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的子宫(NP)》 一、艾凡西斯家的女人 「起床了,宝贝。」 低沉的男声响起,睡梦中的少女稍稍皱了下眉,将脸埋入枕头里,枕头上还传来那男人前一晚使用的洗发精的味道。 「宝贝再不起床,上学要迟到了。」 儘管被呼唤着宝贝二字,那却不是什么轻柔溺爱的耳语,男人的声音与她有一段距离。少女睁开疲倦的眼睛,腰还传来痠疼感,她扶着墙缓缓坐起身,蜜穴里便汩汩流出男人昨晚注入的精汁,被肆虐过后的花瓣一阵阵胀疼,少女疲倦地扶住额,银色的柔软长发有如瀑布般从指缝间流下,垂落在她佈满点点青紫吻痕的白皙双乳上。 「终于醒了,宝贝。」男人说,「我都叫你叫半个小时了。」 少女望向身旁正在打领带的男人,歛下羽睫,没有说话。 「今天我有一个视讯会议,是很重要的案子,如果谈成,今天晚上还要加班。」男人一面说着,一面将领带拉上,稍微调整了下领带结的角度,又拉好衬衫的领口,「今天晚餐威叔会过来帮忙煮,想吃什么就给他传个讯息,好让他提前买菜。」 「……好。」 少女望着男人与自己相同的发色,淡淡地回答。 「还有,家庭教师晚上七点半会过来,在那之前要把功课做完,才能专心学习魔法。」男人又叮嘱道,走向了附近的衣帽架拿下西装外套。 「我不想学习魔法,父亲。」少女轻声说着,抓紧了床单,「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没有魔法的才能,再来几个家庭教师都没有用。」 「跟你父亲说话的时候注意一下口气,现在可不是在床上,由不得你撒娇闹脾气。」男人说着,语气里却没有几分苛责的意思,「不会魔法也要懂魔法,不然在未来的时代可是会变得没有什么存在价值的,偶尔你也向那些魔法科的同学请教一下。」 少女转过头去,在男人的视线范围外稍稍翻了个白眼。 「别不服气。」相当了解少女脾气的男人穿上西装外套,回头指向他的亲生爱女兼床伴,「记住,身为艾凡西斯家的女人,你有责任了解魔法,亚莱蒂。」 被唤作亚莱蒂的少女只是回过头,冷冷地注视着这个与他有直系血缘关係的男人。 「……我知道。」她淡漠地说,「你可以去上班了。」 「你也可以去上学了,真是的……这种脾气不知道像谁!」为女儿如此傲慢的态度感到有些不快,男人无奈地摇摇头,拉开房门走出去,碰的一声带上了门。 房门外传来下僕恭敬地与男人道早安的声音,床上的少女撑着头,将视线缓缓从紧闭的房门移开,看向镜中的自己。没有被棉被盖住的上半身佈满生父暴力和充满佔有慾的齿痕和吻痕,她的乳尖被吻咬得发红,即使过了一夜还有些疼得发痒。 跟父亲是怎么演变成这种关係的,她已经记不清了,亚莱蒂对自己母亲的模样并没有印象,她从小时候开始就是含着父亲的屌长大的,当她长得高了一些,父亲和她腿交,等她发育了一点点胸部,父亲便开始跟她乳交,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父亲那根硕大的阳物在她雪白的双腿间插着插着,就插进花蕾之中了。初夜的那一天,总是冷静淡漠的她第一次痛到哭了。 父亲总是说,这是艾凡西斯家女儿的责任。 亚莱蒂并不是很懂,就她从书上看来的知识,父女之间是不会做这种事的,或许是因为他们并不属于艾凡西斯家吧。少女不再思考这些问题,掀开棉被,小心翼翼地下了床,白浊的精液从被肏得红肿外翻的蜜穴中汩汩流出,顺着佈满吻痕的嫩白大腿流下。少女用修长的指尖沾取了一些股间浓白的汁液,凑到眼前。 「艾凡西斯家女人的责任……」 她喃喃地说着,望着指腹上的精液,想像那之中有上亿隻精虫昨晚在她的体内疯狂游窜,男人射了一发又一发,全都毫不留情注入胵内的最深处,也许精虫的数量有数十亿吧,但估算这些实在太过无聊,从小到大,她已经不知道与生父发生过了几百次的性关係。 「……真噁心。」 亚莱蒂发自内心地说着,将指尖的精液含入口中。 (待续) 二、魔法学院的冰山女王 都立魔法学院附属高校,全国的中学生挤破头都想进入的明星学院,座落在寸土寸金、热闹方便的首都市中心,依然拥有佔地五十公顷的广阔面积,生活机能不仅方便,还有集全国最优秀魔法人才的师资,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教学资源。然而,都魔院附高并不是那种考取高分就能够平等竞争入学的普通学校,能进入这里就读的学生只有两种:一是家财万贯、身世显赫的贵族子弟;二是得到魔法石认可、具有魔法才能的人才。 亚莱蒂·艾凡西斯属于前者,她是艾凡西斯企业董事长兼执行长的小女儿,也是他人口中所谓的千金大小姐。儘管有着优秀的成绩,她还是因着父亲的事业与兴趣,被强迫进入这所国内唯一有教授魔法技能的学校。但因亚莱蒂并没有任何魔法的才能,只能进入普通科。 「……这时候,我们可以把代数放进这个公式里求解……」 上午九点十分,数学讲师沉闷的嗓音从讲台上传来,亚莱蒂的笔尖轻轻点着写满笔记的笔记本,不经意地望向窗外。外头的训练场上,魔法科的学生们正在练习释放元素魔法,朗诵咒文的声音此起彼落,百公尺外,一排靶子直挺挺地站着,学生们放出的元素魔法多半打偏或是射程不够,地面或有火焰、或有残冰,被打得坑坑巴巴的,就是没一个打中靶子。 突然,一道光芒从杂乱无章的魔法之中脱颖而出,笔直地射中了靶子的准心。 一阵欢呼声从学生群中响起,亚莱蒂的视线下移,望向那被眾人拥抱欢呼的对象,那是一个金发的少年,他手中拿着一枝纯白的魔杖,杖的尖端镶着一颗金色的魔法石。 「不愧是乔托!」 「好厉害!竟然射中靶心!」 「这下a班赢定啦!」 学生们欢呼的声音大得几乎都传进了普通科的教室里来,周遭也有几个同学分心了,直到老师拿粉笔敲击黑板的声音拉回了大家的注意力。 「那么最后我们得到的解是多少?亚莱蒂。」 中年老师毫不客气地点名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分心的银发少女,然而,亚莱蒂只是瞟了一眼笔记,从容不迫地站起身。 「x = 1/3。」 「……正解。」老师摸摸鼻子,清了清喉咙,「总、总之,我也知道魔法科的教学内容很精彩,但是上课的时候请不要看窗外。我们继续看下一道题。」 亚莱蒂只点点头,坐回椅子上,将手中的笔记翻到下一页。 「分心竟然还能答对,优等生就是不一样……」 「真那么聪明,怎么不进升学高中,偏要来我们学校?」 「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女王和我们这些凡人可是不一样的。」 周遭传来窃窃私语,亚莱蒂听到了,却装作没听到,同学背地里的谈论她早已习以为常,她总是被他们称呼为「女王」,却也不知道是夸奖或是讽刺。她的视线又再次飘向窗外,魔法科的学生已经开始进行下一轮练习,她也没看见刚才那个金发少年的身影了。 少年的名字是乔托。 乔托。 亚莱蒂在心底反覆默唸那个名字,这个名字她并不感到陌生,即使不是什么大红大紫的学园偶像,那个少年从高一起就是个颇受瞩目的对象。亚莱蒂还记得,去年一年级生冬季话剧大赛的时候,她曾经看过那个少年的脸,具体是什么样的剧情她已经忘了,旁边有什么配角也不记得,唯有那金发少年的脸仍令她印象深刻。 被眾人所簇拥、被群星围绕的少年,乔托。 也许孤僻傲慢的她永远无法像那个少年一样吧。少女淡淡地思考着,垂下眼帘。 如是思索的少女完全不知道,教室里注视着她的眼睛究竟有多少双。 即便是在满是贵族子弟与知名人士子女的普通科学生中,亚莱蒂·艾凡西斯也是个极端特异的存在,儘管拥有如星河般美丽的银色长发、端正标緻的脸蛋、修长姣好的身材及聪明的脑袋,她却总是沉默寡言、独来独往,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眸总是含着犀利的寒光,再加上那副高冷的态度,令不少想追求她的人们都望之却步,只能背地里称呼她一声「女王」。 这些躲藏起来的追求者中,也有不少是魔法科生的学生。 训练场上,站在人群中的少年痴痴地望着校舍的窗口。 他约莫一米九,站在人群中显得相当高大,肤色略深,身躯看起来挺健壮,但他的打扮却完全辜负了他健康的身材,一头长长的瀏海遮盖住双眼,蓬乱的褐发长及肩,四处乱翘。 「你在看什么啊?闪开啦!」 其中几个准备要上场练习的女孩子咒骂道,少年瑟缩了一下肩膀,立刻向旁退开。 「不、不好意思……」他小声囁嚅,被少女瞪了一眼,又窝囊地道歉,「不好意思……」 「阴沉噁心……」少女们嫌恶地说着,一点也没有降低音量。 听到女同学的咒骂,少年沮丧地垂下肩膀。他抬起头又一次望向校舍的窗口,普通科的冰山女王亚莱蒂·艾凡西斯就坐在窗口边的位置,看见银发少女美丽的侧脸,少年又一次扬起笑容,他的喉结因喜悦而频频颤抖,这让他嘴角的笑意显得恐怖变态。 许多女孩子见到痴痴笑着的少年,不禁噁心得绕道而行,这一切被不远处靠在围栏边休息的俊美少年看在眼里,忍不住发出嘲讽的轻笑。 「呵……白痴。」红发的美少年冷冷地低笑,「奇路斯那傢伙,又在噁心大眾了。」 「嗯?什么?」站在美少年身旁,一个有着丰满巨乳的红发少女一面滑手机一面询问,「没想到那种低等的蛆类也会入你的眼啊,阴裘。」 「我关注的重点可不是他,瑟裘。」被唤作阴裘的美少年说着,望向身边与自己长相相似的少女,微笑,「你听过亚莱蒂·艾凡西斯这号人物吗?」 「男的?女的?」名为瑟裘的美少女打了个呵欠,「我对女人可一点兴趣都没有。」 「女的,而且是少见的高冷美人。」阴裘摸摸下巴,「真想把她得到手。」 「那就去啊?世界上有哪个女人不为你倾倒?除了你姊姊我。」瑟裘微笑起来,收起手机,伸手揽过双胞胎弟弟的肩膀,贴近少年的耳朵,低声细语,「吶、我说……在可悲的奇路斯面前,把那个叫亚莱蒂的女人干得像母猪一样喔喔乱叫,听起来怎么样?」 「我的好姊姊,你真是鬼灵精。」阴裘舔了下嘴唇,嘴角的微笑显出几分邪佞,「那可会是一场——最棒的喜剧。」 (待续) 叁、搭訕 中午休息时间,普通科的学生们前往学校食堂,魔法科的学生们多带着便当四处找据点。亚莱蒂平时虽会前往食堂用餐,但因为不想混在人群中行进,总是教室里最晚走的。当教室里的学生们都已经散去,亚莱蒂还坐在位置上,将笔记做好总结,接着收拾课本和笔袋。 ——叩叩。 门板被敲响的声响,亚莱蒂下意识地回过头,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俊美的红发少年。 「嗨。」那少年衝她露出一抹风靡万人的微笑,「你一个人吗?」 亚莱蒂只看了他一眼,接着便弯身从书包里拿出学生卡,放进口袋。 「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冷淡呢,冰山女王亚莱蒂·艾凡西斯。」见少女完全没有搭理自己,少年显然也没有生气,只是轻笑了几声,自我介绍起来,「我是阴裘·布斯,我想你就算再脱节,应该也多少听过我的名字吧。」 「没兴趣。」亚莱蒂平静地说着,走向门口,站在阴裘的前方,「别挡路。」 阴裘挡着门口,并没有让开路的意思。 他俯视着眼前的少女,羊脂玉似的肌肤彷彿吹弹可破,一双蓝色的眼眸就如同大海的宝石,即便是凭外表掳获校园大多数女孩芳心的阴裘也禁不住看得入神。他缓缓伸出手,抚上亚莱蒂的脸庞,肌肤的触感比想像中还要润滑,阴裘的手指逐渐下滑到少女水润的粉唇上。 亚莱蒂既没有挥开他,也没有反抗,那张美丽的脸还是掛着冷淡的表情,阴裘却觉得自己有机会,他低下头来,用吻封住少女的小嘴。 那只不过是个试探性的吻,厚舌细腻舔弄柔软的唇瓣,橇开贝齿深入口腔,勾住小舌来回搅动,不时舔舐敏感的口腔上壁,阴裘感到少女的手揪上他的衣襟,他单手揽住那柔软的纤腰,将银发的少女拉进自己怀里,胸前两团软肉紧密贴上他发热的胸膛,阴裘这才发现少女的体温相较之下偏低。这片刻的分心让亚莱蒂脱离了他的掌控,四片唇瓣分离,被逗得发红的小舌和嫩唇沾着属于男人的唾液,少女的脸颊泛着浅浅的红。 「真可爱……冰山女王。」阴裘低声说着,揽着少女的腰,低头又轻啄了下那可人的红唇,「你是第一次接吻吗?」 「跟你有什么关係吗?」儘管身体并没有反抗,亚莱蒂仍然不改嘴不饶人的性格,那冷漠的冰蓝色瞳子向上一瞟,「滚开,我要去吃饭了。」 「真呛辣……明明身体那么诚实。」阴裘低笑了几声,低头又欲吻那柔软的香唇。 「我说最后一次,从我身边滚开。」侧头避开眼前这陌生人再次的侵犯,亚莱蒂揪紧了阴裘的衣襟,「我很饿了,再不去食堂,想吃的餐就要卖完了。」 「哦?原来你是饿了。」见少女的嘴终于老实了一点,阴裘滑开一抹坏笑,在雪白的颈子啄下一个吻,「那要不要……餵你吃多汁的肉棒呢?用你下面的小嘴吞。」 「那种东西吃再多也解决不了空腹感。」面对少年的黄腔和肢体性骚扰,亚莱蒂的神色没有一点动摇,「再不放开我,我要打人了。」 亚莱蒂的反应令阴裘有些意外,至少女孩子在他的调戏和进攻下都是欲拒还迎,从未有女孩子像亚莱蒂一样,身体接受得这么坦然,意志却拒绝得如此直快。 到底是被接受了?还是被拒绝了? 阴裘一时也想不透,只觉得遇到了一个如此有趣的少女。他呵呵笑了起来,松开那柔软的纤腰,两手往口袋里一插,向后悠哉地退了两步。 「下次我会在你不饿的时候来的。」他转身,回眸拋下一个迷人的微笑,「到那时候,你诚实的身体应该会接受我到最后吧!」 亚莱蒂没有回话,没有反驳也没有同意,只是淡淡瞟了阴裘一眼,拉整自己的领子遮住被吻过的痕跡,从容不迫地往食堂的方向前进。 阴裘目送少女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走廊的另一端,飢渴地舔了舔唇。 (待续) 四、女王的注视者们 阴裘·布斯与瑟裘·布斯,校园偶像一般的双胞胎姊弟,虽是出身有名的布斯大财团,却是魔法科的优等生,在校内各自拥有亲卫队和粉丝团。这是亚莱蒂今天中午在食堂听来的情报。 要问为什么向来没有朋友的亚莱蒂会知道,是因为这天她来得特别晚,落地窗边的单人吧台位已经全被佔满,她只能与他人併桌。坐在她隔壁的是四、五个嘰嘰喳喳的女孩子,显然是阴裘·布斯的粉丝,有魔法科生,也有普通科生,正高谈阔论着阴裘的八卦。 「是真的!是真的!是一个亲卫队的成员偷偷告诉我的!阴裘大人会养性奴!」其中一个女孩子压低声音说,脸庞已经因兴奋胀成了红色,「而且性奴的人选据说是来者不拒!」 「不!我不相信!」另一个女孩子抱头惨叫,「阴裘大人可是小天使!只是看起来很会玩而已!只要稍微调戏一下就会羞得不像样的那种!」 「你傻啊?阴裘大人是霸气鬼畜公子哥儿啊!」另一个女孩发表自己的看法,「养几个性奴什么的倒是一点也不奇怪,不过真心……一定是1v1!!」 「呀啊——这个可以!」一群女孩子又醉心地尖叫起来。 在她们吵闹尖叫时,其中一人的手肘顶到了亚莱蒂的手,她的汤匙掉落到了地上。她们并没有发现,亚莱蒂也没怪她们,弯身正准备捡拾,一隻大手已经抢先捡起了她的汤匙。 她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少年的体格健壮,又长又厚重的瀏海却盖掉了半边脸,根本看不见他的眼睛。那少年显得有些扭捏,他紧张地将汤匙递给亚莱蒂。 「那、那那那那个……」少年支支吾吾地说,「你、你的掉、掉了……」 一瞬间,隔壁原本吵吵闹闹的少女们全都安静了。 「不要靠近我们桌啦!」其中一个女孩毫不客气地低声骂道,「食物都变难吃了!」 「没有人跟你说吃饭时间不要进食堂吗?」另一个女孩也面露嫌恶之色。 「他是谁啊……」一个普通科的女孩小声地问。 「魔法科有名的痴汉,奇路斯·克里尼斯。」魔法科的女孩高调回答,「这傢伙会偷窥女子更衣室、偷女孩子的直笛和运动服、还会偷拍少女的裙底风光!是不折不扣的变态!」 「不、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名为奇路斯的少年因女同学的言语批评而焦急起来,慌忙看向亚莱蒂,「那些都不是真的!我没有做过!真的没有!」 亚莱蒂并不知道为什么少年要对着自己辩解,她对眼前这个人是不是痴汉也没有兴趣。几个女孩嫌他噁心而起身离开了,亚莱蒂只是淡然地接过奇路斯手中的汤匙,放到桌边。 「谢谢。」她平静地说,「我去拿新的。」 闻言,少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脚发抖得厉害。 「不要了……吗?是、是因为被我碰过吗……?」他问,声音小得像蚊子。 「因为掉到地上了。」 少女陈述事实,但这显然让奇路斯松了口气。 「我、我我……我叫奇路斯……」少年深吸一口气,紧张地向亚莱蒂伸出手,「魔法科2年b班、座号是1号……兴、兴趣是……」 「——我不想知道。」 亚莱蒂冷冷地打断奇路斯鼓起勇气的自我介绍。 那少年望着她,嘴角完全僵住了,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许久,周遭传来其他学生们的窃笑,奇路斯难堪得无地自容,他垂下头,正准备收回手时,却被少女轻轻握住。 「亚莱蒂·艾凡西斯。」亚莱蒂握着那沾满湿黏手汗的手,轻声说,「汤匙,谢谢了。」 那不过是短暂的一握,却让少年的世界完全不同了。 亚莱蒂说完就转身去餐具区取新的汤匙,奇路斯傻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多么小巧的手,雪白的肌肤比想像中要更柔软滑顺,那就是他日夜朝思暮想的女人的触感。奇路斯感到自己的身体逐渐发热起来,他尷尬地屈起双腿,有些不知所措地东张西望,周遭有不少学生都在看他笑话,这让他羞红了脸,一把抓起亚莱蒂搁在桌子上的汤匙,转身落荒而逃。 「……汤匙被拿走了。」 食堂二楼,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注视着这一切,勾起一抹玩味的微笑。 「奇路斯大人真傻……只有汤匙而已就满足了吗?」女孩以银铃般甜甜的嗓音自言自语,小手的拇指和食指圈成一个小洞放在眼前,注视着回到座位上的银发少女,瞇起了紫红色的美丽眼眸,「但是……我和他们可不一样哦,亚莱蒂大人。」 「学生会长?」 周遭传来男人呼唤的声音,女孩乖巧地回过头来,甜甜地应了声是。 「楼下有什么好看的吗?」学生副会长走到女孩的身边,顺着女孩的方向往下望,「哦……难道是在看那个?普通科的冰山女王亚莱蒂·艾凡西斯?」 「嗯,她长得好漂亮、好可爱哦。」女孩用撒娇般的甜美嗓音说,「真想要她当我的姊姊,吶、阿木不想看到那样的高冷美女露出不一样的表情吗?」 「嗯嗯……平时高冷,偶尔露出温柔听话的一面,感觉也很不错呢。」被唤作阿木的学生副会长笑着,弯身摸摸女孩的头,「但是,真要说起来,我还是喜欢会长这一型的。」 「讨厌啦!阿木。」女孩羞怯地捶打阿木的胸口,逗得少年呵呵大笑。 ——我会让她露出不一样的表情的。 嬉闹之间,女孩眼角的馀光瞥向楼下的亚莱蒂·艾凡西斯,眼神剎那之间闪过一抹阴冷。 ——毕竟,果实要在最饱满的时候摘下,才是最甜美的。 (待续) 五、图书馆初遇 放学前的自习时间,亚莱蒂独自一人前往图书馆。 并不是因为她有什么特别想看的书,而是这个地方是让她能安静的场所。才刚推开图书馆的大门,就见一楼的咖啡区里,阴裘·布斯靠在墙上,手里拿着一杯咖啡,被约莫十来个女孩围绕的模样。他笑得温文儒雅,一举一动透露出一股高雅绅士的气质,不仅是围绕在他身边的女孩子,就连附近默默观察阴裘的女孩都为之倾倒。 亚莱蒂看向他们的时候,阴裘的目光恰巧也在此时移了过来,两人短暂地四目交接,又很快错开了视线。亚莱蒂逕自上楼前往自习区,阴裘则若无其事地继续与身旁的女孩们谈笑。想起今天中午听到的谣言,亚莱蒂一面走,一面陷入了沉思。 她们说,阴裘·布斯是个对性奴来者不拒的人。 或许,今天早上才亲吻过自己的那双唇已经吻过很多女孩的嘴唇,但说来也奇怪,阴裘·布斯不过是个长得好看、家里有钱、气质出眾的少年,为什么有那么多女孩失心疯一样地醉心于他。亚莱蒂往前穿过走道,在看见书柜上的标籤时停住了脚步。 魔法。 对,也许是魔法吧。催眠、心灵控制的魔法也不是没有耳闻。亚莱蒂胡乱猜想着,脚步不禁往魔法区图书类移动,视线专注地扫过一行行标题:召唤魔法、变形魔法、黑魔法、创造魔法、能量魔法、光魔法…… 在看到「光」这个字的瞬间,亚莱蒂停下了脚步。 她脑海中倏地浮现了今天早上训练场的情景,那个用笔直的光束击中靶心的金发少年,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拿,却在此时碰到了另外一隻手,亚莱蒂回过头,愣住了。 是那个金发少年。 乔托。 「啊……抱歉。」少年抽回手,露出温和的微笑,「你也想看这本吗?」 「不……」亚莱蒂平静地抽出书,递给乔托,「给你吧。」 「不用,我等你看完之后再来借就好了。」 「我看了也没用的。」亚莱蒂为表示自己的坚决,又将书往前递了一点,「拿去。」 「嗯……」乔托并没有马上接过书,只是上下打量着亚莱蒂,而后他像是明瞭了什么,捶了下掌心,「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普通科的女孩子!」 他的发言让少女微怔。 「你知道我?」 「啊……这个嘛,说来有点丢脸……」乔托有些难为情地搔搔脸颊,「今天上射击课的时候,你在叁楼窗边那个位置看我们上课,因为你很漂亮,不知不觉就记得了。」 亚莱蒂望着他,美丽的蓝色眼睛睁得圆圆的。 「哈、不应该说出来的,气氛被我弄得尷尬了。」见亚莱蒂没有回话,乔托笑着说道,从亚莱蒂手中接过了书,「谢谢你了,我叫乔托,你叫什么名字?」 「……亚莱蒂。」 她说着,感到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连忙低头向前伸出手。见状,乔托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她的手,掌心相触的瞬间,就彷彿有股电流窜了上来,亚莱蒂抬起头,愣住了。 「怎么了?」见少女的表情不对,乔托问。 「不,好像有点电到……」她老实回答,抽回手,「你的手有带静电吗?」 「嗯……是吗?可是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反而是胸口……」乔托摸摸自己的心窝处,蹙眉,表情满是疑惑。他沉默了几秒,又很快回过神,看向亚莱蒂,转移了话题,「对了,你明明是普通科的,为什么会来看魔法教科书?」 「只是凑巧走到这里来……」 「——你对魔法有兴趣吗?」 亚莱蒂停顿了一下,那短暂的瞬间,她脑海中闪过了各种过往的不愉快:成列的魔法石、血泊中挣扎吼叫的女人、散发着蓝光的房间,还有她的父亲。亚莱蒂的眉头稍蹙,她抬起头想说些什么,却在看到乔托满是期待的眼神后,想说的话都卡在喉中了。 「我……」她支吾了一会儿,也是第一次察觉自己有口难言,「我对魔法……不算是有兴趣……但是,的确想要知道更多关于魔法的事。」 「我也是!」乔托握住了她的手,双眼闪闪发光,「魔法很棒吧!有趣极了!」 少年的脸一下子靠得非常近,这让亚莱蒂有点吃惊,她才刚开始思索要怎么回话,乔托很快就松开了她的手,慌慌忙忙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如果可以,我们加好友吧!」他笑着点开了加友页面,「我有在追一些魔法相关的学术研究新闻,这样有情报随时都可以发给你了!」 有那么一刻,亚莱蒂差点要直觉脱口而出「不想知道」,然而,话到了舌尖却又被她自己制止了,她的双眼直直盯着乔托的手机画面,犹豫了几秒,接着,她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太好了……!」 乔托笑了。 他笑的样子像春天温暖的阳光。 亚莱蒂屏息,感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她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这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情绪,她疑惑地摀着自己的胸口。读取完成的提示音传来,她的屏幕上出现了乔托的帐号,乔托的手从旁边伸过来,点下了「加好友」的按键。 「这样就完成了。」他同时点下自己手机里的同意键,衝着亚莱蒂咧嘴笑了,「那……再次请多指教,我先去借这本书,不打扰你了!」 亚莱蒂没有回话,目送他转身的背影,混乱的脑袋正思索着有什么留下他的藉口。 「……对了。」乔托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靦腆地抓了抓那头金色的乱发,「虽然有点突然,这个礼拜天……不晓得能不能约你出来?」 亚莱蒂着实因这突如其来的邀约愣了一下,「去哪里?」 「呃……」被这么一问,乔托顿时语塞,眼神慌乱地四处飘移,「去哪里……去哪里啊……这个……你觉得看电影怎么样?」 「电影?」亚莱蒂宝石般的蓝色眼眸睁得大大的,「和魔法有关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少年叹了口气,苦笑着坦承,「老实说,我只是想找个理由和你出去,如果你愿意,不必看电影,去吃饭、逛街、看书、去游乐场……其实都可以。」 亚莱蒂呆呆地望着他,乔托低下头,紧张地用眼角馀光观察她的反应。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抱歉了。」 良久,乔托终于耐不住这样的沉默,尷尬地低头致歉,转身就要走,却在此时被亚莱蒂拉住了衣角。他诧异地回过头来,看见少女低着头,耳根都红了。 「我、要去。」她说,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去哪里……都可以。」 闻言,乔托的脸颊也红了。 「嗯……那、那太好了!」他慌乱地说,即使用手按住狂跳的心脏,也藏不住语气里的不知所措,「那时间和地点……那我再用讯息联络你……」 乔托连耳根都开始发红,觉得自己连话都讲不好了。他小心翼翼地拨开亚莱蒂的手,两人都低着头,没敢看彼此的脸,乔托只再点头致谢一次,转身就走了。 直到脚步声离去,亚莱蒂才抬起头来,她走到书柜边向外窥探,目送乔托离去的背影。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她知道了,原来在运动和性爱之外的时间,心跳也会加快。她摸上自己发热的双颊,有点意外脸是热的。 「这是什么……」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方才彷彿电到一样的掌心,「也是魔法吗……?」 「哦——你会魔法吗?」 充满玩味的嗓音从身后传入耳中,亚莱蒂回过头,只见阴裘·布斯就站在自己的身后。他的脸贴得离少女很近,只差个几公分就能亲吻到她的耳根。 (待续) 六、来者不拒的母猪(H) 「你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亚莱蒂冷冷地问,感到自己的心跳缓和下来了。 「信不信由你,但就在几秒前。」阴裘顽劣地微笑着,朝少女的耳朵轻轻吹了口气,「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吗?你的耳朵红得真可爱。」 亚莱蒂的身子因少年的逗弄而敏感地颤抖了一下,她转过身来,正对着阴裘,张口正要指责些什么,少年性感的薄唇就俯了下来,封住那水润的红唇。 那挑逗的吻让亚莱蒂完全安静下来了。厚舌不用几秒鐘就撬开贝齿进攻深处,勾弄着软软的小舌,又舔又逗,犯意浓厚。亚莱蒂刚想后退,阴裘按住她的后脑,加深了他们的吻。热气蒸腾的舌头捣弄着口腔的每一寸嫩肉,唇瓣用力吸吮发出滋滋的水声,阴裘的脑袋换了一个又一个角度,就为了能更加探入小嘴的最深处。亚莱蒂被吻得有些无法招架,她抓住阴裘的衣襟试图推开他,阴裘却一手揽住了她的腰,不安分的手顺着背脊优美的弧度向下滑,有如潜行的蛇一般鑽入她的褻裤内,温热的大掌一把抓住了又柔又嫩的臀肉。 亚莱蒂的身子颤了一下。 为了锁住不让她逃跑,阴裘的整隻左臂勾着她的肩颈,她再也逃离不了那少年的吻,颤抖的小红舌被勾了出来,她张着嘴,大口大口喘着气,两舌在空中牵出一条淫靡的透明银丝。 「把舌头再伸出来点。」 阴裘用那性感低沉的嗓音低声命令,厚舌慢慢舔上少女舌下的敏感点,惹得亚莱蒂的身子一阵颤抖。阴裘就像研磨一般慢慢地上下左右来回舔舐,从舌根缓缓舔到舌尖,两舌再次紧紧交缠,四片唇瓣又一次贴合,开始了激烈的吮吸。 同时,揉捏那软嫩臀肉的手也丝毫没有间着,大掌用力左搓右揉,将上面掐出了好几个红红的指痕。亚莱蒂推他的手又加重了点力,阴裘不甘示弱地将她按到书架上。 「嗯……!」 亚莱蒂发出一声闷哼,喘着气,她的唇瓣被吸吮得有些红肿,沾染着不属于自己的唾液,散发着水润的光泽,凌乱的发丝贴在颊侧,看起来好不情色。 「你真美……」 阴裘柔柔地说,低下头来,靠上少女的额,他们能感到彼此的鼻息喷在对方脸上的热度。 亚莱蒂没有拒绝他,至少不是真心的拒绝,她除了喘不过气那时外,几乎没有一点反抗的跡象,阴裘低低笑了出声,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他慢慢抽回了捏着少女臀办的手,向前方滑动,顺着白皙的大腿上滑,像蛇一般滑入了裙底,隔着一层内裤,修长的手指轻轻挑逗着少女最敏感的部位,他看见亚莱蒂的眉稍微拧了一下。 「这次总可以餵你吃多汁的大肉棒了吧?嗯?」他说,手指稍往花蕊的中心戳弄了两下,「餵进你这里的……小、骚、逼。」 亚莱蒂冷冷地注视着那双危险的褐色眼睛,瞇起眼:「我现在没有兴致。」 「真是嘴硬,这也是你的魅力之一。」阴裘轻笑了几声,沙哑的嗓音里饱含蓄势待发的肉慾,「只要让你湿,马上就会有兴致了。」 说完,裙下那不安分的手向侧用力拉开内裤,少女没有一点阴毛的乾净蜜穴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亚莱蒂下意识想闔紧双腿,阴裘粗鲁地架起她的右腿缠到自己腰上,手指顺着肉缝前后滑动,指尖不时刮搔进肉瓣的中心,抠弄着又嫩又软的阴唇。 「骚逼好嫩。」阴裘在她耳边低语,嗓音性感得要命,「肯定很多水。」 「唔……!」 亚莱蒂没有理会那番淫声秽语,她感到下腹因手指技巧性来回刺激而慢慢紧了起来,少女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白皙如雪的脸庞染上一层甜美的红晕。 彷彿真的验证了阴裘的话,不一会儿,在指腹来回搓磨之下,粉嫩的肉瓣之间就流出了蜜液。查觉到已经沾到那淫荡的泉水,阴裘用手指将两边的嫩瓣用力撑到最开,花穴深处泉涌的淫汁便垂滴下来,在阴裘的掌心聚成一漥水滩。 「真骚,骚死了,什么高冷的冰山女王嘛。」从裙下抽回手,给少女看自己满手晶亮的爱液,阴裘低笑出声,「还说自己没兴致,这张使坏的小嘴要点惩罚呢。」 说着,少年将沾着爱液的手凑上前。 亚莱蒂别开头,阴裘的手却凑越近,她可以闻到少年掌心那晶亮透明的爱液传来自己的味道,那是她与父亲每次激烈的做爱后,总是会留在床单上的味道。 「把这舔掉,像母狗一样舔。」阴裘以沙哑的嗓音命令,眼神早已蒙上浓浓的情慾,「要是舔不乾净,我就肏你的骚逼,把你肏得像母狗一样嗷嗷乱叫。」 「哼嗯……」后脑杓已经抵到后方的书架,亚莱蒂知道自己已经无处可逃,阴裘的手指已经贴上她的唇,她只好抬眸瞟了阴裘一眼:「说话放尊重一点,我就照你说的做。」 「呵……不管我怎么羞辱你和你的小骚逼,你也是会照我的话做,因为被羞辱……就是你发自内心的期望。」阴裘满足地瞇起了那双气质邪魅的眼眸,「现在,舔。」 亚莱蒂抿起唇,没有认同,也没有反对,只是按着少年的命令,舔上那温热的掌心,就像兽类汲水时那般,小舌一点一点舔掉了上头的骚水,直到全部舔完了,她顺着少年的掌纹慢慢向上舔吻,在阴裘的引导下,把方才磨弄自己肉穴的两根手指含入口中。 「用舌头舔。」阴裘低声命令,「就像刚才我舔你一样。」 亚莱蒂听话地舔吻着少年的指头,顺着指节慢慢向上舔到指腹,阴裘抬高手,钓着她的小嘴缓慢抽回了自己的手指,两根指头被含得水亮,阴裘不禁露出满意的微笑。 「你真的不反抗呢。」解开自己的裤头,将底下已经硬挺得不像话的大傢伙掏出来,阴裘又一次靠上少女的额头,「告诉我,骚货,你是真的想被我肏到乱叫吗?」 「不想。」 亚莱蒂回答得直快,但喘息和脸上的红晕早已让说服力减了一半。 「这张小坏嘴,总是口是心非。」阴裘怜爱地又啄了下那水润的红唇,「等我把你肏爽,你就会诚实求我肏你的小骚逼了。」 「作梦吧……嗯!」 亚莱蒂闭起嘴,因为那硕大的阳物肉冠已经抵上她的花穴。 「你的表情似乎是在问为什么没有事前拓宽吧。」从那微微收缩的瞳孔读出了情绪,阴裘呵呵低笑,伸手扯住少女的衣襟,「反正……你又不是处女,不是吗?」 尾音一落,他用力拉扯开少女的衬衫,扣子迸落四散,露出窝在罩杯里的一对绵绵巨乳,雪白的玉肤上全是青青紫紫的吻痕和咬痕,那是她父亲昨晚留下的痕跡。 「真是淫荡的骚货,外表装得这么冰清玉洁,其实是个到处爱乱搞的大母猪。」阴裘用恶毒的话语羞辱着眼前颤抖的少女,手指挤进嫩肉与罩杯之间,拨出那团浑圆弹软的乳肉,轻轻捏压还留着齿痕的粉色乳尖,「……这么骚的你,也很对我的胃口。」 「唔……嗯!」 乳尖被掐玩的快感一波波袭上,少女不禁发出一阵细细地呻吟。同时,在裙下两瓣蜜唇之间来回搓磨的硕大凶器也滑进了穴口,粗大的肉冠恶意探进去了一些,里头的嫩肉竟绵软得像水,热呼呼地紧箍着入侵的巨物,欲拒还迎。 「你的里面紧死了。」阴裘的额上浮出一层薄汗,他掐捏着小巧可爱的乳尖,恶意地向外拔扯,「骚得像头猪,紧得像个处,还不叫人把你的骚逼肏松?」 「闭……嘴……嗯嗯……!」 在胸前与蜜穴的双重刺激下,少女倔强的拒绝听起来也不那么真切了,美丽的脸蛋泛成了浅红,总是犀利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氤氳水雾,看起来好不惹人怜爱。 「该闭嘴的是你,小母猪。」阴裘俯下身,凑近那双含水的软唇,「这里可是图书馆。」 温柔地含住软唇的瞬间,下身也一耸狠狠顶了上去。 硕大的阳物暴力地撑开紧緻的软嫩内壁,直直插捣最深处,突来的衝击震得乳波摇盪,蜜唇与囊丸紧紧贴合,少年的阴毛搔刮着嫩白的耻丘。少女的惨叫被侵犯性的吻堵得死死的,她被压在书架上的身子可怜地颤抖,那深刺进体内的巨物彷彿正散发着一波波电流,被蹂躪的穴肉正疼痒得令她头皮发麻。 仅仅只是插进体内,就带来了与父亲交合时截然不同的快感。 「哈啊……你的骚肉正在咬我……」阴裘喘息,以耳语的音量温柔地说着,更加大力地揉搓那对丰满的奶子,「汁都滴出来了哦,小母猪。」 亚莱蒂喘着气,一句话也回不出来。阴裘说的并不全然只是污辱和调戏,她并没有自觉,但骚软的穴肉确实是在细细嚼弄着宏伟肉棒每一寸的褶皱与筋络,深处涌出来的泉汁浇淋在滚烫的龟头上,从交合的极小隙缝挤渗而出,流淌出骚湿的蜜穴,将囊袋沾得水亮。 「舒服吗?」阴裘轻轻啄了一下那颤抖的红唇,「想不想我用力肏你?」 「舒、服……」亚莱蒂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宝蓝色的眼眸因情慾而迷离,「肏我……」 「终于诚实了。」少年的嘴角勾起了满意的微笑,「我要好好奖励你。」 他低下头来咬住那弹软乳肉,在上头留下属于自己的齿痕,有力的腰一耸一耸抖动起来,粗大的肉刃抽出半个柱身又狠狠顶入,软嫩的肉唇与囊袋不断拍打发出响亮的撞击声。穴内那凹凸不平的肉粒柔柔嚼咬着入侵的巨龙,从柱根到肉冠都被含得酥麻,每一吋褶皱都被细细廝磨,阴裘差点就要忍不住缴械。他深吸一口气,稍稍加快了抽插的速度,听见亚莱蒂发出一声有如幼猫哭泣一般的低呜,她抓紧了阴裘的衣襟,胸前的两波乳肉随着男人的顶进而大肆摇动,直把粉嫩可口的乳尖往男人热气蒸腾的嘴里送。 阴裘毫不客气地朝着乳尖用力咬下,这让少女痛得瞇起了眼。 「你……哈啊!」 才刚开口便失声被狠狠撞入深处的肉棒捅得浪叫,亚莱蒂连忙咬住自己的下唇。 「小坏嘴,尝到报应了吧。」阴裘被这副惹人怜爱的模样逗得轻笑,他又一次吻住少女的双唇,轻轻含住那粉嫩的水唇,身体向前倾。肉棒插得更深,整条硕大的阴茎被嫩软的穴肉含咬住,囊袋又一次打桩一样地撞在白嫩的蚌肉上。他们两人的身体完全贴合在一起,少女那粉嫩的乳肉贴紧了他的胸口,软软地就像水一样溢上他的锁骨。 阴裘对这副身体满意得就快高潮了,他的厚舌探进那小巧的口腔,又一次勾出那性感的小舌,此时,亚莱蒂的身体突然一阵颤抖,就彷彿有电流从她体内流窜而过,下腹猛然收缩,穴肉四面八方掐住入侵的肉棒,泉涌的淫汁浇灌在火热的大肉棒上,从交合的隙缝直喷出来。阴裘爽得哼出了声,塞在软肉里的大肉棒上下弹跳,朝暖暖的子宫灌射出一大泡浓浓的精汁。 亚莱蒂的眼角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她可以听见男人的肉棒在自己体内喷精的声音,灼热的白浆灌得她全身酥软,小腹胀胀的好不满足。她瘫软在阴裘怀里,柔软的小舌被男人的厚舌技巧性地勾了出来,唾液顺着嘴角流下,在锁骨匯成一滩小小的水洼,模样淫靡动人。 「你的滋味真棒。」阴裘啄吻那被吻得发红的嫩唇,柔声问,「肉棒肏得骚逼爽不爽?」 「嗯……」亚莱蒂点点头,双颊泛着艳情的红。 「汁多不多?」 「多……」 「那……以后还想不想我肏你?」 阴裘才说完,刚射完精汁的肉棒便在酥染的嫩肉里顶磨打圆,惹得少女发出阵阵舒服的轻哼,直喊:「想……想要……哼啊、以后也……想要……」 「真乖。」 阴裘怜爱地说着,又吻了下少女的唇,这才依依不捨地把洩过的凶器拔出来,柱身被穴肉里的爱液擦得光滑水亮,通红的龟头散发着光泽。粉嫩蜜唇被蹂躪得红肿肿,穴肉已经被肏得向外翻开,少年把马眼残留的一点精液来回抹在红嫩的阴蒂上,这才松开少女酥软的身体,低头将脸埋入那浑圆弹软的乳波峰间,深深吸了一口香气。 「我喜欢你的奶子。」他舔了一口嫩白的乳肉,「你把奶罩送我当纪念品吧。」 亚莱蒂并没有多说什么,伸手解开胸罩的釦子,脱下了淡粉色的蕾丝胸罩。阴裘将胸罩抽了出来,拿在手中,深深吸了一口罩杯的香味,接着又低头亲了一口乳肉。 「……要不要当我的性奴啊?小母猪。」他拍拍那弹软的嫩乳,笑着拉好裤襠,拎起粉色的胸罩,「这样我就能每天肏你的骚得喷水的逼了。」 亚莱蒂没有理他,她的身体尚未从高潮的馀韵中回过来,她只是靠在书架上,任坦裸的嫩乳被男人拍弹,热呼呼的精汁慢慢从发疼的蜜穴间渗了出来,这让她不自主地夹紧双腿。 「反正……就算你不要,我也要定你了。」见少女始终没有回话,阴裘勾起一抹坏笑,手指恶意地弹了下刚才被她狠咬过的粉嫩乳头,「下次见面我再来肏你,宝贝。」 亚莱蒂冷冷地看着他,那张淡漠的脸上读不出任何情绪,就彷彿刚才的鱼水之欢不过是一场倏忽即逝的梦境。阴裘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她,但亚莱蒂那冷漠的眼神却彷彿在告诉他,刚才她意乱情迷的模样不过只是心血来潮而已。 这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纵横情场的他为何猜不透她的心思? 阴裘转过身去,装作没看到亚莱蒂那样的眼神,拎着奶罩大摇大摆地走了。 (待续) 七、奶罩交易 亚莱蒂低下头来看着自己坦裸的双乳,她慢条斯理地拉紧衬衫试图遮掩,但扣子掉得几乎一颗不剩,亚莱蒂只好穿上外套,将外套扣子扣到最上一颗。因性爱而加快的心跳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少女顿时感到双腿无力,她扶着书柜慢慢伏下身,手指无意间勾到了一本书,书本滑出书架,掉在她的脚边。 书标大大地写着这几个字:魔法石基础入门——传说、源起、应用。 亚莱蒂坐上地板,拾起书本打开内页,各式各样精緻的魔法石图片便在眼前一样排开,旁边写着这样一段文字: 「魔法石是魔法的核心,没有魔法石,魔导士便与普通人无异。 「世界上约莫有二十来种魔法石,每一种都有不同的属性,测试一个人是否有魔法能力时,是否拿到正确且合适的魔法石是最重要的关键。若一个人能使光属性的魔法石產生『映照』,表示该人在经过适当训练后,将成为一个光魔导士。 「一个人通常只会与一种魔法石產生『映照』,只有非常少数的人能够驱动两种以上的魔法石,但这并不代表一般魔导士一生只能使用同一种魔法,拥有复合属性的魔法石也是存在的,在这之中,被现今魔法石学界评断具有最高魔力含量、属性可能也最多样化的魔法石,便是传说中最强的魔法石——魔皇的磐石,至今学界还在研究驱动的方法。」 魔皇的磐石。 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名词映入眼帘,让亚莱蒂想起了所谓「艾凡西斯家女儿的责任」。她扶着书架慢慢站起身,想将书放回架上,犹豫了一会儿,却又还是把书抱进怀里,遮住胸前外洩的春光,转身离开了魔法学的书区。 未料,才刚拐过转角,亚莱蒂就因脚滑绊了一跤,她抱着书臀部着地,呈现一种鸭子坐的坐姿,才刚被蹂躪过的蜜唇拍打在地板上,与地面一滩溼答答的液体亲密接触,这让她有点难堪地红了双颊,幸好裙子盖住了她红肿的下身。 亚莱蒂扶着墙慢慢站起身,令她滑了一跤的液体也黏到了她的肌肤上,她微愣,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的大腿两侧与下体全都沾满白浊浓稠的液体。亚莱蒂退后几步,只见地上有一滩黏浓的白浆,亚莱蒂沾起一点嗅闻,液体带了点的栗子花似的味道,是精液。 刚才有谁在这里。 直觉到这一点,亚莱蒂向四周张望,却也没看见一个人影。 * 叁楼角落男侧最后一间隔间里,奇路斯·克里尼斯正坐在马桶上含着汤匙。 他的裤子和内裤随意扔在水箱的盖子上,厕所的门板被他的精液喷射得一蹋糊涂。奇路斯一手抓着自己宏伟巨大的阳物,上下来回套弄,一手抓着汤匙的柄,正试图从各种角度舔遍手上这一把汤匙。想起刚才眼前所见的一幕,奇路斯又不禁红了眼眶。 突然,厕所的门把被扭开了。 奇路斯吓了一大跳,口里的汤匙险些掉到地上,他接了几次没接稳,好不容易抓住了,紧紧揣进怀里,抬起头时,厕所的门已敞开,阴裘·布斯站在他眼前,嘴角掛着坏笑。 「我就知道你会在附近偷看,奇路斯。」阴裘靠在门边,笑容渐深,「如何?你的梦中情人被我的肉棒肏成母猪的模样,应该也够你擼了不少发吧?」 「你、你这傢伙……!」奇路斯又羞又愤,摀着自己的下体,咬牙切齿地站起身来,嗓音里满是丧气地哭音,「你这傢伙竟敢把她给……!」 见少年发火,阴裘不慌不忙地向前甩出一个东西,奇路斯愣住了。 那是一件淡粉色的蕾丝胸罩。 知道胸罩属于谁,奇路斯的脸红透了,下身又再次昂然挺立。 「那……」奇路斯双脚一软,坐回马桶上,眼巴巴地盯着那件圣物,「那是她……」 「猜对了,是小母猪送我的纪念品。」阴裘慢条斯理地说着,将胸罩贴上自己的脸,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叹,「嗯——上面还有小母猪的奶香味,就是这件奶罩把那对骚奶子包裹起来的哦,几分鐘前都还在和粉红色的小乳头摩擦呢。」 