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雾灯(高干,h)》 01秋雨 天色暗沉,乌云密布。 噼里啪啦的雨声响起,伴随着强烈的雷声。 雨点像利刃一样砍在地面上,溅起了一片水花。 似乎江城每年的秋季都有这样的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凉。 冯恩增望着窗外突如其来的雨,心情十分沉重,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这场雨,无助,寂寞。 “咚咚咚。” 冯恩增收起了自己这一抹哀伤的情绪,冲着门喊了一声“请进!” “冯市长,您好!”门打开了一个缝,探出一个小脑袋。 “是,小胡啊!”见是胡宝灵来了,冯恩增露出了笑意,甚至从办公桌前起身,亲自迎她进来,显示出了不同寻常的热情。 “林老师让我来给您送请柬,邀请您赏光参加我们多媒体实验室的落成典礼。” 胡宝灵额前的头发被雨气濡湿了,而那双眼睛也像是被雨淋过一样,湿漉漉的,盯着冯恩增看。 “后天?”冯恩增的心被胡宝灵盯得发毛,却还是看着她的眼睛,若有所思地在想后天有什么安排,“不好意思啊小胡,我暂且不能给你答复,很多时候我的工作都是突发性的,后天有没有事情,我也说不准。” 胡宝灵的脸上露出了难为表情,“请您千万不要拒绝,林老师一定要我得到您肯定的答复后才能回去。” “好吧,你不用担心,你老师那里我去打招呼。” 听到这句话,压在胡宝灵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对着冯恩增笑了一下,准备告别离开。 “等一等,小胡!”冯恩增望了望窗外。 雨势如柱,模糊得看不清楚周围的建筑物,他又回头看了看胡宝灵额前被雨濡湿的丝缕头发,“雨下得这么大,你带伞了吗,怎么回去?” “我出去搭地铁,很快的。” “要不你稍等一下,等雨小一点,等我下班,送你回去。” 直接拒绝不太礼貌,胡宝灵为难起来,“这多不好,您这么忙我怎么能耽误您的时间?” “没事,举手之劳。你坐着等一会,马上就好。”冯恩增看穿了她的心思,笑得十分爽朗,坦坦荡荡地,盛情难却,让人不容拒绝。 胡宝灵闻言,只能坐在沙发上等着对面忙碌的冯恩增,她这才有机会能细细看他到底长什么样。 光洁的白衬衫,清癯的面容,短而茂密的头发,年龄总得有四十出头了,人却是高大挺拔,斯斯文文的,和她想象中政府官员的形象大相径庭。 “小胡。”冯恩增想找点话题激胡宝灵说话,却见她的神色已然神游物外。 胡宝灵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突然听到冯恩增叫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看她这副模样,冯恩增又笑了,“我第一次见你,你就像现在一样,在梦游状态,想什么呢?” 胡宝灵的脸唰一下红了,“没有,没想什么。” “我可以叫你宝灵吗?叫你小胡倒显得生分。” “好啊,您想叫我什么都行。” 其实胡宝灵内心是不愿意的,叫名字对于他们只见了两面的关系实在是太过亲昵,但面对冯恩增,她根本说不出拒绝的理由。 “宝灵,今年在读研究生几年级?” “读研二了,还有一年就毕业了。” 冯恩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其实国内的研究生学制有点太久了,如果读研是为了找工作完全没必要耗费三年时间,一年时间紧锣密鼓地学完全部课程就能够应付工作了。学术,还是要交给有科研理想的人去做。” “您的孩子也在读大学吗,您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冯恩增半开着玩笑,“我是有一个女儿,还在上初中。不过,我读书那会还没像现在这样追捧学历,读完高中就能找到工作…但多读书没有坏处,尤其对女孩子。” 胡宝灵笑了,不说话算是对冯恩增话的认可。 办公室里就坐着她和冯恩增两个人,门向外敞开着,摆明是在避男女之嫌。 他是老辣的政客,是最懂得趋利避害的人。 她又发了一会呆,想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被叫去饭局应酬,为什么突然要来给市长大人送请帖…难道仅仅是因为组里的其他人都没有时间? 不知不觉中雨渐渐小了,只是还是淅淅沥沥的,和胡宝灵现下的心情一样,滴滴答答地纠缠着,胸腔里翻滚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走吧,宝灵,我送你回去。”冯恩增从衣架上拿下自己的衣服,跟在胡宝灵后面出了市政府大楼。 见到是冯恩增自己开车准备回去,胡宝灵愣了一下,“冯市长,我坐哪里呢?” “当然是坐副驾驶,宝灵,你打算让我当你的司机啊!” 胡宝灵的脸又红了,和冯恩增见面的这短短几小时内,她已经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脸红了。 他似乎总是这么爱开玩笑。 一边说着玩笑话,一边还能维护你的面子。 胡宝灵不知道冯恩增在想什么,试探着问“您的秘书和司机呢?在我想象中您这样的人应该是被他们簇拥和环绕的。” “你这姑娘,心倒是细。我这样的人每天的生活都是被包办的,什么时间吃饭,什么时间睡觉,什么时间开会…没有什么时间是属于自己的。” 冯恩增手握着方向盘,注视着前方,时不时地扭过头来看向胡宝灵。 胡宝灵忽闪着大眼睛,突然对这种生活方式有了好奇心“您是想说,您的权力大,自由却少。” “那依你的意思,你是权力小,自由多?” “恰恰相反,我认为我是权力小,自由也少。” 冯恩增突然笑了起来“你说你,跟着老林学什么计算机啊,你这样的女孩子应该去学哲学,去学艺术。” 02失去 那日大雨被冯恩增亲自送回学校后,胡宝灵自己已经数不清楚这个月已经和冯恩增见了几面。 川菜,粤菜,鲁菜,淮扬菜…似乎每周林子衍都要找借口带着她去和冯恩增吃一次饭。 只是,除了吃饭,还是吃饭,跟着冯恩增她几乎试遍了所有有名的菜系。 而每次菜刚上一半,林子衍就接电话走掉,只剩下她和冯恩增两个人。 即使胡宝灵已经隐隐约约地猜到冯恩增是什么意思,但冯恩增什么都没说,她也什么也不问。 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戳破那张窗户纸。 她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精神压力,受不了这样不清不楚的畸形关系,每次去见冯恩增之前都要做一番心理建设。 终于有一天,林子衍压根没露面,冯恩增直接把车开到校门口来接她。 冯恩增在车里抽烟,眼睛一直盯着人来人往的校门口,直到看见胡宝灵在一大群男男女女中像一只惊慌的小白兔一样走了出来,才舍得立刻把烟熄灭,降下车窗。 和以前很多次一样,胡宝灵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问候道,“冯市长,晚上好。” 冯恩增的眉毛跳动了一下,“你好,宝灵。” 胡宝灵盯着自己的指甲发呆,自打她上了车,她和冯恩增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车子缓缓滑行在这座城市里,仿佛时间都被拉长了,要消失在这闪亮的霓虹里。 胡宝灵被冯恩增带着,七弯八拐地走进了一家连牌子都没有的饭店里。 心咚咚咚地跳着,几乎要跃出胸腔。 老板娘笑盈盈地把他们引进角落的包间里。 和外面简单的装修风格不同,这间包厢里是全套中式复古的紫檀木家具陈设,富贵迷人眼。 没有菜单,也没有点菜,转眼间就上了满满一大桌子。 “我发现你好像特别喜欢吃甜的,试试这个蜜糖红薯。”吝啬于言语的冯恩增此刻终于开口说话,起身给胡宝灵夹了一块红薯。 “谢谢您,我从小就喜欢吃甜的。” 冯恩增自己却不动筷子,就看着她吃,“喜欢吃甜的是好事,说明你还年轻,身体能承受这样多的糖分。” “吃到甜的,心情会好,为了我的好心情,我愿意牺牲一部分身体健康!” 即使内心跳如雷鼓般响,胡宝灵还是强迫自己咬了一口冯恩增夹的红薯,至少紧张和不情愿不能当他的面表现出来。 冯恩增认命般地摇了摇头,“真是小孩子。” 等到胡宝灵搁下了筷子,冯恩增才缓缓开口“宝灵,我想你已经猜到了…我很喜欢你,很想见你,我知道这些话很冒昧…” 实际上,这样的氛围胡宝灵很难吃得下什么东西,但骤然听到冯恩增这样直接戳破窗户纸的话语,她还是本能地开始紧张,震惊的酥麻感迅速爬满她的四肢百骸。 “可是你有妻子,你有女儿,你对你的家庭负着责任。” 理智和教养控制着她不恶语相向。 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是无论如何不会想着成为别人的情妇,破坏别人完整的家庭。 胡宝灵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即使对方是尊贵的当权者。 不能再继续装糊涂,直接地拒绝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谢谢您的喜欢,但她们才应该是您关心的人,请您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她拎起放在旁边座位上的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冯恩增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看着胡宝灵的身影飘然而去,才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烟,点燃后吞云吐雾起来。 她好像不喜欢烟味,每次见她时,他都很克制,不允许自己将手碰到香烟盒子。 心好像被撕开一个大口子一样开始滴血,胡宝灵这样决绝地拒绝了他,和他道别。 或许今天之后,他再也见不到这个梦游的女孩子。 冯恩增这样的身份和地位,只要他愿意,自然会有无数年轻的身体和灵魂为他前仆后继。 可他一向自诩为政界清流,一向认为自己古井无波的心很难再为女人波动,不肯做出这些有悖于世俗伦理和道德的事情。 直到胡宝灵的出现。 这个年轻的女孩子,不施粉黛,谈不上多有姿色和风情。 可就是她那双简单的眼睛里透露出的纯真和自由,仿佛随时随地都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梦游的神情,从一开始就揪起了他的心,让他远离了追求权力和地位的理性。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仰躺在沙发里,掏出电话拨给林子衍。 自以为自己已经拥有一切,却患得患失了起来。 第一次写文,感谢uum的支持! 03变故 隔日。 林子衍把胡宝灵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胡宝灵知道自己可以得罪冯恩增,但不可以得罪林子衍。 冯恩增虽然是大人物,但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与他有什么交集。林子衍不一样,他是自己的导师,自己的毕业证和学位证还被他握在手里。 “好吧。既然已经决定了,就把心思多放在学业上,至少你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 至少你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 胡宝灵怎么听这句话都像是……威胁? 可这又怎么样呢,只要做好自己的份内事,难道别人还能逼迫她去当金丝雀吗? 走出林子衍办公室,胡宝灵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着门扮了个鬼脸,然后抄起手机给室友打电话“小湉,姐们最近解决了一桩大麻烦事,晚上咱们去吃顿好的,我要消一消最近的霉运!” 林子衍确定胡宝灵已经走远了,起身反锁了自己办公室的门,拿出藏在花盆底下钥匙,打开了书柜最靠里面的抽屉,里面有一部手机和卡。 “没想到这丫头还挺能扛,对着老冯居然敢说自己不愿意。” “你我都是男人,应该明白越得不到的才越珍贵的道理,除了先前那一位,几十年过去了,什么时候见过老冯对女人这么上过心?这可是个送上门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得好好利用。”说着说着,对面却突然笑了起来“你说你那个学生,看着柔柔弱弱的,反倒是个有主意,有骨气的。这事儿放到别的女人身上早就高高兴兴地当市长大人的情妇了,偏偏她倒好,放着捷径不走…唉。” “瞧老冯那样,像是受了不少打击。也难怪,他这样的世家子弟,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偏偏要做情种,那我们只能成全他。怎么办,我这学生,我们推她一把?” 对面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出声“好,这件事情我来办。你要小心,我和老冯明里暗里较量了这么多年,他狠起来可是个活阎王,以后如果发现是你使的计,有你好受的。” 日子就这样慢慢地向前滑走,没有俗事烦扰,好像整座城市都变得温和起来。 周二晚上不上课,胡宝灵给家里打了电话,但妈妈的声音明显不正常,故作镇定的安慰和强调反倒更让人生疑。 “妈妈,什么事情,你慢慢说?” “家里砖厂出事了,外请了一个电工拉电线时操作不当,不小心被电死了。” 胡宝灵心里咯噔一下,还没等她消化这些信息,电话那头又说“人死为大,你爸爸说赔五十万给这个电工家里,这是我们能拿出来的最多的钱了,可他们不依不饶,狮子大开口要三百万,就算是把砖厂卖了,我们也凑不齐这么多钱啊!” “妈妈,你别急!前天到账的一万奖学金我还没动,先转给你。我明天就回家,其余的事情我们再想办法。” “灵灵,别回来,那个电工和黑社会有勾连,每天叫一群人堵在家门口,我和你爸爸已经两天没出门了,你回来不安全。”说到这里,胡宝灵的母亲薛媛女士已经带着哭腔。 “那怎么办,妈妈,你报警了吗?”胡宝灵也急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头低着,地上已经湿了一片。 “报警了!可我前脚打完报警电话,他们后脚就散了,警察走了,他们又来砸门。” “没事的,妈妈,没事的。” 悲伤漫上了她的全身,五脏六腑撕裂一般疼痛,已经开始缓慢坍塌。 她不知道要怎么办,但她还是不停地安慰自己的母亲。她已经二十四岁,想要承担起这个家庭的责任。 挂掉电话,胡宝灵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眼前的世界都模糊了。 