他望着座位旁边同样悠闲的于佩,心里冒出一股歉意。 “于律师啊,以前跟着王律师天天忙活,现在跟着我一天到晚都没什么事情,是不是不太习惯?” 于佩靠在椅背上,笑着道:“习惯,怎么不习惯,上班要是舒舒服服就能赚钱,谁愿意忙死忙活啊。” 黄边荣没接话。 他不知道这是于佩的真心话,还是于佩为了安慰他所说的话。 两人成了律师所里最闲的两个人。 为了不显得无事可干,只得帮别人整理一些基础资料。 整理资料期间,看着袁梦霞跟着王展延一同出门解决乔老板的案件,于佩笑着朝他们打气:“加油!” 看到如此乐观的于佩,王展延和袁梦霞都沉默了。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48节 一旁的黄边荣更加沉默。 这哪是个事啊! 他起身,一脸严肃:“不行,我得去找李老板谈谈,上次说好了给活儿,怎么到现在还没有。” 于佩一把拉住他,皱着眉问:“黄律师,你之前找李老板谈过话?” “是啊,”黄边荣也没隐瞒,“我想着总得让你做够案件,所以交代李老板多给我安排一些活儿,哪知道到现在还没影。”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自从于佩分到他手底下之后,他更清闲了。 这要换做以前,他得暗暗高兴好几天。 可现在不行啊,现在于佩还在他手底下呢,他得找点活。 “不用去找李老板了。”于佩思索着他的话,沉着脸说。 黄律师当场表示不赞同,“那那怎么行,不找李老板,咱们哪来的案源?” 他做授薪律师做久了,养成惰性,手上基本没什么资源,不找李老板商量,他没法获得案源。 于佩望他一眼,淡淡说:“我有。” “你有?”黄律师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神色淡淡的人。 他知道于佩之前是在国外留学,也知道之前程老板和乔老板的案子都是直接上门来找于佩,心里想着,难不成于佩还真有自己的人脉。 他凑近,小声问道:“于律师,你打算自己找案源吗?” 于佩含糊地“嗯”了一声。 听黄边荣描述,李勤年似乎没派案子给他。 她没法确认李勤年的行为中存不存在故意的成分,但这些已经不重要。 既然没案源,她可以自己有。 她偏过头淡淡看了一眼黄边荣,“黄律师,不知道你擅长打哪种官司?” 黄边荣稍稍愣了一下,面上有些窘:“我嘛,擅长交通事故官司、离婚官司,总之一些小官司都可以,大官司可能经验不是那么足。” 于佩了然,“好,我知道了。” 她整理完别人的资料,站起身活动活动禁锢,嘴里喃喃:“看来是时候组织一场同学聚会了。” 之前李敏和周健一个劲地劝她将之前的同学们聚在一起,大家好好叙叙旧。 现在看来,这部分人脉要利用起来。 这才刚冒出要举办同学聚会的念头,立马来活了。 律师所里走进一位衣冠楚楚的青年男人,男人仪表堂堂,进门要咨询业务。 难得遇到主动上门的客户,律所里最闲的于佩充当接待人员,立马迎过去将人请到座位上,打算问问对方的情况。 刚给客户倒了一杯茶水,客户盯着她的脸仔细揣摩,片刻之后惊讶出声:“你是……谢太太?” 于佩一愣,警惕的目光落到对面人身上。 从面前端正的五官中,她找到一丝熟悉感。 快要想起来时,对面的青年男人先给了提示:“之前在云华商业城,你和谢老板一起在我店里买了一块手表,不记得了吗?” 于佩想起来了。 当时回国给谢屹家人准备礼物时,去过一趟云华商业城,在一家手表店里买过一只手表。 只是…… 于佩眉头深锁,一动不动盯着对面的人,声音发冷:“你之前认识谢屹?” 第71章 拒绝 不是想排挤,而是想压榨 于佩目光冰凉, 视线落到对面青年男人身上,一眨不眨。 她清晰地记得那天在大型商业城购物的场景。 买完手表,她看中表店里柜台上一个小天鹅八音盒, 询问服务员能不能卖,服务员作了明确的回复,不能卖。 她心里想买, 却也不能强人所难, 万分遗憾地出了店。 没过一会儿, 那家手表店里的经理捧着八音盒出来,四处寻找她,最后把八音盒塞到她手上,真诚地表示歉意, 还希望她以后多去照顾生意。 那时候的谢屹在哪里呢? 谢屹找了个借口, 去隔壁店里逛去了。 现在想想, 谢屹真的是去隔壁店里闲逛了吗? 以前忽视的种种全都涌上心头, 于佩心底浮现一个既清晰又模糊的答案。 她怔怔看着面前不作答的青年男人,重新郑重地质问一遍:“你之前认识谢屹?” 青年男人名叫章伍桦, 是云华商业城一家手表店的经理。 在好几个月前,他店里来了一位女客人。 女客人出手大方, 在店里买了一条最贵的手表。 这其实并不算什么稀奇事。 云华商业城的位置优越,客流量大, 日常过来逛商场的人多, 总会遇见几位大方的客户。 但这位女客人有点不同。 这位女客人看中了他特意摆在柜台上的八音盒,或许她不知道, 这个八音盒是有来历的。 当初商城尚在修建之中, 不少眼光独到的人已经开始与投资商签订合同, 商铺紧俏得很, 稍微慢一点可能连分杯羹的机会都没有。 他托了点关系才搭上这趟车,也有幸在一次饭局上见识到了投资者之一的谢老板。 谢老板为人很随和,不像其他老板多少有点上位者的姿态,他当时穿了一件工装,似乎刚从工地巡视回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这样大大咧咧来了饭局。 他起初还以为是哪个工人走错了地方,瞧见周围人恭敬的反应后,才知道这位是也投资老板之一。 谢老板进来时,空位只剩他旁边一个,谢老板想也没想朝他走来。 他眼疾手快,将椅子上洒下的一滴水用袖子擦干。 或许是这样殷勤的举动让谢老板留了心,在饭局上没资格开口谈话的他获得了谢老板的主动搭讪。 谢老板问他是做什么生意,他说卖表。 原本以为谢老板只是闲聊,饭局结束,经过一家商店,谢老板看见摆在橱窗里的各种各样的八音盒,挑了一款送给他。 说是手表店太安静,放音乐盒子有助于人心情放松,促进购买欲,并表示外面很大一部分的店铺都是这样的做法。 送这份小礼也有提前祝贺他生意兴隆之意。 他当时哪里知道这些,只觉得受了重视,捧着八音盒千恩万谢。 商铺建成,表店开业,他把八音盒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这里面含着谢老板的好意,他也希望借着对方的吉言,生意昌隆。 后面生意果然好得不得了,他估摸着或许之前谢老板的祝福真的有用,对这个八音盒愈发珍惜,放在显眼的位置怕被人弄坏,特意腾到柜台上,让服务员好生看管。 之前也不是没人过来询价,他一律不卖。 服务员来问过几次后,他放言,多少钱都不卖! 大多数人得知不卖后会自动放弃,令他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人愿意出十倍的价钱买,服务员来和他表明情况的时候,他只觉得对方傻。 有这个闲钱,直接自己去买一份新的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执着于他这个小小店里的东西? 别说出十倍的价钱,就算出一百倍的价钱,他也不会卖! 放出豪言不过片刻,立即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谢老板亲自进来了。 他还记得谢老板当时的神情,指着八音盒,言简意赅地吐出三个字:“送给她。” 所以,要问起他认不认识谢老板,那可太认识了! 章伍桦淡淡看着于佩的脸,笑道:“谢太太说笑了,我当然认识谢老板。” 得到肯定的回复,于佩的回忆瞬间被拉扯到那个遥远的下午。 那时的她正高兴于轻易获得的礼物,已然忘记给谢屹准备礼物。 谢屹是那天晚上唯一没有礼物的人。 于佩心情有点复杂。 她沉着脸深思,似乎谢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上次新房子的问题也是,明明是谢屹在背后让冯碧华出售新房,他整个人却装作毫不知情,隐瞒这么久。 现在这件事也是,如果不是这次这么巧遇见手表店的经理,谢屹会把这件事告诉她吗? 想到那房间的抽屉里,白色帆布包里面的钱包中,那张小小的一寸照,于佩罕见地沉默了。 她现在发现,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在佐证那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或许事情比她想象得更加不可思议。 “谢太太?谢太太?” 低沉的两声叫喊唤醒陷入深思的于佩,她抬头望去,瞧见章伍桦一脸严肃地望着她,“谢太太,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忙解决我的问题呢?” 于佩这才回归到正事上,“章先生,不用叫我谢太太,我叫于佩,咱们聊聊你的情况吧。” “好的,于律师。”章伍桦很识趣地换了称呼。 他的情况其实很简单,两三句话便可以概括完毕。 他婚内出轨被妻子发现,妻子忍无可忍要离婚,不仅要分走他的财产,还要和他争夺七岁儿子的抚养权。 他不甘心,想要抢回儿子的抚养权,所以来咨询。 听到“婚内出轨”几个字,于佩沉默片刻,抬眸问道:“能说说为什么想争夺儿子的抚养权吗?”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49节 对于婚内出轨的人,大概率都不太珍惜家庭,她有必要弄清楚对方想争夺儿子抚养权的原因。 章伍桦一愣,理直气壮:“这哪还要理由,他是我儿子,就该由我来养。” 于佩又问:“那请问一下,你妻子拥有你出轨的确切证据吗?” “大概是有的,她找人偷偷拍过照。”章伍桦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全都说出来。 于佩又问了几个问题,发觉整个案件中章伍桦本人的问题比较大,她劝道:“这种情况,我不建议你直接走法律途径,不如考虑一下和解,双方谈一谈。” 章伍桦没接话。 于佩踌躇片刻,直言不讳地道出:“章先生,恕我直言,你这样的情况,我觉得还是将孩子给母亲照看比较好。” 哪知这句话踩着了章伍桦的尾巴,激得他差点跳起来,“不行!绝对不行!” “我妻子她脾气暴躁,生起气来不管不顾,会直接动手打儿子,儿子以后跟着她岂不是要吃苦?她情绪太不稳定了,不能交给她!” 于佩眉头一挑,“哦?展开说说?” 又深聊了几个问题之后,于佩对整件事情有了大致的了解,一旁的黄律师也听完整个过程。 这种离婚案件正好专业对口,黄律师就擅长这一类。 只不过听完章伍桦叙述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黄律师犯了难。 黄律师将于佩拉到会议室,小心翼翼合上门,商量:“于律师,这案子听起来咱们没胜算,那咱还是不接了吧?” 这种婚内出轨的人还想夺回儿子的抚养权?呸! 黄律师嗤之以鼻:“咱们还是不接吧,这种人咱们不帮!” 黄律师义愤填膺的话语落到于佩耳中,她抬眸静静看着面前的人,认真问道:“黄律师,我希望你坦诚的回答我,你是觉得案子打不赢才不接,还是觉得对方不是好人才不接?” 黄律师一愣,沉默地扣了扣眉心。 做律师这一行,哪有因为不是好人就不接案子的。 “我是觉得打不赢。”黄律师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实话。 “对方婚内出轨,根本就是罔顾法律,这样的人哪里还能好好抚养儿子,天天和外面的情妇亲热都来不及呢!” 黄律师十分不耻这样的行为,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夹带私人情绪的话。 于佩却摇头,“这案子有点奇怪,我想接接看。” 一听到于佩要接,黄律师心里五味杂陈。 要是他手上有其他的案子,于律师用得着接这种没什么胜算的案子吗? 律师的胜利率关系着身价,虽说这对他一个授薪律师不太重要,但对于佩很重要啊。 她这样的履历,注定是不会有太多败仗的。 现在为了增多案源去接这种案子,失败了的话,这种经历以后是要跟着于律师一生的! 唉…… 黄律师长叹一声,小心翼翼地问:“你真要接?” “嗯。”于佩点头。 黄律师拗不过她,想着她既然这么坚决,心理应该是有打算的,“那好,那我去跟李老板说说这事。” 他一个授薪律师,没有太多的权利去定下案子该不该接,不只是他,律所里所有的案子最后都得李老板来拍板。 谁知道李勤年听了黄律师的意见,脸色一沉,直白地拒绝:“我不赞成,这案子不能接。” “第一,这案子听起来没什么胜算,你得考虑考虑你自己胜率。” “第二,这种婚内出轨的人为人不齿,于情于理我都在心里鄙视他,咱们不必出手帮忙。” “第三,咱们律师所现在被外人盯得紧,接这样的案子恐怕会传出别的不好的影响。” “第四,现在的于佩只是实习律师,没有离婚诉讼的经验,她一个人不能逞匹夫之勇。” 李勤年列举了整整四条原因,听得黄律师都懵了。 他想反驳,仔细想了想,发觉没什么能反驳的。 可他总得说点什么。 “李老板,你要是不让我接这一个案子,那你什么时候能派案子给我?”他不能总让于佩跟他一样无所事事。 李勤年闻言,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黄律师啊,你最近带新人,态度变得积极不少,但性子太急了些,有些事情得慢慢来,有合适的案子我肯定会派给你。” “你也知道,不合适的案子交给你也不太好,你办起来吃力不讨好,何必呢?你就放心吧,不会忘了你们的。” 得了一堆不痛不痒的保证,黄律师闷闷不乐回到工位,将李勤年的四条原因原封不动地复述给于佩。 于佩一听,二话不说直接冲进李勤年的办公室。 “李老板,对于章先生的案子我有几点看法。” “第一,这案子只是看起来没什么胜算,实际上可操作的地方有很多。” “第二,婚内出轨的确为人不齿,但因为这一点就不接案子,不知道李老板还记不记得当初孟东的案子?我劝告律师所不要接这件案子的时候,李老板当时劝我不要投入太多私人情绪,这句话想必李老板应该比我更清楚。” “第三,如果因为怕放错而拒绝这件案子,恐怕传出去影响会更不好。” “第四,我现在虽然只是实习律师,但李老板应该清楚,我之前不只是实习律师。” …… 于佩的反驳句句没留情面,特别是第二点,连孟东的案子也重新扯了1銥誮出来。 李勤年面红耳赤,只觉得有人在自己脸上狠狠甩了几个耳光。 他一向是知道于佩的脾性的。 以前是他能容忍,觉得于佩这样的做法很是真性情,现在他不能容忍了,觉得于佩的话像是一根刺,扎哪哪疼。 他板正态度,面色凝重地咳了咳,“于律师,我已经决定了,这案子不接。” 于佩显然也动了气,她板着脸,一字一句:“李老板,这案子我要接。” 语气丝毫不退让。 四周骤静。 空气中无声气流对峙。 僵持片刻,是李勤年先开了口:“如果失败了怎么办?” “失败了我直接离开。”于佩想也不想地说。 空气中又是一阵死寂。 死寂过后,响起李勤年一阵突兀的爽朗的笑声。 他笑呵呵地拍了拍于佩的肩膀,“于律师啊,你这话就严重了,谁舍得你走啊,不过我看你很重视这个案子,你想接也可以,除非你答应我,实习期过后,和我签十年的授薪律师合约。” 于佩闻言,神色一点一点冷下来。 原来李勤年不是想排挤,而是想压榨。 第72章 决裂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十年的授薪律师合约是什么概念? 大约就是一个人在发展最关键的十年里只能做一个平庸的拿着死工资的律师。 授薪律师做久了会产生惯性。 一旦习惯波澜不惊的稳定工作, 再难以适应充满挑战与困难的征途,十年足以磨平一个人向上的心性。 李勤年了解她的脾性,在这样的前提下, 他依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可想而知,他大约是再也藏不住自己内心的想法。 于佩嘴角扯起,哂笑:“李老板, 你这样的要求是不是有点过分?” 对于自己说出的话, 李勤年有相当大的自信能圆回来, 他笑呵呵地解释:“我要是不说得过分一点,你能放弃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说不过你,又不想你接这个案子, 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让你放弃咯。” 话锋一转, 李勤年的本意成了劝她放弃案子。 可惜啊, 多少真心话是藏在不经意的玩笑之后。 对面的李勤年神色已经缓和下来, 面上带着笑意,语气温和, 这是他求和的征兆。 每次闹得不可开交时,李勤年都会采用这样的方式平息怒火。 他擅长转换情绪。 于佩也擅长, 但这次她不想就这样轻飘飘地揭过。 安静的办公室中,椅子在地面摩擦出一阵尖锐的声响, 于佩坐下, 掀起眼皮望向对面的人,神色冷淡地说了一句:“李老板, 你坐下, 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瞧见于佩的情绪平复下来, 李勤年情不自禁依着她的话坐下, “你要和我商量什么事?” 于佩等他坐下,才不慌不忙地开口:“我要转所。” 屁股刚贴到椅面的李勤年立即从椅子上弹起来,如遭雷劈:“你说什么?!”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满脸震惊地求证:“你刚才说什么?” 于佩面上没什么情绪,无动于衷地重复一遍:“我说,我要转所。” 这次李勤年听清了。 他有气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面上维持住体面的笑意,语气依旧装作平时开玩笑那样:“于律师,你说笑呢,做得好好的,怎么要转所?这很奇怪。” “做得不开心,自然要换地方,这有什么奇怪的?” 听着于佩话语里透出来的坚定,李勤年彻底懵住。 他心里不是没有预想过于佩的离开,等于佩羽翼丰满,一定会从律师所离开,另立门户,这也是他忧心忡忡的原因。 可他没想过于佩现在会离开。 现在的于佩还没成什么气候,作为实习律师她无法单独接案子,无法自立门户,无法成为合伙人,她现在大概处于职业发展最薄弱的地方。 这也是他敢提出得寸进尺要求的原因。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50节 错过这个机会,恐怕之后的于佩更加不会答应他。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于佩连现在这个阶段也这么硬气。 若她是个聪明人,她不该这个时候提转所。 像是抓住了对方的软肋,李勤年眼中的惊异一闪而过,脸上很快恢复平静,稳稳地开口提醒:“于律师,我觉得现在转所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你已经实习几个月,如果转所,实习期要重新开始算,这样你要多延迟几个月才能拿到执业证,这不合算,不是吗?” 按着于佩的脾性,她应该是迫不及待想要拿到执业证,想要单独办案子。重新计算实习期这种不划算的事情,她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算不好这一笔账! 于佩扬起嘴角轻笑。 她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只是突然提起了好久没有提起的小谭。 “李老板,当初我想要买房的时候认识了谭先生,谭先生当时买了一套房,房子麻烦很多,我劝他放弃,他那个时候也是犹犹豫豫不敢下决定,我说了四个字之后,他终于下了决心放弃,你知道我当时说的四个字是哪四个字吗?” 李勤年下意识摇摇脑袋。 于佩抬起那双沉静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他,“及时止损。” 这是回答。 是回答李勤年之前所问的合算不合算。 偏偏这样的回答,李勤年无法反驳。 他听出于佩语气中的决然,终于意识到于佩离开的决心是那样强烈,他发觉他把事情搞砸了。 走到这一步,他心里不是没有彩排。 他想过提出那样的要求,于佩会有意见,甚至会毫不留情面地和他吵起来,他唯独没有想过,于佩会提出离开。 这比他预想中要早了好几年。 李勤年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心里悲愤交加的情绪带起声音也提高几分。 “于律师,你要想清楚,你现在是实习律师的身份,转所很麻烦,我要是不同意,你也不一定能转走!” “再说了,这一带只有我这家律师所发展得最好,你去外面,你根本遇不到条件配置环境这么好的律所!” “为了以后职业的发展,我劝于律师你好好考虑!” …… 一连几句大声的责问,透过门缝传到外面,惹得律师所里的同事们纷纷侧目。 大家听不到具体内容,只觉得李勤年的声音格外大。 有同事表示疑惑:“怎么回事啊,刚开始的时候听到于律师噼里啪啦一顿质问,几乎听不见李老板的声音,怎么这会儿换了个势头,只听到李老板噼里啪啦一大堆,没听见于律师发言?” “嗐,正常,正常,这两人以前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事情咱们又不是没见过,之前那个孟东的案子两人不就闹得厉害么,咱们该适应。” …… 大家对于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只有黄律师坐在工位上忐忑不安。 他心里清楚于律师进办公室是为了和李老板谈论章伍桦离婚案子的事情,照现在这个架势来看,估摸着是于律师还没有说服李老板。 唉…… 早知道两人会这么争吵,他是不是不该把李老板的话这么直白地告诉于律师? 黄律师心里正自责时,办公室里的音量逐渐变小。 李勤年的一顿质问没有得到回复。 于佩淡淡看了他一眼,说:“手续这两天会办好。” “你!”面对油盐不进的于佩,李勤年气得满脸通红。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峙片刻,他妥协:“好好好,我赞同你接,章先生那个离婚案子,你想接你就接,行不行?转所事情不用再提!” 真奇怪,明明心里害怕于佩以后会成为对手,听到她要走,第一反应竟然还是挽留。 李勤年以为自己的退让会让一切回到原点,于佩一句话让他幻想破灭。 “李老板,当一个瓷杯上面出现裂痕,这条裂痕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大,不会变小,更不会复原。” 这话听得李勤年心里一震,他抬眸望向于佩,久久无言。 裂痕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呢? 他早已记不清晰。 他甚至有点想不起来,自己为何会对于佩产生裂痕,明明最初的时候,他是那样欣赏于佩。 原来欣赏也会变质。 李勤年嘴角泛起苦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开口:“于佩,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于佩没回答。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两人结束谈话,于佩从办公室里出来,八卦的同事们围上来朝她打探和李老板都吵了些什么。 于佩笑着应付两句,并没有将转所的事情吐露出来。 这天她神色如常回到家中,却被谢屹一眼看出不对劲。 “你怎么了?”谢屹坐在沙发上,盯着她的脸,严肃地问。 于佩下意识摸了摸自己伪装得极好的脸,不明白谢屹是从哪里看出她的不对劲。 她想否认,想起白天里遇见手表店经理章伍桦的那番话,又将到嘴边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这倒是个试探的好机会。 须臾间,于佩已经在心里打好主意。 她走上前,无精打采地瘫坐在沙发上,连平时准点要看的电视连续剧也懒得看,一双眼睛空洞无神望着天花板,满脸写着“我有事”。 这模样惹得谢屹心里震惊至极。 于佩极少表露出这样无助的状态,更何况是在他面前。 谢屹一动不动盯着她,语气放柔几分:“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佩瘫坐在沙发上,看也不看他一眼,只长长吁了一口气,眼睛无焦距地盯着上方,幽幽地将今天律所的事情复述一遍。 “我要转所了,做得不开心也没必要再待下去,再待一阵子,我和他恐怕就没可能这么体面地分离。” 现在这个时刻是比较适合的机会,再拖一阵子,芥蒂加深,双方恐怕要闹得很僵。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李勤年让她考虑考虑再考虑,这些都是虚的。她做了决定,从来不是谁可以劝住。 “只是……”于佩突然叹息道:“我现在也没有更合适的律师所。” 谢屹愣住。 他觉得现在这样的于佩有点陌生。 于佩的脾性他不说完全了解,至少比身边大多数人都了解,于佩什么时候愿意在别人面前示弱了? 理智告诉他,这不太对劲。 目光触到于佩微微皱起的眉头,所有理智顷刻间都抛之脑后。 这个时刻,他最应该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谢屹起身,合上客厅里透进丝丝寒风的窗户,拿了一条薄毯围在于佩周遭,温声道:“我以前有个生意伙伴,是在工地认识的,我带着他炒股,带着他赚了第一桶金,后来为了一单小生意,决裂了。” 于佩还在观察谢屹听到她话之后的反应,没想到却听起谢屹突然谈论往事。 她稍稍皱眉,没打断对方的话,只默默听着。 “除了许志远之外,我与他最交好,当时大家都年轻,都抱着对生活最大的热枕,对未来最大希望,想要在这座城市打下一片天地。” “我们一起喝酒,一起上工,甚至睡在同一张床上,我们有共同的话题,能点灯聊到半夜。那时候我以为这样的关系会持续贯穿我下半辈子,后来他从我手中撬走了一单小生意。” “这单生意很小,小到如果他提出来,我会主动让给他,但他还是用了最不体面的一种方式把我们之间的关系扯破,闹得老死不相往来。” “我后来才知道,原来心高气傲的他一直觉得我太优秀,遮住了他的光环,如果不决裂,他只能一直在我之下,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谢屹停顿片刻。 偏头望了于佩一眼,继续道:“这样的说法你现在听起来可能觉得有些可笑,但却是他的真实想法。” “所以生意场上,其他东西都是虚的,只有一件东西最牢固——利益。” 于佩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谢屹的用意。 他是在安慰她,在用自身的例子告诉她,无需为与李勤年的决裂而难过,生意场就是这个样子,大家看中的只有利益而已。 于佩有点想笑。 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在国外也是有生意的。 只是她没想到,为了安慰她,谢屹会把他自己的陈年往事提出来。 而且听起来,这陈年往事并不怎么愉悦。 都说最好的安慰方式是抖出更惨的事,这话没错,于佩现在对这位背叛了谢屹的男人颇有些好奇。 她试探着问:“这人是谁?你之后没找他麻烦?” 谢屹没回答。 他瞥了一眼于佩的脸色,瞧见她全然没有刚才那副颓然,以为她心情有所好转,催着她早点休息。 于佩回到房间,睁眼躺在床上。 按着谢屹的做事风格,明天应该就会有动静了吧? 这样想着,她沉沉闭上双眼,缓缓进入梦乡。 第二天中午,于佩在律所接到了来自老同学李敏的电话。 李敏第一句便问:“老班长啊,听说你要转所了?我认识一个律所的老板,你愿不愿意转到他律所去?” 于佩捏着电话筒轻笑,“谁告诉你的?谁告诉你我要转所了?” 电话对面的李敏一脸坦然:“听你们所小袁同学说的呀,你该不会忘了她也是东华大学的学生吧?她是法学院出去的,我还当过她辅导员呢,上次校庆她还来看望过我。”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51节 于佩:“……” 这套说辞逻辑完美,连小袁同学都搬出来做伪证,估计换做以前,她又要以为是自己运气好。 于佩直白地问:“谢屹是不是联系过你?” 李敏一听,拼命否认:“哎呀,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他没来找过我,也没有跟我说这些,我真的是听小袁……” “说假话的话,你以后都不用认我这个老班长了。”于佩打断她。 对面沉默不到两秒,飞速又坚决地吐出一个字:“是。” 第73章 多事 你没想过要离开吗? 于佩听到真实的答案, 如愿以偿放下电话。 一抬头,发现律师所里所有的目光都有意无意扫向自己。 她要转所的消息已经在律所传开,犹如一颗点燃了的炮仗扔进湖里, 在所有人心中炸出一声闷响。 大家做不到不动声色,脸上已泛起阵阵涟漪。 “于律师啊,你为什么选择离开啊?你要是走了, 以后咱们是不是没有水果当下午茶了?” “都这个时候了, 你还惦记那点下午茶, 你该问问是不是咱们李老板亏待于律师了,不然好端端的,于律师为什么要走?” “听说李老板要出差三天的时候我就该有预感的,他什么时候出过这么久的差?果不其然出了事。” …… 面对同事们的追问, 于佩缄口不言, 没透露一个字。 只是, 李勤年今天没来上班, 这让她稍稍有点意外。 办理转所手续,需要李勤年亲自签名, 他不在,手续办不下来。 李勤年这是摆明了避着她。 于佩有些不能理解。 走到这一步, 大概是李勤年心里早就预料到的,事到临头, 怎么又开始躲着她了? 她就不信, 李勤年能躲一辈子。 于佩搁下电话,走回工位, 旁边工位上的黄律师静静看着她, 一脸内疚。 别人不知道于律师出走的原因, 他心里是清楚的。 在黄律师看来, 于律师的出走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要是当时他不这么着急的去找案源,要是当时他没有把李老板那些话都转述给于律师,于律师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气势汹汹去办公室与李老板对峙? 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样? 黄律师以为一切事情的起点都是章伍桦离婚案子惹的祸,他惴惴不安地扯了扯于佩衣袖,小声道:“于律师,咱们不接章先生的案子了,总还会有其他的案子,你不要做出一时冲动的决定好不好?” 李老板特意把于律师调到他手底下,现在一个案子没接,人倒是要先走,黄律师一想到这里,内心充满愧疚。 他见于佩不回应,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解:“于律师啊,你想想看,这一带也没有比咱们律师所更出名的律所,你现在离开,准备去哪里呢?” “有能力的人也需要有适合发挥能力的平台,你就拿咱们王律师举例,与他同校的方朝祥方律师在东方律师所,发展一直比不少王律师,为什么?个人能力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平台不一样,所以于律师啊,我希望你好好想想。” 黄律师这番话说得真诚,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 于佩也不可能回头。 她轻轻一笑,接话:“黄律师啊,其实……” 话到一半,被突如其来的王展延打断。 王展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工位起身,沉默地挪动脚步站在她身侧,一张脸情绪莫辨,声音又低又冷:“现在有时间吗?会议室聊聊?” 王展延的突然出声在律师所里显得格外突兀。 同事们所有的目光顷刻间向两个当事人倾斜。 于佩几乎是在同事们焦灼的视线中起身与王展延走到会议室,两人身影被会议室的木门隔断时,律师所里终于响起了肆无忌惮的讨论。 大家像从前一样聚在一起,脸色都颇有些严肃,沉重地探讨于佩出走的原因。 “你们说于律师为什么要走啊?我看咱们李老板一直都很看重于律师啊!” “是呀,想当初于律师刚来时和王律师闹矛盾,李老板那时候还护着于律师呢!” “可不是么,李老板这么小气的人,当时为了招于律师进来,直接推了王律师的案子,还赔了钱呢!想想看,又是赔钱又是得罪王律师,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李老板都做了,所以现在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 激烈的讨论中突兀插进一道轻蔑的女声:“可能咱们律师所庙小,装不下大佛吧。” 众人一愣,循着声源望去。 吴羽乐坐在工位上,头也不抬地翻着账本,似乎压根没注意到同事们面面相觑的神态。 大家从她话中听出一些猫腻,赶紧一窝蜂围到她周边,噼里啪啦一顿问。 “听吴姐你的意思,是于律师瞧不上咱们律师所,自己想走?” “没道理啊,我前些天空闲时间和于律师聊天,她说要好好在实习期找案子,不像是要走的样子,这也太突然了。” “对啊,于律师这人相处起来很不错的,她是个懂得感恩的人,我不太信她主动要走,吴姐,你肯定知道点什么,你给咱们透露一点呗?” …… 吴羽乐梗住。 她说了是庙小装不下大佛,众人不信,继续朝她讨说法,她能给什么说法? 她总不能说是自己从中挑拨吧? 看来这些日子的相处,大家被于佩平时的水果收买,已经开始慢慢向着于佩了,这要是换做以往,大家对她的话是不会产生质疑的! 吴羽乐越想越觉得于佩有心机。 感情人家从踏进律师所的第一步就开始筹划了,时不时给大家一点小优惠,这不,关键时刻大家开始跳出来为她讲话了。 吴羽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低头核对着账本,头也不抬地对众人说:“你们要打听就向李老板打听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大家见她不肯相告,悻悻地收回目光,重新聚在一起,继续小声讨论于佩要离开的原因。 当事人于佩全然不知外面的讨论,她坐在会议室里,静静看着对面的人,“要聊什么事?” 这句话是明知故问。 这个关头,王展延还能和她聊什么事?左不过是她要离开的事。 果然,王展延沉沉出声:“为什么要走?” 于佩双手搁在桌面,百无聊赖地拿中指一下一下敲击桌面,淡淡道:“王律师,你心里应该有数的吧?” 王展延没吭声。 他心里的确有预感。 这种预感在李勤年执意将于佩从他手底下划开的时候产生。 但他那时候没有深想。 他不太相信李勤年会和于佩闹矛盾,从前李勤年一直是偏袒着于佩的,从刚开始李勤年推掉他的业务也要招揽于佩的时候,他心里几乎认定李勤年更看重于佩。 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去相信这两人会决裂,所以宁愿相信是李勤年真的要为他减轻工作量才把于佩调到黄律师手下。 可是现在的发展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于佩竟然要走。 他怎么都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王展延动了动唇,想挽留,心里的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怎么挽留?以什么立场? 这么一想,王展延发觉自己没有任何挽留的理由。 他和于佩算是朋友吗? 没到那个地步。 姑且只能算作同事吧。 而且还是曾经有过过节的同事。 这样的情况下,他该怎么出口挽留? 心底里最想说的话始终只能在腹部打转,他嘴唇动了好几次,最后妥协似的以冰冷的语气劝她从现实考虑:“这一带没有更好的律师所,我觉得你更适合大舞台,好好考虑一下。” 于佩一听,噗呲笑起来。 “你和黄律师商量好的?怎么说起来都是一样一样的。” “别人不清楚缘由,王律师你该是心里清楚的,我一向恩怨分明,既然李老板不想我留下来,那我强拖着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不是么?” “我这个人也不喜欢受气,之前与大家的任何争吵都是基于事情本身,并不带有强烈的个人情绪,可是如果别人带了情绪,那之后可能就没法好好交流了。我不会忍住不说,别人也不会忍住不想,之后的矛盾与误会只会越来越深,没必要等到鱼死网破的时候再离开。” 成年人有成年人的体面。 王展延没接话。 会议室里重新陷入沉寂。 于佩盯着他冷如冰窖的脸,凑近一些,突然出声:“王律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王展延抬眸看她。 “你这么多年,没动过离开的念头吗?”于佩问。 王展延神色一愣。 半晌才接话:“没有。” 于佩轻声笑起来,反问他:“为什么没有过?”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52节 “我不想做些无谓的交际。”王展延说。 于佩了然地点点头,自嘲道:“这大概就是李老板一直放心你的原因吧。” 安静的会议室中,她又补充一句:“不过,你难道没有觉得被束缚的时候?” 王展延沉默下来。 怎么没有,当初李勤年为了招揽于佩进来推掉了他的业务,他觉得束缚;后来李勤年执意执意要把于佩从他手里调走,他也觉得束缚。 两件事他都表示过意见,却都无能为力。 当时只能被动地接受李勤年替他推掉杨秋红的案子,后来也只能被动地接受于佩从他手底下调离。 不是律师合伙人,终究没那么大的决策力。 王展延心里某些东西被触动,眸子里情绪流转,不再是之前那副沉着脸的冰山模样。 于佩瞥见他的神色,没再继续聊下去。 她适可而止:“好了,要是没有其他事情,那我去收拾资料了。” 这一天直到下班,李勤年始终没有露面。 于佩不知道李勤年是不是真的去出差,但这不重要。 李勤年不可能一辈子都出差。 她整理好桌面的资料,将属于自己的私人物品全都收拾在一起,打包带回了家。 早已等在家里的谢屹看到她提着一大袋东西回来,死死盯着她手上的纸袋:“这是?” “律师所收拾的东西,提前带回来。”于佩边说边将东西摆放回房间。 谢屹起身跟着她走去房间,这期间,他目光一直在于佩脸上打转。 于佩的睁眼闭眼,甚至连呼吸他都密切关注着,不放过她任何情绪。 在一旁安静地观察片刻,谢屹发现,于佩似乎没什么难受的情绪。 明明昨天回家的时候他一眼能看出她不对劲,今天她已经像个没事人,丝毫不受工作上的影响。 调节得这么快吗? “手续办好了?”谢屹倚在门框上,看向房间里的人。 于佩把袋子里的空文件夹拿出来,放进抽屉,接话:“没呢,李老板不在,出差了。” 她说完,捏着袋子的手微微一怔,不经意向谢屹瞟去,漫不经心提起白天的事情:“李敏给我打电话了。” 谢屹靠在门边,换了个姿势,眸子轻轻眯起,“李敏是?” 看他凝眸的样子,似乎的确记不起来了。 不知情的肯定以为他贵人多忘事呢。 生意这么忙,哪能记住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人的脸? 于佩作为知情者,默默望着他这副炉火纯青的演技,心里有点想笑。 她以前没发觉,谢屹竟然比她还会睁眼说瞎话。 那之前的谢屹,是不是有无数个这样她没发觉的时刻? “那天在东华大学碰见的老同学,你见过的。”于佩解释。 谢屹闻言,微微挑眉。 面上露出回忆浮现的神情,“哦,是她。” 于佩抿了抿嘴唇,压下不自觉上扬的嘴角,尽量以平稳的语调继续道:“嗯,是她,她说要给我推荐实习的律师所,你说现在这消息怎么跑这么快?” 谢屹面不改色地接话:“现在有电话通讯,当然快。” 于佩抬眸看他一眼,语气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你说的没错,听说是律所里的小袁同学透露的,这小袁同学还挺多事的。” 谢屹没注意到她的语气,满心满眼只关注最后一个词“多事”。 原来在于佩心里,是这样的想法吗? 只觉得他多事? 原本不打算接话的谢屹终究还是没忍住,轻声咳了咳,“可能你同事只是关心你。”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听得于佩面上一怔。 她放下手中的袋子,抬起一双亮晃晃的眸子,借着灯光细细打量倚在门边的谢屹。 关心吗? 借由别人的口吻,谢屹倒是能将这种话说得自然。 可听到她耳里,这话无疑是对着她说的。 于佩不自在地撇过目光,望着他时心里难得浮出一点别扭。 她缓缓走上前,一用力,直接把门关上了。 猝不及防被关在门外的谢屹:? 第74章 转所 傍上了大富婆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于佩静静站在原地, 直到听到外面的脚步慢慢往隔壁房间挪动,她才直直地朝向床倒下,张开四肢平摊着。 床头柜上摆着之前手表店经理章先生送她的八音盒。 她伸手在底座旁侧摁了一下。 轻缓舒适的音乐从盒子里流出来, 飘满整个空间。 惬意的环境很快引来瞌睡虫。 眼皮缓缓合上之际,于佩猛地想起一件事。 她以前也有过一模一样的八音盒,正因为如此, 在手表店里看到这个样式的八音盒才会被勾起从前的记忆, 生出想要购买的欲望。 她从前那个八音盒, 该不会是谢屹送的吧? 想到此处,于佩身子一颤,猛然从床上坐起身。 她细细思索着记忆里的点滴。 那八音盒是她生日当天凭空多出来的礼物,之后她问遍了班上所有交好的小伙伴, 没人承认给她送了一个八音盒。 当时她正为母亲的离开而伤心, 没有对这件事深究。 现在想想, 这该不会真的是谢屹送的吧? 只是…… 那已经是太久远的事情, 她母亲都已经离开不知多少年,那会儿她还在读小学呢, 谢屹那个时候还只是调皮捣蛋的邻家哥哥,应该不会送礼物给她吧? 她和谢屹没什么交际, 除了每天晚上路过谢家,偶尔听谢教授大声抱怨谢屹玩得不着家, 平时几乎看不到谢屹的身影。 那个时候对谢屹是什么印象呢? 似乎没什么好印象。 她更关注谢屹他大哥谢玉溪。谢玉溪成绩好, 经常考年级第一,和她多次在领奖台上相遇, 一来二去变得熟悉。 谢玉溪为人善良, 在她父亲过世、母亲离开之后会时不时过来关心她。 这也引得谢雪容心里不满。 现在想想, 谢雪容在她记忆里的存在感也很高, 因为同一个班级的缘故,谢雪容考试考不过她,屈居万年老二,总是拿一点小事来找茬。 这三兄妹,只有谢屹,几乎在她记忆里没存留什么影像。 若说有,那也都是不太正面的印象。 为人调皮捣蛋,不听话,放学后玩得不着家,不爱写作业,总是把脾气温和的谢教授气得跳脚…… 得,想不出一处优点。 硬要挑出一点,那大概是朋友多。 平日他在大院里呼风唤雨,随便召唤一声,身边立即聚了一堆小伙伴,浩浩荡荡的,不知情的总疑心这伙人要去干什么坏事。 要说从前和谢屹的交情,几乎没有,谢屹应该不会在那个时候送他礼物吧? 可是转念一想,她之前似乎和谢屹聊过这个话题。 在她表明不知道这个礼物是谁送的之后,谢屹只说了一句,大概是大院里的小伙伴送的。 这个大院里的小伙伴,会不会是指他自己? 按着今天谢屹的表现,于佩十分有理由怀疑说谎从不脸红的谢屹是在指他自己。 但是心里又不太相信,那个时候的谢屹,为什么送她礼物? 那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啊。 于佩想不明白,转头去看床头柜的八音盒。 她摁掉开关,舒缓的音乐戛然而止。 将头埋进枕头的于佩心里闷闷地想,看来还得去找许志远一趟。 这家伙肯定知道不少事。 第二天一大早,于佩早早来到律师所。 和平常一样与同事们打过招呼之后,她径直走到吴羽乐的工位前,笑着问道:“吴姐,不知道昨天给你的资料有没有带来?” 转所的事情已经定下,李勤年这个关口宣布去出差,分明躲着她,她不想耽误太多时间,昨天下班时整理资料,将需要李勤年签名的资料递给了吴羽乐,让吴羽乐带回家。 她笃定李勤年不是真出差,只是不想面对她而已。 一大早就面对于佩的质问,吴羽乐没好气吐出冷冷两个字:“没带!” 昨天她就不该当这个传话筒,给于佩递资料!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53节 她姐夫李勤年接到资料后罕见的脸色铁青责备她一顿,她真是有苦说不出哇。 又不是她犯了错,明明都是于佩的问题,怎么把气往他头上撒? 今天一大早过来上班,看到于佩那张笑容满面的脸,她心里已经极度不爽快,现在于佩还来问她昨天资料的事情,她能有好脾气才见鬼呢! 于佩没料到吴羽乐会是这样的态度,她深深看了对方一眼,语气也冷下来,“吴姐,我得罪你了吗?” 不等吴羽乐回答,她嗤笑一声,自顾自地说:“哦,对了,我差点忘了李老板是你姐夫。” 留下这句颇有深意的话,于佩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往工位去。 气得吴羽乐在原地紧咬下唇,拿一双眼睛狠狠瞪她。 