阴裘恶意的调戏让奇路斯难受地摀住自己的下体,巍巍挺立的巨物可怜地颤抖着,彷彿再被刺激就要射了。奇路斯又羡慕又忌妒地盯着阴裘手中那件胸罩,喘息变得急促起来。 「很想要吧?奇路斯。」将胸罩拿得高高的,阴裘勾起玩味的笑容,「想要的话,也不是不能让给你,反正今后你擼的是胸罩,我擼的是奶子。」 「可、可以吗……」奇路斯卑微地抬起头,「可以给我吗……?」 「当然,只是有些条件。」阴裘偏头,笑容蒙上一股阴冷的邪魅,「在这里跪下来,把奶罩套在你屁股上,头塞进马桶里喝叁口水,这件奶罩就是你的了。」 「我、我做……!」奇路斯可怜巴巴地跪下来,就差没有亲吻阴裘的鞋尖,「我什么都做……请把她……把她的奶、奶罩……给我……拜託你了……」 「很好。」阴裘满足地微笑,就像奖励小狗般,把胸罩往奇路斯身上一扔,接着掏出手机,「做吧,奇路斯,在镜头面前慢慢地做,然后这件奶罩就是你的了。」 奇路斯就像接圣旨那般小心翼翼地拿起了梦寐以求的胸罩,深深吸了一口上头残留的香气,接着慢慢戴到了自己的屁股上,他背对镜头跪下,双手抱着马桶,将头塞了进去—— 「哈哈哈哈哈!真是闹剧啊!奇路斯!你真是彻头彻尾的噁心变态狂!」 阴裘恶劣的嘲笑从身后传来,他咕嘟、咕嘟、咕嘟地喝着脏臭的马桶水,却觉得整个人都飘飘然了起来。他想起那条贴在自己屁股上的胸罩,想起少女那有如白兔般绵软丰润的乳房,想起她高潮时迷离含泪的双眼,然后他高潮了,精液射在地板上,浓浓的一泡。 (待续) 八、艾凡西斯之女的子宫 那天晚上家教课结束后,亚莱蒂窝在沙发上,读着那本《魔法石入门》直到深夜。 如书本所说,只有能够与魔法石產生「映照」的人才有成为魔导士的才能,儘管是获得国家资源投注的重点栽培科目,真正拥有魔法才能的人却少得屈指可数。亚莱蒂还记得自己刚上小学的那一天,她与同班同学一起触摸过桌上每一颗魔法石,没有得到任何一点反应,她以为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将诊断结果带了回家,却看见父亲流下了失望的眼泪。 「我以为你就是,亚莱蒂。」她还记得父亲那时候用哽咽的嗓音对她说,「但你不是。」 很久以后,她才终于弄懂当时父亲的意思,但那时候,她早已是父亲的性伴侣了。 ——喀擦。 房门打开的声音令亚莱蒂回过神,她回过头,只见她的父亲就站在门口。 「宝贝,你还没睡?」那银发男人柔声问,「还在看书?」 「马上要睡了,只是睡前读物而已。」亚莱蒂闔上书,将那本《魔法石入门》扔到桌上,「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男人说着,走进了她的房里,擅自在少女身旁的位置坐下,视线扫过桌上那本书的标题,接着他向亚莱蒂投以惊讶的眼光,「宝贝,你对魔法石终于有兴趣了?」 「不,只是碰巧借了而已。」 亚莱蒂别开头回避男人的视线,她听见父亲笑了,接着,那双大手揽住了她的纤腰,一下子将亚莱蒂搂进了温暖的怀里。少女蹙起眉,闻到男人身上传来一阵酒臭。 「你醉了吧?放开我。」 「没事,喝这点小酒怎么会醉?」父亲附在她耳边低语,生茧的大手滑进了睡衣,掂了掂两团丰满的乳肉,接着开始肆意揉捏起来,逗得乳波荡漾。 亚莱蒂躺在他的怀里,任男人把玩着自己的胸乳,没有一点反抗。 「我的宝贝终于开始认知到艾凡西斯家女儿的责任是怎么一回事了,叫爸爸怎么不开心?」男人一面搓揉浑圆弹软的巨乳,享受那波弹的手感,将唇凑近少女的耳畔,「赶快怀上我的种,把那个能让『魔皇的磐石』觉醒的最强魔导士——生下来吧。」 闻言,少女的眼神又蒙上一层阴影。 记得幼时的她听到这些时,还以为那不过是玩笑。等到父亲狰狞的阳物插进她未经人士的花蕾,往死里狂抽猛送,内射出一发又一发精汁,她才终于明白,父亲是认真想让她怀孕。 艾凡西斯企业是全世界最大的魔法军火武器製造商。 创立者奥里洛·艾凡西斯曾是个年轻的实业家,他拥有美貌、金钱、头脑、手腕,什么都能轻易得到手,却唯独醉心于自己无法拥有的魔法,为此,他在间暇之馀周游列国,寻找那些未知的魔法石,只盼有朝一日自己也能遇上「映照」的奇蹟。 未料,那一天出发前,他包养的情妇抱着大肚子过来,说她怀孕了,要一大笔赡养费。奥里洛没能甩开狮子大开口的她,无奈只得带着她一起去南方的峡谷,见证世界上最大的魔法石——「魔皇的磐石」挖掘现场。 那是奥里洛所见过的最特别的魔法石。 它是一个直径至少有叁十公尺长的巨石,就像是从什么地方被敲下来的一样,有着锋利的稜角,全石散发着幽蓝色的淡淡光辉,上头刻着奇异的文字。魔法石研究学者告诉他,那个文字并不存在于世界上任何一种语言中,那是恶魔的文字。 仅仅只是看一眼,奥里洛就明白了,那并不是任何人可以染指的力量,如果弹珠般小小的一颗魔法石都能导出砲弹一样的威力,那这颗巨大的魔法石所承载的力量将是所有人类都无法企及的。当巨石从坑里被吊车缓慢吊出时,奥里洛站在原地瞻仰,剎那之间,有一道神祕的声音直接传入了他的脑海,那就像恶魔的低语一般,沉重得令脑袋阵阵发疼。 ——久候多时了 ——诞生自艾凡西斯之女的子宫 ——伟大的主人 从来没有什么声音给过他如此明确的预言,而且,这神秘的嗓音除了奥里洛之外竟没有任何人听见。深信那就是磐石给他的指引,奥里洛耗尽家產买下了这块巨石,并立刻拋下他的妻子与叁个儿子,与怀了他孩子的情妇成婚。在那之后的每一天、每一天,他都殷殷企盼那个婴孩将会是那巨大魔法石的主人,他在脑海里描绘过无数次他的尊荣,想像过无数磐石觉醒的场景,然而,他等到的却是一个女孩。 得知亚莱蒂没有任何魔法才能的那一天,奥里洛几乎崩溃了。 他想自己也许是会错意了,或许艾凡西斯之女指的不是他的情妇,他回去求他的前妻为他生孩子,却得知他的前妻几年前就病死了,他去联络每一个他所知道姓艾凡西斯的亲戚,然而就像一场恐怖的魔咒,所有姓氏艾凡西斯的女性,全都在过去短短几年之内死于非命。 当奥里洛落入绝望的谷底时,他也终于领会了希望的真諦。 艾凡西斯之女的子宫——就是他亲生女儿的子宫。 (待续) 九、鬼父(H) 孕育魔皇磐石的主人,将是他与她的女儿共同背负的命运。理解到这一点后,奥里洛便不再迷惘了,当女儿终于来潮的那一天,他毫不犹豫地破了她的处,并且在往后的每一次危险期,他都与未成年的亲生女儿交欢到天明,就为了让女孩怀上他的子嗣。 但四年过去了,曾经娇小的亚莱蒂已经长得亭亭玉立,有如雏鸟般小小的乳房胀成了丰满的巨乳,当初她未经人事的纯洁花穴如今也经歷了数百次的交合,亚莱蒂始终没有怀上任何孩子,儘管妇產科的密医已经检测过无数次,她的生育能力是正常的。 「要怎么做……宝贝。」 将爱女压倒在沙发上,奥里洛啃咬着那少女的锁骨,喃喃自语一般地问。 「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怀上我的孩子……?」 亚莱蒂没有回话,她修长的双腿如往常勾上了父亲的腰,星河般的银发碎散在沙发上,海蓝色的眼眸望着远方。奥里洛端住她的下巴吻她的双唇,舌头顺着唇线来回舔弄,描绘粉唇优美的弧度,于是少女那双心不在焉的眼眸终于聚焦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叫你分心。」 男人调笑,揪住少女的发轻轻向后拉扯,少女顺势仰起头,男人便顺着那雪白的颈项向下亲吻,沿着弧度来回舔舐,在莹白的玉肌留下点点吻痕,而后轻轻啃咬性感的锁骨,同时,大手再次探进睡衣里,由内向外撑开了淡粉色的睡衣,露出两团俏嫩的美乳,粗糙的大手抓住乳肉,乳波就像从指缝间溢出那般软嫩,令男人忍不住狠狠揉搓了个好几回。 「骚死了!这对骚奶子!」他兴致一来,不顾身下的是不是女儿,淫声秽语就脱口而出,捏着嫩乳的大手都兴奋得流了手汗,「生来就是给男人揉的!给男人吃的!」 说完他弯下身,朝那香嫩的乳肉咬了好几口,在上面肆意留下好几个齿印,少女因疼痛而蹙起眉,但父亲根本没有注意她的表情,只顾把那红莓般的奶尖往嘴里叼,灵活的舌头顺着乳晕绕圈舔弄,双唇蛮横地吮吻嫩红挺立的乳头,巴不得从里面吸出乳汁来。 一手还在虐奶子,男人的另一手开始往下进攻,中指和无名指滑入睡裤里面,深入肉缝之中,将两办花唇粗鲁地拨开,指缝一面捏夹敏感的花核,指头一面抠开肉瓣,刺进花户。 「嗯……!」 始终沉默的亚莱蒂终于因刺激而发出了难受的轻哼,一双长腿稍稍向内缩,把男人的熊腰夹得更紧。这细微的反应让男人更加兴奋,他吐出被他含得湿亮水滑的奶尖,手指专心在软嫩的肉穴中肆意抽插起来,里头的肉粒欲拒还迎地咬含着他的手指,不一会儿就被戳出滴滴蜜露,男人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忍耐,他抽回手,匆匆解开裤头掏出自己早就昂挺的阳物,又飢渴地扯下少女的睡裤,把那白色的小内裤脱下来,裤底早就被氾滥的淫水沾湿,男人用力吸了口上头淫荡的香气,把内裤揉成一团往后丢。 亚莱蒂望着他,宝蓝色的眼眸染上了一层水雾,白皙的小脸泛着红晕,红嫩的樱桃小嘴一开一合地喘息,模样嫵媚得惹人怜爱。 「爸爸的大鸡巴要入你的嫩逼了,宝贝。」男人搓了两下巨物,将红裸的龟头抵上软嫩的肉唇,来回摩擦沾取上头甜美的蜜露,「爱不爱爸爸的大鸡巴?」 「这时候……还问这个……?」少女问,嗓音在喘息中显得有几分娇气。 「说嘛……宝贝……」 男人撒娇似地恳求,龟头顶在花穴口,进去半个,又出来半个,惹得少女阵阵哼吟。 「嗯、嗯……爱……」拗不过男人的脾气,亚莱蒂终于投降,在娇喘中吐出那些自十二岁起每晚必说的字句,「宝贝、爱爸爸的……大……鸡巴……嗯、要爸爸肏……肏到喷水……」 「肏!肏死你这骚宝贝!」 架住那双白皙嫩腿,男人低吼一声,硕大的阴茎顶开层层穴肉,啪的一声直衝最底,连粗硕的柱根都死死卡进软得像水一样的肉缝里,蜜唇与阴囊袋贴合得没有一丝细缝,几滴少女的蜜露溅出来,将男人浓密的一丛阴毛沾得晶亮。 「啊……啊——好紧……快被宝贝的嫩穴融化了……啊……」男人感受被穴肉吸附的真空感,舒爽地讚叹,「真骚……骚肉洞……生来就是给男人肏的……」 亚莱蒂别开头,难受地咬着下唇,她能感到深埋在体内那坚挺肉刃的形状,下腹因入侵的不适而一阵一阵地收缩着,对男人而言却是无上的刺激。 「啊……开始咬我了……骚死了……」 「囉嗦……」打断男人污辱性的讚美,亚莱蒂蹙起眉,「你到底要不要动……?」 「宝贝等不及了啊?」男人咧开一抹性感的低笑,身体向前倾,埋在体内的肉柱又插深了一点,他的大掌狠狠摑住水球般弹软的嫩乳,「想要我肏得你飞,就叫声老公。」 「嗯……」儘管对男人每晚重复的招数已经感到些许疲倦,亚莱蒂还是瞇起了泪水氤氳的宝蓝眼眸,甜美的嗓音柔柔地呼唤,「老公……」 「骚货!」 男人粗哑的一声低吼,腰身一退又猛个突进,铁棍般粗烫的肉刃狠狠碾过穴里每一寸嫩肉,插得身下的少女浪叫出声。男人开始了猛烈的一波波进攻,粗暴的肉棒一下又一下捅开软嫩的穴肉,暴挺的筋络死死磨过每颗敏感的肉粒,囊袋重重撞击着弹软的瓣肉,啪啪啪地将雪白的耻丘拍打得通红。少女随着猛烈的进攻发出有如将死的幼猫耗尽气力前似的可怜呜吟,一贯冷漠的美丽脸庞如今染尽春色,薄汗在嫩红的颊上凝成晶亮的水珠,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脸庞上,嫵媚淫荡。男人一面耸着腰,一面将脸埋入那对圆润的大奶子肆意啃咬,在凝脂玉般的乳肉上留下一个个鲜明的咬痕,大口含住可口的乳房,口里的厚舌捲着被含得湿热的奶尖狠狠拧拔,又松口用牙齿啃咬硬挺的乳头,惹得少女呜呜浪叫。 「哈啊……老公的大鸡巴……肏得你爽不?」他一面喘气一面询问,舌头在乳晕周围画圆,肉棒早就将嫩红的媚肉插到外翻,却一下比一下捅得更激烈,「都肏成这种大骚货……哈呼……还不!怀上!我的种!快说点浪的!说!」 「啊……老公的、大鸡巴……嗯啊……好、舒服……!要……啊啊……要坏掉了……!」 少女的淫声浪语让男人兴奋至极,火热的肉棒狂捣着蜜汁飞溅的花穴,连一部分的卵囊都狠狠捅进了小洞,蜜唇被蹂躪得红红肿肿,粗硕的龟头毫不留情地肏开子宫口,深入暖热的子宫,身下的少女疼得叫出声,男人浑身涌上嗜虐的爽快感,他狠狠一巴掌搧下来,在那白嫩的乳肉摑下一个红红的掌印,乳波随着他的暴力而左右摇盪,春色动人。 「给我怀孕!怀孕啊!」 男人嘶声力竭地吼着,啪啪啪啪的巴掌声和肉体拍击声震耳欲聋,他一下比一下挺送得更用力,恨不得把两颗卵蛋也一起捅进那湿软的嫩穴里,巨龙直入子宫,柱身上突起的青筋一抖一抖地暴跳,整条肉棒都在疯狂弹动,肉穴也被震得颠盪乱颤,淫肉死死巴附着宏伟的肉柱,真空感逼得男人直将浓浓的精汁尽数喷放,噗滋噗滋地射满窄小的子宫。 「怀孕!怀上!怀上我的种!」男人吼着,大掌还不放过被拍揉的红肿的奶子,一面用力挤捏弹软嫩红的乳肉,下身的肉棒一面疯狂喷射着精汁,他就像失了心疯一般不断大吼,「受精!给我受精啊!骚得像母猪的浪逼!吞了百升的精液也生不出一个子!」 亚莱蒂在高潮中承受着男人的怒骂,瞇起了泪雾氤氳的眼眸,亲生父亲的精液将她的肚子灌得鼓鼓胀胀,肉棒把骚湿的肉穴撑得满满的,身体热呼呼的令她舒服得有些飘飘然。 男人还在辱骂着,像婴孩一般吮吸她的乳头,亚莱蒂知道男人射完就会开始冷静了,几百次的交欢下来,她早就摸清楚父亲做爱的模式和习惯,就连什么时机点该说什么话取悦男人,她也记得一清二楚了。 亚莱蒂双手轻轻揽住父亲窝在自己波峰间的脑袋,将红肿的乳尖又往父亲热气蒸腾的嘴里挺送了几分,过不了多久,男人果然抽出了高潮过后瘫软的阳物,红裸的硕大龟头与被蹂躪得嫩红的穴肉之间牵着几条白丝,淫靡地垂滴上沙发。男人含嚼着肿挺的乳头,累得趴了下来,在女儿的香乳包覆中睡着了。 对这日復一日的性交行为,她感到累了,也觉得厌烦了。 少女别开头,伸手摸向桌上的遥控器,按掉了灯光。宽敞的房间暗了下来,外头花园里的灯散发着温暖的光亮,亚莱蒂揽着压在身上的父亲,宝蓝色的眼眸安静地注视着窗外的夜空,方才的翻云覆雨就彷彿梦境一样虚幻无实,但男人湿暖的肉棒还躺在她的大腿内侧,汩汩从肉穴里涌出的精液、男人含着她乳尖的口腔热度却都还是鲜明的。 她并非不享受性爱的快感,但也并非沉迷于那种快感,无论是谁、对她的身体做出什么事,亚莱蒂都觉得无所谓。想起今天下午被才刚认识几小时的少年阴裘·布斯按在书架上肏到高潮的情景,亚莱蒂又一次看向了怀里的父亲。这是她第一次与父亲以外的男人做爱,但是她却能明显感觉到,与阴裘做爱的感觉是父亲所不能给予的。 还有深深勾动灵魂那样的强烈快感,亚莱蒂还是第一次体会。 想到被那强而有力的巨物贯穿到最深处、被炽热的浓精饱饱灌满的瞬间,少女的花穴又不由自主地流出了晶亮的淫水。她轻轻咬着下唇,思考阴裘和父亲的性爱究竟有哪里不同,但思索了许久还是没个答案,顶多是种直觉般的感受。亚莱蒂深吸一口气,不再想阴裘的事,揽着父亲的手又收紧了些。 ——早点怀上父亲的孩子就好了。 亚莱蒂想着,垂下眼帘,外头幽暗的灯光将银色羽睫的薄影细细打在眼瞼上。 ——那样,她就能从这日復一日的性爱中解放了。 * 夜已经深了。 幽暗的房间里,外貌年幼的女孩仰望着星空,眨了眨纯真的紫红色眼眸。 「亚莱蒂大人……也在看同一片星空吗……?」她喃喃自语着,忧鬱地叹了口气,「我也好想快点和亚莱蒂大人说到话哦……阴裘真是太狡猾了!」 「呜呜……呜呜……」 阴暗的房里没有人回答女孩的自言自语,只有女孩身后传来细微的呻吟声。 听见那有如小动物被折磨般的呜吟,女孩慢条斯理地回过头,只见一个身材健硕的少年被麻绳绑缚着手脚,坐在叁角木马上,高高挺立的下身被绑着绳结,沾满淫液的菊穴遍佈瘀青与伤痕,蒙着双眼的黑布早已被泪水给浸湿,塞着口球的嘴不断流出晶莹的唾液。 以欣赏艺术品一样的目光观赏眼前这幅风景,女孩纯真的脸上勾起了甜美邪佞的微笑。 「果然你也这么认为吧?」她以那银铃般的嗓音甜甜地笑道,「——阿木。」 被唤作阿木的健硕少年没能回出一句话,只能不断发出可怜的呜呜声,扯动脚踝上的铁鍊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女孩冷笑一声,不再搭理他,又一次望向星空,柔软的红舌玩味地舔过了唇角。 「魔皇的磐石——已经开始觉醒了呢。」 (待续) 十、动摇(H) 昏暗的房间里,慵懒性感的ramp;b爵士音乐回响着,慢板的节奏中不时插入肉体拍击的声音,以及女人春情荡漾的浪吟。 阴裘·布斯抬起手,将被汗水濡湿的红发随意向后拨,露出那性感的额头,看得身下的女人是一阵小鹿乱撞。身下粗大的肉棒一波一波缓慢地向前进攻,深入到底时,女人舒服得屈起了颤抖的脚趾,淫浪的叫声啊啊啊地盖过了背景的爵士乐。 「阴裘大人……好深啊啊……小穴里……好爽嗯啊……啊啊……!」 「这、这里吗?」阴裘红着脸,显得有些无措,「是不是……再快一点比较好……?」 「嗯、嗯嗯!再……再快一点啊……哈啊啊……」 女人呻吟着恳求,于是少年加快了速度,咧开了一抹靦腆的笑。 「好高兴……」他柔声说着,眼角泛泪,「我能像这样和理莎小姐结合,好高兴哦……」 那柔软又窝心的话与直戳女人的心脏,她坐起身将少年抱得死紧,两人在交合的快感中一同达到高潮,炽热的精液射入阴道的深处,女人满足地颤抖着,交合之处喷出了波波淫水。两人双双倒在床铺上,喘息着,热情地拥吻着彼此,久久不放。 「我、我也好高兴……」名为理莎的女人将脸埋在少年的颈窝间,「因为我是第一次……所以……能和阴裘大人做,真的是太好了……」 她等待着少年的回答,听见自己的心脏怦怦地狂跳,然而等了半晌,始终没等到少年的回音,理莎愣愣地抬起头,却见阴裘的视线望着窗外,像是想什么想入了神。 「阴裘……大人……?」 她小心翼翼地呼唤,少年于是回过头来。 「理莎小姐?抱歉,我稍微分心了。」阴裘有些害臊地搔搔脸颊,伸手探向长裤的口袋,「啊、不过……都是因为在想理莎小姐的事的关係……我有个礼物想要给你。」 闻言,女孩红了脸,期待地低头摀住脸,抬眸仰视着少年温柔的脸庞,「是、什么呢?」 「那就是——」 镶着白色魔法石的黑色魔杖凑到少女的眼前,阴裘温柔的脸庞猛然扭曲。 「——本大爷以后再也不想跟你这烦人的母猪做爱了,忘记这一切睡到天亮吧!」 瞬间,魔法石绽放出了乳白色的光芒,少女的脑袋刷得一片空白,晕了过去。阴裘·布斯啐了一声,从床上跳下,抓起衬衫慢条斯理地套上,接着回头看上昏死在床上的裸女。 「真是抱歉啊,你心目中理想情人的模样太令我想吐了。」少年将魔杖放回口袋,穿回自己的西装外套,打好领带,「真是……校园偶像也真是麻烦!」 阴裘·布斯,都立魔法学院附属高校二年级生,出身家财万贯的布斯家族,不仅是个爱玩的公子哥儿,同时也是个擅长催眠魔法与空间魔法的年轻魔导士。 阴裘将自己优秀的魔法能力完全利用于与女人玩乐之上,为了方便他能够每天与各种不同的女人做爱,他对自己下时效短暂的催眠术,使他在与女人交欢的时候,能够变成女人心目中理想对象的形象,而当他觉得厌烦的时候,便反过来对女人们施予催眠术,让她们忘记这一切,以免任何谣言阻碍他寻找下一个可口的猎物。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七个做爱对象,但自从下午在图书馆和那个女人交欢过后,每一次高潮的瞬间,脑海总会浮现那个女人的脸,阴裘为此感到懊恼,纵横情场的他从未栽在任何一个女人的手上,就偏偏是她——那外表高冷又冰清玉洁,肏起来却骚得像头母猪的淫荡女——亚莱蒂·艾凡西斯!只要一想起她高潮时意乱情迷的那双眼睛,阴裘就觉下身火热难耐。 「不可能……那是不可能的!」 摇摇头挥去脑海里那个女人的身影,阴裘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他可是风靡万人的校园偶像阴裘·布斯,怎么可能对那种母猪心动?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罢了。 「那种做作的母猪……多肏个几次就会腻了……」 他就彷彿催眠自己一般喃喃地重复说着,留下昏厥的女人,心烦意乱地走出了旅馆。 (待续) 十一、清晨性事(H) 亚莱蒂这天早上是被父亲给吻醒的。 但父亲吻的既不是她的额头也不是双唇,而是她丰满的乳房。奥里洛吮吸她乳头的啾啾声回盪在房内,吵醒了睡梦中的亲生女儿。被父亲吮乳吮醒并不是第一次,亚莱蒂闔上沉重的眼皮还打算继续睡,男人就将晨勃的性器抹了两下蜜唇,捅进昨晚才被肏得嫩熟的肉洞,托着白嫩的大腿开始了一早的热身,让亚莱蒂想贪睡也贪不着了。 「父亲……嗯、这才早晨六点鐘……而已……」她瞥了眼桌上的时鐘,埋怨地说。 「别叫父亲,叫老公。」 男人一面舔吻粉嫩可口的乳肉,下身一面发狠肏着那骚湿的花穴,肉棒一下一下顶开紧嫩又多汁的穴肉,插得又深又猛,直连肉根都没入了小穴的淫肉中。交合的声响啪啪啪地响亮回盪在清晨的房内,亚莱蒂别开那逐渐被快感染红的脸庞,翻了个白眼。 「老……嗯、公……」 她不太情愿地叫,挟带着一声被顶到深处时发出的轻吟。 「早安,我的宝贝。」 男人啵的一声松开了被他含得发红的奶尖子,爬上来亲吻少女的双唇,厚舌入侵小巧的口腔,逗了逗笨拙的丁香小舌后,又来回将那性感的粉唇舔弄一圈才罢休。 将肉棒用力挺送到深处,男人把女儿从沙发上抱起来,少女也很自然地用双腿夹住他的腰,他站着,耸着屁股一下一下地肏干,每往前跨一步就猛顶到深处,惹得少女舒服地哼吟,多水的小穴喷出的淫汁随着他的行进在地上留下点点水滴。亚莱蒂攀着父亲的背被抱到了浴室,花穴这一路上被粗硕的肉柱抽着插着,汁水顺着男人的大腿横流,她被按在浴室墙上,一条玉腿向上大大拉开,男人深深两下插入轻松肏开了子宫口,朝着嫩软的肉穴狂抽猛送,囊袋一下又一下急快地拍击发红的肉瓣,啪啪啪地在浴室间盪出响亮的回音,然后他咬牙用力一挺,连一部分的囊袋都强硬挤入了骚湿的小肉洞,发胀的龟头泡在满是精液的子宫里,又一次喷吐出新鲜的种子,大量白浊的精液顺着肉棒与淫肉间极小的隙缝挤流出来,噗滋噗滋地在嫩红的穴口形成淫靡的小白泡。 男人亲吻他的女儿,从双唇吻到锁骨,从锁骨吻到乳房,从乳肉吻到乳尖,然后他又一次啃咬那硬挺弹实的莓果。他喜欢女儿美丽的脸蛋、性感的身材、紧緻多汁的阴户,但最喜欢的,还是这对他亲手揉大的白泡泡的奶子。 「你的奶子还是一样这么美。」男人满足地吸吮挺立的乳尖,「乾脆在我办公桌下给你设一个专属座位,好让你每天用这对白奶子给我乳交。」 「可是、我每天……都要上课……」尚未从高潮的馀韵中恢復的少女喘息着,摸了摸男人埋在自己波峰之间的头。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男人溺爱地说着,挺起身来,尚未软下的肉棒又往紧紧收缩的肉穴里蹭顶两下,「怎么样?老公的大鸡巴肏得你爽不爽?」 「嗯、爽……」高潮中又被这么刺激,亚莱蒂禁不住发出几声柔媚的娇吟。 「喜不喜欢老公的大鸡巴?」男人又蹭了两下。 「啊……!喜、喜欢……」 「乖宝贝,今天晚上老公也要好好肏你。」男人满意地看着少女的反应,又一次亲吻那嫵媚的红唇,「快点怀上我的孩子吧……我的宝贝亚莱蒂,不然爸爸只能每天肏你,肏到你骚成一个大淫妇,嫁都嫁不出去。」 「嗯……」亚莱蒂闭上眼,享受着男人慢慢把肉棒抽出时,与汁水淋漓的穴肉廝磨的亲密感,轻声低吟,「快点……嗯……怀上……就好了……」 「这才是我的乖女儿。」男人满意地说着,抓起那软弹的乳肉,又在上面啄下一个吻,才又依依不捨地放开,「好了,让爸爸的精子在你里面多游一点,最好快点受精,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宝宝。你回去慢慢睡,爸爸要洗澡准备去上班了。」 「一早把人弄醒抓到浴室来肏,肏完了倒是就图自己方便了。」亚莱蒂转过身冷冷地埋怨,父亲笑着将浴巾盖到她身上,溺爱地推了下她的肩膀。 「女孩子在做爱以外的时间不要说肏啊肏的,太没气质了。」男人亲吻了下女儿红潮未退的耳垂,「睡回笼觉的时候穿多一点,不然爸爸洗完澡又想肏你了。」 「自己管不住下半身,别把错推到女性身上。」 亚莱蒂淡淡地指责,关上了浴室的大门,走到自己的床边,疲倦地扑上柔软的床铺。方才男人射进去的精液还不断从被捅得发疼的肉穴里流出,亚莱蒂转了个姿势,双腿立起靠上墙壁,好让父亲射进来的精子倒流进子宫。 她保持这个姿势几分鐘,觉得累了,头转过去,恰巧看到搁在床上的手机。亚莱蒂抓起手机点开画面,上面有几则新通知,是昨天晚上来自乔托的讯息。 【我听说你的名字是亚莱蒂·艾凡西斯,不会和那个艾凡西斯企业有关係吧?超酷的!】 【抱歉擅自打听你的全名,如果不是的话就抱歉了!gt; lt;】 【对了,关于星期天的约会,我们十点在学校附近的火车站见面好吗?】 【有没有特别想去哪里呢?】 亚莱蒂反覆看着这些字句,来来回回重新读了叁遍,从未有人以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过话,她白皙的小脸因莫名的兴奋感而泛起了浅红。 「约会……」 她喃喃念着那个单词。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她的心脏竟不是因为任何性慾和快感,而是因为某一个人的文字,正怦怦地跳得急快。 亚莱蒂羞红了双颊,全然忘记了要将父亲的精液流进子宫的任务,翻了个身,佈满喜悦之色的美丽脸庞噗通地埋进了枕头中。 (待续) 十二、双生的校园偶像 上学时间,魔法科生们多半是从宿舍走路或搭电车通勤过来。儘管拥有魔法才能,他们大多出身平民,真正在资助这间学校的是政府和普通科生高昂的学费,因此魔法科的学生们多少都对这些普通科的贵族子女抱持着些许幻想。 这样的阶级差异,让布斯双胞胎姊弟成为了校园中闪亮的存在。他们既是优秀的魔法科生,又出身家财万贯的布斯财团,姊姊妖媚,弟弟俊美,自然而然成了校园的偶像。 这一天登校时,布斯姊弟依然吸引了大多数人崇敬的目光。 走在前方的阴裘姿势有些驼背,他不耐烦地打了个呵欠,揉揉黑眼圈。后方的瑟裘在向自己的粉丝挥手打招呼的同时,也注意到了自家弟弟的异样,她跨步上前,拍了下阴裘的屁股。 「怎么了?我可爱的弟弟,睡眠不足?」瑟裘揽住阴裘的手,胸前一对大波乳挤弄着少年的上臂,「昨天你也没回家睡,难道是玩女人踢到了铁板吗?」 「我精明的姊姊,那才不是铁板呢。」阴裘疲倦地打了个呵欠,「只是一头母猪罢了。」 「对你而言有什么女人不是母猪?除了你姊姊我。」 阴裘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如何啟齿,他与亲爱的双胞胎姊姊之间一向没有秘密,但关于亚莱蒂·艾凡西斯的事情,又总觉得说了会伤害自己的尊严。 「怎么了?阴裘。」看出弟弟果然有心事,瑟裘担心地问,「对象是谁?」 「……亚莱蒂。」阴裘终于闷闷地摊牌,「亚莱蒂·艾凡西斯,普通科的母猪。」 「亚莱蒂?」瑟裘重复了一次那个名字,在脑海中思索,接着她想起了那个在窗口边眺望训练场的银发女孩的面容,讶异地看向弟弟,「你说昨天那个被奇路斯看上的衰鬼吗?」 阴裘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哦——」瑟裘颇有兴致地勾起嘴角,身体前倾,巨乳又蹭了蹭弟弟的手臂,「吶、吶,所以呢?你在奇路斯面前把她给上了吗?」 「没错。」阴裘说着,终于扬起坏笑,「还没收她的奶罩,送给奇路斯当飞机杯。」 「呀——好色哦!」瑟裘兴奋地笑起来,手指轻轻戳弄阴裘的手臂,「那,那头小母猪心目中的理想情人是什么样子啊?我猜……你是因为扮她的理想情人,扮得太累了吧?」 「这倒是还好。」阴裘邪魅地微笑,「别看那猪装得一副高冷女王的样子,非要被骂母猪才爽得起来,呵……真是人不可貌相。」 「真的?」 瑟裘稍稍一愣,虽然弟弟总是把母猪母猪掛在嘴边当口头禪,她却从来没看过阴裘在与女性做爱的时候骂出母猪两个字过。还想多问些什么,弟弟就甩开了她的手。 「抱歉,我亲爱的姊姊,回家我再好好和你谈。」拿出魔杖对自己施了简单的催眠魔法,阴裘向前跑了几步,脸上的笑容竟显得有些期待,「我看到那母猪了,先失陪了。」 儘管遇到再棒的猎物,阴裘都不曾甩开自己的手奔向其他女人,这让瑟裘相当吃惊。她的视线随着阴裘的背影追去,看见了那个从黑头车上走下的银发少女。昨天看时没有多加注意,今天一望,倒发现那名为亚莱蒂的少女除了具备一切美丽的要素之外,确实有股冷冷的气质,那冰雪般的眼眸朝阴裘瞟过去,显得锐利而傲慢,完全不是迷上了阴裘的表情。 瑟裘从没有看过阴裘被任何女人用那种眼光注视过。 「还要专车接送,真是一头顶级的肉猪呢。」 才走到亚莱蒂的面前,阴裘便恶毒地调戏。少女只瞟了他一眼,没打算搭理,阴裘一个箭步上前拉扯她的头发,将她扯近自己身边。 「放手。」亚莱蒂冷冷地警告。 「昨天还叼着肉棒喊还要还要,今天就变脸啦?」阴裘轻声低笑,松开手,少女柔软的银发便从他的指缝间滑落,他可以闻到上头传来淡淡的薰衣草香味,「今天什么时候给我肏?」 「没有兴致。」亚莱蒂甩头就走,「滚开。」 「我给你肏爽了就有兴致啦。」阴裘笑着追上她的脚步踏上楼梯,在她耳畔以性感的嗓音低语,「好嘛,小母猪,今天你想在哪里被肏?保健室?走廊?还是厕所?」 亚莱蒂完全没有搭理他,阴裘突然抓住了她的手,一把将她扯进怀里。 「还是就在这里吧!」 他拋出魔杖,脸上的笑容像个孩子似的灿烂。亚莱蒂一愣,魔法石散发出耀眼的白光,不一会儿就将两人吞噬。亚莱蒂被光刺得睁不开眼睛,再一回神时,周遭的声音完全消失了,她四处张望,自己还是站在原地,周遭的学生们还是如常走动,视野却像蒙上一层滤镜一样昏昏暗暗的,只有眼前的阴裘看起来像平时一样清晰。 「怎么回事……嗯唔!」 还未回过神来,阴裘就弯身吻了她。 亚莱蒂用力推开他,转身要走,阴裘追上前,粗鲁地将少女按上墙。 「别想逃走,小猪。」他以危险的嗓音柔柔低语,挽起一綹银发凑到嘴边亲吻,「这里是我的魔法创造出的空间,在这里谁都看不见我们,我们却可以看见大家。」 说着,他伸出手,手臂轻易地穿过了一个路人的身体,路人也毫无感觉地从阴裘身旁走过,看见亚莱蒂稍稍瞪大的双眸,阴裘满意地收回手,解开少女衬衫的釦子,把那对柔软的玉兔从白色胸罩的包裹中轻轻揉了出来,香嫩的美乳暴露在空气中。不断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亚莱蒂试图想要遮掩,阴裘抓住她的手腕按到墙上。 「别遮。」他低笑,「让我好好看看这对猪奶。」 或许就像阴裘所说的,称为猪奶也不为过,白皙的乳肉遍佈着点点淤紫,尽是吻痕和咬痕,两边的乳尖还红红肿肿的,粉色的乳晕周围有几个齿痕似的瘀青,春色旖旎。 「你真是……到底有多母猪啊……」阴裘失笑,一股不快的情绪却蚀咬着他的胸口,他抓着少女的手又加重了力,「说,这对猪奶被多少人玩过?」 「两个。」亚莱蒂昂着头,由上而下地睨着那凑在自己胸前观赏的少年,被按在墙上的手握成了拳头,「你,还有我父亲。」 「父亲」两个字让阴裘愣住了,他本以为这看似高冷的女人有个种猪一样的男友,却没有想到她在跟她父亲搞乱伦。家庭如此扭曲,对侵犯的魔掌来者不拒似乎也不足为奇。阴裘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立刻摇摇头挥去脑海中的想法,这母猪要跟谁上床和他都没有关係。 「真不愧是猪,和谁都能搞。」 阴裘恶意地调戏,满意地看见少女不快地皱起眉。他凑上前去吻她的乳珠,将嫩红的莓果叼进口里,舌尖画圆舔弄着嫩粒。亚莱蒂发出敏感的轻哼,这让阴裘感到特别愉快,逗完了左边的换右边的,直到两颗红莓被他舔得湿亮,他才开始含咬弹软圆润的香肉,顺着乳房的弧度慢慢吮吻着,在上头吸出一个个诱人的红痕,然后他向上亲吻那雪白的锁骨、颈项、下顎,一路吻到她的香唇。阴裘的身体向前挤压,那柔软的乳波溢上他的胸口,湿漉漉的乳头在他的衣襟印下两个淫荡的水渍。阴裘热烈地吻着她,换了一个又一个角度,龙舌贪婪地捣弄着小嘴里的每一寸嫩肉,勾得丁香小舌毫无招架之力,吮吻的水声听起来好不淫靡。 终于他松开口,舌尖依依不捨地勾出了颤抖的小红舌,牙齿轻轻搔刮过嫵媚的水唇,阴裘喘着气,望着那被他挑逗得意乱情迷的宝蓝色眼眸。 就是这双眼睛,这双要命的星眸总勾起男人最火热的慾望。 「现在怎么样?」他柔柔地问,嗓音带着飢渴的沙哑,「想不想我肏你的骚逼?」 「唔……嗯……」 亚莱蒂轻吟着,没有回答他,没有恳求也没有拒绝,美丽的星眸半掩,泪雾朦胧。阴裘松开桎梏她的手,轻抚上那嫩白的大腿,向上滑进裙底,隔着内裤来回抚弄少女的阴户。 「都湿成这样了,简直是水做的……」他调戏,在她耳边吹了口热气。 「啊、啊……」 少女一阵难耐地颤抖,陌生的手指灵活地鑽进了裤底,来回磨弄她的肉缝,指甲细细抠弄着多水的花唇,不时轻轻刺入湿淫的肉洞里戳玩,逗得她又痒又麻,腰都软了。少女顺着墙滑下来,被阴裘揽住了腰,少年大胆地将她搂进怀里,手指深深插进了肉洞,在那紧嫩的小缝中慢慢抽送起来,手指与内壁的肉粒缓慢磨擦,形成一种搔人的快感。阴裘的头又同时埋进她的胸口,咬上敏感的乳珠,上下同时的刺激逼得亚莱蒂脑海一片空白,她咬紧下唇细吟一声,下身泄了,淫水如泉涌般飞溅出来,她的内裤和少年的手都被喷得湿透。 「……被手指肏到高潮,真是不得了的母猪。」 阴裘咬着骚挺的乳尖,嘴上如此恶意地评价,却对亚莱蒂的反应感到很满意。 「哈啊……嗯、哈啊……」少女喘息着,没有心思回话。 电流般的高潮使她的身体酥酥麻麻的,她不禁倒下去,阴裘揽住她的腰将她顶上来,她听见少年解开裤头的声音,直挺挺的阳物从褻裤里迸弹出来,早就硬得青筋暴涨,粗大的肉冠磨弄着她湿透的内裤,吊胃口似地调戏一胀一缩的花穴口。 「接下来……该怎么搞你才好呢?」阴裘喃喃地说,俊美的脸庞勾着邪佞的笑意,「是要抱着你一路肏到教室呢?在讲台上搞你呢?还是……」 阴裘说了一长串,亚莱蒂没有仔细听,高潮后她的意识有些朦胧,她的视线向旁飘移,恰巧注意到了那从他们身边走过的金发少年,那清秀的侧脸映入眼帘的瞬间,亚莱蒂脸都红了。 她推开阴裘,朝那少年追了上去。 突然被推到一旁的阴裘一脸错愕,见那少女晃着胸前那两个大奶子就跑了。勃起的巨物立在腿间,突然就没了发洩的对象,他愣了半晌也没反应过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场闹剧啊!」 熟悉的笑声从身后传来,阴裘懊恼地穿好裤子,遮着撑起的裤襠回头,只见姊姊瑟裘擅自进入了他所造的魔法空间,笑吟吟地解开衬衫,露出那对性感的巨乳。 「可怜的弟弟哦,姊姊帮你解放一次怎么样啊?」 「别说了,姊姊的身体虽然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我对姊姊没有一点兴趣。」阴裘叹息,脸都气恼地红了,「刚才……你看到了多少?」 「全部哦。」瑟裘笑瞇瞇地说着,扣回了衬衫的扣子,「那就是『亚莱蒂』啊……」 「怎么样?是头骚母猪吧?」 阴裘耸肩问,沿着墙缓缓坐下来,瑟裘也踏着轻快的脚步到他旁边坐下,解开了弟弟的裤头,掏出里头硬挺的肉棒,却被阴裘抓住了手腕。 「瑟裘,我已经说过no了吧?」 「唉呀?难道你要撑着帐篷去上课吗?倔强的弟弟啊,姊姊帮你用手弄出来不是比较快?」少女身体向前倾,丰满的美乳与少年的身体贴合,「放心吧,虽然弟弟的身体是我心目中理想的类型,但是我对弟弟也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呢。」 阴裘叹了口气,松开了姊姊的手腕。 要说姊姊瑟裘·布斯所睡过的男人,与他睡过的女人数量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瑟裘拥有一头及肩的红色长发、美丽出眾的脸蛋、高挑的身材、丰满的巨乳,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都是他最喜欢的类型,但姊弟俩对彼此偏偏完全提不起性趣,也从未发生过任何一次关係。 「啊……软掉了。」 「看吧,都是因为被姊姊握着的关係。」 姊弟俩的手淫以失败告终,阴裘穿好裤子站起身,被瑟裘抓住了手臂。 「阴裘……身为你亲爱的姊姊,有一句话我要告诉你。」瑟裘神色严肃地说,「我刚刚一直在旁边看着你和那个亚莱蒂,可是你看起来还是你,那个平时和我相处的最自然的你。」 听着姊姊的话,阴裘皱起眉:「所以,你的意思是……?」 「你的催眠魔法——真的对她有效吗?」 瑟裘的疑问让阴裘愣愣地睁大了双眼。 「不可能没效的!」他立刻反驳,「我的催眠魔法对任何人都有效!」 话才出口,阴裘立刻在内心驳斥了自己。并不是如此,他的催眠魔法使用对象有限定条件,就像瑟裘一样,他的催眠魔法只对女人有效;同样,瑟裘的催眠魔法也只对男人有效。 「没错。」早已从表情读出弟弟现在的想法,瑟裘蹙起眉,「而且,即使在女人之中,你的魔法对某些人也是没效的,比方说我,还有……」 「还有学生会长……」阴裘懊恼地承认。 「对,所以,亚莱蒂会不会也是那个免疫的特例呢?就像我的催眠魔法也对特定的男人没效一样。像是你、毕斯帝学长、斯莱学长、奇路斯那臭虫……」瑟裘喃喃地说着,食指若有所思地点着唇,视线望向远方,「……还有,我很想得到的那个男人——乔托·迪欧。」 (待续) 十叁、不知名的情感 亚莱蒂很快就跑出了阴裘的空间范围,周遭的视野恢復了正常的顏色,她听见自己的胸口怦怦地狂跳着,那个人就站在眼前,她禁不住出声喊了他的名字。 「乔托……!」 声音不大,但少年听到了。乔托回过头来,却在看到眼前的景象马上涨红了脸。 「哇哇……哇啊啊啊……!」 乔托焦急地大叫,立刻脱下外套衝上前,盖住少女的胸口,将亚莱蒂搂进怀里,慌张地四处张望。被少年的反应愣了一下,亚莱蒂这才想起自己的坦裸的胸乳还暴露在外,她的双颊刷得通红,却又高兴自己被那少年抱着,外套紧贴着胸口,传来少年暖暖的体温。 乔托拉着她走进一间无人的理科教室,锁上门,这才背过身。 「对、对不起……!我不小心看到了……」乔托面对着黑板,声音显得相当慌乱,「趁现在快点把衣服穿好吧……还好、那个……刚才走廊上没有人……」 亚莱蒂抱着外套,第一次觉得把胸部露出来是这么羞耻的事,她背过身去慢慢拉好自己的衣服,听见乔托急促的呼吸声,她不知道乔托是否有在看她,这让她心跳快得就像要停了。扣紧衬衫最上头的扣子,拉好领结,亚莱蒂挽起少年的外套,将羞红的脸蛋轻轻埋入柔软的布料里,上头传来刚洗好的衣服晒过太阳的温暖淡香。 「那个……刚才,是为什么会那样的……?」 乔托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亚莱蒂回过头去,只见少年还是全身僵硬地面对黑板。 「有……狗。」亚莱蒂抓紧了怀里的外套,不悦地皱眉,「被狗舔了。」 「真的?你家里的狗吗?」 「不是我家的。」亚莱蒂的声音冷了下来,「我家的狗不会做那么没教养的事。」 「哈哈!」乔托禁不住笑出了声,僵硬尷尬的气氛因此而缓和了,「真好!我也很想养一条狗呢!可是家里弟妹太多了……你家的狗叫什么名字?」 「莉莉丝。」 「是母的吗?」 「公的,大白熊犬。」亚莱蒂微笑起来,慢慢走向他,「父亲给牠取了他前妻的名字。」 「噗……哈哈哈!你家的爸爸还真有趣!」 乔托笑了出声,听见亚莱蒂的脚步声传来,他知道她换好了,于是他转过身,少女也在此时将他的外套递还给他。看着衣着如以往整洁的少女,乔托的嘴角勾起温暖的微笑,刚才那样春色凌乱的模样就像错觉一样,想必真的是被条粗鲁的大狗搞得灰头土脸了吧。 「嘿、说真的……」从少女手中接过外套,乔托拉开理科教室的大门,与少女一起走了出去,「你都没有回讯息,我还以为自己没机会了。」 「不是这样……」少女低下头,「我……不太知道怎么回讯息。」 「那意思是,我没被拒绝囉?」乔托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再问一次,星期天我可以和你一起出去吗?早上十点,在学校附近的火车站。」 看着那认真的眼神,亚莱蒂只觉得自己的眼前闪闪发光起来,她用力点了两下头,可爱的模样让乔托笑了出来,禁不住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头。 「太好了!」他的笑容灿烂得像阳光,「我超高兴的!」 亚莱蒂红着双颊,只觉得心头一片荡漾。 她努力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颗心像悬在空中,七上八下的。上课预备铃声在此时响起,乔托有些惋惜地松开手,后退了几步。 「下次不知道该回我什么的时候,就回我个贴图吧,系统内建的也很好用。」乔托将手揹在脑后,笑嘻嘻地说,「只要一个贴图,我就可以知道你的心意了!」 「我……会的。」亚莱蒂点点头,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 他们两人挥手道别,这次的再见比上次的自然多了,这让亚莱蒂稍微松了口气。乔托浑身上下彷彿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只要每次看到他的脸,或是和他说话,就算只是微不足道的无聊话题,亚莱蒂也会全身紧张得头脑混乱。她低下头,又一次摸上自己的脸庞,是热的,而且比上次在图书馆时更热了,这让她内心充满疑惑。 明明没有做爱,为什么心跳会这么快? 「哦——那是恋爱的表情呢。」 陌生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亚莱蒂回过头,只见阴裘就站在后方。亚莱蒂不快地转身,一点没有搭理他的意思,阴裘就叁步併作两步凑上来,揽住她的手臂。察觉到手臂贴到什么柔软的物体,亚莱蒂回头,这才发现眼前的并不是阴裘,而是和阴裘长得很相似的女孩子。 「我认识你吗?」她问,甩开那女孩的手。 「不要这么冷淡嘛。」少女甜甜地笑道,两手插在腰间,傲人的胸部向前挺出来,上下摇动,「我是瑟裘·布斯,是刚刚把你的奶子吸得很爽的阴裘的姊姊哦。」 亚莱蒂皱起眉,转身:「我没有兴趣知道。」 「那……这个你有兴趣知道吗?我是乔托·迪欧的女朋友这件事。」 少女的话让亚莱蒂猛然煞住脚步。 她回过头看着志得意满的少女,一股比不悦稍强的情绪从心头涌窜上来,刺得她胸口发疼。亚莱蒂瞇起双眼,这是一种她从未有过的感觉,她也不明白这种难受是什么。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是他的女朋友,她知道各种自己所不知道的乔托,而她竟然到现在才知道他的全名。 「你喜欢他对吧?喜欢我的男朋友。」瑟裘慢条斯理地问,向前一步凑近了少女的脸,「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毕竟小乔托对谁都很温柔嘛,你会误会也是正常的。」 「我误会了什——唔!」 话还没说完,她的双唇便被少女散发着玫瑰香味的红唇堵住。亚莱蒂愣住了,她被抓住双手按到墙上,那柔软的灵舌窜进口腔里来,技巧性地舔弄敏感的上顎,勾逗抵抗不及的丁香小舌,丰润的厚唇吸吮着她的津液,直到亚莱蒂喘息急促了,瑟裘才慢慢松开她。 「你真的……不会反抗呢。」瑟裘舔去唇角的津汁,微笑,「真可爱。」 「哈啊……你们姊弟……都有病吗?」 亚莱蒂喘着气,紧蹙的眉宇配上红润的脸蛋,娇媚可人。 「这话真是失礼,我可不会去吻自己不中意的对象。」瑟裘甜甜地笑起来,将头发拨到耳后,「今天放学后四点半,我和乔托要在魔法科校舍c栋五楼的社团教室,你要过来哦。」 