刘湉儿见她坐着自己椅子上不出声,觉得奇怪,以胡宝灵活泼的个性,一定是会和她分享自己和妈妈在电话里说了什么的。 “宝灵,你怎么了?”刘湉儿拦住她的肩,“怎么哭了?” “湉儿!”她哭得更惨了。 “我这里大概还有快四万的样子,你先拿去家里应急,以后有了再还我。”刘湉儿给她到了一杯热水,看着她喝了下去,“睡觉吧宝灵,早点睡。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还有一年就毕业了,经济独立就可以供养父母了,我们不是家庭的累赘。” 吃不下睡不着,连带着上课都在走神。 即使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也不能够坦然面对这样的挫折。 短短两天时间,胡宝灵就瘦了一大圈,看上去更加憔悴疲惫。 日日给家里打电话,日日听见更糟糕的消息,偏偏自己又回不去,只能躺在床上滴滴答答地流眼泪。 04煎熬 周五早晨,冯恩增的生物钟准时苏醒,他扭头看了看窗外。 偌大的落地窗尚拉着半扇窗帘,两只喜鹊站在枝头上叽叽喳喳地叫着,似乎要有好事发生。 他起身穿衣服,听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在卧室外面聊天。 “你小声点,你爸还没起床呢。” “哎呀,老妈!明天是雷鸣新电影的首映礼,我要去拿签名。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了,您就大发善心让我去吧!” “我让你去了,补课怎么办呢?我已经交钱了!” “少去一次又不会有什么影响,哎呀妈妈你就让我去吧,去吧,课程落下了可以再学,但是他的首映礼又不是天天都有!” “行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快点吃饭,待会还要去学校上学呢,别迟到了!” “你们俩说什么呢,一大早说得这么热闹?”冯恩增从楼上下来,看见坐在餐桌前的女儿高兴得手舞足蹈。 “爸,你知道雷鸣嘛?” “雷鸣,什么雷鸣?《子夜》里的雷鸣?” “爸,你真老土,我说的是明星雷鸣,现在最火的明星,可帅了!” “也就是你们小孩子还追星了。” “切,你们老年人是不懂得这些的。” 说完,女儿自顾自地埋头吃饭,不理他了。 冯恩增走进洗漱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 老年人?老吗?是真的老了吗? 前一刻他还觉得自己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后一刻看见已经十四岁的女儿,才感觉到岁月的流逝。 是不是在胡宝灵眼里,也认为他是一个年龄较大的长者? 冯恩增的心里开始洋溢着一种少见的,少年般的冲动。从他见她的第一眼起,他就总是会想起她。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无论是什么女人,漂亮的,妖媚的,娇小玲珑的,他都没有什么印象,见过一面后基本想不起她们长什么样子。 但胡宝灵不一样,她那双紫葡萄一样的眼睛清澈地一眼就能望到底,他对她的眼睛有着最深刻的记忆。 等他收拾好出门,司机在已经在门口,替他打开车门恭候着。阳光斜斜地洒下来,冯恩增抬头看了看,竟觉得有些刺眼。 太阳一点不吝啬自己的光和热,晚秋时节实在是难见这么好的阳光。 她下不了决心。 冯恩增的电话号码无数次地被胡宝灵输进拨号盘,又被无数次地从拨号盘中删掉。 不久之前刚拒绝了他,现在又有求于他,但此时此刻有可能拯救她全家于水火的人也唯有他。 心如同一颗失去方向的孤舟,在悄然流淌的河水中徘徊。每一个呼吸都伴随着内心的煎熬,仿佛有无数根锋利的针刺入她的灵魂,扎得她难以忍受。 想到妈妈的哭声,想到爸爸的哽咽…她横一横心,还是把电话拨了出去。 “喂,您好,是冯市长吗?” “不是,我是秘书林文正,冯市长正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哦……麻烦您,帮我转告冯市长,就说我有要紧的事情找他…” “请问您是?” “我是…我是胡宝灵,拜托了。”声音越说越低。 心又被揪了起来,冯恩增是一定不会帮自己这个忙的,自己那样拂了他的面子。 他甚至连自己的电话号码都没存进通讯录里去,他是不是不愿意接电话,才会让秘书来应付自己? 胡宝灵感觉到成千上万只蚂蚁慢慢啃食着身体。 阶级,财富,年龄,阅历……现实的引力太沉重了,冯恩增这样的上位者对待自己大概是弃之如敝履。 滴答滴答…时间过得慢极了,不知今夕何夕。 胡宝灵躺在床上,眼睛瞪着洁白的天花板,说不出话,又开始梦游。 脸颊干涩,是眼泪干涸后的印记。 她知道拨出这个电话意味着什么,出卖自己的青春吗?反正青春不卖也是要过去的。 她就这样等着冯恩增给她回电话,事实上他会不会回电话自己也不知道。 男人尚可以在等待时点一支烟,吞云吐雾般排遣自己的无聊,而女人只能这样空等着,除了等还是等。 叮铃… 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将她从梦游中拉回来。 熟练地划开接听键,对面穿了温厚的声音“宝灵,怎么了?” 泪如雨下。 题外话: 评论区有bb问我是不是 宋思明amp;郭海藻 的同人文。 作为宋思明amp;郭海藻八级选手来说,《蜗居》是个现实向作品,最后两个人的结局我只能说是各得其所。 但我想世界是属于理想主义的,我们需要一点浪漫和超现实主义的东西,这是我写本文的初衷。 是宋思明amp;郭海藻给了我灵感,各位bb不用纠结是不是同人,姑且当作代餐来看。 05入怀 “宝灵,什么事?”冯恩增耐下性子又问了她一遍。 “我…”胡宝灵仰起头,拿右手擦了擦两只眼睛,却发现早已将流不出眼泪,“我遇上了一件麻烦事。”喉头一阵干涩。 冯恩增知道,以胡宝灵前番拒绝他的决绝,如果不是遇见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是万万不会打电话给他的。 “那我能帮你做什么?”没等胡宝灵开口求他帮忙,他已经在主动询问。 只要她肯对自己说话,说什么都好,说什么他都愿意听。 “好,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办,你放宽心,最晚周天你就能回家看看你父母了。” “我…谢谢。”她的声音震颤着。 “宝灵,对我,你永远不用说谢谢。” “谢谢。”胡宝灵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话,只能再次道谢然后逃也似地挂掉电话。 “邹元,有件事情需要你出面帮我处理。” 冯恩增想也没想,打了一个电话,然后继续投入工作。 时近年关,各区块的负责人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年度总结,开会开会还是开会… 其实胡宝灵这些事情在冯恩增眼里根本不能称之为大事,一个电话,一句嘱咐就能解决的问题怎能值得他来花费心思? 对他这样的从小被悉心培养,准备撷取最高权力的世家子弟来说,什么是大事? 政治斗争,你死我活。 这样的小事他甚至不用亲自出面,浪费精力。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 有的人还在温饱线上挣扎,用尽全力生活,而有的人出生便什么都有了,可以躺在父辈人的功劳簿上肆意挥洒人生。 滴答滴答滴答。 胡宝灵的心情闪过瞬间的喜悦,不过就像雨过天晴后的彩虹一样短暂。 她开始犯困,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得以逃生后总会将全身都寄托给这根浮木。 脑子里像拉西洋片一样,一下一下一下地闪过冯恩增对她说的话。 背后湿腻腻得出了一层汗,脑子混混沌沌的,醒不来又睡不踏实。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时间过得快极了,天色已经如墨色般漆黑。 终于,她还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了。 “妈妈!” “宝贝,家里的问题解决了。那家人突然转变了态度,只收了你爸爸最初提出的五十万赔偿金,毕竟是条人命,你爸爸想再给他们添三万,他们也没收。”胡宝灵能感觉到,妈妈的语气都是劫后余生,如释重负般的喜悦。 “这么快…”胡宝灵顾自喃喃,感叹冯恩增的办事效率。 “灵灵,你说什么?” 胡宝灵突然惊醒,大脑开始运转“没说什么,妈妈,我明天回家看你。” “好,注意安全。” 隔天是周六。 冯恩增起了一个大早,比往常更早,换了一辆车子悄然驶往江城大学。 棘手的问题解决了,他猜测胡宝灵今天早晨一定是要回家的,林城距离江城不远,高铁四十分钟也就到了。 为了免除不必要的麻烦,他从驾驶位上下来,坐在后排,再一次地盯着校门口看。 早晨六点钟,校门口根本没有几个学生进进出出,冯恩增很容易地就望见了胡宝灵。 她背着一个小书包,人像是瘦得脱了形。 没见面的这些日子里,他总是想一个人悄悄来学校门口看看她,什么都不做,只看一眼就足够慰劳平生辛苦。 胡宝灵渐渐地越走越近,冯恩增的心开始狂跳,咚咚咚一上一下,耳膜里都是心跳的回音。 他看着她,浮肿得像桃核一样没有神采的眼,脸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下巴也更消瘦了… 心开始痛,像被泡进寒冬腊月的湖水里一样,冰冰凉凉,肝胆俱寒。 她怎么把自己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冯恩增疯狂克制着自己的冲动,他想要不顾一切地冲下车,将胡宝灵揽进怀中然后告诉她,没事了,有他在。 他又看着她慢慢走远,看着她上了公交车,被揪起来的心却无论如何不能安稳地回到胸腔里。 人就是这样,得到了一个就想要地更多。 他看见了她,便不能让她从自己身边再次溜走。 06再见 周一中午,林子衍回到办公室,熟练地拿出藏在抽屉里的手机,安装好电池拨出了电话。 “喂。是我,你动手了?” “你怎么知道?” “我学生的那张脸就是晴雨表,上个周梨花带雨地连课都没心思听,今天来上课除了脸色还有点发青,上课起码是不走神了。” “你观察得倒是细致。”对面的人突然觉得有意思,低低笑了两声。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别把人逼太紧了。” “放心,我有分寸。电死的那个人是个肝癌患者,癌细胞已经扩散了,谁都救不回来,我给了他二十万,他就愿意出卖自己的命。” “那我怎么听说他们张口就要三百万?” “人的贪欲是最难克制的,我早就买通了他老婆的弟弟,让他虚张声势,等到冯恩增下场帮忙就立刻鸣金收兵。” “你多少有点下三滥了。” “一条马上就要死的贱命,能给自己的家里换来这么多钱,三百万啊,够他们这辈子吃喝不愁了,他和他的家人都应该对我感恩戴德。” “不是最后只收了五十万吗?” “怎么可能?这帮贱民哪里这么容易被喂饱?只不过是冯恩增瞒着她家里当冤大头替你学生家里出了二百五十万,情种,真是情种!” 林子衍沉默了,过了一会才开口,“行了,我知道了。” 叮铃叮铃…林子衍看了一眼另一台手机的来电显示,匆匆说了句“我先挂了”,然后边滑动手机接听键,边将这台手机扔进抽屉里锁住,颇有些手忙脚乱。 “冯市长,怎么了?” “子衍,胡宝灵今天来上课了吗?” “来上课了,怎么了?难道她又说什么话得罪了你?”林子衍揣着明白装糊涂,表现得无辜,像是什么都不知情。 “没有,我就问问。”冯恩增长舒一口气,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 这几天过得太漫长,他无数次地想要主动打电话给胡宝灵,又怕自己叨扰了她的情绪,只能旁敲侧击地问别人。 冯恩增心里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拨通了她的号码,听到音乐彩铃响起时,他内心开始产生犹豫,各种不安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是不是太突然了?她会不会觉得我唐突了?我做这些不是为了求她回报的。 他想象着胡宝灵接到电话后的反应,害怕自己的一厢情愿再一次成为她生活中的负担。 于是,他又挂断了电话,也许这样才能够既保住她的尊严,又保护自己避免面对可能的失望和伤害。 他重重地按了息屏键,将手机丢在办公桌上,闭上眼睛整个人向后躺在椅子上。 “嗡嗡嗡。”手机震动着。 冯恩增睁开眼睛看见是熟悉的电话号码,难以言喻的期待和喜悦简直要漫出胸腔。 “谢谢你。” 这是胡宝灵的第一句话。 “宝灵,我想见你。” “好,什么时候。” “今晚,我去接你。” 再一次,胡宝灵坐上了冯恩增车的副驾驶。 心是平稳的,但嗓子却和胶粘一样说不出一句话。 大概从几天前打通他电话的那一刻起,自己就预见了会是这样的结局。 冯恩增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突然绕过汽车中控台,牵过胡宝灵的左手,胡宝灵不好挣脱,只能由他握着。 冯恩增紧紧握着自己大手下那只冰凉的小手,想牵起它放在嘴边,想去吻它,想驱散它的寒意。 而这一切的动作,他都不敢。 他怕他的鲁莽会再一次吓跑这个花一样的女孩子,他怕失去。 “那件事情,我只是说了几句话,帮了个小忙,宝灵,你不必放在心上。” 这是实话。 “是小忙吗?在我看来这已经是天大的事,如果,如果不是走投无路……”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你根本不会找上我,宝灵,你是不是想说这个?”手被冯恩增握得愈发紧,“宝灵,我巴不得你来找我,麻烦我,为你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可是,我只是一个学生,我什么都没有,既给不了你钱财,又给不了你名利,一个如此不相干的人求你办一件这么困难的事情,你就这么爽快得答应了?” “宝灵,你是我不相干的人吗?如果换做其他人求我,我可能会考虑要不要帮这个忙,但只要是你提出的要求,我一定会做到。你在我心里的分量很重,我很关心你,你并不是我不相干的人。” 红色又漫上了她的双颊。 胡宝灵不好意思了,转忙把头扭了过去,看向车窗外。 “你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如果你愿意,请把我当作一位亲人,很亲近的亲人。” “饿了吗?我们去吃饭。”没等她的回答,冯恩增松开握住胡宝灵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勺。 