中午时分,律师所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众人探头,瞧见和吴羽乐长相颇为相似的一个中年妇人走进来,大家眼神里露出惊喜,纷纷迎上前去表示欢迎。 “哟,羽欢姐你怎么过来啦?真是难得啊!可是咱们李老板出差去了,不在律所啊。” “得了得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李老板去出差,咱们羽欢姐还能不知道?” “就是嘛,那看样子羽欢姐特意过来一趟,是来找吴姐的?” …… 作为李勤年的妻子,吴羽欢不常过来律师所,只在有集体活动的时候出席,她为人和善,很懂得体贴人,律所里的同事都很喜欢她。 被众人簇拥着的吴羽欢面带微笑,她隔着一定的距离朝自家妹妹吴羽乐的工位望了一眼,却没过去,而是径直走向于佩。 于佩早有预感。 在吴羽欢踏进律师所的那一刻,她几乎就能认定,对方是来找她的。 果不其然,吴羽欢将她请进了办公室。 李勤年不在,吴羽欢暂时坐在了李勤年的位置。 在这间小小的会议室里,于佩和李勤年谈过很多次话,还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竟然是和吴羽欢面对面谈话。 于佩闷不吭声,她等吴羽欢先发言。 吴羽欢从身旁的黑色皮包中掏出一叠资料,轻轻推向对面的的人,“都签过字了。” 这些都是于佩昨天交给吴羽乐的资料,吴羽欢这话无疑表明,李勤年没去出差。 于佩没说破,只默默将资料收下。 在拿起资料的那一刻,对面的吴羽欢静静看着她,轻声问:“于律师,你能谈谈你对勤年的看法吗?” 于佩的手稍稍顿了一下,轻笑道:“没什么好谈的。” 她现在恐怕没法在李勤年妻子的面前客观评价李勤年。 说些不好的话没个必要,说些好听的话又违背她本心,不如不谈。 这副拒绝的态度落在吴羽欢眼里,让她陡然生出几分失落。 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连谈论一下也觉得没有必要了吗? 难怪李勤年不愿来面对于佩。 看来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留的地步。 她今天特意过来一趟,原本是想当中间人调和一下,现在看来,似乎已经来不及。 吴羽欢神色暗下来。 她想起之前两次请于佩去家里做客。 那时候明明那么和谐,李勤年爱才,对于佩爱惜有加,于佩也很感激李勤年的赏识,大家都相处得十分愉快。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一切都变了。 她不是没有预料到于佩的离开,只是没有预料到会提前这么早。 于佩实习期都还没过呢! 她以为于佩多少会等拿到执业证之后再选择离开,看来这次的矛盾实在没法调和。 吴羽欢艰难地开口:“我问过勤年,他不肯告诉我真实的原因,我不知道你们怎么走到了这一步,在这里我想问问于律师,以后你会和勤年形成竞争对手吗?” 吴羽欢的确没能从李勤年口中得知整个前因后果,因为李勤年自己也不知道这前因后果该从哪里算起。 但凭着对自家丈夫的了解,吴羽欢猜到一些事情的始末,她抬眸静静看向于佩:“你以后要和勤年成为对家吗?” 这是她最不希望看到的局面。 听到吴羽欢的质问,于佩沉默片刻,没绕弯子,直白道:“羽欢姐,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我踏出这家律师所,只要还在这个行业里,以后一定会形成竞争关系。” 这是事实,无可辩驳的事实。 吴羽欢心里也明白,她还不死心地问:“那你会把勤年看成对手吗?” “对手”这个词是吴羽欢用词含蓄,原本大概是想说”仇家“吧。 于佩精准地明白吴羽欢原本想表达的意思,她望着吴羽欢一张满是担忧的脸,神情淡淡:“他不把我当成对手,我自然也不会把他当成对手。” 得到承诺的吴羽欢顷刻间卸了一口气。 她长叹一声,眨也不眨地望向于佩,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于律师,你以后还可以来我们家做客吗?” 于佩沉默。 “抱歉。”她说。 仅仅两个字,再无多言,却已说明一切。 满怀期盼的吴羽欢听到这样的回答,脸上的失落清晰可见。 她难受得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强撑着张开双唇,想要答复于佩,又听得于佩突然出声:“不过羽欢姐,如果你以后逛街少个伴,可以叫上我。” 吴羽欢脸上一怔,随后绽出欣慰的笑容。 于佩给她留了一条路。 没有把事情做得毫无挽回的机会。 这一点上,于佩要比李勤年强得多啊。 吴羽欢暗暗摇头,在心里把将后路堵死的自家丈夫埋怨一顿。 她没在律师所久留,很快离开。 离开前,忍不住走到自家妹妹吴羽乐的工位上,低头叮嘱几句。 吴羽乐情绪不太高,不情不愿地应承下来。 —— 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于佩在收拾工位上的东西。 确切来讲,她已经没什么私人物品放在律师所。 既然已经得到李勤年的签名,她今天就可以离开。 只是一些交接工作没做完,得花点时间和同事们交接。 自从被调到黄律师手底下,她手上的案件几乎没有,但她之前参与的案子有几件,得好好整理那些资料。 之前的资料比较杂乱,她一个人整理得花点时间,吴羽乐这时候难得做了好人,跑过来和她一起整理。 倒不是吴羽乐发了善心,是她姐姐吴羽欢临走时特意交代过,让她帮着于佩一点。 李勤年不在律师所,她这个小姨子总得尽点力。 吴羽乐压根不想尽力。 随便帮于佩整理两下后,心不在焉地要帮于佩帮资料。 于佩正忙着和同事们道别。 黄律师拉扯着她的衣袖,一脸内疚,心里很多话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望着她,默默沉默。 不同于黄律师的沉默,于佩洋溢着一张笑脸,热情地和其他同事们挥手作别。 只可惜王律师和小袁同学不在,他们有事出去了。 大概是没想到她今天会走,这两人下午一直在外面奔波,没回过律师所。 不过以后总有机会再见面。 于佩心里没什么不舍的情绪,于她而言,以后总有再见的机会,只要能见面,就不需有离别的感伤。 但是律师所的同事们不这样想。 于佩走了,以后他们不仅没有水果当下午茶,还要多面对一个像于佩这样强有力的对手,从任何层面来讲,都是吃亏的事情啊! 律师所里面有王律师这样厉害的竞争者,律师所外面又有于佩这样的对手,这日子有点难。 大家心里是真难受。 纷纷拉着于佩的胳膊,尽管都知道无用,依旧一个劲地劝她留下。 这依依不舍的模样,让旁边作为看客的吴羽乐心里一顿恶心。 看着于佩受同事们追捧,无异于在她心疤上撒盐。 啧啧啧,这一个个的,李老板离开大家恐怕都没这么难受吧? 于佩出了律师所,以后大家就都是竞争对手的关系,怎么大家现在还一副舍不得的模样? 不过话说回来,于佩出了勤年律师所,恐怕找不到更好的律师所了吧? 这一带只有勤年律师所是最好的,勉强能和勤年律师所齐名的律师所是几条街开外的东方律师所。 除此之外,这一带没有更出名的律师所,于佩转所是要转到哪一家律师所呢? 无论转到哪一家律师所,恐怕都没法有更好的发展吧? 吴羽乐心里嗤笑,捧着资料的她忍不住朝着依依不舍的人群喊了一句:“于律师,你现在是不是要走了?我帮你把资料搬出去?” 这一声催促果然让于佩从人群中撤离。 于佩拎着其他东西,笑着和同事们作最后的告别:“大家忙自己的事情吧,不用相送,以后大概多的是机会见面呢。”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54节 说完这一句,于佩捧着东西走出律师所。 刚跨出一步,律师所旁边立即冒出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个便是东方律师所的方朝祥律师。 方朝祥瞧见于佩出来,笑盈盈上前递出名片,殷勤搭话:“于律师,既然你从勤年律师所离开了,这下可以考虑我们的律师所了吧?” 这一幕恰好被跟在身后稍晚一步出来的吴羽乐瞧见。 吴羽乐认识方朝祥律师,她一瞧,气势汹汹冲到方朝祥面前,怒容满面地质问:“姓方的!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哪有人在律所门口抢人的?” 这真是太明目张胆了! 人于佩才刚跨出门,方朝祥就开始朝人塞名片,这做得是不是太过分了?他干脆去律师所里抢人算了! 吴羽乐气得双目瞪圆,狠狠剜向方朝祥。 方朝祥当然也认识这位李勤年李老板的小姨子,他没把吴羽乐的话放在心上,只是笑呵呵地说:“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做抢人?你们律师所要人,我们律师所也要人,两家竞争,这才叫抢。” “现在于律师都不打算在你们律师所里工作了,也就是说你们律师所失去竞争资格,我现在怎么能叫做抢呢,这叫邀请,邀请懂吗?” 做律师的大抵都有一张利嘴,这话说得吴羽乐想反驳又反驳不了,气得她满面通红,憋不出一个字。 方朝祥丝毫没理会吴羽乐的脸色,他殷勤看向于佩,讨好道:“于律师,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我们律师所绝对会给你承诺更好的待遇。” “你想想看,咱们律师所现在也实行了电脑办公,你过去根本不用担心效率问题,咱们律师所人员配备和勤年律师所一样,同事们个个都很友好。” “更关键的是,咱们主任会承诺只要你拿到执业证,有资格成为合伙人之后一定会提你为合伙人,做合伙人难道不比在这里单纯打工要强得多?” …… 一旁的吴羽乐面色发白地听完这一切,忍无可忍地吼道:“姓方的,我还这里呢!当着我的面这么贬损我们律师所,你是不是太离谱了?” 方朝祥不解:“我怎么贬损贵所了?我说的不都是实话吗?” “我只是向于律师表达一下我们律师所的诚意而已,吴小姐,我希望你的情绪不要这么激动。第一,我没有说任何贵所的坏话,第二,现在于律师有自由选择的权力,你一度干扰我们之间的谈话,我倒是想问问吴小姐,你这样的行为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吴羽乐气得快要说不出话。 她咬牙切齿看向方朝祥,心里愤愤不平。 原以为于佩离开勤年律师所会无处可去,谁知道东方律师所早就想着抢人了,难不成以后于佩要去东方律师所吗? 东方律师所是这一带仅次于勤年律师所的一家律师所,于佩为了自身发展,极有可能会选择去东方律师所。 可是东方律师所目前是勤年律师所最大的竞争对手啊,上一次东方律师所抢了几个单子,惹得李勤年头疼,在家里唠叨了好一阵子呢。 于佩要是去了东方律师所,那不是以后会专心来对付勤年律师所? 不行,这样绝对不行! 吴羽乐转头,刚要对于佩进行道德绑架,谁知道于佩看也不看她,只将目光放在一旁一直没吭声的另外一个陌生男人身上。 男人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年龄,站在方朝祥的旁边,静静观察着发生的一切。 于佩起初以为他是方朝祥的助手,留意一阵子,发觉对方不是。 她来了兴致,走到那位陌生男人面前,出声询问:“你好,请问你是?” 男人大概没想到于佩会来和他搭话,自我介绍道:“我是隔壁另一条街上的欢合律师所的律师,我叫陈焕河。” 或许是欢合律师所太过籍籍无名,在场的几乎都没听过。 方朝祥和吴羽乐停止争吵,两人面面相觑,目光不由自主转向这个多出来的男人。 “你好,陈律师。”于佩伸出手,“不知道陈律师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陈焕河伸手与于佩握了握,面上稍稍有些难堪。 他是在街上找客源的时候无意间听到勤年律师所的人谈论有人要离职的事情,他的律师所里正缺人,想着能不能请从勤年律师所里离职的律师去他那里就职。 他带着十二分的诚意过来,那些诚意被刚才身旁方律师的发言击得粉碎。 他在一旁听得可清楚了。 人家东方律师所里有电脑办公,有热闹的氛围,有超高的福利待遇,还有承诺好了的合伙人身份。 再想想他那个落座在街角的小破律师所,什么都没有,压根拿不出条件聘请人家于律师。 他立即歇了请人的心思,安心在一旁看戏。 谁知道于律师竟然和他搭话,还问起他过来的原因。 这这这……这让他怎么答? 在东方律师所方律师以及勤年律师所吴小姐的四道目光注视下,他实在没有勇气表明自己也是来请人入职的。 抬头,碰上于佩真挚的目光,陈焕河沉默片刻,鼓足勇气,硬着头皮开了口:“其实我过来也是想请于律师能考虑考虑咱们律师所。” 这话一出,周遭寂静。 于佩盯着面前脸色稍稍发窘的人,追问:“不知道陈律师有什么能够打动我的条件?” 陈焕河咳了咳,一本正经:“只有一颗初心。” 于佩眯起细细的眸子盯着他。 半晌,开口:“那好,那我答应你。” 陈焕河:? 他、他、他几乎没抱希望啊! 巨大的惊喜笼罩在陈焕河头顶,还来不及反应的他此刻看上去只是呆呆的模样。 一旁的方朝祥和吴羽乐都懵了。 这两人谁都没想到于佩会答应去一个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律师所。 这是不是太冒险了? 于佩没理会众人的反应,她接过吴羽乐手里的资料,朝着自己那辆白色桑塔纳走去。 把所有东西放在车上后,她回过神,对着呆若木鸡的陈焕河招手,“陈律师,介不介意带我去你们律师所看看?” 陈焕河下意识点点头,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那辆崭新的桑塔纳,舍不得挪开。 他、他、他们又小又破的律师所是不是傍上了大富婆? 第75章 礼物 我1銥誮相信她 白色崭新的桑塔纳绕过一条街, 缓缓停下。 于佩下车,跟在陈焕河身后,走向街角一家狭窄的律师所。 律师所连正经招牌都没有, 只在门楣上拉起一长条红色的横幅,横幅上打印着“欢合律师所”几个大字。 看上去充斥着一股不专业的廉价感。 走进去里面一看,陈设更是简单。 总共十多平米的面积, 里面还隔了一层小会议室, 留在外面接待客人的空间挤压得所剩无几。 为了不占空间, 接待处只摆了几张木凳,一张四方小桌子,再无其他。 陈焕河似乎也觉得律师所颇显寒酸,想要隆重介绍一番的心思很快歇了, 张了张唇, 只说:“你请坐, 我给你倒杯水。” 他转身去拧桌上的水壶。 水壶空了, 连凉白开都没有。 陈焕河脸上更窘,愠出一股怒意, 朝着里间会议室吼了一嗓子:“何欢?长林!你们在不在?桌上没水了你们好歹烧点啊!” 何欢与顾长林是律师所里另外两位合伙人。 律师所总共三人,通常来讲, 这三人一天到晚都在外面跑,没机会见面, 只在快要下班的时候聚在一起, 讨论一天的战果。 何欢与顾长林躲在会议室里交换一天的情况,一无所获的现实让他们异常悲观。 两人无精打采摊在会议室里, 对外面陈焕河制造出的声响不为所动。 顾成林双手无奈地捧住脑袋, 满面愁容地开口:“你说我可怎么办, 照现在这样的趋势, 一天天都没案子,我想结婚都结不成了。” 顾长林谈了一个对象,五六年了,读书那会儿就在一起。 本来打算毕业了就结婚,谁知道对象的父母嫌弃他家里穷,不肯把女儿嫁给他。后来他对象表明态度,死活不肯和他分离,对象的父母才终于松了口。 松口是松口了,却给他开出几样条件。 几样条件样样都离不开钱,以他现在这样的业务量,恐怕到三十岁都不见得能结婚! 顾长林垂头丧气地往椅背上一靠,满脸焦虑地捏着眉心。 一旁的何欢是个单身汉,连对象都没有,自然没法体会到顾长林这种有婚结不了的感受。 不过作为好朋友,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开导一下。 “长林啊,你老丈人给你提了哪几样条件来着?” 顾长林无奈地一字一句道:“彩电,空调,摩托车,电脑。” 何欢闻言,凑到他身旁给他掰手指数道:“你瞧,你家不是已经买了彩电吗?这一项可以达到。” “至于空调,你买个一般般的,两三千能搞定。摩托车的话,不要什么牌子货,三四千也可以拿下。稍稍贵一点的是电脑,买电脑你最少也得准备六千。” “所以你看我给你算笔账,这几样加起来大概就是一万多一点点,咱们刚出社会没多少钱,但你要结婚的话,你父母难道不支持一点?” 似乎怕顾长林会误会,何欢抢先解释:“我这话倒不是让你去啃老,你爸妈攒那点家底也不容易,不过他们攒家底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打算给你娶媳妇用!你要真想娶媳妇,你爸妈肯定会支持,这一万多块钱也是能凑够的。” 顾长林苦笑。 他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可是,他的准老丈人不只这些条件啊! “我对象她爸还发话,我存款里得有五万块,他才同意把女儿嫁给我。” “这……”何欢无话了。 顾长林想要结个婚还真难。 他父母能掏出一万多块钱制备家电家具估计已经是掏出大半的积蓄,哪还能转给顾长林五万块做备用? 想要顾长林自个儿赚够五万块,以现在律师所这种业务量,难哦!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55节 何欢耸耸肩,心里颇有些庆幸,“嗐,所以说嘛,不谈对象多好,像我一样单身一人多好,起码没这些乱七八糟的烦恼。” 自个儿穷就自个儿穷,也没耽误人家姑娘,多自由啊。 何欢这样想着,突然听到身后会议室的小门咔嚓一声被猛地推开,陈焕河粗沉的声音传进他耳朵:“你们聊啥呢,我在外面叫了半天,你们都没听见?” 何欢和顾长林的资历没有陈焕河深,但几人从来都是平等相处,没有谁压谁一头,说话也没那么多讲究。 听到声音的何欢缓缓抬头应了一声:“哦,没听见呢,正和长林说着他的婚事,他都快愁死了,你也不……” 话没说完,何欢突然停住。 他余光中瞟见陈焕河身后身后站着一位面貌出色的美女。 美女一头乌黑的波浪卷,身穿职业装,气质绝佳,一看就是有钱人! 何欢以为来了客户,立即扒拉一下身边的顾长林,示意他起身。 两人看向于佩的眼神简直像是看上帝。 这几天一直没有新的业务,好不容易接到一单,两人刚才的颓势一扫而空,起身朝外走,准备给陈焕河以及他的客人腾位置。 还没走出去,两人被陈焕河一把拦住。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新来的成员,于佩于律师。” 陈焕河的出声让何欢与顾长林面面相觑。 哈?这位新来的女同志以后是新同事? 消息太过突然,何欢与顾长林完全忘了做正常的反应,甚至连问好也没问一句。 顾长林皱着眉头将陈焕河拉到一边,小声质问:“老陈,你在搞什么鬼,咱们律师所几天没新业务了,你现在还招新人,让人家进来喝西北风啊?” 会议室的空间很小,顾长林与陈焕河的对话一丝不落全传进于佩耳中。 她面色不变地站在门口,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表情。 这样一副镇定的态度惹得何欢多看了两眼。 不得不说,这位新来的女同事长得很养眼啊,人家情绪稳定,为人冷静,看上去也不是不聪明的样子啊。 这么一想,陈焕河多少是有点功夫在身的,到底是怎么把人家女同志忽悠过来的? 面对好看的女同志,何欢一向是乐于搭讪的。 他笑容满面地朝门口的人伸出手,“你好,我叫何欢。” “你好。”于佩伸出手,朝他深深打量一眼。 这一眼中包含着复杂的情绪,有不解,有惊异,有审视,甚至还有几分隐隐的笑意…… 看得何欢心里一惊。 他确定以及肯定没见过对方,怎么对方似乎认识他? 错觉,一定是错觉! 两人还没展开对话,被顾长林拉到一旁的陈焕河转头瞧见何欢开始与于佩搭讪,怕何欢有什么逾矩的举动,立即插了一句:“咱们这位新同事,已婚。” “已……已婚?”何欢震惊。 对方看着也就和他差不多的年龄,怎么这么早就结婚了? 何欢悻悻地收回手,感叹:“那还真是英年早婚。” 眼看大家都打过照面,陈焕河想让所有人都坐下来聊一聊,趁机在会议室里开了个短暂的会议。 会议室太过狭窄,挤进四个人,仿佛连对方的呼吸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条件实在艰苦。 于佩扫视一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唉,发展道路还有点漫长啊。 头顶响起陈焕河低沉的嗓音:“咱们律师所虽然不大,但我一直都坚定的认为咱们一定会做大做强,今天咱们所里又添了一位新成员,于律师是从勤年律师所里出来的律师,以她这样的眼光能看中咱们所,我想我们也不应该让她失望,以后大家一起努力!” 说完,陈焕河还颇有仪式感地伸出手掌。 何欢与顾长林意会,都伸出各自的手掌覆盖在陈焕河手掌之上。 三人做完这样的动作,目光齐刷刷转向会议室里剩余的一人。 于佩被四周六道目光紧紧盯着,唇角带笑,也将手掌覆盖了上去。 在狭窄的会议室里,四个人立下了要一起努力的誓言。 简单介绍之后,陈焕河开始询问于佩入职的事情。 一些手续需要办理,他得和于佩讨论一下。 会议室里的空间实在太过狭窄,陈焕河将于佩请到外面,坐下。 桌面上还摆放着空荡荡的茶壶。 陈焕河把茶壶往何欢怀里一塞,“去烧壶水,赶紧的,人于律师过来,一口水都还没喝上呢,你说你俩都在,也不趁着空儿把茶壶满上。” 顶着陈焕河的抱怨,何欢接过茶壶,乐呵呵地去外面接水:“好啦好啦,你别念经了,都这个点了,我也没想到还会有客人进来啊。” 他捧着茶壶,刚迈出一步,瞧见稳稳当当停在正门口的白色桑塔纳,吃了一惊。 “这、这、这是谁的车啊?” 理智告诉他,应该不是陈焕河的。 陈焕河什么经济水平他能不清楚? 兜里布挨布,能掏出钱买车?绝对不可能。 如果不是陈焕河的车,难不成是这位新同事的车? 不可能吧? 何欢压根没敢往这方面想,下意识说了一句:“是谁这么没公德心,把车停在我们店门口啊!这不是耽误我们做生意么!” 本来店面就不大,停了一辆车,不是全都遮住了么! 何欢还要嚷嚷,被陈焕河一个白眼飞过来,“别叫唤了,这车是于律师的。” 何欢:! 何欢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 他也不着急去烧水了,捧着茶壶在小汽车旁边观望两圈,伸手摸了摸后视镜,一脸兴奋地跑到于佩身边,满脸讨好地问:“于律师,这车是你买的?” “嗯。”于佩点头。 “啧啧,这车挺贵吧?我有个车行的朋友,说是这车起码得这个数。”何欢伸出两根手指。 于佩瞥了一眼他伸出的手指,淡淡道:“没错。” 何欢:! 何欢肃然起敬,望向于佩的目光立即变得充满敬佩。 这年头,能买车的都是大富人啊! 那么,问题来了。 都能买车了,于律师为什么要来他们这个小破律师所上? 就凭于律师这辆车,她在这律师所干半辈子说不定都买不起呢! 何欢越想越疑惑。 这不太对劲。 怎么想都不太对劲。 何欢捧着茶壶,在陈焕河眼神的催促下,抱着满肚子疑惑去外面接水。 等他离开,陈焕河终于谈起正事。 在过来的路上,他已经了解了于佩的基本情况,知道她已婚没有小孩,家住哪儿,也知道她还是实习律师。 “于律师,你转所的情况也好办,不过需要一些你的资料。” 于佩二话不说,将随身携带的资料递一份给陈焕河。 陈焕河接过,很自然地递给顾长林,吩咐:“你去外面打印一份。” 一般条件好一点的律师所都自备打印机,例如勤年律师所,打印东西从来不需要去外面店。 但是这里没那个条件。 穷得要死的律师所连门外的招牌都没舍得掏钱做一个精致一点的塑料牌,哪有那个闲钱去买打印机哦。 顾长林接过资料,立即冲去隔壁不远处的打印店。 捧着两份资料回来的时候,他忍不住偷偷看了一下。 对于这位突如其来的新同事,他心里也是怀着好奇的。 人长得漂亮,还具有这么雄厚的实力买车,这样的女同志,为什么要来他们律师所啊? 明明在勤年律师所干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转所呢? 抱着对新同事的好奇,顾长林偷偷揭开了资料。 不看不打紧,这一看,吓得顾长林愣在原地。 资料上显示教育背景,人家于律师居然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 人家只不过是重新考了国内的证书,所以才需要实习。 这一个重磅消息压得顾长林差点喘不过气,他心跳如擂鼓,捧着两份资料,加快步伐,疯了一样往律师所跑。 一口气跑到律师所时,陈焕河还在与于佩聊天,何欢烧好了一壶水,正找着杯子给两位倒茶。 顾长林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陈焕河拉到一边,把资料往他面前一摊,“你自己先看看。” 突然被拽到一边,陈焕河有点莫名其妙。 平时顾长林这么对他,他没什么意见,可是现在他正和于佩谈着话呢,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失礼? 陈焕河心里想着事,心不在焉往资料上瞟了一眼。 这一眼惊得他双目瞪大。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56节 这这这……于律师竟然是从国外留学归来的高材生? 陈焕河这时候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东方律师所的方朝祥方律师会等在勤年律师所门口逮人。 一个从勤年律师所里离职的小小实习律师,应该不至于让东方律师所的人特意来抢人吧? 现在看来,这倒是说得通了。 原来是留学归来的人才,难怪东方律师所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抢人! 那么,问题来了。 为什么于律师会选择来他们律师所啊! 一直以为自己瞎猫撞上死耗子,捡了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的陈焕河这下没自信心了。 人家留学归来的高材生,怎么也不可能放弃这一带最好的两个律师所,偏偏来他们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律师所里历练吧? 这不合理,非常不合理! 陈焕河哆哆嗦嗦将原资料递还给于佩,小心翼翼地试探:“于律师啊,在办手续之前,我觉得我有个问题必须得问一问你。” 于佩接过资料,神色未变,“什么问题?” 陈焕河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开口:“于律师啊,咱们律师所规模这么小,你为什么会选择来我们律师所啊?” 此话一出,旁边的何欢与顾长林也都将目光牢牢钉在于佩身上。 望着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的目光,于佩浅笑:“陈律师,你难道对你们律师所没有信心吗?” “当然有,但是我不明白你怎么会对我们律所有信心啊!” 讲老实话,陈焕河觉得如果这律师所不是他和何欢与顾长林一起创立的,他也对这家律师所没什么信心,毕竟太寒酸了。 不知道多少大一点的客户,在他所里走一圈之后就没了下文。 大家觉得他们不专业,不放心把案子交给他们。 他也想过去招揽其他人才,很多刚出来没什么经验的律师所都不愿意来他们律师所工作,连实习律师都招不到一个。 想到这一点,陈焕河心痛。 现在来了个愿意实习的,对方条件太好,他倒是开始不自信了。 于佩看着三人如临大敌的模样,有点想笑。 在很久很久之后,她拥有创办律师所的资格之后,会创办一个名叫大盈律师所的正规律师所,她找了三个靠谱的合伙人。 这三位合伙人都是日后行业里的中流砥柱。 三人皆是从底层一步步努力往上,后面即使拥有足够的威望,也没忘记作为律师的初心,与她志同道合。 在一次谈话中,她偶尔才得知,原来她的三位合伙人以前也创办过一个小型的名叫欢合的律师所。 由于当时年轻,没什么资源,经营不善,最后律师所倒闭,惨淡收场,三人开始各自历练。 与三人的相遇,应该是很久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这是于佩的另一条完美人生线上会发生的事。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现在提早遇到了还没发迹的一群合伙人。 何欢这个后来混迹于行业的头号花花公子,现在还是个没有对象的单身汉。身价步步高涨的顾长林如今还在为自己娶老婆没有足够的老婆本而发愁。 而陈焕河,只是个平平无奇、默默无闻的律师所合伙人,谁知道他以后会成为她的另一只手? 所以,在陈焕河出现在她面前,报出名字的那一刻,他做出什么样的回答已经不重要。 于佩是一定会选择他的。 只是这些事,没法讲出来。 于佩站起身,盯着紧张兮兮的三人,很有信念感地抛出陈焕河之前的回答:“因为陈律师说,咱们都是没忘记初心一群人。” 众人:“……” 这个回答哄小孩呢! 看着于佩过于郑重的神情,大家又都有些犹豫,她该不会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过来的吧? “什么原因其实并不重要,我愿意在这里度过实习期,好好和各位一起把咱们律师所发扬光大,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于佩一席话说得众人都沉默了。 就像一群饿极了的人,正捂着肚子难忍饥饿,一只做熟了的烧鹅突然飞到了自己手上。 明知道烧鹅自己不会飞,可它没毒又美味,你就说你会不会吃? 不吃才怪! 陈焕河坦然地接受了这个说法,不再追问。 是啊,他问这么多做什么! 人家这样优越的条件,能愿意在他们这家又小又破的律师所上班,他们该烧高香! 陈焕河开始重新谈起正事,“不知道于律师打算什么时候过来办手续?你刚才勤年律师所离开,要休息几天吗?” “不用,我明天过来。”于佩说,“不过,在此之前,我建议律师所改个名。” 这话一出,狭窄的律师所里立即安静无声。 三人全都将目光转向于佩。 这名字是陈焕河与何欢、顾长林三人当初怀着无限的热枕,翻了好几本字典,热烈讨论了三天才最终确定下来的名字,里面包含着他们最初的热血。 谁也不想贸然改名字。 安静的氛围中需要人开口打破安静,陈焕河作为年长一些的人物,咳了咳:“于律师啊,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好的呀,‘欢合’这两个字,是不是一听就有合家欢乐的意思?你瞧,多吉利、多喜庆啊。” 可是这名字注定是会被淹没在历史之中。 以后并不存在一家名叫“欢合”的律师所。 于佩也知道贸然提出这个建议有些唐突,她想了一套说辞:“我估摸着律师所里一直没有生意,是名字的问题,名字犯了忌,运道不好,引不来生意,既然咱们以后想要一个好的发展,有必要改一下名字。” 这说法听得其余三人一愣一愣。 虽说听起来有点封建迷信的意味,但是现在做生意的人,谁不讲究个风水啊。 陈焕河心里捣鼓,“于律师啊,你还懂这个?” 于佩没解释,只往整个律师所望了一圈,故作高深地说:“我看就叫做‘大盈’吧,有‘打赢’官司之意,也有‘大大盈利’之意,很吉利,咱们以后一定会有更多的业务找上门。” 这…… 何欢和顾长林面面相觑,他俩望了陈焕河一眼,似乎在等他做决定。 陈焕河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受过教育,平时压根不信这个。 或许是于佩的表情太过一本正经,又或许是的确创办律师所以来一直不怎么顺利,陈焕河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下定决心:“行吧,改改也好,看看是不是真能转运。” 他吩咐何欢和顾长林:“就改成‘大盈’,我明天去备案,你俩去隔壁打印店一趟,把咱们的招牌先打出来。” 得了吩咐的何欢与顾长林很快往打印店里走。 在红色横幅上打印几个大字并不难。 没过多长时间,新的招牌做成。 何欢拎着新招牌和顾长林一起往回走,他好笑地望着手中刻着“大盈律师所”的红布,“嘿,你还别说,大盈这两个字听起来蛮吉利的,你说咱们改了名字,真能转运吗?” 顾长林一向不相信这一套,“转不转运的都是虚话,图个心理安慰而已,要是真这么管用,那大家还需要努力工作吗?直接找算命的改个名字算了。” “也是。”何欢哈哈笑起来,“不过我还是希望有点用,你说咱们都多少天没有与业务了,现在新来了一位同事,怎么说也得有点新气象啊。” “况且这位同事还是实习律师,到时候要是实习考核案件都凑不够,那多尴尬。” 何欢捧着红横幅,心情颇好地和身旁的人聊天。 “你说咱们这么新同事长得挺好看,又有钱,唉,可惜结了婚。不过话说回来,以她这样的条件,没结婚我应该也没什么机会吧。” 顾长林心里忧愁着老丈人开出的条件,压根没仔细听,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话。 两人走回律师所,于佩正准备离开。 陈焕河见两人回来,赶紧拉着于佩,“于律师,你先别走,先来看看咱们律师所换上新名字是什么样。” 说着吩咐何欢和顾长林将新招牌换上。 新招牌也不过是一块布,实在没什么美观度,何欢和顾长林一人踩着一张木凳子,伸手将红布覆盖在原先的招牌上,两人用钉子将红布固定。 换完之后,于佩站在底下,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招牌。 很粗糙的招牌,但是“大盈律师所”的名字让她心里有所感触。 要等到很久之后才会成立的律师所,提早好几年,就这样在一个平淡的黄昏出现。 放心吧,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 于佩目光炯炯地盯着头顶的招牌,陷入对未来的沉思。 肩膀突然被人重重拍了一下,于佩以为是律师所的人,没太惊讶,转过头一看,竟然是云华商业城手表店的经理章伍桦。 “章先生,怎么是你?”于佩愣了一下。 章伍桦面露喜悦,“于律师,可算找到你了!” “我去了一趟勤年律师所,听说你在那儿,朝黄律师打听,才问出了你现在的地址,你以后就在这里入职?” 章伍桦越过于佩肩膀,目光匆匆在廉价的律师所招牌上扫了一眼,立即识趣地转移话题:“于律师,我过来是想问问你,我这案子你还准备接不?我一直等着你回信呢!” 于佩微微怔住。 她没料到章伍桦竟然会找过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早已愣住的陈焕河,“陈律师,你说这业务接不接?” “接!”什么业务都能接! 反应过来的陈焕河立即将章先生往律师所里请,就着刚才何欢烧热的一壶水给章先生泡了茶。 律师所里有了生意,立即有了活气。 陈焕河自动将于佩和章先生请进会议室,充当倒茶角色的他丝毫没有半点觉得放不下面子,贴心把会议室的小门合上之后,他嘴角的笑容简直快要咧到天上去。 何欢和顾长林就没她这么高兴了。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57节 两人站在律师所门口,半天没反应过来。 彼此都从对方眼神里读出震惊的意味。 “不是吧?这么邪门?一改名就有生意上门?”何欢一脸震惊。 这时间太巧合了,莫不是于佩的嘴巴开过光? 原本不信的顾长林此时也动摇了。 他不可思议盯着刚刚被他挂上去的律师所招牌,嘴里喃喃:“看来咱们这位新同事真的有点东西。” …… 于佩没料到这样的巧合已经为她在同事们心里竖起一个“有本事的神棍”的形象,她在小型会议室里和章伍桦简单聊了几天。 之前在勤年律师所的时候已经有所了解,基本情况她都清楚,片刻之后,和章先生约好了下一次见面的时间。 送走章先生,她很快也回了家。 另一边的勤年律师所里,吴羽乐也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今天是于佩离职的日期,王律师没回来,小园同学也没回来,她姐夫李勤年不在,只有她目睹了东方律师所的抢人行径。 气都被她一个人受了! 一回家,吴羽乐就迫不及待将所有情况添油加醋地报告给待在家里的李勤年。 “姐夫,你是不知道东方律师所的人有多过分,他们抢人都明目张胆地抢到咱们律师所门口来了,你说于佩她是不是之前就和对方通过气,不然人家怎么这么会掐时间点?” 这话颇有些偏颇,听得李勤年直皱眉。 从厨房里拿出汤勺的吴羽欢听到这一句,愣了一下,问:“那于律师最后答应去了东方律师所?” 吴羽乐闭了嘴。 好半天才接话,“没有,她去了一个好像叫做欢合的律师所,名字我都没听过。” “那不得了,”吴羽欢瞪了自家妹妹一眼,“人家也没去东方律师所,你自个儿这么揣测于律师做什么?她要是真准备去东方律师所,也无可厚非,人家有人家选择的权利。” 被吴羽欢怼了几句,吴羽乐不吭声,脸色拉下来,闷闷不乐坐在客厅里。 吴羽欢问她,“欢合律师所是哪一家?我好像没怎么听说过。” 吴羽乐心里有气,耷拉着脸,不准备接话。 一直默默听着的李勤年开了口,“很小的律师所。” 吴羽欢没听说过,他倒是听说过,这家小得不能再小的律师所是他偶尔经过时瞧见的,在极其偏僻的地方,没什么客源。 对方竟然挺了一年,这样艰难的条件,对方竟然挺了一年,也可以算是厉害。 只不过,于佩为什么会去那样一家明显没什么发展的律师所呢? 李勤年心里有些不安,问吴羽乐:“你当时在场,知道情况,你给我说说当时是怎么回事,于佩为什么要选欢合律师所?” 意识到李勤年有兴趣听,吴羽乐立即又来了兴致,把当时的情况几乎事无巨细地表达一遍。 “嗐,当时别说是我,就连方朝祥也懵得很,他大概没有想到,于佩竟然不会选他,于佩宁愿去个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律师所,也不愿意选他,他当时离开的时候,那脸色臭的哟。” 想起方朝祥吃瘪的模样,吴羽乐心里乐呵,毫无掩饰地笑起来。 一旁的李勤年却没笑。 他脸色沉重地问:“你刚才说什么,你说那个欢合的律师所开出的条件是什么?” 吴羽乐顿时笑得更厉害了,“那律师说是只有一个初心,哈哈哈哈,姐夫,你说这样的理由,骗小孩都不去呢,咱们的于律师竟然被这样的理由拐去了,看来她连小孩都不如!” 吴羽乐笑着笑着,笑不下去。 她瞧见李勤年的脸色一点一点沉下去,越来越难看。 “姐夫,你怎么了?” 李勤年没作答,站起身走到阳台上,背着双手,迎面吹着夜里的凉风。 不知过了多久,阳台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叹息。 李勤年想起自己那些年艰苦奋斗的时光。 那时候的他,条件大概比欢合律师所还艰难,家里人不支持,他几乎是怀着一腔热血,怀着自己作为律师,想要帮助更多人的初心,一往无前地走在孤身奋斗的路上。 怎么现在竟然会为了一个未来可能会对自己产生竞争的人,而开始变相地使绊子呢? 怎么会开始慢慢地与自己的初心背道而驰呢? 明明当初见到于佩的时候也是万分高兴,也是庆幸自己拥有了另外一个得力助手。 李勤年惆怅地立在阳台上,心里满是苦闷。 于佩选择以那样的理由接受欢合律师所,大概也是想告诉他,他忘了自己的初心吧。 那一天,他在阳台上站了很久很久,露水打湿两肩,也打湿了他的脸。 —— 换了新单位的第二天,于佩一大早开车过来上班。 车子停在律师所门口的时候,于佩摇下车窗,从里面探出脑袋,对站在外面的何欢问道:“这里有没有其他停车的地方。” 何欢一听,急了,“你干嘛要把车停到别的地方去?” 于佩稍稍愣住,道:“我停在正门口,不是挡住咱们的店,耽误咱们做生意么?” 这可都是何欢昨天的原话啊! 哪知何欢嗤笑一声,摆手:“嗐,你这车哪儿也不去,就停在咱们大门口,你想想,大家路过的时候一看,哎哟喂,居然有辆汽车停在律师所门口,一看就是有上档次的客户过来咨询啊,这多给咱们律师所长脸啊,不能停在别的地方,就得停在咱们律师所门口!” 于佩:“……” 正话反话都给何欢一个人说了。 行吧,就这么停也行。 于佩熄火,下车,径直走向律师所。 站在门口看向昨天新改的律师所招牌时,她目光一顿。 昨天光顾着感慨,没太注意这招牌的材质,现在顶着白天里清晰的日光一看,这横幅拉着的招牌实在不像样,得做个有质感的招牌。 不过在此之前,似乎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于佩踏进律师所,扫了一眼律师所里穿着自己私服的三位男性,郑重开口:“作为新加入的成员,我想送各位一点见面礼,大家现在都没事吧?麻烦跟我上车。” 律师所的三位男同胞面面相觑。 大家不明所以地跟着于佩上了车,陈焕河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很是好奇:“于律师啊,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 “到了就知道了。”于佩一路紧踩油门,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很快将车子停在一家服装店门前。 在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街道上,许志远正慢慢悠悠地踩油门。 “烦躁,这里怎么这么多,我这车比乌龟爬得还慢!”许志远愤懑地朝身旁人抱怨。 身旁的人没给回复。 许志远已经习惯了,他一双眼睛繁忙地张望外面的动静,眼尖地瞧见不远处一辆熟悉的白色桑塔纳停了下来。 “咦?这是不是于佩的车啊?” 这声疑问终于引来身旁人的注意,谢屹抬起一直垂着的双眸,透过车窗望向不远处的服装店。 店门口停着一辆崭新的桑塔纳。 的确是于佩的车。 谢屹眉头皱起来。 于佩这个时候应该在新单位里报道吧,怎么会出现在这条繁华热闹的街道上? 一旁的许志远替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不是说于佩去新单位上班了吗?她这个点应该在上班吧?怎么有时间过来逛服装店啊?” 谢屹:“……” 他哪知道! 许志远又随口问了一句:“她是一个人过来的吗?” 这一句正好问在了谢屹心坎上。 他也想知道,于佩是自己一个人吗? 没人给他回答,车子里狭窄的空间中安静得可怕。 许志远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好像问了一个不得了的问题,立即找补:“可能是和好朋友一起出来吧,或者是陪客户也说不定啊。” 话音一落,停在服装店门口的小汽车打开了车门。 几乎是同一时间,驾驶位,副驾驶位,以及车后座的车门一齐打开。 于佩从车里走出来,与她一起出来的还有……三个大男人! 许志远顿时瞪大了眼,“这……这……” 于佩与三个大男人逛服装店?什么情况啊! 许志远艰难地转过头,本以为会看到谢屹那张阴沉着的脸,谁知道谢屹收回目光,淡淡说:“走吧。” 他相信她。 第76章 开张 真的是你随手挑的吗? 坐落在繁华街区的高档服装店门面足足十米宽, 在整个热闹辉煌的街市显得气势恢宏。 与其说是服装店,不如说是服装商场,踏着干净白亮的瓷砖走进去, 两旁罗列着琳琅满目的名牌服装店。 于佩迈着大步走在最前面。 走了几步,发觉不对劲,左右一看, 身旁没人。 一回头, 三个大男人落在她身后, 六只眼睛忍不住往四周睃巡。 于佩停下脚步等他们。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58节 身后的三人注意到于佩的停顿,立即跟上去,围在她身侧,个个脸上流露出古怪的神色。 陈焕河先开口:“于律师, 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于佩好笑地望着他, 明知故问:“这里是哪里?” “服装城啊。”陈焕河下意识地回答。 “那一般来服装城会做什么?”于佩盯着他问。 陈焕河想也没想:“买衣服啊。” “那不得了, 咱们今天也是来买衣服。” 于佩的回答让三个大男人面面相觑, 感情于律师说要送礼物,是准备给他们买衣服? 这着实有点出人意料。 哪有人送人礼物是送衣服的? “从小到大, 就我妈给我买过衣服。”何欢小声嘀咕完,望向身边的两人:“你们应该也是吧?” 顾长林:“不是哦, 我对象给我买过。” 陈焕河:“我媳妇给我买过。” 没有媳妇也没有对象的何欢:“……” 得,算他多嘴。 “反正我从小到大就只有我妈给我买过衣服, 你们不觉得于律师给我们买衣服有点奇怪吗?”何欢道出心里那点怪异的感觉。 已经调整好心态的陈焕河瞥他一眼, “有什么奇怪的,于律师只给你一个人买才叫奇怪。” “也是哦。”何欢想了想, 觉得陈焕河的话十分有道理。 几人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跟上于佩的脚步, 打算看看她准备送什么礼物。 此时的三人很显然没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 直到他们看到于佩在皮尔卡丹服装店停下来脚步。 于佩走进店里,根据店员的指导挑出尺码合适的三套西装,分别塞给三人,让他们去试穿。 三人小心翼翼捧着西装,愣在原地没敢动。 