「为什么我要过去看你们……」 亚莱蒂打住了话,没有说下去。她说不下去,害怕自己要说出口的话。 响起的上课铃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恰好也给了亚莱蒂逃跑的藉口。她转过身去,不再搭理坏笑的瑟裘,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向教室。不知道为什么,仅仅只是想像乔托拥抱其他女孩的景象,那异样的情绪就刺得她胸口隐隐作疼。 (待续) 十四、梦境 因为瑟裘说的话,她这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 无论是上课、中午休息都提不起精神,脑海中一直盘旋着乔托和瑟裘牵着手走在一起的画面,胸口像是被石头沉甸甸地压着,亚莱蒂觉得自己连脚步都沉了起来,一直到放学铃声响起。她坐在位置上,呆呆地望着时针,要等到四点半还有约一个半个小时,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就算去看了乔托和瑟裘约会的场景又能如何。 亚莱蒂趴上课桌,长时间的神经紧绷让她觉得累了,沉重的眼皮掩下来,脑袋还是乱轰轰的,她能听见下课后的学生聊天吵闹的声音逐渐转小、消失,整个教室静寂下来了,亚莱蒂觉得自己的意识很恍惚,不知道自己是醒了,还是睡了,脑海中开始浮现一些奇怪的画面,她看见乔托和瑟裘在水族馆里一起吃冰淇淋,而她只能走在后面闷闷地看。 『乔托。』她觉得烦闷,停下了脚步,问前方的少年:『这不是我们两人的约会吗?』 『才没有这回事呢!』乔托依旧笑得灿烂温暖,『我理想中的约会就是这样的啊!』 『就是啊!约会的主角是乔托和我哦!』瑟裘也笑得甜美,『而且你又不是一个人!』 还不明白瑟裘是什么意思,突然一双手就将她揽了过去,她定神一看,出现在眼前的正是阴裘·布斯,他还是勾着那抹令人烦躁的邪魅坏笑,双手肆意揉搓她的奶子。 『小母猪,你和我还有得玩呢!』阴裘两叁下把她扒个精光按在水族馆的墙上,架起白嫩的大腿,跨间的巨物直往腿心顶,『刚刚没能肏你,现在我要好好地肏你!』 『那就这样囉!你们两个好好玩儿!』前方的瑟裘笑瞇瞇地挥手,牵起乔托的手。 『嗯!我和女朋友要继续吃冰淇淋了!』乔托也开朗地笑了笑,『再见!亚莱蒂!』 『等等、乔托……等……』 亚莱蒂想叫住他,金发少年却挽着瑟裘的手,在谈笑之中越走越远。她的右腿被阴裘来回抚摸,他看见那少年正在套弄自己的肉棒,嘴里发出声声性感的喘息。亚莱蒂想问他在做什么,被来回抚摸的右腿根部就湿了,她回头,只见水族馆的玻璃裂出了个缝,一道水流浇在她的腿上,上头还有一条粗肥的鱼啪搭啪搭地死前挣扎。 睡梦中的亚莱蒂猛然睁开了眼睛。 她抬起头,水族馆、阴裘、水流、鱼,全都没有了,她还是坐在教室里的座位上,夕阳的霞光打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时间已经是四点二十分了。亚莱蒂正要起身,突然听见了撞击声,她回过头,斜后方的桌椅倒了几张,倒在桌椅上方的是个半边脸都被厚重瀏海遮住的高大少年,那少年的裤头是开的,一根尺寸惊人的阳物高高挺立在空中,上面套着一件被白浊精液浸透的淡粉色蕾丝胸罩。亚莱蒂看向少年的脸,稍稍一愣。 「你是……」 认出是昨天帮她捡汤匙的少年,亚莱蒂正想站起身,腿上却传来一阵异样感,她低下头,只见自己的裙子向上掀开,右腿根部沾着浓白的精汁,看起来是被射上去的,且明显有被均匀抹开的痕跡。她傻住了,刚想说些什么,那高大的少年遮着下体慌慌张张地爬起来,抓着胸罩飞快逃出教室,一路上跌跌撞撞碰倒了更多东西。 原来刚刚的梦不只是梦境而已。亚莱蒂在脑海中思索那个少年的名字,想起四点半该前往魔法科的校舍,她掏出手帕简单擦拭腿上的精液,把书包往肩上随意一揹,走出了教室。 然而,像刚才梦里发生的事,星期天或许真的会发生。 亚莱蒂无精打采地向前走,想着梦里那两人挽着手渐行渐远的背影,便觉脚步沉重,一个没注意,脚下绊到了庞然大物,亚莱蒂向前扑倒在地。儘管及时拿书包垫着前方,趴倒的姿势还是很难看,整片裙子向上翻起,连内裤都露出来了。 正打算爬起身,一隻手突然抓住弹软的右臀,那是能轻易掌握她一边臀瓣的温暖大手,陌生的掌心覆盖在软嫩的臀肉上,毫不客气地揉捏起来。亚莱蒂连忙爬起身,腿却被大手抓住,她被一路向后拖行,拉扯得大开的双腿卡上了厚实壮硕的躯体,屁股坐在一双湿热的掌心,亚莱蒂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粗獷的脸。 穿着高中生的制服,看起来又不像高中生。那个男人坐在地板上,脸上有着些伤痕和血渍,衣服脏兮兮的沾满尘土,湿搭搭的汗衫贴在健硕的肉体上,肌肉纹理清晰可见,那体格、身高、魁梧的程度都不像是一个学生。亚莱蒂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陌生人也盯着她。 「你是什么东西?」男人的嗓音带着性感的磁音,「敢踩老子,胆子很大嘛。」 「是我没注意,抱歉了。」亚莱蒂淡淡地低头致歉,那男人嘖了一声。 「算了,看在你让我摸了好东西的份上,这次就先放过你。」 说着,那掌握左右两边臀瓣的大手又揉捏了几下,跨坐在男人身上的亚莱蒂被捏得摇摇晃晃的,胸前的巨乳随之上下弹跳,男人大胆地将脸埋进柔软的香乳中,就像野生动物似地嗅了嗅,接着他相当不高兴地皱起眉,起身,亚莱蒂也因此滑到地板上。 「已经是别人的东西了啊,嘖!」那高大魁梧的男人向下俯视着坐在地上的少女,无趣地将双手往口袋里一插,喃喃自语,「……还想抓来当我的女人的,真可惜。」 那高壮得像头熊的男人摀着发疼的脑袋慢慢走了,亚莱蒂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陌生的男人看起来竟有那么点像家里的大白熊犬莉莉丝。 四点半的鐘声在此时响起,亚莱蒂回过神来,抓起书包,起身快步赶往魔法科校舍。 (待续) 十五、圈套 时间溯回当天下午四点。 刚结束社团活动的乔托·迪欧揹着书包来到校舍c栋五楼,因为中途与朋友打闹,他迟了约莫十分鐘,乔托小跑步寻找社团教室5-e,据说这排教室已经间置许久,乔托并没有来过,也不晓得瑟裘为什么选择这里作为约定地点。 推开教室的大门时,瑟裘已经坐在里头喝茶。 那教室比他想像中还要有生活感,有柜子、煮水的茶壶,一张小茶几和几个坐垫,地板还是木製的。乔托脱了鞋进去,把书包随意放在柜子边。 「真慢呢,乔托。」瑟裘娇嗔的嗓音甜甜的,「你完全拖到我的预定时间了。」 「抱歉、抱歉,今天就把时间压缩吧。」金发少年苦笑,将笔记本和笔放上矮桌,在少女的对面坐下,「那,今天这一小时,就麻烦你了!」 「交给我吧。」瑟裘微笑,眼角馀光瞥了眼时鐘。她慢条斯理地将热茶注入一个空杯,自然地推到乔托前方,「来、这是乔托的份。」 「啊、谢谢!」 茶有点烫,乔托吹了几口,慢慢啜饮起来。 「像这样喝热茶放松精神,也是催眠魔法的关键之一哦。」瑟裘说着,拿出魔杖来,「该从哪里说起好呢……嗯,这么说吧!催眠魔法包含了两个基础,一是读取、二是投射。」 「嗯、嗯!」乔托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拿起笔,翻开笔记本抄起笔记来。 「读取,就是从对方的潜意识中读取一些我们所需要的资料,以画面的方式呈现在脑中,这个时候,要特别注意不要把读取到的画面和自己原本脑海中的画面搞混,不然会变成读取错误呢。」瑟裘说着,一面挥动手中的魔杖,白色的魔法石发出浊色的微光,「说是这么说,有些特别的对象无论怎么施展读取魔法,画面就是不会出现在脑海里……」 「有原因吗?」乔托的双眼闪闪发亮,「有没有造成这些现象的原因呢?」 「谁知道?也许有一天学界会发现吧。」瑟裘耸肩,笑瞇瞇地说着,身体稍稍向前倾,丰满的乳房托在桌面上,相当有存在感,「还有呢……嗯……就是『投射』。」 「以字面上的意思来说,就是把读取到的画面播放出来吧?」乔托仰头喝光了茶,认真地振笔疾书,视线完全没有飘向少女那对巨乳,专心地问,「被施予『投射』又是什么样的感觉呢?脑中也会闪过画面吗?」 「嗯……这个嘛……等一下我们实际演示一遍好了!」瑟裘的手指轻轻在桌面上画圆,视线飘向墙上的时鐘,分针指在四和五之间,再几分鐘就是四点半了,她将目光移回眼前的金发少年,说,「……其实,把画面播放到对方脑中这件事,这只要反向操作『读取』就做得到。『投射』嘛……是可以把脑中的画面化成实际动作的魔法。」 「真的?」乔托睁大了眼,「这个等一下我们也可以实际演示吗?」 「当然囉!其实我们现在就可以。」瑟裘偏头一笑,摇摇手里的魔杖,「来,乔托,你站起来到柜子那边去,我把『读取』和『投射』对你示范一次。」 「嗯嗯!好的!」乔托的脸上写满了兴奋,他正要站起身,又突然拿起笔,「对了!对了!实际演示之前可以再追加一个问题吗?一个就好!」 「当然,什么问题?」瑟裘掛着笑容,努力隐藏内心的不耐。 「我听说催眠魔法之中也有操纵记忆的魔法,那是另外一种基础魔法吗?」 「当然不是囉!那也是『读取』的一种。」瑟裘耐住性子说明,视线不时飘向时鐘,「把自己脑中的画面投向对方脑中是横式反向,把别人脑海中的记忆画面消除是纵式反向。」 「嘿……原来如此!」乔托含着笔尖,身子不自然地摇晃着,他拍拍脑袋,「那么说……那么说……对了,你说『读取』不明原因地对某些人没有效,那包含反向操作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可能要经过实际测试才会清楚呢。」瑟裘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她站起身,举起魔杖,「来吧,乔托,演示的时间到了,你站到柜子那边去。」 「好、好的……」 不自然的汗珠顺着少年的颊滑下,乔托撑着桌面试图站起身,却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他以为是自己脚坐麻了,血液不太循环,向前试图走了几步,双脚却突然软下。 「怎么了?乔托。」瑟裘柔柔地问,走到少年身边跪下,「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奇怪……?」乔托扶着晕晕呼呼的脑袋,觉得身子一阵胀热,血液直往下身跑,令他感到相当难受,「我这是……怎么、怎么回事……」 「都是因为你不好,乔托·迪欧。」少女甜甜地笑了起来,跨坐上少年的身躯,手中的魔杖发出了浅色的光芒,「因为你迟到的关係,我预定在四点半整一定要让完成的做爱作战失败了,现在可是分秒必争呢。」 「哈啊?唔……!」 还没弄懂瑟裘在说什么,乔托的意识就陷入一片恍惚,一些画面断断续续地流入脑海,相当模糊,就像解析度太差的视频,他可以听见一些朦胧的声音,像隔着水传过来似的,乔托听不太清楚那是什么声音,只觉得像野兽的叫声,这让他头疼欲裂,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瑟裘已经伏在他的身上,修长的手指解开了他的裤头。 「怎么样?乔托,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啊?」瑟裘以那无比娇柔的嗓音低语,任何男人听了都要全身酥软,「有没有看到……我骑在你身上,与你合为一体的景象?」 「你在……说什么……」乔托摀住疼得无法思考的脑袋,「我只……只看到一团很模糊的……然后……有听起来像野兽的……高频率的……叫声……」 「呵、果然反向操作也会失败啊。」 瑟裘轻笑起来,柔软的双乳紧贴着发热的胸膛,纤细的手探入少年的裤底,抚摸已有昂勃倾向的阳物。最脆弱的部位被这么一抓,乔托敏感地缩起双腿,他试图想抗拒,双手双脚却毫无气力。在意识模糊之中,他终于明白过来,刚才喝下的热茶准是有问题。 「你、你竟然……哈啊……算、算计我……唔!」 在女人技巧性的套弄下发热的下身逐渐挺立,少年试图翻身躲避,却又被瑟裘压了回来。 「讨厌,别说的这么直接嘛。」压在少年胸口上的少女咯咯轻笑,手指轻轻抠弄脆弱的马眼,满意地看着身下的少年颤抖,「我们都是男女朋友了,只是一点小情趣而已。」 「我和你才不——嗯!」 乔托未完的抗议被瑟裘的吻堵了回去,少女的柔唇吸开他试图紧闭抵抗的唇瓣,舌头来来回回舔弄着贝齿,同时,来回揉搓少年阳物的手又加快了速度,抓准少年呻吟的瞬间,灵敏的小舌撬开松懈的贝齿,直直深入温热的口腔,逗弄着笨拙的厚舌。 「哈啊……嗯……啊、啊……」 少年被吻得说不出一句话,试图举起双手抵抗,手脚的力量却正被快速抽乾,只能随着少女手指的挑逗发出阵阵呻吟,社团教室的门在此时拉开了,乔托被泪水模糊的眼望向门口那个影子,看见夕阳的光芒洒落在那头星星般闪耀又柔软的银发之上,他隐隐约约想起了一个身影,却不真切,他知道自己的五感快消失了。 「你终于来啦,真慢,都过了叁分鐘了。」 他听见趴伏在身上的瑟裘说,那娇柔的声线里还夹杂着一股嘲讽。 「我们早就已经忍不住了,你现在来也只是妨碍我们而已,还是……你想要一起做吗?」 「——亚莱蒂。」 亚莱蒂。 那个名字传入耳中的瞬间,乔托的意识清醒过来,像是有人从最深最灰暗的海底直直将他拉出海面,他呛咳了几声,用力推开了身上的女人,奋力翻过身匍匐向门口,伸手向前一抓,那形状让他知道自己抓到了亚莱蒂的脚踝。 「讨厌啦……乔托你干嘛?」瑟裘压住他的手,「有我了还摸别的女人,负心汉。」 「救……救我……」乔托几乎是拚尽力气才挤出这几个字,「亚……莱蒂……」 他不知道自己的讯息是否有传达到,乔托的意识快消失了,力气就像被抽乾一样,他抓着少女脚踝的手慢慢松开了。心跳快得难受,身体却使不出力量。他有很大一部分的意识都集中在下身,还能隐约感觉自己的下身还被握着,却已慢慢听不见周遭的声音。 (待续) 十六、失效的催眠魔法 乔托并不知道,他的求救使失神的亚莱蒂在一瞬间清醒过来。 银发少女迅速跪下,两指按上少年的颈动脉。心跳的速度快得不正常,乔托的脸却很冰冷。她冷冷地瞪向眼前的红发少女,刚才看到两人纠缠在一起的瞬间,她一度感到内心深处有什么崩塌了,但现在,乔托的身体状况使她明白了。 「你对他动了手脚。」亚莱蒂说着,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嗓音因情绪而颤抖,「你在乔托根本不愿意的状况下伤害了他,你们不是男女朋友。」 「奇怪,你又知道了?」瑟裘托着头,微微一笑,「他只是有点难招架慾望无穷的我,所以逃开了而已,我的甜心总是会这样……」 「——如果你真的爱他!就不会让他露出这种表情!」 亚莱蒂的低吼打断了她,这是她人生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声音可以那么凶暴,她的脑袋嗡嗡作响,似乎不太清楚自己究竟说些什么,那句话几乎是反射性的从她口中脱出了。瑟裘显然也被她吓着了,睁着圆圆的眼愣了好一会儿,接着,少女的表情一阵扭曲。 「那你呢?亚莱蒂·艾凡西斯。」瑟裘站起身,嘴角咧开一抹兴奋而疯狂的笑,「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知道爱吗?你跟自己的父亲搞乱伦,早上还被我弟弟吸奶子吸到潮吹,人尽可夫的你竟然觉得自己懂爱?啊啊——你真是太可爱!太有趣了!」 亚莱蒂没有反驳,瞪视着眼前的女人。 「随便你说什么……」不打算与疯狂的瑟裘多做争吵,她弯下身,试图抱起失去意识的乔托,「我要带他去保健——」 少女的话没有说完。 她的身体被一股力道往前拉扯,失去了平衡,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门已经关上了,她趴在金发少年的怀里,听见少年发出一阵阵难受的喘息。 她以为乔托醒过来了,但少年的双眼是紧闭的,乔托的手朝她缓缓伸过来,慢慢松开了她的领结,解开衬衫的扣子,发冷的双手扯下她的胸衣,露出两团赤裸软嫩的美乳。亚莱蒂愣愣地望着他的一举一动,觉得有说不出的怪异感。 「乔……托……?」 她试图呼唤,但少年并没有回答她,仍是垂着头,闭着双眼。 「他是听不到你的声音的哦。」不知何时,瑟裘以笑盈盈地蹲在两人身边,手中拿着发光的魔杖,「因为他现在正在做梦呢——没有比那些失去意识的要更好控制的对象了……」 「是你搞的鬼……」儘管对魔法只有一知半解,亚莱蒂很快就会意过来,她揪住瑟裘的领子,冷冷地命令,「把这解开。」 「你真可爱,乔托是按照自己的梦境在行动,我是在用投射魔法帮助他的身体能够执行哦。」然而,进入无意识状态的乔托脑海中做着什么样的梦,就是由她的掌控了。瑟裘满意地欣赏亚莱蒂那冷若冰霜的美丽脸庞蒙上怒火,陶醉地瞇起双眼,轻叹,「真的……你真是好可爱啊……明明是女人,怎么会这么可爱呢?」 「什么……嗯……!」 瑟裘又一次吻了她。 亚莱蒂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在今天以前她从未和女性接吻过。瑟裘的身上传来淡淡的香水味,她的吻和男人的吻不同,没有急躁的侵略性,不温不火,像在细细品尝丁香小舌的滋味,她慢慢倾身向前,将亚莱蒂往后推向乔托怀里,身后的少年揽着她的纤腰,烫热的阳物滑入裙底,顶上少女柔嫩的臀瓣,同时,那湿冷的手也抓住圆润肥软的乳房,上下捏玩起来。 亚莱蒂被吻着、揉着,抓住瑟裘衣领的手渐渐松开了,少女轻轻抓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扣,另一手顺着紧緻的小腹向下滑,探进了裙底,拉开内裤,抚摸敏感白嫩的鲍肉。 「哼嗯……!」 亚莱蒂发出细微的轻吟,却没有抗拒,少女的指尖揉上嫩红的花核,以轻柔的力道摩搓。那是一种极具技巧性的挑逗,彷彿比自己更加了解自己身体的敏感带,快感将亚莱蒂逼得向后仰,身后的乔托低头吻上她雪白的肩膀,发热的鼻息吐在她的肌肤上,亚莱蒂不禁脸红。 只要想到身后的人是乔托,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兴奋。不知道是乔托的原因,或是瑟裘的原因,那种勾动灵魂的快感又开始浮现了,和阴裘进入她身体里时的感觉是一样的。 「被搓了一下就兴奋了?装得那么高冷,身体却淫荡得可爱。」瑟裘甜甜地说着,柔软的唇轻啄着少女温润的软唇,她单手解开自己的衬衫,露出两团坦裸的玉乳,倾身贴上了少女的温暖胸乳,娇声道,「吶,乔托,也揉揉我的嘛。」 「别命令他……啊!」 彷彿知道什么时候该让嘴硬的亚莱蒂安静下来,瑟裘的手深入了少女柔软的肉缝之中,蛮横地捅进叁段指节。亚莱蒂难受地挤出了眼泪,穴肉将异物绞得死紧,瑟裘吹了声口哨。 「你的里面紧死了。」少女怜爱地说着,亲吻亚莱蒂颊上的汗珠,「再多叫几声嘛。」 「哼嗯……唔……嗯啊!啊……!」 在手指技巧高超的抽插下,亚莱蒂毫无招架的馀力,酥软的身子瘫在少年身上,纤腰随着少女指尖一波波的进攻而扭动,挺翘的臀肉不断摩擦少年昂挺的阳物,她可以听见耳边乔托的喘息越来越粗重,亚莱蒂羞耻得连耳根都红了。 「真可爱……」 瑟裘的声音带了点飢渴的沙哑。 手指加快了抽送的速度,淫水从那暖热的花穴滴滴喷溅出来,蜜露湿了她一手。亚莱蒂的神情已经没有了刚才杀气腾腾的姿态,白玉般的肌肤染着情慾的春色,柔顺的长发凌乱地散乱在雪白的双乳之间,随着乳波的晃动轻摇,半掩的蓝眸涌动着水波。 瑟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会对女人动心。 她俯身再次与亚莱蒂接吻,勾捲上对方柔软小舌的瞬间,抽送的手指一下子插到最深处,直连指根都没入热呼呼的小穴中,暖嫩的肉壁将她的手指咬得牢牢固固,里头的穴肉疯狂痉挛,大量的汁水从深处涌了出来,将少女们的腿间喷溅得一片春情旖旎。 「哈啊……哈嗯……唔嗯嗯……!」 亚莱蒂的喘息尽数被柔情的吻堵了回去,她难受地瞇起了眼,身体燥热得不行。乔托揉着她双乳的手停下了,她被瑟裘向前拉过去,瘫软的身子被翻了过来,大腿被大大拉开。起初她的意识有些模糊,当她看清眼前的景象后,立刻羞红了脸。 她那被抽弄得汁水淋漓的柔嫩花苞,正赤裸裸地呈现在乔托的前方。 「等、等一下……」 「等什么?小亚莱蒂应该已经痒得不行,迫不及待想被插入了吧?这种感觉我懂的。」瑟裘亲吻她的颈子,手指将她的蜜唇用力往两边扳开,露出热气蒸腾的红嫩穴肉,「来吧,乔托,忍得很难受吧?就把你的大肉棒插进去,在里面满满注入你的种、子、吧!」 「不、不要……」 乔托慢慢朝她们爬过来,亚莱蒂别开头,不愿看少年股间挺得宏伟的巨物。 「不是不要,而是好想要吧?」瑟裘在她耳边低语,将颤抖的蜜唇扳得更开,「你的这里湿得这么淫荡,还说不想要肉棒好好疼……唔嗯?」 瑟裘的话没有说完。 额头被狠狠弹了一下,她错愣地瞪大了眼,向后倒的瞬间,怀里的少女被拉走了。乔托清瘦却有力的手臂揽在亚莱蒂的纤腰上,那应该紧闭的双眼却睁开了。 「梦境魔法竟然……!」 瑟裘仰头倒在地上,惊愕地看着那双温和的金色眼眸,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至今为止不曾被破解过最强魔法,竟然在乔托·迪欧这个男人身上失效了。 乔托抱着怀里的亚莱蒂,低下头,将脸埋入少女的肩膀。 「我做了一个梦……」他轻声说,呼吸着少女身上淡淡的芳香,「最初是俗烂的3p性爱,但是后来就变了,神把我从那里带出来……」 「神……?」瘫在乔托的怀里,亚莱蒂听见自己的心脏怦怦跳动。 「嗯,祂说,我是为了和你相爱才来到这世上的……」乔托抬起头,抚上少女泛红的颊,眼眸闪烁着温和耀眼的光芒,「所以——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亚莱蒂望着他,愣住了。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远远超乎快感的情绪,她的思考逐渐翻成空白,彷彿身与心都被深深地撼动了。眼眶一阵酸涩,她伸出手,紧紧地拥抱了眼前的少年。 「唔嗯……差不多该让这场闹剧结束了吧……」一手轻抚着少女的发,乔托伸手从一旁的书包里掏出魔杖,指向脸色扭曲的瑟裘,「我还想星期天好好和亚莱蒂一起两人约会,可以请你到这边就放过我们吗?布斯同学。」 「哼!呵呵呵……好吧,我妥协了。」少女发出一阵轻笑,弯身时起自己的书包,穿好自己的胸衣,扣上钮扣,「今天本来是想得到你的,意外却发现不错的猎物,我很愉快哦。」 乔托没有回话,揽着亚莱蒂的手又收紧了些。 「那我们下次再见了,可爱的冰山女王。」离开前拋送一个飞吻,瑟裘以那独有的甜蜜嗓音说道,「晚上还是会有警卫来巡逻的,要做的话记得去校外开房间哦!」 瑟裘的话让亚莱蒂红了脸,关门的声音才响起,她就慢慢从乔托身上爬起,转过身去穿好衣服,乔托也趁这段时间穿好裤子,拉整上衣。亚莱蒂紧张地回过头,看见乔托的裤襠还是高起的,少年的脸上佈着一层薄汗,看起来似乎很难受。 「不出来……真的没问题吗?」她小声问,看见乔托抬起头来,亚莱蒂感到心头一紧,声音更小了,「我可以……可以帮你的。」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乔托听到了,他只是咧开一抹苦笑。 「没关係,我等一下去厕所自己解决……」说着,他的神色暗了下来,「这次,把你捲进来,给你添了很多麻烦……真的很抱歉。」 亚莱蒂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我们星期天的约会……照原定计画没有变……没错吧?」乔托问,声音越来越小,「今天的事情,我们彼此都当作没有发生过,好吗……?」 亚莱蒂沉默了好一会儿,揪紧了衣襟。 「……她不是吗?」 「嗯?」 「她不是……你女朋友吗?」亚莱蒂以蚊子似的音量问,感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不,我没有女朋友。」乔托回答得明快,「我只是出于好奇,想请教她关于催眠魔法的事而已,虽然早就听说过瑟裘·布斯一些传闻……没想到还真的发生了。」 乔托的话让亚莱蒂松了一口气。 「亚莱蒂……」注意到少女泛红的耳根,乔托感到自己也紧张了起来,「你……那个,想要……当我女朋友吗?」 「咦?」 少女愣愣地抬起头,乔托也因她的反应而愣了一下。 「那个!不是……!」他懊恼地摀住自己的脸,连耳根都红了,「很抱歉!是我会错意了,请当我什么都没说……!」 亚莱蒂看着他好一会儿,又垂下头来,抿起水润的双唇。 「我不知道……」她细声说,「但是,星期天……还是想和你……一起约会……」 乔托张嘴呆了好一会儿,接着,他禁不住笑出了声。 亚莱蒂侧头望向他,又一次,她感到自己被那温暖得闪闪发光的笑容给抚慰了。 「嗯!我们会去约会的,我会带你去看很多很棒的魔法石!」乔托笑着说,起身向亚莱蒂伸出手,「先从约会开始,再慢慢考虑当我女朋友的事也不迟吧!」 亚莱蒂听见自己的心脏怦怦跳着,回握住了少年的手。 这是人生第一次,她產生了一种想要主动亲吻一个人的想法。 (待续) 十七、期待(H) 厚舌敲开小巧的贝齿,入侵温润的嘴中逗弄柔软的小舌,吸吮津液的声响回盪在偌大的房内,男人硕大的性器在少女的花心一进一出,抽插着捅开亟欲闭合的穴肉。 亚莱蒂躺在父亲的大床上,随着男人一波波的进攻而喘息,她的双眸望向窗外的星夜,想起乔托今天下午那温暖的话语,嘴角不禁泛起了浅浅的微笑。 「怎么了?宝贝,老公的鸡巴肏得你太爽了吗?」 注意到女儿极罕见的笑容,男人弯下身来亲吻她的嘴角。亚莱蒂并没有回答他,他将少女从床上拉起抱进怀里,下身一耸一耸地往上顶,插得少女浪吟连连,男人一面揉弄她的美乳,一面亲吻她的双唇,封住了甜美的呻吟。 「宝贝,你真美……真骚……」男人啃咬着那柔嫩的水唇,在喘息之间低喃,「老公这么宝贝你,你可不能离开我啊,你是艾凡西斯家最后的女人了……」 「哼嗯……可是……」 「可是什么?」 巨物朝着花心猛力一顶,亚莱蒂因这狠狠的深插而向后仰,男人顺势将脸埋入柔软的乳波,他将女儿按倒在柔软的床舖上,抽送的速度变得又急又猛。 「可是什么!还不快叫老公!叫点爽的!叫!」 「啊……老公……大鸡巴……!肏得……好、深……好舒服嗯啊啊啊……!」 男人的暴力又显露出来,亚莱蒂知道父亲很快就要射精了,她喊出男人最喜欢的话语,于是男人深深插顶两下,那根粗大的肉棒又再次顶开子宫口,往柔软温热的子宫里狠狠灌入满满一囊袋的精液,射精的声响噗滋噗滋地从体内传来,亚莱蒂浑身因快感而酥软。 「给我怀孕!怀孕啊!这骚货!光会吃精液!生不出一个种!」男人用力揉捏少女弹软的巨乳,在上头掐出深深的指痕,「要是敢想离开我!就等着变成跟你妈一样的下场!拔断手脚关在地下室变成肉便器!」 「哈啊……哈啊……唔哼!」 喘息中的亚莱蒂还没有回应,男人的大手就掐住了她的颈子。 「回答我,骚货,你在外面没交什么男朋友吧?」男人的俊脸冷酷得扭曲,黑色的眼眸充满了杀气,「要是敢在外头随便怀上其他男人的野种,下场是什么你清楚吧?」 亚莱蒂望着他,仅仅只是望着他,冰一般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感情。 她几乎没有听过父亲提起过母亲,但她永远都记得有个拥有宝蓝色瞳眸的女人尖叫着在父亲的床上被锯断双脚的画面,后来那个女人怎么了,她也不得而知。当时,父亲拿着染血的刀来到十叁岁的她面前,告诉她,要是她生不出磐石的主人,就会和那个女人有一样的下场。 「哈啊……哈啊……开、开玩笑的……」 射精一波波灌满了子宫,男人终于又恢復了冷静,他松开手,低头亲吻少女的嫩乳:「我的宝贝这么美这么好肏,爸爸怎么可能捨得对你动手?」 「……那对方呢?」亚莱蒂的双腿主动夹住男人的腰身,不让软下的肉棒拔出小穴,她轻轻扭头,斜着眼瞟过来的姿态有着说不出的嫵媚,「如果我真的有了男朋友……父、老公你……也会剁断对方的手脚吧?」 「呵……宝贝开始学会撒娇啦?」少女主动索求的姿态勾得男人心花怒放,「何止剁断手脚?敢碰我的宝贝,当然是亲手杀了他,碎尸万段啊!」他说着,爬上去亲亲少女的小嘴,深埋在穴肉里的肉棒又开始昂挺,「——好,今晚老公的大鸡巴就不让你睡!」 他换了个姿势,威猛的巨龙又开始在少女的腿间抽送,少女骑在男人的股间,随着男人一次一次的顶弄而扭腰摆臀,阵阵碎吟自她的嘴角流洩而出,凌乱柔美的发丝洒落在雪白的胴体上,淫汁与浓浓精液的混合液不断随着激烈的抽送溅洒上床单,男人浓密的阴毛早已被淫露喷溅得湿透,肉冠一次又一次顶开子宫口,被辗磨得酥麻的穴肉紧紧含着肉棒,每一次抽离都依依不捨似地紧紧拔住不放。 被顶到深处时,她俯下身来,将嫩挺的乳尖往男人飢渴的嘴里送,男人就像出生的婴孩似地吸吮起来,捏着弹软的乳肉又含又咬,亚莱蒂稍稍退了一些,技巧性地将男人直挺挺的肉柱卡进花穴的深处,肉冠一路捅开热呼呼的穴肉,衝开子宫口,直直顶进子宫里,连肉根都深深没入骚湿的小肉洞,硕大的肉棒在里头痉挛,不一会儿就猛烈喷射出一泡浓浓的精汁。 亚莱蒂没给男人说脏话的机会,用丰软的巨乳餵饱男人的嘴。 她抚摸着男人的额头,拨开被汗水濡湿的银发,俯下身来,任由男人尽情啃咬她的胸乳,亚莱蒂的视线又望向了窗外的夜空,想起了星期天的约会,想起了少年灿烂的笑脸。 那一天,两人会不会一起牵手?一起吃冰淇淋? 会不会被当成男女朋友呢? 男女朋友的关係又是什么样的?除了牵手和吃冰淇淋之外还会做什么呢? 才不过是周五的凌晨,她就已经等不及星期天的到来了。少女想着、想着,撑着头,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又轻轻勾起了期待的唇角。 (待续) 十八、跟踪狂奇路斯 校园里的冰山女王亚莱蒂·艾凡西斯是不能被玷污的存在。 她一双宝蓝色的眼眸噙着傲气,浑身散发只可远观不可褻玩的强大气场,说起话来既省字又冷漠。人们都说,她美丽得让谁都想靠近她,又可惜禁慾得让谁都不敢碰触她。 奇路斯·克里尼斯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相信着的。 自从他进入这所学校,第一眼见到亚莱蒂·艾凡西斯开始,他就完完全全成为了她的俘虏,这一年多的时间,他总是远远地注视她的身影,尾随她下课,闻着她丢掉的物品自慰,他一直觉得自己这样猧齪的人配不上高洁的女王,只能保持距离守护着她,然而,这一切却在他尾随她到图书馆的那一天下午——全都崩溃了。 那个外表高冷的冰山女王,竟会被阴裘·布斯那个浑蛋按在书架上肏得嗯嗯乱叫,意乱情迷的眼神一点也不像他所知道的亚莱蒂·艾凡西斯。 奇路斯怎么也忍不住,只能掏出傢伙来看着他们做爱的场景自慰,擼出了一地浓稠的精液后,他跑到厕所想着刚才的画面继续自慰,直到阴裘掛着胜利的可恨微笑走进来,把亚莱蒂·艾凡西斯的胸罩赏给他为止。 那是奇路斯所拿过最珍贵的物品。 起初他把胸罩放在塑胶袋里供起来,看着胸罩自慰,后来却怎么也忍不住,拿着胸罩摩擦了几下后,他就再也无法抵抗那种温柔的触感,磨了一次、两次、上千次,不出几小时,那件珍贵的胸罩就已经被他的精液浸得湿透。 上头都是他腥臭的精液,粉色的蕾丝胸罩上早已没有了少女温柔的味道。 知道那件已经无法再使用,奇路斯隔天放学后又潜入亚莱蒂的教室,想故技重施偷直笛,或拿走些她不要的垃圾,但奇路斯却万万没想到,总是在鐘响后就早早离开的亚莱蒂·艾凡西斯,这天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睡着的样子是那样无防备,奇路斯匆忙又从书包里那件被小心翼翼地包裹在塑胶袋里,满是精液的胸罩,他躡手躡脚地靠近少女身边,掏出裤底的大傢伙,望着少女的睡脸,用胸罩摩擦起来,几回以后他终于忍耐不住,偷偷掀起少女的裙襬,露出那白嫩的大腿,他无声无息地将肉棒摆上去,开始轻轻来回摩擦。 亚莱蒂并没有醒过来,这让奇路斯大起胆子继续磨,炽热的肉棒与温暖的大腿亲密地相互廝磨,他朝思暮想的女人的身体正在磨弄着他股间的巨物,只要一想到这点,奇路斯就忍不住射了,白浊的精汁喷吐在少女雪白的大腿上,沿着优美的弧度慢慢垂滴,奇路斯摀着喘息不停的嘴,大胆地用肉冠磨弄着少女嫩白的腿,将腿上的精液慢慢抹开。 突然,亚莱蒂抬起头来。 奇路斯被突然醒来的少女吓了一大跳,浑身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只见亚莱蒂抬头看了一下时鐘,接着突然想要起身。奇路斯倒抽一口气,后退了好几步,撞倒了几张桌椅,他倒在桌椅之间,腰间的巨物高高耸立着,被精液浸透的胸罩碰巧还掛在上头,看起来变态极了。他的眼角馀光瞥见少女诧异的眼神,知道自己一切都完了。 不等亚莱蒂开口,奇路斯慌慌张张地衝出了教室。 他一面跑、一面匆忙将在腰间摆盪的巨物塞回裤里,亚莱蒂没有追上来,奇路斯内心却害怕得不行,他躲在楼梯口的角落,气喘吁吁地着,手里还是紧紧揣着那件珍贵的胸罩,想到刚才亚莱蒂的神情,奇路斯忍不住哭了。 他会被亚莱蒂讨厌的,一定已经被讨厌了。 谁都可以说他是噁心的臭虫,但如果同样的话从亚莱蒂·艾凡西斯的口中说出来,奇路斯知道自己一定承受不了这样的精神打击。他知道自己的行为与变态无异,而且是噁心至极的变态,但每一次、每一次,只要看到亚莱蒂、想到她,他就无法压抑内心勃发的慾望。 好喜欢她…… 奇路斯的眼泪并没有流太久,他远远地看见亚莱蒂出了教室,穿过走廊。仅只是短暂的一瞥,但他注意到,亚莱蒂大腿上的精液已经被擦掉了,奇路斯不知道少女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把精液擦掉的,只要一想到这点,就令他难受得觉得要窒息了。 奇路斯胡乱用袖子擦去眼泪,将胸罩小心翼翼地放回塑胶袋里收回书包,起身整理心情,尾随上去。少女始终低着头,似乎有什么沉重的心事,没有注意到一段距离之外的奇路斯,他还在紧张亚莱蒂是不是正为他的事情感到噁心,就看见亚莱蒂绊倒了。 她摔在地板上,裙子向上掀起,露出浑圆翘挺的臀瓣,内裤是白色蕾丝的。 奇路斯脑子一热,鼻血就这样流了出来,他连忙摀着鼻,看见一隻大手抓住了亚莱蒂的臀部,肆意揉捏。奇路斯愣住了,他这才注意到,绊倒亚莱蒂的巨大躯体,正是校园里最可怕的不良少年首领——毕斯帝·以赛德。 亚莱蒂要被打了、要被非礼了、要被侵犯了——想到这些的瞬间,奇路斯產生了一种想衝上前去保护她的强烈衝动,但他还是却步了。只见少女被拖行到毕斯帝的怀里,而毕斯帝那双大手尽情地揉着她嫩翘的臀部,甚至还将脸埋进她的胸部里,奇路斯感到愤怒和忌妒的同时,却又慢慢產生了一个想法: 亚莱蒂不会拒绝他人的碰触。 昨天的阴裘也好,今天的毕斯帝也好,他们两人那么明目张胆地肆意触碰她的身体,她竟然没有任何反抗,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推开他们,这和奇路斯想像中的亚莱蒂完全不同。 毕斯帝只闻了一下少女的胸部就让她走了,奇路斯躲在原处,见亚莱蒂已经起身走远,他正想追上去,后领却突然被揪住,一股可怕的强大力道将他甩到了地面,奇路斯抱紧书包,惊吓地看着眼前有如狼人般巨大的少年。 「搞什么……是你啊。」 看见鬼鬼祟祟的可疑人士是奇路斯·克里尼斯,毕斯帝的脸沉了下来。 「毕、毕斯帝……好、好好好久不见了……」奇路斯颤抖地说着,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比他还要高大、还要更加健壮的叁年级学长,「有、有什么事情吗……?」 「你猥褻的样子还是一样碍眼啊,奇路斯。」毕斯帝瞇起杀气腾腾的双眼,「刚刚那个女的是怎么样?是你新的猎物吗?」 「不是……!不是的……猎物什么的、我怎么敢……!」奇路斯连忙坐起身,在毕斯帝前方跪趴下来,「那个、那次事情……真的是误会……真的……!」 闻言,毕斯帝的脸色一阵扭曲。 奇路斯·克里尼斯,这个从中学时代起就摆脱不掉的卑下蛆虫。因为同属魔法研究社团,他们曾经在中学时还算偶尔会说上几句话的关係,两人那时身材长得差不多高大,差不多健壮,传言那话儿也同样很雄伟,毕斯帝身边的女人换过一个又一个,奇路斯却总是像臭虫一样卑微地躲在角落,被所有男性和女性嫌弃。毕斯帝当时还觉得他可怜,直到有一天,他偶然撞见奇路斯在女子更衣室里自慰,手上拿着的内衣还是他女人的所有物。 那一天,奇路斯被他打断了骨头,在医院躺了一个月。 时至今日,就算已经和当时的女人分手,他对奇路斯还是深恶痛绝。 「……算了,我也懒得再教训你了。」毕斯帝撇头啐了一声,擦去嘴角的血渍,「快点给我滚,看了就碍眼,偷偷摸摸跟在女人后面,不怕我揍你吗?」 「没有……这个……那个是……这个……」 奇路斯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不敢抬头看他。毕斯帝懒得再搭理,只是踢了他一脚,大摇大摆地走了。胆小的奇路斯捂着发疼的侧腹,坐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直到确定毕斯帝完全走远,才匆忙回过头,但走廊上早已没有亚莱蒂的身影。 那天放学,他找了很久,几乎走遍所有的校舍,都没有看到亚莱蒂。 直到五点多,他走到魔法科校舍c栋,正顺着楼梯向上走,他看见瑟裘·布斯揹着书包优雅地走下来,奇路斯的脸色不禁一僵,赶紧让路,他注意到少女的头发有些凌乱,泛着潮红的脸上勾着轻快的微笑,但却在看见奇路斯之后,少女的笑容垮了下来。 「你又有什么事吗?变态臭虫。」瑟裘的身子斜斜地倚在楼梯扶手上,居高临下的目光充满着厌恶的鄙视,「啊……难道说,你又是衝着亚莱蒂来的?你真改不掉跟踪的习性。」 奇路斯怯怯地没有说话,布斯姊弟总爱处处针对他。 「告诉你一个故事吧,臭虫。」瑟裘像是勾起了玩性,两根手指放上自己的唇瓣,她轻轻舔了一下,「我刚才用这个……把你的女王亚莱蒂肏到高潮了哦。」 闻言,奇路斯惊诧地抬起头:「你……!」 「我什么?你有什么意见吗?」瑟裘向前跨出一步,奇路斯又瑟缩了,少女指向他的鼻子,咄咄逼人地道,「就凭你这种癩虾蟆也想吃天鹅肉,不要笑掉人家大牙了!就算退一百万步把可爱的亚莱蒂让给乔托,我也绝对不会让你这臭虫碰她一根头发!」 「乔托……?」对布斯姊弟的辱骂已经习以为常,奇路斯从中抓到了关键字,「你、你说的难道是……那个乔托·迪欧……?」 瑟裘没有回答他,只是勾起一抹坏笑。 从那意味深长的笑容知道了答案,奇路斯感到身体一阵瘫软,他靠在墙上,沿着墙绝望地坐下来。乔托·迪欧,那是唯一会与他正常交谈的对象,即使是对着他这样阴森的变态蠕虫,也会毫不犹豫地露出微笑的少年。 在这个学校里,除了亚莱蒂以外,奇路斯最喜欢的就是乔托·迪欧了。 「要是……要是他们互相喜欢的话……我、我不就……」 「——白痴,就算他们不互相喜欢,你也不会有机会的。」打断奇路斯歇斯底里的喃喃自语,瑟裘轻声冷笑着,从奇路斯身旁走过,「我和阴裘手上可是有不少你变态行为的照片,还想在这个社会上生存下去的话,你最好别打亚莱蒂的歪主意。」 奇路斯一阵颤抖,嚥了口口水,紧张地目送瑟裘的背影,直到少女消失在楼梯的另一端。 「……真可怜呢,奇路斯大人。」 甜美可人的女性嗓音传来,奇路斯赫然抬起头,只见一个外表约莫十岁的女孩站在楼梯上,以那双鬼灵精怪的紫红色眼眸俯视着他。 「学、学生会长……」他紧张地站起身,「那个……你好……」 「呵呵、不用对我这么拘谨啊,奇路斯大人。」女孩懒懒地撑着头,嘴角勾着迷人的微笑,「我不会像瑟裘那样对你的,她只是下意识在畏惧奇路斯大人的力量罢了。」 「唔……?」 奇路斯并没有听懂女孩在说什么,出身魔法科二年级的学生会长薇塔·维尔连斯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神祕少女,至今为止薇塔已经不只一次衝着他冒出奇怪的发言。 「那么……我猜,你是要去找亚莱蒂大人?」女孩笑瞇瞇地说着,往上方一指,「亚莱蒂大人的话,现在正在五楼的厕所呢。」 闻言,奇路斯马上向前迈出脚步,却又突然停止,他看向那个笑吟吟的女孩,总觉得内心充满了不安。薇塔从以前开始就有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好像总是掌握着他不知道的事。 「我不会骗你的,奇路斯大人,至少现在没有这个意思。」看穿奇路斯的防备,女孩眨了眨无辜的紫红色眼眸,「你不去找亚莱蒂大人的话,我可要先对她出手了哦。」 「咦?」奇路斯一愣,「你也对亚莱蒂……?」 「当然囉!她可是很重要的祭品。」薇塔滑开一抹浅笑,「——『我们主人』的祭品。」 「那是……什么意思……?」奇路斯嚥了口口水,「我们是指谁……?主人是谁……?」 「嗯……怎么说呢?对『现在的』奇路斯大人说明也没有意义呢。」薇塔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遗憾,「算了,奇路斯大人只要和以往一样,负责『守望主人』就可以了。」 「你在说什么……?」 奇路斯感到自己的心脏怦怦跳得急快,他再追问时,薇塔已经转身离开了。自从中学遇见薇塔以来,女孩总是会莫名其妙在某个地方出现,对他说一些奇怪的话,又擅自离开。有几个夜晚他甚至因着薇塔的话妄想起来,妄想自己是不是曾经失去过一段记忆,而在那段记忆里,他曾拥有强大的力量,能轻易呼风唤雨,最后因为所作所为太变态,被惩罚忘记这一切,时至今日那股力量还在体内沉睡……这之类的,都是他在中学二年级时所妄想的事了。 但事实是,他是个出身贫寒的十七岁少年,侥倖能让几颗魔法石產生「映照」而被误以为有魔法才能,实际上进入魔法学院就读后,成绩却是烂到不行,什么像样的魔法都使不出,不仅如此,一天到晚还偷窥女更衣室、偷女孩子的直笛、偷看少女裙底风光……甚至连男人的内裤他都偷来自慰过,在校园里早就是个恶名昭彰的大变态。 摇摇头挥去薇塔刚才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奇路斯赶忙往五楼跑去,然而才往上跑了几步,就听见乔托的声音,奇路斯赶紧往旁边的扫帚柜窜。 透过柜子的隙缝,他看见乔托和亚莱蒂并肩沿着楼梯拾级而下,乔托说着笑着,谈起魔法时脸上的笑容那么灿烂,而亚莱蒂只是走在一旁,静静地聆听。 也许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也许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奇路斯在黑暗中眼巴巴地注视着两人的背影,不甘心地垂下头。 ——也许,他只是不愿意承认,他们看起来有多般配。 (待续) 十九、被拿走的内裤 这个事实并没有打击奇路斯太久。 无论亚莱蒂有没有男朋友、和谁做过爱,奇路斯所做的事情基本上也没有太大的变化,或许就如瑟裘所说,无论他们两人有没有在一起,他本来就是没有一点机会,自然也不需要去妄想能够和女王长相廝守这样的天方夜谭。 隔天上午,奇路斯掛着一副从容就义的表情,推开了女子更衣室的大门。 既然这份情感註定永远无法公开,他只有按以往的方法继续远远注视着她。