07欢爱(h) 对于和冯恩增重逢的一切这一切,胡宝灵似乎早有预料,她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到来。 人情债,人肉偿。 既然已经决定了,又何必带着悲或喜的情绪,庸人自扰? 于是,她温顺地被冯恩增拉着去这里或那里,一言不发。 直到被他带着来到了江城城郊的别墅。 这里远离市中心,环境幽静,每栋房子都隔得极分散,如果不是车前灯扫过房子的轮廓,胡宝灵大概都不知道这里会有这么多房子。 权贵人家,狡兔三窟,买房子从来不是为了住。 上了二楼的主卧。 冯恩增坐在床沿上,对着站在门口的胡宝灵招手。 事到临头,胡宝灵却犹豫了,慢慢渡着步子走到了冯恩增面前。 冯恩增仰起头看她,温厚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他很急迫,但他不敢表现出来。 他就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一样,做什么都小心翼翼。 “别怕。”他感受到胡宝灵的身体在战栗。 胡宝灵的心脏扑腾跳了一下,有种异样的电流划过身体。 说不清楚是羞涩还是耻辱。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干什么,干脆闭着眼睛不说话,任由冯恩增将自己的衣服剥得一干二净,而自己就这样一丝不挂地暴露在他眼前。 这完全不是胡宝灵想象中的第一次。 第一次应该留给她最爱的人,浪漫又紧张,羞涩又小心。 做爱,是彼此感情水到渠成后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不能,不应该,也不可以发生在这样的情境下。 从这一刻开始,她就要出卖自己的青春和自由,沦落在冯恩增手里,成为他金屋里的阿娇。 昏黄的灯光下,年轻的身体泛着蜜藕一般的光泽,仿佛海藻般浓密黝黑的头发丝丝缕缕地垂在胸前,更称得她白里透红的皮肤像绸缎一样柔软细腻。 这是冯恩增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她。 胡宝灵温顺乖巧地闭着眼睛,容许他为所欲为。 长长的睫毛,圆润的额头…他的嗓子开始干涸,握紧了拳头才能压抑住自己的情动。 他轻轻压在胡宝灵身上,亲吻了她的眼睛,然后才动手解开自己的衬衫纽扣。 凸出的喉结硌着她纤细的脖子,湿软的唇舌舔舐着她的耳垂,温厚的双手覆盖着她的胸乳…他与她,紧密无比。 胡宝灵有一丝丝的抗拒,犹疑,慌张,仿佛在等待什么,大脑一片空白之前她莫名其妙地想,他是刽子手吗? 是吧,世界上最温柔的刽子手。 用最缠绵的手段施行最残酷的刑罚。 冯恩增也褪下了自己所有的衣服,撑立在胡宝灵的上方。 被褥混乱地不成样子,而他却还在缓慢地进攻。 嘴唇向下,惹得她泛起了痒,像野火燎原般迅速传遍全身,而她却只能紧紧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哼出声音来。 “别怕,宝灵,叫出来。” 他搂着她的腰,让她贴向自己。 胡宝灵没有防备,轻轻啊了一声,娇滴滴的,冯恩增听在耳朵里,像被电击一样的感觉迅速划过了全身。 他慢慢地扶着自己的硕大对准她湿漉漉的穴口,轻轻塞进去一点,又急忙退出来。 “别怕,宝灵,可能会痛。” 胡宝灵被他的一插一抽折磨地发疯,难以想象的痛意袭来,她安静地忍耐。 “好紧。”冯恩增忍不住夸赞。 嗯啊的吟哦逸出喉头,这样强烈的痛感,好像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已经被割舍给他。 她应该能还清欠他的人情债了。 汁水四溅。 越来越多细碎的呻吟从嘴角冒出来,她睁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仿佛蜜罐里的萤火虫一样闪着光亮,盯着满头是汗的冯恩增。 纯净的眼要将他的灵魂都勾去。 冯恩增轻轻用手盖住她的眼睛,再一次任由自己的唇舌进攻她身体。 头发粘连在汗湿的胸前,“不要了!”胡宝灵一句像是撒娇的话语,逼得冯恩增再次膨胀。 “就好了,宝灵。” 他的手掐住她的腰,咬紧她的肩颈,来来回回进进出出了不知多少次,终于在胡宝灵即将失魂落魄时把自己的精血全部交给了她。 “我爱你,宝灵,是真的爱你。” 这是这场欢爱里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小剧场】 冯:老婆不喜欢和我做爱怎么办? 胡:滚! (阅文无数,却发现自己动笔写肉是一件极困难的事情… 08前情 冯恩增的脑子终于清醒了,躺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背对着他的胡宝灵。 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的冲动和无耻。 后悔自己因为一时的欲望,就将他们的关系变成了这样,恩人和报恩人,一开始的目的就不纯粹,即便他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别无所图。 胡宝灵进了校门后就不再走动,直到在夜色里亲眼看见冯恩增把车开走,立刻出了校门去药店买了紧急避孕药。 然后蹲在药店门口,服下避孕药,将一瓶矿泉水一饮而尽。 大脑是空空的一片。 她很想哭,但她不敢当着人流露出这种情绪,她害怕这样不光彩的事情被宣之于众时,自己所要承担的罪名。 情势使然,她不是有意要破坏别人家庭的。 眼泪在心里悄悄地流淌。 漫长的一周即将结束。 冬天已经来临。 天色肃杀,冷冷清清。 冯恩增好不容易抽出点闲时间躲在办公室里看书,鬼使神差地抽出了书架最右侧的《史记》,1982年中华书局再版的点校本。 百无聊赖地生活一天一天搓磨着他,他几乎都快忘了,里面藏着一张照片。 黑白色的照片已经快要褪色,成为焦黄的一张。 他按下桌子上那台红色的保密机,“小林,把我下午的工作全推掉,我要去趟西山。” 匆匆挂掉电话后又想起了什么,再次按下“你不用跟着,也别叫司机来等我。” 去往西山的路,他这些年走了无数次。 车开到一半,又下起了雨。 平日里高楼耸立的城市被浸泡在水雾里,一层一层的灰色,压抑得很。 等把车开到西山,雨也渐渐小了,只是山上的风依旧很大,冷得他打了一声寒噤。 他抱着一束白色的雏菊,漫步行走在几乎没有什么人路上,闻见泥土的清香。 远处的山峦在雨后显得格外清晰,轮廓分明。 即使是冬天,山坡上依旧绿草茵茵,细嫩的草叶上还残留着晶莹的雨滴,闪烁着微光,常青的松树挺立在山坡上,枝繁叶茂,坚韧不拔。 “洪晓梅之墓” 冯恩增驻足,将怀里沾了雨气的雏菊摆在墓碑前。 “晓梅,我来看你了。” 他掏出口袋里的手绢,仔仔细细,一丝不苟地将墓碑上的雨水擦去,然后坐在一旁,点了一根烟,想起了和雏菊一样纯洁,干净的姑娘。 动乱的年月里,当大官的父亲连带着一家人首批住进了“牛棚”,不久后,又首批从“牛棚”中解放出来。官复原职后,为了给一家人补偿,十六岁的大哥被推荐保送去上大学。 而冯恩增那时只是个婴孩,被寄养在外婆家,没受过一点苦难,按部就班地上学,高考,成绩优秀,一表人才。 因此,他成为了父亲最欣赏,最宠爱,最寄予厚望的小儿子。然后,事情在他大学即将毕业这一年急转直下。 他遇见了洪晓梅。 这个农家出生的女孩子,聪明,漂亮,伶俐,大方,朴实…冯恩增可以将一切赞美女性的形容词用在她身上,不像和冯恩增一起长大的那些叔叔伯伯家的女儿,娇气,做作,无时无刻需要人哄着。 那时候他才二十出头,不知道该如何向一个女孩子表达爱意,只能笨拙地假装向她请教功课。 洪晓梅不胜其烦,“这么多人,我的功课也不是顶好,你怎么不问其他人?” 他只是嘿嘿嘿地傻笑。 终于有一天,洪晓梅对他说,“有一个师妹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我们怎么老是在一起,她说她喜欢你,如果我不喜欢你,就不要老和你在一起。” “那你怎么回答她的?” “我说,我喜欢你。”洪晓梅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涌动着笑意。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冯恩增的心跳几乎要停止跳动。他环顾四周无人,紧紧抱住洪晓梅,在她耳边悄悄说“我也喜欢你。” 之后,他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房子,和洪晓梅一起住,终日浸泡在爱的蜜罐子里,等待时机成熟就带她去见父母。 他开始为以后的生活做详细地规划,认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掌控这一切。 但纸里包不住火,父母还是过早察觉出了这一切。 有一天,母亲的秘书来学校接洪晓梅到家里去,经过几道卫兵的盘问,甚至还要被搜身。阶级与地位的鸿沟,在这一刻将她的尊严彻底击碎。 这也是冯恩增第一次朝母亲发火,他怎么就不能娶一个农民的女儿当妻子? 不久之后,身边的同学一个挨着一个接到了分配工作的通知,只有他和洪晓梅还被晾着。 冯恩增当然知道这是母亲的手笔,但他是一个天生的乐观主义者,他安慰洪晓梅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大不了我们去香港,去美国,不和他们计较。” 洪晓梅和他说抱歉。 因为冯恩增的人生就是一条笔直的线,每一步应该做什么都早早被父母规划好了,他的政治前途一片光明,而自己注定无法成为他的助力,甚至还会拖累他。 但冯恩增不在意。 只要两个人心往一块凑,任他滔天巨浪。 他没日没夜地给高中生补课赚取报酬供养自己和洪晓梅。 但某一天,他回到和洪晓梅租住的房子里,在床上发现了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和洪晓梅躺在一起。 怒气简直要吞噬了他,他摔门而去,回到了父母家,放纵自己醉了几天。 他那么爱她,愿意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她看,愿意为了她脱离整个家庭,愿意放弃光明的前途,她怎么能这么狠心? 然后,他迅速清醒,向父母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在江城市的下属县当了一名小小的科员,短短一个月后就娶了父亲原下属的外甥女,也就是他现在的妻子,钱昀音,即使他从头到尾没有爱过她。 等到他再回到学校时,却得到了一个惊世骇俗的消息,洪晓梅一个月前吞了几十片安定,自杀了。 冯恩增脑子嗡了半天,直到一个留校读研的同学交给他一份信“晓梅留给你的。” 一切都是母亲的手笔,一切都是母亲拿捏洪的父母逼晓梅演的一出戏。 晓梅那么爱他,怎么会做出背叛他的事? 只是他已经迅速地成长起来,不会直接将自己的目的和弱点暴露出来。他没有再到父母面前大吵大闹,撕破脸皮,反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悄悄到洪晓梅的家里看了几次,拜托自己的发小邹元一定要照顾这一家人的生活,以捐赠的名义送房子送车,然后承担了晓梅弟弟上学的一切费用…… 然后,冯恩增日复一日地扮演好儿子,好父亲。 只是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烦闷的时候就会一个人来西山,坐在洪晓梅的墓碑前抽烟。 爱情和愧疚,他已经分不清楚自己对洪晓梅是什么感情。 这一辈子,他都没有再对女人动过心。 直到胡宝灵的出现。 冯恩增也曾想过这是为什么,但他也得不出结论,因为她们俩从长相到性格都是天差地别。 但爱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没有理由,没有原因。 雨又下大了。 冯恩增的外衣已经被雨水淋湿,他冷得连嘴唇也开始泛白。 他又点了一支烟,烟气随着风飘向了远处。 坐了不知道多久后,他站起身,弯腰亲了亲墓碑,“晓梅,我该向前走了。” :) 阿弥陀佛,终于在慢慢完善我对人物的构想。 有人看就会更新,没人看也会更新,喜不喜欢不重要,因为我是在给自己造饭吃,也算是一种脱离母语环境的练笔。 全文免费,只设打赏,放心吃;结局是he,放心吃;本人人在国外,随时随地上po,写了就会放上来,放心吃。 09醉酒(半h) 胡宝灵总在没人的时候想,自己还得清吗? 然后发现自己多了一项病症:睡不着觉,她去了校医院,医生不建议她吃安眠药,让她吃一段时间的褪黑素调节睡眠,如果依旧不奏效,再来看医生。 从西山下来的冯恩增回家洗了热水澡,换过衣服后给胡宝灵打电话。 他嗫嚅道“今天晚上有空吗?我想见你。” “我正要出门。”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大概…知春路附近有一家老的电影院。” 胡宝灵转身进了旁边的日本货友好便利店,买了两瓶烧酒,心里想今天一定要把自己灌醉才好,如果不把自己灌醉,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样面对冯恩增。 每次见他都不情愿,身上好像有根刺一样扎着,偏又不得不见。 胡宝灵站在电影院门口等了又等,才等到冯恩增。 他又换了车,但依旧由自己驾驶。 胡宝灵坐在副驾驶上,几乎把半个脸都躲进高高的衣领中。 冯恩增一扭头看见,笑了“怎么,你要当鸵鸟啊?”他在刻意模糊自己与胡宝灵身份地位年龄的界限。 咚地一下,胡宝灵又红了脸。 胡宝灵抬起头,勉强露出一丝微笑,回答道:“我只是觉得有点冷。”她的声音有些结巴,不敢直视冯恩增的眼睛。 “怪我,让你在外面站了这么久。下次出来记得多穿点衣服,不要冻着了。” “哦。” 依旧是那栋别墅。 碧台红叶,盛景庭院,架了葡萄藤和几棵树,胡宝灵认得,这是茉莉。 “饿了吗?我从江南寺订了饭,一会儿送到。”说罢,他拉着胡宝灵的手走了进去。 又是满满一桌子菜。 胡宝灵找了两个喝茶的瓷杯,把买来的日本烧酒到了进去。 冯恩增诧异她的举动,“怎么想起来喝酒了?” “就是想喝了。”淡淡的一句话,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以前喝过酒吗?” 胡宝灵摇摇头,然后猛地灌下去一杯酒,不出意外地被呛住。 “第一次喝酒,别喝这么猛。”冯恩增赶紧倒了水给她,替她捋了捋后背。 “真像我爸爸。” 说完这句话,胡宝灵又喝下去一杯酒,嘴唇,舌头,食道,肠胃,全都在火辣辣地烧着。” “别喝了宝灵,空着肚子喝酒对胃不好!”冯恩增假装生气。 “不,我要喝,喝醉酒是什么感觉啊?是不是真的可以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安安静静的睡觉啊?”一句话三杯酒,红的色泽又满上了她的脸。 日本烧酒口味浓烈,上脸很快,第一次喝酒的人没喝几杯已经开始微醺。 “不是,喝醉了有些事情会更清晰,因为忘不掉的就是忘不掉。” 快喝醉的人,连胆子都变大了起来,“你想忘掉谁啊?”胡宝灵忽闪着那双葡萄色的大眼睛,就敢问这种话。 冯恩增不接她的话茬,“我记得你喜欢吃甜的,这是另一家的蜜薯,你吃下看看喝上一家有什么区别?你更喜欢吃哪家的?” 话音没落,坐在对面的胡宝灵突然情绪崩溃了,“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如果当时你拒绝了我,我可能不会这么难过,每天都想着什么时候才能还清楚欠你的人情。” 冯恩增挨着她坐了过来,拿纸巾擦掉了她脸上的泪,手摸了摸她的大腿,却不带有任何情与欲的色彩,仿佛是极亲密的恋人之间才会有的举动。 “可是你不答应帮我,我也会难过,爸妈出事,我会比现在还要难过。” “都过去了,宝灵,都过去了,别怕。”他轻轻揽过胡宝灵,让娇小的她的身体伏在他的肩膀上。刚洗完澡清爽的额发垂在脑门上,他用世间最温柔,最无害的的笑容看着她。 胡宝灵哭得更大声了,连日来的情绪终于在酒后得以宣泄,她的双臂无意识地攀上冯恩增的后背,眼泪一滴一滴地洇湿了冯恩增新换的衬衫。 感受到胡宝灵的回应,他轻轻掰过她的头,亲了亲她通红的眼睛,“我爱你,真的爱你。” 然后一路向下,啃食掉她脸上残留的泪水,来到她的嘴唇。 年轻女孩子的嘴唇又香又软,浅浅触碰就让人有了绮丽的遐想,冯恩增的阳物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挺立。 他吻着她,烧酒的余香勾引着他,轻而易举地就将舌头送进了她的嘴里。而他的可爱的宝灵没有任何经验和技巧,不小心就会咬得他吃痛。 风流茶说合,酒是色媒人。 胡宝灵的身体被吻得发软,舌尖还有他抽过烟的气息,可也只能等到冯恩增抽离时才有机会大口呼吸。 他坚硬的下体顶得她难受,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一件衣服也不剩。 胡宝灵惊醒,发现自己躺在宽大的客厅沙发上,而冯恩增压在她的身上,一只手玩弄她并不算丰满的胸乳,一只手扶着自己的阳物预备长驱直入。 “我不想再吃紧急避孕药了。”胡宝灵突然扭了扭脖子,鼓起很大勇气在冯恩增耳边喃喃。 紧急避孕药副作用太大了。 “好。”冯恩增闻言,身体一下子顿住,“对不起,宝灵,我下次注意。” 然后翻身躺在她身边,“今天不做了,下次,下一次我戴套。”没有任何的不情愿。 “对不起这三个字好像是你对我说过最多的话。”胡宝灵突然觉得好笑,“可是你没有哪里是对不起我的。” 这是长久以来,冯恩增第一次见到胡宝灵发自内心,真心实意地笑。 他好像回到二十岁,会因为一个女孩子的喜怒哀乐而改变自己的情绪。 胡宝灵好像是一味药,不可或缺的药,给他乏味濒死的人生又重新注入了活力。 “谢谢你。”他看着旁边睡熟的胡宝灵,低声在心里说。 冯:老婆不愿意做,哭唧唧 10晚安 冯恩增回到家里,看见餐桌上摆着两杯已经冷掉了的茶,钱昀音坐在一楼餐桌前发呆,“孩子呢,睡了?” “啊…” “你发什么呆呢?” 钱昀音如梦初醒,扭过头看他,“赵达功来家里了,刚走。” “他来怎么不跟我说呢?” “哦,他说他来给安楠省长汇报工作,顺道来坐一坐。” “没说什么事情吗?” “不是什么大事,他女儿成绩不太理想,准备艺考,问我要了钱老师的联系方式准备辅导。”钱昀音起身端掉了那两杯茶,“对了,舅舅来电话说,卢家那位要调走,可能马上会有个副省长的空缺。” “调哪里?”他喝了一口钱昀音递给他的水。 钱昀音没说话,慢悠悠地竖起食指朝上面指了指。 妻子是什么意思,冯恩增已经了然于胸,他酝酿再三,还是说出口“以后少和赵达功来往。” “为什么?”本来要上楼的钱昀音还是停下了脚步。 冯恩增学着钱昀音的样子,也竖起食指向上指着。 “又是哪来的消息?无聊的很。他今天来的时候像是一点不知情。” “大嫂说的。她的消息来源你总不能不相信吧。” “他要是倒了,就没人和你争了。” “我从来不屑和他争。”冯恩增把杯子搁在桌子上,先她一步上了楼。 “你真无聊。”钱昀音皱了皱眉毛,瞪了他一眼,不打算上楼了。 她没等阿姨明天醒了再洗杯子,反而自己钻进厨房里,洗洗涮涮,好像能把心里的杂念全都冲洗掉。 夜深人静。 过了零点,宿舍熄了灯。 胡宝灵躺在床上,无论如何是睡不着觉。 今天晚上躺在冯恩增怀里睡了近几天最安稳的一觉,就算和他什么都没做。 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 冯恩增是个什么人呢?或许自己的家世背景已经被他查得一清二楚,而自己对他甚至还是知之甚少。 他这个人,实在是难以用语言形容。 他说,“和你比,我算是个老人了。” 他说,“我哪里得罪了你,总是这样不冷不热的?” 他说,“我有耐心。” 他说,“你是我的。” 他说,“别担心,以后你什么都会有的。” 他说,“听你的,我不想勉强。” … 这算是什么呢? 自己已经做了他的金丝雀,却没有做金丝雀的一点自觉。 本来以为自己拒绝求欢会惹得他恼羞成怒,然后将自己扫地出门再也不见,谁知道他竟然愿意迁就她。 金主和情妇,怎么和她想象中不一样啊? 五十万几乎掏空了父母的家底,下学期的学费又高得吓人,实习工资能赚几个钱,难道真的沦落到要靠他供养? 少女也有少女的尊严,可现实的压力逼着她放下自尊。形势比人强,到底是自己需要的钱多,还是自己的自尊多? 这个年纪的女学生,他可以有成百上千个,玩腻了一个再换一个…即使他表现出的是如此的真诚。 短短两个月,胡宝灵好像是一下子成长起来了,以前总是心不在焉地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明天的事情明天再发愁,快乐一天是一天。 一个浪漫的理想主义者,要彻底向现实主义靠近了。 算是…正式和这样的日子做告别。 酷爱梦游的女孩子在这一刻终于清醒了过来。 胡宝灵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破坏别人的家庭吗?即使面临着道德的审判,她也是被迫的。 人何必要和自己过不去呢?男人犯的错,最后总是归结到女人身上。 不再纠结冯恩增到底喜欢自己什么,反正自己也从来没有肖想过要名要分,登堂入室。 爱太奢侈,哪有那么多纯粹的爱? 趁着年轻,出卖灵魂和身体或许能获得更多,这是条捷径。 她侧头翻出自己的手机,敲了两个字发送短信给冯恩增。 “晚安。” 11黄昏 岁聿云暮,下了几场雪。 街灯透过雪幕洒在地面上,映照出点点水晶般的光点,仿佛星星掉落到人间。 胡宝灵被刘湉儿拉着和系里同门一起过圣诞,“灵灵,别蔫了,以前是多爱闹爱笑的人啊。” 江城是资本的摇篮,风月与泥沙俱下,好的坏的总能在这座城市里直接得到体现。 刘湉儿挽着胡宝灵的胳膊走到了万象天地,看了一眼手机“时间还早,先去逛一逛。” 圣诞节,整个城市就像一个璀璨的童话世界,很难没有好心情,诱惑人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叮叮。”手机响了,胡宝灵看了一眼,是冯恩增的短信,老人家是学不会用微信这种简单快捷的通信方式的。 “想见你。”只有三个字。 胡宝灵手指翻飞打下一个“好”然后点击发送。 “城郊别墅,你自己打个车过来?密码是234567”他表面上在征求你的意见,实际上却是一个不容拒绝的通知。 “好” “没别的话说?” 胡宝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慢吞吞地又打下三个字,“见面说。” 胡宝灵安安静静地把头靠在滴滴车后排的窗玻璃上,贫穷使人的人格都变得低廉与轻贱,只有衣食无忧的人才有资格埋怨命运。 恩人既然需要她扮演阿娇的角色,报恩人又怎能不陪他演这出戏呢?感情不就是骗来骗去。 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这是胡宝灵第一次认认真真地观察这栋别墅里的陈设。 甫一进门就是数千尺织满佩斯利花纹的地毯,鞋柜被安安稳稳地摆在在门口。往前走是一楼客厅,目之所及是全套的京作花梨木中式家具。厨房,餐桌,客居室的角落里都放着油画,风格各异,实在难以猜出房子主人的品味。 胡宝灵顺着楼梯走上二楼,巨幅林风眠的画作《春晴》堂而皇之被挂在楼梯转角处,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她摇摇头,心里想这样闻名的巨作没有被摆在博物馆里让众人欣赏,反而充当私人的装饰,真是暴殄天物。 二楼书房的窗边放着一架古董kawai钢琴,不知价钱几何,但胡宝灵一进门就被吸引住。 她搬出琴凳,掀开琴盖,手指熟练地在黑白琴键上流连,《亚麻色头发的女孩》——她最喜欢的古典乐。 已近黄昏,夕阳从窗子洒进来,照在胡灵薇的脸上,洁白光滑的皮肤上金色的小绒毛依稀可见。 尘埃在光里浮动,青春,自由。 冯恩增停下车就听见了钢琴的声音,走到书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不愿打扰,静静地站在门口等胡宝灵弹完两遍。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里生根发芽。 胡宝灵冲着窗子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才转过身来,却看着冯恩增笑着站在门口。 腾地一下,脸又红了,像天边燃尽的火烧云。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我。” 冯恩增捏了捏鼻子,清了下嗓子,“刚来不久。” 胡宝灵站在原地,突然怔住,话刚要出口,却一瞬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冯恩增觉得好笑,起了想要捉弄女孩子的心思“不是说见面有话对我说。” 脸更红了。 “来,过来,让我看看你,年底忙得晕头转向,好久没见你了。” 胡宝灵闻言慢慢走过去。 “瘦了。” 胡宝灵耸耸肩,“女孩子瘦了是好事。” “健康最重要。”冯恩增牵起她的手,“先吃饭。” “你握太紧了。”感受到疼痛,胡宝灵用力挣了挣。 “我怕你逃走。” 这场情爱的交易里,两个人都在自卑。 一个认为自己只有权利,另一个认为自己只有青春。 饭没吃几口,就缠绵到了沙发上。 12爱性(h) 冯恩增早就不是少年猎手。 吃饭时候,手指一直绕着胡宝灵的头发玩。 来之前就反复告诫过自己不要太推拒的胡宝灵没太在意,由着他去了。 谁知道他变本加厉起来,手顺着头发向下,脖子,肩颈,胸乳,软腰…最后,轻轻掐了她的腰。手是凉的,但是却在四处点火。 她竭力在维持内心的平静,不去理会冯恩增调情的举动。 “干嘛?叫我来只为了这件事?” 冯恩增但笑不语。 “你说爱和性先有哪个?”胡宝灵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搁下筷子,大着胆子扭头问坐在旁边的冯恩增。 “先有爱吧,没有爱的性是空洞的,是动物的本能。”冯恩增停了手上的举动,盯着胡宝灵那双海葡萄一样的眼睛,他们俩甚少有这样正经的聊天。 胡宝灵抠了抠自己的耳朵,“可是我好像记得谁说过,好像是张爱玲,她说通往女性的心中的路是阴道。” “你呢?你自己认为这是对的吗?” “我不知道,也没别的人可问,只能来问你。” “爱是先于性的,性需要建立在感情基础上。比如,最着名的柏拉图理论,真正的爱是一种纯粹,超越性欲的追求。” 胡宝灵一脸迷惑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不开荤的人是圣人,凡尘俗世,饮食男女,性是很难避免的话题。越是爱一个人,越是想要亲近。” “那你爱你的妻子吗?” 冯恩增弹了一下她的脑门,笑了一下。 胡宝灵揉了揉脑袋,话出口才意识到不妥。 “大部分时候,男女之间不只有爱和性。我和她,更多的是利益。” 伴君如伴虎,冯恩增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胡宝灵内心隐隐约约开始感觉到被针扎,他不想让你听得懂的东西,你是不会懂的。 “你为什么喜欢我,我不是顶漂亮的人,比我好看的人有那么多。”胡宝灵终于问出这个问题,低低垂下头。 “皮囊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人都会老的。” “你喜欢说大道理。” “是吗?” “你为什么要拐着弯回答问题?” “我认为我很直接。” “才没有。”胡宝灵拍掉冯恩增放在他腰侧的手。 他这人做官做得时间久了,说什么话都是曲里拐弯的。 是爱还是性,谁能分得一清二楚? 胡宝灵还是被拐带到了二楼卧室里,冯恩增是一个极富耐心的猎手,一步一步引诱猎物掉进他营造的陷阱里。 “疼。”不管有多动情,没有太多性经验的女孩子还是本能地退缩了。 “别怕。”冯恩增伸手往下,要帮她扩一扩。 早已经红透了的脸更红了,胡宝灵紧紧捏住他的胳膊,阻止他的动作,“不要。” 皮贴皮,肉贴肉,心贴心。 冯恩增不再急躁,跪在胡宝灵中间,一粒一粒解开衬衫纽扣,脱掉了白衬衫,露出了精壮的胸膛。 大大的手能同时捏住胡宝灵的两条细胳膊,他重新开始,耐着性子从她的眼睛一路吻了下去,像虔诚的教徒,进行某种宗教朝拜的仪式。 壮硕的下半身有意无意地戳进她的幽谷,酸涩,酥软,她的双腿不停地在挣动着,潺潺流水已经泻出。 突然他停下了动作,头伏在胡宝灵耳朵边,微微喘着,“其实,最初见你时我就知道,你是我的人。” “前途无量。”这是第一天见面时他对自己说的话。 胡宝灵的神思又飞得远了,飞到那一天。 突然,下身传来了一阵疼痛,冯恩增已经长驱直入,忍不住窸窸窣窣地抽动起来。 不知道心灵和身体哪个先接纳了他,呻吟声早已经支离破碎,说什么话都连不成完整的一句。 恍惚的意识里,她眼睛瞪着天花板,余光看着这个清俊的男人在自己身体里进进出出,一寸一寸,床单皱得不成样子,她开始急剧地收缩,不由自己控制。 “慢点,我快不行了。”从嗓子里挤出这样的话也极困难。 像是求饶,像是呻吟。 温暖,湿润,年轻的身体,鲜活的生命力,连声音都像瓷器碎裂一样清脆。 兴头上的人哪里能停得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胡宝灵感觉自己化成了一滩水,冯恩增突然重重喘了一声,把自己奉献给她,然后恋恋不舍地将自己从温暖的巢穴中抽出来,摘掉避孕套打了结扔进床头的垃圾桶里。 冯恩增把已经被踢到床尾的被子拖了上来,盖在胡宝灵身上,然后从她背后紧紧拥住她,轻轻嗅了嗅她的脖颈。 胡宝灵侧身瘫软在床沿,神思不知道又飞到哪里去,耳朵里都是他的心跳。 这是她和冯恩增距离最近的时候。 但她不知道,以后会有无数个日日夜夜,她就像今日一样躺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13疑心 圣诞节。 冯恩增没加班,准时下班回到家,钱昀音却不在。 “太太呢?”