陈焕河最先反应过来,他将于佩拉过一边,面露焦急:“你这是啥意思啊,你准备送西装给我们?” “嗯。”于佩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一圈,正色道:“做律师也要讲究派头,如果你是客户,你愿意找一个穿着平常褂子的人做律师,还是愿意找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做律师?” 陈焕河沉默。 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穿西装打领带能让人看起来更专业,这叫做形象管理,可是一套正儿八经的西装要一百多块呢,谁舍得花这个钱? 一般般的西装都要花掉大半个月的工资,更别说皮尔卡丹这种名牌货。 他们平时逛街,两条腿从来不会跨进这样的店! 陈焕河拒绝:“还是算了吧,这儿太贵了,消费不起。” 于佩面色沉静地看着他:“你们去试试吧,先去看看合不合身,试一试没什么关系的。” 这话一出,何欢有点蠢蠢欲动。 换做平时,他压根不会多看这种名牌店,原因无他,太贵了。 皮尔卡丹的西装对于普罗大众无疑是奢侈品,一套西装得两千。 两千是什么概念呢?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只有两三百,一年不吃不喝才能存得下两三千。 也就是说,买套衣服,一年白干。 普通人家过日子都艰难,谁会掏这笔冤枉钱?只有脑子坏掉的人才算不明白这笔账。 平时的何欢哪有这个机会啊,想着今反正来都来了,试一试也没什么关系。 他怂恿旁边的两人:“行吧,咱们去试一下,也不碍事。” 三人迟疑着走进了试衣间。 再出来时已经大变样。 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话果然没错。 于佩盯着换上崭新西装的三人,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指了指旁边镜子,让各位看看自己的新形象。 三人从镜子中窥见大变样的自己,惊得连连感叹。 “果然啊,大牌就是不一样,这衣服材质怎么这么精良。” “还别说,我从来没发觉自己这么帅过!” 这话是何欢说的,他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差点舍不得脱下这一身西装。 何欢这话倒也没错。 他是三人中长相唯一比较出色的那位,要是将头发梳得铮亮,脸上再添一些游刃有余的自信,那就很有一股他以后花花公子的做派。 只可惜现在的他还不具备日后那样洒脱的心性。 贫穷,让人洒脱不起来。 对着镜子满意地看了半天,最后何欢恋恋不舍地招呼身边两人去试衣间把衣服脱下来。 这种高档货,试穿一次看看效果就已经满足了,买下来是想也没想过的事情。 三人要往试衣间里去,于佩出声叫住他们:“别去了,走吧。” “?”三人不解。 于佩坦然地收起服务员递过来的银行卡,“你们试衣服的时候我已经把账结了,这就是我准备送给你们的礼物,你们喜欢就好。” “!”三人目瞪口呆。 一人两千,三人六千,见面礼这么大手笔吗! 于佩没理会这三人震惊的目光,离开时,她注意到挂在角落的一套墨绿色西装,重新递过卡,让服务员把这套西装也包起来。 直到于佩拎着西装坐进车中时,其余三人仍旧没反应过来。 车子缓缓发动,逐渐远离繁华热闹的街市,几人才慢慢从震惊中缓过神。 何欢反应最为激烈,他坐在后座,不顾形象地扒着前座椅背,一颗脑袋挤上前,一丝不苟盯着于佩的侧脸。 “姐,你真打算把这套西装送给我?” 于佩握着方向盘,嗤笑一声,“论年龄,我并不比你大。” “我不管!我就得叫你一声姐,你以后永远都是姐!”何欢向来识时务,他刚才已经见识到于佩强大的经济实力,这会儿心悦诚服,对于佩那叫一个羡慕啊! “姐,有句话我得说到前头,你给我们买这么贵的礼物,咱们三个穷光蛋可没有钱给你回同样贵重的礼物,你再想想,真要送给咱们?现在要是后悔了,那咱们马上掉头回去,把衣服脱下来退了。” 煮熟的鸭子没人舍得放走,何欢说这番话前已经在心里做了好久的建设。 他当然想占便宜把衣服收下,可他没法心安理得。 这衣服太贵了,稍稍便宜一点他也不会这么纠结。 “姐,你想清楚了,你真要送给我们?” 于佩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轻笑,“放心吧,你们的经济情况我很清楚,没打算让你们回礼,作为新同事送的礼物,你们就安心收下吧,这点钱不算什么。” 最后一句话如雨滴落在何欢本不平静的心里,泛起点点涟漪,他对这位于律师的家室生出一股好奇。 于律师是家里本身就富有吗?还是自己有另外的事业? 年纪轻轻就拥有一辆小车,找单位只凭本心完全不看条件,花起钱来毫不手软,一下六千刷出去,没见她眉头皱过一下。 这应该是出生在富贵之家的姑娘吧? 满心疑惑的何欢动了动唇,意识到现在并不合适询问对方家室,到嘴边的话转了调:“那谢谢了,我妈都没给我买过这么贵的衣服!” 这辈子他还没穿过这么贵重的衣服呢。 何欢缩回身子,朝顾长林使了个得意的眼色,开玩笑道:“长林,你明天就穿着这套西装去见见你老丈人,让他眼睛亮一亮,一瞧你小伙子都能穿得起皮尔卡丹,说不定一松口就答应了你和你对象的婚事。” 顾长林瞪他一眼,“你以为我老丈人会高兴?他会说我好面子,兜里没几个子儿,还逞强买这种高档货,要是知道是别人送的,他更要奚落我一顿,说我没出息,不能自己买,只能被别人送!” 顾长林对自己老丈人的脾性摸得很清,他不打算去老丈人面前显摆,“不过,这衣服质量太好了,我留着我结婚的时候穿。”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话逗得何欢前俯后仰地笑,“听到没,你们听到没,长林说他要把这衣服留到结婚的时候穿呢!” …… 大家得了这份贵重的礼物,一路上喜悦抑制不住,车内充满欢声笑语。 陈焕河是三人中比较稳重的一个,回律师所的路上,于佩没见他发表过对于这份礼物的意见。 只不过到了律师所,下车之时,她瞧见陈焕河将车门推开,颇为小心地把腿伸出去,生怕哪里刮到西装裤腿。 这一份藏不住的小心翼翼看得于佩有些心酸。 尽管以后会发达,现在的陈焕河也不过是连一套皮尔卡丹也买不起的落魄律师。 他比何欢和顾长林肩上的担子都重,他有老婆孩子,家里一家人等着他赚养家钱呢。 回到律师所后,几人还沉浸在得到新礼物的喜悦之中,于佩已经雷厉风行地开始布置任务。 “老陈,你去落实一下律师所换名字的事情,提交一下资料,后续跟进,我打算在律师所改名之后再签入职合同。” 陈焕河应了一声,“好,我本来也是打算等下去办理手续。” 于佩看向顾长林,“长林,有个事情要麻烦你,咱们律师所的招牌,你重新去做一个,质量好一点,做最时髦的款式,用最贵的材料。” 听到这话,顾长林面露迟疑,“可是最时髦的款式,最贵的材料,这得花不少钱吧?” 他们律师所的公共开销,恨不得一分钱作两分钱用,哪有闲钱用在招牌上。 于佩大手一挥:“费用你不用管,最后找我。” 刚给众人买了大牌西装的于佩此时的话相当有说服力,顾长林高兴地应了一声:“好嘞,我马上去办!” 谁不想律师所有个正经招牌呢! 顾长林转身要走的时候,何欢不乐意了。 “你们一个个都有事,我怎么没有?”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59节 “别急,你也有。”于佩轻笑着说:“你有个更重要的事情,你得去打探一下,有没有其他适合办公的地方在出租,咱们律师所得重新租个门面。” 何欢呆了,“啥意思?咱们律师所要换地方?” “嗯,最好是人流量大,显眼的位置。”于佩说。 何欢震惊:“咱们哪有钱换地方啊!” 要是有钱,当初也不会在这小小的拥挤的空间挂上律师所的牌子。 现在的律师所虽然位置小,但是租金便宜啊,重新换地方,还得人流量大,还得显眼,那得多贵啊! 于佩面色平静地说:“费用不用考虑,有我。” 此话一出,小小的律师所陷入寂静。 原本半只脚踏出门外的顾长林也将腿收了回来,他迟疑着说:“于律师啊,租门面可不比做一个招牌这么简单,做招牌花不了太多钱,但租门面贵多了。” “我清楚。”于佩面色很平静。 这副平静的模样让律师所三人再度倒吸一口气。 于佩的举动太过慷慨,慷慨得三人心里都有些不自在。 就好比一个快要饿死的人,突然捡到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心里当然高兴,但是天上的馅饼一直掉个不停,那就有疑惑了。 这老天不会是出了什么毛病吧? 这馅饼一直掉不停,该不会最后把人埋了吧? 不得不说,此时的三人就是这样的心理。 这过度的恩泽让陈焕河心里也打起锣鼓,他趁着所有人都在,干脆摊开了说:“于律师啊,我实话跟你讲,我出社会这么多年,还没遇见过你这样的人物。” “说你傻,你肯定不傻,你是留学回来的人,怎么会傻。说你不傻吧,你的这些举动,一般人真做不出来,谁会这么贴钱啊。” 昨天好不容易接受了于佩选择他们律师所的原因,今天瞧见于佩这样慷慨大方的态度,陈焕河心里又起了嘀咕。 “于律师,你这样的举动让我实在不解啊。” 陈焕河的话显然也引起何欢和顾长林的赞同,三人齐齐望着她,等待她的解释。 眼看众人都想从她嘴里讨个说法,于佩顺势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悠悠地说:“没错,我的确有条件。” 这一句话将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提起来之后,大家发现,这又小又破的律师所,似乎也没什么值得于佩惦记的啊! “于律师,你有什么条件,你尽管说。”陈焕河上前一步,秉着呼吸问。 于佩缓缓道:“在我的入职合同里,需要加上一条,获得足够的年限后,我自动转为律师所合伙人。” 呼—— 陈焕河长长吁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是什么条件呢! “嗐,原来是这个,你放心,加上这一条,一点问题也没有!” 他巴不得于佩成为合伙人呢! 敞开天窗说了亮话之后,各人开始各人的事情。 于佩的加入,让原本面临严重生存危机的小律师所焕发前所未有的生机。 更换律师所名字,重新做招牌,重新找门店,让所有人心里对未来充满美好的向往,大家出门的时候脚步轻快得像是去参加自己的婚礼。 于佩也有自己的事情,她正式接手章伍桦的案子,开始整理资料。 充足而忙碌的一天落下帷幕,于佩踏着黄昏的晚霞回了家。 谢屹还没回来。 话说,工作上忙起来,这几天和谢屹的交流比较少,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不过算算时间,这会儿的谢屹应该正赶着工程吧。 于佩拎着小纸袋,小心翼翼地拧开谢屹的房间门把手。 头一次,她没有获得对方的允许,擅自进了房间。 谢屹回来时,于佩正坐在沙发上观看晚上的新闻联播,抬眸看见他时,淡淡打了声招呼。 他应了一声,走过去靠在沙发上。 明明累了一天,还是先关心她的状态,“工作怎么样?新的环境适应吗?” 起初听到于佩打算转去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律师所,他心里是有过疑惑的。 但她不是冲动做决定的人,她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他相信她。 只不过…… 谢屹脑海里无故想起白天在繁华的街市遇见于佩与三个男人去服装店的画面。 理智相信是一回事,心里的感情又是另一回事。 他依旧不怀疑,只是好奇,什么样的情况会让她带着三个大男人去服装店呢? 直接开口问很显然会显得他小肚鸡肠又猜疑。 谢屹捏了捏眉心,低沉的嗓音开始缓缓讲起自己一天的工作。 “我上午带着许志远去见了一个重要的客户,下午在工地收尾,工程进入尾期,要做最后的收尾,不能出意外状况。晚上回家前去看了一下老爷子,他状态很好。” 于佩默默听着,罕见地沉默了。 换做从前,她大概不会明白为什么谢屹会无缘无故谈论这些事情。 她只会以为谢屹是不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刺激或者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心里承受不住,想找个人谈谈。 以前的她听到这些,只会下意识反问:你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但是现在的她却能很快明白谢屹的用意。 谢屹是想让她也主动分享一天的工作。 这份看不见摸不着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建立的默契,让于佩心里有点摸不到底。 她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开了口:“我今天一大早带着新同事去服装店,给他们一人挑了一套西装,算是见面礼,下午在整理章先生的资料,章先生你还有印象吗?” 谢屹没吭声。 于佩之后的话他没听清,满脑子只盘旋着于佩为她的新同事挑选西装的画面。 说起来,她都没给他挑过西装。 尽管已经表明只是送给同事的见面礼,谢屹心里仍然控制不住地泛起酸涩。 什么时候,于佩也能亲自为他挑一套西装呢? “你发什么呆啊,我问你话呢,你对章先生还有印象吗?”于佩拿五指轻轻在谢屹面前晃了一下。 谢屹回神:“没印象。” 简单三个字堵住了于佩接下来的话,她郁闷:“之前咱们去云华商业城买礼物,那个手表店的经理送给我一个八音盒,你不记得了?” 谢屹果断地摇头,“不记得了。” 于佩:“……” 这人装糊涂真是一把好手。 “可是我听这位章先生说,他之前见过你,你对他一点也没有印象吗?”于佩不死心地问。 谢屹再度坚决摇头,“没印象。” 于佩:“……行吧。” 亏得章先生看到她一眼就认出她是谢太太,谢屹这会儿倒是撇得干净。 她叹了一口气,缓缓提起往事:“说起来,之前去云华商业城买礼物的时候,给咱爸买了手表,咱妈买了吸尘器,给玉溪哥买了砚台,给雪容买了化妆盒。给全家都买了,只少了你的一份。” “当时还让你做搬运工,连份礼物都没给你准备,有点不妥,我觉得该补一补,你去你房间衣柜里看看,我随手挑的一件,不知道合不合身。” “你可以试试,大了小了跟我说下,我明天去换。” 话还没说完呢,谢屹已经先她一步起身。 三两步冲进房间。 打开衣柜,一瞧,里面挂着一件墨绿色的做工精良的西装。 原来于佩去给同事们挑选礼物的时候,也给他备了一件? 谢屹目光在西装上停驻片刻,因激动稍稍颤动的手缓缓去触摸这套似乎在发着光的西装。像对待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将西装双手捧了出来。 他依言,脱下衣服,试了试这套新西装。 西装的尺寸刚刚好,仿佛量身定制,不多一寸,也不少一寸。 他拉开房门,靠在门框上,隔着一点的距离望向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的于佩,轻笑:“真的是你随手挑的吗?” 柔和的灯光下,谢屹带着淡淡的笑意站在房门前,墨绿色的西装衬得他气质变得幽深高贵。 于佩目光顿了一下。 果然,她就知道谢屹适合这个颜色! 良久的沉默之后,于佩移开目光,后知后觉又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句:“当然!” 第77章 出轨 都是看热闹的人 这一件迟来的礼物, 在几个月之后才终于补上。 于佩回房,看到床头柜上摆着的八音盒,想起之前在商场里面的事情, 心里稍稍宽心一些。 人情债还了一份,于佩当晚睡得安稳。 第二天去律师所,显得格外精神抖擞。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60节 律师所的同事们早已到达, 于佩的加入让整个律师所的人都注入了新的活力。 从前大家一大早过来, 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开始忙活, 往往忙活一整天也没什么成效,现在大家过来,都像打了鸡血,对未来充满无限的希望。 个个恨不得撩起袖子、卯足劲头开干。 哦, 不行, 现在不能撩袖子了。 大家身上换了一身行头, 二千块的西装, 不能随便撩袖子,得注意一点身份。 顶着早晨初升的太阳, 陈焕河领着何欢和顾长林,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 于佩因为和客户章伍桦约好了上午见面,只能等在律师所。 没成想, 章先生还没过来, 倒是先等来了王展延和袁梦霞。 于佩出门接水的时候瞧见了他们,两人站在律师所对面的那条街道上, 透过中间来往的车辆, 隔着一定地距离打量她。 这感觉有点怪异。 既然看见她, 怎么不过来打招呼? 于佩想也没想地抬起胳膊朝两人挥了几下, 两人这才从人行道上走过来。 一过来便瞧着于佩拎了一壶水,王展延盯着她手上的东西,问:“你在做什么?” “哦,烧水,待会有个客户要见。” 于佩本来是打算备点水等候章先生的到来,这会儿看到王展延和袁梦霞,请两人入座后,分别给两人倒茶。 袁梦霞跟在王展延身后进入律师所,一双眼睛在逼仄狭窄的空间四处乱逛。 她有点震惊。 之前听吴羽乐说于佩去了一家小得不能再小、连名字也没听说过的律师所时,她心里是不相信的。 于律师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去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律师所嘛。 她死活不信,缠了好长时间,才让王律师答应陪同她一起过来看看。 好不容易抽出点空闲时间,过来一看,面前这家律师所简直比她想象中更小更破,不知情的还以为于律师只能来这种小所呢! 袁梦霞不理解,非常不理解! 这是为什么啊!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于律师非得从勤年律师所里离开? 为什么于律师会来这家小律师所? 袁梦霞满心疑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她将目光转向王律师,企图向王律师询问答案。 王展延一双眼睛并没有放在周围狭窄的环境,他只紧紧盯着于佩的手。 以前于佩在勤年律师所的时候,哪里需要做这样的杂活? 连烧水泡茶也是她的工作吗? 王展延比袁梦霞更加不解。 于佩选择离开,他没法挽留,但他心里并不十分担心,他知道以于佩的能力,就算不在勤年律师所,以后也会有很好的发展。 只是没想到,于佩竟然选了这样一个目前看不到什么发展希望的小律师所。 他认识的于佩不像会做出这样毫无根据的行为的人。 于佩应该有她自己的打算。 可是她到底是什么打算,竟然窝在这样的小律师所里干杂活? 王展延沉着眸子,盯着于佩熟练倒水的动作,沉默片刻才开口:“你前天走得有点急。” 这话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味。 一旁的袁梦霞立即帮腔,“是呀是呀,于律师,你前天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我和王律师完全不知道,昨天上班的时候才发现你工位都空了,你这走得也太猝不及防了,我们都没来得及送送你!” “没什么好送的,咱们现在也相距不远,你看你们过来不是也花不了多长的时间么。”于佩将倒好的茶端出一杯递给袁梦霞。 袁梦霞接过,心里欣喜:“这么说,以后我们还可以正常来往咯?” “当然可以。”于佩挨着她坐下,轻笑:“我只是离职,又不是要成为你们的敌人,怎么连正常来往也不可以?” 袁梦霞一愣,端着茶水低头喝了一口,没吭声。 昨天她在律师所里嚷嚷着要让王律师陪她一起过来看望于佩时,吴羽乐漫不经心在她耳边提了一句,说是于佩离开律师所之后,以后就是对手,少点往来比较好。 今天她也只能借着办案子的由头,偷偷拉着王律师过来看望于律师。 想到昨天吴羽乐的话,一向不怎么敏锐的袁梦霞突然间像是明白了点什么,她凑到于佩耳边小声问:“于律师,你离开是不是因为咱们李老板?” 毕竟吴羽乐是李老板的小姨子嘛。 吴羽乐的态度说不定就是李老板的态度。 袁梦霞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有道理。 于佩闻言,淡淡一笑。 她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怎么,你们是特意过来看我?最近不忙了吗?” “怎么不忙,忙得要死,要是于律师你还在,咱们要轻松得多!” 袁梦霞话语里有些抱怨。 于律师之前和她一样在王律师手底下做事的时候,不知道能帮多少忙,那会儿王律师没这么忙,她也不会这么忙。 后来于律师被调到黄律师手下,后面又离职,她现在跟着王律师,真是一整天一整天都在忙碌。 唉,以前的模式明明这么好,怎么弄成现在这副场面? 于佩看着袁梦霞露出一脸的疲惫,笑着拍拍她肩膀,“忙点好,你成长得快。” “那叫揠苗助长!”袁梦霞颓着脸说。 看着对方一副累坏了的模样,于佩眯起眼,含着笑意望向王展延:“你瞧都把小袁同学累成什么样了,要不你跟李老板提提,让他给你找个助手吧,你好歹也是律师所里业务最多、名气最大的律师,配个助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这话让袁梦霞忍不住插嘴:“于律师,你又不是不了咱们李老板的脾性,他才舍不得呢!” “他自己都没配助理,咋可能给王律师配嘛,况且他现在觉得我就是王律师的助理,什么活儿都指着我给王律师分担呢!” …… 刚进入律师所的时候,袁梦霞不了解情况,不会私底下和同事们吐槽李老板的小气,经过一段时间的自我感受,已经完全融入同事们的日常吐槽中,这会儿见了于律师,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实话都往外吐。 就在她要叭叭叭倒苦水的时候,王展延趁着空隙插话:“于律师,你刚才说要见客户,是章先生吗?” 这是王展延这次过来的目的。 于佩和李勤年的矛盾到底是如何产生的,别人不清楚,他应该是最清楚的。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章先生的案子是条导火线。 他从黄律师那里了解了情况,想过来问问于佩最后是不是接了这个案子。 于佩如实点头,“对,是他。” 王展延顿了一下,沉默着没出声。 果然,于佩还是接了。 以于佩的性格,她会接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王展延早就猜到,只是他心里免不了担心。 这是于佩离开律师所后的第一个案子,也是于佩和李勤年撕破脸皮的案子。 如果没有成功,于佩在新的律师所里是不是很难立足? 到时候心高气傲的于佩又该怎么面对李勤年? 她大概不会接受这样的失败吧? 唉…… 王展延在心里莫名叹息一声。 他不出声,在一旁的袁梦霞这会儿也没法突兀的出声。 狭窄的律师所空间里安静一瞬,最后响起王展延低沉的声音:“我不赞成他的做法,但他的反对也有足够的理由,这案子不太好打,你有把握吗?” 话语中的“他”指代谁,不言而喻。 于佩垂下眼眸,没接话。 轻笑一声代替了回答。 王展延感受到她的态度,没再多言,离开之前只说了一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这大概是他释放出的最好的善意。 于佩“嗯”了一声,起身送他们离开。 两人刚离去,章伍桦章先生立即掐着点赶了过来。 于佩请人进门,拿出之前准备好的热茶到了一杯,从抽屉里捧着一叠资料,开始谈论正事。 这案子是她离开勤年律师所之后接的第一个案子,既然敢接,自然有一定的把握。 于佩摊在资料,开始询问更加细致的内容。 “章先生,我想了解一下更加详细的情况,你能说说你妻子邱慧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章伍桦端了桌上的茶水,正准备喝的时候听到这一句,动作一顿,立即开始倒苦水:“她这个人呐,强势又自私自利,什么都只考虑她自己,谁跟她都过不好日子!” 于佩眉头一皱,“既然这样,当初你们是怎么结婚的呢?” “结婚?门当户对,家里人撮合呗。我当初看她模样也不差,就答应了家里人的安排,谁知道性格坏成这样!所以啊,娶媳妇不能光看脸,还得找个脾气好的女人过日子,不然连小孩都受到连累。” 于佩眉头皱得更深了。 “章先生,那你为什么会出轨呢?” 章伍桦顺理成章地说:“还不是因为她脾气太臭了,你说谁回家不希望家里有个温柔的妻子等着自己?不希望自己老婆对自己体贴?” “谁希望一回家就遭到一顿数落?一回家就面临无尽争吵与折磨?这样的家庭谁受得了?我忍了这几年已经相当不错了,换个男人一年都熬不过!” 这很显然存在为自己的行为找托词的嫌疑,但作为律师,不必要去窥探当事人极度隐私的事情。 于佩一张脸面无表情,“章先生,我想听客观一点的评价,您妻子总该有些优点吧?”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61节 谈起妻子不好的地方,章伍桦能说上三天三夜,要找出对方的优点,那真是一点都没有。 章伍桦冷着脸,“她啥优点也没有,和她生活了这么几年,我真是受够了。” 行吧,这话是一点也套不出来了。 于佩又问:“章先生,你这次是想争取孩子的抚养权,那孩子平时是你带得多,还是你妻子带得多?” 章伍桦实话实说:“咱俩都不多,家里有保姆,是保姆在带孩子。” 于佩默默拿笔记下重点,“既然这样,你们两方都没什么优势,而且你出轨在先,你妻子获得抚养权的可能性很大。” 章伍桦一听,脸上立即作色。 “什么叫我没有优势啊,难不成邱慧她就有优势?她经常打骂孩子,就凭这一点,孩子不应该判给我?” 于佩:“这点细说。” 章伍桦喝了一口茶,接着开始控诉自己妻子的毛病:“我之前也说过,邱慧这人脾气不好,当初咱们都是家里介绍结婚的,他对我也没什么感情,生了个儿子,估计也不怎么喜欢,小时候都没怎么抱过!” “小孩生下来她就嚷嚷着要找保姆,她嫌弃小孩夜里要喂奶端尿,也嫌弃小孩无缘无故的哭声,她不愿养孩子,小孩基本都是保姆一把手带大的,你说她和儿子能有什么感情?都说小孩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都心疼得很,我倒是没瞧见她哪里心疼小孩。” “这么多年,小孩去上学,联系学校,开家长会,小孩在学校里出了什么事情都是我去解决,我生意再忙我都得抽出空去,为什么?因为我不去就没人去啊!你指望邱慧去?她才不去!” “小孩是是死活她都不关心,我有时候真在怀疑,这小孩到底是不是她生的?她一点做妈的责任都没有尽到,这样的人,凭什么跟我争取抚养权啊?” …… 于佩听了半天,记下一些重点。 章伍桦的话她没法全信。 作为当事人,章伍桦的言语自然是将自己摆在道德制高点,他所有的言语都将自己放在一个德行无亏的处境,仿佛所有的责任都在他的妻子邱慧身上。 这样的隐瞒在案子中是很常见的事情,不过如果律师没法了解客观的情况,就没法做出客观的应对,到时候会处在更加劣势的地位。 无论如何,她得去见见邱慧。 再不然,也得去章先生家里一趟,听听他家里的保姆的意见,也听听小孩的意见,看看真实情况到底是怎样。 于佩合上资料,添了一句:“章先生,我可能得……” 话没说完,踩着一双黑色高跟鞋的女人气势凌人地推开律师所大门。 律师所两扇原本就敞开着的大门哐当两声与墙边来了亲密接触。 整个小小的律师所似乎也跟着震动起来。 女人进门,扫视一圈,一双犀利的眼睛落到章伍桦身上,她高跟鞋在地面跺出一声声急迫的声响。 俯身凑到章伍桦面前,她居高临下瞪着对方,恶狠狠地质问:“你把我儿子带哪里去了?” “我在家里找不到他!保姆说你把他送去乡下姑姑那里去了,你有个屁的乡下姑姑!你老实跟我交代,你把我儿子弄哪里去了!” 于佩这才知道,来人是邱慧。 邱慧脸上化着浓妆,一双黑眉如炭,嘴唇涂满大红色口红,发怒起来,面色很是狰狞。 她没等来回答,一把抓住章伍桦的衣领,扬起手将胳膊上的小包使劲往章伍桦头上砸。 一边砸一边发泄:“咱俩还没离婚呢,你有什么权利把儿子藏起来?!” “我劝你别搞这些小动作,你出轨在先,你没理在先,你还想获得儿子的抚养权?我呸!你想都别想!儿子只能跟着我!” 随着一声声的抱怨,邱慧手上的动作也一下下加深。 被砸了好几下的章伍桦也来了脾气,使劲将面前人一推,挣扎开来,往头上揉了好几下,恶狠狠瞪着快要摔倒的人,咒骂一句:疯婆子!” 骂完还不忘对着于佩诉苦:“于律师,你都看到了,她平时就是这副样子,动不动就打人,你说儿子能跟着她吗!” 于佩在旁边观看了全部的过程。 刚才邱慧抡起包包砸人的时候还差点砸到她身上。 不得不说,对于邱慧的第一印象,和章伍桦的说辞倒是对应上了一些。 被推得后退好几步的邱慧显然没打算就这样揭过此事,她站稳脚跟,脸上现出异常愤怒的表情,“好哇,你敢推我!你是不是希望我摔死得了!” 邱慧说着又要上前拉扯章伍桦。 眼看一场不可收拾的家庭矛盾立即要爆发,作为唯一的旁观者,于佩觉得有必要出手劝一下。 她拦住邱慧,拍着对方的背部平复对方的心情,安慰道:“邱女士,有话好好说,咱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发火伤的是自己的身子。” 很多时候,一场争吵在于有没有劝架的人。 不是正在气头上要拼得你死我活,一般人都会顺着台阶而下。 邱慧果然平复一些,于佩见状,立即也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将茶水递过去的时候,于佩注意到邱慧耳朵上只戴了一只耳环。 她右耳上挂着一只紫色吊坠耳环,左耳上空空如也。 是刚才动手的时候弄掉了吗? 还是进门的时候就没有呢? 或者说,如今只戴一只耳环是潮流? 于佩仔细想了一下,邱慧冲进来的时候,她只能看到邱慧的右半边脸,不太清楚邱慧的左耳上到底有没有耳环。 于佩心里纳闷,不动声色地往地上探寻一圈。 万一是落在律师所里,等下离开之后,邱慧可能也要返回来找麻烦。 于佩搜寻一圈,没发现任何耳环的踪迹,她收回目光,只在心里纳闷。 律师所就这么点地方,一览无余,坐三个人都嫌拥挤,真掉了一只耳环,应该很容易找到才是。 难不成不是落在律师所里? 她没提这事,悄然在两人旁边坐下。 刚坐下就听得邱慧冷声质问:“章伍桦,你到底把我儿子弄哪里去了?我作为他母亲,连看他的权力都没有?你要清楚,我们现在还没离婚,你这样的行为很过分!儿子还没判给你呢,你现在就开始给我玩这一出?要是真判给你了,你是不是准备以后都不让我见儿子?” “那我现在就实话跟你说了,要是儿子判给了我,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儿子!” 先前邱慧在气头上的话没彻底惹怒章伍桦,这会儿邱慧坐下来说的几句话倒是将章伍桦气个半死。 他不想谈了,看也不看邱慧一眼,起身离开。 邱慧不允,立即跟上去,两人竟然直接在律师所门口拉拉扯扯动起手来。 瞬间的工夫立即引起不少围观者。 大家看热闹似的在一旁仔细听着别人家的家务事,围着两人指指点点,时不时传出几声讽刺的冷笑。 谁也不愿意被大家像看猴一样看好戏,更何况章伍桦和邱慧都是有知识有身份的人,被大众在大街上这么围观,两人自尊心都受不了。 两人即便憋着一肚子怒火,也都很有默契地停下战火,分头离开。 等人一走,律师所门前逐渐空下来。 原先围在律师所门口的热热闹闹的人群陆续散开,露出一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于佩准备返身回律师所的时候,眼尖的瞧见了出租车的车牌号。 有点眼熟的车牌号。 出租车刚要发动,于佩走过去,敲了敲车门。 车窗摇下,里面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于忠明将一只胳膊靠在车窗上,探出脑袋打了一声招呼。 于佩盯着面前的人,纳闷:“二哥,你怎么在这里?” 于忠明好笑地指了指律师所门口:“这儿刚才不是有人吵架么?我跑车的时候经过,看到这里聚了一堆人,想停下来看看热闹,好像是夫妻吵架?” 果然人都有看热闹的天性。 于忠明这么忙的时候,还不忘把车子停在路边看热闹,这点让于佩哭笑不得。 她刚才还以为于忠明故意停在这里,是来找她有什么事情。 没想到他只是看热闹而已,这样的原因实属出乎意料。 于佩看着拉了手刹的出租车,道:“二哥,你反正要去跑车,载别人也是载,载我也是载,同样是生意,不如载我一程,我得回家拿个东西。” “好呀。”于忠明想也没想地说。 于佩返回身去,锁好律师所的大门,将钥匙藏好之后,她走到街边,拉开于忠明的出租车车门。 这是她第一次坐于忠明的出租车。 于忠明开了好几年的出租,她几乎一次也没坐过。 这辆车刚买回来时,老爷子在路口放了几挂鞭炮,好不热闹,周围的小朋友觉得新鲜,把车围个水泄不通,探着脑袋往里面打量,根本没给她靠近的机会。 外面热闹,家里的情况却如同水火。 老爷子和于忠明承受着街坊邻居的祝贺,高兴得不行,另一边大嫂林香芬却在和大哥于忠海躲在房间里闹别扭,扯着于忠海的胳膊,要为这辆车到底是谁出的钱讨个说法。 她站在房间门口,看着堂屋里面热闹喜庆的氛围,又听着房间里压抑环境中即将爆发的口角,只觉得心里烦躁。 家里的事情她懒得掺和,当晚就回了学校。 那会儿她读高中,和家里的联系已经变得很少,她住校,平时周末的时候也不愿意回家,通常是找各种活干,赚点生活费。 这样一来,更加没机会坐一坐这辆车。 于佩收回思绪,拉开车门,跨进去一只腿,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伸手去摸安全带的时候,不小心在座椅的缝隙中摸到了一个小玩意。 她不假思索地掏了出来,定眼一看。 是一只紫色的吊坠耳环。 于佩喉咙一紧,若无其事地问:“这耳环谁的啊?” 于忠明只瞟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可能是你二嫂的吧。” “哦。”于佩应了一声,脸色不知不觉冷下来。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62节 第78章 保密 两人各怀心事 于佩不动声色地将耳环收起来。 “那我找个空闲时间给二嫂送过去。” 于忠明一听, 嗤笑一声:“你就放在车上,我收车回家的时候顺手带给她就是了,你现在工作这么忙, 哪用得着你特意跑一趟啊。” 提到工作,于忠明这才想起来什么,疑惑着问:“你换单位了?” 他记得于佩之前是在勤年律师所里工作啊, 怎么换到这么一家不知名的小律师所了? “嗯。”于佩一边回答, 一边盯着手中的耳环欣赏, 没有要放回车上的意图。 于忠明也不催她,只一心询问工作的事情,“是么?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这两天的事情。”于佩回应道。 于忠明左右张望一下路况,打了方向盘, 才转过头盯了于佩一眼, “怎么一声不吭把工作换了?勤年律师所不是挺好么?你现在的律师所那么小, 能给你发工资?” 对于忠明来说, 工资是最重要的事情。 以前的大律师所生意好,赚的钱自然多, 现在在这个寒酸的小律师所,他真怕于佩连自己都养不活。 “你现在的待遇肯定没之前好了吧?跟哥说说, 你怎么突然换了单位?发生不愉快了,还是出现其他什么情况?” 于佩没吭声。 于忠明没得到回答, 望她一眼, 又道:“是不是受委屈了,一气之下离开的?” 他了解自家这个妹妹的脾性。 于佩是个受不了什么委屈的性子, 不用猜, 肯定是在勤年律师所里和人发生不愉快, 一气之下冲动行事, 白白丢了好工作。 她从下就这样,什么事情都喜欢去争。 于忠明劝她,“你现在也都这么大了,应该明白世界不是围绕着你一个人转的,有时候难免要受点委屈,你也不能这么冲动用事,说不干就不干了。” 于忠明几乎能够笃定离职的事情一定是于佩主动,他叹了一口气,道:“现在工作多难找啊,你是没瞧见,市中心那个天桥下,不知道聚集了多少失业的人,大家十天半个月都找不到一份工作,你倒是一点也不珍惜自己的好工作。” “勤年律师所怎么说也算是咱们这一带最好的律师所,工作福利和待遇肯定不会差,你在里面工作,别人看在律师所的名气上也会找你,你现在在这样一个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小律师所,谁上门去找你啊!” 于忠明不太赞成于佩的做法。 是个聪明人都会选择继续在勤年律师所里工作下去。 他不信于佩不会算这笔账! 还有一点,于佩好歹也是国外留学回来的人,到时候被人发现窝在一家不知名的小律师所里工作,传出去他脸上都没面子。 别人准会看笑话似的调侃:哟,你家妹子不是留学回来的么,怎么连个好工作都找不到啊? 到时候他真是连反驳的词语都没有。 于忠明提出建议:“你要不去和李老板谈谈,继续回去上班吧。我看你准是一时冲动做下的决定,回头和李老板商量商量,李老板一直挺喜欢你,他肯定会同意你回去。” 这话听得于佩一阵沉默。 她没接话,也不知道这会儿该怎么接话。 旁人不知道她离开的原因,只以为她和李老板的关系还好着呢! 于忠明多嘴聊了一路,一直不见于佩回复。 他目光下移,瞧见于佩还抓着那只紫色吊坠耳环仔细观赏,故作自然地开口:“你把那耳环放下吧,听我好好说,工作的事情可由不得你任性!” 这会儿于忠明倒是摆出一副做哥哥的架势,要开始教育妹妹。 于佩在心里哂笑一声,并没有听话的放下耳环,只是转移了话题:“二哥,你之前车祸那件事是怎么解决的?” 当初于忠明和曹新光在路口发生相撞的事情,于忠明来找她帮忙,让她帮忙打官司,她建议直接赔钱,于忠明觉得她不肯帮忙,气呼呼地走了。 后面她又遇见被撞的人曹新光过来找她打官司,由于知晓她是于忠明的妹妹,曹新光心有忌惮,准备去别的律师所找律师。 她记得当时这件事,李勤年心里挺不愉快,觉得是她的原因弄丢了一笔业务。 或许很多事情,都是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地质变。 一切早有痕迹。 于佩收回思绪,看了于忠明一眼,“你最后是赔了钱,还是打了官司?” “嗐,最后赔了钱。”提起这事,于忠明心里依旧存着气。 那个曹新光摆出一副架势,势必要和他纠缠到底,他回家和孟凤梅商量了好几天,最后一琢磨,还是赔钱来得划算,到时候惹上官司,说不定要耽误好几天开车的生意。 不划算,实在不划算。 可是赔了钱之后,孟凤梅心里不痛快,总觉得憋屈。 每次想到一万块钱就这么白白赔给了对方,孟凤梅心里窝火,总要骂他一顿,拿他撒气,数落他没用。 他听得烦,渐渐不想回家,天天在外面跑车,早上一大早出来,晚上很晚才回去,中午连午饭也不回家吃了。 一天到晚也就半夜里回去睡一趟觉,那个时候孟凤梅早就躺下了,也没力气骂他,他乐得清静,愈发喜欢出车。 一天几乎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外面出车。 和家里人相处的时间也逐渐在减少。 不过孟凤梅看他这副模样,以为是他勤快,倒也渐渐不责备他,甚至还体贴他,最近态度变软了很多。 有时候家里熬了骨头汤,他回家的时候,还会在厨房里发现孟凤梅特意给他留了一碗。 于忠明想起来有些好笑,“这事闹了很多风波,你二嫂起初十分不乐意,为了那一万块钱和我闹了不少矛盾,后来看我出车勤快,才慢慢不找麻烦了。” “不过想想她也辛劳,我什么也没给她买过,你刚才不是找到了一只耳环么?应该是她掉的,你给我,我回去问问她,是不是她掉的,不是她掉的,我去给她买一副也好。” 这是于忠明第二次提起耳环的事情。 每一次提起,他面色自然,语气不急不缓,若是不知情的人,绝对不会猜到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于佩没有想到,她二哥的心理素质比她想象中更强大。 难不成是职业使然? 做司机的总会拉到不同的客人,客人坐在车上,什么都不聊会显得气氛尴尬,于是大部分司机都练就了一张会聊天的嘴,不管真的假的,能撩起顾客的谈话欲望就算成功。 或许在这些年当出租车司机的经历中,于忠明早就学会了撒谎不打草稿的本领。 只是,这多少有些意外。 不为其他,因为于忠明长了一张老实脸。 在街坊邻居的眼中,于忠明就是老实男人的代表,被家里媳妇孟凤梅拿捏得死死的,怕老婆,不敢反抗。 不少人私底下嘲笑他,她曾经听大嫂林香芬私底下对着大哥吐槽这个二弟,说他明明自己能赚大钱,一个家都是他在养,为什么要看孟凤梅的脸色呢? 还是太老实了。 于忠明还是太老实了,明明知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道理,还是被老婆拿捏。 这年头,就没有这么忠厚的男人,孟凤梅是捡了宝! 所以当初孟凤梅闹离婚的时候,林香芬是不相信的,于佩也是不相信的。 可是现如今,于佩盯着手掌上的紫色吊坠耳环,心里五味杂陈。 事情是怎样还不太清楚,但是于忠明这副欲盖弥彰的态度,总归是不大对劲的。 明明是顾客留在车上的,他怎么一定要指明是孟凤梅留下的? 他一天到晚在外面出车,孟凤梅有什么时间来坐他的车? 但凡于忠明表态说是顾客留下的,于佩都不会那么怀疑。 可是这样,于忠明的话语就会前后矛盾。 他的行为就会留下破绽。 当时停在路边,他其实不是偶尔路过,特意过来看热闹吧? 他是看到邱慧和章伍桦在律师所门口起了冲突,才故意将车停在路边,观察外面的情况吧? 只是他大概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她而已。 被她问起,脸不红心不慌地扯了一个谎,说是看热闹。 于佩面色渐冷,她握紧手中的耳环,漫不经心指了指前方不远处,“二哥,前面要经过你家小区,停一停吧,我把耳环送给二嫂,顺便去看看晓洋。” 一直泰然自若的于忠明在这个时刻终于冒出一股紧张,他掩饰性地笑了笑,“你不是要回家拿东西么,正事要紧,没必要浪费这个时间,你把耳环随便放在车上就行,我晚上回家带给她,你没必要跑这一趟。” 于佩轻笑着说:“我回家拿东西也不是很紧要的事情,况且这个时间点,二嫂应该是回家吃午饭的吧?我正好过去蹭个饭,肚子饿了。” 于忠明一听,立即将车子停在路边,拉下手刹,准备下车。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无论如何得请你下馆子吃一餐,你瞧那边的大餐馆,味道非常不错,我请你去好好吃一顿。” 车子已经停下,于佩盯着不远处的餐馆招牌,眼皮下沉。 旁边的于忠明在解安全带,她一动不动盯着他的动作,没有要下车的迹象。 于忠明注意到她的状态,笑着问:“怎么,你不喜欢吃这家店?那我们换一家,你来指点位置,今天二哥请客,你敞开了吃。” 于佩静静盯着他,突兀地笑了一声。 安静的车内响起她淡淡的质问:“二哥,我怎么觉得你不想我去见二嫂?” 于忠明一愣,脸上很快覆上浅浅的笑,他摆手,“嗐,你这就误会你二哥了,我倒是没那个意思,只是之前因为杨秋红的事情,你二嫂一直对你怀有芥蒂,她亲婶子现在还在牢里呢,她觉得这都是你当初一定要追究造成的。” “加上上次曹新光的事情,你二嫂觉得是你不肯出来帮忙,要是你肯帮咱们打官司,这一万块钱说不定不用掏,她心里对你的芥蒂又多了一分。这阵子我都受够了她的找茬,我怕你过去场面会弄得很难看。” “再说了,你二嫂中午就准备了自己那份,咱们回去哪有多余的饭菜给咱们啊,你说去蹭饭,那完全不现实啊,况且你二嫂手艺也不怎么样,咱们在外面餐馆吃一顿,不比回去更好?” “你说我不想你去见你二嫂,我倒是有点疑问,你之前和你二嫂的关系也不密切,怎么这会儿又是要亲自送耳环,又是要去蹭饭,你为什么一定要见你二嫂呢?” …… 这套说辞几乎找不到漏洞。 到最后于忠明竟然还来质疑她,他是不是意识到什么,想来套话? 这样的敏锐度让于佩稍稍吃惊。 于佩轻轻勾起嘴角,接话:“二哥你说的也对,二嫂对我印象一直不怎么好,去蹭饭说不定会被他赶出来,不过我倒不是别的什么想法,只是在外面吃一顿太贵,二哥你赚钱不容易,我不想你多花冤枉钱。” “嗐,请自家妹子吃饭算什么花冤枉钱啊,这顿饭你就好好吃吧。”于忠明解开安全带钻了出去。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63节 两个平时不怎么亲密的人,这会儿倒是有点兄妹的虚假温情。 一顿饭之后,于佩不再试探,她拎着耳环,对面前的人道:“二哥,这耳环蛮漂亮的,我也想去买一对,既然你说二嫂对我印象不好,那我就不亲自找她去问了,二哥你帮我去问问,二嫂这耳环是哪儿买的行不?” 于忠明一口答应下来,“行。” 只要于佩不想着去家里找孟凤梅就行。 