奇路斯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亚莱蒂·艾凡西斯的置物柜,拉开门,从中拿出那篮才被换下的制服,毫不犹豫地将脸埋入制服中,贪婪地吸取上头少女的香气。 少女的味道带了一点淡淡的薰衣草香,奇路斯知道那是亚莱蒂最近使用的沐浴乳牌子,上上个月是温柔的玫瑰香,半年前是清香的柑橘,再更久之前则是神秘的茉莉花香。奇路斯一直很喜欢少女这样乾净的味道,他总是藉着这种香气来幻想亚莱蒂躺在纯白的被单上,赤裸柔美的胴体若隐若现的画面。 奇路斯闻着闻着,下身逐渐硬挺起来。他忍不住伸手抚摸自己的男根,拉开拉鍊,掏出那叁十馀公分长的巨物,小心翼翼地揉弄。他的喘息逐渐变得急促起来,奇路斯的吐息重重喷在少女洁白的制服上,他幻想着少女躺在自己身下楚楚可怜的画面,不觉更加兴奋。 「……就是啊!」 「嘿——真的啊?」 女孩子们的谈笑声赫然从外面传来,奇路斯吓了一大跳,惊愕地看向门口。 明明还没到下课时间,一群女孩子却正朝向更衣室过来。奇路斯自入学以来偷偷潜入女更衣室已经有数十次,没有一次遇到这种意外,他匆匆忙忙拉开亚莱蒂的橱柜,抓着少女的制服躲了进去。才不过几秒,更衣室的门就被几个女孩打开。 「……魔法真的好可怕哦……竟然会把体育场给打坏!」 「吶吶、不过不觉得那个叫斯莱·米欧的魔法科叁年级学长很有型吗?」 「嗯嗯嗯嗯!连魔法科的老师都说他的魔法强力得仅次于学生会长呢!」 「啊啊……要是能交到魔法科的男朋友就好了!」 「嘿!那叫什么奇路斯的也是魔法科生啊!」 「不要——那种变态是论外啦——」 女孩子们一面谈笑一面更衣,越来越多的女孩子涌进了更衣室,从她们的对话大致可以判断是魔法科有人毁坏了体育馆,所以体育课提早结束了。奇路斯听见自己的心脏怦怦狂跳,如果这时候亚莱蒂打开橱柜的门,他就完蛋了。目前为止的各种变态行为没有遭到退学第一是因为没有确切证据,第二是因为有学生会长帮忙说情,但这次有这么多证人在场,只要橱柜的门一开,自己肯定是逃不过被退学的命运。 奇路斯绝望地在橱柜里等待自己的死期,然而他等着、等着,亚莱蒂始终没有进来,更衣室里的人群逐渐散去,喧嚣又回归寧静,只剩下几个换好衣服的女孩子还留在原处聊天。 更衣室的门再次打开的声音响起。 「啊、艾凡西斯……」 「走啦、快走了!」 奇路斯的神经紧绷了一下,她知道亚莱蒂进来了。更衣室里仅剩的几个女孩不想与她同处一个空间,很快就收拾好东西离开。或许是因为那美丽的脸庞招人妒忌,冷漠的态度又拒人于千里之外,亚莱蒂在女性圈之中似乎相当不讨喜。 「……听说了吗?魔法科的乔托这个週日好像要和女孩子出去约会耶!」 「咦——跟谁!!!」 ——喀啦。 女孩子们的谈话声终于被门板隔绝,亚莱蒂慢慢走向自己的橱柜,拉开柜门。 光线刺入奇路斯的眼底,他那被厚重瀏海覆盖着双眼瞇起,看见逆光之中,他朝思暮想的女孩愣在原地,奇路斯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捧着对方的制服,跨间挺立的巨物还暴露在外。 在一片沉默中,亚莱蒂注视着他,注视着那无措的高大少年,视线又下移到少年胯下那还绷着青筋的紫红色硕大阳物。奇路斯以为她会尖叫,或转身逃走,未料,少女只是伸出手,从奇路斯的手里拿回了制服后,把橱柜的门关上。 奇路斯愣住了。 事情发生得太过自然,就好像亚莱蒂根本看不到他一样。奇路斯小心翼翼地推开橱柜门,正巧看到少女脱下体育服的瞬间,那身白皙的胴体展示在他的前方,奇路斯感到头脑一热,鲜血涌上鼻腔,他后退了几步靠倒在墙面,摀住脸,鼻血顺着他的指缝流溢而出。 亚莱蒂的身体几乎都是吻痕和咬痕,特别集中在大腿内侧和乳沟之间,锁骨到颈侧也有零星的吻跡,那副身体和奇路斯原来所幻想的纯洁胴体完全不同。 是阴裘的?瑟裘的?毕斯帝的?还是乔托的? 所有靠近亚莱蒂的人全都有嫌疑,奇路斯摀着鼻血愣愣地望着少女换完衣服,甚至忘了自己正与梦中情人共处女更衣室,只见少女已经打好领结,正准备拿起长袜。 ——亚莱蒂不会拒绝他人的碰触。 突然,这个想法从奇路斯的脑海中窜了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双脚一蹬扑上前,趴在亚莱蒂的脚边,那个始终无视他的少女终于低下了头。 「那个!」奇路斯结结巴巴地大叫,「可、可可可可可不可以!把、把内裤!给我!」 亚莱蒂安静地望着他。 「要擦鼻血的话,我有手帕……」 「——我想要内裤!拜託了!」 奇路斯又一次无耻地大喊,亚莱蒂注视着他好一会儿,那双淡漠的蓝色眼眸里既没有鄙视也没有厌恶,只是相当单纯地注视着眼前这个行径古怪的少年。 接着,少女弯下身,掀开裙子,将内裤慢慢脱下。 奇路斯抬头仰望着少女的裙底风光,那赤裸嫩白的鲍肉毫无保留地呈现在眼前,两瓣粉色的蜜唇闭合着,在修长的嫩腿之间若隐若现,兴奋感几乎要让他的大脑停止思考,鼻血止不住地喷涌,奇路斯觉得自己就要晕过去了,直到少女将她脱下的内裤放上了奇路斯的头顶。 「拿去擦鼻血,然后去保健室。」亚莱蒂淡淡地说,「下次不要躲在橱柜里了。」 奇路斯颤抖地拿下头上的内裤,暖呼呼的还留有少女的体温,他用没沾血的手珍惜地捧着那条内裤,泪水已经涌出了眼眶。 不嫌我变态吗?不嫌我噁心吗?不觉得下流吗?诸多的疑问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窜出,但他还来不及问出一个,少女就已经穿好皮鞋,走向更衣室的门口。 「那、那勾……」 他口中含着血,鼓起勇气含糊地开口,只见亚莱蒂停下脚步,回头。 「对了。」少女淡漠地望着他:「这里是女更衣室,下次不要走错了。」 奇路斯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泪水流出了眼角。 更衣室的门又再次关上,他爬起身,泪水不断滴落地面。像他这样噁心的变态蛆虫,亚莱蒂不仅没有尖叫、拍照,甚至还如此善良地对待他,把神圣的内裤赐到他手中,也不将他当作故意闯入的偷窥狂变态看待,奇路斯再次确信,亚莱蒂就是他心目中的女神。 他哭着,将温暖的白色内裤包上他那硬如铁柱的男根,精液就像眼泪一样毫不争气地喷了出来。奇路斯一面哭,一面穿好裤子,夹着腿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出了女更衣室。 (待续) 二十、优等生的砲友提案 午休时间,学生们往学生餐厅聚集而去。 亚莱蒂端着午餐,选了靠窗的单人座,这是她平时常坐的位置,也是她能慢慢享受一个人寧静时光的好地方,然而这次,她才刚开始用餐没多久,就见一个高挑清瘦的俊秀眼镜少年端着餐盘走向这一区,周遭几桌的女孩又开始议论起来。 「那是……斯莱·米欧学长!」 「听说了吗?早上的魔法实战课,听说他的魔法打破老师的防御魔法,把体育馆砸出了一个好大的洞……!连普通科都因此停课了呢!」 「好厉害……真不愧是叁年级学年首席……!」 被眾人所议论的少年只是推了推眼镜,冷酷地无视所有邀请他同桌的女孩,笔直地走向亚莱蒂,在亚莱蒂的对面放下自己的餐盘。 「这里,没有人坐吧?」他又推了下眼镜,淡淡地询问。 「……应该还有很多其他空位才对。」亚莱蒂停下手中的汤匙,抬眸冷冷一瞟,「我不喜欢与人同桌,请你离开。」 「看来是没有人坐的样子。」斯莱并没有理会亚莱蒂的回答,逕自拉了张空椅,在亚莱蒂的对面坐下,「虽然刚才在体育馆已经见过了,我是叁年a班的斯莱·米欧。」 「……亚莱蒂·艾凡西斯。」 少女稍稍蹙眉,似乎有点不大高兴,却没有坚持赶走眼前陌生的少年。 「我已经久仰大名了。」斯莱拿起筷子,「艾凡西斯企业,就是那个拥有95%以上『魔皇的磐石』本体的魔法兵器製造公司对吧?」 亚莱蒂没有回话,又开始低头品尝盘里的奶油燉饭。 「……找到让『魔皇的磐石』觉醒的方法了吗?」 斯莱的问题让她的手顿了一下:「……还在尝试。」 「要让『魔皇的磐石』本体觉醒,全世界几乎没有人能够做到,但是却有成功事例显示,有极少数的人能让磐石的极小一部分產生『映照』。」没有理会不想交谈的亚莱蒂,斯莱自顾自地开始说起故事:「那个事例证实『魔皇的磐石』确实是一块魔法石,但还在沉睡中,而这个魔法石还在等待它的主人。」 斯莱米停了好一会儿,低头吃着拉麵。 亚莱蒂嚼着口中的食物,低头望向自己的下腹。在父亲看见魔皇的磐石第一眼,得到的那个预言显示:魔皇磐石的主人将诞生于艾凡西斯之女的子宫。 「——磐石的主人将觉醒于亚莱蒂·艾凡西斯的子宫。」 心里所想的突然被他人唸出来,亚莱蒂赫然抬起头,只见斯莱望着她,露出冷峻的微笑。 「果然……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应该也收到了这个预言。」斯莱慢条斯理地说着,撑着头,「那么……有多少人已经抱过你了?你已经怀孕了吗?」 「……跟你有关係吗?」 亚莱蒂稍稍握紧了拳头,想起今天早上在厕所里看到的验孕棒还是如往常只有一条线。 「当然有关係了,因为我也能收到『魔皇的磐石』讯息,是『被选中的人』。」斯莱低声冷笑,「所以,我也一起来帮忙吧,艾凡西斯。」 「帮什么?」 「让你怀孕。」斯莱压低声音,回答得毫不迟疑,「从今以后,我会一直与你性交,直到你怀上磐石的主人为止。」 亚莱蒂蹙起眉,似乎并不喜欢这个提案。 「顺带一提,你没有拒绝的权利,艾凡西斯。」在亚莱蒂驳回他的提案前,斯莱又冷冷地开口,「魔皇的磐石是全人类的所有物,只要它能觉醒,必然会带来目前为止所不能比拟的庞大能量及未知的新魔法,这也是为了人类的福祉,身为预言之女的你有义务协助它觉醒。」 ——鏘啷! 将汤匙甩在空盘里,亚莱蒂倏地站起身。 「人类的福祉与我没有关係。」她居高临下地瞪视着座位上的斯莱,「我不和别人同桌吃饭,下次再擅自靠过来,别怪我对你动手。」 周遭陷入一片沉默,附近几桌全都朝他们两人望过来,不少人惊愕地张大嘴,也有少数人暗自窃笑。亚莱蒂·艾凡西斯高傲冷漠是眾所周知的事,就算是魔法科叁年级的学年首席,上前搭訕也只不过是不自量力。 然而,被拒绝的斯莱·米欧显然并不觉得羞耻,他只是侧头望向转身离去的少女。 「游泳课,艾凡西斯。」 亚莱蒂顿住脚步,回眸看向那少年志得意满的嘴脸。 「下次游泳课的时候,我会实际执行我的提案。」斯莱转着手中的筷子,微笑:「我已经说过了,这是为了全人类,你并没有拒绝的权力。」 显然从两人对话的内容听出无关于男女情事,周遭开始传出窃窃私语。 亚莱蒂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待续) 二十一、霸王学长的宣言 这短短几天所发生的事让亚莱蒂觉得浑身不对劲。 这十六年来,她的性对象只有父亲一人,至少到叁天前都还是如此,但自从阴裘·布斯找上她之后,总觉得想和她发生性关係的人数正在急速增加,阴裘·布斯和瑟裘·布斯,算上开口得如此明目张胆的斯莱·米欧,已经增加了叁个人。 莫名其妙的搭訕让亚莱蒂的心情相当不愉快,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身旁的学生越来越少,她注意到一群长相不太友善、穿着花俏又不守规定的少年正聚集在楼梯口附近聊天,亚莱蒂没有理会,他们显然也没注意到自己,她转身上了楼梯,越过转角又上了一层,却在此时绊到了什么物体,少女失去重心,脚一滑,跌坐在什么温热柔软的物体上。 「哼呜!」 她听见一声难受的闷哼从跨下传来,花穴与柔软湿热的物体亲密接触,她正想起身,一双粗壮的手臂突然从两边抓住了她的大腿,亚莱蒂一愣,向后张望,看见了一副壮硕的肉体,这才终于过来——她正坐在男人的脸上。 温热的吐息喷在肉荳上,亚莱蒂红了双颊,意识到与她的肉穴亲密接触的正是男人的嘴,才刚意识到这点,男人的厚舌就重重舔了上来,毫不犹豫地撑开花唇,深入了蜜肉之间。 「嗯……!」 嘴角禁不住流洩出曖昧的轻吟,亚莱蒂摀住嘴,底下那犯意浓厚的舌头揣着蜜肉开始胡乱搅弄,不一会儿就将肉穴搅得一片汁水淋漓,舌尖时不时快速逗弄着嫩红的荳蔻,亚莱蒂感到腰一阵酥软,在花心里抽来插去的舌头带来电流般的刺激,沿着背脊直窜而上,她向后一仰,屏息,淫水便从深处直直喷涌出来,被那张不安分的嘴尽数吮吸品尝。 高潮的馀韵使她的喘息急促,亚莱蒂的身子瘫软,她向后仰倒,躺在那男人壮硕的身躯上,掀开的裙襬露出了那张脸,那是昨天放学后躺在走廊上、绊倒她的男人。 「又是你啊。」认出亚莱蒂的脸,男人咂咂嘴,舔了下还残留着蜜液的下唇,「逼里都是其他男人的臭味,你是正在发情期吗?」 亚莱蒂喘着气没有回话,毕斯帝揽住她的纤腰站起身,身躯之硕大,亚莱蒂的头只能靠到他的胸口,那男人将亚莱蒂按上墙面,低头将脸埋入那丰满的双乳之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看来是有好好洗澡啊,昨天的男人臭味都没了。」那高壮的男人用低哑的嗓音说着,顺着颈项往上闻,凑到少女的颊侧,「真香……闻起来真好吃……」 亚莱蒂侧着头任由男人吸闻,这是她第一次好好看着这男人的长相,浑身的毛发很多,长相狂野粗旷,身体壮硕,一块块肌肉都结实分明,那双大手可以一掌轻易抓住她两手的手腕,男人生得像头野蛮的雄狮,身上传来的汗味有种野兽似的骚味。 「老大!差不多该去吃饭……啊?」 一个模样痞痞的少年凑过头来,注意到埋在少女胸前的男人,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哟!这不是二年一班的冰山女王亚莱蒂·艾凡西斯吗?」少年笑得拍手叫好,「真有你的!老大!连这种冰块一样的女人也泡到手了!」 「什么什么?冰山女王?」 「跟老大?怎么可能?」 越来越多人朝这里凑过来,男人被打搅了兴致,不满地抬起头。 「……算了,老子也饿了。」他扁扁嘴,狼一般的黄铜色眼睛瞟了眼少女,「哼!冰山女王……是吗?看来是个很多人爬过的冰山啊。」 闻言,亚莱蒂冷冷地瞇起眼。 「放开我。」她说着,甩开男人的手,「别总是躺在路中间睡觉,碍事。」 此话一出,不少上前来看热闹的人们脸都僵住了。 除了那些刻意来挑事的不良仔之外,从来没有人敢对毕斯帝·以赛德口出狂言。这头人似的野兽一旦被激起怒意,随便一个挥手都能将人揍进医院,而至今为止百战百胜的他尚未被学校撵出去,纯粹是因为他是国际上有权有势的以赛德大财团的么子。 「哦?」 见少女初生之犊不畏虎似的态度,毕斯帝回过头来,嘴角滑开一抹弧度。 「你知道自己在对谁说话吗?小妞。」他弯下身,大手勾住亚莱蒂的下巴,轻轻一顶就迫使少女抬起头,「看来上面这张嘴挺坏的啊,需不需要点教训?」 亚莱蒂稍稍偏头斜睨着他,那双傲慢的宝蓝色眼眸没有丝毫屈让的态势:「我已经说过了放手,到这一步都听不懂,是教养不好的小狗吗?」 毕斯帝的脸色沉了下来,眾人的脸色瞬间刷得惨白,然而,一会儿的沉默后,那野兽似的男人只是扬起了一抹张狂的笑意,松开手。 「有趣!」他双手插在腰间,哈哈大笑,「哈!你这女人真有趣!竟敢当着老子的面呛老子!全天下还上哪去找你这么有胆的妞?」 亚莱蒂没有回话,只是抬头冷淡地望着他。 「你叫什么?做我的女人吧!」男人的大手指向她的鼻尖,另一手拍向自己的胸脯,「老子是毕斯帝·以赛德,是将来会征服世界的男人,跟着我包你有好日子过!」 「亚莱蒂·艾凡西斯。」少女别开头,「没兴趣从属任何人,走开。」 她说完转身就走,毕斯帝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也没打算去追,他的视线下移到少女那淌着淫液的大腿内侧,嘴角勾起饶富兴味的笑意。刚才被他舔穴舔到高潮也没反抗一下、骚逼里都是其他男人精臭味的女人,却说不从属于任何人,怎叫他不提起兴趣。 「还是放弃那个女的吧,老大。」一个小弟从后方凑上来,「那个女的已经打枪好多追求者了,不管魔法科还普通科,长得帅的脑子好的都和她告白了,大家最后都灰头土脸的。」 「死崽子,你是想说老子长得丑又脑子不好使吗?」 「呃……我没有这样说。」 瞥了眼尷尬摇头否认的小弟,毕斯帝哼笑了一声,双手插回口袋里:「反正,老子也没要她同意,我要的女人最后一定会变成我的女人,管她是冰山还是矿山都一样。」 「没有什么叫矿山美人的啦,老大……」 「囉嗦啊!」 在和几个小弟的一搭一唱中,毕斯帝舔过还留有蜜液残香的唇角,慢悠悠地转身离开。 (待续) 二十二、与生俱来 叮——咚——噹——咚—— 午休时间的第一个鐘声响起,大部分学生都已用完餐,鱼贯走出食堂。或有人回教室睡午觉,或有人去运动场上打球,或有人叁叁两两地在草地上或凉亭里聊天休息。 亚莱蒂才刚摆脱毕斯帝,走上人烟稀少的五楼,就见转角已经站着眼熟的少女。 「嗨。」 瑟裘·布斯的双手插在体育外套口袋里,红色长发今天扎成了双马尾,若不是因为嘴角掛着狡黠的笑意,她看起来就像个活泼开朗的女高中生。 亚莱蒂装作没看到瑟裘,就要与她擦身而过的瞬间,瑟裘却抓住了她的手腕。 「好冷淡哦,小亚莱蒂。」那美少女笑瞇瞇地说着,丰满的胸乳贴了上来,「昨天我们还那么亲密,今天就当我是陌生人了吗?」 「我们没有那么亲密。」 她向前跨出一步,窗外的风在此时掀起了两人的裙襬,瑟裘下意识松手按住飞扬的短裙,亚莱蒂只是回头淡漠地看着她,那头美丽的银发随风飞扬。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瑟裘的确看到了,当风掀起少女裙襬的一剎那,那馒头般白白嫩嫩的耻丘。 没有内裤。 瑟裘抬头再次望向亚莱蒂冷淡的脸,被风拂起裙子,正常穿着内裤的女性都该觉得羞耻的剎那,没穿内裤的亚莱蒂竟毫无反应。 难道是忘了自己没穿内裤? 「嘿——」瑟裘睁大了水灵灵的眼睛,掀起亚莱蒂的裙襬,「你怎么没穿内裤?真骚。」 「给人了。」亚莱蒂说得平淡,彷彿那不过是件手帕,「还有别的事吗?」 闻言,瑟裘的嘴角又勾起了饶富兴味的微笑。 「呵……哈哈哈哈!你真有趣!」她笑出声,扑上前抱住亚莱蒂,「每次见到你都越来越喜欢你了!你简直就是外星人嘛!你真的是女的吗?」 「别随便抱我。」亚莱蒂嘴上虽这么说着,却没有推开她。 瑟裘自然没有松手,知道亚莱蒂从不反抗,她向前了几步,直将亚莱蒂推向窗口,少女被她按在窗台上,身后就是距离地面有数十公尺的高空,正常人都该紧张害怕的情况,亚莱蒂的表情还是文风不动。瑟裘俯视着那张冰块一般冷漠的脸庞,伸手抚上少女白皙的颊侧。 「想想,你也真是可怕呢,小亚莱蒂。」她笑吟吟地说着,「根本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根本捉摸不到你的情绪……内裤随便给人还说得理所当然?真好奇你妈妈是怎么教你的。」 「我没有母亲。」 亚莱蒂淡然地回答,瑟裘扬起眉。 「哦?是往生了吗?」 「不知道,从出生起就没有。」 「哈!那是什么?难道你是从石头蹦出来的?」瑟裘笑了出来,她抬头想想,手指点了点唇边,又问:「……难道是那个?你的母亲很早就和父亲离婚,拋下你走了?」 「不知道。」少女理所当然地回答,「我本来就不属于任何人,也没有被拋下的道理。」 瑟裘又笑了:「是吗?你爸是教你要这样想,才会觉得自己好棒好坚强吗?」 亚莱蒂沉默了一会儿,瑟裘的话使她陷入了思考。 这样的思考并不来自父亲,亚莱蒂自幼开始与父亲的互动地点就只有在床上,在这以外的时间,他们几乎不会交谈。从小到大,那男人在床上起码说过千百万次的「你属于我」,但她却从来不觉得自己属于任何人,不觉得自己被限制住,但同时,也不觉得自己是自由的。 见亚莱蒂久久不说话,瑟裘觉得自己猜中了:「哦?果然是被爸爸教的吧?」 「不是。」亚莱蒂很快地否定了她,「这是与生俱来的。」 「哈!你在说笑吗……」 「——你父母会教你怎么呼吸吗?」 瑟裘愣住了。 她看着少女那双没有任何疑虑和动摇的宝蓝色眼眸,感到自己的气息屏住了,一股从未体会过的感觉彷彿从那双眼睛传递过来,瑟裘顿时感到自己的四肢有些发麻,脑中的思考逐渐停止,她愣了许久才明白,自己竟然被慑服住了。 「……怎么可能呢?」瑟裘喃喃说着,眼神產生了一丝动摇,「只不过是因为你都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像僵尸一样,我才呆掉了而已……」 亚莱蒂并没有反应,她不明白瑟裘再说些什么,也没有打算去理解。突然,瑟裘·布斯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抓过来,那双眼睛又染上了邪魅的色彩。 「我已经腻了你的扑克脸了,让我看看诚实可爱的你吧,小亚莱蒂。」 亚莱蒂还来不及回话,瑟裘牵住她的手往前走。 这是她第一次与他人牵手,亚莱蒂盯着瑟裘握着自己的那隻纤细的手,有些踉蹌地前行。她带着她穿过学生叁叁两两的走廊,走着、走着,瑟裘从口袋里掏出魔杖,拋甩之间,两人已经走入她的空间,她拉着亚莱蒂的手,推开了角落一间教室的回廊,亚莱蒂注意到门牌上写着「2-a」的字样,这是二年级魔法科的教室。 「好啦,你就站在这里吧。」瑟裘穿过几个学生的身体,将亚莱蒂推到讲桌前,「别随便离开哦,我的空间范围最大只有一百平方公尺,差不多是这间教室的大小而已。」 「把我带到这里来,你想做什么?」亚莱蒂淡然地问,瑟裘笑了。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她露出甜美却危险的微笑,转身,「我叁分鐘之内就会回来,在我回来之前都乖乖待着不要动哦,要是跑出这个空间,我就把你没穿内裤的事情告诉大家。」 说完,瑟裘逕自跑出了教室。 亚莱蒂并不明白她在做什么,也不害怕她的威胁,但她并没有特别一定要做的事,就当作是打发时间也罢。她走下讲台,注意到教室后方角落有一群人正聚在那里聊天,有男也有女,眾人专心聆听,不时发出惊叹和兴奋的附和,而被人群围绕在中央的,正是乔托·迪欧。 亚莱蒂感到心头一紧,她不自觉地朝那群人走去。 (待续) 二十叁、超越空间的吻(H) 「……然后,神就把天上的宝石投下来,散落到人间的各个角落。」乔托·迪欧专注地说着,两手拳头在空中相捶,「这个时候,我会在舞台正中央同时释放多发光弹魔法,艾略特就配合我的魔法把糖果从空中洒下来,看起来就会真的像魔法石下降人间的感觉……怎么样?」 「这个不错耶!」 「很吸睛!一定会引起热烈回响!」 「真不愧是魔法痴!这种创意就是和我们不一样!」 一群学生回响热烈,乔托灿烂地笑了。几个女孩子露出陶醉的眼神。 「乔托——你这个星期天要和女孩子一起出去的消息是真的吗?」一个女孩从旁挽住乔托的手臂,作出痛哭流涕的样子,「不要啊——本班的鲜肉要被把走了——」 「真的吗?乔托你交到女朋友了吗?」 「是谁啊?我们学校的人吗?」 「欸欸!你们打算去哪里约会?这附近吗?」 面对同学们接二连叁的追问,乔托·迪欧笑得有些苦恼。 「当然还不能告诉你们啦,要是你们跑去给人家添麻烦怎么办?」乔托说着低头清了清喉咙,「咳!总之,这个週日不管在哪里看到我,请你们装作没看到,放我一马吧。」 「乔托——」 「告诉我们是谁啦——」 一群人赖在少年的身上,死皮赖脸地恳求,乔托却只是笑嘻嘻地,什么情报也没有透漏。亚莱蒂安静地站在人群中注视着他,注视着他被眾人拥抱的景象,她知道乔托看不见自己,却正因为如此,总觉得胸口有股闷闷的感觉。 只是看见别人拥抱他,就觉得心中彷彿有跟刺扎着。 「……?这是什么感觉……」亚莱蒂喃喃地说着,低头摀上自己的胸口,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又抬起头看向眼前的人群。 「是我。」 她说,自己也不知道是对着谁。 「要跟乔托出去的是我。」 没有人听见她,自然也没有人回答她,亚莱蒂向前跨出了一步,身体穿过了他人。 「这个星期天,我们会在车站碰面,还会一起去吃冰淇淋。」 第一次,她听出自己的嗓音里有一丝陌生的急切。 「所以,把你们的手——」 亚莱蒂的话没有说完。 整个空间突然像是被撕扯开来一样扭曲,眼前的乔托·迪欧从正中间被硬生生扯成了两半,从那扭曲的裂缝中,瑟裘·布斯探头冒了出来。 「惊喜——!」那少女笑瞇瞇地说着,「让你久等了,小亚莱蒂。」 「真是……可敬的姊姊突然急着找我,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呢。」熟悉的懒散嗓音从身后传来,亚莱蒂一回头,只见阴裘·布斯也已经进入了这个空间,嘴角扬着邪佞的笑意,「哟,听说你没穿内裤,是不是骚逼太想被肏了啊?小母猪。」 亚莱蒂瞇起眼,转身要走,阴裘的手已经探入裙底,揉上翘圆的臀瓣,瑟裘也从前方迎上来,松开她的领结,一颗颗解开衬衫的釦子,露出那窝在胸罩里的一对白绵巨乳。 「反正都没有内裤了,胸罩应该也不需要了吧?」瑟裘用那甜甜的嗓音说着,解开了后方的扣子,扯下那件米色蕾丝胸罩。亚莱蒂伸手要去拿,瑟裘将胸罩拿得远远的,亚莱蒂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瑟裘的手恰好放在乔托的胸前。 「还给我。」她抓着瑟裘的手,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你想做什么?」 「我要看你羞耻得无法自拔的表情啊。」瑟裘滑开一抹邪佞的唇角,松开手。 瞬间,空间再次扭曲摇晃了一下,脱离瑟裘手中的胸罩消失了,亚莱蒂看见她的内衣转换到外界空间,接着,那件米色蕾丝胸罩落到了乔托的胸口。 「咦……?」 乔托·迪欧明显愣住了,周遭的学生们也全是。 「呀啊——好变态!」 「这是谁的啊!这是什么恶作剧啊!」 「这种玩笑太过分了吧!」 「还温温的!是哪个痴女啊?」 「最新的追求手法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乔托真可怜!」 「欸欸!我也要摸摸看!」 「乔托乔托!用你擅长的光魔法应该可以透视哪个女孩子没穿内衣吧!赶快扫视一下!」 「讨厌!变态!不要乱教乔托啦!」 那件胸罩顿时成为了眾人议论的焦点,乔托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脸色发青,只能尷尬地乾笑。看着那少年的表情,亚莱蒂遮住自己的赤裸的胸乳,两颊因羞耻而发红。 「真可爱……」身后的阴裘欺上来,轻轻舔了下那泛红的耳根,「跟姊姊说的一样,装得这么高冷,牵扯到乔托·迪欧的时候就不同呢……这头母猪,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羞耻的?」 「别反抗哦,小亚莱蒂。」瑟裘笑瞇瞇地说着,「不然就会像那件胸罩一样,在你高潮的时候把你推离我的空间,让你赤裸裸撞上乔托·迪欧哦。」 亚莱蒂没有回话,楚楚可怜的身子颤抖着,似乎没有在听瑟裘的威胁,脑袋混乱成一团。瑟裘怜爱地注视着她的脸,捧起她发热的双颊,吻上那惹人垂怜的水润唇瓣,软舌撬开小巧的贝齿,深入口腔,舔逗着脆弱的小舌。那纤细的玉手也开始揉搓起少女嫩裸的美乳。 与此同时,阴裘的手指将蜜唇往外拨开,不久前才被舔弄至高潮的花穴立刻涌出汩汩淫汁,殷勤地浇淋在少年那早就硬挺的肉棍上。 「母猪,都还没人操你,你的骚逼就流水了吗?」少年用性感的嗓音低声询问,「怎么?难道是看见乔托·迪欧拿着你的奶罩,你就湿啦?」 「不……哼嗯……唔唔……」 儘管想要反驳,亚莱蒂却被瑟裘吻得出不了声,少女的吻技太过高超,小舌连招架都无能为力,只能任由瑟裘的软舌来回舔玩口腔内每一寸的敏感带,唾液顺着嘴角慢慢淌下,亚莱蒂发出一声难受的闷哼,被来回揉弄的双乳有些胀疼。 「奶头勃起了吗?」瑟裘心情颇好地轻笑,「让我捏捏看。」 「别……嗯啊!」 还没来得及拒绝眼前的瑟裘,后方的阴裘已经将涂满淫液的肉棒抵上窄嫩的穴口,亚莱蒂的身子微微弓起,感到那炽热的龟头已经顶开两瓣湿润的蜜唇,顶开欲拒还迎的穴肉,一吋一吋入侵她的深处,直到连粗硕的肉根都深深被暖热的嫩肉紧紧包裹。 阴裘轻喘着气,享受每一吋柱身被穴肉嚼含的快感:「骚逼吸得真紧,很饿了吧?」 「真可怜……这小母牛很久没吃了吧?」瑟裘发出咯咯的轻笑,手指轻轻掐捏着粉嫩的乳尖,美丽的脸庞凑上少女的颊侧,「餵给她吃吧,可爱的弟弟,给她最喜欢的肉棒牛奶。」 「那是当然的,亲爱的姊姊。」 阴裘低笑,他弯身抱住亚莱蒂,扯开她的双腿将她抱了起来。大腿往两侧张得大开,呈现羞耻的m字形状,交合之处一览无遗,瑟裘又轻声笑了。 「真美……」 她抚着亚莱蒂泛着薄汗的颊,玉手下滑至两人的交合处,指尖揉捻着嫩红的花蕾。 「嗯……!唔!」 敏感的荳蔻被指尖挑逗,同时,阴裘的腰也上下扭动起来,被媚肉箍得死紧的粗硕巨物退出了湿软的花穴,又毫不留情地狠狠顶进去,硕大发烫的龟头撑开骚嫩的穴肉,卵蛋密不透风地贴上粉嫩的蜜唇,又再次抽回、插入、抽回、插入,来回十几弄,插得花穴汁水连连。 亚莱蒂平时那张冷淡的脸庞此刻早已因慾望的浪潮染上旖旎春情,她挺立的奶尖被瑟裘叼进嘴里,乳首被轻咬吸啄的快感酥酥麻麻直窜而上,在花心深处猛烈碾磨的炽热肉茎顶得她的思考近乎空白,前后包夹的快感已经使双眼蒙上泪雾,只能随着慾海沉浮。 和这两人做爱总是感觉和父亲做爱有所不同。 彷彿连灵魂都要被抽离身体似的令人飘飘欲仙。 「这母猪……!哈啊……」阴裘卖力地顶弄着,性感的汗珠在下頷凝成水滴,「重死了!这猪屁股!猪奶!全是脂肪!你吃的营养是不是都跑到这两边去了!」 才说着,阴裘就把亚莱蒂放了下来,他粗暴地扯着少女的长发逼迫她后仰,挺立的下身仍是啪啪啪毫无止息地猛肏湿暖的嫩穴,同时,大掌高高举起,重重朝那白嫩的臀瓣挥下。 ——啪! 响亮的巴掌声回盪,火辣辣的疼感迫使亚莱蒂发出一声难受的呻吟,少女白皙无瑕的臀肉上多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见状,瑟裘愉快地笑了。 「她喜欢被打。」她捻玩着少女的乳尖,欣赏那艷红美丽的双颊,「再打她几下。」 「不……啊!」 ——啪!啪!啪! 又是连着好几巴掌狠狠落下,亚莱蒂的身子随着击打而颤抖,两片嫩臀被打得红通通的,花穴也被打得水花四溅,疼得她抓上瑟裘的肩膀,这难得的主动使红发少女越加愉悦,她低头啄上少女发颤的唇,将一片柔软的唇瓣含进嘴里轻轻吮吸。 「……骚逼,一被打就咬得更紧。」阴裘咬牙说着,四面八方死死箍过来的媚肉简直逼得他快缴械,喷溅出的淫水将他浓密的阴毛沾得湿亮。 「哼哼,所以我说她喜欢被打呀。」瑟裘舔弄着少女眼角的泪水,柔声说着,「差不多该餵她吃肉棒牛奶了吧,让乔托·迪欧看看她津津有味的吃相啊。」 「那是当然,我的好姊姊。」 「不、不要……」亚莱蒂的身子可怜地颤抖着,抓着瑟裘的手又收紧了些,「不要在……啊……!乔托的、面前……哼嗯……只有、只有这个……啊啊!」 因下身频频传来的疼痛和快感,她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瑟裘满意地笑了。 「那,你对着他说说看。」瑟裘侧过身,将亚莱蒂的头按向仍在谈笑中的乔托,恶劣地轻笑,「说你是没穿奶罩也没穿内裤,每天等着被肉棒肏的淫乱大母猪。」 「唔……!」亚莱蒂咬着红得出血似的下唇,不甘心地蹙起眉。 「说啊。」 见少女不语,阴裘又一个深深顶进,厚实的囊袋重重拍打在汁水淋漓的肉瓣,炽热的龟头直直衝开子宫口,疼得亚莱蒂又发出一声浪叫。 「不说,我们就解开空间,在乔托·迪欧面前直接肏你。」阴裘抚摸着被他打得红肿的臀瓣,昂挺的肉茎在里面小幅度地顶磨打圆,龟头一下又一下轻轻顶开子宫口,肉柱细细碾磨着每一寸敏感的媚肉,磨得两人交合之处挤出阵阵白沫。 「嗯嗯……嗯嗯嗯!」 被阵阵快感折磨得欲仙欲死的亚莱蒂含着泪水,顺着瑟裘的引导慢慢靠近那金发少年的耳边,她的双手扶上墙面,摇晃的胸乳穿过了乔托的身体,那少年仍旧是无知地继续交谈着,亚莱蒂的脑子已经发热得无法消化乔托究竟说了些什么。 「我……我是没穿奶罩……也、没穿内裤……」少女终于一字一句艰难地开口,「每天……嗯……等着被、肉棒……肏的……哼嗯……大、母猪……」 「很好。」瑟裘在她耳边低语,「现在,说小骚穴要被大鸡巴肏坏了。」 配合着瑟裘说话的内容,阴裘打住了小幅度的顶弄,他快速抽回,又突然一记猛烈的深刺,捣得汁水喷溅,快感逼得亚莱蒂浪吟出声。 「说啊!母猪!」阴裘发出一阵沙哑的低吼,「骚逼被我的大鸡巴肏得爽不爽!」 「啊!啊……!小骚穴……要被、大鸡巴……肏坏了……嗯啊啊!」 挺腰抽送的节奏快得就像摇滚乐,厚实的囊袋又重又急地打在红肿的肉瓣上,湿暖的穴肉迎合着肉棒次次猛烈的进攻,肉粒本能似地将肉柱每一寸皱褶都咬得死紧,直逼着欲兽更加暴力地捅开那骚浪的花穴,龟头狠狠撞开子宫口,硕大的肉茎阵阵痉挛,将炽热的暖流注进少女的花壶中,亚莱蒂的身体一阵颤抖,嫩穴里温热的淫液溃堤一般顺着交合的细缝奔涌,喷溅上男人的小腹,顺着两人的大腿内侧流下。 「哈啊……哈啊……这么会喷,你这猪是水捏的吗?」阴裘喘着气,按着少女的大腿将射精中的肉柱挺得更深,用粗硬的柱根堵住穴口直流的汁水,「用你的肥穴给我把肉棒牛奶一滴不漏地吞下去,母猪,要是敢流出来,我就再打你屁股。」 「嗯……嗯嗯……」 高潮的快感使她的脑袋一片空白,亚莱蒂只能发出轻微的应和声,迷离的泪眼望着眼前的金发少年,而后,她不由自主地倾身,吻上了少年的双唇。 并没有亲吻的实感,她的吻只是穿过了乔托的脸庞。 阴裘和瑟裘忍俊不禁。 「哈哈哈!这母猪……骚逼还在吃我的肉棒吃得那么爽,脑子里却在做什么春梦?」 「这就是小亚莱蒂可爱的地方啊……呵呵呵……!」瑟裘抿唇轻笑,「好了,我的空间差不多就要到时效了,可爱的弟弟,我们去厕所再玩一次吧。」 「再来个叁次都可以,我的好姊姊。」阴裘将身下少女的躯体粗暴地翻转过来,揽住她的纤腰将她抱起,「母猪,还不快用你的猪腿夹紧我。」 「唔……嗯……」 亚莱蒂的双手顺势撑在阴裘的肩膀上,她回过头,因情慾而迷离的双眼还依依不捨地望着乔托,下半身的双腿却乖巧地缠上阴裘坚实有力的腰。 「这样才对,我可爱的小母猪。」低头啄了下那被逗得发红的乳尖,阴裘满意地轻笑,「用你的奶子卡紧我,别掉下去了。」 说着,在瑟裘的带领下,阴裘抱着亚莱蒂转身走了,依旧硬挺的肉棒插在少女体内,随着走动上下顶弄刚被肏得酥酥麻麻的穴肉,混着精汁的淫液一路滴淋在地面,亚莱蒂趴在阴裘·布斯的怀里,看见乔托·迪欧的手轻轻抚上了唇瓣。 「怎么了?乔托。」 「不……总觉得好像碰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是错觉吗?」 教室的门关上前,她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乔托感觉到了。 是真的错觉?还是命运使然?处在不同的空间中,他依然感觉到了她的吻。 暗流般的喜悦在体内衝盪着,几乎要将她淹没,亚莱蒂的双颊泛成了玫瑰色,她将脸埋入阴裘的肩膀,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勾起了羞怯的唇角。 那天午休结束前,她在厕所高潮了叁次,阴裘的精液几乎将她的小穴灌得满满的,下身被蹂躪得又疼又麻,几乎没了知觉,一双白嫩的玉乳又多了更多的掐痕和吻痕,手脚也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了,她却还是想着那个吻,觉得身体都变得飘飘然了。 (待续) 二十四、厕所里的性爱(H) 下午,魔法科的乔托·迪欧被女人的胸罩恶作剧的消息很快就在学校传开,学风严谨的都魔院附高从未发生这种事情,二年级教师为此召开紧急会议,下午第一节课也因此临时改成自习。这恰巧给了亚莱蒂整理衣着的时间。她独自待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面对着洗手台前的镜子,慢慢梳理被那两姊弟搞得凌乱的长发。 湿成一片的下体她用湿纸巾擦过了,但不时还是会有精液从肉缝中流淌出来,至于那被玩弄得挺立的乳首,穿上西装外套之后就没有那么明显了,亚莱蒂弯下身捧水漱口,却在此时,一隻陌生的手毫无预警地深入她的裙底,抚上了才被拍打得红肿的臀瓣。 「嗯……!」 刺痛感使少女身体一震,她漱掉口中的水,袖口摀着嘴,回头瞪向身后的来人。 那是斯莱·米欧。 今天中午才对她发出性爱宣言的魔法科叁年级学年首席。 「竟然连内裤都没穿……看来你随时在为怀孕做准备啊。」斯莱以那低沉的磁性嗓音说着,欺上前,镜片下的双眼蒙上一层冷峻的阴影,「屁股还被打得热热的……我是很高兴你为了磐石的觉醒如此上心,但做个到处蒐集精液的肉便器……实在不怎么妥当。」 「这跟你没什么关係。」擦去嘴角的水滴,亚莱蒂冷淡地瞪了少年一眼,「走开。」 她转身要走,斯莱的伸手抓过来,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探入外套抓住那没有内衣保护的弹软美乳,硬挺的乳尖溢出他的指缝。 「哼……原来如此。」斯莱的嘴角滑开一抹冷笑,「今天午休时听说有件胸罩掉到了二年级魔法科一个男生的身上,那就是你的胸罩吧?」 亚莱蒂的身子颤了一下,她别开头,斯莱知道自己猜对了。 「……装得那么清高,实际上却是个到处把内衣乱甩的荡妇,你比我想像得还要下流。」斯莱冷冷地说,揉弄着少女乳肉的手彷彿洩愤似地越加用力,「已经是个万人骑,还是拒绝我的提案,看来我斯莱·米欧是完全被你看轻了啊。」 「哼嗯……住手……!」 「嘴上这样说,你的身体倒是完全没反抗。」解开扣子揉出那赤裸的嫩乳,斯莱弯下身凑近那柔软的双唇,镜片下的那双眼睛冷得令人发寒,「跟我过来,艾凡西斯。」 炽热的大掌离开了柔软的乳波,斯莱抓住少女的手腕,将她扯进男厕里,推开第一间隔间的门板,粗暴地将少女甩进去,而后反手上锁。 「你想做什么……」 「到这一步都还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你比你外表看起来的还要愚笨,胸大无脑。」斯莱冷酷地说着,解开裤头,从中掏出稍有昂勃趋势的肉茎。 儘管斯莱·米欧长着一张禁慾的脸,下身硕大的程度却相当惊人,还未完全勃起就有约二十馀公分长。他一手揽住少女的纤腰,一手抓住那被打得红肿的嫩臀,揉了两下后向下滑,顺势架起少女修长的右腿,一个反身将亚莱蒂按到了墙上。 「把我的腰夹紧。」斯莱低声下令,「胸部露出来给我看。」 话才说着,越昂越大的巨物就已经顶上了腿心的花穴,渗着透明淫液的马眼来回磨弄着湿热的花瓣,亚莱蒂抿起唇,犹豫了一会儿,接着,她的右腿乖巧地抬起,缠上少年坚实的腰,双手也慢慢解开了胸前的钮扣,将佈满红痕的绵绵玉乳袒露出来。 「哼……」斯莱的额角佈上一层薄汗,「你到底是多下贱啊……」 「擅自妄想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挺噁心的。」亚莱蒂冷冷地睨视着那少年,「明明是自己管不住下半身,少说得像是我的错一样。」 「哦?就这张嘴还挺硬的。」少年推了下眼镜,昂起唇角,「看来需要惩罚。」 「你以为自己是……嗯啊!」 还未来得及说完,少年将她的纤腰用力往下按,粗硕的巨物毫无预警捅开红肿的肉瓣,狠狠撞进才被蹂躪过的花穴之中,穴肉立刻反射性地死搅住入侵的巨物,惹得少年一阵舒叹。 那尺寸比阴裘要大得多,才第一下就直接捅进了子宫口,亚莱蒂浑身颤抖着,生理性的泪水已经挤出了眼角,那深深插在她体内的肉茎还在胀大,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然而少年将她死死按在墙面,胸前丰软的巨乳狠狠挤压在她的胸前,让她觉得呼吸困难。 「哼……咳……哼嗯……」她重重地吸着气,双颊因难受而泛起了红。 「才刚进去就不行了吗?」斯莱揉着她的臀肉,刺痛感使少女的泪水又流了下来,那少年伸出舌头舔吻她的脸,「明明是个人人插的婊子,里面倒是紧得像个处女。」 亚莱蒂已经说不出话来,胸口闷得难受,她重重的呼吸着,努力去感受深埋在体内的那条巨龙,看起来已经勃起到了极限,但囊袋都还没与肉唇密合,龟头就已衝开子宫口,粗硕的程度是亚莱蒂至今为止从未体会过的。 她觉得身体轻飘飘的,意识开始有些恍惚。那是与阴裘和瑟裘做爱时类似的感觉。 「艾凡西斯,用吻取悦我。」斯莱用那性感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低喃,「作为交换,我会用阴茎取悦你的身体,直到你高潮为止。」 「嗯……哼嗯……」 亚莱蒂喘得说不出话来,斯莱抓住她另一边的臀瓣,上托起她的腿。受到引导,亚莱蒂的左腿也缠上了斯莱的腰,她攀住少年的肩膀向上撑起,没了挤压的丰满胸乳垂下,这大幅舒缓了胸口的压迫感,少女在喘息中望着镜片下那高深莫测的双眼,她俯下身,亲吻斯莱的唇。 如瀑般的银发垂淌在少年的肩膀上,少女的呼吸带了点柔和的香气。红润的小舌顺着少年的唇线画过去,轻勾开少年的薄唇,与口腔里的厚舌交缠搅弄。 收到亚莱蒂充满诚意的取悦,斯莱抱着少女转过身,背部靠上墙,有力的腰一耸一耸地挺动起来,巨龙开始在那泥泞的花穴中乱舞狂捣,媚肉迎合着他的入侵磨弄着柱身上每一寸褶皱,每一次抽出,穴肉都依依不捨地攀黏着柱身,惹得精壮的阳物更加卖力地肏弄,一下一下将水穴里的淫液都搅拌得浓稠。少女的双乳有如布丁般晃荡着,随他的顶进而在他的锁骨上起起落落,弹软的嫩乳挤压着他的胸口,被挤成了蜜桃似的形状。 儘管被肏得激烈,亚莱蒂的小舌却丝毫没有怠慢,她压抑着阵阵轻吟,与少年的厚舌来回缠弄,时不时吮吸斯莱口中的唾液,或轻咬着他的唇瓣,吮吻的水声伴随着囊袋拍打在肉唇上的交合声回盪在狭小的隔间中,直到少年掐住她的下顎将她推开。 斯莱并不像阴裘喜欢说些什么调戏她,他张口咬住那弹软的乳肉,大力吸吮起来,在上头留下一个又一个鲜艳的红痕,又叼住少女嫩红的乳尖,细细啃咬。 上下的刺激使亚莱蒂渐渐按捺不住呻吟,从嘴角洩出的轻吟逐渐变得大声,她摀着嘴努力试着压抑,未料下身的抽插却在此时加快了。粗壮的阳物又深又重地衝开子宫口,少女再也压抑不住,她柔美的背脊向后弓起,修长的双腿将少年的腰夹得更紧,花心深处的蜜泉直涌出来,浇淋在红润的龟头上,又顺着柱身的筋络漫开,润得男人那勇猛的巨物更加烫热。 至此,斯莱才终于松口,放过那被咬得淤红的可怜乳尖。 「哈啊……哈啊……」 少女的喘息凌乱,高潮过后的身体一抽一抽地颤抖着,痉挛的穴肉咬得少年几乎要缴械。斯莱却只眉头一蹙,抽出自己还雄风坚挺的阳物,将亚莱蒂放下。 「我要射了。」他冷淡地说着,端起少女的下顎,将那热气蒸腾的巨物送到少女嘴边,红紫的龟头抵上少女的唇瓣,「给我一滴不漏的吞下去。」 「唔……嗯……」 亚莱蒂喘着气,乖巧地仰头含住那硕大的龟头。才一张口,少年的腰就一个前挺,将粗厚的肉柱也插入她小巧的口中,双手锁住少女的头,深深抽插两下,将一囊袋浓浓精汁狠狠射进窄紧的小嘴里,大量的白浆自嘴角冒泡溢出来,亚莱蒂难受地慢慢嚥下稠苦的精华,一口接着一口,直到少年将她推开。 亚莱蒂摀着嘴咳了好几声,嚥不下的精液沿着嘴角滴落。 「——给我吃下去。」斯莱居高临下地睨视着她,他的双手交叠在胸前,那傲人的巨物上全沾着浓稠的精液,少年冷冷地命令,「吃完把这里的也舔乾净。」 亚莱蒂难受地吞下口中的白浆,舔去嘴角的残精,又撑起身子,含吻少年那尚未软下的阴茎,慢慢舔去上头的精汁,直到把整条阳物从肉冠到肉根都舔得乾乾净净,斯莱才又推开她。 少年慢条斯理地收回自己的性器,弯下身来,端住少女的下顎。 「干得很好,艾凡西斯。」