这是他在问家里的阿姨。 阿姨一面把饭菜端上桌子,一面回应冯恩增,“太太说有事出去了,自己开车出去的,没让人跟着,也没叫司机。” 她知道冯恩增想问什么。 冯恩增没说话,拿起筷子却毫无食欲,勉强吃了两口。过了一会,女儿回来了,陪着她吃了几口后就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了。 左翻一张,右翻一张,等到墙上的挂钟划过三个点,才听见门响动。 他默不作声,依旧四平八稳地坐在沙发上。 钱昀音绕过玄关走进来,看见坐在沙发上翻报纸的冯恩增,吓了一跳,“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今天下午把文件全批完了,没什么要紧的事就回来了。”冯恩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盯着报纸看。 钱昀音咽了几口唾沫,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赏给冯恩增,丢下一句“睡吧”,然后快步走向了卫生间,对着镜子看自己有没有表现出破绽。 冯恩增也好像没有听见一样,放下报纸上楼进了女儿房间,看她已经熟睡就回自己的卧室然后关上了门。 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觉,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同样睁眼到天亮的胡宝灵。 她的睡眠依旧十分匮乏,吃褪黑素也没有什么用,她想她一定要在期末考试后挑一天再去看心理医生。 一如既往地,冯恩增看着办公桌前堆积如山的文件叹气。 午休间隙,邹元来找冯恩增。 他替冯恩增点了一支烟,才缓缓说“那事儿,怎么着了?” 冯恩增斜着睨他一眼,“什么事?” “哥们儿是关心你的政治前途。” “基本没戏。”冯恩增往茶杯里倒着热水,“直接从市长升任常务副省长,没可能,组织程序在那摆着呢。再说,我前面还有一尊大佛挡着,瞿书记不调走,我就当不上书记,除非换个地方,这不是急得来的事。” “你老婆的舅舅不是才进局里?替你说句话不是什么难事吧?或者借个机会调走瞿家国,你不就上去了。” “老一辈都是有斗争智慧的,说什么,什么时候说,他们心里怕是早就盘算好了。这事别人家八成是靠不住,还是得靠自己家。” “唉,实话说了吧,我上周回家套我哥的话,组织部的人已经在考察赵达功了,说不定到最后咱俩落个干瞪眼。”邹元喝了一口冯恩增泡给他的茶。 “赵达功两个周前还来我家里了,当时我不在家,昀音说他来给女儿找辅导老师。” “你这老婆,肯定没跟你说实话。”话出口,邹元开始觉得不对劲,看着冯恩增“不能吧,虽说你们感情不好,她也不至于去帮外人吧?” “但我大嫂说,上面下来人正在查赵家,这时候提拔,不合常理。”冯恩增没理会邹元的话,想了想他听到的消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谁知道呢?还是你们玩得惊心动魄,脑子每天得转多少个弯?我要是听话也当了官,不知道得少活多少年。”邹元半躺在单人沙发上,看着冯恩增办公室的天花板,发出感叹,“这官当多大才算大啊?其实现在的日子也算不错了,有钱花,有房子住,还有个小女朋友。”想到这里,邹元一下子坐起来,“你那小女朋友最近怎么样?还合适吗?” 冯恩增左手食指狠狠指了一下他,“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你真是个流氓。” 邹元是个混不吝的人,“流氓怎么了?哥们从来不给自己立正人君子的人设,敢惹,也敢娶。” “还行,但也就那样吧,还是放不开自己的个性,我又不能问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她也不会主动找我。”冯恩增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毕竟…目前来说,除了钱,我什么都不能给她,但我也是真的喜欢她,那种纯而粹的神情,无欲无求,我从来没在别的女人眼睛里见过。” “你从来都觉得女人靠近你是别有所图。” “我巴不得她图我什么呢,证明我对她还算有用的人。” “情种,你他妈真是个大情种。”邹元喝了一口水,听到这个答案,差一点喷出来“说起这个,有一件事情我觉得特别奇怪。我去林城替你料理她家的事,我公司律师刚把赔款合同拿出来要爽快掏钱的时候,他们家人立马同意签字了,甚至不愿意讨价还价。按照他们漫天要价的贪婪行为,这不合理。” 都是聪明人。冯恩增和邹元迅速交换了眼神,明白了对方想说的是什么。 “这件事不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攒多了我一块儿清算。” “那你升迁的事?”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家老爷子已经退了,之后的事谁说得准?。” 14礼物 圣诞节后是元旦,但节日的气氛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淡。为了应付考试周,这两周胡宝灵过得忙忙碌碌,根本想不起有冯恩增的存在。 除了在新年那一日草草的回复他的短信:“新年快乐!” 终于在她考完试的这一天,冯恩增把车开到她宿舍楼下,熄了车灯,慢慢抽着烟坐在车里等。 考试周不熄灯,已经半夜十二点钟,她宿舍的灯还是亮的,不知道她在做些什么。 犹豫再三,还是给她打了电话。 “宝灵,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我准备睡了。” “好,晚安。” “晚安。” 电话传来嘟嘟嘟的挂断声,他又在车里坐了一会才驱车驶离。 冯恩增一直在等胡宝灵主动打电话给他。 但又快一周过去了,她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好像在这段关系里她一直是被动的,被动地接电话,被动地跟他去这里去那里… 但冯恩增知道,自己才是那个被动的人。 思来想去,还是先给林子衍打了电话,问了问胡宝灵最近的动向,却得知她在自己去看她的第二天就放寒假回家了。 他坐在书房里一动不动,怒火简直要吞噬了他,心脏也越来越难受,这个女孩子怎么可以这么伤他的心?没有给他任何的解释和告知,就这样轻飘飘地放寒假回家了? 但作为一个官场里浸淫多年的人,冯恩增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情绪的爆发并不能解决问题,他有时间,他愿意等。 而林子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隔了一天就打电话给胡宝灵,说他在江城为胡宝灵找到了一个份量很重的实习,询问她要不要回江城来。 站在胡宝灵的角度,她根本无法拒绝这个机会:咨询公司,医疗行业,计算机AI智能…每一个关键词都在告诉她,机不可失,早一点自食其力,经历变故的家里就不会有那么重的负担。 她当时就答应下来,然后买了第二天的高铁票回了学校。 冯恩增照旧会晚上在空闲的时候把车开到她宿舍楼底下,即使宿舍楼的灯依旧是黑的,他也愿意静静地坐着抽烟,因为只有这时候,就算发呆,心也是平静的。 裙带牵系,朋党之争,朝堂倾轧,追名逐利…实在是让人烦透了。 胡宝灵拖着行李箱走在学校的路上,等走到宿舍楼下才看见停了一辆车,仔细看了一眼车牌号才反应过来,是冯恩增的车。 大半夜的,他跑到这里干什么? 车里没开灯,从外面看里面也是黑漆漆的一片,他怎么知道今天自己会回来? 她试探着去敲冯恩增的车窗。 咚咚咚,敲了两下冯恩增才降下了车窗,看见她的眼神像是捞到了什么宝贝“宝灵,你怎么回来了?” 车里憋闷的烟气一下子涌了出去,胡宝灵被呛得咳了几声,后退几步捏着鼻子和他说话“林老师帮我找了实习,后天周一我就要去报道。” “哪家公司?” “沙利文咨询!” “你先上车来。” “我不上去,车里全是烟味。” 冯恩增打开了全车通风,又下了车,站在胡宝灵面前“怎么回家也不跟我说一声?老林给你找到实习也不跟我说一声?给我打个电话就这么难?” 胡宝灵低着头,悄悄抬眼看他,“我怕打扰你工作。” “我再忙,接你电话的时间总是有的。” “你生气啦?”她松开被自己咬住的下嘴唇,闪着大眼睛问他。 “我生气了。” “等我一下!” 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事,胡宝灵拿出学生卡刷开宿舍园区,跑得像兔子一样快。 冯恩增看着远去的背影,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 什么怒气啊? 看见她的那一刻就全都烟消云散了。 再出现时,胡宝灵手里多出了一个盒子,“之前就买了,准备送给你当新年礼物,一来二去就拖到了今天。”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冯恩增盯着看她的动作。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只能送你一部手机,也许你会用,也许你拿去送人…你知道,我没什么钱,只能买一些小礼物送给你 ,算是一点小心意。” 胡宝灵确实是没有什么钱,奖学金的一大半都花在了这台手机上。 冯恩增接过胡宝灵手里塑料膜尚未拆封的盒子,激动地说不出话,心脏突突突地跳着,好像是回到了从前若干个接受荣誉表彰的时刻。 胡宝灵看着他一句话都不说,以为他不喜欢“如果你不喜欢,下次…下次我就不送了。”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我喜欢,正好最近想换个手机。” 冯恩增想问的其实是,这算是另一种爱的回应吗? “那你不生气了吧?” “我怎么感觉我还是还生气。” “我都送你礼物了,可不可以不生气?” 胡宝灵知道他根本没有在生气,还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心情很好,她就陪着他再多说些玩笑话。 “说句好听的哄一哄我。” 听见他这话,胡宝灵立刻捂住自己的耳朵,“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奇怪啊?哪里像是一个人到中年,事业有成的男人说的话?” 宝贝就是宝贝,她能随心所欲地说出贬低你的话,偏偏你还不能和她生气。 “上车!” “上车干嘛?” “你说干嘛?”明白他意有所指后,脸唰地一下,又红了。 “我什么东西都没带,你先让我上去收拾一下。” 说完话,胡宝灵就又要像刚才一样兔子般迅速地跑上楼,冯恩增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胳膊,“等等,你看那是什么?” 他看着她笑着。 胡宝灵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自己从家里带来的行李箱,不好意思地假笑了两下,松开轻轻咬着的下嘴唇,说“我忘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空气来传来的冯恩增爽朗的笑声。 玩了两天… 俺给大家磕一个… 15梦幻 江城是一座流光之城。 灯火辉煌的高楼大厦在黑暗中熠熠生辉,霓虹闪烁,即使是冬天也散射出温暖的光。 无论生活是如何残酷,起码这一刻能感到希望和美好。 胡宝灵的脑袋轻轻靠着车窗上,神思不知道又飞去哪里。 “想什么呢?”冯恩增偶尔扭过脸去,看见她的神情。 “你说,城市夜晚景观的照明算不算是一种资源的浪费?这么多的楼,这么多的灯,美则美矣…” “不,完全不是。城市亮化是每个国际大都市都不能避免的,这是一种资本和繁荣的体现。城市名片打出去了,更容易吸引投资。” 一分钟的红绿灯,短暂而漫长。 “哦。”胡宝灵将车窗开了个缝隙。 从上了车的那一刻头脑就开始发热,像一团乱麻绞在一起,急需降温。 “外面风大,不怕明天感冒?” “不怕。” “刚才没问你,室友没回来你打算一个人住在宿舍?” “是啊!” “沙利文…”冯恩增思考了几秒钟,“老林给你找的实习离你们学校太远了,跨了三个区,你每天的通勤时间起码要一个半小时。” “可是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实习。” “给你在实习公司旁边租一套房子吧,再或者换一份更好的实习。” “你为什么要替我做决定啊?我觉得这些事情是一个人在成长过程中不能避免所要经历的。因为经历了,所以更珍惜。” “心理的苦难或许不能避免,但身体的苦难完全没有必要。苦难并不会让一个人成长,甚至还会消磨一个人的意志。所以,请你接受我这些请求。” “又开始向我兜售你的大道理,我才不要听。” 胡宝灵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其实她是怕欠他更多才故意装聋作哑。 冯恩增被她滑稽可爱的动作逗笑,腾出右手来揉了一把她的脑袋,“有我在,你可以永远为所欲为。” 屋里烧了地暖,热烘烘的,冯恩增脱了大衣和西装外套,随手扔在床边的沙发椅上。 胡宝灵枯坐在床沿,又到了她最觉得难为情的环节。 她拽着冯恩增西服背心的下摆,不知道是撒娇还是逃避,“我饿了,我们能不能先吃饭?” “想吃什么?”冯恩增居高临下地俯身看着她,浓密的头发,白白的一张小脸,她不敢抬头,却又偷偷地瞥了一眼,一丝丝纤细的情感在她的眼眸中交织,仿佛在挣扎着要说出什么,却又怯怯地停留在喉间。 “想吃寿司,梨园路新开了一家日料,我想吃好久了,被考试拖着一直没去。” “我想想。”冯恩增从来没有去过日料店,但看着胡宝灵渴求的眼神,他还是答应了“打个电话,打个电话让他们送来。” “好诶!”胡宝灵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我答应了你一个要求,你是不是得答应我一个要求?”说完,冯恩增把自己的脸向胡宝灵的方向凑过来。 “你…你要什么?”脸比熟了的虾子还要红。 “逗你玩的。你这孩子不禁逗,一逗就脸红。” 冯恩增不奢求胡宝灵能主动,只能触发自我保护机制,自己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 “不理你了。”说罢,胡宝灵转身去了书房弹钢琴。 心仿佛被点燃了一样,轰鸣着扑通扑通扑通地跳,掀开琴盖,琴声响起,弦线的振动带来了一种独特的共鸣,但她的心却无法跟随上下起伏的黑白琴键着安定下来。 恩情,爱情,还是暧昧? 暧昧得过了头,谁动心了啊? “小妞,你要吃的东西送来了,是给你端上来还是下去吃。”冯恩增重新上楼来,站在门口等着胡宝灵弹完一整首德彪西的《梦幻曲》。 “下去吃!我要下去吃!” “你把人家店给搬来啦,这么多哪里吃得完?”