于佩仔细观察着他的面部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她很识趣地再次开口:“不过二哥你生意忙,跑车跑到半夜才回去,让你问二嫂,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我消息,不如这样,这耳环我先揣着,等我下午的时候去商场问问,看看有没有相同的款式,找到同款了,我明天就还给你。” 于忠明迟疑片刻,最后还是应承下来。 “可以,不过找没找到,你明天都得还给我。你知道你二嫂的性子,掉了一只耳环肯定会在家里发脾气,我不愿听她唠叨的。要是没找到,我明天保证问你二嫂,看她是在哪里买的,你就安心等消息吧。” “好。”于佩想也没想地同意。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就这样结束了一顿午餐,达成共识之后,于忠明去出车,于佩当着他的面,招了另外一辆出租车回家。 只是开到半路,于佩利索地吩咐司机掉头,默默停到了孟凤梅所在的小区。 孟凤梅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去厂里,刚打开门,迎面撞见从楼梯一步一步往上的于佩。 她呆了一呆。 于佩出现在这里,总不会是来找别人。 孟凤梅脸上作色,刚要开口询问,面前的于佩先出声:“二嫂,我有点事情想要和你谈谈。” 不等她欢迎,于佩径直进了屋。 孟凤梅对于佩这种不请自进的行为很不爽快。 她对这个小姑子实在没什么好感。 从前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她都一五一十地记着呢! 这个小姑子回国之后,她半点福气没沾上,倒是惹了一堆又一堆的官司,真是晦气! 想到前阵子掏出去的一万块钱,孟凤梅心里更气,她啪地一下把门大咧咧地敞开,准备嘴下不留情地轰人,却听得于佩直直地问:“我二哥最近有什么不太正常的行为吗?” 孟凤梅:? 她不明就里,以为于忠明出了什么事情,赶紧将门合上,死死盯着面前的人,面上有些紧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二哥出什么事情了?” 于佩看着她担忧的表情,喉间梗了一下。 “他没出什么事情,只是我中午时候碰见他了,一起吃了顿饭,我看他似乎很忙,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提到这事,孟凤梅心里更加来气。 她瞪了于佩一眼,“哟,你原来不知道为什么啊,那我来告诉你好了,前阵子咱们家刚赔了那个姓曹的一万块,你知道一万块多难挣吗?” “你二哥这段时间比以前更发奋,早上出去得早,晚上回来得晚,中午连饭都来不及回家吃,你说这是为什么?还不是想赶紧把这一万块挣回来。” “当初你要是愿意出手帮忙,你二哥哪能受这些苦啊。” 孟凤梅的话听起来阴阳怪气,于佩这会儿没心思和她斗嘴。 她自顾自地找了把空椅坐下,紧紧盯着面前这个心里还在体贴于忠明的女人,淡淡发问:“我没问这些,我只是想问你,这段时间他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行为?” 孟凤梅不屑地哼了一声,正要开口反驳,于佩眼睛一抬,犀利的眼神如鹰隼,狠狠瞪她一眼:“我没和你开玩笑,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 孟凤梅一顿,下意识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于佩这人板着脸的时候,气势有几分骇人。 孟凤梅脾气大归脾气大,不是没脑子,她仔细想了一下,于佩闷不吭声来找她,一进门就问于忠明的情况,总不会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做。 她也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凝神细细思考。 “你二哥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该吃吃,该喝喝,除了比以前更加勤快,其他方面没什么变化。” “比以前更加勤快?”于佩眯着眼问。 孟凤梅点头,“是啊,刚才不是说了么,咱家刚掏出去一万块钱,得赶紧赚回来,不勤快怎么赚回来?” 于佩望着她:“你指的勤快,是指早上出去得早,晚上回来得晚,中午连饭都来不及回家吃?” “是啊。”孟凤梅不明白于佩为什么要重复她之前的话。 得到肯定的回复,于佩脸色沉下来。 “也就是说,他现在和你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一整天除了晚上回来睡觉,几乎都不在家里面?” 孟凤梅愣了一愣,“这么说也没错。” 于佩抬眸,望着面前脸色淡然的女人,问:“二哥现在这样的状况,你就没想过他在外面会有其他情况?” 孟凤梅起初没方向过来,“情况?什么情况?” 自个儿思忖半天,孟凤梅才回过神,不可思议地望向于佩:“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怀疑你二哥在外面有人?” 于佩没承认,“我只是随便问问,最近听到有个开出租的在外面乱搞,想过来问问情况。” 她以为孟凤梅听了她的话,会一个劲地追问她是不是查到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证据证明于忠明在外面的其他情况。 谁知道孟凤梅只笑呵呵地摆手:“算了吧,你二哥没那个胆量,你就别操这个闲心了。” “出租车这一行也的确有这样的情况,不过你二哥肯定不会,他的性子你还不清楚?这么老实的人,上哪儿去乱搞?我绝对相信他!” 连一丝怀疑也没有,孟凤梅就这是这么笃定。 她坚信和她相处了这么久的枕边人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 于佩看着她自信又自豪的模样,没再多言。 深深望了她一眼,起身离开。 孟凤梅赶着去厂里上班,也跟着她一起出了门,推着自行车一脚跨上去,很快消失在街角。 于佩看着她的身影,心里有些复杂。 她在小区门口停驻片刻,准备招辆出租车打道回府。 想来也是巧合,她的临时牌照到期,今天没有自己开车过来上班,所以看到于忠明的车时才会想坐顺风车。 这一坐就坐出了另外的秘密。 如果不是这样的巧合,她不会蹭于忠明的车,也不会发现这其中的问题。 有些事情,似乎冥冥中注定。 于佩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站在路口准备招车。 余光中,却瞥见街角处一辆车牌熟悉的小车。 她目光顿时一怔。 那是于忠明的车! 于忠明推开车门从车上疾步走下来,扑通一下直挺挺跪在于佩面前。 他面色凝重,一双眸子盛满惶恐不安,语气焦灼又苍凉。 “别告诉你二嫂。” “二哥求你!” 第79章 刺激 不是所有男人都这样 于忠明的行为让于佩始料未及。 于佩愣了一瞬, 连忙去拉地上的人。 午饭时间,大街上行人不多,又有整个车身作为遮掩, 于忠明跪着的身子并未引起旁人注意。 即便如此,于佩也迫不及待想将人拉起来。 哪知于忠明沉着脸,不肯起身。 他一双哀求的眼睛紧紧盯着于佩, 从眼神里传达出来的意思, 分明是她如果不同意, 他一定死死跪着不起身。 于佩俯着身子沉沉盯着面前的人,静默片刻,“好。” “我不告诉二嫂,但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闻言, 于忠明这才松了一口气, 从地上起来, 往膝盖处拍了拍灰尘, “你问。” 于佩看了他一眼,问:“所以, 你真的出轨了?” 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于忠明坦诚:“嗯。” “对方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你们怎么认识的?”于佩盯着他的眼睛问。 于忠明挠了一下腮边, “她叫邱慧,是一个外企的员工, 载客的时候认识的, 有一回她坐了我的车,就这么认识了。” 于佩望着他问:“所以, 掉落在你车上的这只紫色吊坠耳环, 是她的?” 这不是都发现了么, 怎么于佩总是明知故问? 于忠明这时候只求着于佩保密, 没心情关注其他,颇有耐心地回答:“应该是她的。” 于佩哂笑:“那你之前怎么眨也不眨地承认是二嫂的耳环?” 被这样奚落两句,于忠明倒也不恼,他拉住于佩的胳膊,一个劲地求证:“你真的不会告诉你二嫂吧?你刚才答应了我,你得帮我保守住秘密啊!” “你应该了解你二嫂的脾气,要是被她知道,家里还有宁日?那不得闹个天翻地覆?” “再说了,你不为我考虑,你好歹为你小侄子考虑考虑,你不想让他从小连一个完整的家庭都没有吧?” 于佩抽出胳膊,斜睨他一眼。 “我没心思管你们之间的事,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去解决。” 于佩脸上的满不在乎并不像是装出来的,这要是换做别人,知道自己妹妹如此不在乎,可能心里得堵气。 于忠明这会儿巴不得于佩不管他,听了这话,眉开眼笑,“好好好,这事你不用管,我自己解决。” 他返身要走,于佩叫住他。 “还有什么事儿?”于忠明停住脚步,顿时一愣,心生惶恐:“你该不会反悔了吧?”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64节 听到对方声音都发了抖,于佩看他一眼,嗤笑:“你说你既然这么怕,当初为什么要出轨呢?” 于忠明没回答,这话他没法回答。 好在于佩也并不是要对这个问题刨根问底,她想问的是另一件事:“我有个疑问,我刚从你家里出来,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告诉二嫂?” 于忠明心里松了一口气,如实道:“我是看着你二嫂从小区里出来的,她要是真知道这件事,还能安心地骑着自行车去厂里上班?她要是真知道这件事,肯定连班也不上了,召集各路亲朋好友各处找我,找到我得批上个三天三夜。” 这也是他不敢让孟凤梅知道的缘故。 他和孟凤梅生活了这么多久,能不了解孟凤梅的脾气? 她这么好面子的人,要是让她知道真相,家里肯定得闹得鸡犬不宁,说不定还会和他离婚。 离婚不打紧,一定会誓不罢休地将他的”光荣事迹“传播到每个角落,让他在周围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做人。 说不定还有更狠的招儿! 想起孟凤梅平时的作风,于忠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被询问完毕之后,瞧见于佩没有其他问题,他挥手告别,利索地驶离原地。 于佩是亲眼看着车辆缓缓离开的。 直到车子在拐角处转弯,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她才缓缓将手伸进口袋,从中掏出一只录音笔。 于佩招了车回家一趟,再回到律师所时,同事们都已经窝在小小律师所里面。 看到于佩回来,何欢第一个起身迎过来,“哟,你去哪了?我一回来没瞧见你,还以为你做了一天,嫌弃咱们律师所又小又破,直接跑路了呢!” “后来转念一想,也不能啊,要是真打算跑路,怎么头一天还给咱们送这样一份大礼,这说不通……” 何欢一张嘴还在叭叭叭地说个不停,于佩径直堵住他的嘴:“你跟我来下会议室,我有件事想要麻烦你。” 众人:? 律师所里,陈焕河与顾长林对视一眼,彼此交换眼神,都没明白于佩是什么意思。 当事人何欢心里更加不明白。 照理讲,于佩行事一向比较直接,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从来不会避开其他人,都是直言不讳,怎么这次只单独让他进会议室呢? 何欢心里纳闷,嘴上却皮得很:“哟,看来于律师是想和我说悄悄话呀,那我有福了,这是别人享受不到的待遇!” 于佩:“……” 于佩一个眼神瞟过去,何欢立即闭了嘴,他连忙走进狭小的会议室,贴心地合上门。 坐在座位上看着对面的于佩时,他心里颇有些紧张,面上却始终不动声色,“哟,于律师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啊,这么重要么?重要得只能咱们两个人知道?” 于佩开门见山:“我想让你这两天帮忙取证。” “取证?”谈到正事,何欢来了精神,“是不是和章先生的离婚案有关?” 于佩没回答这个问题,她郑重地说:“章先生的妻子叫做邱慧,我希望你这两天能密切注意她的行踪,找到她怪异的行为。” 有些话不用说太透,能明白的都能明白。 何欢是个聪明人,哪里体会不到话语中的意思,他低着头思考,片刻之后才为难地开口:“盯着她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我怎么……” “取证”两个人还没说出口,于佩仿佛能窥见他心中的心思,从旁边黑色袋子里掏出一部摄像机。 瞧见摄像机的那一刻,何欢顿时愣住。 他盯着面前炫酷的崭新的电子科技产品,一双眼睛泛着精光,“哇哦,现在照相机都发展得这么高级了吗?” 何欢没见过摄像机,他还以为是照相机的高级版本。 “这不是照相机,这是摄像机。”于佩主动走上前,为何欢展示了摄像机的功能,并且手把手教他如何使用。 穷了小半辈子的何欢哪里见过这种新鲜玩意儿,一看这种摄像机能摄像,甚至还能录音,和拍电影一样,他高兴得手舞足蹈,捧着摄像机不肯放。 练了几遍之后,何欢找到熟练的感觉,他这才想起来问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这摄像机多少钱?” 于佩含糊地说:“三千多。” 何欢:? 何欢捧着摄像机哭笑不得:“于律师啊,咱虽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要是摄像机这么便宜,早在国内流行开了。” 三千多块钱对他来说依旧很贵,但对有钱人来说完全不贵,要真是这样的价格,其他律师所里怎么没见着这玩意儿? 于佩补充:“美元。” “这才差不多嘛!”何欢了然地应了一句,随后开始在心里换算,将三千多人美元换算成人民币。 等他换算完毕,直接呆了。 他哆哆嗦嗦捧着摄像机,完全没有之前那股新鲜劲,只觉得手上捧了个大麻烦。 “于律师啊,你还是收回去吧,这玩意儿我弄坏了赔不起。” 要是几千块钱的东西,他掏出全部积蓄倒是勉强能陪,可是这摄像机太贵了,他要是不小心弄坏了,这让他怎么赔? 把全部家当压上也赔不起啊! 何欢想也没想,使劲把摄像机往于佩手里塞。 于佩没接,淡淡看他一眼,“没事,坏了不用你赔。听说出了新款,我正打算换呢,坏了也不打紧,正好换新的。” 何欢:“……” 听听,听听,这像话吗! 两三万的东西说换就换,眉头都不皱一下! 何欢倒吸一口凉气,捧着摄像机出了会议室。 看到何欢捧着新鲜玩意儿出去之后,陈焕河进入会议室,问了一句:“那摄像机,是你给何欢的?” 于佩“嗯”了一声。 陈焕河没再继续追问,他顺势坐下,“正好,我有点事情想和你商量,关于章先生的案子,进展怎样?上午你应该见过章先生了,有把握赢吗?” 目前律师所里只有陈焕河有资格做于佩的指导律师,于佩的案子照理说他也要帮忙处理,但这两天在忙改名的事情以及其他事情,没时间过问章先生的案子。 他觉得有必要问问进度。 “之前听你说过一些情况,章先生出轨,其妻子知道这事,并持有证据,这样的话,想要争夺孩子的抚养权,恐怕很困难啊。” 于佩淡然道:“也没想象中那么难。” “我问过具体情况,章先生的妻子的确找人偷偷拍过他和出轨对象的照片,但是这些照片作为证据恐怕力量不够。” “章先生表示,他和出轨对象见面,从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通常是在封闭的空间内才有亲密接触。其妻子持有的照片要么只是拍到同框,要么是通过非法的手段在私人场合进行偷拍,这两种无论是什么情况,都构不成大威胁。” 陈焕河沉默片刻,动了动唇角:“话虽如此,但一向是倾向于将小孩判给母亲,即便章先生的妻子拥有的照片没有太大的证据力,章先生获得抚养权的可能性并不大。” 于佩不置可否。 “一般情况下,倾向于将小孩判给母亲,但是如果环境不利于小孩健康成长的话,小孩是不可能跟着母亲生活。” “首先我听闻了邱女士会有打骂孩子的行为,这个我需要去向章先生家里保姆以及章先生周围邻居求证,找到证人。其次我刨根问底,得知邱女士动手的原因里有她酗酒发酒疯这一个原因,如果属实,小孩不适合跟着一个会酗酒发酒疯动手打人的母亲生活。再者,我可以去问问小孩自己的意愿,到时候可以作为参考。” 这一通下来,官司不一定会输,到时候就看谁的证据更硬。 于佩很有自信。 陈焕河却不如她乐观,“可是,你说的这些,都是基于章先生的妻子手上没有章先生出轨的有力证据,万一她手上的证据很有力呢?” 于佩垂着眸子,神色莫名。 “根据我的推测,邱女士手上应该没有强有力的证据,如果真有的话,也没关系。” 陈焕河还打算听听于佩接下来的应对,谁知道于佩就此打住,不说了,他面上有些急:“所以为什么没关系?” 于佩没吭声。 她没打算这么早将事情暴露。 陈焕河也没再继续追问,于佩做事有她的打算,该告诉他时应该就会告诉他。 这天回到家里,于佩刚踏进家门,沙发上的谢屹见了她,缓缓追问:“发生什么事了?” 于佩:? 她脸上写了什么吗?怎么她一句话都还没说,谢屹就能从她脸上察觉出她有事? 于佩没瞒着:“我二哥在外面有人。” 谢屹双手一顿,抬眸看她:“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于佩随手将门合上,瘫坐在沙发上,沉着脸一言不发。 缓了半天,才继续道:“我只是有点没想到。” 她没想到于忠明这样老实的人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其实于忠明和于忠海这两兄弟都不是什么有花花肠子的人,本质上是本分的人,老爷子深知这一点。 也正因为深知,老爷子才会将两个孙子一个安排去做厨师,一个安排去开出租,有钱赚的同时也不用花太多心思。 可是谁能想到于忠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自从娶了孟凤梅之后,于忠明在周围人眼里就是完完全全的老实人形象。 哪里想到老实人也有不老实的一面。 于佩想起孟凤梅在她面前信誓旦旦地表示于忠明不会出轨时的神情,不禁在心里叹息一声,转过脑袋问谢屹:“你们男人出轨是为了什么,追求刺激?” “不知道。” 谢屹一双幽深的眸子直视着她:“不是所有男人都这样。” 第80章 绿帽 当着所有人宣布的丑事 于佩等了两天, 很快接到好消息。 她让何欢取证的事情有进展了。 那天何欢扛着摄像机回律师所,一脸兴奋地将于佩拉到会议室,还来不及坐下便兴致勃勃地开始表功:“你猜我拍到什么了?”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65节 相比于何欢的兴奋, 于佩脸上要平静得多,她配合似的淡淡地问:“你拍到什么?” “拍到了你绝对想不到的内容,有了这个, 章先生的案子你绝对能赢!”想到自己两天来辛苦蹲点, 何欢很有一股做出奉献的骄傲。 虽然章先生的案子不是他负责, 但最关键性的证据是他弄来的啊! 强烈的自豪感让何欢显得精神抖擞,他将摄像机递还给于佩,脸上的激情未褪,“于律师, 你看我拍了这么个关键性的证据, 也不邀功, 也不让你请吃饭, 不过我还是另外有个小小请求。” 话语戛然而止,何欢没接着往下说。 于佩很识趣地顺着他的话问:“什么请求?” 何欢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于佩一过来就送了每人一份大礼, 又是出钱弄新招牌,又是出钱找新的门面, 人家已经为律师所搭进去不少钱,他心里真的不太好意思再开口。 视线落到摄像机上时, 他顿时又开始犹豫。 斟酌好半天, 才开口道:“于律师啊,以后我办业务, 有需要的时候, 能不能借你这摄像机使使?” 于佩等了好一会儿, 还以为何欢会提什么要求, 原来只是想以后有需要的时候借用摄像机,她想也没想地回答:“可以。” 何欢顿时喜形于色。 他早就料到于佩会答应,通过这两天的相处,他深刻领悟到面前这个新同事是位富裕且大方的人。 不过即便如此,也不能仗着对方大方就随意占便宜。 况且之前还得了人家的贵重礼物呢! 所以他帮了于律师的忙,也只敢提一提这个要求,看看以后有需要的时候能不能借用一下。 不怪他心动,实在是摄像机这玩意儿太好用了,拍下的视频比照片有说服力多了,对方想抵赖都抵赖不了! 看着何欢兴高采烈的神情,于佩望向摄像机,产生一丝好奇。 她接过摄像机,盯着看了几秒,疑惑地问:“何律师,你到底拍到什么了?” 何欢双手抱臂,故作神秘地说:“我拍到了一个男人!” 于佩一愣,没细问。 得不到于佩配合的何欢见她没执着地追问,自己将接下来的话抖了出来,“章先生不是要和他妻子争夺小孩的抚养权么,现在他妻子和别人保持不太正当的关系,这么一来,章先生的赢面比较大吧?” 于佩沉默下来。 会议室里突然陷入安静。 好半天后,她摸着手中的摄像机,沉声问:“何律师,你应该知道有些条件下拍摄的东西是没法成为证据的吧?” “嗐,我当然知道,你放心吧,里面都是能用的证据!”何欢拍着胸脯保证。 于佩没再问,她将摄像机收起来,准备回家再看看里面的内容。 出去会议室的时候,她叮嘱一句:“何律师,麻烦这件事你暂时保密。” “保密?”何欢愣了一下,试探着说:“陈律师也不能告诉?” 于佩点头:“嗯。” 陈焕河是与于佩一起办理章先生案子的人,如果陈焕河都瞒着的话,那说明于佩在犹豫要不要使用这种证据。 何欢几乎是立即明白了于佩的用意,他虽然不知道于佩这样做的原因,但他选择帮她保密,“好,我保密,我谁也不说。” 回到家中,于佩查看了何欢拍下的内容。 视频中,邱慧与于忠明两人挽着手去了茶馆的包厢,过了二十分钟,两人从包厢里出来,似乎发生什么不愉快,邱慧一直拉着于忠明的手不撒开。 两人期间有很多亲密的肢体接触。 这已经足够了。 于佩将证据留好,继续去收集其他的资料。 很快,开庭的日子定下来。 开庭前一日,于忠明特意等在于佩的小区门口。 远远瞧见于佩从路口转弯过来,他下车,冲出去,立即将于佩拉到车上,关上车门,两人进行私密对话。 “听说明天就要开庭,你作为章伍桦的律师,不会在法庭上把邱慧和我的事情宣扬出去吧?” 这些天于忠明一直密切关注着邱慧和她丈夫章伍桦的案子,他稍稍知道了些法律知识,怕于佩为了赢官司,出卖他这个亲哥。 “我是你亲哥,你可千万别把这事捅破了!要是大家都知道了这事,你二嫂那样好面子的人,肯定得和我闹离婚!” “你想想晓洋还那么小,不能让他没妈照顾啊!你不为我考虑,你为你小侄子考虑考虑好不好?” “再说了,我已经和邱慧断了,上次让你知道后,我没过两天就去找她断了,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犯,你得给我个机会啊!” “而且你想想,你就算抖出来,你没有证据,也对整个案件起不了作用,倒是只害了我一家,所以二哥算是求你,别把这事在法庭上抖出来行不行?” …… 一口气说了一长串的于忠明扭头一看,于佩神色淡然,不为所动。 于忠明顿时有点急了。 他这个妹妹向来不顾念什么亲情,该不会真的为了赢官司要把他的丑事揭露出去吧? 想当初,孟凤梅亲婶子杨秋红那事儿,于佩可是眼都没眨一下,直接将人送进监狱。 不过那是外人,他与外人不同。 好歹他也是和于佩流着同样的血,都是一家人,于佩再怎么样也不能不管他的死活吧? 于忠明想打打感情牌。 可他将从小到大与于佩的相处全部回想一遍,也找不出几个温情的时刻,相反倒是有很多不愉快的时候。 自从父亲去世,母亲改嫁,远走他乡之后,他和于佩的关系就急转直下。 当初母亲离开的时候,只来看望他和大哥,没看于佩最后一眼,为了这事,于佩心里种上了疙瘩,之后和他与大哥都走得不亲近。 他和大哥也不是那种细腻的人,于佩不亲近他们,他们也没想着要去修复修复,只觉得她脾气执拗,小心眼,小小年纪比大人火气都大,一点也不服管教。 后来上了初中,上了高中,于佩仗着自己成绩好,愈发地瞧不起人。 那会儿他和大哥都已经在为生计奔波,和她交集更少。 况且那时候于佩还在和老爷子闹别扭,两人闹得老死不相往来,于佩通常连周末都不回家,他和于佩相处的时间自然也不会多。 想来想去,自己和这个妹妹竟然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竟然找不到可以打感情牌的温□□件。 于忠明脸上有点躁。 想到于佩回国后为老爷子做的事情,慌不择路的他选择把老爷子搬出来,“你就算不为我考虑,不为晓洋考虑,你也为老爷子考虑考虑啊,晓洋是他最喜欢的孙子,你说要是让晓洋没了家,老爷子他能安心吗!” 这安慰不仅没半点作用,反而撩起了于佩心里一点怒火。 她冷眼斜睨着于忠明:“既然知道这些后果,早干嘛去了?你管不住你自己,现在倒是想管我?” 一听自己的话没帮上忙,反而起了反作用,于忠明立即好声好气地哄道:“我之前是做错了,但是我现在也认识到错误了,我不想我这个家散掉,你得允许我有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啊。” 于佩望他一眼,“那你祈祷祈祷邱慧手上没有章伍桦出轨的有力证据吧。” “什么意思?”于忠明脸色一变,皱眉追问。 于佩没回答,拉开车门,径直离开。 留于忠明一个人在车里思索。 他低着眉头,细细思考于佩刚才的话。 她这意思,是不是说如果邱慧手上没有明确的章伍桦出轨的证据,她就不会放这个证据,如果邱慧手上有明确的章伍桦出轨的证据,那她也会放出证据? 于忠明一瞬间如坐针毡,冷汗透湿衣背。 于佩怎么会有证据?难不成他被拍了证据? 他和邱慧前阵子的确见过面,难道那个时候被于佩拍了证据? 想到这里,于忠明不寒而栗。 不行,他明天一定得去旁听一下! 第二天开庭的时候,于佩在法庭外面遇到了昨日才见过面的于忠明。 她一点也不意外。 听了她昨天的话,于忠明肯定会来。 只是她没想到,于忠明找到的说辞竟是如此冠冕堂皇。 瞧见于佩的那一瞬间,于忠明主动走过去,道:“这是你难得上法庭的机会,作为哥哥,我得来支持一下,看看你的表现。” 于佩:“……” 她瞟了于忠明一眼,看他面色不变,心里都要开始佩服他。 于佩回了他一个不深不浅的笑容:“那哥哥你就好好看看我的表现。” 这话里莫名有些阴阳怪气的味道,听得于忠明面色微变,但这细小的变化并没有被于佩关注到。 旁边传来的一道低沉嗓音吸引了于佩的全部注意力。 “于律师。”有人轻轻唤了她一声。 于佩回头,瞧见夹着公文包的王展延西装革履地站着,她笑呵呵地过去打招呼:“王律师是过来看我出庭的?” 王展延没问答,面上甚至露出一点尴尬。 于佩没明白,皱着眉头望他。 王展延终于忍不住咳了咳,将目光瞟向自己身旁。 于佩不解地将目光挪到旁边,她这才发现原来王律师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 仔细一看,这男人是老熟人,李勤年! 算算日子,也没多长时间,但再次见到李勤年,已经有点恍如隔世之感。 于佩差点没把李勤年认出来。 她明显愣了一下才回复:“李老板也是来看我出庭的?” 李勤年面上有点难堪。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66节 他的确是过来看于佩出庭的,之前一直没让于佩接这个案子,没想到后来于佩还是接了,他想过来看看于佩有几分的把握,能不能把这个官司打赢。 只是没想到,于佩对他成见竟然这么深。 明明他和王律师站在一起,于佩却只和王律师打招呼,看也不看他一眼,这是连表面功夫也不做? 李勤年自觉面上无光,也不乐意继续留下来,咳了咳:“于律师多虑了,我只是送王律师过来而已,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恐怕没时间留下来看你出庭。” 说罢,李勤年头也不回地走了。 望着李勤年离开的背影,王律师叹息一声,问于佩:“你们一定要闹成这样吗?” 他还以为于佩会维持表面上的和谐,毕竟当初离开的时候也没有闹得很难看。 没想到现在倒是有些水火不容了。 于佩:“……我想说我只是单纯地没看到他,你相信吗?” 王律师没吭声。 很显然,他不相信。 于佩淡笑一声,“一般我不在乎的人,还真不容易入我眼,我的确是没看到他,因为在我离开的那一天,他在我心里已经是无关紧要的路人了。” 于佩没再解释,转身回庭。 对方律师放出来的照片,果然只是章伍桦和一个女人共同出现在公共场所的照片,照片中并没有过分的亲密接触,没法判定是出轨。 于佩的接下来的证据要务实得多,她将章伍桦家里照顾小孩的保姆请过来做人证,保姆表明邱慧有时候喝多了,脾气上来,会在家里耍酒疯,有时候神志不清时会误伤到小孩。 还将小区里守门保安大叔请过来,保安大叔瞧见过邱慧对小孩动手。 另外还有邻居的一些口供,证明听到邱慧责骂小孩,小孩哭得很伤心的证词。 陈列出目前章伍桦和邱慧两人的经济状态,以及职业的稳定,再加上之前放出的证据,最后法庭将小孩判给了章伍桦。 这个结果在于佩的预料之中,案子赢了,她脸上没什么太过明显的情绪。 但她身旁的人几乎都要高兴坏了。 陈焕河因为律师所打赢了案子而高兴,章伍桦因为赢得了小孩的抚养权而高兴,庭下的王展延为于佩的胜利而高兴。 默默坐在角落观望着这一切的于忠明心里也高兴。 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于佩没将这件事捅出来,不管于佩手里有没有证据,但她的的确确没将这件事捅出来。 这就够了,他以后会改过自新,好好和孟凤梅过日子的。 全场大部分人都是高兴的,唯独邱慧不高兴。 家里的保姆,小区里的保安竟然都来指证她! 她输了官司,也输掉了儿子的抚养权。 这意味着,儿子以后不归她抚养,而归章伍桦抚养! 和章伍桦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她十分了解章伍桦的脾性,这男人以后一定不会让她轻易见到儿子,儿子以后肯定只会和爸爸亲,会慢慢忘了她这个亲妈! 想到自己怀胎十月从身上掉下来的肉以后都只能归章伍桦,邱慧心里一团怒火越烧越烈。 她望向章伍桦那张洋溢着高兴的老脸,心里腾升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趁着所有人还没有散去,邱慧疯了一般奔过去堵在出口,恶狠狠瞪向人群中的章伍桦。 随后,脸上显现一股怪异的笑容。 这模样让全场的人心里咯噔一下,差点以为她受了刺激,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伤人的举动。 邱慧并没有做出夸张的伤人的行为,她只是冷眼看向章伍桦,笑得阴森森:姓章的,你以为你在外面有人,我在外面就没有人?”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扬起左手,指向人群中一个方向。 “我和他好了两年,你一点也不知道吧?” 第81章 自爆 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众人一怔, 循着邱慧的指示转身望去。 角落方向,一张惊愕的脸隐藏在低矮的帽檐下,遮住眉眼和鼻子, 只留绷成一条直线的两瓣发白的唇。 旁人无法认出这张掩盖大半边脸的人到底是谁,鸦雀无声的空间里瞬间响起窃窃私语,对这位突兀出现且不肯露真面目的人议论纷纷。 作为具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于佩一眼便认出, 那是她二哥于忠明。 于忠明昨天和她打过招呼, 今天会过来旁听,只是没想到,于忠明竟然把自己打扮得如此严密,头上还特意戴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 这顶黑色的鸭舌帽让他在人群中凸显出几分不正常, 也为邱慧的指认添加几分可信度。 倘若心里坦荡, 怎么会特意用帽子遮住大半张脸呢? 这难道不是见不得人, 内心有鬼? 随着周围的议论声愈来愈大, 起初被邱慧的言语愣住的当事人章伍桦终于回神过来。 他震惊得眸子大睁,尽管邱慧已经当着众人的面揭露他被绿的事实, 他不可思议的脸上仍旧保留两分希冀,他希望邱慧是骗他的。 “你是不是气傻了?你是不是故意气我才说的这种话?” 章伍桦拒绝承认这是事实, 他板起脸,严厉地警告邱慧:“你别想用这种小伎俩来报复我, 孩子已经判了归我, 你别再故意找茬,我根本不在乎!” 邱慧眼神阴阴地望着他, 一声不吭, 只冷笑。 不在乎? 到现在都还不愿意相信她会和别人好上, 这叫不在乎? 不, 恐怕章伍桦现在心里害怕极了。 哪个男人愿意将自己被妻子背叛的事情宣扬得人尽皆知? 想到此处,邱慧再次抬眸打量章伍桦,看到章伍桦脸上因着周围难堪的议论逐渐呈现出痛苦的神色,她心里罕见地浮1銥誮现出几分诡异的满足。 还有什么比看到章伍桦痛苦更令人高兴的事情吗? 没有! 邱慧挑衅地哂笑一声,“姓章的,你以为只有你能出轨,我就不能出轨?” “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你出轨被我抓到的第二天,我立即在外面找了他,你和你的小情人相处多久,我就和他好了多久,你搂着你的小情人的时候,肯定也不会想着自己的枕边人被别人搂着吧?” 此话一出,周围原本嚣张的议论声霎时间偃旗息鼓。 大家目瞪口呆望着邱慧,都怀疑她精神出了问题。 这这这还没出法庭呢!这些话是大家伙可以听的吗! 这种事情,由女人的口中讲出,显出几分荒诞之感,颇有点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架势。 事情宣扬出去,对于邱慧的名气并无益处,但此时的邱慧已然顾不得那么多,只要哪怕有一丁点让章伍桦不爽的事情,她都会去做。 更何况是这种可以让章伍桦大伤元气的事情! 邱慧的再度指认,让角落方向的于忠明再次回到人群视线的中心。 大家将目光重新聚在这位一直闷不吭声的看不清脸的男人身上,才发现这个男人不知不觉默默地退后好几步,差点混入人群。 相比于大家好奇的探寻着的目光,章伍桦对角落里的这个男人几乎可以说是带着咬牙切齿的恨。 “他是谁?”这话是向着邱慧问的。 邱慧并不作答,她咯咯笑起来,嗓子眼都带了笑意,呛得她差点呼吸不畅。 章伍桦的发怒让她欣喜。 现在的章伍桦,能明白当初她的心情了吗? 当时她听到章伍桦在外面有另外的女人的消息时,心里不怎么相信。 就算两人只是家里做媒,没什么感情基础,当初结婚时,也确确实实曾有过一段蜜月期。 感情嘛,是可以培养的,多相处相处,两人自然会慢慢培养出感情来。 只是,这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罢了,章伍桦在外面有了女人。 一个酒店清洁工,长相平平无奇的女人,抵不过她一根脚趾头的女人。 邱慧每每想此事,心里始终没法释怀。 对方要是比她相貌出挑,比她优秀有能力,样样比她强,那也罢了,偏偏对方是个各方面都比不过她,样样比她条件差的酒店清洁工。 章伍桦放着家里工作体面、外貌优秀的老婆不要,去外面和一个酒店清洁工搅合在一起,这到底是瞎了眼还是瞎了心? 这不是存心让别人看她的笑话么? 这事传出去了别人会如何议论?恐怕会奚落她,连一个酒店清洁工都比不过,白读了这么多年的书! 这些舆论章伍桦会在乎吗?不会,他只顾自己下半身爽。 既然这样,那她为什么要给章伍桦留余地? 章伍桦不考虑她的处境,那她也不考虑章伍桦的处境。章伍桦要去外面找女人,那她也要去外面找男人。 章伍桦找酒店清洁工,那她就找出租车司机! 于忠明这样的出租车司机真的太老实了,老实得她只要用点小技巧就能引人上钩。 也正因为这份老实,这位和她秘密来往了几年的中年男人,此刻只敢用帽檐拼命压住自己整张脸,没有担当地一味后退,恨不得从地缝中钻进去,原地消失。 原本不想回答章伍桦问题的邱慧突然心里一动,扬起一副笑脸,问章伍桦:“哦?你不知道他是谁?” “哦,你贵人多忘事,肯定记不住小人物,那我告诉你好了,她是我在外面的情人,一位出租车司机,于忠明先生!” 邱慧清亮的声音传遍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大家彻底被这样刺骨的言论震惊到。 好家伙,邱慧是自己不爽,大家也都跟着倒霉栽秧,谁也别想好过! 听到邱慧认真又隆重的颇带几分调侃意味的介绍,一直隐忍怒火的章伍桦再也坚持不住,怒火喷薄而出。 在这样的场合宣布这样的事情,不管真的假的,不就是想让他发火么! 那他就成全邱慧一次!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67节 章伍桦二话不说,越过人群气势汹汹地捉拿角落里的男人。 众人看到他这样的架势,不敢轻易地去劝架,章伍桦一脸仿佛要拿刀砍人的愤怒,歇了众人做和事佬的心态。 众人不劝架,于忠明可就惨了。 章伍桦明显是带着情绪过来的,今天要是被人家逮住,人家不得扒下他两层皮,打掉他半条命? 他要是站着不动,白白让人打,那才叫傻呢! 于忠明绕着座位左右穿梭,三两下躲开章伍桦的穷追猛打,章伍桦抓不到人,看着对方竟然还敢躲,气得心血上涌。 一时间,两人的暴力追逐让原本就不安静的周围激起一阵阵惊叫,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谁也没料到下了庭居然还有好戏看,外面不少人也凑过来看热闹,抻出脖子观望这场闹剧。 慌乱中,于忠明被绊了一下,膝盖狠狠磕在墙角。 顾不得身体的疼痛,他忙不迭直起腰身,斜眼一看,身后的章伍桦正凶神恶煞地冲过来。 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迟早会被逮住。 情急之中,于忠明想到于佩。 疲于应付的他精准找到人群中的于佩,一跃过去,躲在她身后,终于松了一口气,语气哀求:“妹啊,你快帮帮忙,你不能见死不救!” 于佩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动作迅速的于忠明给推了出去,身子横挡在气急败坏的章伍桦面前。 一切事情仅发生在分秒之间,于忠明躲在于佩身后的动作让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 除了两位当事人,以及拍到证据的于佩和何欢,在场的所有人中,谁也没想到,这位邱慧在外面的情人,竟然是于佩的亲哥哥! 于律师可是章伍桦当初亲自指定的代理律师啊! 看着这一幕的章伍桦整个人都傻了。 他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于佩,眼里满是震惊:“于律师,你、你这……”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在章伍桦支支吾吾的语气以及越来越冷的眼神中,于佩意识到这团怒火已经烧到自己身上。 于忠明的行为相当于把她架在火上烤。 章伍桦肯定疑心她早就知道于忠明与邱慧之前的情况,却瞒着他,不告诉他。 作为一名律师,明明知道有利的情况,却没有告知当事人,这是非常失职的行为。 于佩脸色有点难看。 她眸子一转,正要做出应对之时,旁边的何欢动作比她更快一步,叉着腰冲到于忠明面前一顿高声责骂:“于先生,自己的事情要自己负责,你既然先前没对于律师坦白过,于律师现在有什么义务来帮你?” “没见过你这么自私的人,你现在蹦出来不仅让于律师为难,也会对他的工作产生影响,于律师一向是秉公办事,不知道她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哥哥!” 何欢话里话外都是嫌弃,一点也不掩饰对于忠明的鄙夷。 他扯着嗓子责骂,语气严厉,脸上的表情却与话语里显现出来的愤怒不同,他一双眼睛正不动声色地给于忠明使眼色。 万幸,一向不怎么机敏的于忠明接收到这个信号,留意到何欢用眼神给他指出的一条明路,趁着众人注意力被何欢吸引之时,他转身,拨开最外一层看热闹的人,一阵风一样钻了出去。 众人始料未及,等大家反应过来,见章伍桦也一阵风一样冲出去。 战场转移,聚集着的一大堆看热闹的人也开始转移。 场面又是一片混乱。 混乱中,一直默默旁观整个过程的王展延伸着脖子四处张望。 他想在混乱之中找到于佩。 稍一挪身,瞧见人群中,于佩被她两个同事陈焕河与何欢两人紧紧护着,往热闹的人群两旁快速离开。 隔着一定的距离,王展延想出声叫住她。 离开前总得打声招呼。 可面前一堆看热闹的人阻拦着他,等他越过障碍,只瞧见于佩在两位同事的护送之下走近汽车。 王展延停下脚步,没再靠近。 他的视线中,于佩上了车,两位同事也坐进后座,车子缓缓启动,汽笛声湮灭在一旁热闹的喧嚣中。 汽车慢慢驶远,在他的目光中逐渐小成一团黑点,直至不见。 就像上次于佩离开勤年律师所他没能相送一样,这一次他依旧没能与她站在一起。 未来的路,会越行越远吧? 王展延站在原地,已无心观察一旁正上演着的闹剧,他盯着汽车离开的方向,伫立良久。 直到双腿微麻,他才神色复杂地收回目光,缓缓挪动脚步离开。 之后章伍桦和邱慧以及于忠明这三人是如何收场的,王展延不知道,早早回了家的于佩更加不知道。 她打算之后约个时间和章伍桦再谈谈,免得造成误会。 好在何欢机智,当场给她辩解几句,将她撇开关系,不然这误会可能更大。 改天得请何欢吃顿饭! 于佩收拾着何欢之前拍下的证据,谢屹回来了。 很显然,他已经听说上午在法院里发生的事情,进门便皱着眉问:“你二哥的事,怎么解决?” 于佩耸耸肩,“他自己的事,让他自己去解决,我才懒得管。” 她当时没在法庭上把那些证据都抖出来已经算是对得起她二哥了,谁料到邱慧为了报复章伍桦,选择自爆丑事。 这下好了,都传开了。 她也没办法。 “况且就我二嫂那性子,知道了这事不得闹个天翻地覆?这会儿还是少掺和为妙。” 说完于佩还觉得不太放心,抬眸郑重地叮嘱谢屹:“你也别跟着掺和,少管他们的事,到时候小心惹一身麻烦。” 在法院里闹了这么一出,消息估计已经传到孟凤梅耳中,孟凤梅这会儿估计在家里大发雷霆呢。 于忠明在外面找女人的事情严重伤了孟凤梅的脸面,她一时半会肯定不能消停,估计家里正腥风血雨呢! 这个关头,最好不要插手,孟凤梅要是不讲理,非得来恶心一下人,那多膈应。 想到之前孟凤梅信誓旦旦觉得于忠明不会出轨的模样,于佩不放心地补充:“我可提醒你了,你千万别掺和进去,他们找你你也不要理,特别是我二哥,他要是找你,你就说我发话了,让他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别拖你下水,到时候小心我二嫂连你一起骂!” 谢屹闻言,静静盯着她。 好半天才缓缓出声:“你这是不是关……” “心”字还没出口,一阵阵急促的门铃声像催命符一般在门外响个不停,彰示着外面摁门铃之人的不赖烦。 谢屹靠门比较近,被门铃打算发言的他面色稍稍不悦,走过去朝门外看了一眼。 回头对上于佩询问的眼神,他面色有些凝重。 “是你二嫂。” 于佩:? 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第82章 假装 我没出轨过 谢屹刚把门拉开一丝缝隙, 门外的孟凤梅迫不及待从缝隙中钻进来。 进门便直奔于佩面前,气势汹汹抓住于佩的两只胳膊,满脸怒容道:“于佩, 你今天必须得表个态!” 于佩被孟凤梅咋咋呼呼的态度弄得有点懵。 在外面找情人的人又不是她,她需要表什么态? 这不清不楚的一句到底是在说什么? 自打从法院出来,于佩已经预料到她二哥家里一定会发生腥风血雨的争吵, 她以为不去掺和这档子事情, 就不会惹来麻烦。 谁知道连袖手旁观也不被允许, 孟凤梅倒是自己找上门来。 于佩用力抽出胳膊,一边揉着手腕,一边盯着面前怒不可遏的人:“二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需要表什么态?” 没人请孟凤梅入座, 她自个儿往沙发上一坐, 气呼呼地发言:“你二哥的事情, 你今天得表个态!” 于佩更不懂了。 于忠明的事情, 她需要怎么表态?孟凤梅无缘无故来找她表态做什么? 即便还没猜到孟凤梅到底是什么意思,于佩隐隐体会到一种找茬的意味。 该不会孟凤梅在家里闹了一番, 觉得心里那团气还没消,打算在她这里也来闹一番吧? 于佩脸色顿时有点冷。 这事是于忠明做得不对, 冤有头债有主,孟凤梅找于忠明去闹腾也就算了, 怎么还要找到她头上? 正要开口质问时, 孟凤梅先出声了,她义愤填膺:“你二哥现在遭受到这种事情, 你帮还是不帮?” 于佩:? 她怎么有点听不懂了呢? 满脸疑惑的于佩不自觉朝旁边的谢屹看了一眼, 看到谢屹眼神中同样充满疑惑, 她满意地收回视线。 看来不是她理解力有问题, 是孟凤梅的话的确没说明白。 “二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二哥遭受到什么事情了?我怎么帮忙?” 于佩回想整件事,觉得有些好笑。 法院里闹了这么一出,于忠明在外面找女人的事情应该是人尽皆知了,怎么从孟凤梅的语气里,倒是听出一点于忠明受了委屈的意思? 怎么还需要她出手帮忙? 孟凤梅出声解答了她的疑惑:“怎么不需要你帮忙,你二哥现在被人栽赃诬陷,你是律师,你得为你二哥讨回公道啊!” 于佩彻底愣住。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68节 她睁大一双漂亮的眼睛,好半天没回过神。 一旁的孟凤梅瞧她这副静默的模样,以为她是不愿意帮忙,立即急了:“于佩啊,你和你二哥平时虽然来往不多,以前关系也不怎么密切,但说到底他也是你亲二哥,你们是一个爹一个妈生的,到底是有血缘关系,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打算帮帮你二哥吗?” “你要是不帮你二哥,还有谁会帮他!” 听着这番震耳欲聋的话,于佩回神,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孟凤梅。 酝酿半天,开口:“二嫂,先别提帮不帮的问题了,你知道我二哥今天在法院里的事情吗?” 她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孟凤梅和她理解的事情似乎有点不一样。 哪料提到法院里的事情,孟凤梅更气了,脸上火烧火燎,蹭地一声从沙发上起身,扯着嗓子差点骂起来:“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 “那个叫做邱慧的女人,自己要和老公离婚,想要争夺孩子的抚养权,结果官司没打赢,想让自己老公当众出丑,就拉出你二哥来做活靶子!” “她一个女人,气急败坏地不要名声,这也就罢了,你说你二哥好好的,凭什么要做他们夫妻之间的牺牲品啊!她是出气了,让自己老公当众出了个大丑,颜面扫地,可是你二哥又做错了什么?” “现在好了,这件事传开了,大家都说你二哥和人家有一腿,可怜你二哥老实了半辈子,现在要扣上这样的罪名,这不是欺负老实人么!” 于佩沉默,一双眉头皱成川字。 她一字不落地听着孟凤梅的所有言语,心情格外复杂。 半晌,才缓缓挪动嘴唇,问出声:“这些是谁告诉你的?我二哥?” “不是!我还没回家就听到有人传了!”想到这件事,孟凤梅怒气腾腾,“我听人说忠明被人打了,回了家一细问,才知道事情始末,原来都是那女人瞎掰的!” 于佩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问:“你怎么知道是瞎掰的?” “这怎么就不是瞎掰了?那个邱慧她有证据吗?她有和你二哥在一起的证据吗?没有的话不就是瞎掰!她这是毁谤你二哥!” 孟凤梅想到给她传递这个消息的人那副看热闹的嘴脸,心里一阵作呕,“于佩啊,这事你必须得给你二哥打官司,这是关乎他名誉的事情,你不能不管!” 于佩怎么也没有想到,此时此刻的孟凤梅竟然还这么信任于忠明。 她心情有点复杂。 于忠明和邱慧之间是确确实实存在问题的,难为孟凤梅这么坚信,可惜事实可能会让孟凤梅失望,这种官司打不赢。 看来于忠明当着孟凤梅的面还是说了谎,若是他全部交代,孟凤梅也不至于这么气势汹汹过来找她帮忙。 于佩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的初衷是不插手这档子事情,孟凤梅和于忠明这两口子爱怎么闹怎么闹去,可看到孟凤梅至今仍旧被蒙在鼓里,于忠明至今仍不肯说实话,于佩忍不住出声提醒。 “二嫂,你有没有想过,当时在场那么多人,为什么邱慧只指定二哥,不指认其他人呢?” 提到这一点,孟凤梅来气:“可不是么,现场那么多男人,那个邱慧为什么就指着你二哥污蔑?还不是因为你二哥长了一副老实相,看着就好欺负!” “那个姓章的也是有病,他老婆随便污蔑一下,他就来打你二哥。你瞧瞧,你瞧瞧这些人,就逮着老实人欺负,于佩啊,这口气你得给你二哥出!告他们,咱们去告他们!” 不同于孟凤梅的气急败坏,于佩面色很平静,她看着孟凤梅激动得连唾沫星子都飘进空中,只是淡然地问:“二嫂,那你又想过没有,要是二哥是清白的,章先生要是追他,他为什么要躲?” “嘿!你这话说的,不躲难道站着让别人打?” “那男人长得比你二哥高大,真要被人逮住,你二哥不得白白被人揍一顿?据说当时那个姓章的连杀人的心都有,真站着不跑,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你二哥才是无妄之灾!” 孟凤梅十分不满意于佩这副淡然的态度,她说完,质疑地看向于佩:“我说于佩啊,你这一连串的问题是怎么回事,你不信任你二哥?你该不会怀疑他的人品吧?” 于佩不吭声。 这样沉默的态度似乎是默认,惹得孟凤梅极为不快:“怎么回事,旁人看热闹看笑话也就罢了,你是忠明的亲妹妹,连你也不相信他?” 作为知晓整个事件的人,于佩实在没办法在这样的时刻说出信任于忠明的话。 即便于忠明是她二哥,她也没法这样明目张胆地打掩护。 大家都是具有行为能力的自然人,做出的举动要自己承担后果。 于忠明当初既然有胆子和邱慧搅合在一起,那他现在也应该要有勇气来承担这一切。 “是,我没法信任他。”于佩盯着孟凤梅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你!” 孟凤梅气急,本来想过来找于佩帮忙,结果于佩竟然不相信于忠明!孟凤梅心里存着的一股怒气即将爆发。 “于佩,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晚饭都没吃,急乎乎地过来,就是想要让你帮你二哥恢复荣誉,你竟然不相信你二哥?” “你和你二哥虽然不如别的家庭那样感情深厚,但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吧?你二哥什么人品旁人不了解,难道你还不了解?” “你是不相信你二哥,还是不想在这个时候惹麻烦?” …… 对于于佩不相信于忠明这一点,孟凤梅十分愤怒,嘴里骂不完的数落话,一字不落全飘见于佩耳中。 “够了。” 于佩听得烦。 这事本来和她没什么关系,孟凤梅要发脾气那也该是冲着于忠明去,怎么现在于忠明没什么事,孟凤梅旺盛的战斗力全都用在她身上了? “你要是不相信这个事,我有办法让你相信。” 于佩起身往房间里走。 当时让何欢用摄像机留下了证据,虽然法庭上没用到,但证据她都好好保存着呢。 那些没法造假的视频材料,孟凤梅看了,也该明白整个事情的始末。 然而,还没靠近房间,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的谢屹突然抓住她胳膊,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这么做。 于佩费解。 她抬眸静静看向谢屹,不明白他这个举动的背后有什么意义。 谢屹没解释,一双大手紧紧钳住于佩的胳膊,不放手。 两人坚持片刻,门铃又响了。 谢屹朝着于佩做了个轻轻摇头的动作,随后慢慢放开手,转身去开门。 门外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聊天中的主人公于忠明。 于忠明冲进屋,一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孟凤梅,二话不说奔过去,拉住人胳膊便往外走。 边走边回头对于佩说:“打扰你了,你别把你二嫂的话当真,这事你别管。” 这是真心话。 于忠明是真不想于佩出手。 于佩可是知道全部内情的人啊,他骗骗孟凤梅也就罢了,可骗不过于佩。于佩对此事袖手旁观才是最好的结果! 再说了,于佩对他也够仁至义尽。 当时他求着于佩不要把证据在法庭上公布,于佩嘴上没答应,实际最后其实并没有公布。 只怪他多心,非得去旁听,想看看于佩到底会不会公布,结果就出了事。 唉,早知道就不过去旁听了,去了反而惹一身骚。 谁料到邱慧这个女人竟然这样疯,连自身的名声也不要,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坦白这件事。 她自己坦白就坦白吧,平白无故把他拉下水做什么? 这个女人这么疯,当初他是怎么着了道呢? 仔细想想,说是邱慧的错,倒也不是没道理。 当时的相遇,或许真的是邱慧想要报复她那个出轨的老公吧! 于忠明也是在法院旁听的时候才领悟到这一点。 毕竟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场相遇,邱慧显得太过主动。 那天他照常出车,在一家酒店门口接到了邱慧这个顾客,当时问了她去哪里,她报了地址,说是回家。 他没多想,按着地址开始送客。 没过多久,他察觉到大腿上有异物在摩挲,低头一看,是这位女顾客的手,他吓得当场踩下刹车,一脸震惊地望着这位女顾客,差点不管不顾将对方赶下车。 那时候的他戒备心很重。 前阵子某个地方发生了专门用女人来勾引司机,然后杀人灭口,夺取钱财和车辆的刑事案件,开出租的人人自危,不敢有其他心思。 遇见女人主动,首先应该想想自己有没有性命危险。 差点将对方赶下车的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因为钱还没收,不能白载人家一程。 哪知道这位女顾客停了下来,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很平静地靠在椅背上,报出自己的真实信息。 她说她是一家外企的员工,工资很高,是正经人,最近和老公关系出了点问题,不想回家。 介绍往自己的背景,她没再说什么,只说如果他想求证,可以第二天去某某大厦看看,那是她上下班的位置。 一个人如果肯把真实的背景透露出来,总不可能是骗子。 再说了,对方打扮得很有风韵,和平时在家里不修边幅的孟凤梅完全不一样。 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思,他第二天还真的特意去求证一下,对方的确没骗他,是正经人。 后来有意无意在下班时候路过那个路段,载了几回,慢慢地发展出不该有的关系。 很多时候回想往事,并不知道当初是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仿佛是鬼迷心窍,稀里糊涂就发生了。 只要发生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这样的事情在枯燥的生活中是唯一一件能激起心里波澜的趣事,能让人上瘾,想戒也戒不掉。 现在想想,大概邱慧当初找他,真的只是为了和她那个丈夫过不去吧。 所以他也庆幸在被于佩发现之后,立即和对方断了关系。 谁知道邱慧没打断放过他,竟然公然在法院里当着众人的面公开这件事,故意气她老公。 要不是他反应快,估计已经被那个姓章的打死了! 肯定是邱慧不满意他提出要结束关系的事情,报复丈夫的时候顺带连他也一起报复了! 果然女人都不是好惹的。 于忠明头疼,非常头疼。 邱慧难搞,孟凤梅这女人更难搞!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69节 好在孟凤梅信任他,他的话孟凤梅竟丝毫不怀疑,他把错误全归到邱慧身上,孟凤梅信了,还扬言要让于佩帮忙。 他当时该警觉的。 也是他大意,一个不下心让孟凤梅自己跑了过来。 看样子于佩应该还没有把事情戳破,不然孟凤梅见了他不会没什么反应。 于忠明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管三七二十一,使了劲拼命把孟凤梅往外面拽。 “佩佩啊,这不干你的事,你别管哈。”叮嘱完最后一句,于忠明强行把孟凤梅带离出去。 两人一走,屋子里迅速变得安静。 大门早已被离开的于忠明关上,于佩站在房间门口,保持着原本的姿态,静静看向谢屹。 “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去房间?”于佩开始秋后算账,她笃定谢屹知道她行为的用意,却故意拦着她。 “你不想让我拿出证据?”于佩这句话问得直白。 她虽然和孟凤梅的关系并不好,两人之前还发生过诸多的不愉快,但瞧见孟凤梅这副坚信的模样,她只想告知其真相。 这件事上,她二哥足够虚伪,孟凤梅不该被骗着。 于佩走到谢屹对面,坐下,静静看着他,“所以,你能解释一下你刚才的行为吗?” 谢屹被逼问,没急着回话,他似乎在斟酌用词。 于佩也足够有耐心,在他开口之前,只默默地用眼神凝视他。 半晌,谢屹喉结动了动,他说:“你有没有想过,你二嫂其实知道?” 于佩一愣,下意识问:“知道什么?” “知道你二哥整个事件的真相。”谢屹淡淡地说。 于佩想也没想:“不可能。” 以孟凤梅的脾性,要是真知道她二哥于忠明在外面鬼混找女人,她能这么沉得住气? 和孟凤梅的相处并不算太多,但这么多年下来,孟凤梅干的那些事儿于佩历历在目,孟凤梅一向要强,估计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丈夫的不忠。 于佩坚决地摇头,“她应该不知道。” 谢屹没反驳她的话,只静静盯着她的双眼,问:“你不觉得,你二嫂对你二哥过于信任了吗?” 这样的信任几乎有点虚伪。 没有人在听到伴侣出轨之后,能够这样无条件的信任对方,内心不产生一丝怀疑的种子。 孟凤梅甚至都没有去求证,就这样听信到了于忠明的一面之词,怎么都说不通。 于佩沉默下来。 想想谢屹的话,有几分道理。 孟凤梅的行为的确有些不太对劲,但她没法相信孟凤梅知道整个事情却装作不知情,这太不符合孟凤梅的脾性了。 在她低头沉思的时刻,谢屹淡然开口:“你若是不相信,你可以去试一试。” “试一试?”于佩抬眸,对上谢屹的视线。 谢屹偏过头,将目光转向房间方向,于佩几乎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啊,她手上还握着那些证据呢。 于佩没出声,她心里决定去试一试。 第二天去律师所,于佩带上一叠资料。 刚走近律师所,同事何欢兴高采烈和她打招呼,“于律师,快过来快过来,咱们一起商量一下庆祝的事情!” “庆祝?”于佩将资料放在桌上,走过去疑惑地问:“庆祝什么?” 何欢指着档案袋,道:“章先生的案子圆满结束,难道不该庆祝一下?” 于佩嗤笑:“要是所有圆满结束的案子都要庆祝一番,那咱们赚的那点利润还不够咱们庆祝呢!” 知道对方是说笑,何欢也没在意,他一本正经地表态:“可这是咱们大盈律师所成立以来第一个案子啊,还是胜诉的案子,难道不值得庆祝一下?” 于佩望他一眼,“你还挺有仪式感,那行,你想怎么庆祝?” 为了这庆祝的事情,何欢已经默默在前一天晚上想好活动,他憋住一肚子点子,只说:“不急不急,等老陈和长林来了之后,咱们一起商量。” 说完,何欢拿起桌上的资料看了看,“这是什么?” 他翻出一张照片,瞧见照片上的人,他一愣,立即迅速地将照片塞回去,神秘兮兮地凑在于佩面前:“你怎么把这个带来了?” 他将资料封住,塞给于佩,“案子都结束了,你得收好资料啊,我昨天特意在章先生面前表明你不知情,你可不能自爆证据!” 想到昨天在法院里对着于忠明的那番话,何欢心有余悸:“好在章先生似乎没计较,他要是计较起来,你这证据不是平白无故落人把柄么!千万别把这东西放在律师所里,老陈和长林都不知道呢,让他们看到也不好。” 何欢说完站起身,似乎要找个地洞把资料塞进去。 看着他这副紧张的模样,于佩好笑:“放心吧,不会放在律师所,我是要送给别人,你认不认识靠谱的送货人员?” 何欢一惊,满脸不可思议:“你要把这东西送人?送给谁啊?” 于佩没吭声,显然是不想回答。 何欢没再多问。 于佩做事总有她的道理,她是个聪明人,总不会把事情搞砸。 “我认识送货的,你什么时候要送?要是比较急的话,费用可能会有点高。”何欢说。 于佩不太在意,“费用不是问题,靠谱就行。” “放心吧,肯定靠谱。”何欢拍着胸膛打包票。 不得不说,何欢这人看着一副不太靠谱的模样,交给他办的事情他都办得很好,于佩很信任他的办事能力。 写好地址以及送达的时间后,于佩将资料交给何欢,让他去送给靠谱的送货人员。 何欢办完事回来,正好遇上陈焕河与顾长林,大家凑在一起开始商量去哪里庆祝。 最后商量来商量去,定下去大酒店吃顿好吃的。 于佩没意见,只问:“什么时候?” 何欢表态:“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哦,单身一人,没什么能缠住我事情。” 陈焕河比较顾家,想了想,“我也什么时候都行,提前和我老婆商量一下就没事了。” 只有顾长林比较为难。 何欢眯起眼睛看他,“长林,你有什么困难你就直说,别憋在心里不说,说出来大家好解决嘛。” 顾长林支支吾吾说出心里的想法:“这次庆祝,可以带家属吗?” 众人一愣,没人接话。 顾长林又补充:“现在张潇跟我住在一起,每天都是她做饭,要是我不回去吃饭的话,她做一个人的饭比较困难,也难得麻烦一次,所以问问可不可以带家属。” “当然不可以!” 何欢拒绝,他坚决决绝:“不行不行,这个不行,你们都可以带家属,就我一个单身汉,到时候你们成双成对,我形单影只,多可怜啊,我不同意!” 于佩在一旁和陈焕河对视一眼,都笑起来。 “长林啊,别听何欢瞎说,你要把对象带过来就带过来吧,正好我还没见过张潇,大家认识一下也挺好。”于佩说。 “哎哎哎,你……”何欢一句话还没说完,又被陈焕河打断。 陈焕河拍着顾长林的肩膀:“是啊,你听于律师的吧,把张潇带过来。既然这样,那我到时候也把我老婆带过来得了,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 “哎哎哎,你们到底有没有人在乎我的意见啊!”何欢不满地嚷嚷。 “没有!” 律师所里三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呛得何欢一口老血吞了下去。 得,看来找对象这件事得提上日程了! 于佩在律师所里忙完事情,等到下班,迫不及待去找孟凤梅。 她报给何欢的地址,是孟凤梅家里的地址,也特意是在孟凤梅下班之后才让人送过去。 她是看着送货人员离开的。 于佩在小区外面站了好一会儿,踯躅片刻,敲响了门铃。 替她开门的人是孟凤梅。 于忠明照例不在家,他还在外面出车,家里只剩下刚下班回家的孟凤梅,以及从幼儿园回家坐在地毯上玩耍的于晓洋。 瞧见来人,孟凤梅有点意外,她没想到于佩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热情地将人请进屋,笑着问:“你是不是想通了,要来和我商量给你二哥打官司的事情?” 于佩没出声。 她朝宽敞的客厅里张望一圈,没发现那个熟悉的资料掉。 她坐下,接过孟凤梅递过来的茶水,没说话。 孟凤梅没事人一样坐在她对面,喋喋不休:“于佩啊,昨天你二哥让你别插手,这事你不能不插手,你是律师,应该有办法还你二哥的清白对不对?” “你是不知道哦,现在外面都说你二哥人不老实,你说我和你二哥相处这么多年,还能不知道你二哥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就想看我们笑话罢了,那些人平时嫉妒你二哥开出租赚了点钱,现在找到落井下石的借口,可不得使劲说你二哥的坏话,那些人就没安什么好心!” 孟凤梅受够了邻里间的闲言碎语,她直直地望向于佩:“于佩啊,你得想个办法啊,你去调查一下,或者去办理一下?这样一来,我看周围人还有谁敢嚼你二哥的舌根子!” 若是换成昨天,于佩都会犹豫一下,觉得孟凤梅是真心想替于忠明打名誉官司。 可是今天,她让人送了照片过来。 孟凤梅应该是收到了照片的。 她看到照片,没有任何情绪,反而和昨天一样,依旧义愤填膺地让她帮忙给于忠明打名誉官司。 于佩望着面前那张带着怒意的脸,心情复杂。 她有点难以接受,开始观察孟凤梅脸上的一点点细微之处。 孟凤梅隐藏得很好,一丝情绪也不外露,脸上没有任何关于被于忠明背叛的愤怒,有的只是责怪大家错怪了于忠明的愤愤不平。 这样一副镇定的模样,差点让于佩怀疑,孟凤梅收到了资料,可能还来不及拆开看看里面的东西。 可惜厨房里飘来的一丝刺鼻的异味打破了于佩心里的怀疑。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70节 她眯起眼,望了望厨房方向,“二嫂,你在做饭?厨房里是不是有什么烧着了?” 于佩起身,径直朝着厨房走去。 孟凤梅此时终于显露出一点慌张的情绪,她连忙跟过去,站在于佩身后,解释说:“刚才晓洋贪玩,不知道把什么东西烧了,有点异味,我开窗散一下。” 说着,孟凤梅将厨房的两扇窗户推开,一股清风吹进来,味道散了些。 于佩低下头去,瞧见垃圾桶里一团黑色的不明物质紧紧缠绕成一坨,凑近一些,依旧能闻到难闻的刺鼻的味道。 这是经过高温烧焦后的照片,胶质的照片才能发出这股难闻的味道。 眼下还有什么不明了的? 孟凤梅收到了照片,而且丝毫不犹豫地直接烧了,毁掉证据。 于佩没拆穿,她收回视线,远离厨房,重新做回原来的椅子,抬眸凝视着孟凤梅,语气颇有些诚恳:“二嫂,能和我说说,你为什么这么相信二哥吗?我起初都有些怀疑,难道你就没有一刻怀疑过二哥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 “没有。” 孟凤梅回答得斩钉截铁。 她语气坚定,“我和你二哥结婚这么多年,他的为人我很了解,他性格老实,不会主动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我就只怕他在外面被别人骗。” 于佩沉默地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孟凤梅,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这一次,是谢屹赢了。 如他所料,孟凤梅的确是知情的。 于佩看向孟凤梅,好像在看陌生人,印象中那个性格要强,内心骄傲,不肯服输的孟凤梅的印象渐渐模糊。 在之前,孟凤梅留给她的印象是强势的,是占据主导地位的,是绝对不会容许丈夫背叛自己的形象,现在这些都崩塌了。 于佩觉得自己几乎要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她曾经想过,要是她大哥于忠海在外面有了外遇,或许她大嫂林香芬会选择隐忍,林香芬一向是能忍的性子,为了家庭,她会原谅大哥。 可她没想过孟凤梅也会选择隐忍。 以孟凤梅那样火爆的脾气,她还以为孟凤梅会闹得家里鸡犬不宁。 于佩没法静下心来听孟凤梅口是心非的话语,她找了借口离开,离开之前和地毯上正在玩耍的于晓洋告别。 于晓洋懵懵懂懂地朝她挥了挥手,又低头去玩玩具。 这次孟凤梅比较讲理,将她送到门口,依旧不忘叮嘱:“你二哥的事情你得上点心,要是能够打官司咱就打,你二哥的名誉可不是开玩笑的!” 于佩没接话。 直到回到家里,她依旧沉默着。 谢屹坐在沙发上,像是专程等她回来。 于佩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开门见山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谢屹没回答,只是问:“你去试过了?” “嗯。”于佩将整件事简单叙说一遍,“我让人送了我二哥和邱慧的照片过去,我二嫂把照片直接烧了。” 说完,于佩哂笑一声,“这点我倒是没想到,我万万没想到,她会装作不知情,然后一本正经地让我给二哥打名誉官司。” 于佩说完,定定看向谢屹:“所以,你是怎么知道我二嫂原本就知道这件事?” 谢屹和孟凤梅的接触,比她与孟凤梅的接触更少,他是如何猜测正确的呢? 于佩直愣愣望着谢屹,等待他的回答。 谢屹往沙发背上轻轻一靠,嘴角扬起的笑容泛出一股苦涩。 “我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所以他懂。 “类似的事情?”于佩心里愣了一下。 她直觉这件事大概和她有关系,咳了咳,故意装作听不懂地反驳:“我没出轨过。” “我知道。”谢屹偏过头去看她,“我说的是另一件事。” 空气中传来淡淡一声叹息,谢屹缓缓开口:“我曾经不敢对面某件事情,以为只要自己不出现,就可以避免。” “人都很擅长欺骗自己,不想面对的时候,会选择逃避。越是笃定,心里越是没底。” “你二嫂心里何尝不明白,她没办法接受这件事,所以只能从源头上否认,能不能骗得过别人不好说,但她能骗了自己,这就够了。” …… 于佩在一旁静静听着,偶尔抬头去看谢屹的面庞。 她回想过往种种,谢屹躲着不出现的情况,只在她回国那段日子。 那段时间谢屹死活不肯回家,总是去工地,三天两头不着家,见他一面都困难。 所以那个时候谢屹在躲避她,故意不现身? 那他不敢面对的事情是什么呢? 想到回国后的第一次见面,谢屹直接掏出了一份离婚协议,所以他以为她是回国来和他离婚,所以他一直躲着不出现,以为这样就可以不离婚? 以前的种种行为终于有了解释。 原来谢屹也不是不想看到她。 于佩静静听完,好半天没能言语。 夜风从客厅窗户吹过来,吹醒她一丝理智。 于佩回过神,眼睛直视着电视机,并不看他,淡淡地问:“下周我们律师所有个庆祝,可以带家属,你有时间没?” 谢屹心里一怔。 这是于佩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主动开口带他融于她的圈子。 想到之前在勤年律师所,于佩和同事们聚会,从来不会叫上他,甚至都不会和他提起这些事,仿佛两个人就不该有任何的交集。 天知道那阵子,他看着于佩和同事们一起在ktv中聚会时,多么希望于佩能大大方方地将他介绍给同事们。 可她没有,那时的她并不愿意他过多的融入她的圈子。 而现在,她愿意主动开口邀请他。 谢屹笑起来,眼底眉梢都带了发自心底的笑意。 太过丰富的内心活动让他的答复延缓,没得到回应的于佩以为他有其他事情,淡淡开口:“你要是没时间,也没关系,不是一定要……” “有。”谢屹打断她的话。 坚定又温柔地重复一遍:“我有。” 第83章 聚餐 坐着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于佩当着律师所的同事们宣布要带家属过来参加下周的庆祝时, 同事们很高兴。 陈焕河第一个表示赞同,“咱们还没见谢先生呢,于律师啊, 你得和我们简单介绍一下啊,你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你们怎么认识的?好让咱们有个基础的了解是不是?” 于佩从来不在工作的时候谈起私事, 大家也都没从她口中窥探到她家庭的一点一滴。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和于佩谈点家务事, 连一向不怎么八卦的陈焕河也忍不住来打探, 想让于佩先透露一点关系。 于佩咳了咳,“我和他是家里介绍,目前他在搞工程。” 一句话就这么轻飘飘的介绍了。 大家都很不满意,尤其是何欢。 虽然听到于佩要带家属过来, 身为律师所里唯一单身汉的他心里很是不愉快, 但想想可以见到于佩的对象, 心里又有点期待。 听了于佩这简单的介绍, 他不满:“这都是什么嘛,就这么简单?说了跟没说似的。不过于律师, 我有点好奇,你和你先生竟然是家里介绍的?我看你也不像是会听从家里安排的人啊?” 这话简直说到大家心坎上。 和于佩相处的日子虽然不算太长, 但众人对于于佩的行事风格都有了相当的了解。 这人有自己的思想,行动力也强, 做了决定就不会后悔。 连勤年律师所都可以说走就走, 说放弃就放弃,一般的什么事情也不会诱惑到她, 所以这样一个有自己主意的人, 怎么会接受家里人的介绍婚姻呢? 众人不懂。 顾长林出来打圆场:“我觉得吧, 咱们于律师条件这么好, 一般人肯定配不上,家里人介绍的对象那都是门当户对,和于律师的条件相当,说不定是对方也很优秀,所以于律师正好看上了眼,是不是啊于律师?” 三人齐刷刷望向于佩,用眼神求证。 于佩:“……” 她和谢屹之间的事情实在是没什么好聊的,“我和我对象其实感情不深,家里人介绍的,之前都没什么交集,现在才稍稍缓和一点。” 众人愣了。 原来于律师的家庭不和谐吗? 听到于佩这样坦诚的回复,大家很识趣地不再刨根问底。 作为结了婚的唯一一位过来人,陈焕河出声为于佩打圆场:“唉,家里介绍的都是这样的历程,我和我老婆也是家里介绍的,大家都觉得对方条件不错,就结了婚,婚后才慢慢培养出感情,正常,这样是正常的。” 话题从于佩身上转移到陈焕河身上,又从陈焕河身上转移到顾长林身上,大家开始关注顾长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和张潇领证结婚。 话题结束之后,等于佩短暂离开律师所时,何欢小声和大家商量:“你们到时候穿什么过去啊?” 顾长林扯了扯身上的西装,“这不是现成的么,于律师送给咱们的礼物,就是这个场合派上用场的啊!” “你呢,老陈。”何欢看向陈焕河。 “我又没什么衣服,我也穿这套。”陈焕河说。 何欢有点为难地说:“我西服送去干洗了,下周估计没办法穿,怎么办?” “什么干洗店啊,要这么久?嗐,反正是聚会,就这几个人,大家都挺熟的,穿这套已经够了。”陈焕河觉得这不是事儿。 何欢啧啧嘴,“咱们几个是挺熟,可是于律师的对象咱们是第一次见啊,我看咱们于律师经济条件这么好,她对象的经济条件应该也不会差,我到时候穿件居家服过去,是不是不太尊重人?” “嗐,考虑这么多做什么,于律师肯把她对象带过来,说明就没介意这么多,你不要想太多了,爱穿什么穿什么吧。”顾长林劝道。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71节 “那行吧,我还想给她对象留个好印象呢。”何欢满脸遗憾地说。 这话逗得陈焕河和顾长林哈哈大笑。 于佩从外面走进来,只听了个尾音,看大家笑得厉害,也扬起嘴角,问道:何欢,你要给谁留个好印象?找到对象了?” 于佩这话一问出来,又惹得陈焕河和顾长林一阵爆笑。 何欢也觉得好笑,情不自禁咧开嘴角。 大家笑作一团,却始终不告诉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而笑,于佩也没在意,她收起笑容,正色道:“大家商量个事,你们去考个证吧。” 这话一出,三人的笑声立即止住。 何欢以为是那种做题的考证,面上很慌:“什么证啊?我都已经毕业几年了,现在让我去做题,那不是要了我的老命?” “不是,是让你们考摩托车证。” 于佩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何欢打断,他摆手道:“嗐,考这个证做什么,你看咱们像是能买得起摩托车的人吗?” 他指了指顾长林,“长林他要结婚,他老丈人给他指定目标,让他买摩托车他都没买呢!这不是考证不考证的问题,要是有钱买,谁不会去考?” 于佩目光淡淡扫了一圈,“你们没有,我有。” 霎时间,何欢闭了嘴。 他瞪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地望向于佩,震惊道:“于律师,你该不会连摩托车也要送给我们吧?摩托车可不便宜,一辆摩托车……” 话没说完,何欢自动闭了嘴。 他想起于佩给他们三人买西装时的情形,两千多的西装她不也是眨也不眨地付款么,再添点钱买摩托车,对于律师而言,大概真不是什么难事吧。 于佩摇了摇头,否认:“这次不是给你们买,是给律师所配备,属于律师所的财产,给你们使用。” “那也没什么两样啊,都是给我们用!”何欢心里很是激动。 这年头,哪有律师所给人配摩托车的呀!说出去简直羡慕死人! 不过要是真的有辆摩托车,以后办事跑路要方便很多。 何欢正高兴着呢,又听到于佩说:“这两天我去看看电脑,等到新的合适的地址找到,咱们搬到新地址去,实行电脑办公,也买台自己的打印机,一切硬件设备咱们都配备起来。” 众人:“!” 又是配备电脑、打印机,又是给大家配备摩托车,这待遇,全市简直没一家律师所能比得上。 就算生意最好的勤年律师所,也没有给所有人都配备出行用的摩托车吧? 于佩一番话听得众人热血沸腾,有种抱对了大腿的幸福感。 内心泛出阵阵幸福的同时,又隐隐有些不安。 这些投入不可谓不大。 电脑多贵啊,摩托车多贵啊,还有新找的地址,这些费用都是于佩一个人承担,他们想出点力恐怕是无能为力。 尽管于佩经济实力雄厚,可人家的钱也是钱,不能随随便便糟蹋吧。 陈焕河作为代表,问出了三人心中的疑惑:“于律师啊,你看现在咱们新的律师所还不知道以后的发展是什么样,你现在又是买电脑,又是买摩托,给咱们创造这么好的条件。当然,能享受这么优越的条件是咱们的福气,但是咱们也担心,你说万一以后发展的不好,你这些钱那不都打了水漂?” 没有谁会盼着自己的律师所倒闭,大家也都是向着美好的愿望发展,然而现实是很残酷的。 陈焕河开了几年的律师所都没什么生意,他对未来抱着美好向往的同时也做着最坏的打算。 于佩的到来的确给律师所里所有的人打了一剂强心针,可大家都是有良心的人。 大家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无法预料到律师所以后的发展会是什么样,看着于佩这样慷慨大方地投钱进去,大家也会于心不忍,怕她做了亏本买卖。 于佩和大家不同,大家不知道以后的发展,但她知道。 所以现在投入发展,越早越好,什么先进的东西,赶紧都配备起来,这样就能赢在起跑线上。 于佩大手一挥,“放心吧,我对咱们律师所有信心,我相信未来的咱们都会干出一番事业。” 何欢与顾长林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将目光转向陈焕河,陈焕河脸上动容,还要开口,于佩打断他,只鼓励着说:“老陈,其他的你就不用说了,如果觉得我投入太大,那咱们就一起努力吧,我对在座的每一位都非常有信心,我们以后会是最好的律师所,我相信大家。” 于佩的话语很平静。 平静得就像在评价今天的天气。 也就是这样一副平淡又坚定的语气,让在场的三人有种被坚定选择的感觉。 不久之前,他们还是窝在一个不起眼的狭窄的小小律师所里,于佩主动加入他们,主动给他们提供优越的办公条件,主动与他们站在一起,共同建立这个并不起眼的律师所。 他们身无分文的时候被选中,只觉得于佩的这份信任格外沉重。 沉重之余,也让他们不忍心辜负。 现在一切都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如于佩所说,大家一定都有更美好的未来! 何欢嚷了一嗓子,“好,我明天就去学摩托车,我以后要开着摩托跑遍这片土地,不放过每一个客户!” 顾长林脸上动容,也跟着放出豪言:“那我以后跑的客户总要比何欢多一个!” 陈焕河没他俩这份少年心性,他心里激动,面上并没有显示太多,只是朝着于佩投去感激的一瞥。 他对这个律师所是有感情的,当初将何欢与顾长林凑到一起建立这个小小的律师所,也是希望有一天能够发挥自己的能力,能够真正实现自己的理想。 现在律师所虽然改名了,但是有了于佩的加入,仿佛离实现理想更近了一步,这是个好兆头。 三人都打算认认真真去考摩托车证。 没想到第二天就因为这事闹出了不小的风波。 于佩一大早来到律师所时,瞧见律师所门口站着一位穿着黑色外套的女人,女人扎着高马尾,站在顾长林面前斥责些什么。 旁边的陈焕河与何欢弓着腰一个劲地劝着,似乎在赔不是。 怎么了这是,难不成是顾长林的客户不满意,到律师所里来投诉了吗? 于佩忍着好奇走进,还差几步,里面的何欢见了她,跟见了亲妈一样热切,他非常跑上前,拉着她的胳膊一个劲地往前推,嘴里嚷嚷:“来了来了,咱们的于律师来了,这位就是于律师,潇潇,你仔细看看,咱们真没骗你!” 潇潇?张潇吗?顾长林的对象张潇? 于佩抬眸认真打量面前的女人,女人长着一张瓜子脸,眼睛不大不小,不挺不塌,嘴巴不厚不肥,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模样。 整体看上去,样貌放在人群中并不起眼,要是好好打扮一番,应该也看着不错。 在于佩眼中,对于张潇的评价属于客观,但在张潇看来,她没法客观评价于佩。 这个女人长得太耀眼了。 放在人群中根本就是鹤立鸡群! 而且看她头顶的大波浪,以及穿衣打扮,这人一看就是既长得漂亮又会打扮自己的人,走出去回头率肯定非常高。 张潇有一瞬间都快要看呆了。 她一个女人都觉得漂亮,何况是男人呢! 这么想来,张潇心里的那股怒气突兀地腾了上来,她眼睛里带了些敌意,不客气地望向于佩:“就是你给长林买了一套西装?” 这一句话已经能够提炼出不少的信息。 于佩一向敏锐,她笑着解释道:“我不仅给长林买了,也给老陈买了,给何欢也买了。” 一旁的何欢连忙附和:“你看吧潇潇,我就说咱们于律师给咱们都买了一套,不是单独给长林买的,你就放下这个心吧!” 要是于佩长得一般,张潇今天或许能放这个心,可是看到于佩面貌的这一瞬间,她实在没法放心。 她冷着脸问:“那你为什么要给他们买西装?” 她始终觉得,女人给男人买西装,这种事情太过亲密,男人的衣服一般都是由对象或者老婆买,哪里有同事买的道理? 张潇心里不踏实,她对于于佩这种行为很是不解。 对面张潇的质问,于佩从容不迫地回答:“我是瞧见大家上班似乎没有穿正装的习惯,才给大家买了一套比较正式的服装,律师所以后要走上正轨,必须要看上去更加专业,我想,穿着一套价值不菲的西装的律师,应该比穿着一套卫衣的律师看上去更加靠谱。” 不等张潇质问的话出口,于佩又接着说:“张小姐请不要误会,我首先是站在律师所发展的角度考虑,其次,我是有家室的人。” 几轮对话下来,于佩大概已经知道张潇站在律师所门口训斥顾长林的原因,也知道为什么何欢和陈焕河会在一旁好声好气地相劝。 原来她给大家买西装这件事,倒是引起了顾长林和张潇之前的矛盾,这事她有必要解释一下。 听到于佩这样的解释,张潇偃旗息鼓。 她今天过来,其实也不是因为买西装的事情。 西装这事她早就知道了,顾长林把西装穿回去的时候她就看到了这套不便宜的西装,当时问清了情况,也知道是律师所里新来的女同事送给大家的礼物,知道何欢和陈焕河都有。 这事她心里虽然觉得诧异,也没有太大的怀疑。 可是昨天,顾长林回来,居然说要去学摩托。 说是律师所里的同事要给的大家配备摩托车。 之前的西装也就算了,现在就要配备摩托车,哪有这么慷慨的人! 张潇觉得顾长林背着她勾搭上了有钱的女人,一定要来律师所讨个说法,不过现在看来,好像还真有这样的同事。 看着面前光鲜亮丽的于佩,张潇有点理亏,脸色稍稍发红。 看来是她多虑了。 张潇心里有点不好意思,开口道歉:“抱歉啊于律师,我其实也不是为了这套西装而来,我是昨天听长林说要去学摩托车,觉得实在诡异,今天一道早才故意过来搞偷袭,想要看看长林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现在看来是我多心,不是他有事瞒着我,是他律师所还真出了这样一个慷慨的女同事,我实在是疑心太过重了刚才语气不太好,于律师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张潇认错的态度很好,于佩没在意,“说开了就好,我没放在心上。” 一旁的何欢见误会解开,凑到张潇身边又开始开玩笑:“不是,我说潇潇姐啊,刚才我和老陈苦口婆心地劝你,你就是不听,现在怎么这么快就转换态度了?” 张潇走到顾长林身边,噗呲笑了一声:“长林长什么样你们还不知道吗?” “于律师这模样,哪看得上咱们长林,我不是多心是什么?” 这话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一场小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很快到周末聚会的时间 。 当天出门前,于佩换好衣服,走出房间,瞧见谢屹早就在外面等着她。 她定眼一看,谢屹穿着的是她当初送给他的那套墨绿色西装。 于佩多嘴问了一句:“怎么穿这套衣服?”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72节 谢屹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只问:“你当时买这套西装的时候,你们同事都在场吗?” 于佩想也没想地说:“在啊,他们都在场。” 谢屹笑笑,“那走吧。” 于佩:? 直到坐上车,于佩才约莫从谢屹话里品出一点意味来。 他是想穿着大家都亲眼看到她为他买的衣服参加饭局? 她抬眸默默看了一眼谢屹,嘴角轻笑。 约好在大酒店一起吃饭,何欢和顾长林以及陈焕河很重视这次的聚餐,都提前半个小时到场,反而是于佩最后一个到达。 在等待于佩的过程中,三人连带着顾长林的对象张潇一起站在酒店外面。 何欢看着陈焕河身边空空如也,笑着问:“老陈,你不是说要把嫂子带过来吗?怎么没见嫂子人啊?” “她有事去娘家了,不能来,我一个人过来了。”陈焕河说着,笑道:“不来也好,我陪着你嘛,到时候就你一个人没对象,那多尴尬。” 何欢没好气瞥他一眼,“那我要谢谢你的好意哦。” “那当然。”陈焕河正要接着说,视线中看到一辆正在靠近的白色桑塔纳,他顿了顿,转移话题:“这是不是于律师的车?” 众人一顿,转头看去,瞧见于佩开着车稳稳停在他们面前。 车上,跟着于佩下来的是一位穿着墨绿色西装的男人。 男人看上去五官极为端正,一股沉稳的气质,显得格外突出,这份独特的气场与于律师站在一起倒是极为相配。 众人一时看呆了。 尤其是何欢、顾长林和陈焕河,这三人的视线落到谢屹身上的墨绿色西装上时,顿时想起当初于佩在西装店里亲自挑选的模样。 原来是在为自己对象挑选西装啊。 不得不说,于律师眼光好,他对象也撑得起这份看上去就与众不同的西装。 谢屹过去,得体伸出手,与众人打了招呼。 三人这才回过神,笑盈盈地与谢屹握手。 生意场上的人都是惯会交际的人,谢屹有他的本事,只要他想,可以很快和人打成一片。 此刻的何欢、顾长林与陈焕河三人就感觉到于律师这个对象,简直比于律师亲和得多。 没什么架子,看上去和蔼可亲,似乎和他聊什么话题都可以。 听说对方是搞工程的,三人又开始询问这方面的问题。 谢屹做惯了生意,知识面比较广,什么地方都能聊一点,和三人仿佛一见如故,都要把于佩撇开一边了。 于佩看他们四个大男人聊得愉快,她几乎要插不上嘴,挽着旁边张潇的手,说道:“算了,他们聊他们的,咱们来点吃的吧。” 酒店是高档酒店,却也不是在包厢中。 酒店大厅里装修得富丽堂皇,穿着制服的服务员过来,将菜单递过来,于佩接过,先推给张潇:“你爱吃什么你先点吧。” 张潇推辞一番,推辞不过,也就不客气地接过菜单,认真查看上面的菜品。 价格有一点点小贵,不过据说是于律师请客,张潇没舍得点太贵的菜式,点了几样小菜。 在一旁的于佩似乎没怎么关注她点菜,却不经意开口道:“你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不要考虑其他条件,要是吃得不开心,那就违背了这次的初衷。” 张潇一愣,望着于佩轻轻笑了一下,随后点了一旁自己喜欢的咸水鸭。 “我点好了,你来点吧。”张潇把菜单递还给于佩。 于佩接过菜单,正要将菜单递给对面聊得不亦乐乎几乎要忘了今天出门是来吃饭的几个同事,突然听得酒店门口一阵喧闹,又有客人进来。 “哇,这酒店很大啊!”一道熟悉的女声传入于佩耳中。 她回头,看到吴羽乐站在李勤年身边,正往里面走。 李勤年的左边是王展延,后面还跟着袁梦霞以及勤年律师所里的一堆同事。 都是老熟人。 于佩收回目光,打算不去看他们。 好巧不巧,他们定下的座位就在于佩旁边,一行人坐在大圆桌上,很快注意到旁边的于佩。 这场面有些尴尬。 陈焕河、何欢和顾长林也显然注意到旁边的动静,连聊天的心思也没了,几个人瞬间哑火,变得不自在起来。 三人将目光汇聚到于佩身上。 于佩没抬头看他们,她意识到,此刻旁边桌上,大概也有一大堆的目光在看着她。 是王展延先打破了沉默,他走过来打招呼:“于律师,好巧,你们也在这里聚餐?” 于佩笑笑,起身打招呼,“是啊,好巧,我们也在这里聚餐,她透过王展延的肩膀,望向另外一桌的以前的同事,笑了笑,“好久不见,大家也来这里聚餐,真是缘分。” 这个场合,作为勤年律师所的小老板,李勤年再不发话那就显得小气了。 李勤年站起身,对着于佩客客气气地伸出手:“于律师,好久不久,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你也和同事们一起过来吃饭?” 这样表面的客套,有时候是必要的。 当时分开也并没有在表面上撕破脸皮,于佩伸出手,脸上表情平淡,“是啊,很巧,和同事们一起出来庆祝。” “是为了章先生的案子吗?”李勤年主动提出这件事。 于佩稍稍愣了一下,“嗯,转所后打赢的第一个案子,所以同事们说要庆祝一下。” “是该庆祝。”李勤年没避讳,直言道:“还是于律师有办法,当初这案子以为不会打赢,没想到于律师赢得很漂亮。” 