那始终冷淡的少年,此刻却勾起了满意的微笑,「这样我们就不算毫无交集的陌生人了……至于正式的体内射精,我会按照约定,下次游泳课时执行。」 嚥下嘴里残存的精液,亚莱蒂抬头望着他,淡淡吐出一句:「给我滚。」 「呵……纸老虎。」 斯莱轻蔑地低笑,起身头也不回走出了厕所隔间。亚莱蒂坐在原地,扶着墙慢慢撑起疲累的身体,觉得身体每一处关节都在隐隐作疼,她锁上门,慢慢坐上马桶,浓白的精液从被肏得熟软的花穴中垂滴而下,亚莱蒂顿时感到有些晕眩,她在马桶上坐了好一会儿,直到身体感觉舒服点,她才抽几张纸巾擦拭一片泥泞的下体,未料却擦出了一片血跡。 亚莱蒂稍稍一愣,叹息。 没有在做爱时涌出来,说不定也是种万幸,但也有可能是斯莱·米欧那根巨矛侵入得那么兇猛,才让这个月的子宫内膜提早崩解也不一定。想到过去一个月的性爱全都是白费工夫,且回家时还将面对父亲的怒气,亚莱蒂不禁感到更加疲惫。 她将应急用的厕所纸巾缠住下身,推开隔间门,步履艰难地往教室走去。 (待续) 二十五、冰山女王的微笑 放学时分,亚莱蒂撑起疲倦的身子,将桌上的课本和笔记收进书包里。 乔托·迪欧被胸罩恶作剧的事情似乎不了了之,因为是凭空出现,校方怀疑是魔法科学生所为,听说下午有女老师前往魔法科教室各班确认是否有哪个女孩子没穿内衣,最后却找不出证据和人犯。普通科的导师仅是回来宣布结论,提醒大家注意自身安全,就恢復正常上课。 这些出身名门上流的普通科学生们堪称是学校的金主,背后的家长又大多是学校的董事,因此,无论发生什么恶事,校方都不会怀疑到普通科的学生头上。 即使平安逃过此劫,亚莱蒂也不会想再做第二次,更不想再被拖进布斯姐弟的异空间中。自从把内裤给了奇路斯后,今天没发生一件好事,不仅被来路不明的毕斯帝·以赛德舔阴,被阴裘·布斯和瑟裘·布斯在异空间和厕所里连操了几顿,又被斯莱·米欧灌了一肚子的精液,最后还发现生理期来,平时惯用卫生棉的她因为没有内裤,只好改用不太习惯的月亮杯,在厕所里还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成功塞入。 想到这里,亚莱蒂又叹了口气,明天终于就是週末,生理期间父亲也不会碰她,晚上可以好好睡上一觉。她背起书包,看见玻璃窗上倒映出的自己脸色十分苍白。 才走出教室,就听见外头的女孩子传来一阵小骚动,亚莱蒂抬起头,看见教室应该远在校舍另一端的乔托·迪欧站在普通科教室外,被几个女孩子围绕。 「你就是魔法科的乔托·迪欧吗?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 「吶吶、听说你擅长光魔法,可不可以表演给我们看?」 「本人近看也好帅哦!难怪会被胸罩痴女骚扰!这件事普通科也知道了哦!」 又是被女性簇拥环绕的画面,乔托苦笑着,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亚莱蒂站在门口望着他好一会儿,有一种想上前推开那些女孩的衝动,但最后还是疲倦感胜利了。她旋了脚跟转身离开,乔托也在此时注意到了她。 「亚莱蒂!」 那少年出声呼喊了她的名字。 亚莱蒂回过头,只见金发少年已经礼貌地推开身旁的女孩,笔直地朝她走来。周遭有些人嘲笑似地看着乔托,也有人不悦地瞪着亚莱蒂。在冰山女王的面前,再热情的暖男都会碰上一鼻子灰,但偏偏就是有一个接着一个男人不死心地朝她过去。 「嘿……那个、我是来等你下课的。」似乎对周遭的视线感到相当不自在,乔托打招呼的模样显得有些尷尬,「那个……你、你对博物馆……应该不会觉得排斥吧?」 「……哪里都可以。」亚莱蒂懨懨地回了一句,转身走下楼。 「怎么了?你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见亚莱蒂的回应淡漠,乔托跟上她的脚步一起下楼,「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我扶你?」 「不用,我本来就是这样。」 「才不是呢!」抓住她的手,乔托认真地说,「你的脸都没有血色啊!」 亚莱蒂回过身望着他,病懨懨的,身体倚靠在墙上,有一会儿,她就只是静静地望着,两人都没有说话,她的意识逐渐变得恍惚起来,想起了今天那个吻。 ——那个时候,为什么会想要吻乔托呢? 又是为什么,乔托感觉到了她的吻? 「放弃吧,魔法科的!」 几个男学生站在楼梯上向他们喊。 「亚莱蒂·艾凡西斯可不是积极进攻就有效的哦!她可是普通科有名的冰山女王啊!」 「目前为止已经有几十个人的自信心被她粉碎了!」 「今天中午连那个魔法科叁年级的学年首席都被拒绝了哦!」 「谢谢你们的忠告!」乔托朝那群冷嘲热讽的人们喊着,露出一抹微笑,「亚莱蒂不是那种人,她只是今天身体不太舒服罢了!」 听见他的话,看热闹的人群又发出了一阵嘲笑。 乔托没有理会他们,他转过头来,注意到少女的视线逐渐变得涣散。 「喂!亚莱蒂……亚莱蒂?」 他急忙伸手去拍少女的脸颊,却见少女的双眼闔下,身子一软,沿着墙滑了下去。 「亚莱蒂!」 周遭的人群怎么也没料到,这次真的被乔托·迪欧给说中了。那平时总是无懈可击的冰山女王昏厥过去,被乔托及时揽进怀里,那少年揽着少女孱弱的身子坐到地面,伸手摸了摸那冷得有如冰块的脸,乔托抿起唇,弯身将亚莱蒂打横抱起,周遭不少看客倒抽一口气。 「……乔托。」 少女虚弱的呼唤在耳边响起,乔托一愣。 「你醒了吗?」少年问,温柔的声线有种安抚的力量,「……抱歉,再撑一下,我马上就带你去保健室。」 「不用了。我只是太累而已,回家休息一阵子就会好了,放我下来。」亚莱蒂抬手摀上脸,小声说了句,「对不起……这个星期天……不能吃冰了……」 将少女小心翼翼放回地面,乔托呆愣了几秒。 「是……感冒了吗?」他担忧地问,「还是……你要不要在家休息比较好?」 「不……」少女扶着墙,在乔托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 「不用勉强自己,我说真的,我们可以下次再……」 「——我没事的。」打断了乔托未完的话,亚莱蒂站直身子,认真地望着少年的脸庞。接着,他缓缓松开了乔托的手,「刚刚,谢谢你了。」 说完,她拉好自己的书包,步履蹣跚地向前走,乔托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听见周遭传出阵阵窃笑。他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又还是小跑步追了上去。 「……简直像女王和奴才嘛……」 「真不愧是亚莱蒂·艾凡西斯,魔法科的小鲜肉都看不上眼……」 「怎么会有那么多傻男人沉迷于她呀……」 乔托听见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评论,却装作没有听见,他抓住亚莱蒂的手,从她身边拿走了书包,看见亚莱蒂疑惑的眼神,乔托只对她露出微笑。 「我送你到门口吧。」少年温和地说,「我也有些话想对你说。」 亚莱蒂点点头,没有拒绝乔托的好意。 她的手不自在地环绕在胸前,正因为想起了今天中午胸罩落在乔托身上的事,才不想被发现现在制服下面什么都没穿,但矛盾的是,她又想跟乔托待在一起久一点。 「会冷吗?」注意到亚莱蒂姿势的小细节,乔托关心地问,「我的外套借你吧。」 「不,不是因为冷,不用了……」亚莱蒂低着头,双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乔托望着她,沉默了一会儿,两人一起走下楼梯。 「咳……那个。」清清喉咙,乔托终于打破沉默,「关于今天中午那个……胸、胸罩恶作剧的事情,我想你们普通科应该也多少有听说了传言……吧……?」 闻言,亚莱蒂心头一紧,没有回话,只是点点头。 「那件事情,希望你不要多想。」陪着她一起走出校舍,乔托的语气相当认真,「我绝对不是那种随便拿女孩子内衣嘻嘻哈哈开玩笑的人,别人要怎么乱传这件事我不管,我只希望你不要对我產生误会。」 亚莱蒂的头垂得更低了,她停下脚步,感到自己的耳根在发热。 「亚莱蒂……?」注意到少女的异状,乔托也停了下来,「怎么了?」 「那件胸罩,最后怎么了?」她问,声音越来越小。 「老师没收了,可能还会再往上通报吧?」乔托也垂下头,握紧拳头,「……我知道我是稍微引人注目了一点,没有想到会有这种恶作剧,做出这种事的人……实在难以原谅。」 亚莱蒂的肩膀颤了一下。 「我、我也不是……我也不是故意的……」亚莱蒂闭上眼,感到脑中混乱成一团,双颊都红透了,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我不是那种……会把胸罩乱脱乱丢的人……也不是要引起你的注意,也不是要恶作剧……我……我不知道怎么会发生……我只是因为……因为……」 她混乱得说不下去,乔托因她的反应而愣住了。 他的视线飘到少女的胸前,从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瞥见外套下那薄衬衫布料盖不住的肉色和若隐若现的粉色乳尖,乔托·迪欧突然明白了什么,从脖子一路红到了耳根。 「那、那那那……那是……」他摀住嘴,压低了声音,「那件是……你的……?」 亚莱蒂没有回话,只是红着脸微微点头。 「是、是谁脱的?」乔托按住她的肩膀,「是谁对你做这种事?」 「……瑟裘。」 亚莱蒂小声地说,看见乔托皱起了眉。 「又是她……!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问题?」这是乔托第一次看起来有些生气,「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被她抓住了?她才会一直找你麻烦?」 亚莱蒂抬起头来望着他,与那双美丽的眼眸对视的瞬间,一种奇妙的衝动又慢慢涌了上来,使她想上前亲吻那温柔的薄唇。 「亚莱蒂……?」 注意到少女分心,乔托唤了一声,看见亚莱蒂红了双颊。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少女连忙转移话题,转过身,「我现在……底下什么都没穿,站在你身边,我觉得……很困扰……」 「啊、不好意思……」意识到眼下状况的尷尬性,又想起刚才无意间瞥到的胸部,乔托也红了脸,转身,「那么……我们这星期天再见?」 「嗯……再见。」 从乔托手中接过书包,亚莱蒂往前走,才走了几步,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手臂突然被谁拉住,她回过头,看见满脸通红的乔托。 「我本来一直很不安……这样说也许很变态也不一定,但是知道那是你的之后,我觉得有点安心下来了。」少年连声音都在颤抖,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缓和自己的紧张,又再次开口,「下次瑟裘·布斯再对你做出这种事情,请你一定要联络我,我会保护你的。」 亚莱蒂愣愣地看着他,一股暖流从心底泉涌而出,她注视着少年认真的表情,顿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这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情感,温暖得几乎要将她融化。 「……我知道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轻声回答,「谢谢你,乔托。」 乔托松开她的手,温柔地微笑起来。 亚莱蒂望着他的脸庞,嘴角似乎也被牵动,勾起了浅浅的微笑。 那是她第一次在人前露出笑容。 只不过是浅浅的一笑,却连春天都相形失色了。乔托呆然地注视着那笑靨,感到心跳彷彿漏了一拍。 (待续) 二十六、週日的约会 週五晚上,得知女儿生理期来的父亲大发雷霆,发过一顿脾气后就回去工作了。亚莱蒂坐在床上读书,一旁几个女僕正忙着收拾着地上被砸破的相框和花瓶。 家里的许多僕人们并不喜欢她,也几乎不和她对话,亚莱蒂知道那多半是自己冷淡的脾气使然,这里的僕人们来来去去的,来了一个又走了一个,没有人待得久,大多是受不了这个家扭曲的气氛和男人阴晴不定的脾气。 敲门声响起,亚莱蒂回过头,看见门板被推开。 一个身穿围裙,戴着眼镜,脸上鬍渣不修边幅,看起来颇为随兴的中年帅哥站在门边。 「嗨!小亚。」男人一手插进口袋里,一手友善地挥了挥,「我听说你爸在大发飆,我来带他去喝酒了,奥里在哪里?」 「在研究室。」亚莱蒂闔上书本,「好久不见了,威叔。」 「说什么好久不见,我前两天才出现在你家,分明是你习惯性无视我吧?」被唤作威叔的男人笑嘻嘻地说着,跨过一地的玻璃碎片,朝亚莱蒂走去,在柔软的床铺上坐下,「那么……小亚这个月果然也没有怀孕吗?」 亚莱蒂瞥了男人一眼,淡淡地点头。 男人名叫威斯林格,是艾凡西斯企业的首席魔法研究员,是父亲奥里洛·艾凡西斯的挚友,也是自亚莱蒂年幼起就协助照顾他生活起居和教导她一般常识的男人。亚莱蒂有时候会觉得,比起亲生父亲,威斯林格还比较像是他的父亲。 「真可惜。」威斯林格说着,大手擅自抚上了少女的下腹,「啊啊……好想看魔皇的磐石觉醒的样子啊……拜託小亚你再努力点吧!」 「我已经尽力在做了。」亚莱蒂冷冷看着那抚摸着自己下腹的手,「手拿开,碍事。」 「啊啊……真冷淡,小时候你是多么喜欢坐在威叔的怀里看书啊……」男人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弃妇模样,抚着少女肚子的手却突然顿了一下,威斯林格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望着亚莱蒂淡漠的脸庞,嘴角滑开一抹笑意,「小亚……才几天不见,你就有男朋友了?」 「我没有。」亚莱蒂瞇起眼,「你是什么意思?」 「呵呵……我可是很擅长感应魔法的呢,别想瞒过威叔我哦。」威斯林格推了下眼镜,他的笑意看起来精明狡黠,「一个、两个、叁个、四个……嗯?还有一个是女孩子呢。」 亚莱蒂胸口一紧,抓住了威斯林格的手腕。 「别和父亲说。」她低语,「他会杀了我。」 「哼哼,我是不会说啦,不过……」威斯林格推了下眼镜,「小亚,你真的想活着吗?」 「那是当然的,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亚莱蒂松开了他的手,望向窗外,白皙的脸上泛起了浅浅的红晕,「至少……在这个星期天之前。」 「哦?」威斯林格摸了摸满是鬍渣的下巴,「看来……『最重要的那个』也出现了呢。」 「那是什么意思?」 「呵呵,没什么,你迟早会明白的!」威斯林格站起身,双手又插进口袋里,「有什么恋爱上的烦恼,随时可以来找威叔我商量哦!但是色色的问题不要问,因为威叔我是帅气的无性恋!」 「少多管间事。」亚莱蒂再次翻开书本。 「别这么说嘛,威叔我这都是因为爱你啊!」威斯林格笑瞇瞇地用手指比了一个时下流行的爱心手势,「那我带你爸去喝酒了,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 亚莱蒂摆了摆手示意威斯林格快点离开,那男人弯下身亲吻她的额头,这才转身走出了房间。亚莱蒂的视线重新移回书本,却不是真的在看着内容,威斯林格留下的吻有着暖暖的热度,从小到大,也只有威斯林格会亲吻她的额头。 在不是艾凡西斯家的平凡人家里,所谓的父亲是否就像是那样的? 少女很快就将这些想法拋诸脑后,再次沉浸于文字的世界中。 * 週日上午,离都魔院附高最近的中央火车站前广场上,乔托·迪欧穿着轻便的浅色七分袖衬衫和卡其色长裤,拿着手机不安地在角落的柱子边等待。 【到了吗?】 【我在前广场的柱子边等,到了给我打个电话吧!】 接连传出的几封讯息都是已读不回,虽说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鐘左右,乔托却相当不安,他和亚莱蒂这几天才刚认识,就大胆邀她出来玩,即使这短短几天内发生了很多事,但仔细一想,被出身良好的大小姐放鸽子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嘿!小哥,一个人吗?」 陌生的嗓音传来,乔托抬起头,将墨镜往上推,站在眼前的是个拿相机的年轻男人和手拿笔记本的女性。 「你、你们好……?」 乔托疑惑地蹙眉,该不会是艾凡西斯家的人来传话,说亚莱蒂今天不会来了? 「我们是娱乐经纪公司的,小哥的穿衣品味很不错呢!长相也属于中上程度。」女人掛出亲切的招牌笑容,递出名片,「有没有考虑出道当杂志模特儿呀?」 「呃……不,我对这种的有点……」 「先不要急着拒绝嘛,听完我们的提案再决定也不迟。」女人又将名片往前递了些,「如果小哥有时间的话,我们去附近喝杯咖啡,好好谈一谈吧!」 「——别挡路。」 冷漠的女音从两人后方传来,乔托抬起头,愣住了。 亚莱蒂·艾凡西斯穿着一身优雅的一字领深紫小礼服,雪白的肩膀被薄纱白披肩覆盖,黑色的长手套更显出她的高雅,那头美丽的银色长发扎成叁股辫发髻,用黑玫瑰簪着,原本就端丽的脸庞化着淡妆,羊脂玉般的肌肤看起来更加吹弹可破,美得令人屏息。 她的美貌与气质令摄影师和女人都呆住了,不自觉向两边让开。 「亚、亚莱蒂……」乔托感到自己结结巴巴的,脸都红了,「早、早安……」 「让你久等了。」亚莱蒂小步走到他面前,高跟鞋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乔托。」 「没有,我也才刚来。」乔托尷尬地搔搔脸颊,觉得相比之下,站在亚莱蒂身旁的自己简直穿着随便到了突兀的地步,「你、你今天穿得真漂亮……」 「这只是艾凡西斯家基本的装束……」亚莱蒂别开头,耳根泛起了浅浅的红,「别说了,今天你要带我去哪里?」 「啊、啊……这个啊……」点个头和身后完全呆住的两个陌生人道别后,乔托领着她慢慢向前走,「我想带你去魔法博物馆……坐环都线搭个几站之后再走一段路就……」 乔托的话还没说完,亚莱蒂扯着他的袖子停下脚步。 「走吧。」她说,指向停在广场边一辆高级黑色轿车,「把地点告诉司机。」 财力和格局的差异让乔托呆得连墨镜都歪了。 入学时就有听闻,普通科的学生都是出身贵族名流,他却没有真正意识到亚莱蒂也是个千金大小姐这点。上了车,司机友善地与他自我介绍,乔托与司机聊开,不知不觉紧张感就消失了,他们来到魔法博物馆前,司机下车为亚莱蒂开门,乔托也跳下了车。 「加油囉!小弟!」司机离开前对乔托比了个大姆指,「我当艾凡西斯家的御用司机这么久,还没看过大小姐跟谁出去过,你可是开天闢地第一人哦!」 「嗯?嗯……我会加油的,谢谢。」儘管摸不着头脑,乔托也对离去的司机比了个大姆指,顺势就牵起了亚莱蒂的手,「好,那我们该从哪个馆开始看起好呢?」 亚莱蒂的手缩了一下,乔托一愣,这才想起自己牵手牵得太过自然,根本忘了身旁的人不是自己的弟妹,而是初次约会的对象亚莱蒂。 「呃……抱歉。」他尷尬地说着,松开手,「我太失礼了……抱歉。」 亚莱蒂摇摇头,伸出了手。 「这是……第一次约会的纪念……」少女低着头,耳根又红了,「牵手吧……」 看着少女羞怯可爱的模样,乔托禁不住温柔地笑了,他重新牵起亚莱蒂的手,将那小巧的玉手紧紧包覆在掌心,向前跨出了脚步。 「不只是第一次而已,以后很多次的约会,都和我牵手吧!」他的笑容温暖得灿烂,「走,我带你去看这个世界的起源!」 (待续) 二十七、创世的魔皇 世界起源自两个异质的存在,一是长住天界里,光明与爱的代表——神;另一则是久居魔界中,黑暗与冷漠的化身——魔皇。在上古的传说故事里,神与魔皇共同创造了人界,因此,在这个中立的世界里,光明与黑暗并存,爱与冷漠共生。 没有人知道神与魔皇是谁比谁先存在,也从未有人知道天界与魔界的所在,但自古远的时代开始,人类的祖先便有典籍传世,记载神的《圣书》记录了神与天使来到这个世间,教导上古时期的人们发展文明的传说;而撰写魔皇的《魔典》则编录着从上古至中古间,魔皇所创造的恶魔如何多次干扰人界,引诱伟大的灵魂们走上邪道,引发一次又一次灾难的故事。 「……没有人知道这些故事是真的还是假的,信奉神的光辉教与信奉魔皇的黑魔教一直到近代科学发展以前,都还有相当规模的教团组织。」乔托牵着亚莱蒂的手走到一张十公尺长的大地图前方,上方以黑白区块清楚标示着十七世纪光辉教与黑魔教的势力范围,「自从科学开始发展后,这些传说就慢慢被人遗忘了,有些神秘的分支教派也逐渐绝跡了。」 「虽然读过,但课本没有讲得这么详细。」亚莱蒂抬头望着地图,「你很清楚呢。」 「嗯,这是我的兴趣!我国中毕业的暑假曾经在这里当导览员打工。」乔托笑道,拉着亚莱蒂的手向前走,「接着带你去看目前还有教团的辉阳教派的……嗯?」 注意到身后的少女停下脚步,乔托回头一看,只见少女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巨大的恶魔摆饰,乔托走回她身边,抬头仰望那有着由巨大触手组成的人形雕塑。 「这是第一魔王,是七个淫魔魔王的首领。」乔托介绍,「据说他是七七四十九个魔王中最接近魔皇的存在,也有很多不是淫魔的魔王相当尊重他。」 「……魔皇,是真实存在的吗?」少女淡淡地问。 「这个嘛……就我所知,几乎没有任何的文献描述魔皇,不过《魔典》里,每个引诱人类的恶魔,都提到过魔皇是个『伟大的主君』。」领着亚莱蒂走进黑魔教世界观介绍区,乔托抬手指向墙上那些华丽神秘的图腾,娓娓说道,「祂创造了七个淫魔、七个狂魔、七个死魔、七个惧魔、七个苦魔、七个欲魔、七个盲魔,一共四十九个魔王,那些魔王又创造出了千千万万个魔鬼,魔王与千万个魔鬼一同塑造了魔界。」 亚莱蒂没有回话,她仰头望着墙上的图示,淫、狂、死、惧、苦、欲、盲,被这七大种各具鲜明特色的魔王们围绕在中央的是个漆黑的影子,影子的中心打了个问号。 魔皇,万魔的根源,魔典里的恶魔不断歌咏祂伟大的名,祂却从未被文字记录过。 「中世是魔法最发达的时代,但是那时的魔法系统和现在不一样,人们必须把灵魂卖给恶魔才能够使用魔法,这也是『魔法』一词为什么冠有『魔』之名的原因。」乔托一面阐述着这段真偽不可考的歷史,一面带领亚莱蒂走向魔法介绍区,他向前伸手,指向前方排列整齐的大大小小魔法石,道,「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魔法石的开发,现代人不用出卖灵魂,也能够导出魔法石的力量,安心使用魔法,增进社会的福祉。」 乔托介绍的口气就像个资深的导览员,他说到兴奋之处,那双美丽的眼眸彷彿闪闪发光起来,亚莱蒂入迷地望着乔托的笑脸,又不禁產生想亲吻他的想法,她赶忙别开头,将视线移往展柜里的魔法石之上。 玻璃柜中,一颗颗闪烁着五顏六色光芒的魔法石整齐罗列着。 因为这些石头,她一直活在「艾凡西斯家女人」的制约中。 「……当魔法石遇到正确的主人的时候,主司部位会发出和魔法石相应的光芒,那就是所谓的映照,简单说,就是魔法石对其承认的主人授予了魔法能力的仪式。」乔托领她走向展柜前方,伸手指着大萤幕上播放的影片。 影片是一段简短的动画,字幕叙述着名为映照的现象,接着,画面里人偶的手臂发出了和魔法石一样璀璨的红色光芒,闪动叁下之后,魔法石便成为魔杖,左移到人偶的手中。 「映照结束后,魔法石会被嵌入魔杖,成为魔导士一辈子的伙伴。如果魔导士死去,魔法石就会陷入沉睡,继续等待新的主人。」乔托说着,指向画面中的人偶,「什么部位和魔法石產生映照其实没差别,大部分人是手脚和魔法石產生反应,也有些人是内脏或大脑。」 「乔托呢?」亚莱蒂问,「你是什么部位產生了映照?」 「这……算是有点少见,我是心脏。」乔托抚上自己的胸口,「在我刚看到我的魔法石以前,我就觉得那是我的了,才这样一想,其实根本不用碰触到魔法石本身,胸口自然就发光了……人与魔法石之间确实是能够產生连结的呢!」 亚莱蒂试图在脑海中描绘乔托的胸口发光的景象,必然是相当梦幻美丽的一幕吧。她想像着,眼角的馀光小心翼翼地瞥向乔托的侧脸,双颊不禁又红了。 「魔法真的是很棒!」乔托深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简直是神赐的礼物啊!」 少年的口中又一次冒出了祂的名号。 亚莱蒂想起来,前几天在社团教室里被瑟裘作弄时,乔托也提到了「神」。 「你相信神吗?」亚莱蒂问,「你是光辉教徒?」 「嗯……我们家是满虔诚的,我个人倒是还好,因为我也很喜欢有趣的黑魔教。」乔托低下头,有些尷尬地搔搔脸颊,「不过……我有时候会做一些和神有关的怪梦。」 亚莱蒂的双眼睁得圆圆的:「就像是那一天你说梦到神告诉你,你是为了与我相爱才来到这世界上……像是这样的梦吗?」 闻言,乔托的耳根因羞赧而红了。 「类似那样的……咳、不过,因为做过很多这样的梦,确切的内容我也不太记得。」他清了清喉咙,赶紧转移话题:「我们去看世界上最大的魔法石——魔皇的磐石吧!」 「这里没有的。」被乔托牵着往前走,亚莱蒂淡淡地说,「魔皇的磐石在……」 「在那个有名的艾凡西斯企业里,当然囉!」乔托接了她的话,微笑,「博物馆里的当然只是仿品了,不过听说外观相似度几乎是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开开眼界也……嗯?」 乔托像是想到了什么,眨眨眼,看向身旁的少女:「上次还没听到你回答,你的姓氏是艾凡西斯,该不会真的就是那个艾凡西斯?製造魔法兵器的艾凡西斯企业的艾凡西斯?」 「嗯。」亚莱蒂点头,「魔皇的磐石本体在我父亲的研究室,小时候我见过几次……」 「真的?你真的是?」乔托的眼里有藏不住的惊喜,「那你一定从小就接触很多魔法道具吧!下次可以去你爸爸的研究室参观吗?」 亚莱蒂没有回话,歛下羽睫,眼底蒙上一层阴影。 她并不想和乔托提起自己的父亲,并不是因为她憎恨那个男人,而是因为乔托是她第一次约会的对象,她判断父亲对于乔托而言是个相当危险且棘手的存在。 或许不仅仅是对于乔托,对于自己,那个男人一直是危险且棘手的。 「亚莱蒂……?」查觉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乔托担忧地蹙眉,「那个……」 「——你当然不能去囉!小弟,你会被她爸爸碎尸万段哟!」 中年男人的声音赫然从两人身后传来,乔托吓了一大跳,亚莱蒂也愣住了,他们两人回过头,只见身穿白大褂,满脸鬍渣的中年眼镜男就笑瞇瞇地站在他们身后。 「请、请问你是哪位?」 「威叔。」 认出来者正是艾凡西斯企业首席魔法研究员威斯林格,亚莱蒂立刻向四处张望。 「放心啦,奥里没来,他这大忙人才不会浪费时间来博物馆更新展示资料呢。」看穿亚莱蒂的心思,威斯林格拍拍手中的皮箱,示意那是他来这里的工作内容,随即,威斯林格的视线又移向乔托,他上下打量少年一会儿,笑道,「这位就是让小亚期待星期天的小弟吧?」 「呃……」乔托尷尬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亚莱蒂,这位是……?」 「啊、瞧我失礼的,我还没自我介绍吧。」威斯林格向后退了一步,单手拍上胸口,「我叫威斯林格,是艾凡西斯企业的首席研究员,也是『魔皇磐石甦醒计画』的总负责人。」 「首席研究员!听起来超酷的!我想你一定懂很多魔法!」身为魔法痴的乔托闻言,友善地伸出手,「我是乔托·迪欧,是亚莱蒂的同学,很高兴认识你,威斯林格先生。」 「多指教了,小弟。」威斯林格与少年相握,「不可以亏待我们家小亚哦。」 「咦……」 乔托的脸一下子红了。 「这跟你无关,威叔。」双颊泛起浅浅的红晕,亚莱蒂别开头,「这件事别告诉父亲。」 「当然当然,今天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威斯林格笑吟吟地回答,伸手摸摸亚莱蒂的头,「今天玩得开心点啊,总是生气会让你变笨的。」 「我并没有总是生气,别在乔托面前这样逗我。」亚莱蒂握着乔托的手又收紧了些,耳根显得更红了,「已经够了吧?快去忙你的事。」 「是、是!那下次见啦!」 威斯林格挥挥手离开了,临走前还用手指比出了爱心的手势。 「他真有趣……」目送着威斯林格雀跃的背影,乔托笑了,又看向身旁的亚莱蒂,「吶,既然不能去你爸爸那里参观真货,现在可以陪我去看一眼假货吗?」 「嗯。」亚莱蒂牵紧了乔托的手,「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 乔托看着少女泛红的耳根,顿时有种俯身吻她的衝动,他听见自己的心脏怦怦地跳着,这让他尷尬地别开了头,却不由自主地将少女的手握得更紧。 「我、我们走吧。」 他牵着她向前走。 希望从今以后的每一个日子,都能像这样牵着她的手。乔托在心底如此祈祷着。 (待续) 二十八、学生会长 魔皇的磐石,直径超过叁十公尺长的巨大魔法石,全石有着锋利的稜角,散发着幽蓝暗光,石身表面刻有文字似的神秘图腾,根据学者的研究,部分图腾与黑魔教古文物刻纹形似。魔典中曾记载,魔皇站在磐石上建立城堡,又以城堡为根基创造了魔界,并在磐石上刻下文字,因此,研究学者便将这可能蕴含庞大能量的魔法石称为「魔皇的磐石」。 步入展演大厅,来到那宏伟的仿品前方,乔托瞻仰着眼前的巨石,始终是沉默着。 亚莱蒂已经很久没有看过魔皇的磐石,自她年幼时测试与磐石毫无映照反应后,父亲就没有再让她踏进过那个研究室。她注视着巨石上雕刻精细的图纹,从上端详至下。 ……魔王…… 一个词语莫名浮现在她脑海,亚莱蒂蹙眉,视线移了回去,大约在与她视线平齐的正前方,几个拳头般大的图腾排列整齐得就像一行文字。 「这些图案都是有意义的吗?」亚莱蒂禁不住转向身旁的乔托询问。 「嗯……也许有吧?」乔托低头思索,「但是因为黑魔教的文物在大战期间都被破坏了,虽然还有非常少数的人认得这种文字,却几乎无法解读……」 亚莱蒂将视线重新移回那串图腾之上,父亲和威斯林格几乎不与她提起磐石的研究进度,她也不知道集团内部是否有解读这些图腾的计画。她专注地凝视着那些图样,寻找是否有能让她联想到「魔王」两个字的契机,眼前陌生的图样竟逐渐显得明晰起来。 子宫…… 又一个词浮出她的脑海,亚莱蒂愣住了。 「磐石的主人——觉醒于七个魔王的子宫。」 陌生的嗓音从旁传来,亚莱蒂和乔托不约而同回头,只见一个身高约莫一米二的女孩站在距离亚莱蒂身旁不远处,对两人露出了甜美的微笑:「……上面说不定是这么写的呢。」 「学生会长?」乔托吃了一惊,「你怎么会在这里?刚刚的……你读得懂那些图案?」 「只是猜测而已哦,我常常来这里看魔皇的磐石,每次来都会幻想上面写的是什么文字呢。」女孩甜甜地笑着,向两人走来,目光落在亚莱蒂的脸庞上,「幸会,我一直很想见你,亚莱蒂大人……我想你应该听说过,我是薇塔·维尔连斯,都魔院附高的学生会长。」 她说完,向亚莱蒂伸出了手。 然而,亚莱蒂只是冷淡地看着主动示好的少女,并没有任何回应。 「啊……果然太突然了吗?」女孩的手僵在空中,她歪头,眼睛睁得大大的,令她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诡譎,「我以为现在是和你接触的最好时机,还是说我估算错误了呢?」 「学生会长的魔法非常厉害哦,她已经是全校最强的魔导士了,连老师都无法胜过……恐怕也是全国最厉害的魔导士。」见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僵硬,乔托探头过来缓和气氛,「而且,她也是现在世界上唯一一个能使用『魔皇的磐石』的魔导士。」 「只是非常小的一部分罢了,大概只有弹珠的大小而已。」薇塔掩着嘴轻笑起来,「凭我是没有办法让『魔皇的磐石』全石觉醒的。」 「那也已经相当厉害了,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就有堪比一个军团的战斗力,真的很强。」乔托说着,又望向巨大的展示品,叹息,「要是让这块魔法石觉醒的主人不怀好意,恐怕会成为一场大灾难吧……就算毁灭整个地球也不稀奇了。」 「那是肯定不会的,磐石的主人早已经是註定的,只是在等待恰当的时机降临而已。」薇塔柔声说着,抬手抚上亚莱蒂的下腹部,「我说的没错吧?亚莱蒂大人。」 「……什么意思?」乔托疑惑地皱眉,望向身旁的少女,「亚莱蒂……?」 然而,少女始终是沉默着。 她望着眼前那个神情自信的女孩,宝蓝色的瞳眸缓缓睁圆,她不禁啟唇: 「你——真的是女的吗?」 那问句让薇塔的瞳孔在瞬间收缩。 她没有回答,亚莱蒂也沉默不语,一旁的乔托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她看着愣住的薇塔,又看向亚莱蒂,完全跟不上这两人对话的节奏。 「呃……两位?」乔托试图呼唤,「会长就是女孩子啊,亚莱蒂你是怎么了?」 「呵呵……我还是第一次被问这种问题,有点吓到了呢。」薇塔慢慢回过神来,微笑着撩起洋装的裙摆,「虽然胸部很小,人家也是货真价实的女孩子哦,要见证一下吗?」 「——喂喂、暴露狂吗?我要叫警察囉!」 中年男人的低沉嗓音在此时介入叁人的对话,他们望向声音的来源,只见拎着公事包的威斯林格就站在不远处,拧起的眉显露了他此刻的不满。 「威斯林格先生。」 「威叔……」 「你们两个,最好离那个丧心病狂的小女孩远一点。」跨步上前挡在桥托和亚莱蒂的前方,威斯林格镜片下一双犀利的眼睛瞪着薇塔,道,「这孩子虽然有最优秀的才能和最强大的魔法石,却是个重度妄想症患者,是最糟糕的魔导士。」 「呃?学生会长吗……?」乔托一愣,「应该是误会吧?她是二年级的学年首席啊。」 「小弟,听大叔一句忠告,神经病是没有智商高低之分的。」威斯林格抽出魔杖,做出防守的姿态,「再警告你一次,离我们家小亚远一点,小疯子。」 「你对我真坏,博士。」薇塔装出委屈的模样低下头,噘起小嘴,「我们感情明明那么要好……我不是你重要的第一个实验体吗?」 「呸呸、那叫磐石属性配对测试者,而且你是第157个。」威斯林格不悦地反驳,「在你偷了我计画的所有机密内容后我就和你不欢而散了,谁跟你感情好?」 闻言,薇塔发出阵阵轻笑。 「……你的机密内容是错误的,博士,枉费你的名字还取自智慧的魔王,竟然连磐石的刻纹都解读不出来。」女孩眨了眨那双水灵灵的紫红色眼睛,转身,白色洋装在空中甩出一道优美的弧度,「不过放心吧——我已经更正你愚蠢的计画,让它朝正确的方向进行了。」 「随便你怎么傻,但是不要随便把你什么恶魔转生的妄想和我的魔法理论作结合!」威斯林格朝她的背影喊道,「我那可是有科学根据的,听到了没有!喂!」 薇塔没有搭理他,威斯林格追上去,但才追到一半手机就响了,男人很快又被公事转移了注意力,他从远处和亚莱蒂挥手道别后,一面讲着电话,一面往反方向匆促离开。 乔托站在原地目送着那两人的背影,虽然不明白那两个人在说些什么,但胸口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转过头望向身旁的亚莱蒂,注意到少女的脸色看起来也是鬱鬱寡欢。 魔皇的磐石。 少年抬起头来,望向身旁巨大的魔法石仿品。幽蓝色的光芒映入他的瞳底,这个藏满谜团的沉睡巨石或许与出身艾凡西斯企业的亚莱蒂或许有着什么关联,而威斯林格和学生会长掌握着些什么,现在的他并不清楚,恐怕以他们目前的交情,亚莱蒂也不会告诉他。 早知道会勾起她不愉快的回忆,就不该带她来这里。 乔托咬紧下唇,垂下头,突然,他伸手揽住亚莱蒂的肩膀,将她轻轻按进怀里。 因少年的举动而愣住,亚莱蒂的双眸顿时睁得大大的,那温暖的体温包覆着她,少年身上淡淡的肥皂香味传来,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又开始变得急快了。 「乔、乔托……?」 「心情好点了?」那金发少年拥着她的腰,柔和的嗓音暖得令人融化,「抱歉,我们去吃点东西,转换心情吧。有没有特别想要吃什么?」 电视里恩爱的情侣共享一个冰淇淋的约会画面闪过亚莱蒂的脑海,她红了脸。 「冰、冰淇淋……」 她小声支吾,但乔托却听见了,他松开手,蹙眉。 「这个星期五不是生病了?说没办法吃冰?」他问,看见少女心虚地垂下头。 亚莱蒂又开始沉默不语,乔托轻轻叹了口气。 「我听说这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可丽饼店,要吃吗?」他微笑,重新牵起少女的手,「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吃掉上面的冰淇淋。」 亚莱蒂抬起头来望着他,双颊又泛起了浅浅的红晕。 乔托总是如此。 总是以温柔的方式,切中她心底真正的想法。 看着那天使一般的笑容,胸口一股暖流又暗自涌动,这无趣的世界彷彿都被那闪闪发光的笑容点亮了一般——所有的、所有的一切,都不再灰暗。 (待续) 二十九、双重人格少年 才不用几天,魔法科的小鲜肉乔托与普通科的冰山女王亚莱蒂出门约会的消息几乎传遍了整个学校,乔托本人在朋友的逼问下还是招了,但因为没有留下任何照片证据,也有不少人指责那不过是空穴来风的谣言。 这期间,瑟裘和阴裘并没有少找她麻烦,但阴裘在看见亚莱蒂腿间一片血光后就没了兴致,顶多是用吻调戏她、吸吮捏玩她的胸乳,口内射精后就放她走。瑟裘也大致是如此。亚莱蒂偶尔会在午休时间与斯莱擦身而过,但那冷漠的眼镜男似乎没打算出手。至于毕斯帝,这整个星期亚莱蒂都没有遇见他,当然也没有再看过那个学生会长。 她始终是沉浸在与乔托週日约会的喜悦里,连着几天都觉得飘飘然的。那天他们牵着手逛了整个博物馆,吃着同一个可丽饼,享用了一顿只属于两个人的午餐,还去了附近的礼品店,乔托买了一个魔杖小吊饰送她,直到下午五点司机来接送——那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下次我们晚上出来玩吧?」送亚莱蒂上车前,乔托告诉她,「我有一段要在嘉年华上表演的光魔法想让你看,晚上看会比较漂亮,你愿意吗?」 亚莱蒂完全把父亲的事情拋到九霄云外,和乔托约了这个週六晚上再见面。 然而,今天已经是週五了,亚莱蒂还没想到蒙混父亲的藉口。生理期已经结束,这几晚出去与威斯林格喝酒的父亲今晚开始又会重新按表操课,夜夜爬上女儿的床洩慾。 要是与乔托出去的事情被父亲发现,她会被父亲砍断手脚,乔托也会被杀了分尸,这是她最不想见到的结果。亚莱蒂在脑海中编织了很多个谎言,但似乎没有一个可行,而且无论有什么理由,父亲都不会让她在晚上离开这个家,那会严重扰乱他的受孕大计。 ——下药。 亚莱蒂穿过走廊,注意到保健室的门牌时,脑中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虽然从来没有实际试验过,但电视剧上总是有这种情节,主角被人迷昏后丢进密室,醒来之后已经是早上,同理,她只要下药让父亲昏死过去就行了。如果药量重一点,她还可以和乔托一起待到早上,说不定可以去哪座山上看日出。 盘算着,亚莱蒂走进了保健室里,里面没有老师在,架上摆放着许多的瓶瓶罐罐,玻璃柜是上锁的。亚莱蒂瀏览着琳琅满目的药名,顿时感到毫无头绪。 「唔……老师?」 旁边被拉起的帘子传来迷糊的声音,亚莱蒂回头,看见后方休息区的帘子被缓缓拉开,一个身材矮小的少年坐在病床上,揉着睡眼的模样看起来是才刚醒,一身制服穿得邋遢,胸口的蓝色学号显是他是魔法科一年级学生。 少年抬起头,恰好与亚莱蒂对上了视线。 分明是第一次见面,他却吓得倒抽一口气,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匆忙又棉被裹住自己的身体,半个人都藏到了帘子后方,怯怯地问:「你、你是亚莱蒂学姊……?」 亚莱蒂冷冷看着这个异常胆小的少年。她并不好奇对方为什么知道她的名字,在这所学校里,似乎每个她不认识的人都知道她的名字,她早已习惯被陌生人直呼名讳。 「亚莱蒂学姊……怎、怎么会在这里……?」少年小声问,「生病了吗?」 「我在找能让人一觉睡到天亮的药。」亚莱蒂淡淡地问,「你知道放在哪里吗?」 「学校应该没有那种药……应该要去医院吧?」少年说着,苍白的脸颊泛起了红,又往帘子后藏了些,「那个……学姊,有失眠的烦恼吗……?」 他满脸期待地等待着少女的答案,但亚莱蒂却没有搭理对方。知道这里没有自己要找的东西,她转身就准备离开。受到被无视的打击,那少年的笑容垮了下来。 唰一声,帘子被大大拉开了。 「喂!老子在问你话啊!」 相同的音色,却是与刚才完全不同的语气。亚莱蒂顿住脚步,回头,看见那个病床上的少年脸色变了,刚才为止的胆怯模样一扫而空,翘着腿的坐姿看起来十分嚣张。 「你有什么问题吗?」亚莱蒂问,那少年咧嘴笑了。 「要别人兇才答腔,真是个m婊子。」他从床上跳下来,双手大咧咧地插在腰间,「老子我是韩德,刚才那是我兄弟艾思,他暗恋你很久了,跟他打一炮吧。」 有两个人?双胞胎? 没听懂少年的意思,亚莱蒂疑惑地四处张望,保健室里却没见着其他人,刚才那个怯弱的男孩已经不见踪影。知道少女在寻找什么,韩德又开始哼笑。 「你在看哪里?艾思在这里啊。」韩德说着,指向自己的眼睛,「要我换他出来吗?」 亚莱蒂看着少年,宝蓝色的双眸睁得圆圆的。 「你是……」少女稍微会意过来了,「人格分裂吗?」 「是多重人格。」少年纠正他,接着突然叹了口气,仰头望着比他还要高了一个头的少女,「艾思那小子不肯出来,没办法!老子就代替他和你干一炮吧!」韩德说着解开裤头,从里头掏出垂软的性器,「喏!女人,把这含着到硬,好让我肏你的……」 韩德的话没有说完。 他的动作突然停滞在空中,双眼失神,像是陷入了一会儿的恍惚,接着,他又突然回过神来,手忙脚乱把男根塞回裤里,脖子到耳根红成了一片。 「对不起……」刚才还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又变得胆怯,「对不起……」 他没有再说一个字,匆匆跑出了保健室。 知道对方可能又切换回那个胆怯的人格,亚莱蒂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虽然曾在书里读过,这却是她第一次实际遇上人格分裂症患者,她旋了脚跟也准备离开,眼角馀光却瞥见了地上的物体,那是一张塞在套卡夹里的学生证,里头的交通卡也掉了出来。 亚莱蒂弯身拾起,学生证上的相片是刚才那个少年。 学号b182206艾思·陶森 魔法科创造魔法类肉体创造 读过上面写的资讯后,亚莱蒂拿着学生证走出去,但走廊上早已没有了刚才那个少年的身影。想着待会儿应该交到学生事务处的招领处去,亚莱蒂顺手将学生证收进了上衣的口袋。 (待续) 叁十、水姦 下午,因为体育馆上週被斯莱·米欧的魔法打坏仍在修復中,校方于是将下学期才要进行的游泳课提前安插进来,普通科与魔法科共同上课。 亚莱蒂换好泳衣前往集合时,恰好看见斯莱·米欧就站在泳池的对面,他没戴眼镜的模样看起来多了几分率性,下身穿着一件泳裤,肤色偏白,身材算不上壮硕,但也称得上结实,腹部上还看得见几块腹肌,胯间的巨物即使是隔着泳裤看起来都雄伟。亚莱蒂身旁有不少女同学都在兴奋地讨论着斯莱的外表,说他是外表高冷、性慾强烈的学霸男神。 同样,另一边,叁年级的魔法科生们也同样在讨论泳池对面的普通科生里有哪些人特别好看,第一个吸引眾人目光的自然是有着一头显眼银发,身高可比职业模特儿,脸小身材又好的亚莱蒂·艾凡西斯。