大转盘桌子上几乎被碟碟碗碗的摆满了。 胡宝灵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先吃什么,就倒了酱油,挤了一点芥辣酱,替自己夹了一片三文鱼生,还没放进碗里,中途就被冯恩增伸出筷子劫走。 “你干嘛抢我的?还有那么多。” “我以为你是要夹给我吃。” “你真幼稚。”胡宝灵轻轻抱怨。 “有吗?”说罢,冯恩增往杯子里添了清酒。 他一向在吃上缺乏兴致,草草吃了一个海胆冻就放下了筷子,坐在一边喝酒。 “你不喜欢吃日料吗?”胡宝灵问。 “不是。”语气轻轻,柔声细语。 冯恩增多喝了几杯,感觉有些累了,轻轻把手搭在胡宝灵肩上,又把自己的下巴搁了上去,“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带着酒气的话飘了出来,随随便便就吹进了耳朵里,胡宝灵耳朵被他吹得有些痒,心里也好像有虫子一样慢慢被啃食。 她偏了偏头,笑一笑没说话。 “去外面住好不好?”他又在问她。 16搁浅(h) “出去住好不好?” 胡宝灵不说话,从餐厅逃到客厅沙发上,打开电视。 冯恩增追着她又问了一遍。 问完,他把自己的手伸向胡宝灵的脖子,凉得胡宝灵吸了口气后缩了缩脖子,拍掉了他的手。 “你手怎么这么冷?” “所以才需要你渥一渥。”男人总会在爱人面前变得幼稚。 他的手又移到了前面,在胡宝灵脖子上乱动,惹得她咯咯咯地笑,打作一团,然后顺势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手上下摩挲着她的胳膊。 胡宝灵躺在他身上,茂密的头发蹭着他的脖颈。他身上不知道是什么香气,很像以前家里肥皂水的气味,莫名就让人觉得安定。 她抠了抠自己的指甲,偶尔抬头能看见他泛青的胡茬。他的心跳很平稳,透过耳膜,皮肤,骨骼,带着她的一起哒哒哒地跳着。 电视里在放什么电视剧?根本没人注意。 “你今晚不用回家吗?” “你希望我回去吗?” “我…是怕你夜不归宿,挨老婆骂。”要出口的话打了几个转,还是说不出口。 “你操的心还挺多,小小年纪不怕把心操老了。”冯恩增没有听见想听见的话,心里不是没有怨气的,但他却不能生气。 “哪里会老?我才二十岁出头,再过二十年也许勉强可以说出我老了三个字。” “原来你是说我老?”冯恩增回过味来,侧头盯着胡宝灵的眼睛,她的腰侧,脖颈也被他冰凉的手一一划过,惹人发痒,四处点火。 “下次还不敢不敢了?” 胡宝灵只是笑,冯恩增也笑,发自内心的笑。 屋子里愈来愈热,人也愈来愈躁动。 不知道闹了多久,冯恩增把自己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 两个人就挨了这么近,心跳,呼吸,体温…人最亲密的东西全都交织在一起。 “宝灵,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 “宝灵,你一准知道,你笑起来比哭顶用。如果遇见难事,不要哭,有我在,你不要哭。” 冯恩增几乎是贴着她的嘴唇吐出这些字眼。 胡宝灵刚想说些什么,一张嘴却给了冯恩增机会,湿软的舌舔舐着她的嘴唇。 她没什么经验,只能被他带着亲吻,缠绕…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每次以为他要离开了,却想不到是更深的缠绵。 胡宝灵放任自己什么也不想,不去想现在,不去想以后,火烧眉毛,且顾眼前,专心致志地回应他的热情。 一次,两次…她被吻得快喘不上来气。 “想不想喝点酒?” 冯恩增从她殷红如血的嘴唇上短暂抽离,问了她这一句,只是没等到她的回答,他再一次食言,吻得更深入。 衣服洒了一地,早已是一丝不挂,身体骤然失重,冯恩增根本不顾胡宝灵羞红着脸挣扎,将她整个抱起,“卧室里去。” 身后是冰凉的床铺,身前是滚烫的皮肤,她被抓住手索吻。 他的急迫早已凸显,藏在褶皱的西装裤里蓄势待发。 “宝灵,看看它。” 她不理。 被束缚的巨兽骤然从笼子里放出来时,面目可憎。 “摸一摸它。” 胡宝灵脖子像涂了润滑剂一样摇着头,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见男人的性器,害羞从头蔓延到脚,像一只刚出锅的阳澄湖大闸蟹。 再睁开眼睛,只看见冯恩增的消瘦的肩胛骨隆起,横在视线上方上下浮动,洁白的皮肤泛着一层光亮,湿软的舌一路蜿蜒向下。 她能感觉到自己在微微战栗,被他温柔地攻势折磨得不断在痛苦和欢愉之间来回摇摆,身下早已经汪洋一片,这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奇异的感觉。 冯恩增扶着自己的肉棒,在她的穴口来回地滑动戳弄,存了坏心思就是不进去,他在等,在等她自己说“想要。” 此时的胡宝灵就像只被搁浅太久的鱼,等待着浪潮再次翻涌,将她卷起,重新游入海洋。 而冯恩增就像一个捕鱼的猎手,看见被搁浅的她,上前循循善诱“宝灵,想不想要?” 胡宝灵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终于是顾不得全身的酥软,轻轻吐出两个字“想要。” 得到回应的冯恩增立刻提枪上阵,他的坚硬又一次触碰到她的紧实,缓慢的一下,两下,每一下都更让她接近到欢愉的顶峰。 她丝丝呜咽,顾不上想其他的,只能在爱欲里挣扎,沉沦。心脏时而收紧,时而松开,没有氧气,呼吸也极困难,所有的力气都从指尖慢慢散去,不知今夕何夕兮。 冯恩增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急切的需求,冲刺地越来越猛,伏在她身上,随着抽插的频率喘着粗气啃食着她小巧可爱的胸乳。 极致的快感难以忍受,胡宝灵突然高亢着叫了一声,不知道要放在何处的双臂紧紧拥着他厚实的肩膀,感受她回应的冯恩增再也难以控制,撑立起来释放,颤抖…… 胡宝灵的脸依旧是白的发光,高潮余韵,干涸的嘴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去洗澡吗?嗯?”冯恩增的声音从她头上传来,“洗完澡就不会累了。” 她没有力气,只能点点头。 题外话: 敝人也想写大do特do…但一是他俩关系没到那一步,妹宝放不开,二是我还没学会怎么写do,待我学习一下再给大家端上来… 17开始(h) 富人总是占有更多的社会资源,什么东西都是大的,即使只是使用频率极低的浴室,浴缸都大的出奇。 胡宝灵坐在浴缸的中间,冯恩增一只手端着红酒杯,一只手从后面拥抱着她。 “你知道吗,我高中时候看过一部电影,叫《不忠》,里面的女主人公Connie就坐在浴缸里被她的丈夫拥抱着,灯光很暗,浴缸的桌板上放着红酒和香薰蜡烛,几乎就是全部的光亮。” 胡宝灵的双手玩着泡泡,一边吹一边往自己身上涂。 “后来呢?电影名字听起来不像是这样简单的故事。”冯恩增呷了一口酒。 “Connie在一次大风天气里遇到了一个帅气风流的年轻人,在他的刻意勾引下见了几次面就沦陷了,之后Connie的丈夫发现了这一切,失手杀死了她的情夫。” “很残忍。” “或许是吧。Connie虽然可恨,但也是个可怜的人,她做了十一年的家庭主妇,每天的日子就是看着丈夫送儿子上学,然后守着一所孤独的大房子,谁能关爱了解她的内心呢?” “那个年轻人呢?他丧失了生命。” “他明知道Connie有家庭,却依旧要勾引她,甚至与其他女人有染,只能算是一个死得其所的浪荡子。” “我发现你似乎对感情的道德感很高。” “是,很多时候,很多的人生道理我都是从电影和书里明白的,人是不能对感情不忠的,在同一时空里,只能爱上一个人。”胡宝灵扭过头看背后的冯恩增,“所以你知道,那天晚上我有多么气愤,我只以为你是一个拿女人消遣,拿女人当玩物的人。” “我很认真。” 胡宝灵没有接他的话,继续玩着手里的泡泡。 气氛有些冷了。 “人不可以背叛感情,那家庭呢?如果一个人和他的妻子根本没有爱情…”他继续问。 “那也不能背叛家庭,即使没有爱,也有责任。如果有一天,我遇见了你的妻子,我会很真诚地向她道歉,是我破坏了她的家庭,而我欠你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得清。” 她的头渐渐低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浴室里温度太热,水汽缭绕,冯恩增总觉得她的眼睛里有水珠在打转。 “不怪你,这不怪你,宝灵,你不必要自责,是我带给你这一切的狂风骤雨。”冯恩增微微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又亲了亲她的眼睛。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胡宝灵是因为不喜欢自己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推拒,今夜她却告诉自己是因为道德感太强而带来的自责与愧疚。 原来,她也没有那么地不喜欢自己? “现在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一边被道德约束着,一边被现实撕扯着…我没有办法在这样的分裂里维持现状,我只能向现实妥协。”她看着他,像一只初闯出森林的幼鹿,纯洁的黑色瞳仁里不含一丝杂质,温和得像要洇出水来。 最难说出来的话,她终于说出来了。 “宝灵。” 声音好像在呼唤世间永不可得的珍宝,他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就在她的耳边说这句话。 胡宝灵犹犹豫豫,终于下了决心,“我没有谈过恋爱,但我想我可以试一试,时间或许会有些长…” 冯恩增不说话,喉咙仿佛被什么卡住了,说话变得异常困难,根本无法找到合适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情感。 几秒钟之后,他眼角不由自主地流下了一滴泪水,嘴唇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声音沙哑着“谢谢你,我们…重新开始。” 过去的难堪或许可以被抹去,今夜过后,他们又都是全新的人。 占有欲作祟,冯恩增吮吸着她的耳垂,突然发狠咬了一下。 胡宝灵吃痛,叫了一声。 痛了才好,痛了才能牢牢记得他。 “再做一次好不好?” 没等她的回答,坐在背后的他已经开始动作,宽厚的手掌顺着她纤细曼妙的脖颈一路向下,握住她娇小的双乳,来回地揉捏。 嫩粉色的乳珠悄悄挺立,冯恩增扭过她的头与她接吻,眉毛,眼睛,鼻子,嘴唇,脸颊…今后的日子还长,他并不着急。 “宝贝。”他等待着她自己张开嘴巴,然后攫取其中的甜蜜。 嘴上的动作不停,手上的也不停,他的手指轻戳着娇颤的肉核,感受到一丝和水的质感不一样的湿意后,就一路势如破竹地持续深入。 呜呜咽咽的抽泣和呻吟全被他堵在嘴里,他喜欢和她接吻,甚至于超过做爱,这才是爱人之间最甜蜜的事。 濡湿的舌头不断向下舔吮,吻到哪里,哪里就起了火。娇小的身体在他的面前,更显得微弱清冷,惹人怜爱。 “我要进来了。” 冯恩增握住自己的重新苏醒的性器,扳住她的身子让她面向自己,对准位置就毫不犹豫地插进了她脆弱的小穴。 “痛。” 水的阻力是不能想象的,即使她已经动情,足够湿润,然而插入的一瞬间所带来的酸涩还是让她无所适从。 “好,我们出去。”冯恩增腾地抱着胡宝灵站起,水珠溅了满地。 他把她放在浴室外间的洗漱台上,裹了件浴袍短暂地回了卧室,拿了一个崭新的避孕套。 他的宝灵只有二十四岁,他不能为了一时的快感让她承担怀孕的风险。 浴室外间开着强光灯,存不住任何秘密。 胡宝灵坐在洗漱台上,鱼肚白大理石带来的凉意丝丝上涌,她转身看镜子里的自己,湿漉漉的头发随意地散在肩上,脖子上有一个异常明显的红痕,她用手轻轻抚上。 被爱,是一种毒药。 冯恩增重新回来,看见一丝不挂的洁白身躯安安静静地坐在洁白的台面上,身后还有一面镜子,全身的血液都向身下涌去,炙热的欲望在他的腿间生根发芽,他已经急不可耐。 浴袍窸窸窣窣地掉在地上,他分开她的双腿,舔掉她脸上因为疼痛流出的生理性眼泪,重新进入“乖,忍一忍就好了。” 胡宝灵伏在他背上,感受着他越来越快的律动,温暖紧致的穴道承受着他的进进出出,然后颤抖着发出嗯嗯啊啊的呻吟,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空虚还是饱胀。 冯恩增掐住她纤细的腰,皮肉的撞击声在空旷的浴室里起了回音,细碎的呻吟更见淫靡,好像一剂春药,沁入他的骨血,他生来就是她的裙下之臣。 他重新低头吻她,感受到她极致的收缩后在她体内疯狂地冲刺,一次比一次凶猛,一次比一次用力。 骤然,他重重地喘了一声,脊椎的酸麻终于涌到全身,他将爱液全部浇灌。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懒得分两章辣…奉上超长一章(也没有那么长! 18高升 po 18b n.com 二人相拥着醒来已是天光大白。 胡宝灵扒拉着行李箱拿出了换洗衣服,“这是什么?”冯恩增走过,看见被放在一边的药板。 “安眠药。我老是睡不着觉,去看了几次大夫才把药开出来,每次只开三天的量,实在睡不着我才吃。”胡宝灵站起来,药板拿在手上晃了一下。 “怎么不告诉我?” “这不是才见到你吗?我哪有机会说?” “你在哪家医院看的?” “林城医科大附院。”胡宝灵看了他一眼,“大夫说我是中度焦虑,可能还是之前家里那件事的后遗症吧。” “找个好一点的医生再去看看。”冯恩增说着,就要拿手机打电话找人。 “能不能不去…我挂的是主任医师的号,再说我昨天晚上不是睡得挺好的?”胡宝灵皱起眉头,带点撒娇的意思。 “不能。”他走过来,捏了捏胡宝灵的脸,“有病当然得治。我联系医生,下午送你去看。”夲伩首髮站:po18t d.com “不用你送了,我又不是小孩儿。” “怎么不是?嗯?”白白的脸突然就离他这么近,自己的心哒哒哒地跳着,他胡乱揉了一把她的头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钱昀音睡了一个细绵悠长的午觉,才听见门铃响。 今天是周天,家里的阿姨放假,钱昀音有些厌烦,不想应声,等到门铃又响了一遍才起身开门。 “你一个人在家?他呢?”赵达功见来开门的是钱昀音,故此一问。 “不清楚。他也不是愿意和我请示报告的人。” 钱昀音笑着说,一阵云淡风轻。 “你心肠真就这么大,什么都能忍?” “忍不忍又怎样?他是什么人你不清楚,怎么可能会受别人的钳制和威胁?” “你俩…算了,我不说了。”冯恩增在做什么,赵达功其实心知肚明。 “你女儿最近学习怎么样?上次把钱老师介绍给你后我也没顾上问。” “还行,那能怎么办呢?就这半年了,能不能考进去就差着临门一脚。” “你想太多了。能不能进三十九中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情,非得搞这么复杂。” “她还是个小学生,要是什么都来得这么快,这么容易,我看这辈子她是没什么指望了。” “你还算是个合格的家长,愿意思考孩子将来怎么办。