当时他想去法院旁听,不巧遇到了于佩,赌气走了。 后来听王展延复述了当时的过程,觉得于佩这一仗打得很漂亮,内心不是没有过后悔。 如果于佩还在他的律师所里,这案子也会是他律师所里的胜迹吧! 可惜没如果,当初就是因为章先生这件案子引爆了两人之间的矛盾。 唉…… 明明只是发生不久的事情,仿佛过了好几个世纪那样遥远。 李勤年心里在想,要是当初的事情没有这样发展,于佩还在他的律师所里,今天这场相遇是不是就会没有? 她这会儿不会是和别的同事坐在另外一张桌子上,而是会和他一起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大家说说笑笑,开开玩笑,肯定也会聊得不亦说乎。 但是回归现实,于佩甚至没有主动和他打招呼。 王律师主动去问候于佩,于佩也只是和大家打了招呼,并不来和他单独打招呼。 现在于佩同他握手,大概也只是出于成年人的体面,不想当着这么多旧同事的面,把事情做得太难看吧。 回不去了,终究是有了隔阂。 面子上的工程客套完毕之后,李勤年收回手,想要回到原来的座位。 返回之时,瞟到一旁的座位上居然坐着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于佩的丈夫谢屹,此刻正坐在于佩的新同事中间,姿态似乎很亲昵。 他刚才没注意,只以为是于佩新律师所里的同事呢。 没想到是谢屹。 李勤年艰难地收回目光,心里开始泛酸。 于佩才转去新律师所多久啊,这都开始带对象参加聚会,当初来勤年律师所的时候,于佩可是从不提起她那对象。 就连那次去乔老板的ktv,明明碰见了,于佩都没带着谢屹和同事们打声招呼。 现在却光明正大地带谢屹参加同事聚会。 李勤年心里有点难受。 看到于佩这么快就融入新的律师所,体会到于佩的区别对待,他心里仿佛打翻了一瓶醋,四肢百骸都酸得难受。 第84章 客源 您能别放在心上吗? 于佩和李勤年各自回到座位之后, 两桌人明明挨着,说话声却都不约而同地压低。 氛围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 原本打算庆祝一番的何欢瞧见这副架势,心里不大爽快, 低着嗓子问于佩:“咱们出来下馆子是为了庆祝律师所改名后的第一个案子胜利,他们是为了什么啊,难不成也是为了庆祝案子?” 勤年律师所每个月不知道会胜诉多少案件, 要是每件案子都要出来庆祝一番, 那一天得下馆子好几趟。 勤年律师所的人, 对于案子的胜诉应该见怪不怪才对,何欢的好奇心被勾起,小声猜测:“勤年律师所最近该不会办了什么轰动行业的大案吧?” 陈焕河第一个出声否认他:“没有,最近没听说他们律所里有大动静。” 何欢面上恹恹, “或许是他们保密工作做得好, 故意不声张, 到时候给大家来个爆炸性的消息, 震惊众人。” 陈焕河理智地分析:“应该不可能,业内没什么案子能瞒得一丝不漏, 真有大案,咱们早就听到风声了。” “老陈, 你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何欢独自思忖着,“那要不然只是普通的同事聚会?” 何欢戳着下巴朝四周观望一圈, 心里诧异。 这么高档的酒店, 他也只能借着新店开业第一单胜利的由头撮掇大家出来吃一顿,没想到勤年律师所的同行们却是想来就来? 何欢神情复杂地望了于佩一眼, 小声道:“普通聚餐都选在这样高档的酒店, 勤年律师所的福利这么好吗?” 于佩没回答。 何欢和陈焕河两人自以为很小声的讨论其实并不小声, 旁边那一桌勤年律师所的前同事们应该都听到了。 没得到回答, 何欢以为于佩没听见,稍稍提高音量,问:“他们真的只是普通聚餐?他们福利一向这么好?” 于佩:“……” 看来不回答这个问题,何欢不会死心。 于佩回过头,朝着旁边桌上的袁梦霞叫了一声,“小袁同学。”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73节 袁梦霞坐在王展延旁边,刚才王展延起身朝于佩打招呼时,她也想同于佩打招呼,奈何李勤年比她先一步起身。 王律师、李老板分别与于律师寒暄完,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变了,变得格外不自在,她再想站起身过去打招呼,显得有点不合时宜。 这会儿于佩主动呼喊她的名字,她条件反射般从椅子上起身,一个箭步窜到于佩身边,笑嘻嘻地打招呼:“于律师,你叫我啊?” 被袁梦霞莫名其妙的热情惊了一下,于佩望她两眼,开始问正事:“小袁同学,刚才忘记问了,你们过来聚餐也是为了庆祝?” 这话问得直白,反正何欢的悄悄话已经被听了去,没什么好遮掩的。 况且这事也不是什么机密,问一下不成问题。 袁梦霞显然也觉得这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直言道:“不是庆祝,是有客户请咱们吃饭。” “哦?”于佩眉头微微扬起,“客户请了全律师所的人?” “是呀。”提起这事,袁梦霞很是激动,“这客户好大方的,业务还没开始谈呢,就先请咱们吃大餐。” 得到答案的于佩没什么意外,一旁的何欢却不淡定了。 他眼巴巴望着袁梦霞,“你是说,业务都还没定下来,客户就先请你们律师所的所有同事来酒店吃大餐?” “是啊。”袁梦霞点头,“客户打算约李老板出来边吃饭边谈业务,后来一想,干脆把全律所的人都请来吃一顿。” 听完,何欢心里咕噜咕噜冒起酸泡泡。 好嘛,人家勤年律师所果然是名声在外,招来的客户都这么大方豪放,业务都还没谈呢,倒是先送起福利,他什么时候才能遇到这样请吃大餐的客户啊。 目送袁梦霞回到座位,何欢懒懒靠在椅子上,一脸颓丧,连起初庆祝的喜悦都消散大半。 心里的羡慕仅仅是一部分原因,他只是突然意识到,他那一方小小的律师所与人家勤年律师所的差距实在是太大。 为了一个离婚案件的胜利,他们高兴得要来大酒店庆祝,可人家勤年律师所,有客户连业务都没谈,就主动宴请律所所有人。 这样的客源简直天差地别。 这些天随着于佩的到来,给大家注入不少信心,也让他内心膨胀不少,差点以为只要努力一点,便可以与优秀律师所比肩。 事实上,还差得远呢。 宛如一盘凉水从头浇到尾,何欢内心欢腾的火苗灭了大半。 庆祝似乎没什么意义,现在还不是可以高兴得忘乎所以的时候,他耷拉着脑袋靠在椅背上,失去了说话的兴致。 这副颓势表现得太明显,于佩正要开口说点什么,身后一阵喧嚣,她还没反应过来,隔壁李勤年已经拉开椅子,起身离开。 等她转过身,只瞧见李勤年领着一男一女走向包间。 看来,这两位就是大方豪放请吃大餐的客户,只是,这两道陌生的背影看上去怎么有几分熟悉呢? 于佩收回视线,在记忆力搜寻一阵,终于找到蛛丝马丝。 她目光定定望向对面的谢屹,“刚才的人你瞧见没?是不是威尔先生?” 于佩只与威尔先生和威尔太太见过一次面。 那时候杨秋红和孟东相继面临牢狱之灾,家里被送出去的小姑娘孟心婉遭人遣送回来,亲爹不想养,死乞白赖把小姑娘扔给她,说她破坏了整个家庭,就该她负责。 她不得已,打算让小姑娘脱离糟糕的原生家庭,给小姑娘找一对国外的养父母。 威尔先生和威尔太太是谢屹为她找到的最合适的人选。 若不是后来家里的保姆邹雨萍收养了孟心婉,小姑娘原本是该跟着威尔先生和威尔太太一起生活的。 收回思绪,于佩凝眸看向谢屹,再度发问:“是不是威尔先生和威尔太太?” 谢屹正侧着身子与顾长林相谈甚欢,听到于佩的声音,他停顿下来,眸子淡淡扫过包间,低沉道:“太远了,看不清。” 于佩:“……” 包间里,威尔太太与威尔先生相继落座。 两人视线齐刷刷落到面对的李勤年身上,威尔先生先开口:“李老板,我的事情没在电话里详谈,我觉得当面谈更能说清楚,你觉得呢?” “是是是。”李勤年态度很热情,“那是当然,当面谈比在电话里谈更加清楚,电话里您只说了是有关遗产的事情,能不能请威尔先生现在详细说明一下?” 威尔先生正襟危坐,开始讲述整个来龙去脉:“是这样的,我父亲前些日子去世,他名下留了部分财产,我哥不想分给我,说我常年在国外,没有资格分我父亲的遗产,这件事有点麻烦,我得找个专业的律师处理。” 李勤年垂下脑袋,啧啧嘴:“的确有点麻烦。” 要是放在以前,遇到这样的案件他肯定高兴万分,推出律师所的招牌律师于佩,把这种涉外的业务处理得妥妥当当。 可现在于佩不在律师所了,律师所里没有人能够处理这种涉外业务。 这是个肥单,他不想错过。 可是……交给谁来做呢? 正当李勤年犹豫不决时,听得威尔先生接话:“是啊,是挺麻烦的,我父亲有一家公司,名下还有一些固定资产,我和妻子常年在内地工作,与那边联系不多,对我爸的整体财产情况不是很了解,我需要律师的帮助,我想好了,这事交给于律师处理,再合适不过。” 李勤年还在心里思考这案子交给谁比较妥当,思来想去,也只有交给王律师才最稳妥,可是王律师对国外的法律了解多少呢? 他还没思考个所以然,听到威尔先生嘴里蹦出于佩的名字,猛然一愣:“谁?你说交给谁?” “于律师啊。”威尔先生一脸坦然,“李老板,咱们也聊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的详细情况,我想让于律师参与进来。” 李勤年听得一脸懵,“什么意思?” 看着面前人出乎意料一脸震惊的模样,威尔先生也懵了,他转头与身边的威尔太太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充满疑惑。 李勤年从震惊中缓过神,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心里又不太敢相信。 他低着脑袋,几乎是鼓足了力气,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抱歉,威尔先生,于律师已经不在律师所了。” 这下威尔先生更加震惊了。 他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李勤年,“李老板,你是不是拿我说笑?我进来之前明明看见于律师了啊!” 面对李勤年一系列莫名其妙的行为,威尔先生和威尔太太决定中断谈话,两人站起身,拉开包间的门,朝着外面于佩的方向走去。 于佩点完餐,正要起身招呼服务员,瞧见威尔先生和威尔太太从包间里走出,直奔她而来。 两人热情地朝她伸出手,“你好于律师,好久不见。” 这阵仗,吓得两桌人鸦雀无声。 于佩放下手中的菜单,尽管有点没明白目前的状态,依旧毫不迟疑地将手伸出去,礼貌回应:“好久不见,威尔先生,威尔太太,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们。” 这话落在威尔先生和威尔太太耳中,两人不禁皱眉。 威尔先生很是纳闷:“怎么会没想到,我为了请你特意请了整个律师所的人,你今天不是过来吃饭的吗?” 话音一落,勤年律师所的前同事们全都倒吸一口凉气,众人望向李勤年出来的方向,总算明白了这一切。 原来这位大方的客户是打算请于佩,才特意请了全律师所的人,只是这位客户还不知道,于佩已经离开了勤年律师所。 很显然,于佩也知道了威尔先生的用意,她面带歉意:“抱歉,威尔先生,我现在不在勤年律师所工作。” 威尔先生有点费解。 明明他请律师所的人吃饭,于佩也过来了,怎么于佩突然就不在勤年律师所工作了? 不过这都无关紧要。 威尔先生很是淡定地表示:“没关系,我找的人是你,于律师,方便和我去包间聊一聊吗?” 威尔先生当场的邀请让所有人傻了眼。 大家不约而同望向李勤年的方向。 原本是李勤年的客户,一转眼就变成了于佩的客户,饶是心里暗爽的何欢也隐隐觉得这局面有些尴尬,若是于佩当场同意,恐怕以后和勤年律师所的梁子就结得深了。 于佩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她笑着望向威尔先生,“咱们这行接业务讲究个前来后到,我这样进去,恐怕不妥。” 威尔先生虽说是个外国人,在国内工作好多年,也懂了一些委婉。 他眸子一转,当即明白于佩的顾虑,返身回到李勤年面前,诚恳地解释原因:“李老板,非常抱歉,这事是我做得不妥当,我原本心里就想着让于律师来处理这件事,她有留学背景,处理涉外业务更加得心应手,她是我不二人选。” “只怪我没有提前了解足够的情况,不知道她已经离开贵所,非常抱歉,希望李老板您能谅解,这事不是我临时考虑换人,在我心里早就认定了于律师,我只选定了这么一个人,非常抱歉,为了表达我的歉意,这顿饭算做对大家的补偿,希望大家吃得开心。” “李老板,您能别放在心上吗?”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里子面子都照顾到,李勤年也无话可说。 他心里闷归闷,也猜到威尔先生的话应该不假,对方估计一开始就奔着于佩来的。 尽管心里不是滋味,他嘴上也只得装作大度地回应:“放心吧威尔先生,我没放在心上,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没能合作,希望以后能帮得上您。” 在外面谈业务谈得多了,这种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对于李勤年来说并不难。 得到这样的回复,威尔先生明显松了一口气,他开始重新邀请于佩。 于佩这次应了一声,答应下来,朝包间走去。 转身往包间走的时候,威尔先生目光瞟到餐桌上竟然还有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挤在一堆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男人中间相谈甚欢的人,是谢屹。 谢屹相貌与气质都极其突出,照道理他不该没有发现,只是他心里下意识觉得,谢屹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和众人打成一片。 他动了动嘴唇,想要打招呼,谢屹却像没认出他,连眼神也不给,只在众人没留神的时候不动声色摇摇头。 威尔先生识趣地闭了嘴。 往桌上瞟了一圈之后,他终于发现了端倪。 于佩没有与李勤年坐在一起,谢屹也没有和李勤年一桌,如果于佩还在勤年律师所里工作,李勤年不会让两人离这么远。 所以,与于佩和谢屹坐在一起的这几位,大概是于佩另谋高就的同事们吧。 威尔先生微笑着朝桌上众人点头,“初次见面,这顿饭我请大家吧。” 说完跟上于佩的脚步,往包间走去。 望着两人消失在包间的背影,何欢差点激动得喊出来。 瞧瞧,瞧瞧,这么快就有客户请吃饭了! 刚才还在羡慕隔壁勤年律师所的人有大方的客户请客,心里不断冒酸水,现在这客户转头就成了于佩的客源。 虽说这是于佩自己的客源,但是于佩和他是一个律师所的嘛,于佩要是成功了,那也相当于律师所成功了呀! 何欢高兴得合不拢嘴,望着包间方向傻乐。 不远,看来差得并不远!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74节 第85章 装穷 他说他是包工头 毫无疑问, 威尔先生的案子落到了于佩手上。 于佩从包间出来时,勤年律师所那些前同事们的饭局已经散场,人员全部离开。 隔壁桌上的人倒是一个也没离开, 全都坐着等于佩回来。 兴致最高的何欢瞧见于佩终于出来,使劲摇晃着胳膊,兴奋地招呼于佩就坐, “快来快来, 咱们都还没吃呢, 已经让后厨晚点上菜,特意等着你!” 何欢的热情劲惹得陈焕河面色有点不自在,他踢了何欢一脚,又状似无意地瞟了一眼谢屹, 半开玩笑道:“人家对象都没你这么急呢。” 听着陈焕河笑呵呵地说完这句话, 何欢一愣。 他是个聪明人, 怎么会不明白陈焕河话里的提醒。 平时在律师所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也不藏着掖着,没那么多顾虑, 洒脱惯了的后果就是一时不会看场合,有些话像蹦豆子一样从嘴巴里溜出, 根本来不及阻挡。 陈焕河是成了家的人,比他会注意一些小细节, 何欢当即回过味来, 笑呵呵地望向谢屹,“大哥, 这我得好好解释一下, 咱们律师所拢共就是四个人, 那感情, 那是相当的好!于律师虽然晚来一些日子,但她出钱出得最多,在我心里,她地位和老陈、长林一样。” “当然,如果于律师真给咱们配置了摩托车,那她在我心中的地位可就超过老陈和长林了!” 何欢半开玩笑的回应惹得陈焕河与顾长林无奈哼笑。 谢屹却没笑。 何欢的回应很有些心机在里面,仿佛于佩只是和其他同事一样的普通同事而已,仿佛如果高看于佩两眼,则是因为于佩多给了福利。 可何欢,看上去并不是一个这么势利的人。 他表面上圆滑机智,内心里应该也是个有操守的人,不然怎么可能和其他同事志同道合,不然于佩又怎么会乐意与他成为同事。 谢屹抬头打量何欢两眼,轻笑几声,正要接话,于佩走近,落坐,看着众人发笑的场面,疑惑地问了一句:“在聊什么?” 谢屹咽下原先的话,接道:“在聊你打算给他们配备摩托车的事情。” 提到这事,于佩顺口问了一句:“你们考摩托车证的事情都怎么样了?” 这个时候,众人哪里还有心情聊摩托车的事情,大家纷纷望向于佩,八卦地追问:“怎么样?那位威尔先生是不是把案子交给你了?” “嗯。”于佩应了一声。 何欢一拍大腿,“我就知道,肯定是你的了!” 想起之前那个离婚案的章伍桦先生也是主动找上门的客源,何欢眯起眼睛打量于佩:“于律师,你这次可是在勤年律师所手上把案子抢了过来,你是没瞧见,李老板离开的时候,那脸色都黑成什么样了,于律师你老实交代,这些案子是不是从勤年律师所里撬出来的资源?” “不是。”于佩回答得很干脆。 何欢疑惑,“那就奇怪了,我可是听说了,之前章先生的案子是原先在勤年律师所里李老板不打算接的案子,后来你来咱们律师所,章先生就找上门来了,现在这位威尔先生也是直奔你而来。” “奇怪,实在奇怪。虽然前面章先生的案子赢了,你有了点知名度,可我看这位威尔先生连你离开原先的律师所都不知道,应该更加不可能知道你的案子,你说你一个尚在实习期的律师,人家为什么宁愿拒绝勤年律师所,也要找你啊?” 何欢说话就是这样直白,他话里没有任何贬低的意思,只是心里实在疑惑。 圈子里,于佩还算不上拥有太多的知名度,可是怎么看上去大家好像都知道于佩这一号人物? 面对何欢的疑惑,于佩微微挑眉,望了一眼对面的谢屹。 “这个,你得问问你旁边的谢先生。” 此话一出,何欢满脸惊讶,他转头看向谢屹,开始追着谢屹询问原因。 何欢具体追问了些什么,于佩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她心里突然想到一件事。 章伍桦是云华商业城里面一家手表店的经理,威尔先生是云华商业城的区域经理,这两人都与谢屹认识,那谢屹和云华商业城有什么关联吗? 思忖片刻,于佩想起之前在望华酒店发生的事情,莫不是云华商业城的老板也与谢屹认识? 服务员端着晚来的菜,一盘一盘摆在餐桌上,打断了于佩的思考,也打断了何欢追着谢屹询问的喋喋不休。 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肚皮瘪瘪的大家将一切抛之脑后,开始享用美食。 一顿饭吃得心满意足。 在离聚餐过去一个礼拜之后,新的律师所地址终于有了着落。 这段时间于佩忙着处理威尔先生的遗产案,寻找合适的新地址一事一直交给何欢。 何欢不负所望,谈拢了在长华广场步行街旁边的一个大门店。 于佩抽空去看过,位置和空间她都很满意,请人做了装修,接下来就要着手准备新店开业的事情。 开业前几天,活动方案还没敲定下来,大家为这事犯了难。 于佩领着大家坐在狭小的会议室里一起商讨,可能是最后一次使用这个狭窄的会议室,众人也没觉得挤,窝在一起大声地就搞活动一事表达意见。 “我看其他店开业都搞优惠活动,你看咱们可不可以也搞搞这样的活动?比如,首单咱们优惠一半,打五折。”顾成林难得地首先发表意见。 何欢反对:“那不行,你这个提议放在其他店能成立,放在咱们店不太能行,其他店优惠活动那是有时间限制的,比如水果店开业,前三天所有水果都半价,三天过后恢复原价,咱们能这样吗?” “咱们这种业务又不是想有就有,规定优惠时间那几乎给不了大家什么优惠,起不到宣传作用,可是不规定时间,只首单优惠一半,这也有问题,大部分人不会频繁遇到需要打官司的事情,大家奔着首单优惠的政策来咱们律师所,那咱们律师所整体上不就比外面收费低一截吗?对咱们以后的经营不利。” 顾长林望了何欢一眼,努努嘴:“我说一句,倒是被你教育十句。” 一旁的陈焕河发言:“那这样吧,咱们保守一点,打印一些传单,开业那天发给过往的路人。” 何欢又提出异议:“这方法现在不太管用,谁现在接了传单会认真看?大部分人都带回家垫茶杯啦!” “那上报纸怎么样?在报纸上做广告,报纸的传播度比传单要广很多吧?”陈焕河不死心地说。 何欢拍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老陈,你说的这些方法都过时啦,现在电视机都普及了,报纸哪还有人看哟,就一些老古董爱看,况且就算在报纸上做广告,咱们预算也不够啦,就算预算够,这也和咱们讨论的没什么关系啊,咱们现在讨论开业那天搞什么活动,上不上报纸和这个没什么关系。” 被何欢一顿怼,陈焕河悻悻闭了嘴。 一旁的顾长林瞧见这一幕,忍不住打趣何欢:“好嘛,你怼老陈也这么不留情面,我心里稍稍舒服了些。” 眼看讨论半天也没讨论出一个定论,一直没吭声的于佩望向何欢:“那你有什么意见?” 何欢想了想,“我觉得还是抽奖比较好。” “你们想想嘛,谁不爱占便宜?抽奖可是没什么成本,运气好还会白白得奖品,到时候肯定会引来一大批来碰运气的人,这可不就给咱们店添加人气嘛!” 于佩问他:“那奖品呢,你准备送什么?” 很显然何欢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想过了,送太贵重的礼物,咱们的预算会超标,不值当。送太普通的小礼物又引不起噱头,到时候恐怕过来的人不多,我觉得就准备一辆自行车吧,拿自行车当奖品,这个可是和咱们出行息息相关的工具,到时候肯定会吸引人过来抽奖捧场凑人气。” 于佩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她反驳:“我觉得还不够,抽奖活动的确可能会吸引来一批人,可这些人是奔着奖品过来的,是奔着有可能运气好能白白赢回一辆自行车过来的,这些凑热闹的人热闹散去,谁还会记得咱们这个律师所?” “热闹的确是热闹了,但这还不够,对于咱们的品牌没什么提升。宣传只是锦上添花,咱们归根结底,不能忘记咱们是做什么业务的。” 于佩一番话怼得何欢闭了嘴。 一旁的陈焕河看到这一幕,乐了,“得,我心里舒坦了。” 狭窄的会议室里,三个男人的提议先后被否决,谁也不赞成谁,话多的何欢沉默片刻忍不住发言:“那于律师你有什么好的想法?” 于佩双手交叠放在桌面,“我还真有个想法。” 话音一落,其余三人纷纷前倾身子,将脑袋凑过去,倾听于佩的想法。 听到于佩的想法,大家一致赞同,当场敲定。 会议结束之前,何欢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咱们花篮买多少?” “简单点吧,不要把预算浪费在这上面,买八篮花放在门口图个喜庆就够了,多了也是浪费。”于佩说。 “好嘞!” 当天晚上,于佩回家后,坐在房间里,伏案在纸上一笔一划琢磨,写得极其认真。 谢屹一回来便瞧见这一幕,心里有些微妙的感觉。 上一次瞧见于佩这样认真地在纸上写字,是于佩从国外回来,去工地找到他,一笔一划工整写出来的协议书。 这一次于佩静静坐在房间里,以同样认真的态度写字,会是在写什么呢? 谢屹没有突兀地走进去询问。 他靠在房门边,双手抱臂,望着于佩侧着的身子,淡淡问:“在忙什么?” 于佩仿佛这个时候才察觉出谢屹的存在,她不动声色放下笔,将纸收回抽屉,起身去厨房冰箱拿出一袋草莓,洗好之后递给谢屹:“回来时候买的,尝尝。” 这样友好的动作自然而然地将谢屹刚才的话遮掩过。 他没得到回答,是于佩不想回答。 他知道这一点,却又没法继续逼问。 于佩不想告诉他,这个时候也不能强行去打探。 仔细想想,他和于佩的相处一直都隔着一层淡淡的疏离,没办法像其他正常的夫妻,自然地去干涉对方的事情,去多管闲事,去做一个没有分寸的人。 他知道于佩不喜欢这样的行为,所以明面上,他不会做一个没有分寸的人。 可是,于佩也不会主动和他分享事情。 长此以往,这将会形成一个死胡同。 谢屹陷入思绪,对于佩邀请品尝草莓的举动熟视无睹。 安静的气氛中,于佩望了一眼手中的水果,“这草莓没毒。” 清脆的声音将谢屹的思绪拉回现实,他低头看了一眼那篮红彤彤的草莓,疑惑地望向于佩。 于佩指了指他的脸,有些好笑:“你刚才一脸视死如归,好像我拿你试毒一样。” 说完,于佩自顾自坐回沙发上,率先尝了一下手中的草莓,评价:“嗯,很甜。” 谢屹看着她的后脑勺,想解释刚才的出神,却瞧见于佩猛然回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诚恳发问:“你会写剧本吗?” 谢屹:? 谢屹:“不会。” “行吧。”于佩语气里没有失望,也没有气馁,几乎是不带任何情绪,无波无澜。 那一瞬间,谢屹倏然明白,于佩是在和他解释。 解释她刚才坐在房间里在做什么。 纵使于佩做得那样小心翼翼,他依旧能敏锐地察觉出,这是于佩给他的解释,是于佩在看到他失神之后特意给出的解释。 谢屹双眸微颤。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75节 他坐到于佩身边,在她手上的小盘中拎出一颗草莓,评价:“嗯,的确甜。” 于佩满脸诧异地转过脑袋,盯着他手上一动未动的那颗草莓,“你都没尝,怎么知道甜不甜?” 谢屹不答。 他眸色温柔地问:“是三天后开业吗?” “嗯。” “好,到时候送你一份礼物。”谢屹说。 于佩没多问。 她不用问也知道谢屹会送什么礼物,新店开业,当然是送花篮。 三天后,于佩一大清晨赶到律师所的新地址时,瞧见门口两侧分别堆了五排长长的花篮,一直延伸到店面的边界。 成片成片的火红色玫瑰,在白色外墙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热烈惹眼。 花丛中,一只脑袋突然探出来。 何欢兴奋地飞奔过来,乐呵呵地指着一片花海:“于律师,咱们之前商量的时候,你之前不是还说不要讲排场,买八篮花就够了么,这足足有八十八个花篮!怎么订了这么多花篮啊?” 于佩语塞。 她料到谢屹会送花篮,没想到他一下子送这么多。 于佩沉脸,“不是我买的,谢屹买的。” 何欢一听,愣了,“你对象买的?这么一来我倒是能理解了。” “啧啧,于律师,你对象对你那真是不错,这得花掉他不少积蓄吧,男人的钱在哪,爱就在哪,你对象愿意拿血汗钱给你充门面,这是真爱啊!于律师啊,你是遇到了一个好男人,要珍惜啊!” 于佩越听越不对劲。 花掉不少积蓄?血汗钱?这点买花篮的钱,谢屹估计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吧。 难不成谢屹居然当着何欢的面装穷? 于佩沉默片刻,缓缓问:“他跟你说了他是从事什么职业吗?” 何欢一脸坦然,“说了啊,他说他是包工头。” 于佩:“……” 第86章 阴谋 有个上报纸的机会 开业的花篮堆满店门, 中间只留一条两人宽的小道通往店内。 从中而过,一阵阵玫瑰花香扑鼻,总惹得不少过来凑热闹的人驻足围观。 盛大的架势为崭新的店铺多增添几分气派, 一上午的时间,前来店里的人不算少。 于佩接受了之前四人在会议室里讨论的一些建议,在原来的基础上做了一些改良。 例如, 打折优惠活动, 三天时间不靠谱, 太长时间也不靠谱,改为一周时间内,业务费用半价优惠。 传单也准备了,不过是做成宣传册的形式, 摆放在店里, 很多人瞧见做工精美的小册子, 会主动开口询问可不可以拿一份带走。 就这样, 新店开业,一天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在少数。 这下可把其他三人累坏了。 大概是从来没有体验到那么多人到店的滋味, 陈焕河、顾长林和何欢接待进门的顾客时,别提有多高兴。 即使大多数人其实只是进来看看热闹, 凑凑氛围,三人依旧不厌其烦地好声好气地接待, 送走一个又一个在店里逛两圈就打道回府的人。 临近下午五点, 新律师所依旧门庭若市。 夕阳的余晖遮住半边天,路上从单位下班的自行车逐渐增多, 律师所门口也开始有了新动静。 花篮被收到一边, 腾出的宽敞的空地上搭了一张戏台。 几个尚未化妆的戏剧演员将幕布围起来的狭小空间当做后台, 开始化妆。 路面的自行车队伍逐渐增大, 从单位辛苦一天的人们终于踏着自行车回家,后台里的那些演员却要准备上班了。 搭建好了的简易戏台开始上演一场《铡美案》。 路边被戏台搭建吸引过来的几个凑热闹的人看到要唱戏,自顾自地凑到戏台前,以为要看到包公断案,谁知道演了半天,和原本的剧情完全不一样! 秦香莲和陈世美因为婚姻问题要离婚,而包公化身包律师,根据客观情况,分析这场婚姻中陈世美的问题,从而来下判断。 这样新奇的反传统演绎方式有种莫名的趣味感,不知不觉,越来越多下班回家的路人被动静吸引过来。 何欢收拾完花篮,倚在律师所门口听了一会儿,觉得好笑。 他看向于佩,“这都是你自己写的台词?” 于佩点头。 何欢乐了,“时间这么紧迫,他们是怎么记住的?这些和他们平时唱的剧本不一样,这一大串一大串的词,他们得重新记吧?” 于佩望着旁边戏台下越来越多的围观者,轻笑:“他们是专业的,记这点词不是事。” 何欢听完,给她竖了两根大拇指。 还别说,这模式挺新鲜,形式能吸引一部分年纪稍大的人,内容能吸引一部分小年轻,通过简单易懂的方式普及法律知识。 何欢忍不住再次竖起大拇指,他望着戏台下越来越多的聚集者,嘴角掩盖不住兴奋,“看来这方式的确不错,现在还没到下班高峰期呢,等再晚点,大家带着家人来广场散步,看见咱们这戏台,估计来观看的人更多!” “到时候趁着这波人流,不动声色混进人群,给每人手里都塞了活动优惠宣传单,那咱们这活动办得可就太值了。” …… 没什么开店经验的何欢跟着忙了一整天,只觉得一切都十分顺畅,累是累了点,但心里很满足。 他内心的喜悦溢于言表,满脸高兴地问:“这戏台搭真的只搭三天?我看搭三个礼拜都有人捧场,要不咱考虑考虑多延迟几天?” 于佩看他一眼,“搭久了没效果,三天正好,咱们今天搭得太晚,很多人不知道,估计明天晚上才是人数巅峰。” …… 两人站在律师所门口聊天的时候,陈焕河与顾长林已经搬好小板凳混入人群,开始看戏。 不远处,一辆出租车从路边经过,稍稍停了片刻。 车上的方朝祥将玻璃窗摇下来,伸出脑袋仔细望了一眼,一脸疑惑地回头问身边的人:“李老板,你瞧那是不是于律师?” 李勤年没吭声。 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上午路过广场时已经看到了那一长串的花篮,其中几个还是他律师所里的王律师送的,他能不知道么! 只是知道有什么用? 他现在做不到光明正大去送祝福,也做不到暗地里使些手段,终究还是处成了陌生人。 李勤年没理会方朝祥的话,催促司机:“师傅,可以走了。” “等等,等等!” 方朝祥及时叫停,他几乎将整个上半身都伸出去,睁大一双眼睛,不死心地追问:“李老板,你过来瞧瞧,你来瞧瞧,这真的不是你们所里的于律师么?” “你们所里”这四个字挑起李勤年敏感的神经。 别的同行不知道于佩转所的事情,方朝祥是一定知道的,听吴羽乐提过,当时于佩从所里离职,方朝祥可是在勤年律师所的大门口开始抢人呢! 现在说这种话,不是存心膈应他么! 李勤年脸色冷下来,“方律师,你要是想凑热闹,要不你下去看看吧,我家里还有事,我想早点回去。” 要不是出席行业会议,地方太偏,回来的时候出租车紧俏,他也不至于和方朝祥坐同一辆出租回来。 见李勤年脸色不佳,方朝祥收回脑袋,坐正身子,吩咐司机:“师傅,开车吧。” 出租车缓缓启动,逐渐远离广场旁边热闹的律师所。 收回视线之前,方朝祥目光深远地望了一眼律师所门口站着的于佩。 这个女人,给了他好多次的难堪。 最开始相识时就不怎么对付,后来老板知道于佩的学历背景,想把人挖走,他也只能按着老板的意思,放下之前的恩怨,好声好气去挖墙角。 可是于佩当着他的面,选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律师所。 那一天,于佩领着陈焕河从他面前离开,那一辆桑塔纳的四只轮胎,仿佛是从他脸上碾过。 后来他偷偷去看过那家律师所。 又破又小。 和他现在就职的东方律师所完全无法比较。 他想不明白于佩为什么不选择相对较好的东方律师所,非得窝到那么小的律师所里,那个连拳脚都施展不开的地方,于佩能有什么发展? 方朝祥怎么也不想明白。 他觉得于佩的脑袋大概是被驴给踢了。 他笃定于佩以后的职业生涯肯定完蛋。 谁能想到,人家不仅没完蛋,转所之后马上就接了两个案子。 现在还新租了门面,律师所有模有样,那面积,那地段,比之东方律师所毫不逊色。 好嘛,这才没多久的工夫,于佩倒是越混越好了。 方朝祥心里五味杂陈。 往昔在于佩那里受到的委屈在看到新律师所红红火火开业的这一刻悉数涌上心头,凭什么这种人会越混越好? 为什么她在哪里都能越混越好? 一种说不清是嫉妒还是愤恨的情绪占据整个内心,方朝祥暗暗发誓,他得给于佩一点挫折。 开业的良好势头让律师所的所有人都兴致高潮。 于佩心里也高兴。 傍晚时分,前来广场饭后散步的人增多,被戏台吸引的人也越来越多。 大家挤在戏台前,听着台上新奇的内容,不免莞尔,和周围随行的家人好友开始叨叨起来。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76节 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时,于佩及时叫停。 在大家兴致正浓的时候,她向大家宣布:“各位,感兴趣的话大家明天再过来吧,明天下午五点,咱们戏台子就搭起来了,随时可以过来看戏。” 看热闹的人群散去,几个听入迷了的老太太倒是有些不舍,颤颤巍巍走上前,问:“你们这戏唱几天啊?” “三天呢。” “哦,那我明天还来,后天也来。”对话湮没在人群中,老太太转身随人群散开。 叫停的理由无非这三点,第一,戏剧演员已经唱了几个钟头,嗓子也累了,该歇息;第二,天色渐渐晚了,再唱下去,打扰到附近的居民休息,恐怕要被投诉;第三,这样意犹未尽的感觉,也算是吊了钩子,让大家明天还想过来再听。 第三天尤为重要。 于佩以为第二天过来看戏的人会比头一天更多,下班之后,她躲在律师所的会议室里翻阅威尔先生提供的资料,外面戏台的搭建,热闹人群秩序的维护等等交给何欢他们。 静下心来的于佩开始梳理威尔先生的案子。 威尔先生的父亲一直生活在国外,家产也都在国外,遗产的分配也应当按照国外的法律。 如果威尔先生的父亲没有提前留下遗嘱,威尔先生有权继承其父亲的遗产,就算威尔先生的哥哥不想把遗产分给他,但法律会帮助威尔先生夺回属于他自己的那一份。 这案子其实并不复杂,只是涉及到国外的法律,要求律师对国外法律熟悉,有较高的英文水平。 这两项对于国内律师是最大的困难点,对于她而言,不是。 于佩翻完资料,正陷入思考时,何欢突然从外面闯进来。 他连门都忘了敲,进门第一句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声,一脸不忿:“靠,外面有个故意搞事的!” “嗯?”于佩皱眉,“什么意思?” 何欢言简意赅:“咱们不是开业搞活动嘛,广场上有个人也搞活动,人都被那帮人吸引走了,现在戏台子前边都没什么人了,就几个老头老太太在那里坚持着,看着真萧条!” “是么?” 于佩一边往外走,一边又不太相信:“没人看戏了?对方搞什么活动啊,这么吸引人?”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何欢咬牙切齿地蹦出几个字。 于佩往外走,先看了一眼律师所门口的戏台子,前面的确如何欢所言,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个老头老太太。 她抬眸往广场上睃巡一圈,“对方在哪搞活动?” 不等身边的何欢回答,于佩已经用眼睛找寻到答案。 不远处,汇聚了一片人头,乌压压一片,像池塘里孵化的还没来得及散开的蝌蚪苗,在稀薄的空气里缓缓摇动。 于佩抬起脚步走过去,一看,是有人在搞抽奖活动。 对方摆了一张长方形桌子,桌子上面布一块大红布,红布上面放着一张张的硬纸条,硬纸条下方可以刮开,里面会揭露出是否中奖,中了几等奖。 桌子红布朝上的地方用醒目的黄漆写着奖品等级。 一等奖,一辆桑塔纳,共1名。 二等奖,一辆摩托车,共2名。 三等奖,一辆自行车,共5名。 不得不说,这奖品很是丰润。 桌子底下,红布罩着的地方,放着一只自动播放的喇叭,喇叭里用着略带口音的普通话播报一等奖、二等奖和三等奖的情况,末尾加一句:“只要两元,只要两元,两元抽一次,好运等着你!” 两元钱抽一次奖,运气好说不定能换一辆桑塔纳,这吸引力足够大! 跟在于佩身后赶过来的何欢瞧见于佩听着认真,满腹抱怨。 “你说这帮人是不是故意的,这个时候搞抽奖,大家都被他们的抽奖活动吸引了,谁还去咱们那里看戏?这也太不厚道了。” 何欢一脸气愤。 当初四个人坐在会议室里讨论开业活动时,他提出抽奖活动,只是考虑到成本太大,最后才取消,现在对方在广场上公然搞这一出,何欢心里再明白不过,抽奖对群众有着怎样的吸引力。 他很阴谋论地凑在于佩身边,“你说这帮人是不是谁派过来故意捣乱的?” 于佩抬眸,扫了一眼在人群中心忙活的抽奖主办方们,没一个熟悉的面孔,都是她不认识的人。 谁会这么无聊做这种事情? 于佩没回应何欢的猜测,她退后两步,抱臂望着周围越来越密集的人群,思索一阵,脸上逐渐浮现出笑容。 这笑容把何欢看呆了,“不是,咱们戏台子面前都没什么人了,都搁这里来抽奖了,你咋还笑得这么开心啊?” 于佩收敛脸上的笑容,目光转向身边的何欢,问得认真:“这儿有个上报纸的机会,你想不想上?” 何欢一脸懵:“啊?” 第87章 报警 别不服气,你比人家差远了! 广场上, 抽奖的喇叭依旧大咧咧地重复叫喊那几句广告词。 机械的毫无感情的粗矿男声落在平坦的广场上,在每一个前赴后继的人耳中,都宛如一道惊雷。 仿佛那声音是天降财富的召唤, 是富贵提前踏下的脚印,是一切即将变得美好的号角。 越来越多的人参加到这场抽奖的狂欢中。 不远处一个中年男人领着妻子不停往人群里钻,生怕去得晚了, 手中的大奖即将溜走。 在推推挤挤的过程中, 免不了发生争执。 喇叭声下遮掩不住人们发生的龃龉。 “哎哟, 是哪个该死的把我鞋子踩飞了!” “慢点挤,后面的人都慢点挤,少不了你们!” “我的心肝脾肺都要被你们给挤出来了,衣服也都要给人扯破了, 大家能不能按照秩序排队?” 没人应和排队的建议, 毫无秩序的人群一窝蜂涌向抽奖台, 谁都不肯将发财的机会抛之脑后。 即便旁边三四个强壮的大汉站出来维护秩序, 依旧阻挡不住大家奔向抽奖台的热情。 相比于广场上热闹的抽奖活动,大盈律师所新开张而准备的戏台前只剩下寥寥两人。 那是一对上了年纪的老两口, 平日里就爱听些戏曲。 隔壁广场上弄的抽奖活动,老两口不怎么感兴趣, 他们一大把年纪,物欲没那么重, 再说了, 他们的身子骨也禁不起人群的推搡,不如安安静静待在戏台前看戏。 两边情况对比之惨烈, 让一直观察着情况的何欢连连摇头。 他收脚进入律师所, 着急忙慌地往于佩面前一坐, 十分忧愁:“现在戏台前就剩下一对老夫妻, 你说咱们花这么多钱请来人家唱戏,肯定不是为了特意给这老两口来唱专场的吧?” “人都跑去隔壁抽奖了,咱们花这么多钱的宣传,不都打水漂了?” 何欢沉不住气,一会儿踏步往外面瞧情况,一会儿又挨着桌子坐下,唉声叹气。 他屁股底下像粘了一块水盆,死活坐不住,蹿上蹿下,闹得于佩眼睛疼。 于佩叫住他,“再等等吧。” “等什么啊?”何欢不解。 于佩直言:“等他们人更多的时候。” “啊?”何欢有点弄不明白,不过他瞧见于佩这副淡定的模样,知道她心中已有主意,忍不住打探,“你刚才跟我说的上报纸的事,是怎么一回事?” 于佩淡淡一笑,“你先去外面看看,等到广场上聚满了人,我再告诉你。” “早就聚满人了,你是没瞧见,大家都拖家带口往那边跑呢!”嘴上这样说着,何欢行动上依旧老老实实往外面查看情况。 广场上的人的确很多,乌压压一片。 不知道消息是怎么迅速在附近居民中传开,不过片刻功夫,广场上聚集的人数比十分钟前多了一倍。 往常跨年的时候,大家出来溜达,都比不上如今的热闹。 前来抽奖的人太多,没地方站,不少人抢占了旁边部分马路,开车经过的车辆行驶到此处,都要小心翼翼经过。 好事的司机还会探出头来朝人打听这里发生了什么,听到是抽奖,都摇摇头直接开走了。 只有一个司机停了下来。 并不是司机对抽奖感兴趣,而是他车上的顾客要下来。 他车上的顾客一副西装革履的模样,看着是位精英人士,没想到也会被这种抽奖活动吸引。 看来不管怎样,一夜暴富发大财的梦想人人都有啊。 司机放下乘客,收了钱,摇摇头叹息着踩动油门,一溜烟消息在夜幕中。 这车上下来的乘客不是别人,正是方朝祥。 方朝祥处理完手中忙着的事情,回去途中正好经过广场,想要下来看看。 他夹着公文包,借着夜幕的掩护偷偷往广场上去。 广场上热闹极了,大把大把的人揣着两元钱来抽奖,有人抽了一次二次不死心,还要来三次四次,人们的热情一浪高过一浪。 再反观新开张的大盈律师所,那戏台前就坐着一对老夫妻,啧啧,看着都凄凉。 方朝祥顿时心情大好。 一整天因为忙碌工作的烦躁因为看到这一幕而烟消云散。 于佩新开张的律师所开业第二天就被抢走关注度,一点水花也没有,这毫不疑问是个失败的开张仪式。 等着吧,过两天就会成为行业里的笑谈。 方朝祥的嘴角轻扬,在黄昏夜色中,他独自绽开一抹得意的笑。 周围的人群不断向他涌来,方朝祥无意凑这个热闹,夹着公文包逆流而行,准备离开这里。 没想到还没迈开步子,马路上突然停下几辆警车。 训练有素的警员依着秩序下车,直接奔向广场中心——抽奖台的地方。 人群被警车上的警灯晃得没缓过神,那几位主张抽奖的主办人员就已经被绳之以法。 大家呆呆看着举办抽奖的主办人员全部被抓,直到人员被带入到警车之中,人们才逐渐回神,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怎么人被抓了?”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77节 “你们刚才被听到警察说吗,这种抽奖活动是违法的,违法!” “可是别的地方也有这种抽奖活动啊。” “这种违法活动,低调点自然没事,你高调不抓你抓谁?” 周围的议论声一丝不落全钻进方朝祥的耳中,他听着警车上警灯鸣声逐渐消息在夜色,凉风吹来,忍不住夹紧公文包,打了个寒颤。 不行,这事是他安排的,他得去警察局打听打听情况。 快速走了几步,方朝祥忍不住停下来,转念一想,不行,他要是这样无缘无故去警察局,那才是乱了阵脚。 不行,他不能去警察局。 方朝祥夹着公文包,神色戚戚地回了东方律师所。 律师所里大部分同事还在加班,最近业务接得比较多,连老板蒋军成也跟着所有律师们一起加班。 方朝祥回来,瞧见蒋军成还在办公室里忙碌,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和老板交代清楚。 如果这事闹开,行业里的人肯定会知道是他指使,到时候会连累东方律师所的名声。 但是如果这事被那几个人抗下了,没闹开,现在坦白那不是自找苦吃么。 方朝祥心里犹豫不决的时候,反倒先被蒋军成叫进办公室。 蒋军成给他倒了一杯茶,笑着询问情况,“我让你顺道看看于佩新开的律师所,你看了没?” “看过了。”方朝祥小声说。 “怎么样?”蒋军成眼神里透露出明显的兴趣,“我昨天听人说她还请人在律师所门口唱戏,边唱戏边科普法律知识?是不是真的?” 方朝祥顿了一下,回答:“是。” 蒋军成闻言,脸上的笑意更甚,“也亏得她想出这个点子。” 语气里满是欣赏。 他其实很看好于佩。 只是于佩从前一直在李勤年的手下做事,人家勤年律师所条件的确好,工资也高,设备也好,他这家东方律师所还远远赶不上,所以之前想挖人家过来,也开不过更好的条件。 不过后来听说于佩不打算在勤年律师所干下去,他第一时间派方朝祥去请人家。 哪里料到人家于佩宁愿去一家不知名的小律师所,也不来他的律师所。 后来他听说人家小律师所的老板是亲自上门邀请,那时他挺后悔。 他觉得于佩大概是看中人家的诚意。 要是当初他也亲自过去邀请,是不是于佩答应他的几率会变得更大? 可惜没有如果。 当初他没亲自过去,一是不太好和李勤年闹掰,二是怕被于佩拒绝,自己下不来台。 心里顾虑太多,就丢了这样的人才。 不过人家也的确争气,去了一家小律师所也没放弃努力,几番下来将小律师所换了个名儿重新开张,搞得有模有样。 他就说嘛,他肯定没看错人,于佩这人一定会有出息。 蒋军成沉默片刻,突然问:“勤年律师所送花篮过去了吗?” 一旁的方朝祥心里还在犹豫该不该坦白安排抽奖活动的事,哪里有心思听蒋军成闲聊,被蒋军成叫了两次名字之后,方朝祥才回过神,“哦,这个我不清楚。” “不过我看他们门口花篮摆得挺多,李勤年和她共事一场,想必还是会念点情分吧。” “嗯,那好,那咱们也准备几个花篮送过去,这事你来办。”