少女长长的银发扎成马尾,身穿一件白色露背连身比基尼,那曲线性感得让看见的男人都两眼发直,就连女人也要忍不住多看几眼。 「那个就是冰山女王啊?太美了吧?!」 「简直像艺术品……」 「根本女神等级,都可以放进教堂了……」 「只可远观不可褻玩啦!我们这里可是有烈士亲身体会的!」 「有请铁达尼一号和二号举手!」 几个曾和亚莱蒂告白过却被狠狠拒绝的少年悲壮地举手,一群男生笑成一团。斯莱冷冷地睨了他们一眼,视线又随即飘向亚莱蒂,扫过那羊脂玉般的肌肤、星夜似的宝蓝色眼眸、闪烁着光泽的美丽银发、被白色泳衣包裹的绵绵巨乳,以及那有着诱人曲线的翘臀和双腿。斯莱的双眼慢慢瞇起,注视着少女腿心那饱满圆润的两峰小丘,在那之中有最甜美多水的花圃。 「好了,各位魔法科同学,请把魔杖拿出来,先在岸上暖身,等一下下水后每个人先游个叁圈再开始进入正式课程,这次请大家控制力道,千万不要再发生什么破坏场地了。」穿着泳衣的魔法体育学讲师说着,看向斯莱·米欧,「米欧同学,听懂了吗?」 「知道了。」斯莱冷冷地回答。 身为魔法科的学生,体育课并不只是单纯的学习运动,而是必须学习在体力大量消耗的同时,还能精准控制魔法的力度和精度。老师转身去准备浮板,魔法科的叁年级学生们便纷纷举起魔杖,开始练习各自的拿手魔法。 斯莱握着魔杖,视线又一次飘向了亚莱蒂的方向,只见少女已经结束了暖身,戴上泳帽和泳镜进入了泳池,斯莱的嘴角于是牵起了邪佞的冷笑。 他一挥魔杖,魔法石散发出了浅浅的蓝光。 泳池另一端,不会游泳的学生拿了浮板开始练习打水,已经会游泳的就前往另一个水道自由练习。亚莱蒂属于后者,艾凡西斯家的女人从小就要学习许多技能,游泳和格斗也是其中一项。她才刚下水游了两趟,一个教练就朝她凑过来。 「小美女,你刚刚游的是蝶式?」那年轻男人问,「踢水的角度不太对哦。」 「是吗?」 「没错!腰要再用力一点,推进力会比较够。」男人说着,逕自跳进泳池,伸手搭上少女的肩膀,「来,你手扶着墙,我教你怎么踢水。」 亚莱蒂还没答应,男人的手已经摸向她的臀部,来回抚摸她柔软的翘臀。 「这种很需要用到屁股的力量,来,你屁股夹紧一点。」男人低声说着,半截手指滑入泳衣里,紧紧贴在臀瓣上,「来,用力一下。」 「别随便碰我。」亚莱蒂冷冷地看着他,「给我放手。」 原以为是个乖巧怕生的千金小姐,想找个理由佔便宜,却没想到却如此冷悍,男人愣了一下,把手从少女的泳衣里抽了回来,慌忙道:「你在说什么啊?教练只是想指导你啊……」 「滚。」 少女冷漠地拋下一个字,转身又沉进水里,很快就游走了。周遭传来阵阵窃笑,男人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有大半学生都在盯着他出糗,显然少女根本不是好下手的猎物。男人尷尬地清了清喉咙,慢慢爬出了泳池外,回头一看,亚莱蒂已经游到了泳池的对面。 从刚才开始,水的流向就让她觉得不太对劲,彷彿是刻意阻挠自己前进似的,身体觉得相当沉重。亚莱蒂喘着气,抬起头,恰巧看见魔法科的学生们正在岸上练习魔法暖身,斯莱·米欧正站在她的前方,那少年注意到她,嘴角滑开一抹轻蔑的冷笑。 「在水里都能勾搭男人,真够下贱。」少年弯下身来,低声说道,「反正能提高怀孕机率,你就让那个教练干一砲怎么样?我可以帮你一把。」 「这跟你没有关係。」亚莱蒂不悦地蹙起眉,「离我远一点……嗯!」 少女的声音堵死在喉中,下身传来的怪异感让她说不下去,彷彿正有一隻手来回爱抚着她最敏感的部位。她潜进水里,水中却没有看见什么,然而,她却看见自己跨部的泳衣往旁边被拉开了,雪白的耻丘暴露在水中,亚莱蒂伸手想拉好,一发强而有力的水柱却突然冲开蜜唇,突破穴肉的包夹,狠狠喷进体内深处,亚莱蒂吓了一跳,吐出一大口气,立刻浮上水面。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发生被水强姦这种怪事,亚莱蒂正想找斯莱兴师问罪,却看见魔法科学生已经离开泳池边了,他们远离普通科生平和的游泳课,转移到另一个泳池里,开始进行危险的水上浮板魔法衝浪接力战。 不是斯莱,那是什么原因?亚莱蒂伸手拉好自己的泳衣,但衝进体内的水柱不仅没有流掉,反而开始定型,转换成更加坚硬的物质,最后竟像固体一样地卡在肉穴里。 「那边的女生!泳道上不要逗留!快点游起来!」 教练的吹哨声传来,亚莱蒂回头,只见是刚才那被她赶走的教练。被她的冷言冷语刺激而挟怨报復、刻意找麻烦的男人并不在少数,亚莱蒂早就习惯被拒绝的对象刻意针对。她忍着体内被塞入异物的异样感,重新调整好姿势,蹬了脚墙壁向前游去。 水很重。 四面八方包裹着她的水彷彿无数隻手,不断抚摸着她敏感的身体,体内的异物随着她的踢水而震动,亚莱蒂游得越来越慢,腰逐渐软下,不够力无法探出水面换气,她在水中一个翻身改变泳姿换成自由式,顺着划水的手势转身换气,好不容易才到达对面。 才刚到达,就是教练双手插着腰,盛气凌人地等着她。 「你那泳姿是怎么回事?乱七八糟!」男人劈头就骂,「教练要指导你还不要,自己要游又游不好,有没有你这么傲慢的学生?不叁不四!」 「……这样骂就满足了?」亚莱蒂倒也没被激怒,冷冷丢出一句,「真是渺小的自尊。」 少女的话简直让男人听了火冒叁丈,若不是对这群普通科学生没有惩罚权力,他恨不得动用职权把这欠教训的女人关进反省室里,肏她肏到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跟我过来到旁边去!」男人恼怒地命令,「今天就要矫正你的态度和泳姿!」 (待续) 叁十一、鱼水之欢(H) 亚莱蒂被男人拉出了水中,插在她体内的异物却没有因离水而消失,少女艰难地向前走,若不是因为刚从泳池出来全身湿漉漉的,该有多少人注意到她的股间一片淫水氾滥? 她被带进了最深的泳池里,深度达到两公尺,双脚根本踏不到底,那男人以教学的名义套上蛙鞋跳进泳池,要亚莱蒂攀着泳池,把屁股挺起来。 「我拒绝。」亚莱蒂连进入泳池的意愿都没有,她只想快点到厕所去,把卡在体内的异物给拿出来,「我不是不会游泳,今天只是状况不好罢……」 亚莱蒂的话根本没来得及说完。 泳池的水化成一隻手的形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伸出水面,将她狠狠拖进水里。 亚莱蒂及时憋了一口气,还是不小心被呛着,她挣扎着浮出水面,趴在岸上狼狈地呛咳了好几口,没看出异状的教练不禁大笑出声。 「还说状况不好?连换气都不会!」男人大声嘲笑,「现在乖乖练习,把屁股抬高。」 亚莱蒂想爬出水池,水流却箍着她的脚踝将她往下拖,同时又有股力道上推她的腹部,不知不觉中,她的身体已经平浮上来,两瓣翘臀像小丘似地浮上水面。 「很好……」男人狞笑,大手顺着白嫩的大腿缓缓滑过去,慢慢抚上少女的臀肉,来回轻抚,「现在开始练习蝶式的踢水。」 「我说了别随便碰我……」 儘管嘴上这么说着,亚莱蒂却没有挥开男人,她扶着泳池边,併拢双腿,上下扭动起腰肢,诱人的翘臀一下沉进水里,一下探出水面。男人的手就举在靠近水面的位置,等着少女一次一次把屁股自己送进他的掌心,他顺势在每一次臀肉顶上来时都恶意地捏玩一把,一手同时伸进水底,不安分的大掌从少女的腋窝伸进泳衣里,大胆触碰那肉感十足的丰乳。 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个高冷嘴毒的少女竟没有任何反抗,任由男人尽情触摸她的身体,她的巨乳随着蝶腰动作而上下晃动,柔软的乳波在男人的掌心撞来摇去,惹得男人泳裤里的巨兽高高昂起,心里的邪念越发增长,在少女的屁股再次挺起来撞上他手掌的瞬间,他狠狠捏住了那柔软的臀肉,中指顺着股缝滑下,隔着泳衣抚摸少女那湿润温暖的肉唇。 本就被异物震得敏感的花穴根本禁不住情色的抚触,淫水马上就洩了出来,亚莱蒂夹紧双腿挥开教练,退到泳池边,她半边乳肉都被揉出了泳衣之外,粉色的乳首在水中若隐若现,亚莱蒂一手遮着自己的胸前,一手将乳肉又拨进泳衣内。 「不要那么反抗嘛……教练是在教你啊。」男人将她逼至角落,咧嘴笑得淫荡,「刚刚从你骚逼里洩出来的温水……应该不是泳池的水吧?嗯?」 亚莱蒂喘着气,没有回话,她的视线飘向教练的跨间,虽然不太明显,但可以察觉到男人泳裤里的性器已经硬得透出了分明的形状。 「我们继续练习吧。」慢慢靠近亚莱蒂,男人兴奋得连呼吸都急促了,「正面夹着我的腰,接下来我教你怎么仰泳划水……」 「——教练。」 低沉的嗓音从旁打断男人的思考,斯莱·米欧毫无预警地从旁边冒出水面,把男人吓得手忙脚乱,直往旁边游开了几公尺。 「怎、怎么了吗?同学……有什么事吗?」男人惊慌地问,双腿夹得死紧。 「我们班有好几个人溺水了,人手不够,身为合格救生员,你应该可以帮忙救援吧?」斯莱面无表情地说着,指向魔法科生正在使用的泳池,有两个人才刚被救上来,泳池里却还有叁、四个人正在挣扎。 「啊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男人一看状况不对,马上跳出泳池前去加入救援行列,斯莱目送他的背影,而后缓缓回过头来,冰一样冷漠的目光盯着双颊泛红的少女。 「如果我没来,你就把你骚到出水的烂穴往那男人的屌上套了吧?」他一字一句冷酷地说着粗鲁恶毒的话语,「你这个淫荡下贱的女人果然欠男人教训。」 「哈啊……你来了又如何?觉得自己很高尚?」抑着急促的喘息,亚莱蒂冷冷反击,「你以为自己和他有差别吗?在我看来,你们都让我噁心。」 「哼……一面说噁心一面发情的,全天下也只有你这个婊子了。」斯莱·米欧滑开一抹冷笑,「也罢,我就在这里陪你玩玩吧。」 说完,少年举起双手,向后一仰,潜入了水中。 亚莱蒂才刚回神,水里的少年就消失了,她四处张望,却只见方才还在她身边的斯莱已经出现在五十公尺外魔法科生的训练泳池,站在浮板上协助救人。 是什么时候跑到那里去的? 亚莱蒂虽想不透,但也对斯莱的动向没有多大兴趣。既然碍事的人都已经离开,她准备先到厕所去把体内那个奇怪的物体给拔出来。她攀住池边向上撑起身子,突然,一股水流又捲了上来,扯着她的脚踝狠狠将她拖进水里。 亚莱蒂差一点撞到泳池的墙面,她摀着嘴,感觉到水中有无数的手正在拉扯着她,她急欲挣脱可怕的水流,窜上水面才刚吸一口气,又马上被扯了下去。这一次,亚莱蒂清楚看见,那无数双看不见得手正有系统性地剥光她,从肩带开始扯下她的泳衣,露出她雪白的双乳,又顺着腰向下拉扯,亚莱蒂越是挣扎,又有越多水流冲上来拉扯,她被迫在水中翻了好几个身,好不容易稳住时,她的比基尼已经被整件剥下。 亚莱蒂从来没有在公共场合中全裸过。 就算再怎么无所谓,威斯林格从小也有教过她,在公共场合里脱得赤裸并不是艾凡西斯家女人应有的行为。亚莱蒂只有头部浮出水面换气,四处环顾四周,幸好因为水深达两米,在这个泳池里游泳的学生寥寥无几,最近的人距离也有两个水道以上,没有人发现她是赤裸的。 无论如何,必须先把泳衣拿回来才能上岸。 想着,亚莱蒂深吸一口气,再次潜入水底,她很快就看见她的泳衣被水流勾捲着沉到池底,她往更深处划水游去,突然,一双大手从后面抓住她的巨乳,她猛然回头,只见斯莱·米欧又出现在她的身后,亚莱蒂在水中翻了个身,那少年顺势抓住她大开的双腿,熊腰一挺,硕大的阳物撑开肉唇撞了进去,里头的异物几乎在斯莱的阴茎插入的瞬间就像被刺破般的水袋融化了,卵大的龟头毫不费力肏开又湿又暖的穴肉,直顶进子宫口,连肉根都没入花穴之中,硕大的囊袋密不透风地堵在肉唇上。 亚莱蒂被这一捅,肺里的氧气一下全给吐光了,她挣扎着要往水面游,斯莱却拉住她的手,那少年的唇凑上来,堵住她的双唇,把氧气渡给了她。 从来也没看斯莱浮上水面过,氧气是从哪里来的? 亚莱蒂的思考逐渐因缺氧而迟钝,她彷彿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攀着斯莱的肩膀,深吻着少年冰冷的唇,吸取那之中更多的氧气。少年吻着她,将她按进水底,拉着她的双腿,一下一下地耸起腰来,粗硕的肉棒又深又慢地捣弄着嫩软的穴肉,顶得越深,亚莱蒂就越发依赖他口中的氧气,将他攀得更紧。而斯莱肺里的氧气似是源源不绝般永远没有用完的一刻,他在水底来来回回抽插了数十回,双手肆意揉弄那对大奶子,亚莱蒂在少年毫不留情的攻势下已经快气绝了,她更加用力地咬住少年的双唇,从中吸取更多氧气,肾上腺素的飆升使得肉壁将阴茎箍得更紧,少年转身将亚莱蒂按上泳池墙面,加快了挞伐的速度,深深两下抽插,将少女逼上高潮。 霎时间,冰冷的池水噗滋噗滋地灌进小穴的深处,亲吻亚莱蒂的双唇消失了,少女猛然喝进一大口水,前一秒还在眼前的斯莱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亚莱蒂差点没有溺毙,她拚命往上划,探出水面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几乎就忘了自己是赤裸的。 她在水面呛咳了好几口,四处张望,只见斯莱·米欧还站在魔法科生的水池上。 如果不是斯莱,那刚刚在水底肏得她欲仙欲死的又是谁? 亚莱蒂还在思考,就见自己的泳衣从身旁慢慢浮了上来,她抓住那件白色比基尼,憋一口气,又再次潜近水底,默默把漂流了泳池一圈的泳装穿回身上。 方才的激烈性事让亚莱蒂几乎没了力气爬出泳池,她紧紧抓着扶手,踉蹌地踏出泳池之外,喘得双颊都红透了。她扯下泳帽和泳镜,湿漉漉的银色长发垂下,服贴在性感的肉体上。连发生多个学生溺水这样的大事都还在神隐的亚莱蒂·艾凡西斯终于重回眾人的目光下,一登场就吸引了不少男性情色的视线,眾人都在窃窃私语天塌下来眉间都不皱一下的高冷女王怎么突然间看起来像事后的av女星,不少人看得两眼发直,跨间都硬了,教练更是惋惜自己差点到手的美肉就这样飞走。 斯莱·米欧远远地盯着她的汁水淋漓的腿间,抿唇滑开一抹邪魅的冷笑。 (待续) 叁十二、学长专属的小穴(H) 亚莱蒂走进置物间,才一抬头,就看见一个大男人站在自己的置物柜前,一手抓着勃起的男根,一手握着亚莱蒂的胸罩贴在脸上用力吸气。 奇路斯·克里尼斯。 这次,亚莱蒂记起了这个人的名字。 注意到少女,奇路斯吓了一大跳,退后了好几步,后脑勺重重撞了一下置物柜,他痛得摀住头弯下身来,手上却还是紧紧抓着少女的胸罩。 「我!那个……这个是!这个是有原因的!」奇路斯忍痛含着眼泪,惊慌地解释,「对不起!我……我……那个!我、我知道你和乔托……我只是是忘不了……!」 他慌得一个字都说不好,亚莱蒂慢慢朝他走去,在他面前蹲下。 「我跟乔托怎么了?」她问。 奇路斯怯怯地抬起头来看她,他们两人短暂地视线相对,这是亚莱蒂第一次好好端详这个少年的脸,宽厚的下巴,丰润的唇,高挺的鼻樑、削尖的侧脸,倒也是个好看的脸孔,她的视线穿过厚重的瀏海,注意到下方有一双妖异的红色瞳孔。 「你的眼睛……?」 亚莱蒂从未看过人类有着像兔子一样鲜红的眼睛,她伸手要去拨开瀏海,奇路斯慌了,那高大的少年匆忙爬起身,拋下少女的胸罩,遮着脸逃命似地离开。 亚莱蒂回头目送他的背影,听见外头传来女孩子的尖叫,还有奇路斯试图辩解的声音。亚莱蒂没有再多想,捡起胸罩塞回袋子里,检查了一下随身物品,钱包、钥匙、手机,该有的一样没少,唯有艾思·陶森的学生证消失了。 但少女并没有把这件事掛在心上,她揹起袋子,转身走向淋浴间。 * 亚莱蒂是第一个来淋浴的,其他学生都还在泳池里乖乖练习。 她随便找了间空隔间走进去,将袋子掛上置物鉤,扭开水龙头,温热的自来水迎头洒下,亚莱蒂仰头闭上眼,任由热水蒸腾的热气将她包围,直到紧绷的肌肉慢慢开始放松,她才慢慢脱下泳衣,才转身正要将泳衣放到置物架,一双温热的大掌从背后伸了过来,包覆她胸前两团绵软的乳肉,亚莱蒂瞪大双眼,一回头,只见从莲蓬头里洒出的热水非但没有流掉,竟然在空中定住,慢慢累积成了一个人形。 「魔法……?」少女愣愣地道,「斯莱……?」 亚莱蒂的猜测是正确的,热水在眼前逐渐化成了斯莱·米欧的模样,那少年还是穿着泳裤、没戴眼镜的姿态,他紧贴在少女的背上,双手把玩着温软的巨乳,睁开眼睛,一把魔杖便也藉着水慢慢成形了,尖端的魔法石散发着青蓝色的光。 「……看起来你也算有点智商,艾凡西斯。」斯莱一把抓住浮在空中的魔杖,将亚莱蒂抓过来,反身将她按上墙,魔杖只轻轻一挥,莲蓬头洒出的自来水便开始在空中绕圆飞舞,化成一座美丽的水牢,「我的魔法就是操纵液体,无论是变质、变量、改变密度……就是把液体化成分身都做得到。」 「那么,现在也是你的分身?」任由男人欺着没有反抗,少女淡淡地问。 「原来,你这张臭嘴偶尔也会说出可爱的话。」斯莱勾起唇角,抚身凑近少女湿润的双唇,「这是本体,为了把我的种子射进你里面,我透过液体转移过来了。」 亚莱蒂稍稍松了口气,她并不想在高潮的瞬间又喝到好几口自来水。这细微的叹息很快就被少年温热的吻封住了,那少年舔吻着诱人的水唇,松手让魔杖浮在空中,腾出来的空手揉上少女绵软的乳,手指轻轻掐着那已经挺起的殷红乳尖,不多久就听见少女的嘴角流洩出难耐的喘息。 他将少女的唇咬成樱桃似的红色,这才依依不捨地离开那柔软的唇。 「背对我抬高屁股,自己把逼套上来。」斯莱凑近亚莱蒂的耳边冷冷命令,恶意地轻咬了下那发红的耳珠,低语:「这次我会射在你里面。」 亚莱蒂被吻得恍惚,眼里染着浓浓的情慾。她乖巧地转过身去,趴在墙上,像鸭子似地撅起屁股,扭动着凭感觉寻找男人的肉棒,刚才在泳池里已经被捣得一片泥泞的肉唇才刚碰触到卵大的龟头,就飢渴地吸附上去,来回几下摩擦将龟头磨得水光瀲灩,蜜唇套住裸红的肉冠,一截一截将那粗热的肉柱吞入花心。亚莱蒂的喉头发出难受的轻吟,她的手努力向前推,把自己往那少年的擎天巨柱推去,直到穴肉完全包覆住整条柱身,蜜唇又一次亲吻根部的卵袋为止。 「你的里面含得紧死了。」因少女的主动而兴奋,斯莱咧开一抹狡猾的微笑,他弯下身,性感的胸脯贴上少女柔美的背脊,「从现在起,你要叫我学长。」 「哈啊……哈啊……凭什么……?」少女在喘息中质问。 「你叫了,我才动。」斯莱的嗓音盈着满满的恶意,「就算是为了魔皇的磐石,我会愿意和你这种没有魔法的平民发生关係,你也该对我有基本的尊重。」 「嗯……」亚莱蒂犹豫了一下,被填满的滋味固然很好,子宫口被肉冠顶开的快感从脊髓阵阵传上,但飢渴的小穴已经麻痒难耐,她的身体正渴望着男人的蹂躪,亚莱蒂歛下长睫,以颤抖的嗓音开口,「嗯……学长……」 见平常嘴毒如剑的亚莱蒂此刻却在性慾的驱使下变得如此老实,斯莱跨间的肉棍又因这层刺激而更加昂扬,他隐忍着将少女按在墙上狂抽猛送的衝动,伸手撩拨少女湿漉漉的银发,再次调戏:「想要吗?艾凡西斯。」 「想要……」少女诚实地说着,双颊因慾望而更红了。 「想要什么?说得清楚点。」少年稍微往前顶了一下,柔软臀肉啪的一声轻拍上他的腿根,少女颤抖得更厉害了,「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 斯莱柔软的言语逗弄使亚莱蒂逐渐明白了,少年的套路和父亲是一样的,他们想要看见一个淫荡的亚莱蒂·艾凡西斯在他们的身下求饶。 「想要学长的大鸡巴……肏我的小骚穴……」亚莱蒂几乎是熟练地背出那些床上用语,意乱情迷的眼眸飢渴地望着斯莱,轻吟,「求求学长,把我肏坏……」 「该死!这么污秽的词语你在哪里学的……!」揪住少女的头发向后扯,斯莱毫不留情地扭腰,「看我不插烂的你的脏穴!」 语落,硕大的肉棒抽出紧紧箍住她的花穴,又辗开穴肉狠插进去,多汁的小穴被捣得一片泥泞,随着啪搭啪搭的肉体撞击溅出波波淫水,子宫口一次又一次不断被重重捅开,矛刺一般的肉柱进攻得又急又快,暴力地开拓狭窄的甬道,肉冠来回狠刮肉壁带来强烈的快感,将她的灵魂衝击得一蹋糊涂,全身都被捣得又酥又软。 斯莱将她的一腿抬起来架到肩上,亚莱蒂索性翻过身,另一腿也夹上他的腰,只求能够与那蛮横的巨物交合得更深。斯莱抱她起来按到墙上,他们激烈地向彼此索吻,她的乳波随着肉棍的进攻拍打在他的锁骨上,像布丁被挤压得变了形。斯莱攀住她的背,肉棒又深又猛地捅了进去,衝开被磨得又烫又嫩的穴肉,在里头打磨画圆。亚莱蒂被这极大的快感逼得神智不清,甜蜜的呻吟自吻间流洩出来,下腹一紧,穴肉真空吸紧生猛的肉棒,滚烫的淫水浇淋龟头,浪得那硕大的活物一阵痉挛,浓浓的暖流在里头喷射出来,咕嘟咕嘟注满花壶。 亚莱蒂在喘息之中亲吻着少年的唇,感受被精液填满的酥麻快感,她的腰逐渐软下来,双腿却还执拗地夹着少年的身躯,不让那喷吐着种子的肉茎离开。 「呼哈……呼哈……你真色……艾凡西斯……」斯莱喘着气,低头亲吻着那绵软的乳肉,一口一口留下啵啵的亲吻声,「以后你的穴就是我专属的……不准你再跟别人做……」 亚莱蒂尚未从高潮的馀韵中回復过来,斯莱说了什么,她一点也没消化,她只是轻轻抚着少年埋在自己双乳之间的头,纤细的手指抚过那湿漉漉的黑发。 吃够了那绵软的乳肉,少年终于是将性器拔出了烫热的小穴,精液从闭合的肉缝里汩汩渗了出来。斯莱用指腹将精液抹开,涂满整片暖暖的肉唇。 「我本来是想让你跟多一点人性交,好让你快点怀孕,但我改变主意了。」少年又回復了他平时高冷的姿态,伸手抓住浮空的魔杖,杖身轻轻垂下,尖端的魔法石点上了少女馒头似的嫩白耻丘,「……你这副情色淫荡的身体今后只能被我佔有,任何人的阴茎只要进入你的身体就会被毒侵蚀,只有我的阴茎才能与你交合。」 「那是不可能的……」 「——别小看我的魔法,艾凡西斯。」斯莱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你已经是我的所有物,别想对着别的男人张开大腿,要是你这么做,毒也会刺激你的阴道。」 亚莱蒂没在听他说话,感受到精液又要流出小穴,她禁不住夹紧双腿。注意到少女的举动,斯莱心情颇好地勾起唇角,他俯下身来再次与少女亲吻,而后,他的身体又慢慢化作热水,与凌空飞舞的水一起坠落下来,浇淋在少女炽热的肉体上。 然而,这些被她过耳忽略的警告,将在未来短短几个小时内给她的人生带来多么严重的巨变,此时的亚莱蒂·艾凡西斯仍然一无所知。 (待续) 叁十叁、我们是什么? 奇路斯·克里尼斯拖着铅块般沉重的双腿,扶着墙走过傍晚的走廊。 因为调查到二年一班有游泳课,下午他装病潜进女更衣室里偷拿亚莱蒂的胸罩打手枪,未料才刚逃离就被其他班级的女生目击他裤头没拉好在走廊上奔跑,这让他被抓到教师办公室去,在教师近乎是飆骂的质询中罚站了一整个下午。 「再有下次就退学!」 他记得很清楚,因为这句话被老师吼了整整十五次。 像他这种出身乡下的不起眼贫民,能够因为魔法才能觉醒而得到全额补助,进入大都市的贵族学校读书,必然是上天瞎了眼宠错人,这等好运才会落到他头上。但是,奇路斯自己并没有好好珍惜这种好运,从国中开始他的表现就很普通,参加魔法社团也没有创造什么贡献,表现平淡一路直升高中部,又因为屡次猥褻,才升上高二就被降级成半额补助,还被踢出了学校签约宿舍。这之后,奇路斯拼命寻找打工机会,却总是因为一再职场性骚扰身边的女性而被开除滚蛋,在他终于走头无路时,上天又再一次瞎了狗眼,把一个a片导演的名片赐给他,奇路斯去给对方下跪了几天,终于因为他那傲人雄伟的性器得到了一个汁男的工作,从那以后,为了自己的生活费,他夜夜都会去拍摄现场给女优贡献自己的精液。 汁男,名副其实是只有在轮姦戏码时出现射精那一幕,才会有那么点可怜戏份的角色,薪酬低得可怜,奇路斯其实已经付不出大都市昂贵的房租。 今天早上,他被房东给踢了出来,所有的家当都被扔到楼下去,碎的碎、烂的烂。 想到自己已经无家可归,奇路斯觉得双脚又更加沉重。 他往口袋里一摸,一毛钱也没摸到,却摸到了一副票卡夹,里头有着一张学生证、交通卡、还有为数不多的几张钞票。这是他在亚莱蒂·艾凡西斯的上衣口袋里找到的,学生证的主人是一个叫艾思·陶森的一年级学生。 奇路斯的眼眶不禁红了。 现在,连他不认识的人也和亚莱蒂搞上关係了。他那冰清玉洁的冷傲女神在短短的两周里变得好像卖场里的一双鞋,谁都可以试穿了。奇路斯抬起手用袖子胡乱擦去眼泪,他知道自己也是乘着这个机会要到女神内裤的人渣,但只要一看见亚莱蒂和其他人在一起,是男的也好,是女的也罢,他总会感到胸口一阵难受,闷疼得令他喘不过气来。 但又凭什么?他不过是个痴汉跟踪狂罢了。 「——那不是艾思的学生证吗?」 轻柔的女声突然传进耳里,奇路斯猛然回头,只见那个神祕的学生会长又站在自己身后,睁着那双水灵灵的紫红色大眼睛,嘴角勾着甜美的微笑。 「学、学生会长……」奇路斯怯怯地退后了好几步,他始终不太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个神祕少女,「你怎么会……不是已经放学很久了吗……?」 「我在保健室里遇到艾思,他说学生证掉了,我就帮他找了。」说着,女孩笑瞇瞇地朝少年伸手,「把学生证给我吧,奇路斯大人。」 奇路斯犹豫了一下,将手中的票卡夹递给薇塔,但却在女孩即将抓住的前一刻,奇路斯又再次抽回了手。 「这个人……」他鼓起勇气问,儘管嗓音还是抖得厉害,「这个人和亚莱蒂是什么关係?为、为为什么……他的学生证……会在亚莱蒂的口袋……」 「哦?」 薇塔偏头,嘴角的笑咧得更开了。 不知怎么的,奇路斯觉得那笑容阴寒得有点恐怖。 「是吗……一个接着一个开始往祭品身边聚集……这样一来,玩家差不多都到齐了。」薇塔说着,那双紫红色的眼眸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她的语气带着兴奋的疯狂,「高兴吧!奇路斯大人,只要再一点准备,我们的主人就能够降临了!」 「主人?祭品……?」奇路斯害怕地靠上墙角,「你……想对亚莱蒂做什么?」 「没什么,让她履行祭品该尽的义务罢了。」薇塔甜甜地说着,一步一步逼近身高是她一点七倍的高大少年,身上的压迫感却强烈得不可言喻,「你还真是可怜,奇路斯大人,明明是最靠近主人的……却也忘记得最彻底呢。」 「我不懂……虽、虽然不懂……」奇路斯颤抖地握紧拳头,「我、不会原谅……如果谁要对亚莱蒂做出什么的话……我一定不会原谅……!」 「你的原谅没有价值啊,奇路斯大人。」女孩因这番痴话而轻轻笑了,「算了……当『魔皇的磐石』觉醒之后,你们在魔界的记忆或许也会甦醒吧。」 魔界? 从少女口中冒出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单词,奇路斯愣住了。 「你是什么意思……?」他呆然地张开嘴,傻愣愣地问,「『你们』?『魔界』……?我曾经待过魔界吗?我到底……」 「——我们是恶魔。」 薇塔的话让奇路斯有如五雷轰顶。 恶魔——那些透过邪恶的黑魔法被召唤来到世间,引诱灵魂们踏上邪道的可怕存在;那些只存在于文字与传说里,蛊惑人心、魔力超凡的恶之主宰。 奇路斯从来只在书上读过恶魔的传说故事,且他确定自己是个有父有母的人类,薇塔所说的话简直是天方夜谭,但,不知怎么,这句话竟深深震撼着他。 「没错……就是记载在《魔典》里,那种真真正正的恶魔。」薇塔柔声说着,嗓音听起来真有如恶魔般轻柔危险,「……而且,我们不是普通的恶魔。」 奇路斯嚥了口口水,没有回话。 他紧张地等待薇塔即将公布的答案,听见自己的心脏怦怦跳着,感到自己长期以来和社会格格不入的这个疑惑终于要在这一刻得到解答。 然而,薇塔只是抿唇一笑。 「既然奇路斯大人自己忘记了,就请自己想起来吧。」那女孩上前抢过奇路斯手里的学生证,俏皮地退后几步,脚跟一旋,长发在空中甩出美丽的弧度,「我还想看奇路斯大人更加悲惨的样子,所以不会现在就告诉你的哦!」 「欸?请、请请请请请等一下……」 奇路斯还在错楞中,薇塔已经跳着小碎步走了。 他站在原地目送少女的背影,觉得心跳像隆隆的大鼓仍未停息,奇路斯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那双陪他度过每个孤单寂寞的夜晚、极为普通的手。 恶魔。 他是恶魔。 对着一个有父有母、出身贫寒、魔法还特烂的噁心变态狂说是恶魔,真正会相信那个神祕少女所说的话的人究竟有多少?奇路斯知道自己就只是个妄想过度的可怜宅男,总想用天马行空的美好幻象填补自己空虚悲惨的人生,但是——但是,如果有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可能性,他真如薇塔所说是个恶魔的话,那么,薇塔所说的「主人」是谁?「祭品」又是为了什么? 无论是什么,心里这股不安的预感告诉他,他所敬爱的女神有危险。 思及此,奇路斯·克里尼斯坚定地握紧了拳头。 「我要保护亚莱蒂……」 「不管是不是恶魔,我要保护她……」 「不管那个『主人』是谁,都不会比上亚莱蒂……」 夕阳的馀暉洒落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身无分文、无家可归的少年一遍又一遍喃喃地唸着他脑海中那英雄史诗般的妄想,摇摇晃晃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弯长。 (待续) 叁十四、七个魔王的子宫 深夜,行人稀少的商业都心大街上。 斯莱·米欧穿得一身随便的圆领白色t恤和黑色长裤,拿着清单走进了便利商店里,目光扫过陈列整齐的各色商品,偶然望见在上层架上的一盒盒保险套,他的视线停驻了。 今天下午,他刻意用魔法改变泳池水的密度製造溺水事件,引开眾人的视线,为他製造侵犯亚莱蒂·艾凡西斯的机会。而她拥抱着他身体的画面又在此刻逐渐浮现脑海,他想起她雪白的双颊那时染着艳情的春色,总是平淡的眼眸被欲望侵蚀得飢渴。斯莱歛下眉眼,伸手拾取架上的一盒保险套,今天他内射在她的体内,如果亚莱蒂·艾凡西斯因此而怀孕了,对年仅十七岁的她而言将会是多么大的伤害。 伤害他人并不是斯莱·米欧的作风,从小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的慾望深不见底,但一直以来他都努力压抑着这份情念,安分守己地扮演着「学生」的角色,直到那一天,他以测试者的身分站在那雄伟的巨石面前,收到来自磐石的讯息为止。 磐石的主人,将觉醒于亚莱蒂·艾凡西斯的子宫。 而他——斯莱·米欧,将成为磐石觉醒的契机之一。 当时年幼的他未曾听过亚莱蒂·艾凡西斯这个名号,却一直惦记在心,直到他升上高二,以学年首席的身分进入学生会后,从新生名单中看见了这个女人的名字。 第一眼,他就明白了,这就是他命运的女人。 这一年多来,他处心积虑寻找着接近她的机会,亚莱蒂·艾凡西斯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看起来也不是那种飢渴难耐的慾女。斯莱并不想无端放弃自己规律节制的生活,他知道,一旦他正视自己的慾望,他将被那黑暗的深渊彻底吞噬,再也无法成为原来的自己。 他挣扎着,纠结着,直到那一天,他们因为老师怀孕请假而调整课程,和普通科的学生一起上了体育课。在眾多青春貌美、气质高雅的少女之中,他的目光立刻就捕捉到了那个独自佇在角落的银发少女,她的气质是那样的平静,存在却是那么的抢眼,像一隻优美的白鹤,一双白皙的长腿从腿根到脚尖没有一点瑕疵,与她相比,其他女人看起来竟像母鸡一样可笑。 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沉睡已久的慾望开始咆哮。 长期的挣扎与纠结被拋诸九霄云外,他马上就去接近亚莱蒂·艾凡西斯,大胆地提案,大胆地碰触,然而,在那天下午他掀开少女的裙子,看见没穿内裤的白嫩屁股上全是红红的掌印后,斯莱顿时觉得,内心似乎有一处已经崩塌了。 亚莱蒂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但很显然,他并不是她第一个男人。 「我的任务本来就是让她怀孕……」将保险套放回架上,斯莱不禁喃喃地重新说服自己,「没有必要为那种下贱的平民多想,她有义务遵从自己的宿命……」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稚嫩的女音从旁传来,斯莱一愣,回过头,只见少女——薇塔·维尔连斯就站在他身旁,仰着小小的脸蛋,那双紫红色的水灵灵大眼眸无辜地眨着。 斯莱冷冷地瞇起了双眼。 从小到大,这个女孩都让他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你有什么贵事吗?157号。」 听见那冷漠至极的称呼,薇塔却也不生气,只是抿唇笑了笑:「叫我157号,真冷淡,以前的斯莱又爱哭又笨,比现在要可爱多了。」 「请别说得好像我们很熟,157号,我和你只是同为磐石属性配对测试者的关係而已。」斯莱推了下眼镜,「大半夜的打扰我购物,你又有什么目的?」 「我只是了解一下进度,听起来你已经抱过亚莱蒂大人了?」薇塔上前一步,瘦小的身躯近得几乎就要贴到了斯莱身上,「射在体内?还是体外?」 「这跟你有关係吗?」对女孩露骨至极的提问感到厌恶,斯莱面露嫌弃之色,「滚。」 薇塔盈盈笑着,没打算继续刺激那个高冷倔强的少年,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斯莱挑完商品去结帐,她目送斯莱走出便利商店,又踏着轻盈的脚步跟了上去。 夜晚的风沁冷,徐徐拂起两人的发,街灯将他们的影子打在地上,一前一后,一大一小。 「请不要跟着我。」斯莱推了下眼镜,头也没回,「我和你没话好说。」 「好久没见了,我想和斯莱多聊聊啊。」薇塔又眨了眨那双无辜的大眼睛,「你是前任学生会书记,我是现役学生会长,我们可以谈谈关于学生会……」 「——你根本没在管学生会的事,那些事都是你的肉奴在做的。」斯莱冷冷地接话,停下脚步,回头,镜片下一双眼眸闪着犀利的寒光,「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薇塔·维尔连斯,你清纯可爱的外表只是欺骗猎物的饵食而已,真正的你是个尖牙利齿的掠食者。」 薇塔并没有否认他的指控,甜美的嘴角滑开一抹狡黠的笑意。 「我最喜欢聪明的斯莱了。」她甜甜地说,「本来还以为你会和我一样保有记忆的……不过,因为你一直在抗拒真正的自己,所以到现在还是对自己一无所知。」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相信你的『恶魔转生论』,没有一点科学根据。」斯莱又习惯性地推了下眼镜,「你要妄想自己是转生到人界的恶魔我无所谓,但别把我扯进去……」 「——你以为自己怎么会听见磐石的声音?」 薇塔的反问令斯莱闭上了嘴。 见少年不回话,薇塔的笑意更深了,她又往前跨出一步。 「那种东西我们见过的,在魔界……在魔海的正中心,魔皇殿的正下方……那是我们主人的所有物,你不记得了吗?斯莱。」她柔声说着,甜美的嗓音彷彿有种蛊惑的魔力,「磐石之所以对你说话,是因为主人在呼唤我们……我们的主人需要我们的力量,所以……」她停顿了几秒,将手指放到柔软的红唇边,轻语。 夜风呼啸,捲去了少女脱口而出的秘密。 镜片下,少年那始终冷淡的双眸慢慢放大了瞳孔,少女所说的话像虚假的谎言那样不切实际,然而,他的心竟像认证了那番谎言般,如此澎湃地撼动着。 「那种事……是不可能的。」他握紧拳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动摇。 「我说的是真是假,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斯莱。」薇塔抿唇轻笑,转身,「不过,我想你的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了吧?」 说完,女孩踏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了。 斯莱·米欧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伸手按住自己狂跳的心脏,一股前所未有的情感在他的胸口涌动,他顿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脑袋像是被人敲了一记似的隐隐作疼,薇塔所说的话语,竟令他想起了《魔典》第八章第十二节,智慧的魔鬼梅菲斯托透过巫士所纪录下的创世纪,那也是唯一一段关于「魔皇」的描述: 在浩瀚无尽的黑色汪洋中央,立着一块方圆十公里的大石。 吾主站在那块巨石上,起了雄伟的城殿,又一个弹指,覆盖大海的广大陆地应运而生,他庞大的力量渗进脚下的巨石,石上印出了深深的光纹,那是属于吾主的文字。 被巨石的光芒吸引,海底的生物都爬进了吾主的城堡。 在那里,吾主赐予牠们名字,牠们被毁灭,他们被创造——他们是最初的七个魔王,他们各有特色,代表最原始的慾望,淫慾的魔王。 而那块吸引魔王诞生的巨石,吾等恶魔尊称为「魔皇的磐石」。 强烈的电击顺着脊髓直窜而上,少年扶着墙,呕的一声吐了一地。 他剧烈地喘着气,炽热的吐息逸散在冰冷的空气中,化成缕缕白烟。斯莱·米欧镜片下的眼眸带着泪雾,他瞇起双眼——恶魔、魔界、魔皇的磐石、淫魔之王……这些字眼从幼时起就是他的梦魘,是他不愿意直面的黑暗词汇。 然而,此刻这些恶梦,却随着薇塔·维尔连斯方才吐露的话语,有如甦醒的巨蟒,缠上他的颈子,在他耳边不断嘶嘶倾吐着——少女亚莱蒂·艾凡西斯的宿命。 将七个淫魔之王的精华,注入祭品的子宫。 召唤创世的魔皇,降临此世。 (待续) 叁十五、怪物(H) 夜晚,洗完澡的亚莱蒂坐在书桌前,用笔记型电脑查阅着各种不同的安眠药物。 想要在星期六晚上出门和乔托约会,她要那种可以最快迷昏父亲、让他昏睡最深最久的药物,但是,虽然已经查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亚莱蒂却不知道该怎么拿到这些药。 还在盘算是不是该去医院偷,敲门的声音响起。亚莱蒂盖下笔记型电脑,才刚回头,就看见身穿笔挺西装的父亲推开门,那男人眉头紧蹙,一副相当不耐烦的模样,亚莱蒂知道他在想什么,每到生理期刚结束后几天,父亲累积了一整周的慾望无处发洩,总是会相当躁鬱。 「还在那里看什么!过来!」男人低吼一声,松开领带,脱了西装外套,不顾手中是价值数十万的名牌,随手就往地上一扔,「都这个时间了还没脱光躺在床上张开腿!忘记艾凡西斯家女人的责任是什么了吗?」 才说着,男人抽出皮带,往地上挥出响亮的一鞭。 亚莱蒂淡漠地看着他,仍是坐在椅子上,她转过身面向父亲,慢慢脱下柔软的棉质睡袍,露出底下性感的情趣水手服,衣长短得那对丰满的双乳都露出了叁分之一,半透明的布料下,诱人的粉色乳尖若隐若现,小蛮腰毫无保留地展现少女性感的曲线,深蓝色的蓬蓬裙短得露出半对小翘臀,裙下的性感黑色丁字裤遮着白胖胖的贝肉,挑逗着男人的视觉感官。 亚莱蒂从来不会主动穿情趣衣物,就除了每个月生理期刚结束的那两天。 被眼前香艳的画面刺激得跨间火热,男人始终兇恶的脸上终于绽放出淫色的笑意,他脱下衬衫和长裤往后丢,搓搓手朝亲生女儿大步走去,将他宠爱的小情妇高高抱起,转了身将她就往床上丢,结实的身体欺上了少女柔软的身。 「老公七天没抱你这小浪妇,你很期待吧?」男人咂咂嘴,双手伸进水手服的下襬,享受在那若隐若现的半透明布料下揉搓绵绵巨乳的悖德快感,「瞧你骚得美滋滋的。」 亚莱蒂没有回话,男人俯下身凑近她的双唇。 「宝贝,叫老公。」 男人的嗓音柔得叫人融化,少女那双星河似的眼眸凝望着他,银白的羽睫稍歛。 「老公……」她轻声唤着,修长的手臂勾上男人的颈。 「瞧你撒娇的……」男人怜爱地说着,禁慾的躁气早已一扫而空,大手顺着乳波的弧度下滑,爬过紧实的小腹,探进裙摆,温热的手指隔着一层薄薄的丁字裤来回抚摸白嫩的贝肉,「说,你的小骚逼七天没给老公肏,是不是痒得受不了?」 「嗯……宝贝的小骚逼好痒,好想老公肏……」亚莱蒂偏过头,斜斜地注视着男人燃着慾火的脸庞,微瞇起的眼眸像是在挑逗,「老公把宝贝的骚逼肏坏好不好……?」 少女的淫声浪语让男人浑身火热,他大笑了几声,低头隔着布料啃咬她的乳珠,被唾液濡湿的布料服贴着诱人的奶尖,底下的粉色乳晕隐隐透了出来,男人用舌尖在乳尖周围打转,又用舌腹舔得乳珠上下颤动,接着整口含住大力吮吸,滋滋波波的吮吻声回盪着,听来好不淫靡。吃完了左乳,男人转战右乳,他拨开水手服的下襬,露出那暖嫩的乳肉。他舔了舔唇角,在那丰满的胸乳上趴下来,近距离欣赏樱粉色的乳尖,炽热的鼻息将小乳珠呼得一颤一颤,男人伸出暖暖的厚舌,顺着乳晕舔尝,双唇吻着乳尖、乳肉,轻柔的吻转为吸吮,又转为啃咬,少女那对白嫩的玉乳很快就被吻出了点点诱人的红痕。 在男人的挑逗下,亚莱蒂的呼吸已经转得急促,她卡在男人跨间的小腿轻轻来回顶弄那高挺的巨物,那根肉棒已经热得像是烧红的铁柱,柱身青筋暴涨,硕大的龟头前端已经迫不及待流出透明的汁液,在少女裸白的小腿上磨出一片淫亮的水渍。 男人被女儿取悦得慾火焚身,他的大手很快离开那对绵软的玉乳,向下转攻下身甜美的花圃。大掌来回抚摸没有一点瑕疵的白嫩翘臀,顺着柔美的弧度下滑,男人将少女的双腿用力扳开,往上拉扯,将那不安分的小腿架上自己的肩膀,甜美的蚌肉只隔着一层丁字裤紧贴着他热呼呼的卵袋。男人喜孜孜地把丁字裤向旁拉开,里头的蜜肉已经骚得出水。 「宝贝的骚肉洞真是水做的。」男人托着少女的屁股,用那湿热的穴口磨弄股间的巨兽,淫水很快就把卵袋和柱身擦得水亮,「说,想不想要?」 「想要……」少女的声音柔得像软沙,甜得像蜜糖,「好想要……」 「想要什么?说清楚。」男人咧开坏笑,肉棒更加大力地在穴口磨擦。 「嗯……想要……老公的大鸡巴……」知道男人想要她说什么,亚莱蒂柔柔地倾吐那些淫浪的字句,「拜託……老公的大鸡巴……肏宝贝的骚穴……」 「别急,老公马上就肏你,把你肏死。」 男人的嗓音因慾火而沙哑,他将龟头对准淫水氾滥的花穴,托着少女的美臀向前顶,炽热的肉冠顶开亟欲含吻的蜜唇,顶进又暖又紧的蜜肉里,柱身一截一截插进深处,将那紧紧包裹舐咬的穴肉撑得又饱又满,直到囊袋轻轻拍打在暖暖的肉唇上。 「啊……咬得好紧……」男人仰头闭上眼,享受命根子被肉洞真空吸吮的快感,「啊……你这骚的……啊……生来就是给男人肏的……啊……啊、啊——!!!」 男人的舒叹瞬间转为凄厉的惨叫。 亚莱蒂愣住了,只见那男人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肉棒马上就退出了少女的花穴,他捧住那泛得紫黑的阴茎,浑身颤抖得厉害。亚莱蒂也愕然地坐起身。 「你……你在里面涂了什么……!」男人咬牙切齿,在剧烈的喘息中逼问,「说!!你这个贱货!在你的烂洞里面涂了什么!!」 「我什么也……」 突然,斯莱下午在淋浴间里说过的话闪过她的脑海。 ——『任何人的阴茎只要进入你的身体就会被毒侵蚀,只有我的阴茎才能与你交合。』 亚莱蒂愣愣地张开了嘴,喃喃吐出一句:「魔法……?」 闻言,男人的脸色骤变。 「魔法?!你这破麻胆敢在学校和那些兔崽子乱搞!还给施了魔法!!」 他厉声嘶吼,狠狠一掌打上少女的脸颊,亚莱蒂被打得头晕目眩,趴伏在床铺上,她感到裙子被用力扯开,那浑圆的白臀就这样暴露出来。 「是谁!!我要杀了他!」狠狠一掌啪的一声打在少女的臀肉上,白皙的翘臀立刻多了一个火辣辣的掌印,「我要剁了你!杀了他!告诉我是谁!!!」 啪! 啪! 啪! 啪! 啪! 重重的巴掌一下一下摑上少女的屁股,嫩臀被打得又红又紫,亚莱蒂的身体因疼痛而一颤一颤的,生理性的泪水流出了眼角。连打十来下,少女都一声不吭,男人又痛又累,他摀着自己的下体,气急败坏地要去找他的锯刀。 