他对这些事情从来就不上心,好像孩子学得好不好,有没有上进心和他没关系一样,考七十说及格就好,考八十就开始夸优秀了,萌萌明年要是进不了三十九中高中部,我是豁不下这张脸去求人说话。” “都是自己的孩子,没必要,孩子的前途最重要,面子值几个钱?” 钱昀音沉默了一会,还是问出了口“你大哥呢?最近好吗?” “好啊,挺好的,甭惦记。”还没等钱昀音再次开口,赵达功持续补刀子“惦记也没用,你现在是冯太太。” “你滚!”钱昀音抄起身边最近的一个抱枕就砸了过去。 赵达功笑着躲开“你的人设不是端庄优雅吗?怎么这么凶?” “你管我呢?” “那天晚上不是见过面了?他好不好你自己不会看?” “我哪有机会和他说话?”钱昀音被他说得有些难过,喝了几口茶才强压下自己的情绪。 “音音,你和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不管怎么样,情分总在,关系怎么越走越远了。” “我和你大哥或许还有情分,和你是一点都没有,少来沾边。”她迅速转换情绪,笑着骂。 “太无情了。” “忘了问你,你来的时候换车了吗?” “那当然,你家和安楠省长家就隔着一个院子,每天和领导鼻子碰鼻子,脸碰脸的,我的车往你家门口一放就知道是我来了,没去领导家倒是先来了你家,多多少少惹闲话。” “你马上就当副省长了,很快就得搬过来了。” “啊?谁的嘴这么快?” “组织部谈完话,也就保不住秘了。” “快公示了吧,就这两三天的事情。”赵达功眼睛盯着天花板,长长叹了一口气。 “哥哥,怎么,升官了还不高兴?”钱昀音起身为他添茶,犹豫再三还是没把冯恩增说的事情告诉他,只俏皮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妹妹,事上哪有只有好处的事情?” 钱昀音不接话。 “不过,终于上赶上你家老冯了,我也进省城了。”他丝毫不顾及是在别人家,只仰坐在沙发里。 对于升官发财,男人即使嘴上不屑,心里却还是极为在意的。 “你们男人,都是一样无聊。” 19工作 周一,胡宝灵坐了一个小时地铁,如约到位于江城市金山北路1074号银行金融中心C座47层的沙利文咨询公司报到。 “林老师介绍你来的时候说你是你们系的第二名,那最基础的数据处理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问题。” “是,清洗数据、构建模型、优化流程我之前实习都有接触过。” “那你直接去人事走实习生入职流程吧,下周末就要过年了,年前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你先熟悉一下项目组的工作内容,具体工作任务等到年后再说吧。” 干练的中长发,得体的商务风穿着,和胡宝灵说话的是医疗智能项目组的组长,施霖,人称Reda 施。 胡宝灵惊讶于她的说话效率,几句话就把事情交代得一清二楚,一点拖泥带水的客套话都没有,即使是从容不迫地笑着说话,也能透出不容置疑的威严,心里小小地颤了一下。 施霖把胡宝灵带到自己独立办公室外的格子间,拍了拍手企图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跟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组新来的实习生,胡宝灵。” “各位前辈大家好,我是胡宝灵,目前在江城大学计算机技术与科学系读研二,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大家都鼓掌。 “Jason,你带小胡去趟人事把实习入职流程走完,以后你多带带她。”Reda 在发号施令。 “得令!”一个戴着眼镜,细细高高的男生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貌似是很友善的人,“走吧,小胡同学!” 他走在前面,转过头来问胡宝灵“你是林子衍老师的学生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胡宝灵瞳孔不由自主地放大了,明显是惊讶的表情。 “最近每年都有林老师的学生来我们组实习,所以现在只要是江大计院来实习的,我首先就想到是不是林老师的学生。” “我听说沙利文的门槛很高,留用很难…很多江大毕业的也留不下,如果不是林老师我甚至不会有这个实习机会。” “不要妄自菲薄,我也是江大的,还不是留下了?” “原来是学长。” “叫我Jason就好了,外资的管理相对扁平化,不搞论资排辈那一套,不用有压力。” “那你是学计算机的吗?” “不是,我是学统计学,算是专业对口。虽然公司对于正式员工的标准更严格,不过只要能够在实习期间表现出色,留用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压力好大。” “正常!但林老师的学生专业基础基本上都很扎实,即使不去沙利文,进入其他头部咨询或者互联网企业也不是难事。” “喔!” “你有英文名吗?进入外企每个人都需要给自己起一个英文名,走到人事部大概还有两分钟,你可以纠结一下。” “L-y-n-n!小学上英语辅导班的时候老师给起的名字,我用到现在。” Jason突然开始大笑,“代沟啊代沟,现在的小孩这么有意思吗,能够一脸正经地说出这么冷的笑话,我小学的英文补习老师给我起名Mike,我实在是不好意思用,太羞耻了。” 他边笑边摆手,“没什么,我们去人事部制工牌,领电脑…弄完你今天基本上就可以回家了。” 胡宝灵坐在工位上摆弄着新电脑,一目十行地阅读着英文材料。 她的身后是一排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外面的雍江,江面上偶尔穿梭着船只,远处的珠塔高耸入云,见证着这座城市的变迁和繁荣。 已近下午,冬天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整个办公室都是暖洋洋的。时间如果永久停在这一刻,也不是不可以,胡宝灵在心里想,发了两分钟的呆。 “Lynn,想喝什么?”Jason敲了敲隔板。 胡宝灵猛地一抬头,“好久没听人叫我英文名,一时之间耳生。” “Reda请喝下午茶,凑单小程序发在群里了,今天下午喝果缤纷,你进去点你想喝的就行。” “今天下午?难道每天都有下午茶吗?” “对啊,每天都有。” “Ok!Thank you,Jason!” 等到胡宝灵拿起手机,才看见了冯恩增两个小时之前就发来的短信。 手机调了静音,实在是没有注意到。 “今天下午慰问退休干部,晚上参加团拜会,没时间陪你,房子我已经让人去找了,最迟这周末就有消息,工作别太拼,注意休息。” 顾不上下单点咖啡,手指翻飞,胡宝灵开始斟词酌句回复短信“今天是第一天,还没有什么工作压力。不用这么急着找房子吧?你工作这么忙,也要注意休息。” 想了一下,她又把最后一句删掉,然后才点击了发送。 心思好像随着短信一起飞了,胡宝灵摇了摇自己的脑袋,才开始浏览点单小程序的菜单。 “霸气橙子!就点这个吧,补充一点VC!” 20八卦 晚上,参加完团拜会的冯恩增喝得不多不少,被司机和秘书送回家来。 一进门就看见女儿坐在一楼餐厅,“萌萌,这么晚怎么还不睡?” “爸爸,你喝酒啦!”冯萌萌抬起头,看了一眼。 “就喝了一点点。”他走进来,脱下外套,随意地搭在了沙发扶手上,比划了一个一点点的动作。 “怎么还没睡?”他拉开餐椅,坐在女儿对面。 “妈妈说,我今天计划要写的作业还没写完,要我写完再睡觉。”两只腮帮子鼓起又松掉,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 “还差多少?” “就这一页了,写完我就睡觉。”冯萌萌突然停下笔,问“爸爸,下周过年,你会和我们一起吗?” “你和妈妈去外公家过年,你们不去,外公外婆会很孤独。” “那爷爷和奶奶呢?” “爷爷奶奶家有大伯,两个姑姑也在,不用担心。” “爸爸,那你要一个人留在江城过年了。” “爸爸的工作就是要留在江城,别担心。”说着,他站起来,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倒在玻璃杯里递给冯萌萌,看了一眼客厅里的挂钟,指针刚刚指到十,“写吧,爸爸陪着你写完。” 胡宝灵洗完脸,手还没干,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是冯恩增。 “喂,你忙完啦,怎么这么晚打电话?”湿润的手指划了几次接听键都没划开。 “刚进家门不久,你干嘛呢?” “看会资料准备睡了,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你了,想听一听你的声音。” “昨天我们明明才见面。” “我最近会很忙,明天要慰问环卫工人和弱势群体,后天要开安全生产会议…本来想晚上看看你,又怕太远了来来回回地折腾你,你明天还要上班。” “没关系,我知道你忙,我能理解。” “对不起,我不能时时陪你。” “干嘛?又说对不起啊?” “今天是工作第一天,怎么样?”冯恩增抹了一把自己的脸。 “还好,不算太忙。” “别太辛苦,周末见,晚安。” “晚安。” “等一等…抗焦虑的药…美拉汀要按时吃。” “知道了。” 胡宝灵能感觉到冯恩增说话时,像是心事重重的,关怀的话说不出口,只能放任自己沉默着。 嘟嘟嘟…电话传来一阵忙音。 人这一生,其实都是在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周五中午,胡宝灵一个人坐在食堂边吃饭边看美剧《Stranger Things》,新进认识的同事Frank端着自己的餐盘站在了她的面前,“Lynn,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彼此之间还不是很熟悉,不过是点头之交,但胡宝灵笑了一下,微微把餐盘想自己的方向拉了拉,以示友好,“坐吧坐吧!这里没人。” Frank先喝了几口苦瓜汤,才慢慢打开话匣子“Lynn,有没有人告诉你,你们林老师是一个很有后台的人。” 和冯恩增来往的人,非富即贵,胡宝灵已经感知到了一些事物之间的微妙关系,但为尊者讳,她十分深刻地懂得这个道理,还是本能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肯定有,不然怎么能这么自然并且轻松地塞人进来呢?” “和我谈论我老师的八卦,这合适吗?”她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然后不咸不淡地夹了一筷子糖醋里脊,试图终止这个话题。 Frank碰了个软钉子,自讨没趣,但话题已经打开,他依旧硬着头皮讲下去“学生多了解一点老师,又没有坏处。” 胡宝灵总算是回过味来,这个被自然,轻松塞进来的人,原来指的是自己。 话里说林子衍是一个有后台的人,话外不就是在阴阳怪气自己也是个走后门进来的关系户。 老师推荐学生来实习,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何况她也不是第一个被推荐过来实习的。 胡宝灵依旧没有摆出感兴趣的样子。 “听说他是一个凤凰男,娶了一位有权势人家的女儿,就此平步青云,出人头地。但据说Reda和他在大学的时候是恋人,只不过他为了前程当了陈世美。” “你知道你现在特别像什么吗?”胡宝灵放下手里的筷子。 “像什么?” 像村口闲扯是非的老太太,但这话她过了几遍嘴还是没说出来,“你一个男的也这么喜欢讲八卦?”敷衍地嗯啊着,秀气的双眉已经微微蹙起。 “哎呀,你年纪小,你还不懂这些弯弯绕,这些都是人力资源,不然林老师为什么每次都把人塞到我们组,整个沙利文需要码农的研究组多了去了,何况你还跳过了面试。”依旧是兴致勃勃的表情。 明着是在讲林子衍的八卦,暗地里却是在套自己的家世。 匆匆抽出餐桌上的纸巾,胡宝灵擦了嘴就端起餐盘逃之夭夭,“我吃好了,你慢慢吃。” 一整周的好心情都被这样奇怪的八卦搞坏了。 这是一种困境吗? 毫无疑问,在沙利文的工作可以得到许多顶级的工作资源和实习经验,能够快速地提升自己,可这是靠上位者开了金口才让她脱离了原本的游戏规则。 以她现在的能力和资历根本够不到这样一个世界顶级咨询公司,即使很久之后她的实力足够配得上,但她依旧不能摆脱一个嫌疑:这样的成功究竟是源于什么? 整整一个下午,每当胡宝灵试图集中精神处理手头的事务时,杂乱的思绪就如同躁动的海浪,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她的心灵,无法平静下来,这感觉就像被困在一个无形的牢笼中,挣扎却又无处可逃。 21关心 傍晚天刚黑,天边的云彩还沉浸在落日的余温中,夕阳的最后一抹光辉仍在天际线上挥洒,又渐渐被暮色吞噬。 街道上的灯光开始一盏盏亮起,行人的脚步声变得柔和,周五的傍晚,是静谧的傍晚。 胡宝灵带着耳机走出大厦,冷空气吹来,冷得她缩了缩脖子,乘地铁就要回学校。 “宝灵。” 没有驶进地下停车场,冯恩增把车停在银行中心楼下,看见她的身影,降下车窗,喊了几遍她却都没听见,眼看着就要背着包小跑过斑马线。 “胡宝灵!”无奈只能喊她的全名,铿锵有力的一声,他几乎半个身子都要探出车窗外。 胡宝灵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叫她,猛地顿住脚步,摘下耳机回头来看,是冯恩增。 “上车!” 冯恩增看着怔愣着的胡宝灵,又说了一遍“上车!” 胡宝灵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紧张地看了一眼周围,快速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你怎么来了,不怕别人认出你吗?” “江城有八百万人口,一般来说,我走在路上是不会被人认出来的。”冯恩增看着她系安全带。 “你可是一市之长,就算认不出来,也不能冒风险。” “很多时候,大部分人是不会在意一个城市的市长是谁的,你可以随机问一个路人,他可能连市长的名字都说不出来。” 胡宝灵低头,边收耳机线边开始笑。 “你笑什么?” “我想说,如果不是认识你,我可能真的不知道市长是谁,市长长什么样?对我来说,这些都…都太远了。” “我现在不是就在你眼前?”冯恩增突然就靠得很近,鼻子几乎就要贴近她的,嘴里是淡淡的薄荷香气,来见她之前,他刻意地掩盖了自己身上的烟味。 唰的一下,她的脸红了,仿佛是被最后一缕夕阳染上了色,轻轻推了推他的肩“开车走了,这里这么多人呢。” “走!我们走。”他按下汽车启动键,轻轻踩了下油门。 “这一周睡得好吗,药按时吃了吗?” “托您的福,我睡得很好,药也有按时吃。”她轻轻把头靠在车窗上,对着冯恩增笑。 “忙吗?“ “不忙。”摇摇脑袋。 “那你怎么不问问我忙不忙?”他扭过头来看她,语气里带着几分急促的怨气。 “我知道你很忙。”胡宝灵依旧扑闪着她的大眼睛,想要冷静却狂热无比,仿佛能焚灭一切世界忧愁。 “那你怎么不问呢?问和知道,这是两回事。” “那你忙吗?”她试探着问,牙齿轻轻咬着下嘴唇。 “现在问,太晚了。”他还是有点生气,一张脸上都是伤痛。 “你别生气了。”胡宝灵悄悄观察着冯恩增的神色,双手攀住他不握方向盘的右胳膊轻轻摇晃,“我问,我以后一定问!” “我只是想让你多关心关心我,我的心也是肉长的,不是石头做的。” 人们总是口口声声说自己的爱是无私的,纯粹的,不求回报的,宣称自己对爱的奉献如同向日葵对太阳的朝拜,但他们却始终难以摆脱对爱的回应的期待。 胡宝灵有一点点颤动,长久以来给自己心脏搭建的坚固外壳已经有了裂痕,开始悄然瓦解。 动心了吗? “亲我一下。”怨气慢慢消散,语气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这里是红绿灯,有摄像头。”胡宝灵扭捏着,不想留下关于他们俩的任何可能给冯恩增留下污点的证据。 “有我在,你怕什么?” 一个最懂得趋利避害的政治动物居然可以放得下戒备,不顾后果地渴求。 吧唧。脸颊上落了温润柔软唇。 主干道晚高峰是堵车漫长的等待,冯恩增端着方向盘,任由胡宝灵作弄。 脸颊,下颌,嘴唇…她学着他,轻轻把自己湿滑的舌头递进他的嘴里,然后毫无章法地舔舐,吮吸。 即使她生嫩的牙齿,笨拙的动作咬得他吃痛,但他却不想推开,脑子里面是白茫茫的一片,完全忘记了要做什么事,说是什么话,只能被动地感觉,茫然地承受。 “滴—滴。”后面的车等得不耐烦,喇叭发出几声尖锐急促的声响,冯恩增这才如梦初醒,神识被强行扯回到大脑,一把推开她,“带你去个地方。” 胡宝灵坐回副驾驶,眼角余光瞥到他僵持的下半身,亢奋已经凸起。 唰,脸又红了,自己居然会做出这样放浪的事。 22新房 “你怎么朝西开呢?这不是去…去的路?” 你家?别墅?那个地方,胡宝灵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称呼,仿佛每当靠近这座房子,比磁力还要强大的好奇心就勾着她,心就会开始莫名奇妙地悸动。 “你想去哪?”冯恩增不怀好意,又开始说些逗笑话“你对路倒是熟悉。” 胡宝灵红着脸,“我好歹也在江城大学读了六年…” “今天不去那里,带你去个另外的地方。” “狡兔三窟。” 晚高峰车流量太大,一公里的路程愣是开了二十几分钟,走走停停。 冯恩增自言自语“这条路怎么能有这么多红绿灯?一二三…九个,平时不开车还真是注意不到。” 他左拐右拐把车开到了柏雅园的地库里,带着胡宝灵进了入户直梯直接上了楼。 “给。”胡宝灵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新的口罩,“把口罩戴好,我真的很怕别人认出你。” 冯恩增接了过来,嘴上说着“我又不是明星。”却还是乖乖听了胡宝灵的话。 电梯里显示楼层的数字不断跳动着,冯恩增捏着胡宝灵的手,快要出汗。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二十七楼,他牵着胡宝灵走出了电梯,胡宝灵这才发现这栋楼是一层一户,一户一梯的格局。 擦了擦手上的汗,冯恩增摘掉口罩,把自己的右手大拇指放在指纹锁上,“已解锁”,指纹锁传来冰冷而机械的声音。 “进来,看看你喜欢吗?”冯恩增侧了侧身,让胡宝灵先进去。 胡宝灵脑子嗡地一响,才突然想起来几天前他说要替自己租房子的事情,这房子莫不是他替自己租的? 黑色的跛跟靴轻轻踏进去,枫木的地板发出沉闷的声响,再往里走,客厅里是全套的意大利Minotti家具,拿出来其中任何一件都能在小县城里买一套房。 壁画,挂画,什么东西的摆放都是恰到好处,将意式简约的设计风格贯彻到底,不像冯恩增在城郊的那一套别墅,全是清一色的中式古典家具,一点儿也不像是年轻人住的房子。 宽大的落地窗,一眼望尽窗外的夜景。 “喜欢吗?”冯恩增站在玄关处,看着胡宝灵的背影问。 “喜欢!可是这里的房租很贵吧…?”胡宝灵转身,悄然掠过冯恩增眼底的期待之色,然后回答。 “我已经买下了这套房子,是给你买的,过完年去过户。” 这可是一套价值千万的房子,胡宝灵的心湍急地跳动着,惊喜,不安,压力一个接着一个充满心房。 “我是喜欢,可是我不能要。” “怎么了?” “我怕接受这套房子只是一个开始,你什么都替我做了,我什么都这么轻而易举地得到,慢慢我就没有了斗志,丧失了上进心,我不能独立地生活,我在慢性中毒,我是你豢养的金丝雀,我是你藏在金屋里的阿娇,这难道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吗?” 冯恩增走上前,将胡宝灵搂在怀里,“别这样说自己,我只想要给你更好的生活,是因为你值得,你配得上,因为我爱你。” “我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这些东西。如果我是这样的人,在你第一次见到我时就会主动投怀送抱了,完全不会有那些道德的顾忌。”胡宝灵被紧紧钳制在他温暖的胸膛里,不由自主地就把自然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臂环在他的腰上,脸侧了侧,耳朵贴近他的心脏。 “我暂时不能给你婚姻,所以只能俗气地请求你收下这些身外之物,你过得好我才能安心。” “你每次都把对我的帮助包装成对我的请求,可是这样我就欠你更多了。” “哪有什么欠不欠的,如果有,那也是我上辈子欠你的,我认命。”冯恩增的手轻轻抚上胡宝灵的头,轻轻地撸了撸。 “你讨厌!” “别哭了。”冯恩增从自己的坏了拉起胡宝灵,亲了亲她流泪的眼睛。 23欲望(h) 胡宝灵把双手从冯恩增的腰间松开,踮起脚尖捧上他的脸,亲了他一下,松开 ,又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 她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有点孤注一掷了? 冯恩增强撑着自己的身体,才没有立刻将胡宝灵裹挟到卧房,他站着不动,身体紧紧贴近她,双手捏住她又圆又娇的肩头,然后低了低头,迎上她小小的一张脸,亲吻她的鬓发。 胡宝灵很想哭,眼泪是止不住地滴答下落。 “怎么这么喜欢哭?嗯?”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 她根本分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在此情此景之下,冯恩增只觉得她的眼泪像是在撒娇。 轻轻把她推到在沙发上,冯恩增一言不发,开始吻了起来,然后开始一件一件脱掉她的衣服,只留下藕荷色蕾丝的乳罩和内裤。 他吻得极为用力,一点气也透不过,胡宝灵脑子里紧绷的神经断了一根,又接二连三地断了许多根,头晕目眩。 客厅里的水晶灯亮得像宝石,胡宝灵仿佛置身于灼热的火炉中,她试图遮掩住眼睛,不再抗拒这是在沙发还是在床上,只是红着脸承受。 情窦初开,食髓知味,下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湿了起来,汩汩花液涌出,她难耐地扭了扭两条细长的腿。 冯恩增的长舌不再缠着她的吸吮,转而向下,啃食着她的颈窝,右手拨开了她的内裤边缘,伸出了中指,缓慢地插入,然后稍微昂了昂头,咬住了她的耳垂。 小丫头紧得很,待会又要叫疼。 细细密密地抽插扩张了一段时间,淫水便如春潮一般汹涌澎湃,洁白的脸,潮红的眼睛和脸颊,纯而欲的神色从未在一个人的身上得到如此的统一。 不理会她微小的抗拒,冯恩增的嘴唇一路向下,肩颈,胸乳,她一身嫩白的皮肤像是才浸过牛奶浴,光滑得不真实。 突然,只觉得胸口一热,顶尖的乳珠便被他一口含在嘴里,紧接着就是传遍全身的酥麻,一股白光霎时占据了她的大脑,身体猛地向上弓起…整个世界都好像失去了声音。 冯恩增看见胡宝灵突如其来的高潮,心上像爬了无数只蚂蚁一样,心痒难拭,只能附在她耳侧,“我爱你,是真的爱你。”沙哑的嗓音藏着急迫的欲望。 胡宝灵没有回答,冯恩增压在她的身上,像一块烧红的铁一样灼烧着她的皮肤,“我想进去了。” 明明嘴上是急迫地想要征求她的同意,动作上却已经在明晃晃地进攻,分开她两条汁液横溢的大腿,冯恩增扶着他肿胀多时的硬物抵在了她的腿心,不疾不徐地探进去了一个头。 好湿,好热,好窄…这张小嘴咬得他直喘气。 “想要吗?”是他在不怀好意地问,是他比谁都急。 “要。” “要什么?” “要你进来。” 周正地穿着衬衫总是多了一些束缚,他擒着胡宝灵的左手,要她替他解开纽扣,然后自顾自地轻轻插送起来。 隔靴搔痒,浅尝辄止的抽插并不能缓解欲望,反而使人更加饥渴,强烈的空虚随着他的小幅度的耸动一阵一阵漫上来。 胡宝灵被刺激得细声细气地叫了起来,发出了一声难以言喻的喘息,顾不得礼义廉耻,只想收获更多的多巴胺分泌,红着脸说“给我。” 以前,冯恩增以为他是猎人,而她是他的猎物,如今看来竟全数皆错,裙下的滋味实在太过美妙,他甘做她的裙下之臣。 趁着花液的涌出,冯恩增一个挺身,将自己尽数送进她销魂的花穴,然后停了下来不敢有任何动作。 天呐! 她下面的这张小嘴不由自主地收缩着,一张一合咬得他酥酥麻麻,遍体舒畅,害怕自己一动就要交代在她身上。 过了半分钟,他将自己的大物件轻轻撤了一点出来,然后突然开始大开大合地享用这顿盛宴。结实的身体上上下下开始耸动,摩擦着她幼嫩的甬道,一次比一次深,一次比一次用力,勾引她,撩拨她,逼她沉沦在爱欲里。 “啊…”呻吟与哀求不断,胡宝灵根本分不清自己是饱胀还是空虚。 交合处不断发出皮肉的撞击声,冯恩增能感到,她的花穴正在强烈地收缩,而他的尾椎骨也像被电击一样酥酥麻麻,精关即将失守,高潮就要来临,于是他更加放肆地耸弄,揪着她细长的腿盘在他的腰间,才能入得更深。 身上全是汗水,连眼睫毛上都挂着晶莹的水珠。眼前是一片模糊,身上是艳火燃烧,虚无的感觉充满了大脑,快乐已达极限。 胡宝灵在冯恩增猛烈地冲刺中到了高潮,娇娇软软地叫了一声,然后开始不由自主地收缩。 “宝贝,别夹。” 充血的肉棒依旧进出不停,在大开大合地最后几次抽插后,将浓白的精液尽数射了出去。 他起身,从迷人的艳穴中抽了出来,摘掉避孕套。还未彻底软下去的阳具接触了冷空气,竟然抖了几下,往地上滴了几滴白浊。 胡宝灵仰躺在宽大的布艺沙发上,双腿被干得无力合拢,两目失神。 “去洗洗。”说罢,他抱起一丝不挂的胡宝灵进了浴室。 24恩怨(上) 一清早,冯恩增洗漱完穿衣服说,“今天早上还要部署过年的工作安排,不能陪你。反正今天是周六,你没什么事情,出去逛逛,或者在家看看电视休息一下,都行。” “可怜呐,有的人周六还得上班。”胡宝灵躺在床上,看着卧室外间打领带的冯恩增。 “人在其位,而谋其政,没办法的事。”说完,他摸了摸自己的大衣口袋,“给你的”他掏出一张银行卡,走了几步,放到了卧室床头柜上。 “这是什么?”胡宝灵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要过年了,该给你压岁钱。” “长辈才给压岁钱呢,我们…我们应该算是平辈,平辈之间是不讲究这些的。”她坐了起来。 “应该要给,我们宝灵还是个二十几岁没毕业的小姑娘,收压岁钱,理由合理。”说完,捏了捏她两个腮帮子。 “讨厌。”胡宝灵拍掉了他的手。 “里面有一百万,学费,生活费,这房子的过户费…杂七杂八的也花费不少,估计也不剩几个钱…你家刚出了那档子事,你爸妈那里可能很紧张,别问他们要钱了。”说罢,又亲了亲她的额头,“我走了。” 年前的最后一个周六,钱昀音照例送冯萌萌来一位退休骨干老教师家补课。 趁着补课间隙,她坐在路边一个狭小的咖啡店里喝咖啡,手里是刚从咖啡店书架上拿下来,不知何年何月的时尚杂志《瑞丽》,随意翻了几页。 “滴—-—滴!”路边停了一辆车,发出尖锐的喇叭声响。 钱昀音透过玻璃窗瞥了一眼,没太在意,又端起来咖啡喝了一口,谁知那车却依旧“滴滴滴滴”地响。 忍无可忍,钱昀音定睛一看,是赵达功的私家车,他还降下副驾驶车窗朝自己笑呢。 “老板,先别收,我待会还回来。”店里拢共没有几个人,老板自己其实不想动。 “你有病吧,老市区内不让鸣笛,你还一声接着一声的没完没了。”她走过去,站在车旁,“有事?”口气不好。 “送孩子来补课,开到这里本想停下来抽根烟,没想到看见你了。”赵达功身子向前,伸手拉开副驾驶车门,“外面冷,上来坐。” 钱昀音坐定,问道“你大哥呢?回美国了?” “早回去了,三天前就回去了。” “那我走了,你路上小心点。” “等一等,音音,你就没别的话想和我说?”赵达功点了一只烟。 “什么话?” “记得我以前跟你说的吗?” “你今天怎么这么多废话,快点说完我还要去接萌萌。” “彻底不唱了?” “不唱了,音乐学院当个老师,每天和年轻人在一起也挺好的。” “不登台,有遗憾吗?” 钱昀音沉默了,怎么会没有遗憾呢? “那时候你刚毕业,还没当独唱,但只要有演出,我和大哥都会去。” “够了,别说了。”钱昀音的嘴唇在抖。 “为了他的政治成就,牺牲你自己的事业和价值,值得吗?” “你管我呢?”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一点也不想给赵达功台阶下,出声就是咄咄逼人。 值得吗? 心有不甘吗? 钱昀音噤声了,心在滴血。 她不是不想唱,当一个歌唱家是她从小的理想。只是嫁给冯恩增,他的官越做越大,她受的束缚也越来越多,不能再频繁地抛头露面,出几张CD唱片已经是最大限度的自由。 这是冯家的意思,也是舅舅的意思。 “我从心里期盼你能继续唱,如果你做一个歌唱家,成就不会比任何人低。” “时移势易了,很多事情都不能是我们小时候憧憬的那样子。”钱昀音突然转头,神色格外冷漠,“所以我应该嫁一个普通人,或者干脆一辈子不结婚。” “我从前说,如果父辈人让我们两个在一起,婚礼的时候我就会笑得停不下来,我无法想象我们两个这样熟悉的人,赤裸相对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场景?” “再熟悉能怎么样?伤害难道不是熟悉的人带来的吗?”钱昀音看着他,想起了什么事情,似乎把一切都看得很淡。 “我那时候是个混蛋,你爸妈不会把你嫁给我,因为我不敢说我喜欢你,因为我是赵家的养子。” “现在你就敢了?官居副省长高位了,赵家人奈何不了你了,你就敢说了?” “你和大哥没有在一起,是我的错,对不起。” “你说得没错,你就是个混蛋,对不起这三个字,太轻了。” 钱昀音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赵达功,打推开车门,下车走远了。 赵达功拧动车钥匙,重新发动车子,看着钱昀音的背影却始终没忍心踏下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