蒋军成指定方朝祥为负责人。 方朝祥心里有点不情愿,面上却不得不答应下来。 他刚走出律师所,准备去办这个事情,门外突然两位警察上门,请蒋军成过去一趟。 律师和警察们打交道是家常便饭,蒋军成也没推迟,边走边问是什么事情,警员闭口不谈,只说到了警局再谈。 蒋军成知道规矩,也没再问,一行人上了警车,立即消失在东方律师所门口。 律师所内所有的同事都没怎么当一回事,只有方朝祥站在律师所不远处看着一幕,心脏跳动,一下紧过一下。 原本蒋军成以为是业务上的事情,等他到了警局,发现于佩也在场时,突然意识到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在警局里,那几位故意在广场上办抽奖活动的人把什么事情都交代了。 听完所有来龙去脉,蒋军成一直沉默着,脸色铁青。 警察询问两方当事人,于佩表示不追究。 这事就这么揭过。 出了警局,一直沉默着蒋军成握住于佩的手,只开口说了两个字:“谢谢。” 等人一走,何欢立即不满起来,朝于佩发牢骚:“你说咱们就这么放过他们东方律师所了?咱们要是追究,他们律师所在同行里的名声可就臭了!” “同行刚开业就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来搞破坏,这真是坏透了,咱们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 何欢知道是东方律师所搞鬼之后,恨不得当场带着人抄家伙去对方律师所里搞破坏,这口气他怎么想怎么都忍不下。 没想到于佩这次就这么轻轻地算了。 何欢不解:“你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主,怎么这次甘心吃闷亏啊?” 于佩瞥他一眼,“怎么,你想刚开业就把同行得罪完?” “那、那也没得罪完啊,这不就得罪东方律师说一家嘛。”何欢狡辩。 狡辩完,他理解了于佩话中的深意,有些心虚地再度开口:“那现在怎么办,咱们这开业宣传还怎么搞?” 于佩望着渐浓的夜色淡淡开口:“不急,等明天吧。” 第二天新闻联播中着重报导了这起在广场上大肆举办的抽奖活动,随着主持人的科普,大家在意识到这种抽奖活动都是骗人的把戏,是一种另类的骗钱手段,呼吁人们不要轻易上当。 最后的结尾,着重表明了是附近一家律师所举报,借着这个由头,主持人也呼吁大家多学习法律知识,谨防上当受骗。 下午的报纸也很快将这件事刊登出来,电视台上没点名的律师所名字,在报纸上被大大的标注出来,这一下大盈律师所的名字瞬间传遍千家万户。 远近的居户都知道广场旁有一家专业的律师所,举报了广场上抽奖的骗局。 一时间,前来问询的人与日俱增。 才开业两天,业务接踵而至,原先担心没业务的所有人现在已经忙得连杯水都来不及喝。 好不容易抽出一点时间的何欢将于佩拉到一边,一脸好奇地问:“你怎么就料到上面要抓典型?” 这件事闹得上了电视台,很明显是上面要通过这件事好好科普这种骗局,毕竟以前很多地方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最后都不了了之,这次又是上电视又是登报,这么隆重,一看就是要借机好好宣传。 上面借机宣传,何欢不奇怪,他奇怪的是于佩怎么就能刚好掐准这个时机呢? 这也太巧合了吧,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于佩一手操控的呢。 面对何欢的疑惑,于佩微微一笑,“运气好而已。” “运气好?我可不信,你是凭运气做事的吗?”何欢撇嘴表示不信。 于佩拍拍他的肩膀,轻叹一声:“好好做事,运气自然会来。” 于佩的运气来了,方朝祥的厄运也即将来临。 他站在办公室里面,一声不吭承受对面来自老板蒋军成的怒火。 “你知道你这件事做得最蠢的地方是哪里吗?不是你去搞同行,而是你用这种手段去搞同行!” “咱们是什么?咱们是律师!你不知道这种抽奖活动违法?你身为一个律师,你用这种违法手段去搞同行,你让我们律师所的脸面往哪里搁?” “以后遇到同行,要是提起这事,我这张老脸都得丢到地上去!” 蒋军成气得头疼。 怒火攻心,头一晕,颤颤巍巍坐下去。 方朝祥见状,立即要过来扶他,他大手一挥,将方朝祥的胳膊挥开,独自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 片刻之后,稍稍冷静的蒋军成拿起手边报纸,一眼看到上面大幅度报导于佩新开的律师所举报抽奖违法活动的事迹,他长长叹息一声,又将报纸放下。 方朝祥是他手底下的人,他很清楚方朝祥心里的想法,也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 只是…… 蒋军成气不打一处来,他一双眼沉静地望向方朝祥,几乎是咬牙切齿:“你用这种蠢方法,正好给了别人机会你知道么?” 他料想过以于佩的能力,以后应该也会将律师所经营得风生水起,只是没想到于佩的新律师所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打开知名度,业务量攀升,蒋军成气得心肝疼。 他抓起报纸一把扔向方朝祥脑袋。 “别不服气,你比人家差远了!” 第88章 撬人 是时候用用人脉了 一夜爆火的后果, 让新开张的大盈律师所有些承受不来。 激增的业务让所有人忙得脚尖不着地。 于佩准备招人。 她召唤陈焕河、顾长林和何欢三人简短开了小会。 “最近业务比较多,凭我们几个怕是忙不过来,咱们律师所应该要考虑引进新的人才。” 听到要招人, 何欢第一个站出来,欣喜道:“我赞成!百分百赞成!” 原先的开张计划中并没有招引人才这一项,大家想着有了电脑和摩托车, 办事效率会提升不少, 按照往常的业务量, 律所里四个人已经足够应付,用不着招进一些闲人。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哪知道开业闹了这么一出,全城出名, 上赶着来谈业务的数不胜数。 才刚开业没两天, 大家忙得脑袋都要生烟, 再不招些人进来分担, 何欢觉得自己可能要猝死。 他自告奋勇:“招人的事情就由我来负责吧。” 于佩想了想,没同意:“招人的事情还是交给老陈吧。” 被直截了当的拒绝, 何欢愣了一下,他心里的热情就这样被当头浇下一罐冷水, 脸上的笑容不由转淡。 倒不是对于佩生出什么意见,只是觉得自己有种不被信任的挫败感。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78节 好在大家都是有事说事的人, 何欢心里有疑惑, 直接发问:“为什么不交给我要交给老陈啊?你觉得我看人眼光不行?” 于佩拍拍他的肩膀,直言:“不是质疑你的眼光, 只是在看人这一方面, 显然老陈最厉害, 要不是他坚决拉你进律师所, 我如论如何没法从你吊儿郎当的外表下看出你极具专业素养的灵魂。” 这…… 于佩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啊。 何欢得了一顿不知道该不该高兴的夸奖,松口:“行吧行吧,交给老陈就是了,我不管。” 他话锋一转,朝陈焕河挤眉弄眼:“不过老陈,你得多招点妹子进来,你看咱们律师所,现在是阳盛阴衰,不和谐。” 仿佛看透何欢心里那点小心思,陈焕河挤兑他:“你这下知道于佩为什么要把招人工作交给我了吧?” 何欢:“……” 何欢不服气地争辩:“我这是为律师所的未来考虑,你看咱们律师所的于律师,那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对于优秀的女性,咱们要一视同仁,绝对不放过任何优秀人才!” 看着何欢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于佩呲笑。 她想起何欢之后的结局,这个外形颇为潇洒的男人日后成了律界最抢手的男神,纵然资产不菲无数人垂涎,他坚持他一贯的作风,流连无数女人之间,始终不肯步入婚姻殿堂,当真潇洒了一辈子。 只是没想到,现在的何欢已然浮现日后情场浪子的苗头。 于佩敛了神色看他,颇有些严肃地打预防针:“提前说一句,你要是正儿八经谈恋爱,我不反对。你要是只想玩玩,把律所的同事关系搞得乌烟瘴气,那我一定和你没完。” “哎哎……这话从何说起啊!”何欢觉得有顶大黑帽子无缘无故扣在他头上。 他明里暗里把于佩夸了一遍,于佩非但不领情,还来挤兑他。 何欢觉得冤死了,指天发誓:“谁说我要乱搞关系了,我看起来难道就这么混蛋么?” 生怕于佩不相信,何欢赶紧拉陈焕河和顾长林给自己作证:“老陈,长林,你俩好好给咱们于律师科普科普,我何欢是那种乱搞男女关系的人吗?咱多正派的一个人啊,可不能让人这么污蔑了清白。” 陈焕河与顾长林对视一眼,瞬间来了默契。 老陈先开口:“我觉得于律师说的有几分道理,之后招了女同事进来,你可别乱来。” 顾长林在一旁附和:“对,咱何欢手段高,哄小妹妹一套一套的,这手段可别用在咱们以后的同事身上,同事也是律师,惹了她们,你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嘿! 越解释越糟糕,简直坐实了他爱招蜂引蝶的形象,何欢气得满面通红,一瞧面对两人默默憋着坏笑,脸上更没好脸色。 这俩损友,关键时刻不给他开脱,还落井下石,害得他一张嘴解释不清,哼! 何欢没好气地望着对面笑成一团的两人,“你们别笑,这笔账我记下了,以后一定要从你们身上讨回来!” “哟,我还挺害怕的。”顾长林一本正经问旁边的陈焕河,“老陈,你说这算不算威胁恐吓?” 老陈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仿佛真的在思考何欢的行为是否构成犯罪。 “喂!你俩……”何欢一脸愤慨。 好嘛,今天这两人存心拿自己开玩笑呢,他就不动口了,直接动手吧。 就在何欢扑过去作势要将两人锤一顿的时候,在一旁默默观望良久的于佩出声:“好了,先别闹,我还有件事要和大家商量一下。” 三人停下嬉闹的动作,回归严肃认真的表情,正襟危坐听于佩发言。 于佩将心中的想法和盘托出:“我的想法是这样,这次预计先招十人,等业务稳定下来,咱们要另外建立一支小组去全国抢地盘,毕竟咱们不可能永远囿于本地这个小圈子。另外,最近的业务可能要你们多分担,我这边准备着重开展涉外业务,会成立三到五人的小组,人才不用老陈招,我这边来负责。” “现在国内涉外业务这一块是个缺口,很少有专业的律所来做,我想先抢下市场,这个事情不容推后。等到律师所发展壮大之后,我想将这个涉外业务小组分离出去,开一家专门做涉外业务的分所。” “提到涉外业务,接下来就是我的重点,我与在座的各位,最明显的优势是我拥有国外的律师资格证,做起涉外业务驾轻就熟,所以我也想问问各位,要是与别的同行相比,大家的优势是什么?” 原本在讨论律师所未来的发展规划,突然转到自身的优势,于佩这话题转换得猝不及防,几人都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直面问题,大家面面相觑,无法自信满满道出自身的优势。 最惭愧的是陈焕河,他面上有点发红,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我资历最老,但真要说什么优势,我没有十足地把握胜过别人。” 和刚入行的年轻律师相比,他或许多了一些从业的经验,可与资历相同的同行比较,他那些经验也算不上什么天大的优势。 想来想去,从业这么多年,自身几乎没什么突出的优势。 陡然被于佩这么一问,陈焕河心里不太是滋味。 人在直面自己能力不足的时候,总会有羞耻之心。 旁边的何欢和顾长林没吭声,两人的想法与陈焕河大同小异。 瞧见在场的几人都沉默着不再出声,于佩抬高声量:“我提这个不是让大家来反省自己,这不是我的目的,相反,我认为大家都很优秀,只是优秀也要找到相应的方法来展现。” “按照现状发展下去,大家的优势没法与同行们拉开距离,那我们如何让客户在一众律师之间坚定地选择我们呢?” “律师是一个口碑活,在客户那里的口碑会直接影响到我们的业务量以及日后的发展,那怎么在客户那边积累更好的口碑呢?答案很简单,提高优质的服务,形成个人品牌形象。” “既然如此,那咱们咱们之后的业务就要细分。随着社会的发展,万金油律师会逐渐失去竞争力,市场以后将需要更加专业的律师,所以我希望趁着最近业务量爆发这段时间,大家大量处理业务的同时能弄明白自己最感兴趣或最擅长处理哪一方面的案件。” “这段时间过后,我希望大家能确认自己的业务方向,并且以后都朝着这个方向使劲。” 于佩这段话有点长,但其中意思大家都听明白了。 也就是说,大家以后不要做什么业务都能接的律师,要做某一方面专业的律师。 在某一方面做专做精,的确是提高核心竞争力的方法。 大家思考片刻,对于于佩这番话都表示赞成。 不过何欢对眼下要招满十个人这一点有些疑问,“咱们这次一次性招十个人?会不会太多了?我看招五个人都绰绰有余。” “你别看现在大多数人打得火热,这风头一退,市场冷静下来,咱们肯定没有现在这样多的业务量,那这么多人招过来闲在律所喝茶,还要开工资,多不划算啊。” “要是到时候撑不住辞退人,肯定要被外界唱衰,说咱们新开的律所经营不下去要裁人,这对律所口碑和业务都会造成影响,所以我觉得一次性招十个人是不是太多了?” 何欢的考虑不无道理,但于佩一点也不慌。 她拍拍何欢的肩膀,“这点你就不用担心了,以现在的业务量,招十个人处理才算勉强能应付,至于你担心这阵风头之后业务量下降,那就更多虑了。” 她站起来伸伸胳膊,懒懒道:“看来是时候动用一下人脉关系了。” 听到这话的何欢咋舌。 什么?于佩到现在没动用一点自己的人脉? 那之前的那些业务怎么回事? 章先生主动找上门,还有那个威尔先生和威尔太太,难道这些不是于佩的人脉? 听说之前望华酒店的老板有财务纠纷也是直接去勤年律师所指定于佩来做,这些都不是于佩的人脉吗? 难道到现在为止她还没动用她的人脉? 她没动用人脉都有这些大老板登门,那她动用人脉是什么样子? 何欢有点不敢想。 两天后,他亲眼看见于佩站在柜台旁边眉飞色舞打电话的样子。 “喂,阿桑吗?我这边想要三到五位有意向回国发展的律师,你帮忙打听一下,有合适的联系我。” “hello,david,你想要的那套瓷器我托人给你带过去了,你什么时候来大陆,咱们喝喝茶,不不不,不谈工作,只喝茶。” “李敏吗?之前说要举办的同学聚会一直没举办,最近得空,想请之前老同学都来聚一聚,不过很多人联系方式断了,还得麻烦你去联络。对了,记得把周健带上。” “anna,我想找你谈谈广告营销的合作,我自己开的律师所,对,电子邮件还是原来那个,你方案做好发邮件给我,有机会回去的话再请你吃大餐。” …… 一个月后,在全城一夜爆红的大盈律师所生意越来越红火。 坐落在人来人往的广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的人群让新开张的这家律师所看上去异常热闹。 律师所里的律师们个个都乐开了花。 有人高兴,自然有人忧愁。 李勤年是所有眼红的同行中最焦虑的那个。 他最近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看去恹恹的没精神,像瞬间老了十岁。 大盈律师所业务蒸蒸日上,受影响最大的就属他的勤年律师所。 原本属于扛把子地位的勤年律师所现如今的业务被大盈律师所瓜分了一大半,只剩下小部分老客户在支撑。 业务量骤降,很多律师闲在律所里,天天跟他反应情况,他一颗心整天都在揪着。 现在所里也就王展延的业务受影响不大。 想到这颗定海神针,李勤年不得不给自己小姨子吴羽乐下命令:“最近王律师比较忙,一点小事你就不要去打扰他。” 被自己姐夫这样叮嘱,吴羽乐面上异常愤怒。 这不就是当面斥责她不要脸,有事没事去王展延面前晃荡找存在感吗? 她虽然心里对王展延有好感,但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吧。 最近律师所里的生意不好,她姐夫也不能把气都撒在她身上啊。 吴羽乐没好气地反驳:“姐夫,我知道最近律所的生意不太好,你心里急躁,但这也不关我的事,都是于佩新开的那家律师所抢了你的生意,你不去找她的茬,单单对我发脾气,这是什么道理?” 被吴羽乐这么直白地回怼,李勤年气得语塞。 话是难听了一点,倒是实话,他没法反驳。 原本以为大盈律师所开张那阵子生意好,是因为上了电视和报纸,等这一阵风吹过去,市场自然回归平淡。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大盈律师所的生意越来越好。 周围的大广告牌上不知什么时候全成了大盈律师所的广告,在短短时间内,大盈律师所的知名度直接盖过勤年律师所。 这家新开的律师所风头正盛,势不可挡,一时间成了妇孺皆知的律所。 李勤年很焦虑。 他看着大盈律师所迅速壮大,一点办法也没有。 小姨子吴羽乐的话语更是戳在他心巴上,戳得他面色苍白,久久不能言语。 吴羽乐没等到回复,抬头看了一眼李勤年愈发沧桑的脸,心里有点发虚,忍不住道歉,好言安慰:“姐夫,你别生气,我错了,我道歉,虽然我没有去打扰王律师,不过我以后也会听你的吩咐,绝对不去影响王律师办业务,行不行?” 看到李勤年脸上的神色有所好转,吴羽乐明白她姐夫没有真跟她生气,忍不住又开始出馊主意。 “姐夫,我看你最近吃不好睡不好,肯定是于佩新开的那个律师所闹的,姐夫你就没想过给她使点绊子?要是我我肯定没这么大度,对于这种来抢我业务的人,我怎么也要给她制造点麻烦。” 李勤年闻言,瞪了她一眼,“你没听说过大盈律师所登上电视和报纸的事?你知道它为什么会登上电视和报纸吗?就是因为有人想给于佩制造点麻烦。”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79节 这事的内幕在业内传开了,大家都在私底下嘲笑那个给于佩使绊子的方朝祥。 要不是方朝祥,于佩那家新开张的律师所也不至于有如今的知名度。 现在倒好,趁着上电视和报纸的机会,一下子打开知名度,把业务抢去一大半,剩下的律师所再过不久就要喝西北风了。 眼看一计不成,吴羽乐心里又生出一计,“姐夫,你说于佩那家律师所也是才开不久,他们那么大的业务量几个人做不来,所以新招了很多人,咱们去把那些人挖过来,让于佩他们律师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个法子行不行得通?” 李勤年默默摇头:“……你还是别说了。” 挖人? 挖人也是要讲究技巧的。 现在所有律师所的条件,有哪家的待遇比大盈律师所更好? 据说于佩不仅给每人都配了电脑,甚至还为每位入职的员工量身定制了一套工作服西装,更令人惊讶的是,入了大盈律师所的律师,每人都配有一台摩托车。 那不是自行车,那可是摩托车啊! 试问哪家律师所开出的条件比大盈律师所更好? 依着于佩大方的性格,她开出的工资绝对不低,待遇估计要比其他所有律师所都好,要不然最近也不会有一大批有才能的律师削尖了脑袋要跳槽大盈律师所。 他是怕王展延也动了跳槽的心思,才让吴羽乐最近不要去打扰王展延。 王展延是他律师所里唯一不太受影响的律师,足以说明王展延现在已经培养出自己固定的客户群体,要是这个时候王展延也离开,那后果不堪设想。 最近大盈律师所求贤若渴,不知道于佩有没有私底下和王展延联系。 不行,明天得从袁梦霞嘴里套套话。 李勤年陷入自己的思绪当中,吴羽乐提高嗓子叫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你刚才说什么?” 吴羽乐耐着性子把自己新冒出来的主意重新叙述一遍,“姐夫,我觉得咱们可以用财力压人,咱们……” 话未说完,李勤年打断她,凉凉发问:“你觉得于佩像是缺钱的人?” 这一问让吴羽乐乖乖闭了嘴。 回想于佩在勤年律师所里的种种,刚开没多久就花大价钱买房,后来又高调买车,给同事们买水果做下午茶的时候眼睛从来不眨一下,这样的作风,实在不像是一个贫穷的人。 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对付她了么? 吴羽乐想来想去觉得很郁闷,她很是不甘心,“姐夫,那找你这么说,咱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做大,看着她把咱们律所的生意都抢走,咱们就什么方法都没有?" “没有。”李勤年有些泄气,“只能等她自己犯错。” 可是他将往事一一梳理,发觉于佩几乎没有犯过错误。 他还记得钱强那件案子,于佩劝他不要接,他不信,以为于佩是带了强烈的个人情绪在里面。结果后面钱强的案子成了一堆烂摊子,让王展延也束手无策。 甚至后面钱强还要报复吴羽乐,差点闹出大事情。 还有孟东那件案子,于佩也是严肃地劝他,让他不要接,他依旧以为于佩是按个人情绪办事,不听劝地把案子接了,后面又成了老大难。 而导致两人关系彻底破裂的章先生的离婚案子,他不让于佩接,觉得胜算很小,可于佩偏要接。事实上,于佩后来上法庭赢得很漂亮。 桩桩件件表明,于佩的判断每次都没有错,反而是他,自大的以为于佩办事太情绪化,不够他大胆,也不够他谨慎。 事实上,她每次都是对的。 等她犯错,估计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不,上次上电视和报纸的热度快要消退的时候,于佩不知道找了哪家广告公司,设计了独树一帜的高端大气的广告,贴得满城都是,一时间人们对这个律师所又充满讨论。 李勤年深深觉得自己没于佩那么会折腾,他早就做好以后于佩会壮大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快得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就像他之前以为于佩迟早会离开自己,却没想到于佩会这么快离开自己。 于佩的每一步,都打得他措手不及。 唉…… 他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守住自己能守住的。 第二天一大早,李勤年去律师所,在王展延要外出之前,他以询问业务情况的原因,单独把袁梦霞叫进办公室。 “等下要和王律师一起出去?”李勤年请袁梦霞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 袁梦霞不知道李勤年突然将自己叫进办公室所谓何事,只得顺着问题回答:“嗯,等我收拾一下手头的资料,就可以出门了。” “最近怎样,我看你天天跟着王律师在外面跑,累不累?” 李勤年突如其来的关怀让袁梦霞有些不知所措。 她是单纯,但她不傻。最近这段日子,隔了一条街的大盈律师所生意蒸蒸日上,李老板肉眼可见的焦虑,难免在办公室发脾气训斥人。 这会儿突然好声好气地关心业务,不知为何,袁梦霞心里有股说不出的诡异。 她闷着脑袋喝茶,“不累,跟着王律师能学到很多东西,一点都不累。” “好!你能有这样的心态,我很高兴。王律师是咱们律师所最好的律师,也是这一带业务能力最强的律师,你好好跟着他学习,将来一定事业有成。” 一番鼓励的话说完,李勤年只等到袁梦霞“嗯嗯”两声,顿时觉得气氛有点尴尬。 他看着闷头喝茶的袁梦霞,觉得这个律师助理终究嫩了一点,决定不绕弯子了,开门见山:“小袁呐,最近这些日子王律师出门几乎都带着你,他去了哪里你应该都清楚,不知道他有没有去见过于佩?我听说于佩新开的律师所最近一直在招人,她开出的条件很好,王律师和她以前又是好搭档,不知道她会不会请王律师过去帮忙?” “你别误会,我这么问不是向你打听什么,如果王律师有这个意向的话,我肯定会大大方方祝福他,只不过我也这边也得有个心理准备是不是?要是王律师突然要走人,那我也得提前安排律所的人员调动。” “当然,如果他没有这个意向,那就再好不过了。” 李勤年话音一落,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袁梦霞茶都不敢喝了,她叼着茶杯,刚入口的热茶还停留在喉头,缓半天才慢慢咽下。 在慢慢咽下热茶的这点时间里,她终于听明白李勤年把她单独叫进办公室的用意。 可她这要怎么回答啊! 她虽然天天和王展延出去跑业务,但她又不是王展延肚子里的蛔虫,她怎么知道王展延有没有意向投奔大盈律师所。 再说了,她也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王展延身边,万一于佩趁着其他时间找王展延呢?她哪里会知道。 思来想去,小袁决定不带任何个人情绪来回答:“这段时间我天天跟着王律师跑业务,没碰见过于佩,她律师所刚开张,应该很忙,估计没时间考虑其他。” “至于王律师是什么想法,我不清楚。王律师是个认真负责的人,和我聊得最多的是业务上的事情,他从不和我聊私事,所以他是什么态度我不知道。老板你要是想知道王律师的想法,我建议你亲自找王律师谈一谈。” 说是不偏袒,可话里话外袁梦霞都在替于佩和王展延撇清关系。 这席话到底让李勤年心里踏实一些,他挥手让袁梦霞离开,“行吧,你去忙吧,我稍后有时间会找王律师亲自谈谈。” 等袁梦霞走到办公室门口,李勤年叫住她,叮嘱:“对了,我和你讲的这些话你暂时不要告诉王律师。” “知道了。” 袁梦霞从办公室出来,不自觉舒了一口气,她回到工位整理资料,很快跟着王展延一起出门。 王展延走路很快,风风火火,似乎不愿意把时间耽误在路上。袁梦霞每次都要大踏步赶上他的步伐。 这次她没有火急火燎地追上去,在走出一段距离后,她叫住前面的王展延,“王律师,我有点话想跟你说。” 袁梦霞决定当场把李勤年卖掉。 综合来看,她进律师所就是在王展延在带着,跟着王展延她的确学了不少专业的东西,怎么想她都与王展延更为亲密。 况且当初于佩走得不明不白,李老板一点也没挽留,她一直觉得李老板这事做得不地道。 现在于佩新开了一家律师所,非常有竞争力,抢了不少客户,这会儿李老板居然开始怀疑王展延想要改换门庭。 不管怎样,这份猜测就很让人不舒服。 她觉得有必要让王展延知道这件事。 王展延回头看向落后他几米远的袁梦霞,停下脚步问:“什么事?” 袁梦霞走上前,慢慢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她一脸严肃地开口:“刚才李老板在办公室问我你最近有没有见过……” “于佩”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对面马路上突然出现于佩本人。 她像是早就等在此处,热情地走过来,笑盈盈地朝着两人邀请:“好久不见,不知道两位有没有时间一起喝杯咖啡?” 第89章 做媒 没有吃醋的必要 咖啡厅悠扬舒缓的音乐飘荡在每一位顾客耳中。 靠窗的座位上三张熟悉的面孔彼此没有言语, 细细搅动着咖啡,仿佛沉浸在音乐中无法自拔。 于佩率先开口:“感谢两位百忙之中能抽出空来陪我喝咖啡,我很荣幸。” 这话略有些客套。 王展延神色不自在。 他现在再忙, 能有于佩忙? 新开张没多久的律师所一切都需要重新梳理,前阵子业务量的陡增估计让于佩有些措手不及,不然也不会紧锣密鼓地招揽人才。 最近大街上的广告牌全是大盈律师所的宣传, 可见于佩在品牌营销上也下了功夫。 照理来讲, 于佩才是那个最忙的人。 她能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来特意约他喝咖啡, 他才该受宠若惊。 只是,于佩从来不是一个做无用功的人。请他喝咖啡可以随时请,不必要在这样忙碌的空当中特意抽时间。 于佩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要和他谈吧。 对方不开口,王展延也不着急, 他端起咖啡细细品尝一口, 搭话:“你这话就客套了, 能让于律师特意抽空陪我喝咖啡, 我才应该感到荣幸。” 于佩略感诧异,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人, “啧啧,许久不见, 王律师场面话说得越来越顺了。” 她印象中的王展延可不是一个会讲场面话的人。 没想到硬邦邦的王展延也有软下来的时候,于佩有些新鲜, 继续道:“我一向尊敬优秀的人才, 王律师的优秀值得我付出时间。” 王展延面不改色,“过奖, 与于律师如今的成就相比, 我的优秀不值一提。” 两人一来一回, 谁都没落下风, 倒是把旁边的袁梦霞看呆了。 这这这……至于这样嘛! 才分开没多长时间,这两人说话怎么一股子虚情假意的味道。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80节 想当初,她刚进律师所那会儿,这两人的搭档是多么默契啊,好歹也共事一段时间,多少有点革命友谊的吧,即便分开了,之前的感情还是在的呀。 作为职场新人的袁梦霞看不透这两人一来一往开玩笑似的暗暗较劲,只觉得两人的对话让她别扭极了。 她忍不住开口转移话题:“这里的咖啡还挺好喝的,王律师,你说是吧?咱于律师的品味就是好,我之前怎么没发现还有这么一家店。” 话音一落,没人接话。 袁梦霞有些尴尬,她觉得她有点不该跟着过来。 似乎看出袁梦霞的心理,于佩轻笑一声,准备对她解释,何欢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先接了话:“这咖啡厅在这里已经开张两年了,袁律师一直没发觉,只能说袁律师尽心尽责,一心都扑在工作上。但工作归工作,生活归生活,袁律师还是得学会放松,要是以后袁律师想来喝咖啡,不妨叫上我,我很乐意奉陪的。” 何欢穿着一身西装,款款走来,擅自在于佩身边坐下。 他对面,正是袁梦霞。 袁梦霞有点懵,面前这个帮他解围,甚至话里话外有些夸奖她奉承她的男人,她压根没见过啊。 不过谁不喜欢别人奉承自己呢?好话总是比较悦耳的。 袁梦霞对对方印象也不差,她瞧着对方大大咧咧坐在于佩身边,料想应该是于佩那家新开张的律师所的同事,大方问道:“不知道这位是?” “我叫何欢,目前是于律师的同事。” 何欢向对面两人做了自我介绍,偏头看向于佩,笑着讨要:“于律师不介意也请我喝杯咖啡吧?” 于佩对于他的到来有些意外,咖啡单没递给他,只问:“你手上的事办妥了?” 何欢耸耸肩,笑嘻嘻的模样,“当然办妥了,而且提前办妥了,不然我哪有时间来蹭咖啡啊。” 于佩这才将咖啡单递给他,顺便用眼神警告他收敛一点。 小袁同学是和她共事过一段时间的人,人家是正儿八经的人,不会随便对待感情,刚才何欢的一番维护她也看在眼里,看反应对面的小袁同学似乎对他这一套挺受用。 或许是提前知道何欢日后的结局,看他和女性接触,于佩总疑心他要做玩弄别人感情的渣男。 这种态度让何欢哭笑不得。 想他一张嘴在女孩子面前多受欢迎啊,到了于佩这里,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于佩看他的眼神,怎么总是怀疑他要见一个撩一个,做流连花丛的花心大萝卜? 唉,真是有嘴说不清啊。 他也不过就是喜欢说说好听的话而已。 哪个女人不喜欢听奉承话呢?动动嘴皮子就能获得好感,无本万利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落到于佩眼中,倒成了缺点。 何欢心里有点苦,他点了一杯最苦的咖啡,不加糖,搁面前细细品尝。 这段小插曲没有破坏于佩的计划,她按着初衷将话题带回到正轨上,“听说王律师最近挺忙,在新开张的势不可挡的律所冲击下,不被影响业务的大概也就王律师一个人了。” “所以说,形成个人品牌效应是多么重要,客户认可了王律师的能力,只信任王律师,这才是王律师最大的优势。” 这话不像是说给王展延听,倒像是说给何欢听。 前不久刚被于佩灌输要做做专做精的概念,这会儿听到这样的话,何欢颇有些感触,连忙附和:“于律师说得有道理,要是我哪天能做到王律师这样的地步,那才真的让于律师省心了。” 何欢的突然出现与极力附和让王展延看出一点门道。 他以为何欢是于佩故意安排过来的,细想这两人的话,王展延品出一些细微的阴谋味道。 他不愿意胡乱猜测于佩的心思,只能开诚布公:“于律师,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 于佩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运了一口气:“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过来帮我?” 这话太直接了些,惊得在座的其他三人哑口无言。 王展延估摸着于佩找自己肯定有事,以为是业务上的事情,觉得没必要这么兜圈子,只要于佩开口,只要他能办到,他一定会去做。 他都做好了要帮助的准备,没想到对方是打算挖人。 袁梦霞也是一脸震惊,出门前李勤年刚和她打听过王展延有没有和于佩见过面,于佩有没有挖人的打算,她回答得一身正气,坚决否认这回事。 没想到一出门就遇上于佩光明正大来挖人。 最心虚的是何欢。 他提前办好手头的事情,返回律师所时路过咖啡厅,透过玻璃窗瞧见于佩和之前勤年律师所的两位同事在喝咖啡。 嘿,这人还挺念旧,之前的同事也不忘沟通保持联系。 瞧见前阵子于佩动用人脉的手段,何欢以为她这次也只是想联络联络老熟人,正常社交,维持一下人脉关系而已。 哪里想到于佩竟然是想把勤年律师所的顶梁柱给挖过来。 要早知道这样,他决计不会为了蹭一杯咖啡,来这样的场合当显眼包。 不过,话说回来,于佩没有用别的借口支开他,是不是也是对他的一种信任? 何欢心里懊恼自己行为的同时又有些被信任的欣喜。 既然这样,不如助助力。 他接着于佩的话头开口:“我说老陈最近看中的两个人怎么死活过不了于律师这一关,原来于律师心里有更好的人选啊。” “王律师是咱们这一带远近有名的律师,业务能力得到广泛的认可,要我是于律师,我也舍不得放过这样的人才。” 他说完也不等王展延反应,目光定定落在旁边的袁梦霞身上,“不过袁律师也是极其优秀的人才,要是袁律师愿意跳枝儿,咱们律师所一定相当欢迎。” 这话说得袁梦霞一愣一愣,感情于佩不是想撬王律师一个人,是想连她一起撬? 袁梦霞觉得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挖王律师过去,她可以理解,毕竟人家优秀,挖她过去是做什么呢?她现在只适合一个助理律师而已。她下意识望向于佩,想得到回应。 于佩则是不动声色瞥了一眼旁边的何欢。 她原本就打算连袁梦霞也一起邀请,只是没想到何欢竟然能懂她的心思,先她一步开了口。 这么一来,这个老好人的角色倒是被他给占了。 不过于佩没介意,她看向一脸震惊的袁梦霞,笑着道:“何欢说的没错,你不用这么惊讶,我们共事过一段时间,我相信你的能力。” 这番话让袁梦霞羞愧地低下脑袋,红着脸不自在地小声反驳:“于律师,你这话让我有点受不住,跟你和王律师比起来,我还差得远。” 这不是客套话,这是袁梦霞内心真实的感受。 她不是听了两句奉承话就飘得找不着北的人,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与王展延和于佩之间的差距,所以她跟着王展延的这段时间非常努力的学习,就是希望以后能成长为和他们一样优秀的律师。 于佩对她这样的评价,让她有些愧不敢当。 她和这两人的差距,还差得远呢! 于佩看出她的情绪,伸出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坚定地说:“你以后一定能成长为一位优秀的律师,不输我和王律师,我相信你的能力,我也相信我的眼光。” 得到于佩这样坚定的肯定,袁梦霞内心感动得一塌糊涂。 在勤年律师所,大家总拿她当助理律师,几乎没想过她会单独扛事,总把一些简单的活交给她,觉得她不堪大用。 李勤年也只拿她当王展延的助理,在询问王展延会不会被于佩挖走的时候,李勤年大概从来没想过她也会被于佩挖走。 有什么比遇上一个欣赏自己、肯定自己能力的领导更幸运的事? 袁梦霞脑子一热,差点答应下来。 旁边的王展延先她一步开口:“我考虑一下。” 对于何欢和于佩打配合的行为,王展延不太满意,要是于佩一个人来和他谈这件事,那还好,但加了何欢进去,他心里总不是滋味。 “这事我先回去考虑一下,你暂时不要抱任何希望。” 王展延的说辞显得有几分不近人情,也让旁边脑袋发热的袁梦霞冷静下来。 袁梦霞赶紧跟着应和:“我现在还在实习,调动工作有点麻烦,我也先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听到两人的拒绝,于佩没有太大的失落,她微笑着回应:“好,那我等你们回应。” 在两人打算离开的时候,于佩将两张名片分别递给两人,她无比真诚地给出承诺:“无论你们何时来,我都欢迎,律所永远为你们留一份位置,我非常期盼我们三人能重新一起工作。” 目送两人离开之后,何欢终于给自己咖啡杯里加了满满一大勺糖。 他惬意地喝了一大口,问旁边的于佩:“怎么办,你看中的优秀人才似乎不打算挪窝。” 于佩不言语,只拿凉凉的目光看他。 这眼神分明是在责怪他。 何欢赶紧放下咖啡,举起双手投降,“好好好,我道歉,我不是有意来捣乱这场谈话,我完全是无心,要是影响到你,我给你赔一千个不是。” 于佩沉默着没说话。 她不说话,何欢心里就发虚,忍不住又问:“难不成我的出现真影响到事情的结果?” 瞧着何欢脸上难得浮现一丝愧疚,于佩叹了一口气,“别把自己看得这么重要,你还不至于影响结果。我原本也没打算他会很快答应。” 王展延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 这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通人情,实际上很重情重义。 他感恩李勤年的知遇之恩,所以之前无论外面有多少人高薪聘他,他都不为所动。实际上他这些年为李勤年效力,早就报了当初的恩情。 于佩回过神,想起另外一件事,她质问何欢:“你怎么知道我想要把小袁也招进来?” 何欢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不由地嗤笑一声:“你当我脑子傻啊,既然你将两人都请来,没道理只邀请王展延一个人,你让旁边的袁律师怎么想?” “她听到了全过程,回去勤年律师所会怎么跟李勤年交代?我不信你连这一点都想不到,所以你肯定是连她也想一起邀请进来。” 于佩冷着脸看他,“所以你就抢在我前面开口,做个顺水人情,顺便在小袁心里留个好印象?” 何欢不觉得自己这样的做法有什么错,他梗着脖子,“怎么了,我就不能在袁律师心里留个好印象?” “可以是可以,但小袁是正经姑娘,你不要用歪心思。” 来了来了,又来了! 何欢真是有苦说不出,“人家是正经姑娘,我难道就不是正经小伙了?” “得得得,我们先不要讨论这个,我看袁律师的态度取决与王律师的态度,那个王律师听你说又是个重情义的,你有把握他最终会过来吗?” “没把握。” 于佩回答得很干脆,差点惹得何欢将刚入口的咖啡吐出来,“你没把握那你还请他过来谈这个?你俩搭档这么久,多少有点革命友谊吧?” 谈起革命友谊,于佩有些好笑:“我和他刚开始时并不待见对方,后面关系才缓和一些。” 想起当初和王展延第一次见面剑拔弩张的场面,仿佛还在昨日。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81节 那时候两人互相看不习惯,她不喜欢王展延,王展延也不喜欢她,两人同在一家律师所,抬头不见低头见,看了对方都心烦,不小心碰见了,两人的眼睛一个向东一个向西,恨不得永远不想见。 后面相处久了,合作了几个案子,成见没那么深,也慢慢能聊上几句。 至于要说两人有多深厚的友谊,她不敢打包票。 她更不敢想用两人之间这点微薄的友谊去撬动对方。 听完于佩讲述之前和王展延的相遇,何欢颇感意外,他罕见地没有瞎搭话,默默沉寂下来。 其实从于佩提出要撬人的请求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的出现很多余。 不是从别处,而是从王展延的眼神中,他发现那么一点蛛丝马迹。 王展延也许能骗过别人,却骗不过他。 或许,他也没骗过王展延。 男人最懂男人的心思,只是他没想到,一路试探下来,于佩是一点也不知情,甚至还觉得王展延和她的友情并不牢固,人家不会为了这点情谊轻易答应。 他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连王展延她都发现不了,更何况是他。 何欢有些泄气,却硬撑着开玩笑,“看来你和王律师的初见并不美好啊,不过这倒让我想起方朝祥,你俩的第一次见面,也绝对称得上剑拔弩张。” 陡然听到方朝祥的名字,于佩想到那些称不上光明磊落的行为,语气变冷:“拿他和王律师相比,有点侮辱王律师了。” 何欢一怔,没想到于佩话里话外对王展延有诸多维护。 他心里冒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攀比情绪,嘴中不知不觉露出真实情绪:“哟,咱们于律师还会护人啊,哪天我要是和别人起冲突,于律师会不会看在同事一场的份上护着我?” 于佩沉思片刻,“你和别人起冲突,别人肯定讨不了好,你哪需要人护着,我看对方才需要人护着。” 何欢:“……” 他知道于佩是开玩笑,不死心地又问:“要是哪天我也要离开律所,你会不会也给我一张名片,永远留着我的位置?” 于佩面色一沉,“你要离开?” 她倒是没想过何欢会动这个心思。 眼看于佩要误解,何欢连忙为自己辩白:“我说的假如,如果,要是有那么一天,你也会永远为我留一份位置不?” 于佩没回答,只是一脸严肃的反问:“真到了那时候,我估计更在意你为什么会离开,是我给出的待遇不好,是发展前景不好,还是哪里做得不够?” 得,越想越歪了。 何欢赶紧打住,转移话题,“我就随口一问,你要这么在意干嘛,你现在在意的应该是怎么把王律师请过来,听你说你俩的友谊没那么深,你没把握人家会过来,那你为什么开这个口?” “我虽然没把握,不过,有人会帮我忙。”于佩笃定地说。 “谁?”何欢凑近问道。 于佩不慌不忙地答复:“李勤年。” “啊?”何欢一脸不相信,“王律师可是勤年律师所的顶梁柱,你确定李勤年会帮你?” 于佩没回答这个问题。 李勤年的确会帮她。她当初既然会走,她相信王展延也会走,时间问题而已。 “等着吧。”于佩颇有信心。 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模样,何欢也笑起来,他静静望向斜对面王展延留下的咖啡杯,突兀说了一句:“王律师一定会过来,就像我永远不会离开。” 可惜这一句喃喃之语并没有被于佩放在心上。 律师所开业的这段时间,她忙得脚尖不着地,对于一贯油嘴滑舌的何欢的发言并不去深究。 晚上回到家,闲谈之中于佩聊起白天的事情。 谢屹坐在沙发上捏着报纸,心思全不在报纸上,他静静听于佩讲述,这段时间她忙得回家倒头大睡,难得有这样的闲时间来与他讨论,他听得异常认真。 大致明白整个事情之后,谢屹动了动唇角,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又什么都没说。 于佩看不得他这种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我又没有封闭你的发言权。” 谢屹收起报纸,轻声问:“何欢这个人怎么样?” “嗯?” 于佩有些意外,她明明在和谢屹谈论当时与王展延交谈的情况以及李勤年以后可能会对王展延也产生嫌隙的猜想,怎么谢屹话锋一转,把话头指向何欢? 何欢什么都没做啊,也就过来蹭个咖啡而已。 于佩觉得谢屹没明白她的点,有点不乐意,“还行吧。” “他至今还是单身?”谢屹冷不防追问一句。 这一句如同当头一棒,立即让于佩明白其中深意,她眯着眸子靠近谢屹,一副质问的语气:“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关心他单不单身有什么企图?难道你……” 这中间停顿的工夫,让谢屹难得紧张地屏住呼吸。 他眸子微颤,脚下不自觉后退半步,拉开于佩缠绕在他脸上的呼吸。 不得不说,这是于佩第一次在这方面如此敏锐。 然而下一秒,于佩顶着一张恍然大悟的脸,责问:“难道你想替你妹妹牵线搭桥?” 谢屹:“……” 他错了。 在这方面,于佩从来都迟钝得可怕。 不等他做出回应,于佩脑袋已经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这个不行,我觉得他俩不合适。” 考虑到以后何欢流连花丛永不结婚的结局,于佩觉得这事没得商量。 给谢雪容介绍这么个人,那不是耽误了谢雪容么。 虽然她和谢雪容关系不怎么和谐,但也没有故意坑人家的道理。 “不行不行,坚决不行。” 谢屹挑眉,故意问:“怎么不行,我看何欢也不错的样子。” “他业务能力的确不错,不过男女关系这方面……”于佩顿了一下。 