「我要剁了你……我要剁了你……我要剁了你——!」 他喃喃地嘶吼着,用力咬牙到发出咯咯咯的可怕声响,男人因着下身的剧痛而步履蹣跚。就在此时,趴伏在床上的少女终于站起身,手中抓着床头的木质檯灯。 ——咚喀! 沉闷的声响贯透男人的耳膜。 后脑杓传来强烈的剧痛,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男人向前扑倒在地,汩汩鲜血自后脑杓流了出来,他颤抖地回过头,只见亚莱蒂手中拿着染血的檯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抱歉,父亲。」 那少女的嗓音冷得没有一丝起伏。 「因为明天有个约会,我现在还不能被你剁断手脚。」 男人不敢置信地瞪圆双眼。 亚莱蒂·艾凡西斯自出生起,从来没有反抗过他。无论是被他猥褻、被他弒母、被他把阴茎捅进口中、被他强暴……这个女孩一直都是乖巧听话的,就连被他掐着脖子威胁的时候,也总是一副死了也无所谓的模样,从来没有抵抗过——从来没有。 「你……嘎啊!」 男人还来不及发出一句话,少女就一脚踩上他的尾椎。 她的位置抓得精准无比,精准得只要她用力踩下,男人马上就会成为半身不髓的废人。 「宝贝……住手……」男人恐惧地哀求,「我是你爸爸啊……」 「我知道。」亚莱蒂回答得无比冷漠,「所以才说,抱歉了。」 「住手!住手!住手!你就这么恨我吗!」男人气急败坏地大叫,「我是你爸啊!我可是全世界最爱你的人啊!你不是说过你爱我吗!你狠心对你最爱的爸爸下手吗!」 「我是说过,不过那只是性爱的语言。」亚莱蒂淡淡地回答,那宝蓝色的眼眸冷得读不出情绪,「——我不知道爱是什么,我不恨你,也没有爱过你。」 男人的双眸绝望地瞪大。 少女的话在他脑海中嗡嗡回响着,他的思考逐渐成为了空白,地上的血滩越扩越大,他的意识也随之越来越模糊,男人想起了这个少女的母亲,想起她含恨而死的目光;想起了他的前妻,想起她在病危中写下的遗书;想起了他曾经有过的叁个儿子,想起了他们如今注视自己的冷漠眼神……然后,在意识矇矓之中,年轻的奥里洛·艾凡西斯意气风发地站在那个沙土飞扬的峡谷里,眺望着那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宏伟巨石,双眼炯炯有神。 是什么时候起,一切都变质了? 他泪光模糊的眼中倒映出了银发少女绝美的脸蛋,也倒映出了那寒冰般的眸。 怪物。 她是彻底的怪物。 是他一手养出来的——没有情感的怪物。 (待续) 叁十六、离家约砲 接到电话后,威斯林格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衝到了艾凡西斯家的大豪宅。 推开少女闺房后他所看到的一幕,是奥里洛·艾凡西斯倒在血泊中的惨象,而那个应该要孕育魔皇磐石主人的少女早已人去楼空,她的衣服、化妆品、首饰、随身物品……全都没了。 「这是怎么回事!」 威斯林格惊诧地大喊,他匆促跑到奥里洛身边,量测男人的鼻息。奥里洛还活着,但是若再不送医恐怕也凶多吉少。注意到男人跨下的中毒状况,他打电话叫了艾凡西斯家的司机,替奥里洛穿好衣物,揹着那昏迷的男人走到宅邸门口。 在等待司机飞车赶来的片刻,他拨了通电话。 「这是怎么回事?小亚!」他气急败坏地对着电话另一头的少女大吼,「你说叫我来帮忙!我怎么看到奥里快死了?你人在哪里?你被绑走了吗?」 「我在计程车上。」 电话另一端的亚莱蒂·艾凡西斯淡淡地回答。 她侧过头,看向车窗外飞逝而过的都会街景,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映在她的瞳孔中:「我还不能被父亲剁掉,所以我要暂时离家出走一阵子,父亲就麻烦你了。」 『你就这么想活下去?你以前不是说过就算被剁了做成肉便器也无所谓吗?』电话另一端,威斯林格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惊讶,『是小弟让你改变的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见他。」亚莱蒂垂下眼帘,搁在腿上的小手握成拳头,「为了这个,任何阻挡在我眼前的人,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消灭。」 『喂喂、你说的消灭……就是把你爸打成重伤,然后叫我来善后吗?』威斯林格的声音既愤慨又无奈,『你也帮帮忙!小亚!万一我报警了呢!要是你被冠上杀人的罪名呢?』 「我知道,所以我没有杀他。」少女的回答依旧淡然,彷彿她只是在述说明天要吃什么午饭,「明天我有约会,所以我还不能被抓起来。」 『小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小……』 ——嗶。 擅自掛掉了威斯林格的电话,少女又一次望向窗外。 她的视线从远处收回,看见车窗上自己的倒影,看见自己白皙的脸庞上泛着薄汗,春色将她的双颊染出浅浅的红晕,她知道自己的双眸正燃着慾火。 她在忍耐。 自从父亲插入她体内又退出后,她的小穴就像被虫蚀咬那般又疼又痒,她知道这是斯莱·米欧的魔法,也知道只有找到斯莱,让他的阴茎插入自己的身体,才能使这种疼痒消退,但问题是,她并不知道斯莱的联络方式,也不知道斯莱住在哪里。 仔细想想,阴裘、瑟裘、斯莱……这些与她有过肉体关係的人,她对他们一无所知,也没有兴趣知道,而她的社群软体里除了父亲、威叔、司机之外唯一的帐号,是乔托·迪欧。 不行。 亚莱蒂按捺住了想要打电话给乔托的衝动,现在她的阴道是个毒窟,她不想要伤害乔托,也不想要和乔托发生关係。乔托像是个与性爱完全沾不上边的乾净少年,她不想听见乔托口中吐出淫秽的污辱,也不想看见他瀰漫慾火的眼神。 「小妹妹,我们到了。」 前方计程车司机的呼唤传来,亚莱蒂回过神,将手机收回口袋。 付过车资,将两大皮箱的行李搬下车,亚莱蒂站在高级饭店的前方,这是她选择离家出走的地点。几个身穿西装的服务员上前替她搬行李,亚莱蒂到柜台办完了入住手续,她搭着电梯上楼时,始终是紧紧夹着双腿,小穴又疼又痒,氾滥的淫水不断流出来,不管是什么东西、是谁都好,现在的她极度渴望被男人插入,渴望被侵犯。 进了单人房,亚莱蒂扑倒在床上,她的呼吸已经因长时间的忍耐转为急促,亚莱蒂拿出手机搜寻「做爱」两个字,很快的,就有几条广告映入她的眼帘。 【成功率百分之百,安心约砲的好平台】 【保证成功约砲,鲜肉慾女都在飢渴等待】 「约砲」两个字对亚莱蒂是陌生的,但在此刻慾火难耐的状况下,却挑起了她的兴趣。她很快下载了约砲软体,才登录了女性、十七岁,连照片都没有放,马上就传来了讯息。 【小妹妹,才十七岁?】 【我二十五岁,男的,身高一百八十五,体重七十公斤】 【要不要跟哥哥约一砲?】 亚莱蒂抿起唇,觉得身体热得难耐,根本顾不得危险,只输入一串: 【好,在哪里?】 (待续) 叁十七、半路杀出跟踪狂 从行李箱里找出她最朴素的一件小礼服洋装,亚莱蒂很快穿上高跟鞋,打理好头发,拎着造型高雅的小手提包离开了饭店。约砲的地点就在这附近的性爱旅馆,她步行前往,距离约定时间一分不差地到达了旅馆的门口,才刚站定位置,两个男人就晃了过来。 「小妹妹,你在等人吗?」 两个约莫叁十岁的男子用淫秽的目光上下打量她,吹了声口哨。 「我在等人。」亚莱蒂从手提包里拿出手机,将约砲的聊天内容展示在这两个男人的面前,「你们之中哪个人是叫布莱恩的?」 闻言,两个男人突然高兴地欢呼。 「竟然是真的!还真的约到了!十七岁的高中生巨乳大正妹!」 「你就是亚莱蒂?你是处女吗?」 「你全身都穿名牌,家里是不是很有钱啊?」 「怎么会想大半夜的找约砲?这样不应该哦!」 男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追问,左右包夹着她,一人的手摸上她的臀,一人的手抓上她的乳,兴奋得裤襠都撑起来了。他们一面争论着今晚要射几发,一面搂着她走进性爱旅馆,才在柜台正要办入住,突然走廊另一头就传来了骚动。 「——奇路斯!你这浑球!谁他妈说你可以早洩的!还射那么多!你是种猪吗!!!」 伴随着一阵大吼,一个下半身赤裸的高大少年狼狈地抓着裤子跑了出来,后面不断有各式各样的物品朝他飞来,少年被砸得鼻青脸肿,脚一滑向前扑倒,摔在少女的脚边。 「搞什么啊?这个。」搂住亚莱蒂的其中一个男人不禁失笑。 紧接着几个身材壮硕的男人追了上来,手中还拿着几个东西,正准备往少年身上扔。 「你们拍a片的小声一点行不?大半夜的大家都在办事!」柜檯的中年大叔不耐烦地低吼,「都吵到其他客人了!再有下次就给我滚出去!」 被这么一吼,几个追兵却了脚步。 「抱歉、老闆,我们家的狗崽子又添麻烦了,我们带回去教育!」刚才还兇神恶煞的追兵慌忙陪笑,一脚踩在少年的光屁股上,「喂!种猪!走了!不想要片酬了是不是?」 少年狼狈地抬起头来,脸上都是鼻血,闷咳着任人践踏,一语不发。他被拉着脚踝往后拖,却在此时,注意到了被两个陌生男人搂抱的银发少女。 「亚莱蒂?!」少年突然惊愕地大叫,「你怎么会在这里……!」 认出少年的脸,亚莱蒂也愣住了。 「你是……」她想起了他的名字,「奇路斯·克里尼斯?」 「搞什么?你认识?」抓着奇路斯脚踝的壮年男人松了手,上下打量美得不像世间之物的少女,「你这鲁蛇竟然还认识这样的大美女……对哦,你再烂也是贵族学校的。」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奇路斯瞠目结舌地问,视线很快飘向亚莱蒂身旁的两个男人,「你们……你们两个想对亚莱蒂干什么!快快快点放开她!」 「啊啊?」一手还抓着少女奶子的男人不悦地拧起眉,「不放!我们才刚约好要跟亚莱蒂小美女上去来个一夜七次,凭什么要放?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小美女,你认识这个看起来很鲁的傢伙吗?」 「……不算是认识。」亚莱蒂如实回答,几个人訕笑成一团。 奇路斯仰望着她,泪水盈满了眼眶,心都碎了一地,但他的理智却很清楚,亚莱蒂并没有刻意说谎伤害他,细数他们两人目前为止的交集,他和她,的确是算不上认识的陌生人。 奇路斯狼狈地爬起身穿上裤子,鼻涕眼泪遏止不住地流下来,几个男人笑得更厉害了,他知道他们都嫌他噁心,总是如此。从小到大,他在别人眼中一直是个噁心的存在,亲生父母和妹妹都看他噁心,他始终像个异类被孤立,连自己都嫌自己噁心。身后片场的同事拿出手机来拍照,奇路斯看见亚莱蒂的手也往包包里探,他觉得什么都绝望了。 「——奇路斯。」 少女纤细的手伸了过来。 出乎意料的,她的手上并没有拿着照相手机,而是拿着一条柔软的棉质白手帕。 奇路斯愣愣地看着那隻手,他抬起头,看向少女淡漠的脸庞。亚莱蒂一直是如此,一直冷着一张脸,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她所做的事却总如此温柔。 「给你,擦鼻血。」亚莱蒂淡淡地说,「这次用手帕,可以吧?」 奇路斯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他吸吸鼻涕,卑微地低下头握住她的手,紧紧地将那双小手包覆在两片掌心之间。少女的手是冷的,一如她的外号,但此刻,一股暖流却从那隻冰冷的手流了过来,沁入了少年破碎的心。 她没有挥开他,没有嫌他噁心——这就足够了。 「我不要你变得和卖场的鞋子一样……亚莱蒂……」奇路斯哽咽着,哭哭啼啼地低语,「如果有什么困难……请你、请你……跟我说吧……」 「你在说什么——唔!」 亚莱蒂的疑问还没得到解答,少年突然将她往前一拉。她失去平衡向前倒的剎那,奇路斯俐落地将她拦腰抱起,那一身平时无用武之地的肌肉突然爆发出累积已久的巨大能量,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少年已经抱着亚莱蒂衝出了性爱旅馆。 一切发生得太快,几个男人根本没反应过来,当他们终于回过神来,大叫着衝出去追人时,夜晚的街道上早已经没有了那两人的身影。 (待续) 叁十八、恶魔的眼睛(H) 突然被抱着飞速衝出旅馆,这完全出乎亚莱蒂的意料之外。 奇路斯·克里尼斯的身体相当炽热,靠在他的胸口时,她听见他的心脏怦怦跳得像大鼓一样,她也才终于知道,原来这个少年看似弱不禁风的身体,有着一身结实的肌肉。 奇路斯不清楚自己跑了多久,怀里抱着他最心爱的女神,他一点也不觉得累,一双长腿接连着跑过好几个街区,他从来没有如此感谢过自己的身高。直到他们来到附近的公园,确认后方没有追兵后,奇路斯这才气喘吁吁地放下怀里的少女。 他以为亚莱蒂会打他,却没想到少女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你想做什么?奇路斯。」亚莱蒂平静地问,「把我带来这里,再让我走回去吗?」 「不要!」奇路斯撑着膝盖喘息,抓住了少女的裙襬,「拜託你……不要回去……!」 「为什么?」 「我、我不想看到你跟别人做爱……」奇路斯闭紧眼,祈祷似地低喊,「我什么都愿意做……拜託了……求求你不要回去……!」 「你什么都做?」亚莱蒂顿了一下,抓住奇路斯的手腕,「即使受伤吗?」 少女的提问让奇路斯愣了一下,他固然很怕痛,但一想到是为了自己的女神亚莱蒂,就算受伤也无所谓了。想着,他把心一横,用力点点头。 「我什么都愿意!」他又一次强调自己的决心,「就算受伤也没关係!」 闻言,亚莱蒂缓缓松开了手。 奇路斯开始感到心慌,刚才的说法是不是很噁心?被一个算不上认识的痴汉男这样宣誓,全天下没有哪个女孩子会欣喜的。他的双颊涨得又红又热,亚莱蒂的沉默让他听到了围绕在身旁的声音,在夜半的公园里,一对对男女们的情话和淫叫此起彼落地从草丛和暗处传来。 他怎么会没想到,夜晚的都市公园就是做爱的圣地? 在这种地方这种场合对少女说出这样的话,奇路斯自己都觉得自己噁心。 然而,沉默少女只是缓缓撩起了小礼服的裙摆,奇路斯抬起头的瞬间,从脖子一路红到了耳根,儘管灯光昏暗,他还是看见了,少女的白色小内裤几乎湿透,服贴在白嫩的贝肉上,勾勒出耻丘的弧度,白皙的大腿内侧尽是氾滥的淫水。 「我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奇路斯……」亚莱蒂说着,嗓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果不要我回去找那两个人——你就和我做爱吧。」 和我做爱吧。 做爱吧。 那句话有如贯耳的鐘声,把奇路斯的脑子敲得一片空白。 他从来不敢妄想自己有脱离童贞的一天,更不敢去想,他第一次的对象能够是他心目中的女神亚莱蒂·艾凡西斯。他的下巴不由自主地掉下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做爱……?」奇路斯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你你你你是说……和我……?」 「没错。」亚莱蒂肯定地点头。 「和我?我吗?」奇路斯更加难以置信,「你……不会觉得……我很噁心?」 「不。」少女的回答相当简短,「你不愿意吗?」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奇路斯扑通一声跪倒在她的前方,抓着她的小腿,恳求地仰望,「我很愿意!请你让我和你做爱吧!求求你了……!拜託你!」 「但是你会受伤,奇路斯,因为有人对我的阴道施了魔法。」亚莱蒂松开手,洁白的蕾丝裙襬又垂坠下来,她垂下眼眸凝视脚下的少年,「即使这样,你也愿意的话,就抱我吧。」 奇路斯从来没有听过那么悦耳的话语,他立刻站起身,视线混乱地在少女的身上飘移,然后他抓住了少女的肩膀。亚莱蒂沉默着,像是在默许他可以对这副胴体为所欲为。奇路斯感到脑袋越来越热,他脑海中闪过无数a片的场景,先脱衣服?先前戏?先接吻?该怎么做? 见奇路斯久久都没有动作,亚莱蒂的手指抚上了奇路斯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这简单的举动让少年吓了一跳,退后了好几步。亚莱蒂因少年过度反应而稍稍一愣,一直以来她总是单方面接受着他人的侵犯,遇上像奇路斯这么胆小的床伴,这还是第一次。 「先找个避人耳目的地方再开始。」毕竟慾火难耐的是自己,想着自己这次应该主动,亚莱蒂抬手指了一旁的路灯,「这里太亮了。」 「好……好。」奇路斯紧张地附和,「是……呃、是太亮了……哈哈……」 「过来。」 说着,亚莱蒂牵住奇路斯的满是手汗的手,将他带向草丛。接连找了几个地方都已经有情侣在那里「办事」,亚莱蒂带着奇路斯绕到更远的角落,距离厕所仅有百公尺的一处树荫下有一方长椅,看起来是最适合的场所。 「就这里吧。」亚莱蒂回头道,才发现奇路斯一直注意着他们牵着的手,「怎么了?」 「没、没有……没事!」奇路斯慌忙回答,靦腆地红了脸,「那个……只是……我、我是第一次……和人牵手……我、我我觉得……觉得很高兴……」 「是吗?」 看着奇路斯的脸庞,她想起了上个星期天和乔托的约会,那个时候,他们也是像现在这样牵着手,但是,和乔托牵手的感觉,却与奇路斯牵手的感觉完全不同。 乔托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亚莱蒂很快就不再思索这个问题,下身的疼痒感慢慢将她的思绪拉回来。她脱下鞋子,坐上长椅,俐落地撩起裙摆,将修长的腿打开。 「直接进来吧,奇路斯。」少女努力抑住紊乱的呼吸,嗓音乾净得不像是个慾火焚身的女人,「不用前戏、不用拓宽,直接插进来。」 「好、好的……!」 奇路斯听话地解开裤头,露出那根早就一柱擎天的巨物,爬上了长椅,摸黑抚上少女的长腿。亚莱蒂修长的双腿很快就缠上他的腰肢,湿暖的小穴贴黏过来,湿漉漉的淫水将他浓密的毛丛沾得晶亮,奇路斯觉得自己的激动得就要脑溢血了,他急促地喘息,握住自己硕大的肉柱上下套弄,卵大的肉冠摩上两瓣软嫩的花唇,他吞了吞口水,挺腰。 肉唇立刻紧紧吮柱硕大的龟头,奇路斯吸了口气,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缴械了,他夹紧屁股忍住射精感,托着少女的腰将肉棒顶进去,肉冠捅开湿软的穴肉,柱身被甬道里的肉粒紧紧咬含,他咬牙将已经在痉挛的巨物挺进最深处,硕大的肉冠插开子宫口,惹得少女呻吟出声,直到卵囊贴上肉唇,那巨物将紧窒的阴道塞得满满的。 「亚莱蒂的里面……好、好舒服——好痛!」 剧痛猛然传上,奇路斯倒抽了一口气。 那像是被千万隻虫蚀咬的强烈剧痛,奇路斯差点没有惨叫出声,他摀住自己的嘴拚命忍耐,射精感消失得无影无踪,痛得他想马上抽回自己的命根,亚莱蒂的双腿却紧紧箍着他的腰。 「动……奇路斯……」少女在喘息中难受地命令,「快点……用力动……」 仰慕的女人在身下喘息的模样马上又将奇路斯的慾火点燃。 好不容易终于抱到梦想中的女神,就算是痛死,他也不会轻易放掉这个机会。 「我要动了……亚莱蒂……」他紧咬着牙根吞忍强烈的痛楚,重新托起少女的腰,「舒、舒服的话……请、请你……叫出来……」 少女含着泪没有回话,只是点点头。 奇路斯痛到头皮发麻,早已没了快感,却还是硬着头皮动起腰来,痛到颤抖的肉棒在少女的体内一下一下地抽送,奇路斯的喘息越加急促,阴茎早就疼到麻痹,根本感受不到性交的愉悦。他摀住嘴,觉得痛到就要吐了。 亚莱蒂的表情也很难受,她美丽的颊上佈着涔涔汗水,苍白的双唇止不住地颤抖,别说是止痒止痛,随着奇路斯卖力的抽插,她的下身只是更加麻痒疼痛,她知道,这是斯莱·米欧给她的巨大枷锁,要她的身体专属于他,除了他之外,跟谁做爱都只会感到痛苦。 「可以了……奇路斯……」亚莱蒂疼得眼泪都流出了眼角,「奇、路斯……」 她呼唤着他的名字,奇路斯却像没有听见似的,依旧忍痛努力挺腰。 那少年厚重的瀏海随着他的动作而晃荡,亚莱蒂注意到了他藏在瀏海后方那双鲜红色的眼睛,她禁不住伸出手,轻轻拨开了少年的瀏海。 「啊……!」突然查觉到少女的动作,奇路斯大吃一惊,赶忙闭上双眼,「要做什么!请请请请请请你不要这样!别……别看我!」 即使只有短暂的一瞬间,少女还是看到了。 那并不是人类的眼睛。 鲜红色的瞳孔之中,有着一双横扁的瞳仁。 那让她想起了山羊的双眼,想起了世人口中流传的「恶魔」。 亚莱蒂伸手抚上奇路斯的颊侧,看见那少年又一次怯怯地睁开眼,她的手指拂开他的瀏海,注视着那双异样的眼眸,少女禁不住张开了唇。 「好美……」 她喃喃地脱口而出,奇路斯愣愣地瞪圆双眼。 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这双自出生起就被亲生父母惧怕的眼,这双被无数个人威胁要刺瞎的眼,这双连他自己都感到无比噁心厌恶的眼——却被他敬爱的女人说了「好美」。 「骗人……」奇路斯的眼眶涌出了泪水,连下身的疼痛彷彿也不那么真切了,他咬紧下唇,哽咽出声,「你是……骗我的吧……?」 「好漂亮的眼睛……」亚莱蒂在喘息之中看得入迷,「这是……天生的……?」 「真的……?」奇路斯呜咽,「你真的……觉得很漂亮?」 「很美。」亚莱蒂柔和地歛下眼眸,「我很喜欢。」 奇路斯深吸一口气,眼泪有如洪水,溃堤出眼眶。 她是第一个,在看到他的眼睛后没有尖叫的女人;也是唯一一个,称讚这双眼睛的人类。奇路斯虔诚地趴伏在少女的胸前啜泣,他的思绪因激动而翻成一片空白,泪水滴湿了她的衣襟,少女不知道他为什么而哭,却温柔地抚上了他的发。 「我喜欢你……我……呜……爱你……呜呜……亚莱……蒂……」 奇路斯在呜咽中断断续续地说,他哭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也不知道是否已经传递了自己的真心。疼痛?那都已经不重要了,他已经感觉不到了,比起肉体上的痛楚,现在他更深刻地感觉到的,是胸口滔滔激盪的情感。 他爱着她。 不管他过去是什么,往后将成为什么,现在与未来的每一天,他都会深切地爱着她。 (待续) ------------------------------------------------------------------------ 诸君贵安,我是作者九嵐 感谢各位至今还没被这充满黄amp;暴力梗的文雷跑,送珠书柜留言大感谢! 先行预告两章之后将出现高雷人狗h,然后存稿就即将宣告用罄 接下来的剧情会比较纠葛一点,以作者的智商和码字速度,更新会变得比较慢 虽然后面的剧情只会更黄更暴力,还是请各位多多指教囉! 因为是第一次发文,不太了解读者的口味 如果有绝对不想看到的雷或就是想看到的梗,欢迎留言跟我说哦! 叁十九、梦想成真(H) 那一夜,他像疯了一样与她做爱。 最初的痛楚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肉棒像装了马达似地狂捣淫水飞溅的花穴,起初看起来难受的亚莱蒂最终也被性爱的快感给吞噬,她悦耳的呻吟像敲响的风铃,阵阵回盪在夜晚的公园里。 奇路斯换了一个又一个姿势,他们从长椅上做到树下,又从树下做到草丛里,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射精了几次,他那有如种猪般大量的精汁将少女的小腹灌得鼓鼓的,每一次抽出,精液都从那被他插得媚肉外翻的花穴里飞溅出来,在草地上遍洒他们交合的证明。 奇路斯背对着少女,粗糙的大手揉弄着那两团弹软的嫩乳,有力的腰桿狠狠向前挺进,硕大的卵袋啪啪啪地打在红肿的臀肉上,混着淫水的白浊精汁沿着少女白嫩的大腿汩汩流下。 「啊……啊!已经……可以了……!」在奇路斯努力的抽插下,疼痒的感觉早就已经消失,肚子里满满都是精液,那尺寸粗硕的肉棒却还不知饜足地狂捣穴肉,亚莱蒂的子宫口被插得发麻,她伏在树干上,在娇柔的浪吟中努力挤出字句:「奇路斯……嗯!我已经……!啊!啊啊!我……已经……已经够了……!嗯啊啊啊——」 酥麻的快感如电击般沿着脊椎直直刺上,她弓起背脊,又被肉柱顶出一波高潮,淫水一泻千里,噗滋噗滋地从交合的隙缝飞溅出来,这数小时的性爱下来,她的淫水早就把奇路斯的毛丛润得湿漉漉的,服贴在耻骨上,看起来好不性感。 「我还可以……亚莱蒂……」奇路斯祈祷似地亲吻着她的后颈,「我还可以……」 亚莱蒂的身体已经疲倦得只能被动承受奇路斯单方面的进攻,却无法真正推开这个精力绝伦的少年,因为他给予的快感——远远超过至今为止任何一场性爱。 宛如毒药般,令人上癮。 她的双腿因脱力而颤抖,奇路斯搂着她的腰将她抱起,与那高大的身躯相比,亚莱蒂的双脚根本碰不到地面,在悬空的状态下,那根插在体内的硕大肉柱竟成为了支点,重量让肉棒又深深挺了进去,亚莱蒂不由得自喉中发出清甜的呻吟,悬在空中的脚趾因快感而紧紧屈起。 「奇……路斯……!」 「再一下……再一下下就好……」奇路斯咬牙说。 他抱着亚莱蒂往长椅上一坐,将少女的身子一翻,正对着那春色动人的脸蛋,托着她的双腿小幅度地顶弄。亚莱蒂下意识揽住他的颈子,靠在那结实的肩膀喘息,她已经累得意识慢慢模糊了起来,却还清楚感觉到粗硕的肉柱技巧性地在她体内来回耕耘,刚才还狂野的巨兽现在有如温顺的家犬,肉冠轻柔地碎吻着子宫口,内壁的肉粒与肉柱的皱褶亲密地廝磨,这般柔软也让少女舒服得就要融化般,直搂着少年甜甜地呻吟。 「亚莱蒂……的里面……好、温暖……好舒服……」 奇路斯在喘息中倾吐,肉茎被暖嫩的蜜肉温柔地包覆,肉粒有如千万张小嘴紧紧吸吮着柱身的每一寸筋络,灌满子宫的大量精汁混着淫水,不时沿着隙缝溢出来,被抽插到外翻的媚肉沾满了浓稠的精液,他们的交合是如此深入,让他產生了一种她是他女人的错觉。 至少在这一刻是的。 这是一种悲伤与幸福交织的情绪,他最脆弱的部位被她最温柔的部位拥抱着,而她那么宽容地允许他的入侵,允许他深入到那孕育婴孩的圣地,允许他在她体内留下他的基因。 如果真的怀上了孩子,他有娶她的资格吗? 奇路斯不愿想像,也不敢想像,像他这样的人生输家,未来实在太过虚幻飘渺,他唯一所能做的,只有珍惜此时、此地、此人的温存。 他加快了速度,像节奏轻快的小鼓。 卵袋拍击着弹软的臀肉,亚莱蒂的呜吟转为了愉悦的轻哼,肉棍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捣进去,九浅一深,入到深处时,卵袋与蜜唇亲吻,肉柱捅开又烫又嫩的穴肉,龟头完全挤进了子宫里,噗滋噗滋搅动里头的精汁,亚莱蒂仰头发出一声浪吟,滚烫的淫水又洩了出来。 「奇路斯……嗯啊!奇路斯……」少女紧紧抓着他的肩,可怜地哭喊,「不要了……我已经……哼嗯……!已经……!奇路斯——啊啊!」 她呼唤他名字的声音是那么悦耳。 肉棍又一次顶进深处,逼得高潮中的少女几乎要昏厥。奇路斯的脑袋嗡嗡作响,不顾亚莱蒂的恳求,将她放倒在长椅上,又深又猛地狂干。 「啊!我还没……啊啊!奇、奇路……呀啊!」 措不及防的亚莱蒂根本无力招架新一波猛烈的攻势,被肉棍肏得欲仙欲死。雄性的欲望那么用力地捅进深处,她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像要散架了,子宫里一池精汁被搅得狂乱,花唇与卵袋啪啪啪地打出响亮的声响,穴里的蜜肉被辗得又酥又麻,磨得又红又嫩的媚肉随着肉根插入而被捲进,又随着抽离而外翻,在高潮的当下承受这样疯狂的侵犯,淫水溃堤似地根本止不住,在猛烈的攻势下水花四溅,将少年性感的腹肌都喷得湿漉。 终于,最后两下狠狠的深插,肉冠戳入子宫口里痉挛,滚烫的精汁又一次喷射出来,把可怜的花壶灌饱灌满。亚莱蒂摀住嘴按捺住了惊叫,快感几乎要电麻她的大脑,她的脚趾紧紧蜷起,全身都因体内流窜的浓浓精汁而发颤。 好舒服。 她从不知道,被内射是这么舒服的一件事。浓浊的白浆彷若最高级的毒品,叫人飘飘然得上癮。亚莱蒂的意识逐渐翻成一片空白,在高潮的快意中昏了过去。 奇路斯喘息着,肉冠还在喷吐迷人的种子,他就又迫不及待地开始下一波的抽送,直到他注意到身下的少女已经体力不支,没了知觉。 「亚、亚莱蒂……?」他伸手抚上少女汗水淋漓的颊侧,慌张地唤,「我还可以……我还可以再几次的……亚莱蒂……?」 少女并没有回答他,显然已经没了意识。 奇路斯量测少女的鼻息和心跳,她还活着,只是熟睡了。奇路斯惋惜地抽回下身还胀挺的欲望,才啵地拔出亟欲挽留的蜜穴,大量的精液就从里头争先恐后地流涌而出,在少女的腿间会成一滩小漥。奇路斯欣赏着眼前淫靡的画面,觉得眼眶有些发痠。 他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疼得他要流泪。 这不是梦。 他终于抱了他所爱的女人。 这股狂喜令他產生前所未有的充实感,奇路斯俯身注视着熟睡中的少女,他禁不住笑出了声,眼泪滴落在她热烘烘的脸蛋上——这是他一败涂地的人生里,唯一幸福的时光。 就算明天即将死去,也都值得了。 (待续) 四十、清晨的公园(人兽H) 天还未亮,林间已传来雀鸟的巧囀。 亚莱蒂在急快的律动中慢慢醒转,她睁开眼睛时,自己的喘息已经变得侷促。睡意让她觉得天旋地转,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只觉知到下身正被迅猛细长的肉茎抽插着。 「什么……嗯……奇路、斯……」 少女抑住嘴角流洩的轻吟,没想到自己被少年肏昏,竟又被肏醒。她试图撑起身子,却又体力不支,少女跪趴在长椅上,还觉得自己的姿势很像母狗,就有温热的掌撑上了她的臀,爪子刺上昨晚被父亲凌虐过的臀肉,疼痛感让亚莱蒂更清醒了一点。 爪子? 人类怎么会有爪子? 她才刚回过头,脸颊就被狠狠舔了一口。 亚莱蒂定睛一看,趴伏在她身上的,正是她养在家里的大白熊犬,那根充血的粉红色肉柱正在她流淌着精液的小穴里疯狂进出,毛茸茸的炽热身体紧贴着她的身躯。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狗强姦,更没想过那狗会是自己教养良好的爱犬,亚莱蒂愣住了。 「莉莉丝……不行……哼嗯!」 少女被狗肏得趴伏在长椅上,她试图翻身阻止,但爱犬显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牠兴奋地伸着舌头,随着少女转向正面,牠更用力地抽送起来,低头狂舔主人的胸乳。 「等……莉莉丝……!嗯!住手……!」 平常听话乖巧的爱犬完全发情了,根本不理亚莱蒂的命令,狗舌头马上把主人白嫩的胸乳舔得湿漉漉的,又继续往上舔,口水抹了少女一脸。宛如利剑的阴茎在少女的体内来回衝刺,接着,莉莉丝突然兴奋地一吠,硕大的阴茎球直直插入蜜穴里,以极快的速度膨胀,亚莱蒂转身想逃下长椅,却连人带狗摔上了草地,她狼狈地趴伏在草地上,莉莉丝也离开她的身上,她以为爱犬终于结束了这场荒唐的人犬交,却突然感受到一股炽热的暖流在体内喷涌。 「莉莉丝!」 她回头斥责,往前爬了几步试图想脱离,卡在体内的阴茎球却完全将他们牢牢锁住,连莉莉丝都被她往后拖,直发出可怜的嚎叫。不忍爱犬疼痛,亚莱蒂很快就放弃了逃跑的想法,她趴在原地,保持与大型犬交合的姿势,静静等待莉莉丝完成射精。 狗的射精是漫长的。 精液不断从那剑型的肉茎喷吐出来,源源不绝送进少女温暖的子宫里,昨晚被奇路斯内射了几升的精液,肚子早就胀得难受。亚莱蒂想起了那个昨晚与他激烈交欢的少年,抬头四处张望,周遭早就没了奇路斯的身影。 但是内裤和胸罩又不见了。 亚莱蒂撑在草地上的手抡成了拳头,她怎么也想不透,为什么自己最近老是被拿走内衣裤。如果内裤还穿在身上,起码还不会沦落到被狗强姦的下场。 思及此,亚莱蒂慢慢想起昨晚为什么会和奇路斯做爱的始末,然后她想起了斯莱·米欧的魔法,又想起了此时此刻在体内喷精的肉柱。如果魔法还有效果,莉莉丝的阴茎此刻怎可能还埋在她体内?并且,那种阴道又疼又痒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被破解了? 但又是被什么破解的?什么契机让它破解的? 亚莱蒂左思右想也想不透,二十分鐘过去,莉莉丝终于完成了射精。 充血的阴茎球逐渐缩小,大狗抖抖脚,将狗肉棒抽出了少女的体外,白浓的精液在空中牵出一条银丝,垂滴在草皮上。亚莱蒂在草地上坐下来,冷冷地看着她的爱犬。 似乎察觉自己做错事了,莉莉丝后退几步,委屈地趴上草地,一人一狗就在僵硬的沉默中对峙了几分鐘。亚莱蒂从来没有打骂过牠,但她散发的气场是极具威压性的,令动物惧怕。 「莉莉丝,没有下次了。」 半晌,知道爱犬已经知错,亚莱蒂淡淡地打破了沉默。 她扶着长椅撑起发颤的双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撑着树干稳住身体。见主人终于气消,大白熊犬也摇摇尾巴站起身,乖巧地跟在主人的身后,一摇一摆地往公共厕所走去。 (待续) 四十一、霸王的人情 钱包、手机、钥匙……包包里的东西一样没少,现在的她很庆幸奇路斯昨晚在性爱旅馆里是抱走她的人,不是拿走她的手帕。 亚莱蒂站在女厕的洗手檯边,用清水来回擦拭过身体,也清出不少体内的精液,下腹撑胀的不适感好转了许多。简单清理过身子,整理好头发,亚莱蒂将手帕洗净拧乾,收回包里,才一踏出女厕,就见爱犬莉莉丝正追着公园里的蝴蝶玩,几个跑步的老人还衝着他笑。 天已经要亮了。 十六年来,她还是第一次在外头过夜。 亚莱蒂深深吸了一口气,清晨的空气有些沁冷,却十分清新。或许是因为昨晚经歷过一场酥爽的欢爱,也或许是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离家,她觉得肩膀特别轻松。 「走吧,小傢伙。」 亚莱蒂弯下身抚摸爱犬的头,莉莉丝也撒娇地将脑袋直往主人的胸上蹭,不在乎被蹭得乳波荡漾,亚莱蒂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微笑。 「……我不回家了,你也陪我走吧。」 莉莉丝或许没有听懂,牠只是兴奋地吐着舌头。 亚莱蒂站起身,领着爱犬走出公园,从来没有单独离开过那个家,亚莱蒂站在昏暗的都心,顿时有点摸不着方向,她打开手机查地图,突然听见后方传来引擎的长啸。 叭叭——! 那是相当粗鲁的喇叭声,伴随着紧急煞车的尖响,一辆拉风的重型机车在她身旁停了下来,亚莱蒂回头,只见那虎背熊腰的重机骑士脱下了安全帽。 那是毕斯帝·以赛德。 都魔院附高最兇神恶煞的不良少年首领,也是宣称将拥有她的男人。 「女人!大清早的你在这里干嘛?夜游勾搭男人吗?」毕斯帝笑着,将安全帽扔到她怀里,直爽地道,「上车,我送你回家!」 「不必了。」亚莱蒂收起手机,神色平淡,「我不回家。」 「怎么?你离家出走了?」 毕斯帝马上就猜中,亚莱蒂却也大方承认,她点点头,看了眼身旁的爱犬。 「还带狗?」毕斯帝的视线随着她望向那条健康的大白熊犬,「你和家人吵架了?」 「不算是。」少女回答,「我还不能被剁掉,所以要暂时离开那里。」 少女的回答不知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毕斯帝望着她,嘴角滑开一抹笑。 「哈!看来你和我一样,都有个一坨屎的家!」他豪爽地大笑,大掌拍了下膝盖,「算了!我不问原因,反正我也经常这样!你就上车吧!不管你要去哪里我都送你去!」 他的声音相当宏亮粗獷,与他的年纪不太相符。 亚莱蒂倒也没拒绝他的好意,戴上安全帽,跨上她的车,而她的爱犬莉莉丝就神气地趴在前座。毕斯帝似乎很喜欢狗,他还把自己的护目镜给莉莉丝戴上,那条大白熊犬在毕斯帝的怀里直摇尾巴,看起来高兴极了。 「速度会很快,你要抱好。」扭开油门,毕斯帝对身后的亚莱蒂道,「用你没穿奶罩的大奶子贴紧我,不然我就把你甩下去。」 「你看出来了?」亚莱蒂倒也没将其视为性骚扰,双手听话地往那粗硕的腰环上去,丰满的胸乳像柔软的布丁一般挤压在男人雄壮的背脊上。 「奶头那么明显,谁看不出来?」毕斯帝哼笑,「你这种骚法我也喜欢!」 没等亚莱蒂回话,毕斯帝油门一拧,机车咆哮着向前衝了出去。 * 当毕斯帝载她到饭店门口时,天已经完全亮了。 她脱下安全帽跨下机车,身子有些不稳地晃了一下,毕斯帝伸手扶住她,他粗壮的手臂挡在她的腹前,恰好掂着那两团绵软的玉乳,粉色的乳尖透得明显,毕斯帝直勾勾地盯了好一会儿,脱下身上的骑士军外套,丢到亚莱蒂的身上。 「穿着,你是我的女人,别在人前乱露。」他用低哑的磁性嗓音命令。 「我不是你的女人。」亚莱蒂一边否认,却还是一边穿上了毕斯帝的外套,拉上拉鍊,遮住她胸前明显的激凸,才又抬头看向毕斯帝怀里的莉莉丝,「走了,小傢伙。」 大白熊犬正要下车,毕斯帝一把将牠揽住。 「蠢女人,饭店里能带狗吗?先放我家吧。」毕斯帝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把联络方式给我,想看牠的话就给我发个讯,随时到我家来看。」 亚莱蒂望着他,美丽的海蓝色眸子睁得圆圆的。 毕斯帝的体贴让她有些意外,她一直以为这个人是粗鲁霸道的,没想到也有温柔的一面。 「……谢了。」 她拿出手机,点开社群软体,与眼前这个见面才两次的男人互加好友,直到动作完成的讯息提示音传入耳中,她才将手机收回口袋,抬起头。 男人温热的唇贴了过来。 她一愣,那粗鲁的厚舌已经撬开贝齿深入,在里头横竖搅了一通。亚莱蒂没有碰过这么粗暴的吻,她正要后退,男人有力的大掌扣过来,按住她的后颈,迫使她继续这个蛮横的吻。亚莱蒂被动地任由男人舔弄口腔深处,直到厚舌主动退出去,薄唇重重吸咬着她的樱唇。 终于,四片唇瓣分开,唇与唇相连着曖昧的银丝。 「你真美。」男人低声说,「别再嘴硬了,快做我的女人吧。」 「做梦吗?」亚莱蒂的双颊因刚才的吻而泛起缺氧的红晕,吐出的话语却还是毫不留情,「你愿意帮忙照顾莉莉丝我很感谢,但这和那是两回事,我不会做任何人的女人。」 「哼!我就喜欢你这呛的。」 毕斯帝倒也不生气,心情颇好地勾了下她的下巴,戴上安全帽。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来找我,反正你早晚都是我的女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说完,那野兽似的男人拉风地一拧油门,又如风一般呼啸着离开了。 (待续) ===================================== 诸君贵安,这里是九嵐 存稿发到这章为止正式宣告用罄了,接下来将按照作者本来的码字频率慢速更新 这段时间非常感谢各位的留言、珍珠和书柜,能跟大家讨论自己笔下的人物超开心~ 如果诸君有任何不想在后续看到的雷点,或是超想看到的剧情,都可以随时在留言里面说哦! 四十二、焦躁的醋意 亚莱蒂那天窝在饭店柔软的床铺,睡了一整个上午。 她又梦见了她与乔托的约会,梦见乔托被光芒环绕的样子,梦里的乔托神情很温柔。乔托在光芒之中凝视着她,向她伸出手,少年嘴角的微笑也牵动了她的微笑。 她迈出脚步想搭住乔托的手,却赫然间发现双脚不能动弹,低头一看,只见她的双腿陷在漆黑的泥沼中,泥沼中伸出了许多的手,有粗壮、有细瘦,这些泥臂争先恐后地攀住她的双腿,伸入她的裙底,入侵她的私处,将她狠狠往下拖。 『亚莱蒂!』 她听见梦里的乔托对他呼唤,她抬头,见乔托站在沼岸边,向她伸长了手臂。 『快抓住我!』 闻言,亚莱蒂赶忙向他伸出手。 只是,分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他们的手抓住、滑开、抓住、又滑开,竟一再错过。转瞬之间,她越往黑暗的深处沉,已经碰不到乔托的指尖。 『亚莱蒂!』 她听见乔托站在岸上焦急地呼喊,声音却越来越模糊。 『反抗啊!』他说:『你要反抗啊!』 如何反抗?要反抗什么?她始终不知道如何动作,下身已经陷入了沼,漆黑的泥臂还一条接着一条蔓上来,扯开她的衣服,揉抓她的胸,抚摸她的脸,而那个泥沼深得没有止尽,她沉陷、沉陷、一直沉陷下去,黑暗终于将她完全吞没。 少女自梦中猛然惊醒。 她轻喘着气,感到出了一身冷汗,环望四周,她还是躺在饭店柔软的床舖上,亚莱蒂匆忙抓起手机查看时间——幸好,只是下午一点半,她没有错过她的约会。 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下来,紧接着传来的是空腹的飢饿感。亚莱蒂这才想起,她清晨洗完澡后累得倒头就睡,完全错过了饭店的免费早餐。觅食的本能使少女消了睡意,她打开行李箱,除了制服和睡衣以外,每一件都是华贵的礼服,亚莱蒂勉强挑了件素色的晚礼服穿上,把头发盘了,化上淡妆,心里盘算着除了食物,还要去买些朴素的衣物。 * 身为艾凡西斯家的千金大小姐,亚莱蒂是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出门吃饭。 她选择了平时绝对不被允许去碰的速食快餐,满足地吃了一顿之后找到附近的百货公司,在前方亲子同乐的喷水广场上试着用赤脚踩了下水,却没有想像中的有趣,她不明白为什么身边那些踩着水的情侣们会笑得那么快乐。 她拎着高跟鞋找了一处花圃的边台坐下,等待湿淋淋的双脚风乾。 「……可是,阴裘……」 熟悉的名字传入耳里,亚莱蒂抬起头。 那是年轻女性的声音,她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隔了几个位置之外,一个有着黑色长发的高挑少女和阴裘·布斯站在一起,那女人的脸蛋生得标志美丽,她细瘦的手臂挽着阴裘。 「为什么要迟疑?安,你不是喜欢我吗?」阴裘用那迷人性感的嗓音问,端起少女的下巴,平时邪魅的眼眸此刻散发着无比的柔情,「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弄痛你,也不会伤害你。」 「唔……」 少女儘管看起来犹豫,她还是痴痴地望着阴裘,双颊染着红晕。 「如果……这是阴裘你的希望的话……」她红了脸,终于首肯,低头抓住少年的衣角,模样有些娇羞,「我愿意试试看……但是,你要先说你爱我……」 「我爱你,安。」 阴裘诚恳地捧住少女的双颊,他们两人深情地凝视着对方,凑近彼此的双唇。 「——那个女生也太美了吧?」 「为什么穿晚礼服?是拍婚纱吗?等一下有活动?」 「简直像艺术品一样……可不可以拍照啊?」 周遭几个路人的高声阔论使阴裘·布斯短暂分了心,他的视线向后飘,注意到了坐在不远处正直勾勾盯着他们看的少女——亚莱蒂·艾凡西斯。 本就倾国倾城的银发少女卸下一身朴素的校服装扮,穿上了高雅的水色晚礼服,一袭白披肩盖住她性感的肩膀,银色大波浪长发挽成发髻,簪上黑玫瑰簪子,脸上化了点淡妆,宝蓝色的眼眸更加神采动人。无论是谁,都会被眼前的绝世美女吸走目光。 阴裘不禁一愣,推开了眼前的女人,转身面向亚莱蒂。 「阴裘?」身后的女孩相当错愕,「怎么了?阴裘……?」 「闭嘴,现在我跟你不认识。」 说着,阴裘头也不回,熟练地用魔杖向后一指,女孩就像失了神似地双眼失焦,一会儿就茫然地摸摸鼻子走了。阴裘·布斯的目光再也没有放回刚才那个黑发少女身上,他迈开大步朝亚莱蒂走去,视线很快就注意到她放在地上的一双鞋子,少年咧开一抹坏笑,才刚在亚莱蒂面前站定,便一伸腿,把她的一支高跟鞋一脚踢走。 「母猪,没事穿得人模人样干什么?猪也需要穿衣服吗?」 亚莱蒂淡淡地看着他,又侧头看向被他踢走的鞋。 「……这低级的行为,果然是你。」 