仔细一想,这种男女关系也没什么可指责的,现在的何欢根本没有乱来,以后功成名就的何欢也是在你情我愿的基础上自由与别人往来,顶多是多情了些,也没有干出破坏别人家庭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种开放的情感观念可能与当下略微保守的风气有些相悖,但放在国外,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于佩及时收住话题,只说:“反正不要介绍给谢雪容,他俩不太合适。” “我说你们家怎么回事,你老妈之前要撮合谢雪容和王展延,你现在想撮合她和何欢,她难道一定要嫁个律师?” 于佩在一旁喋喋不休地列举不合适的缘由,谢屹只是无奈地轻笑。 他好像没有担心与吃醋的必要。 第90章 真相 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谈 随着律所生意越来越红火, 于佩本人的名字也跟着传遍千家万户。 有位在新闻行业发展的老同学替于佩撰写了一篇人物采访稿,并刊登她本人端正的照片。 采访稿上了报纸,大家才知道原来这位家喻户晓的律师不仅年轻有位, 居然长得如此出众,一时间人们对大盈律师所的好感度不断攀升。 在大酒店后厨里忙着颠勺的于忠海一边抹下额头的汗,一边竖起耳朵听隔壁狭窄休息室里其他大厨的议论。 “啧啧, 没想到这位律师这么年轻, 人长得还好看, 不知道结婚没有。” “你关心这个做什么,没瞧见报纸上写着人家是留学回来的吗,一般男同志人家可瞧不上眼。” “我就是感叹一下,你说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我家那妹子也是这个年龄, 现在在一家餐馆刷盘子, 你看看这差距。” “所以说人还是要读书, 你看女人读书了照样有出息。” 听着外头热闹的议论,于忠海面上一阵骄傲, 他趁着空当探出脑袋对议论着的大厨得意地表态:“那是我妹妹,我亲妹子!” 酒店后厨里顿时激起一阵热烈的议论。 “哟, 真的假的呀,老于, 你有这么出色的妹子?” “老于, 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起过啊,我要是有这么个妹妹, 我得天天在你们跟前夸耀。” “你看这老天就是不公平, 老于这妹子长得哪哪都比老于出挑, 真看不出是亲兄妹。” 即便都是打趣的声音, 于忠海脸上的得意之色怎么也掩盖不了。 当天回家,他高兴地拎了两斤肉。 林香芬看到他大手大脚的行为,颇为奇怪:“你路上捡到钱了?还是有人要来家里做客?无缘无故买肉做什么?” “平日里咱们就不能吃肉?这是什么道理。”于忠海高兴得很,不跟她一般见识。 瞧出自家丈夫心情不错,林香芬试探:“今儿十五,是不是发薪资了?还是你要升职?有什么好事你说给我听听,让我也高兴高兴。” 于忠海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四处望了一圈,问:“报纸呢?今天的报纸你看了没?” 林香芬一怔,这才明白于忠海在高兴什么。 今天的报纸她也看过,上面有一篇是关于于佩的报导。 不得不说,这个小姑子如今是越来越有名了,前阵子律所上了电视和报纸,名声大噪,周围人几乎都听闻这家新开的律师所。 这会儿出了专访,大家一看,这年轻女律师居然是这么标志的模样,都惊诧不已。 就连她一向刻薄瞧不起人的领班,在茶水间里闲聊的时候也忍不住对这个年轻有为的律师夸赞了几句。 “看过了,我早看过了,你是为这个高兴?我也高兴。” “咱们家小姑子越来越有出息了,你是没瞧见我当着我那领班说出报纸上的年轻优秀的律师是我小姑子时,我领班那神情,嘴巴张得跟吞了个鸡蛋一样,惊讶得不行。” “我感觉她后来对我的态度都变好了一些。” 这话不假,林香芬带着虚荣向大家介绍自家小姑子时,她能明显感受到周围人态度的转变。 从前她只是个普通的酒店服务员,老公在酒店后厨炒菜,两夫妻是再平常不过的人物。 和于佩攀上关系之后,她好像也变成了大人物,在周围同事的眼中,她倒成了值得巴结的对象。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82节 原本对她爱理不理的几个同事明显对她热络起来,连一向拿鼻孔看人的高傲领班,和她说话也变得好声好气,不像从前动辄凶骂。 林香芬第一次感受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荣誉感。 虽说她也知道于佩在国外发展的好,积蓄不少,可在国外的成就,她感受不到啊,那是于佩一个人的荣耀,家族没沾上一点光。 现在不同了,于佩还没为她做什么呢,就凭着对方的名声,她也能默默获得好处,这么一想,这亲戚有必要再走动走动。 林香芬知道自家丈夫也有这样的心思,她朝着房间嚷了两声:“晓敏,晓敏!” 于晓敏踩着拖鞋从房间里探出脑袋,“妈,你叫我做什么?” “晓敏,这周末你去看下你小姑姑,家里前阵子做了芝麻糖,那是你小姑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零食,你给她带去一些。” 于晓敏撇嘴,不是很乐意。 林香芬一看,立即沉下脸,“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小姑姑对你这么好,你忘了她回国的时候给你带的那些贵重礼物?让你送点芝麻糖你怎么还不乐意了,小没良心的。” 无辜被批评一顿,于晓敏更加不乐意,她不是不乐意去送这趟东西,她只是不乐意自家母亲这副态度的转变。 “妈,你怎么突然关心起小姑姑了?” 林香芬眉头一皱,就要发火,“你这说的什么话,她是你小姑姑,都是一家人,我关心一下还要特意找个理由?” “哦,那我周末去送。”在母亲发火之前,于晓敏机灵地将脑袋缩了回去。 她心里不太愉快。 小姑姑刚回国那段时间,她母亲连接都不愿意去接人家,那样不待见的态度,她一个小孩子都能感受到,难道小姑姑感受不到? 好在小姑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大人的矛盾从来不带给小孩子。 她小姑姑一向都对她很好,她才不愿意充当自家母亲的调节工具。 于晓敏闷闷地躺回了床上,客厅里的对话却还在继续。 林香芬将于忠海买来的两斤鲜肉放进大磁瓯里,一边往上撒盐,一边和于忠海商量:“要不改天请于佩回来吃吃饭吧,她回国之后就来了一趟,你们兄妹难得相聚,不该联络联络感情?” “再说了,之前和她闹了一些不愉快,但亲兄妹哪有什么隔夜仇,这些日子你们都不联系,是不是也该走动走动了?” 这话要放在以前,于忠海估计要责备林香芬瞎操心,当然,要搁以前,林香芬也不会开这个口。 今时不同往日,于佩如今是登上报纸着重报导的年轻有为的律师,开了一家厉害的律师所,名气大得很,和这样的人物做亲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于忠海也非常同意林香芬的观点。 “行,过阵子吧,这阵子她应该很忙,过阵子我再找个时间约约她。” 亲兄妹哪有隔夜仇嘛,以前闹的那点小小不愉快,那都是陈年旧料了,以于佩如今的发展与成就,哪里会介意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两人信心满满地单方面地将过往那些矛盾统统抛掉,如今的于佩在他们眼中,那真是可敬又可爱的小姑子。 几天后,于佩回家,桌上突然多了一份芝麻糖。 她好奇地拿起来一瞧,做工很粗糙,切得不周正,一看就不是买来的,绝对是是自家动手做的。 于佩问谢屹:“妈做芝麻糖了?” 她以为是婆婆魏春兰做的。 “干嘛费这个劲去做芝麻糖,现在街上一卖一大把,便宜得很,自己做的话多费时间啊。”现在的于佩简直视时间如生命,任何浪费时间的时候她都痛惜。 “不是,是晓敏送过来的,应该是你大嫂做的。”谢屹解释。 “我大嫂做的?” 于佩沉默了。 林香芬做的芝麻糖,还特意派晓敏过来送,这个大嫂的心思不难猜。 呵,这些亲戚真是…… 还不等于佩发完感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她开门,外面赫然站着她二哥于忠明和二嫂孟凤梅。 两人见门打开,不由分说挤进来。 孟凤梅率先开口,她神色慌张,扶着椅背就要给于佩跪下,“小姑子,这次你一定要帮帮你二哥啊!” 于佩哪受得起这阵仗,连忙将要弯身的孟凤梅给扶住,“有事好好说,别动不动摆这种阵仗,二哥这次又怎么了?” 不怪她说“又”,实在是这位二哥的烂摊子也太多了。 之前孟凤梅舅妈一家的事,私下卖老爷子房产的事,于忠明车祸撞人的事以及出轨的事,那真是一摊烂过一摊。 跟她二哥家比起来,她大哥家的恩怨都只算毛毛雨了。 自从上次出轨事情闹得纷纷扬扬之后,她也懒得去管,一直没问音信,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他二哥又要人救? 还有什么比臭名远扬更糟糕的情况? 还真有,这次于忠明赖以生存的营生遭到了威胁。 孟凤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讲述:“佩佩啊,你还记得那个姓曹的司机不?” 于佩想了想,“曹新光?” “对对对,就是那个曹新光,他原本和你二哥一样,都是开出租车的,谁知道这人现在摇身一变,把自己之前的东家承包下来,成了出租车行业的老板。” “他现在卡着你二哥的资质,不让他挂靠任何出租车公司,你二哥现在开不了车,已经闲在家一个礼拜了。” “我看了今天的报纸,想着你如今也是个大人物,你就想想办法帮帮你二哥吧,咱们家现在都靠你二哥一个人开出租车养着,要是他没了这个工作,咱们一家可怎么活啊!” “我在厂里工作也赚不了几个钱,现在形势不好,说不定哪天就会下岗,要是你二哥再没了这个工作,我就只能带着晓洋出门讨饭了。” 孟凤梅越说越伤心,脸上泪水和鼻涕混成一团,她全然顾不上,只一个劲地大倒苦水。 于佩抽了张纸巾递给她,等她发作一阵后,沉着脸问:“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卡二哥的资质?” “唉,这事说起来都赖我,当初你二哥把他撞了,说好赔人家一万,后来我看他生龙活虎的,一点事都没有,就不太想陪,估计人家那时就记恨上了。” 孟凤梅提起这件事,心里也有悔意。 那时候曹新光和于忠明一样都是个开出租车的,谁比谁高贵? 再说了,一万可不是小数目,她那个时候已经答应承担全部的医药费,那曹新光后来恢复得不错,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凭什么要求赔这么多钱? 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不都是一点一点辛辛苦苦赚来的? 那可是一万块啊,说给就给,谁不心疼? 不过这人的际遇真是难料,要是猜到这曹新光日后能摇身一变成为出租车行业的老板,那她当初无论如何也都会心甘情愿掏出这笔钱。 可惜那时候没有通天眼,现在也没有后悔药。 经这么一提醒,于佩才记起这档子事情,这阵子她太忙,忙得记忆都变差了些,很多事情被抛之脑后,一时想不起。 既然被提了出来,她倒是想起这件事的原原本本。 后来孟凤梅不愿意掏钱,还张罗着打官司来着,谁知道曹新光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主,也硬碰硬地要打官司。 为了这事,她二哥于忠明还责怪她不肯帮忙打官司,对她心生成见。 “不过,我记得你们之后也乖乖赔了一万块,这事应该揭过了,怎么还有恩怨?”于佩疑惑着问。 孟凤梅一脸“你太年轻”的表情,“你想想,当初我和二哥这么为难过她,虽说也赔了钱,他心里肯定还是生我们气,那时候大家都一样的职位,谁也压不着谁,只能把心里的气憋下,现在他飞黄腾达了,能压得住你二哥了,那还不拿你二哥出气?” 孟凤梅话锋一转,“我听说你和他有点交情,你能不能帮你二哥说说好话,让那个曹新光放你二哥一马?要是他总卡着你二哥,那咱们家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涉及到家里吃饭的命根,孟凤梅舍得服软,也舍得拉下面子。 她看于佩没反应,一激动,扶着椅背又要跪下去。 于佩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眉头紧皱,“别动不动就跪。” 什么毛病,她可没让人跪拜的癖好。 “我可以帮忙说几句话,但是我现在联系不到他。” 于佩话音刚落,孟凤梅赶紧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一串电话号码。 于佩看了看纸条,又看了看孟凤梅。 得,这是有备而来啊。 她二哥于忠明的出租车是当初老爷子辛辛苦苦凑钱买的,车子的所有权都归于忠明,只是想要开出租,还得找个出租公司挂靠。 现在曹新光当上出租车司机老板,利用人脉卡着于忠明的资质,不让其他公司给于忠明挂靠的机会,这无疑卡住了于忠明的脖子。 不过当初那点恩怨算不上大事情,于忠明最后到底是赔了钱,曹新光心里有气,大概也只是想出出气,不是想把人往绝路上逼。 她费点嘴皮子,倒也能解决。 于佩从满脸期盼的孟凤梅手中接过纸条,走到电话旁边拨号。 对面很快接通,是曹新光的声音,“喂,谁啊?” “是我,不知道曹先生还记不记于律师。” “哟,是于律师啊,最近你风头大着呢,谁不知道啊,我才在报纸上看到你,不知道于律师找我有什么事啊?” 曹新光这是明知故问。 他很清楚于佩打电话过来是为何事,左不过是为她二哥于忠明求情。 当初那事其实也都过去了,于忠明也赔了钱,他只是气不过当时对方出尔反尔不讲信用的行为,现在有机会了,无论如何也要惩罚一下对方。 当然,他也不是要把人逼上绝路,过阵子也就算了。 既然于佩过来说情,他也乐得就坡下驴。 当初于佩在工地上帮他修好出租车的那份恩情他还没有报答呢,现在于佩成了出名的大人物,以后估计更没机会报答,不如这会儿送她一个人情。 曹新光已经要把原谅的话说出口,谁知道对面的于佩丝毫不提她二哥的事,只问:“听说曹先生现在成了曹老板,我有笔生意想要和曹老板合作,不知道曹老板有没有兴趣?” 曹新光一愣,“什么生意?” “我最近要成立一家投资公司,出租车行业是我很看好的项目,我想入股,不知道曹老板有没有门路?” 曹新光一听,面上欣喜,“有有有,这事在电话里谈不明白,这样吧,咱们不如约个时间好好谈谈?” 于佩应下,“行,时间你定。” 挂断电话,于佩看向一脸忐忑的孟凤梅,“可以了,你和二哥回去吧。” 孟凤梅瞠目结舌,“可是刚才你一点没提到你二哥啊,你也没为你二哥求情,那个曹新光肯放过你二哥了?”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83节 聪明人做事从来不需要明说,于佩相信曹新光会知道怎么办。 “你不放心的话,明天让二哥再去试试。” 听到于佩这样说,孟凤梅也不好再纠缠,她拉着于忠明的胳膊要走,不巧眼尖的她发现桌上一袋芝麻糖。 这芝麻糖不像是买的,倒像是自己动手做的。 她多嘴问了一句,“佩佩啊,你这么忙,还有时间自己动手做这个?” “不是,这是晓敏送过来的。”于佩不以为意的解释一句。 谁知道孟凤梅听了,面色一变,拉着于忠明头也不回地离开。 走出楼道口,孟凤梅心有不甘地往于忠明腰上狠狠一掐。 于忠明吃痛,沉着脸瞪她:“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刚才难道没瞧见桌上那袋芝麻糖?于佩说那是晓敏送的,晓敏一个小孩子能有这样的心思?那肯定是你大嫂的意思啊。” “你说你大嫂多精明一个人,现在瞧见于佩出息了,立马巴巴贴上来,动作快得让人没法想象,啧啧,你这大嫂见风使舵的能力可不是一般的强。” 孟凤梅越想越糟心,“不行,咱们不能好处都让你大嫂一个人占了,她要讨好于佩,那咱们也讨好于佩。” “现在于佩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跟她处好关系只有好处没坏处,你大嫂动作这么快,咱们不能落了下风。” 这道理于忠明也明白,只是…… 他闷着脑袋:“咱们跟于佩之间的恩怨,比大嫂跟于佩之间的恩怨多多了,大嫂讨好于佩能有效果,咱们也能有效果吗?” 不是于忠明没信心,只是当初孟凤梅舅妈一家子把于佩闹得很糟心,后来种种的事情,结怨越来越深。 偏偏于佩又是个记仇的人,他不觉得于佩有这么大的宽容心,今天于佩肯给他打这个电话,他都觉得于佩破天荒发了大善心,哪还敢奢望她不计前嫌。 孟凤梅往他脑袋上一拍,恨铁不成钢:“你傻啊,你就不会想想别的办法?老爷子她总是在乎的吧?咱们对老爷子好一点,天天去照顾去关心,这些总会传到她耳朵里。” “再说了,老房子里不还住着孟心婉么,那可是我真正有血缘关系的表妹,这总做不得假,这一来二去的交际,咱们和于佩的关系肯定越拉越近啊。” 于忠明觉得孟凤梅的话也不是没道理,他还要细问,孟凤梅却话锋一转:“你说这个曹新光是怎么混成老板的?他可以承包出租车公司,怎么你不能?咱们家还有点积蓄,要不你也去承包一家出租车公司?” 佩服于孟凤梅刚才一番言论的于忠明这会儿又对她十分无语:“你以为出租车公司是想承包就承包的?这里面的水分深着呢,以前出租车公司那都是国企,后来不是提倡股权改革么,这里面就有了一小部分个人股,你想想那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吗,这个曹新光大概有什么门路。” 孟凤梅听完,恍然大悟。 她气得直拍大腿,大声嚷嚷:“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说于佩怎么这么好心替你求情呢,你听见她刚才说的话没,人家压根就是想到了这一层,直接开始谈生意。” “你瞧,她表面上是为你求情,实际上做了笔生意,咱还得感谢她,你说你这个妹妹是不是太阴了一点?” 于忠明对于孟凤梅的用词不太满意,他反驳:“你这话不太对,人家本来就和曹新光认识,她要真想做生意,之后也可以直接找他,犯不着透过咱们这一层关系。” 孟凤梅气得身子直哆嗦。 她一边狠狠掐着于忠明的胳膊,一边破口骂他:“你们家的人都聪明,就你一个实心傻子,都这会儿还帮着人家说话,我看你就是以后被人卖了都帮着人家数钱的憨憨。” 两人一路打打嚷嚷、推推搡搡离开小区。 站在窗户边的于佩望着楼下两道渐行渐远的身影发呆。 这两人现在又如同没事人一般,好像之前的出轨事情压根没发生过一样。 于孟凤梅而言,婚姻是什么呢? 是为了生存与生活,自己丈夫出轨也可以视而不见的欺骗自己吗? 于佩回头,瞧见谢屹正在将桌上的芝麻糖收起来,她想,要是谢屹有类似出轨的行为,那她肯定不会选择隐忍。 叮叮叮—— 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打断于佩的胡思乱想,谢屹离电话近,先接了电话,片刻之后,他把话筒放下,目光转向她,“找你的。” “谁啊?” 于佩拿起话筒听到了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阿桑?” 于佩有些意外,“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的确有好消息,你之前不是让我帮忙留意回国发展的法律专业的人才么,之前给你介绍了两个,现在还有一位符合的人才,就看你愿不愿意用人家。” 于佩斩钉截铁:“当然愿意,对于优秀的人才,我来者不拒。” “话别说这么满,你先听我介绍一下,再决定要不要人家。” 阿桑这样谨慎的语气让于佩欣喜的心情稍稍冷静下来,“那你介绍一下吧,他是谁?” “他是陈阿辉。” 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于佩沉默了。 良久之后,她才追问:“他也是学法律的?” “他考了双学位。”阿桑解释。 于佩运了一口气,“好吧,我不接受。” 提起陈阿辉,于佩总会想起他那尖酸刻薄的母亲郑红,两家人以前发生的点点滴滴的矛盾跃然于眼前。 陈阿辉和谢屹原本就有恩怨,为了这事,两家人跟仇家似的,即便住在对面,也装聋作哑不闻不问。 再加上陈阿辉和谢雪容当初相亲闹了乌龙,两家人已然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她婆婆魏春兰和小姑子谢雪容恐怕恨死了陈阿辉一家。 她自己对于郑红的种种行为也很是厌恶。 现在这个时刻,她脑子生锈了才会把陈阿辉招进公司。 “看吧,你果然不愿意。”对面的阿桑似乎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也不气馁,只说:“陈阿辉让我带句话给你,他明天回国,想见你一面。” “他见我做什么?”于佩觉得奇怪。 “我不知道,但他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谈一谈。” 第91章 隐瞒 当初是因为你 陈阿辉有很重要的事情和自己谈? 没搞错吧? 于佩想不出自己和陈阿辉之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谈, 除了都有出国留学的经历,他俩八竿子打不着一起,怎么这个陈阿辉总是要找自己谈事情? 于佩觉得这个陈阿辉怪怪的, 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人一点也不坦诚。 但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若是一点小事, 大概不需要阿桑从中做传话人。 于佩放下电话陷入沉思。 去还是不去? 算了, 还是去一趟吧, 万一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打定主意后,于佩放下话筒准备离开,却瞧见旁边的谢屹一眨不眨盯着她,仿佛在等她交代某些事情。 于佩顿时有点心虚。 陈阿辉和谢屹是有过节的, 两人互相不待见, 况且因为之前的恩怨, 谢屹一家人估计都不怎么喜欢陈阿辉, 现在她要和陈阿辉见面,偷偷摸摸地去, 似乎不太妥? 于佩没瞒着:“阿桑打过来的,不过他说陈阿辉明天回国, 想找我谈谈,说是有很重要的事。” 出乎意料, 谢屹并没有过激的情绪, 他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嗯。” 仿佛这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她要和陈阿辉见面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 于佩纳闷, 怎么如今他这么淡定? 不过淡定也是好事, 总比擅自做主不让她去强一点。 仔细回想一下, 其实谢屹一直没有强迫她做任何事情, 他并不干涉她的交往,简直比她手底下的员工还尊重她。 但话又说回来,她也没有干涉过谢屹的人际交往啊,谢屹和什么人来往,她不也从来没有半字评论么。 两人在这方面倒是都挺尊重对方,只是日子久了,从宏观角度上来看,多少有点不像夫妻。 既然谢屹没什么意见,于佩心里更没有负担。 第二天她照常去律师所上班,忙碌到快要下班时,才接到陈阿辉的邀请。 于佩忙完手头的事,和陈焕河交代一声,提前半刻钟离开律师所。 她开着她那辆白色的桑塔纳,停在一家咖啡厅面前。 这是陈阿辉选定的地址。 这也是当初陈阿辉和谢雪容阴差阳错相亲的那家咖啡厅。 于佩刚把车子停稳,抬头一看就注意到这一点。 她心里纳闷,不知道陈阿辉是个什么样的想法,城里那么多咖啡厅,也不是只有这么一家,怎么他偏偏要选中这一家? 难不成两人还要一边在里面谈事情,一边回忆起当初尴尬抓马的相错亲的经历? 于佩心里直摇头,忍着一股子意见,跟随服务员走到陈阿辉早就订好的座位上。 陈阿辉一身休闲装,行李箱就放在他左手边,看样子是刚下飞机,连家都没来得及回就直接赶了过来。 这么急? 于佩坐下,狐疑地望着对面的人,开门见山:“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谈?” “不急。”陈阿辉微微一笑,将咖啡单推给她。 于佩心里好笑,要是不急,至于连回家一趟的时间都没有么? 这风尘仆仆的,一下飞机就赶了过来,却还要慢条斯理安慰她不要急,也是蛮好笑。 于佩随便点了一杯咖啡,又将咖啡单递了回去。 她死死盯着面前的人,“你应该知道,我今天过来不是特意来喝咖啡的。” “我知道。”陈阿辉嘴上应着,点了一杯与于佩相同的咖啡,然后将单子递给服务员。 等服务员转身离开之后,他才继续道:“我知道你是来听我讲事情的,不过这件事情比较长,最好是一边喝咖啡,一边听我慢慢讲。”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84节 于佩冷笑,“咱俩并不熟,你要是想讲一些与我无关的你的那些我并不感兴趣的经历,那恕我到时候没法奉陪。” 这话说得毫不留情,惹得陈阿辉苦笑。 “你一向这么咄咄逼人。” 于佩:“……” 怎么还批评起她来了。 于佩正要作色,又听到陈阿辉开口:“我要结婚了。” 这冷不防的一句让于佩稍稍顿住。 “是我妈安排的,对方有个体面的工作,我妈很喜欢,相亲就安排在明天,在这家咖啡厅里,据说对方是个喜欢喝咖啡的新派人。” 于佩听着陈阿辉的絮絮叨叨,越听越疑惑。 陈阿辉和她说这些做什么?她过来可不是听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真是奇怪。 就在她耐心告罄想要打断对方的时候,陈阿辉话锋一转:“所以有些事情我该放下了。” 于佩神情一顿,预感接下来将要谈论的事情才是重点。 果然,陈阿辉突然抬头看向她,咖啡厅里洒下的灯光落在他眼眸里,星星碎碎带着一点不切实际的追溯,“你还记得我和谢屹那次的矛盾吗?” 来了来了,重点来了。 原来陈阿辉是要谈论这件事?那她有点兴趣。 “当然记得。” 谢家和陈家的矛盾不就始于此么。 “那你知道我和谢屹为什么会爆发那次矛盾吗?”陈阿辉苦笑着问。 于佩瞪他一眼,“我哪知道。” 这两人当初在学校打得天昏地暗,后来两人挂着彩接受教导主任的批评时,默契地守口如瓶,坚决不透露起矛盾的原因。 谢屹逼得退学了都没提起一句起因。 她后来也不是没追问过,起了好奇心的她追问过两三回,谢屹不说,她一个劲地单方面追问也得不到答案,只得作罢。 她哪里能晓得什么起因。 “因为你。”陈阿辉说。 还陷在思绪中的于佩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两秒,听到陈阿辉的回复,她后知后觉地满脸震惊,“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因为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在急于知道下情的时刻,好巧不巧服务员端着两杯热咖啡过来。 陈阿辉又变得不慌不忙,他将咖啡端给于佩,微笑着说:“不急,先尝尝。” 于佩哪还有什么心思喝咖啡。 她看都没看眼前的咖啡一眼,两只眼睛牢牢盯住对面的人,思绪繁乱,语气还算镇定:“怎么回事,这怎么和我扯上了关系?” 陈阿辉已经做好坦白的打算,此刻并不慌乱,心境也变得平和,他轻轻搅动杯中咖啡,随着咖啡厅悠扬的音乐,思绪也逐渐飘散到很多年前的那个下午。 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太阳特别大。 中午时分,同学们都去寝室午休,教室里只剩下于佩一人在写作业。 于佩从小就发奋,她人聪明,也肯下苦功夫,在大院里是人人夸赞的好孩子。 他路过教室,鬼使神差偷偷坐到最后一排,抬起眸子静静看着前面奋笔疾书的身影。 他有个埋在心里很久的小秘密,他喜欢于佩,很早就喜欢。 于佩从小就长得周正,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瞪着人的时候格外精神。被她那样专心致志的盯着,他每次都慌得没法应对。 事实上,他和于佩的交际很少。 两人虽然同一级,但是不同班,平时根本不会产生交集。 只有在学校组织出游活动或者举办重要会议的时候,他才可能会与于佩接触到,那个时候于佩一般是维护秩序的大班长。 她气势足,个子又高,不笑的时候绑着一张脸,很严肃很有震慑力。 不少男同学看不惯她这样的作风,觉得她太强势,可他偏偏喜欢这样的于佩。 觉得她戴着红袖章执行任务的时候特别迷人。 他没有胆量光明正大的靠近,只能在心里使点小计谋,比如排队的时候故意站出半个身子,在需要安静的场合故意和周围同学交头接耳。 每当这个时候,于佩就会绑着一张脸走到他面前,严厉地告诫他要遵守纪律。 或许这些小事在于佩心里算不上什么,她全都记不住了,但每一次小小的交集,他都铭记于心。 只是,他从来没敢正大光明地看她,不敢与她目光现汇。 不像现在这样,能盯着她的背影,肆无忌惮地观赏。 这一方小小的教室就是封闭的天地,在这一片天地之中只剩下他和于佩,这种奇异的想法让他内心澎湃不已。 外面热烈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也让他的心逐渐升温。 在各种从未有过的兴奋感受夹击下,他脑子也变得昏呼呼的,左手不受控制地伸到裤子下方。 这一幕被谢屹看到了。 他不知道谢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只从谢屹脸上感受到从未见过的愤怒。 谢屹拽着他的衣领,以极快的霸道速度将他拖离教室。 后面的事情全校都知道了。 谢屹将他拖到大操场上狠狠揍了一顿,别人眼中或许是他和谢屹互殴,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是单方面被揍。 谢屹生得比他高,长得比他结实,他的反抗像是小猫对上猛虎,毫无用处。 那天他被揍得很惨,任何人过来劝架谢屹都不依。 最后罢手时,他已经鼻青脸肿,连看人的视线都变得模糊。 即便两人结下死仇,却保持着相应的默契,在教导主任面前对此次矛盾的原因只字不提。 他不提,并不是全为自己考虑,是不想说出真实原因,让于佩难堪。 这样的行为终于出格了一些,闹得满城风雨,人们对于佩也会有不当的流言。 但谢屹也不提,不知道是不是和他抱着同样的心思。 不久后,他就明白了,原来谢屹这个人,心思藏得比他还深。 故事接近尾声,陈阿辉低沉的声音戛然而止。 于佩听得入神,久久没能言语。 面前的咖啡已经放凉,离开之前她始终没有喝上一口。 回到车里,系好安全带,踩下油门,不断往家的方向行驶。 道路两边的香樟树一道道绿影从她眼眸快速划过,陈阿辉的声音重新在她脑海回放。 他说后来谢屹答应放过他,给他将功赎罪的机会,让他在异国他乡关注她的消息,将她的情况寄回。 这就是当初谢屹收到一封陈阿辉署名的信的原因。 他说谢屹还曾出国看过她,在她去国外留学的第一年,是他带的路。 那时候她在一家餐厅端盘子,一边学习一边给自己赚生活费。 是有那么一天,她收拾完客人的桌子,一抬头,在厚厚的透明的玻璃窗外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人站在远远的街角,穿着大衣,背对着他,停留片刻就走了。 她觉得眼熟,又觉得自己眼花。 想想也不可能,异国他乡,谢屹怎么会凭空出现。 也许只是相似的背影罢了。 她压根没当一回事。 在当时的她看来,收拾好一张桌子比探究窗外街角陌生人的真实身份要重要得多。 或许那时的她也根本不可能想到,自己在异国他乡艰难求学的第一年,连家里两位哥哥和老爷子都没有寄信过来问候她一声,她那个被强迫的订婚对象怎么可能飞越万里,只为了偷偷地远远地看她一眼。 回想往事,看来心硬的人从来只有她。 她从来不明白谢屹这些年的心意,也没有对他有过什么好脸色,偏偏谢屹也是个闷葫芦,什么也不说。 当初和陈阿辉为了她闹出天大的矛盾他不说,后来偷偷去人生地不熟的国外看她的境况他也不说。 等到她回国,望华酒店的老板程春望,故意将房子卖给她的冯碧华,云华商业城的手表店经理章伍桦,以及威尔先生和威尔太太,这些来支持她工作的人,估计都是谢屹安排的吧。 不是他安排,也或多或少和他脱不了干系。 可他全都不说,好像他的奉献理所当然,不需要她一丝一毫的反馈与感恩。 于佩对谢屹这样的处事行为十分不满。 她起初怀着的一股子感动在心怀里翻涌着翻涌着慢慢变成了愤怒。 她又没有通天眼,这些事情不告诉她,她怎么会知道! 她要找谢屹对峙! 把她一个人从头到尾蒙在鼓里算是什么事! 稳住情绪后的于佩加快速度赶回家里,停好车之后她三两步爬上楼梯,拧开自家的门。 谢屹安然坐在沙发上,身子侧对着门。 他身上也是一件大衣,像极了很多年前那个遥远的午后街角背对着她的一抹熟悉背影。 往事历历闪过,于佩满腔翻涌的情绪瞬间被抚平,没了半点要争执的意思。 她静静在门口站着,没有动作。 听到动静的谢屹回过头,像往常无数次那样平淡又温暖地问候:“回来了?” 于佩哽咽,没有作答,她拖着步伐一步一步慢慢靠近。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85节 感受到她情绪的不对劲,谢屹从沙发上起身,望着慢慢靠近的人,关怀地问:“你怎……” 话没说完,于佩昂起脑袋,用嘴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第92章 全文完 晚来的弥补 星苑小区二单元201室。 狭窄的厨房里飘出阵阵令人垂涎的五花肉香。 掌勺大厨魏春兰春风满面, 将色香味俱全的五花肉捞出锅后又给炉子上炖着的老鸡汤放调料。 她利索地切着葱姜蒜,手边是早已准备妥当的水晶蛋饺,藕蒸排骨, 盐焗大虾。 全是她儿媳妇喜欢的菜! 厨房里她忙得不亦乐乎,砧板得得作响,厨房外的客厅里, 电视机中正播放着她儿媳妇带着律师团凯旋的消息。 她今天要给儿媳妇煮上满满一桌胜利的接风宴! 谢雪容坐在沙发上, 一边吃饼干一边仔细听电视里的播报, 奈何厨房里刀具乒乒乓乓的声音惹得她一个字也听不清。 她气呼呼地起身,走到厨房边,不满地发牢骚:“妈,你声音小一点, 电视机里的声音我都快听不到了!” 魏春兰探出半个脑袋望着她:“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嫂子的新闻啊。”谢雪容一时口快。 魏春兰闻言, 笑眯眯地看着她, “哟, 什么时候这么关注你嫂子了?昨天我和你爸讨论的时候你不是一副事不关己不爱听的模样吗?” 被揭短的谢雪容噎了一下,赶紧转移话题:“不是吧妈, 你做这么多菜?这全是嫂子爱吃的,你怎么不做做我爱吃的?” 魏春兰存心拿她开笑笑, “哟,你还记得你嫂子爱吃什么菜啊, 我还以为你都忘了呢。” 谢雪容:“……” 好嘛, 现在于佩出息了,全国有名了, 她亲妈也要变成于佩的亲妈了。 谢雪容说不过, 扭头就要走。 魏春兰扯住她的衣袖, “行行行, 不开你玩笑了,说正事,你二哥去接你嫂子没?” “去接了,”谢雪容撇撇嘴,“早八百年就去接了。” 想起她二哥猴急的模样,谢雪容忍不住发笑,“说是五点才到,他三点钟的时候就巴巴地跑过去了,生怕等不着人,也不知道我二哥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魏春兰想起很久之前于佩回国的时候,谢屹也是提前两个钟头过去等人,生怕错过。 她瞥了谢雪容一眼,“你懂什么,你二哥一直就这样。” 母女俩窝在厨房说了会悄悄话,门铃很快响起。 以为是儿子接了儿媳回来,魏春兰在厨房走不开,赶紧支使谢雪容去开门。 门一开,不是谢屹和于佩,而是谢岩朋和谢玉溪两父子。 魏春兰下过命令,今天无论多忙,这两人也都要回来吃接风宴。 家里的主心骨发了话,两人哪敢不从,忙完手头的事情马上就赶了回来。 倒是今天的主角,于佩大律师一直没有踪迹。 等到差不多快六点,谢屹才带着于佩姗姗来迟。 去开门的魏春兰看到两人,眉开眼笑的同时又不忘刨根问底:“怎么这么慢啊,我还以为佩佩的火车晚点了呢。” “没呢,路上和同事们交代点事情,晚了一些,让你们久等了吧?” “没有没有,菜也是刚刚做好,你们回来得正是时候。”魏春兰赶紧去厨房招呼。 实际上厨房里的大菜早就做好了,全放在蒸笼里热着,就等于佩和谢屹回来开席。 几人围成一团,正式开始晚餐。 接近尾声的时候,魏春兰郑重发言:“现在佩佩的事业蒸蒸日上,她的律师所遍布全国,名气老大了,前几天又被评选为全国杰出人才,在电视上露了好几次脸,啧啧,我走出去脸上都带着比太阳还大的光芒,你们是不知道小区那些人瞧见我,那个羡慕嫉妒哟。” “所以这次为了庆祝佩佩打赢了这么大的官司,我决定给她送件礼物。” 魏春兰说完,从椅子旁边抬起一个四方盒子,递给于佩。 于佩有点惊讶,接过礼盒,笑着道:“妈,你这搞得太隆重了,只不过是赢了一次官司而已。” “嘿,这可不是一般的官司,要不然电视上怎么会报道?”魏春兰催促她,“快,你快拆拆看,看我给你选的礼物你喜欢不喜欢。” 于佩将盒子上的彩色丝带解开,打开一瞧,里面是一条高档丝巾。 丝巾是翠绿色,材质摸上去不错,应该不便宜。 但是…… 于佩平时并没有佩戴丝巾的习惯啊。 一旁的魏春兰还在夸耀:“我最近在大街上看到好多女孩子戴这款丝巾,挺洋气的,想着赶潮流嘛,你肯定会喜欢。” 于佩盯着丝巾半天,到底没表露一点情绪,睁眼说瞎话:“谢谢妈,我很喜欢。” “噗哈哈哈哈哈……” 听到于佩如此昧良心的回答,谢雪容终究没忍住,她扶着桌子放声大笑,“妈,你这什么中年妇女品味啊。” 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对面的父亲和大哥也掏出了礼物。 谢岩朋教授递给于佩一致精致钢笔,“我没什么好东西,这支钢笔还算不错,你现在总要签一些文件,带在身上可以应急。” “谢谢爸。”于佩接过钢笔,小心收下。 谢玉溪送给她的是件稀奇玩意,一只心率手表。 “我看你是个工作狂,工作起来不顾日夜,这样身体很容易吃不消,你戴着这块手表,时不时看看心率有没有大变化,也算是一种防患于未然的手段。” 于佩被说得有些羞愧,她扑进工作的时候的确顾不上身体,谢玉溪这个礼物算是有心了。 “谢谢大哥。”于佩接过礼物,妥当放好。 等谢玉溪送完礼物之后,谢雪容就彻底坐不住了。 这一家子怎么这个样子啊,大家送礼物怎么不事先跟她商量一下? 她父母亲和大哥都送了礼物,她要是不送,显得她多不懂事啊。 谢雪容很生气,非常生气! 他父亲母亲和大哥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转念一想,昨天母亲魏春兰拉着大家要讨论于佩的事情,是她摆出一副不屑于参与的样子先回房了,是不是她母亲误以为她不乐意准备礼物? 该死! 现在这场景不是把她架在火上烤么! 不管怎样,她不能丢这个人! 谢雪容灵光一闪,回房间拿了份礼物出来。 “给你。”她将礼物递给于佩。 那是她最近在商场新买的最潮流款式的一个发饰,她自己还舍不得戴呢,全新的,当做礼物送出去也不失礼。 于佩看出谢雪容这是临时准备的,大家的礼物都带在手边,只有谢雪容是去房间里重新拿。 她不知道其中原委,不过看谢雪容忍痛割爱的样子,似乎是真喜欢这发饰。 于佩笑起来,接过礼物:“谢谢。” 一桌人送完礼物,于佩目光转向身边的谢屹。 她看着大家一一给她送了礼,以为是大家商量好了的,颇为期待地望着谢屹,“你呢,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谢屹:“额……” 他能说他没有准备吗? 他老母亲只交代他把于佩带回来吃餐团圆饭,完全没有提过送礼物的事情啊! 这帮人怎么回事,私底下商量好,也不跟他通通气? 这下好了,他媳妇儿眼巴巴看着他,他什么都拿不出来。 谢屹咳了咳,在于佩期盼的眼光中慢慢靠近她,俯在她耳边轻声说:“晚上给。” 于佩误解了意思,脸色一红,在桌子下面狠狠踩了他一脚。 谢屹吃痛,面上又要装作没事,这模样惹得大家纷纷偷笑。 坐在他旁边亲耳听到谢屹的话又亲眼看到桌子下这一幕的谢雪容忍不住直掉鸡皮疙瘩。 啧啧,不知道从哪天起,她二哥和二嫂莫名就变成恩爱小夫妻了,明明以前还是相看两厌的呢。 瞧,现在毫不避讳地公然在餐桌上打情骂俏,有没有考虑她这个单身人士的想法啊! 真肉麻! 一顿和谐又温馨的晚餐过后,于佩和谢屹返回自己的小家。 于佩洗漱过后,坐在床边吹着湿漉漉的头发,聊起最近的发展情况。 “现在律师所的发展情况很稳定,我不需要操很多心,之后可能会把重心放在投资公司上,想着肥水不留外人田嘛,不知道谢老板有没有兴趣入股?” 谢屹听闻,朝她轻轻招手。 等于佩走过来,他接过吹风机很自然地给她吹头发,动作细致温柔。 等她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根根分明之后,谢屹随手将吹风机收入床头抽屉,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于佩过去。 于佩偏不过去,直直站在床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到底有没有兴趣入股?” 这放在以前,于佩肯定不希望夫妻财产混合,最好是各管各的,不过现在嘛…… 谢屹没表态,只转过头从抽屉里掏出几张存折和资产证明。 他一股脑全递给于佩,“答应给你的礼物。” 从美利坚回来的大佬原配[年代] 第186节 于佩愣了一下,接过一看,好家伙,谢屹这是把家底都送给她了。 她还回去,“谁要你这些,我只是问你入股不入股。” 谢屹趁势抱住她,将存折重新塞回到她手上,“以前就想给你,怕你不要,难道你现在也不想要?我赚的钱不给我媳妇收着,给谁收着?” “说好要晚上给你的,这就是礼物。” 轻飘飘几张纸放在于佩手上,感觉沉甸甸。 她自己也有资产,并不将钱财看得很重,只是她将心比心,恐怕很难做到像谢屹这样毫无保留。 于佩鼻子一酸,喉咙发紧:“还真有礼物啊,我以为你说不正经话。” 谢屹唇角轻扬,“什么不正经话?” 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谢屹将人打横抱起,塞进被窝,真正开始了不正经的事。 第二天一大早,一向繁忙的于佩大律师难得没有火急火燎扑进工作,她穿戴整齐,拉着昨晚精力过剩今早大睡懒觉的谢屹去逛商场。 车子停在商场大门口时,谢屹抬眼就瞧见顶上的招牌,“云华商业城”几个大字赫赫在目。 “一定要在这里吗?” 想起当初于佩刚回国的时候,给家人准备礼物也是在这里,谢屹轻笑,“看来你挺钟意这里。” 于佩挽住他的胳膊,暗暗使劲:“老实交代,这商场和你有没有关系?”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谢屹幽幽地说:“当初建造这座商场,工程款收不回来,就当成入股资金。” 严格来说,他是这里的股东。 于佩早就猜到如此,她回忆起往事,不禁觉得好笑:“难道当初那个店家不卖的八音盒转眼又给我送来了,是谢老板的功劳是不是?” 谢屹不置可否,只望着她轻轻地笑。 对方专注又热切的眼神让于佩有点吃不消,她偏过头去,回想之前的事,总觉得是有些对不起他的。 当时在这里准备礼物,给一家人都买了,连她不怎么谈得来的小姑子也买了,独独没给谢屹买。 那时候以为谢屹和她的心思是一样的,她不待见谢屹,谢屹也不待见她,礼物就不必了。 跟家里人还需要客套一下,跟他不需要客套。 可她怎么会想到,当初谢屹的心思与她完全相反。 在那样的情况下,谢屹看着她给所有人准备了礼物,唯独没给他准备,当时的他心里会是怎样的想法? 于佩不敢细想。 即便后来也送过他东西,总觉得当初是亏欠了他。 她紧紧握住谢屹的手,将他牵进商场,“走,咱们去挑礼物,我要送给你一件特别的礼物。” “当初回国时没给你准备,今天要补上。” 原来一向热爱工作的于佩今天特意放下工作,是为了带他来商场挑礼物,弥补之前没送他礼物的遗憾? 谢屹有些好笑。 于佩大概不会知道,当初他其实并不介意自己有没有收到礼物。 只要她能在身边,他就没有别的奢望了。 只是,当他看到于佩挑了一对戒指,昂着脑袋专注看着他问他喜不喜欢的时候,他心里还是剧烈动了一下。 有时候,有些别的奢望也是件美妙的事。 “你挑的我都喜欢。” “行,那就这对。” 于佩将戒指取出来,一只戴入自己手指,一只戴进谢屹的无名指。 “结婚的时候我们连戒指都没有交换,现在补上。” 她拉着谢屹来到大街上,庄重地说誓词:“谢先生,你是否愿意和于小姐结为夫妻,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顺境还是逆境,同舟共济,患难与共,成为终身伴侣?” “我愿意。” 谢屹温柔看她一眼,“于小姐……” 他话未说完,就听见于佩坚定地回复:“我愿意。” 谢屹心中一动,双眸里泛出细碎的星光,将面前整个人紧紧搂进怀中。 川流不息的人群,一对拥抱着的男女十指相扣。 连成完整花纹的两只戒指在阳光的照耀下彼此交缠,熠熠生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