「哈?」 「刚刚的你看起来不像你,我以为自己认错了。」亚莱蒂平静地说着,起身向前走,弯身拾起她的鞋子,「那是你女朋友?」 「性奴,是其中之一。」阴裘纠正她的说法,满不在乎地将双手插进口袋,「你从刚才就在看我?怎么?你这只吃男人肉棒的母猪是飢渴到开始跟踪我了吗?」 「我只是刚好经过这里。」转身用鞋尖指向阴裘,亚莱蒂的语气转冷,「我没事找你,你可以走了,别弄得我心烦。」 「哈!嘴上这么说,你最后还是会屈服。」阴裘咧嘴笑得邪魅又迷人,「正好,你打算去哪?没什么重要的事就陪我吧,刚才那个母猴子没陪我做的事情就你来代替。」 「我没空理你,我要去买衣服。」亚莱蒂说着,弯身将鞋子穿回脚上。 「现在这套就很好了,买什么衣服?跟我走。」阴裘拉住她的手,扯着她往前走。 「不行,我晚上和乔托有约会……」 「哈!原来!」突然放开亚莱蒂的手,阴裘回头发出一声大笑,眼底却没有笑意,「还想着猪怎么突然穿起衣服来了,原来是和男朋友约会?」 「乔托……不是我男朋友……」亚莱蒂的视线垂下,双颊泛起浅浅的红。 阴裘不曾看过亚莱蒂那样羞涩的眼神。 无论是羞辱她、侵犯她、没收她的胸罩,亚莱蒂都未曾露出那样的表情。阴裘没来由地觉得一阵窝火,想起前次在楼梯间气氛正好的时候,她也是为了乔托·迪欧而突然跑走,甚至连那对大奶子还摇来晃去地见人都不自知。思及此,心里一股闭塞感就令他焦躁得火大。 「既然不是男朋友,现在跟我走也没差吧?」阴裘再次抓住少女的手,手劲强得在少女纤细的手腕上勒出了红痕,「我会在你约会前放你走,还顺便载你一程,怎么样?」 「你到底有什么事?」 似乎还不明白阴裘究竟有什么目的,亚莱蒂冷着一张脸问。 「要把猪载去哪里,还有人会先和猪讲的吗?」阴裘恶劣地哼笑一声,伸手指向后方一辆拉风的法拉利红跑车,「不想我在这里肏你,就跟我走。」 亚莱蒂的反应和阴裘·布斯预料的一模一样。 儘管嘴再坏,只要态度强硬一点,她就会没有一点反抗地乖乖配合。不出两分鐘,亚莱蒂已经在眾人眼巴巴的注目中坐上了法拉利的副驾驶座。 (待续) =================================== 诸君贵安,这里九嵐 因为要出一趟十天半月的远门,趁这几天写了一点存稿,后面几章也会用预约发文的方式发 如果留言回应有延迟的话提前先说声抱歉了! 顺便一提这篇文发出来的这天是11/28号,是女主亚莱蒂的生日哦! 欢迎留言祝女主生日快乐?*??(ˊ?ˋ*)??*? 四十叁、噁心 「……你总是那样的吗?」 阴裘才刚踩油门,就听见身旁的亚莱蒂突然开口。 「什么?」 「在女朋友面前,变得像另外一个人。」亚莱蒂淡然地问。 她撑着头望向窗外,却不是真的在看着窗外。她想起来,儘管不是男女朋友,但每次站在乔托面前,自己总是会变得不像平时那个高傲冷漠的自己。 「我说了那是性奴,我在每个性奴面前都会变成一个不同的人,不然那些母猪怎么会乖乖对我张开大腿?」一面转方向盘退出停车格,阴裘自豪地解释,问,「怎么?我对别的女人好,你吃醋?你这母猪也想听听甜言蜜语?」 「不。」 「哼,我想也是。」阴裘耸肩轻笑,「你这头m猪就喜欢被骂被强迫,要是没人强迫你骂你,你就没劲得不想把腿张开。」 「错了。」亚莱蒂稍稍蹙眉,「我不喜欢被强迫。」 「哦?你骚到出水的逼常常不是这么说的。」阴裘虽这么污辱,却想起了先前瑟裘对他说过的话——他的催眠魔法,对亚莱蒂可能没效。 「生理反应是生理反应,但我不喜欢别人把欲望强加到我身上。」亚莱蒂陈述着,她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淡漠地说,「所以,你和瑟裘都一样令我噁心。」 阴裘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了一点。 他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内心却相当动摇——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说过他噁心。他曾夺走无数纯洁少女的初夜,抚慰了眾多单身熟女空虚的夜晚,也曾与多个飢渴的人妻偷情欢爱,每个女人都是心甘情愿投怀送抱,这也是他一向最有自信的事——只要是女人,除了他的孪生姊姊瑟裘·布斯和奇葩的学生会长之外,每个女人一定都会为他倾倒。 但是,亚莱蒂·艾凡西斯不仅没有为他倾倒,竟还说他噁心?! 「一面说噁心一面发情,你也是个不得了的母猪。」用恶劣的调笑掩饰内心的动摇,阴裘觉得自己额角发汗,却仍冷笑,「难道噁心会让你兴奋得打开大腿?我真为你未来的伴侣感到悲哀,每次做爱都要搞得像强姦,你这母猪才会m得潮吹。」 亚莱蒂并没有回话,却不是因为无法反驳。她在想像阴裘说的话,想像她未来的伴侣,但她却怎么样都无法想像自己与任何人结婚、长相廝守的情景。 「你总会有个梦中情人吧?母猪。」 见亚莱蒂迟迟不回话,阴裘又再次打破沉默。 亚莱蒂回过神,淡淡地望向他。 「那是什么?」 「理想中的男性,理想到你想马上张开腿和他一夜搞上七次的完美男人……还是说,你理想的男人就是乔托·迪欧那样的?」阴裘满不在乎地问,装作不知道自己语气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一直以来他靠扮演女性的梦中情人催眠各式各样的女人与他上床,如果亚莱蒂·艾凡西斯并没有什么理想中的对象,那就证明了他的催眠魔法对亚莱蒂确实没有一点效果。 「我没有理想中的男性,也没有想和谁做爱。」 亚莱蒂说得如此平静,若是不知晓她私生活的人,谁都会将她当作禁慾的纯洁圣女。 「哼,连乔托·迪欧也不是?」 他又一次故意提起乔托的名字,亚莱蒂垂下眼帘,但这一次,她并没有双颊泛红,也没有羞怯地否认,她的眼神很平静,像是在细细思考阴裘的话,就好像「梦中情人」和「理想男性」这些字眼在今天以前,都不曾出现在她人生的字典中一般。 「不是?」阴裘问,却察觉自己的庆幸。 「……乔托不是做爱的对象。」亚莱蒂回答。 「你到处对人张开大腿,却说乔托·迪欧不是做爱的对象?哈!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阴裘笑了出来,已经不在乎催眠魔法是否对这个女人有效,或许是战胜乔托·迪欧的优越感使他心情好转,他又问:「那我呢?你为什么让我肏你?」 「是你强迫的。」亚莱蒂淡然回答。 「但你也爽得不行,最后变成了合姦。」阴裘马上接话,「你是什么?太飢渴的慾女吗?四处勾引男人,非要鸡巴把你的骚逼肏酥了晚上才睡得着吗?」 「我不喜欢做爱,也不讨厌。」亚莱蒂回答得简短,「顺势而已。」 顺势,的确如此。 亚莱蒂和他或瑟裘的性爱,有哪一次不是顺势做到最后? 阴裘并不是很喜欢这个答案,却也想不出比这个更好的答案。他很清楚,亚莱蒂·艾凡西斯不是爱卖乖装清纯的痴女,她的意志时常是拒绝得明快,身体却从未反抗过一分一毫,这让她平时高冷得像圣女,做起爱来却情色得像个娼妓。 「哼……算了,做不成我的性奴,你就做砲友吧。」阴裘哼了一声,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他一转方向盘,车子拐进了室内停车场,又像是说服自己似的强调:「这样一来,我不用扮演你的完美情人,你也享受做爱的快感,我们两方都乐得轻松。」 亚莱蒂没有回话,多半是懒得搭理阴裘。 停好车,阴裘领着他下车,搭着电梯上到十五楼,进入一个大厅,里头的装潢豪华中带了点年轻的时尚,四处闪亮的标语又透露着商业性的俗气,阴裘走到柜檯拿出一张金卡,服务生立刻毕恭毕敬地带领他们到一个漆黑却宽广的包厢中。 一路上,各个隔间传来嘶吼或歌声,伴随着响亮的音乐,亚莱蒂四处张望,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进了包厢,阴裘将她推进去,和服务生点了几道菜,问亚莱蒂想吃什么。 「不吃。」 亚莱蒂冷淡地回答,她的眼睛笔直地盯着桌上的麦克风,在思考为什么吃饭要在如此昏暗的地方吃,为什么桌上要摆麦克风,前方还要掛上超大的投影幕。 「给她一杯豪华水果圣代,鲜奶油和巧克力都自己加。」阴裘代替她点了餐,将菜单还给服务生,「上菜快点,上了菜就别进来,有什么事打分机电话。」 「没问题,布斯少爷。」看起来有点年纪的服务生恭敬地说,低头收过菜单,「那么,我马上叫人为您准备。」 服务生手脚麻利地为他们倒完水,很快就出去了。阴裘靠上椅背,双脚搁上桌子,一副相当悠哉的模样,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皮椅。 「靠我近一点。」他说着,伸手就揽过少女的纤腰,「这里是我家开的分店之一,不管我做什么他们都不会有意见,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玩。」 布斯财团旗下有数十个知名品牌娱乐事业,亚莱蒂并不感到意外。 「要玩什么?」 「呵……虽然我刚才已经说服一个性奴跟我玩了,不过跟你好像更好玩的样子。」阴裘侧头注视她的眼神充盈着毫不掩饰的迷人色慾,「母猪,你听过『女体盛』吗?」 (待续) 四十四、女体盛 在弹软的乳房上挤出一团团鲜奶油,沿着乳晕排成两个完美的空心圆,挖空的草莓点缀在粉嫩的乳头上,鲜美的切片水果伴着鲜奶油花装饰从乳房妆点到耻骨,肚脐上方摆了冰冰凉凉的圣代,再往下方,白白嫩嫩的耻丘上浇淋了满满的巧克力酱,一层柔软的棉花糖层层叠叠铺在上方,一直延伸到大腿内侧,而在那禁忌的叁角地带正中心,放着一颗粉色马卡龙。 「这就是你想到的游戏?」 赤裸的身子躺在桌上,白皙的胴体承载着各式各样的水果和甜点,亚莱蒂感到身体有些僵硬,她正想转头看向阴裘,却被那少年扣住下巴扳正脑袋,大掌捏了捏她的双颊,迫使她噘起嘴,再把一颗鲜红饱满的樱桃放在那水润的唇瓣中央。 「不可以说话,餐盘。」 堵住少女的嘴后,阴裘满意地站起身,俯瞰他美丽的作品。 少女白皙无瑕的肉体点缀着五顏六色的甜品,香艳的画面同时挑逗着观者的视觉和味蕾,阴裘舔了舔唇角,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于是他看向那双冷淡的宝蓝色眼眸。 「对了,餐盘的责任就只是装食物,不需要眼睛。」 说完,他扯下自己的领带,蒙住少女的双眼,绕到耳侧打了个结。 亚莱蒂安静地任由他摆弄,乖巧地含着口中的樱桃,没有说话,这也是阴裘想找她的最大理由。几年前瑟裘向他炫耀已经玩过男体盛的时候,阴裘就一直很想尝试女体盛,但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若非意愿不高,就是不够安静,或不够乾净。 「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可以乱动,知道吗?餐盘。」阴裘邪笑着低声命令,拿起汤匙,性感的薄唇抿过边缘,「——我要开动了。」 冰冷的汤匙划过温暖的肌肤,少女不易察觉地颤了一下,边缘顺着肋骨上端向下轻轻刮过,直到肚脐,少年刮起了一大匙鲜奶油,度入口中。 「真甜……」 他柔声说,汤匙挤弄着少女的侧腹,又舀起几颗沾满奶油的覆盆子送入口中。 亚莱蒂一动也不动地躺着,乖巧地扮演她餐盘的职责,任由汤匙在自己身上来来去去,直到腹部的鲜奶油花和水果都被吃得乾净,肚脐上的圣代已经开始融化,甜甜的冰淇淋液在她身上逐渐漫开,冰冷得她的肌肤几乎麻痺。 似乎看出她的难受,阴裘的汤匙终于开始进攻圣代,他恶意将冰淇淋弄倒,在少女的腹部均匀抹开,惹得亚莱蒂发出一声浅浅的闷哼。 「不要说话,餐盘。」阴裘轻笑着命令,用汤匙的背面来回抹弄少女敏感的上腹,刮起一杓冰淇淋,含进口中,「要是浪费了食物,我们就重新玩。」 亚莱蒂抑住喉头的轻吟,吐息因忍耐而逐渐显得急促。 少年一杓一杓刮着冰淇淋,不时恶意将汤匙伸入小小的脐洞搅动,亚莱蒂始终是安静乖巧地躺着,一动也没有动,但她的吐息和体温却透露了她的敏感。阴裘吃完了大部分的冰淇淋,弯下身来舔去她身上的残料,亲吻她的肚脐,舌头伸进脐洞里舔弄,吸吮发出响亮滋滋水声,亚莱蒂的喉头溢出了按捺不住的细微呻吟,阴裘知道她有感觉了。 「餐盘怎么可以发出声音呢?」他哼笑,汤匙拍了拍弹软的左乳,柔软的乳肉随着他的拍打而左右摇晃,像布丁似的,让上头的鲜奶油和莓果看起来似乎更加美味。 阴裘逐渐开了胃口,他又刮了好几口乳房上的鲜奶油,汤匙沿着粉色的乳晕环绕勾弄,羊脂似的绵绵玉乳被白鲜奶油东抹西涂得凌乱,令男人自心底產生一种弄脏女人肉体的快感,他用汤匙的背往那乳肉中心的鲜莓压下,草莓立刻被挤烂,鲜红的汁液四溢出来,沿着乳峰缓缓向下垂流。阴裘的喉中发出一声柔软的轻笑,他用汤匙挑起那破碎的果肉,露出底下被染得又红又甜的鲜美乳尖,少年低下头去叼住嫩红的乳首,吮去上头的莓汁,舌头沿着乳晕向外绕圆舔弄,来来回回,直到将左乳舔得光滑水亮为止。 抬头,只见少女已经按捺不住刺激,白皙的两颊已染上潮红,她的脸偏向一边,喘息不断自嘴角溢出来,嘴里却还乖乖咬着那颗樱桃,果肉上已经留下了一点齿痕。 亚莱蒂忍耐的模样令人兴奋,阴裘的心里又升起一股快感,他最喜欢的,莫过于看这个平静冷淡的女人努力按捺快感却无法自持的模样。 阴裘俯下身去,掐住少女的下顎扳正她的脸,吻住那泛红的水唇。 亚莱蒂已经不清楚阴裘吃的是食物还是自己,少年吻着她,换了一个又一个角度,她想把口中的樱桃渡过去,但阴裘却咬破了果肉,甜美的汁液瀰漫在她的口中,阴裘那灵活的厚舌伸了进来,把她敏感的口腔内壁都舔了一遍。亚莱蒂被他逗弄得呼吸急促,果肉在她的口中被舔嚼成一团果浆,津液混着樱桃的红汁溢出嘴角,阴裘的厚舌退出她小巧的口中,性感的薄唇开始吸吮她被樱桃染红的唇瓣,发出阵阵淫靡的吮吻声。 亚莱蒂舒服地瞇起了宝蓝色的瞳,喉头发出一声细小的呻吟,甦醒的情慾将她美丽的脸庞染上诱人的春色。阴裘扯下遮住少女星眸的领带,以彷彿艺术品般的角度欣赏着她的表情,离开她的唇边,曖昧的银丝还牵着两人的唇瓣。 「才接吻而已就发情了吗?」少年低声轻笑,「连个餐盘都演不好,真是母猪。」 亚莱蒂没有回话,迷离的眼眸望着他,惹得少年心头一阵痒。 「忍住。」他对她说,或许也是对着自己说,「你的奶子我才吃完一半而已。」 他压着她的肩膀向下退,伏在她的身上进攻鲜美的右乳,汤匙被他扔在一边,阴裘直接以嘴吻食饱满乳肉上的鲜奶油,他稍稍舔去边缘后,就像个孩子般大口含住乳肉,重重吮吸一阵,惹得少女的身子不断轻颤。 被莓果包裹的乳尖已经硬挺,阴裘的厚舌一路向乳峰蜿蜒而去,咬住立在乳尖的草莓,连同香嫩的奶尖子一起在口中含嚼,惹得身下的少女发出阵阵细吟,直到将奶粒咬得又红又肿,阴裘才将嚼烂的草莓吞下肚,沿着乳晕吮舔沾着莓汁的乳尖。 「嗯……!」 亚莱蒂的身子不太明显地抖了一下。 阴裘稍稍抬起头,一面用舌尖舔弄嫩红的肉粒,一面观察少女的表情,她的双颊红得美丽,瀰漫着春情的眼眸透露着她已经完全发情的事实,这让少年满意地直起身,开始进攻那被巧克力和棉花糖装饰得可口诱人的下半身。 蓬松的棉花糖拂过绵嫩的肌肤,沾抹过甜中带苦的巧克力酱,少女的白皙无瑕的胴体像是最高级的抹盘,阴裘优雅地拾起一颗颗饱满柔软的棉花糖度入口中,稍稍扳开淋满巧克力的大腿,少女的花心已经湿得一片泥泞,粉色的马卡龙从白嫩的两峰小丘中心滚落,落在她的股间。阴裘伏下身,轻轻舔过残留在大腿内侧的巧克力,温热的舌头向腿心滑过去,尝到了甘美的蜜唇,厚舌毫不留情地深入其中翻弄嫩红的肉唇,少女的长腿因这刺激而稍稍屈起,又被他向外推开。阴裘往更深处鑽探,甘美的泉汁不断滴涌出来,舔弄转为入侵,温热的软舌戳入溢着蜜液的肉缝,亚莱蒂的轻吟回盪在耳边,他可以摸到少女的肉体正在发热。 知道亚莱蒂已经快达到高潮,阴裘的舌技巧性地一个翻搅,少女的身体就像被电到一般抽动了几下,温润的蜜泉一泻千里,冲得少年的口中一阵腥甜。 他咂咂嘴直起身,将少女股间的马卡龙拾起,度入口中。 「你的味道……还不赖。」他擦去嘴角残留的蜜液,轻笑,「接下来,就是主菜了。」 他正打算解开自己的裤头,亚莱蒂突然坐起了身。 「现在几点?」 才刚高潮过后的少女双颊还泛着红晕,嗓音却显得很平静。 「几点很重要吗?」阴裘脱下衬衫,露出自己匀称又结实的上身,修长的指轻轻勾住少女的下顎,「我可还没满足,小猪,你别想逃走。」 「我不想错过我的约会。」亚莱蒂侧头避开阴裘的吻,「也不想用脏黏的身体去见他。」 闻言,阴裘不快地蹙起眉。 他知道她说的「他」是谁。 乔托·迪欧——在兴致正高昂的时候想到那个名字,阴裘的性慾顿时减了大半,一股妒火在胸口熊熊燃起,他却装作满不在乎地别开头。 亚莱蒂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女人,他反覆告诉自己,她是一头随处可见的母猪,只是碰巧不会被自己的催眠魔法所控,除去这点外,她就是个长相稍微漂亮了点的母猪罢了。 「有了乔托·迪欧之后你变得真无趣,母猪。」他从桌子上起身,一屁股坐上沙发,「你去那边的厕所擦擦身体吧,我等一下送你过去。」 亚莱蒂愣愣地看着他几秒,似乎是没有想到阴裘会放弃得如此乾脆,但既然对方愿意放她走,恰好也合她的意。她从包包里寻找自己的手帕和发簪,熟练地将一头柔软的银色长发挽起,拿着走向包厢里的厕所,关上门。 阴裘坐在沙发上望着紧闭的门,又低头看向自己鼓起的裤襠,他的脑中不断浮现起方才亚莱蒂提起乔托·迪欧时的表情,烦躁感和怒火在他胸口以飞快的速度膨胀——他,阴裘·布斯,娱乐事业布斯财团的大少爷,魔法学院的优等生,心灵控制魔法的佼佼者,校园里眾人崇拜的偶像,只要是他想要的女人,无分年龄身分地位,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但为何他一代风流男子却偏偏栽在这个人人骑的母猪亚莱蒂·艾凡西斯手上? 「就只是脸长得好看一点,连魔法都不会,分明是个低等贱人……竟敢藐视我?」 他越想越气,妒火从胸口烧到脑袋,理智已经荡然无存,阴裘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虽然不使用照片或影像去伤害女性一向是他的原则,但这一切都是亚莱蒂·艾凡西斯自找的。 (待续) 四十五、空虚的爱语(H) 反覆将手中的手帕打溼,擦拭自己身上残留的鲜奶油和巧克力酱,亚莱蒂注视着镜子里面无表情的自己,容姿端整美丽,却毫无一点生气可言,她与那个笑容温暖的少年几乎是完全相反的存在,因此,她无法想像自己与乔托·迪欧结为连理,长相廝守的情景。 「乔托说要表演的光魔法……会是什么……」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自语着,想起了结识乔托的那一天上午,他在体育场上用光束一发命中靶心的颯爽英姿,想起乔托谈起魔法时那种闪闪发光的神情,又望着镜中倒映出的这副身躯——这副没有任何一点魔法才能,却注定要孕育出世界最强魔导士的肉体。 突然之间,她有了种荒诞不经的想法。 如果孩子的父亲可以是乔托,她是否可以拥有不一样的人生? 是否可以成为电影里或书本里所描写的女孩,有着深爱的伴侣,有着可爱的孩子,过着平凡普通的生活,一起和乐终老,再也不必以所谓「艾凡西斯家的女人」的身分活着? ——怦怦。 心跳声彷彿被敲响的大鼓,亚莱蒂的瞳孔稍稍收缩。 仅仅是这个念头窜入脑海的瞬间,她的心跳就莫名加快,她伸手抚摸自己的胸口,抬起头,镜子里的那个银发少女双颊已经泛起了浅浅的红晕。 「这种事……难道是我所希望的?」 碰! 厕所的门被一脚踢开,亚莱蒂回过头,只见阴裘·布斯拿着手机站在门口,他的脸上依然掛着那一贯坏坏的微笑,但这次,眼底却没有一点笑意。 「你很慢啊,母猪,要让我等多久?」那俊美的红发少年斜斜地倚上门框,嗓音很冷,「不过就是擦个身子,你是打算在里面洗叁温暖吗?」 「我就要好了。」亚莱蒂透过镜子看着他,不温不火地回话,低头将打溼的手帕拧乾,「你去外面等吧,再五分鐘可以解决。」 「哼,我帮你洗吧?」阴裘哼笑,凑上前来,从背后环住少女赤裸的身体,单手伸向前拧开水龙头,「我这里也是五分鐘就能让你好。」 「不需要你多管间事。」 「我就偏要管你的间事,母猪。」阴裘沾湿的手抓上雪白的乳,粗鲁地上下揉弄,「怕你洗不乾净,我帮你搓搓奶子。」 「这种事我可以自己……嗯!」 发狠的手劲堵住了她未完的话。 阴裘用力得他的五指都深深陷进柔软的乳肉中,方才被他含咬得嫩红的乳尖从他的指缝溢出来,像即将盛开的花苞,微微颤抖着向上翘挺。亚莱蒂嗤疼一声,阴裘很快地松开手,却丝毫没有就此放过她的意思,他不断掬水往亚莱蒂赤裸的身体浇淋,不安分的大掌在上头游走,将她凝脂玉似的胴体抹得光滑水亮。亚莱蒂的喘息逐渐急促,她透过镜子看见自己的发簪被咬掉,星河般的银发散落下来,綹綹垂躺在湿滑的身躯上。 阴裘的大手往她的腿心滑过去,拇指轻柔地抹弄她已经清理乾净的贝肉,来回几次,指尖往那两峰小丘的中心爬过去,食指和中指将少女甜美的蜜唇撑开。 「里面有没有好好洗乾净啊?」阴裘在那发红的耳边低语,他的嗓音仍旧是性感得带了点挑衅,「你这母猪被多少人骑过,里面就积了多少根屌的污垢。」 「才没……那回事……」亚莱蒂在喘息中反驳,雪白的双颊被情慾染得嫣红美丽。 「只是头猪,还敢顶嘴。」阴裘说着,恶劣地咬住她的耳根。 亚莱蒂轻轻抽了口气,身子下意识地一缩,阴裘抓住她的双手将她的身体向前顶,两团白嫩嫩的玉乳在镜前晃跳了两下,少年看得心痒,解开自己的裤头,早就硬得难耐的阳物插入少女的腿间,红裸的龟头从少女的贝肉中心冒头出来,遍布青筋的柱身被两瓣蜜唇温柔地吻着,里头的蜜肉早已飢渴得泌出滋润的淫汁,滴淋在又烫又硬的阴茎上。 「我也帮你把脏穴洗洗吧?小猪。」阴裘轻轻含咬少女发红的耳朵,满意地看着她敏感地颤抖,柔声低语,「用我的精液。」 「唔……!」 亚莱蒂难耐地发出一声轻吟,慾火已经开始焚烧她的理智。 最近,她发现自己比以前更容易接受性爱的欢愉。 这些不请自来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犯过来,肉体久而久之竟然也顺了他们的意。 「想要吗?小猪。」阴裘柔柔低语,「想要的话就说出来,说母猪的脏穴要精液洗。」 「想要……」亚莱蒂瞇起意乱情迷的海蓝眼眸,纤瘦的腰前后晃起来,主动用小穴摩擦双腿之间硕大火热的性器,甚至没注意到阴裘已经将手机的镜头对准镜子,「母……母猪的脏穴……要精液……洗乾净……」 闻言,少年咧开一抹阴寒的笑。 她没有被催眠,她的行为却与被催眠的女人无异。 「你真下贱,这头骚母猪。」他将镜头对准镜中亚莱蒂那春情荡漾的脸庞,硕大的龟头从耻丘之间慢慢移向穴口,「吶,对着镜头说,你是头骚到不行、欠人肏的大母猪。」 亚莱蒂的眉头不着痕跡地蹙了下。 男人总喜欢性爱的语言,从女人口中听到这些淫声秽语会让他们得到征服的快感。父亲也是、阴裘也是、斯莱也是……亚莱蒂虽然早已习惯荡妇的口吻,但在她急欲索求的时刻,这些刻意的要求却免不了令她感到一丝心烦。 「快点……进来……」 她试图用小穴吞进那蓄势待发的肉棒,阴裘却退后了。 「你以为自己在命令谁?不过就是隻母猪。」阴裘的笑意越加恶劣,「继续说啊,亚莱蒂·艾凡西斯,我们高冷的冰山女王——承认你是最爱大鸡巴的骚母猪啊。」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却是在镜头前刻意用她的名字。 他要用影片毁了她。 毁了她的人生,毁了她的未来,毁了她连芽都没冒出头的恋情。 既然他得不到这个女人,那谁也别想得到她。 「嗯……我是、骚母猪……最爱大鸡巴……」没有一点防备心的亚莱蒂耐不住焚烧身体的慾火,迷离的宝蓝色双眼乖巧地望着镜头,平时乾净俐落的嗓音被欲望侵蚀得又甜又软,「快点用大鸡巴……肏母猪的骚穴……」 「呵……」阴裘咧开一抹疯狂的微笑,他轻轻挺腰,肉冠前后两下磨开两瓣软嫩的蜜唇,尖端抵上了紧窄的小洞,「说,你的猪穴是第几次被肏?」 「不、不记得了……」亚莱蒂在喘息中回答,「好、好多次了……」 「所以你自己说,这穴是乾净还是脏?」 亚莱蒂稍稍咬了下唇:「脏……母猪的穴很脏……」 阴裘向前倾身,给亚莱蒂的佈满情慾的美丽脸蛋一个特写,「脏穴要用什么洗?」 「用精液……」亚莱蒂望向镜头,难耐地轻扭着腰,「用……大鸡巴的精液洗……」 少女屈服的模样带给阴求极上的征服快感,他一手掐着她的下顎,一手高举着手机,将镜头转向他们紧紧交缠的两副肉体,然后他附上她红嫩的耳根,声音柔媚又蛊惑: 「求我啊。」 这是他给她的污辱。 让世人知道,艾凡西斯家所谓高冷的千金大小姐是个人人插的破麻。他要在镜头的前方,把她那高傲的自尊践踏成一坨不值一提的烂泥。 「……求你……」 然而,喘着气的亚莱蒂随着阴裘的压迫而扶上镜面,白皙的臀瓣翘得又高又挺,对于自己将被毁灭的人生似乎还没有一点警觉,迷离的眼眸凝视着镜头,彷彿已被性慾侵蚀了理智。 「求你了……」 阴裘再也没有要求,他发出一声哼笑,切了手机画面扔到一边,双手托住少女的翘臀,将硬挺的肉棒整根捅了进去,肉冠尽责地衝开紧窒的蜜肉,为粗硕的柱身好好开了先锋,早就湿得一蹋糊涂的水穴紧紧含住入侵的巨物,肉粒尽情磨咬着柱身的每一寸折皱,吸得阴裘一阵头皮发麻,他托着柔软的臀峰继续往内入,直到连柱根都深深插进湿软的肉缝为止。 就像被满足了一般,少女的嘴角溢出了甜美的娇吟。 「好深……」 也许她没有自觉,但那是令男人多么兴奋的话语。 阴裘咬牙,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兴奋。 「——明明只是一头母猪!」 像孩子幼稚的报復,不给少女一点喘息的时间,挺腰抽动。巨物狠狠进出那鲜花般娇嫩的肉穴,粗大的柱身重重辗压穴里每一寸媚肉,亚莱蒂整个人被顶得几乎要趴在镜子上,嘴角不断流洩难受的细吟,诚实的水穴却随着肉棒的进攻溅出波波潮水。 「哈啊……啊!」 「竟敢湿成这样!你这头猪!」 少年暴力地拍打着她还残留着些许瘀青的臀肉,痛觉逼得小穴紧缩,死绞的快感让阴裘蹙了蹙俊眉,薄汗凝在俊美的脸庞上,滴落少女白皙的背脊,顺着柔美的弧度滑落。 亚莱蒂被顶得身体都拱了起来,那种屈服的姿态令男人血脉喷张,他狠狠扯住那头柔软的银发,逼迫少女昂起头来,下身还在猛烈衝刺,他从镜子里看见少女情慾迷濛的双眼——很好,这就是他想要看到的,这就是所有女人在他身下会显露的。 「哈!母猪!你也是一样!」 他咒骂,却像在说给自己听。 阴裘扳过少女的脸亲吻她的香唇,吸咬那还残留樱桃香的唇瓣。下身猛力一顶,肉棒尽根没入湿暖的嫩穴,卵袋重重拍打发红的花唇,在里头左右扭转,顶到子宫口的肉冠彷彿鑽子般几乎要将闭合的玉门扭开,又疼又酥麻的快感使少女的星眸漫上泪雾。 「嗯!唔……」 溢出的碎吟又被吻堵了回去,阴裘的吻没有一点疼惜。 他炽热的胸膛服贴她的背脊,大手下滑揉弄弹软的乳,手指挤捏嫩红的乳尖,指腹捻玩硬挺的樱粒,快感有如电击般阵阵传来,亚莱蒂瞇起泪雾氤氳的眼,像满足的幼猫。 她的肉体是多么容易被取悦。 「喜欢吗?」终于放过那被蹂躪得酥软的小舌,阴裘结束了漫长的吻,在喘息间问。 「喜欢……」 此刻,被慾望驯化的少女就像温顺的家犬。 胜利的快感使阴裘勾起了唇角。 「说你爱我。」他低声命令,手指更用力地拧捏她的乳尖。 「嗯……!我、爱你……!」 阴裘笑了出声,却空虚得令他几乎要哭泣。 这一生中,他从来没有听过那么虚幻的爱语,彷彿只是被输入了文字后自动发音的机械系统,他很清楚,亚莱蒂·艾凡西斯所说的爱,只是因着他的命令才脱口而出的无意义字串。 「猪……!别傻了!你这头猪也配被爱?!」 他沙哑地低吼,胸口疼得难受。扯住她的头发又起一波攻势,腿间的硕大打桩似地狂捣汁水飞溅的蜜穴,肉体撞击的声响啪啪啪地在空间盪出响亮的回音,胸腔里的悲愤化为暴虐,肉棍一下又一下猛力贯入花心深处,有如尖利的长矛直刺子宫口,深得几乎要将卵袋也一併捅进肉穴中。少女的媚叫带着哭音,使他產生一种报復性的快感。 「再叫啊!叫得真难听!」 他在舒爽的快感中吼着污辱,连插狠狠的数十回,媚肉死死咬紧肉柱,被扯得外翻也在所不辞,巨龙鑽得穴里淫水激流涌进,在交合处化作波波淫靡白沫。 他的节奏越来越快速,少女在猛烈的捣弄下发出一波波悦耳的碎吟,她雪白柔软的双乳贴在镜子上,随着少年一次次的犯进而挤压变形——突然,他很希望她能叫他的名字,就像所有其他的女人一样,搂着他的肩膀,在高潮之中大声呼唤他的名字。 但是她没有。 阴裘只看见亚莱蒂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她撑在镜子上的手紧握成拳,子宫和穴肉猛地剧烈缩合,淫水如洩洪的水瀑直衝而下,阴裘抽了口气,硕大的阳物在穴肉的包夹中痉挛,朝少女暖暖的花壶里喷出一道浓浓白浆。 他从背后抱着她,将她搂得死紧,她平时偏低的体温在此刻是如此炽热,而他们交合得那样深,彷彿就要融为一体,阴裘忍不住呼唤了她的名字,以轻得她听不到的音量。 为什么会是这个女人? 他又一次在心底问自己,透过镜子看见她星夜似的眼眸,亚莱蒂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也静静地回望了他,有好一会儿,他们在喘息中凝望着镜里的彼此。 少女的眼眸是平静的,像无法撼动的浩浩宇宙,深邃,却又空洞虚无。 阴裘顿时觉得五味杂陈。 无论做过几次爱,尝过多少次她的肉体——他永远无法真正得到她。 (待续) ============================== 诸君贵安,这里九嵐 其实这肉已经卡了十天半月,为了感谢百柜,努力生了出来 这期间收到许多令人振奋的留言,非常谢谢大家喜欢! 四十六、伺伏的监视者们 病床上,男人从昏迷之中悠悠醒转。 甫睁开眼睛,下身传来的刺痛感就让他醒了大半,他倒抽一口气,惊动了身旁的人。 「奥里!」 那是威斯林格的声音。 男人眨眨疲倦的双眼,听见椅子向后倒下的声响,他侧头,看见挚友担忧的神色。 「威斯……」 「奥里,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威斯林格握住了他的手,「要我叫医生过来吗?」 「呜呃……」 奥里洛没有回答他,只是又眨眨眼,试图让他昏沉的脑袋更加清醒些,他开始回想自己为什么会躺在病床上,然后,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少女的身影。 「亚莱蒂……!」他抓紧威斯林格的手,「那个小婊子……亚莱蒂死哪里去了!」 闻言,威斯林格的眉头稍蹙。 「别担心,奥里,你好好休息吧,我已经派人去找小亚了。」他安抚地说着,将奥里洛的手放回床上,替他重新拉好棉被,「已经找了一整天,一定很快就能找到她了。」 奥里洛闻言,紧蹙的眉头稍稍舒缓了一下,他的呼吸很重,而随着昨晚的记忆悉数浮现脑海,他的吐息越发急促。他想起亚莱蒂那毫无情感的冰冷嗓音,想起她在床上唤他老公时那淫乱的模样,想起她踩上他脊椎时那冷漠的视线——亚莱蒂的一切原来都是谎言。 他曾以为她很听话,以为她爱着他,但…… ——我不知道爱是什么,我不恨你,也没有爱过你。 少女的话语有如魔咒般窜上脑海的瞬间,奥里洛忘了一身的痛楚,咬牙狠狠朝病床捶了一拳。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金属床脚震动的声音,嗡嗡回响在安静的病房里。 威斯林格望着他,将手放上奥里洛的额头。 「没事的,奥里,我们会找到她的。」威斯林格低声安抚,「马上就会找到了。」 奥里洛气得回不出一个字,威斯林格转身给他倒了杯水,从抽屉里拿出镇定药给他。奥里洛坐起身叁两下扒了药吞下肚,一口气把水咕嘟咕嘟地灌完。 他大口喘着气,抬手抚上发汗的额头,深吸一口气,叹息。 「冷静点了吗?」 听见挚友的关心,奥里洛默默地点了两下头。 他重新在床上躺下来,深呼吸了几次。威斯林格接过空杯转身把椅子放好,奥里洛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不语。他与威斯林格是二十多年的老相识,自从他与前妻离婚后,威斯林格总是这样照顾着他的生活起居,不知何时起,他们的关係似乎已经超越朋友,成为命运共同体。 当他下定决心买下魔皇的盘石,威斯林格把自己的房子拿去抵押,为他成立了研究室。 当亚莱蒂出生的那一天晚上,在產房外拿着香檳等待的是威斯林格。 当他因亚莱蒂没有魔法才能而挫折时,是威斯林格使他顿悟「艾凡西斯之女」的身分。 当他剁断亚莱蒂母亲的手脚时,威斯林格在旁边纪录那女人的血压和心跳。 然后,他们召唤了第一个恶魔,进行了磐石属性配对测试计画,在不断的失败中开发出各式各样的副產品,让一度委靡不振的艾凡西斯企业重振雄风。 这么多年来,他们怀抱着同样的梦想,一起携手打造了现今艾凡西斯企业的强大团队,儘管盘石觉醒计画曾陷入胶着,威斯林格却一点也没有放弃的想法,他是一个疯狂科学家,他的眼底只有魔法实验与科学,却也正是他的疯狂吸引着奥里洛继续前进。 但是,他们所选择的道路真的是正确的吗? 当亚莱蒂的脚踩在他的尾椎上时,那些在过去闪过的种种画面似乎在提醒他,他的一生为了魔皇的盘石已经牺牲了太多,他失去了曾经深爱的女人,失去了疼爱的叁个儿子,他犯下杀人罪,与自己的亲生女儿乱伦,而被他捧在掌心的少女一点也不爱他。 「是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威斯……」 奥里洛忍不住喃喃询问。他的声音很小,威斯林格却听见了。 「我们所做的……真的是值得的吗……?」 「别想太多了,奥里,为了魔皇的磐石,我们不是说好牺牲世界也愿意吗?」那总是气定神间的男人说着,嗓音彷彿有种安抚的力量,「小亚只是那啥?青春期吧!每个女孩子都有那种梦幻的时期啊,等她冷静一点了,又是你可爱的宝贝小亚了。」 「真是这样就好了……」奥里喃喃说着,镇定药开始发作,他觉得有些昏沉,「亚莱蒂……她是我们梦想成真的关键……绝对不能……让给别人啊……」 「那是当然,奥里。」威斯林格微微一笑,弯身为他拉好棉被,「现在先好好睡吧,等你醒来,或许我们已经找到小亚了也不一定。」 意识逐渐模糊,男人睏得没有再回答,威斯林格站起身为他关了灯,走出病房。 欢快的手机铃声适时响起,威斯林格戴上蓝芽耳机,按了耳侧的接听键。 「是我,情况如何?」 【大小姐和阴裘·布斯已经离开ktv囉!老闆!】 电话另一头传来的,是个年轻的女性嗓音。 威斯林格的嘴角滑开一抹笑,他迈出脚步,皮鞋在走廊踏出响亮的回音。 【现在怎么样?老闆,扣板机?还是不扣板机?】 「傻逼,我什么时候要你带枪过去?」威斯林格蹙眉咒了一声,「敢给我碰小亚一根头发你试试看,我还不把你的肉体剁碎拿去做肥料?」 【哎哟哎哟!好怕怕~】那声音虽这么说着,语气却反而带了一丝兴奋的嘲讽,【他们上车了耶!老闆,红色的跑车真帅,我可以抢过来吗?】 「偷拐抢不行,你要能合法骗到手就是你的。」威斯林格挖了挖耳朵,呵欠,「小亚不能动,但也要给奥里一个交代……等阴裘·布斯落单之后,把他带过来我的第叁研究室。」 【遵——命——】 那人回答得俏皮又轻快,听起来并不怎么可靠。 「记住,现在的你是艾凡西斯家的一员,别惹出事端。」威斯林格不耐烦地捏了捏紧锁的眉头,「还有,阴裘·布斯的魔法也不是好对付的,你要多注……」 【——当然,你以为我是谁?】 打断他未完的话,电话另一头的嗓音转沉,伴随着杂讯的滋滋声。 威斯林格滑开一抹轻佻的笑意,不再多提醒。再怎么说,电话那一头也是他冒着危险创造的辛苦结晶,是艾凡西斯企业的最强王牌。 「那就交给你了——魔兵贝利士。」 (待续) 四十七、从今以后 车子缓缓驶过市中心的大道,开往车站前的广场,路途上飘起零星的小雨,雨点打在车窗上,将前方的号志灯染出一片红色光晕,阴裘放开油门的同时顺手开了雨刷,他看了眼放在手机架上的智慧型手机,又看了眼身旁安静的亚莱蒂,慢慢踩下剎车。 雨刷啪搭、啪搭地来回扫过挡风玻璃,阴裘打了空档,侧头望向身旁的少女。 「喂。」 他开口叫她,却突然有股不自在的彆扭。 「嗯?」少女淡淡地应了声。 「你当我女朋友吧。」 「我拒绝。」 亚莱蒂的回答早就在预料之中。阴裘虽然在还没开口前就已经知道她的答案,但胸口一阵闷疼感却还是让他產生自己失去了什么的错觉。过去短暂的一生中他曾向无数的女人开口问过同样的话,每一次都是彻底的谎言,只有这一次是真心的,却也只有这一次被拒绝了。 他张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双唇在颤抖,这让阴裘再次闭紧了嘴。哪怕是一瞬间,他都不想让亚莱蒂·艾凡西斯看见他的动摇。 前方的号志在此时转青,他抿了抿唇,再次踩下油门。 拐了弯,跑车缓慢来到站前广场,阴裘打了方向灯驶进停车格里。亚莱蒂转身要下车,阴裘拉住车门用力关上,另一手顺势一拨旁边的控制器,锁上了车门。 亚莱蒂侧过头,冷淡地望向他。 「你还有什么想做的?」她的嗓音没有几分起伏,「约定的时间马上就到了。」 「我们来打个交易吧,母猪,就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佯装出一贯轻佻的嗓音,从架上抽出手机,「刚刚那些我录下的影片,不想我上传到网路去的话,你知道该做什么吧?」 说完,阴裘慢慢打量亚莱蒂的反应。 再怎么样高冷的女人,此刻不免会有一丝紧张,他知道亚莱蒂·艾凡西斯的血肉都是冷的,却打从心底希望至少能看到她强装镇定的模样,然而,亚莱蒂只是淡淡地凝望着他。 「我不知道。」她的嗓音还是那样的平静,「你希望我做什么?」 「刚才我说做我女朋友的事。」阴裘心里早已把结局猜了个七七八八,却还是以那玩味的嗓音继续说下去,「不想让全世界知道你亚莱蒂·艾凡西斯是个没有鸡巴就活不下去的母猪,不想你和乔托·迪欧的恋爱毁于一旦,你就乖乖成为我的女人。」 亚莱蒂沉默了一会儿。 也许她在犹豫?阴裘心里稍稍燃起了一丝希望,儘管他不愿意在此时搬出乔托·迪欧的名字,但像亚莱蒂这样被动的女人,先得到她的身,或许就有希望得到她的心。 「……意思是,如果我不答应做你女朋友,你就会把影片上传,让我身败名裂吗?」她询问,好看的眉间稍稍蹙起,「做这种事有什么意义?」 出乎意料的,亚莱蒂弄懂了他的意图。 「有什么意义?哈!」少女像样的回答终于使他感到愉悦,阴裘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向前倾身,凑近少女的脸庞,以危险而沙哑的嗓音低语,「你还不明白吗?我得不到你,你也别想得到幸福,如果你不属于我——就别想继续抬头挺胸在这个社会上活下去。」 亚莱蒂望着他的双眼,只是静静地望着。 或许她吓到了?或许只是在强装镇定?阴裘不断臆测亚莱蒂的想法,听见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他知道自己很紧张,他从未在女人面前展现如此邪恶的自己。 讨厌他也无所谓,憎恨他也无所谓,他阴裘·布斯,多少女性的白马王子、梦中情人,他愿意委下身段做个卑鄙反派,只要他能在她的心里佔有一席地位。 「……我不明白。」 少女的回答让他在一瞬间屏息。 亚莱蒂那双清清的眸子直视他的眼底,她不慌不乱,不疾不徐,那双眼眸彷彿是将人世都看透了似的,纤细的手轻柔地抚上了阴裘的颊侧。 「不提乔托的事情,不管你把影片传到哪里,我都不会被你摧毁,就算身败名裂,活下去也好,不活下去也无所谓,我一直是抬头挺胸的。」 她的嗓音柔和而平静。 那并不是挑衅的宣言,而是单纯事实的陈述。阴裘注视着他,一时之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第一次,他察觉到自己的丑陋,察觉到睡遍天下美女的他竟也会有无所遁形的窘迫,他想回避亚莱蒂的眼神,却又不想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我不明白你想追求什么,如果你话说完了,我要下车了。」亚莱蒂淡淡地说着,带着低冷手温的纤纤玉手离开了他的脸庞,「载我一程,谢了。」 她离开了他,没有一丝眷恋。 阴裘突然有种衝动想拉住她的手,他的手向前一伸,却在半空中停滞,就算拉住她,又能挽回什么?就算留住她的人,又代表了什么?从相识以来他强迫她、侵占她、羞辱她、玩弄她,以为自己高高在上,但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在她心中别说是反派角色,他什么也不是。 车门开了、关了,碰的一声,他还坐在原地,亚莱蒂却已走了。 阴裘从来没有觉得心情这么复杂过,他按住隐隐作疼的胸口。 「这是什么感觉……?」他咬牙,按住自己发疼的胸口,「难道我真的对那个女人……」 碰。 车门开关的声响赫然传来,阴裘猛地抬头,只见一个陌生的褐发女人不请自来地坐上了他的副驾驶座,她全身穿着漆黑的骑士风衣,套着长靴戴着手套,看起来是个充满时尚感的摩登少妇,也生得一张端庄美丽的脸蛋,肤色偏暗,却有着和亚莱蒂·艾凡西斯一模一样的宝蓝色眼眸,相像的程度甚至令阴裘·布斯愣住了。 「晚安,少年。」女人开口,不同于亚莱蒂的清冷,她的嗓音很甜柔,「介意我搭个便车吗?我想去第七大道四十八号的艾凡西斯企业一趟。」 「不管你是谁,我现在没这个兴致。」阴裘没好气地说,掏出魔杖,「滚下去,母……」 ——砰!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杖尖的魔法石的应着那贯破耳膜的巨响炸裂,子弹擦过阴裘·布斯的耳侧,却在打上车窗后就消失无踪,少年愣愣地瞪大了双眼,只见女人的手中握着一把银色的手枪,枪身上镶着一枚魔法石——那是魔法兵器。 「带我去吧,阴裘·布斯。」女人的笑意弔诡得恐怖,「不然,我带你去也可以。」 鲜血从被子弹擦过的伤口汩汩涌出,阴裘的脸色顿时刷得惨白。 「你是什么人……」 「我?这个嘛……你双眼看到的『我』叫茱莉亚·艾凡西斯,据说是亚莱蒂的亲生母亲。」女人咯咯笑了起来,她的笑声空灵又低沉,一时之间,听起来竟像男人的嗓音,「至于现在和你说话的『我』……是魔界第四十八魔王辖下首席兵团长——贝利士。」 疯子。 冷汗自阴裘的额角滑下,现下的状况却让他没有心思去感受伤口的疼痛——有个长相酷似亚莱蒂的女疯子坐上他的车,毁了他的魔杖,只要这疯子朝他开枪,没有魔法的他生还率根本是零。他嚥了口口水,视线瞄了眼方向盘,又快速移回眼前的女人身上。 「我知道了……我带你去。」他紧张地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战意,「至少告诉我,为什么找上我?是因为我和亚莱蒂·艾凡西斯走在一起吗?」 「哼,是呢……因为那个麻烦的大小姐突然打了她爸离家出走,我们可是被差遣了一整天。」自称恶魔的女人低声哼笑,脸色一沉,「——就算老闆不准,我也会狠狠教训她。」 阴裘的眉眼不着痕跡的抽动了一下。 父亲。 亚莱蒂的父亲。 他怎么会忘记,她一直与她父亲有乱伦关係。即使他很难相信那个逆来顺受的女人会动手打人,但如果——如果和今天这场与乔托·迪欧的约会有关,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但是,这背后的意义是,那个顺从的亚莱蒂已经被逼到了不得不反抗的地步。 「我先说一声,她离家出走和我完全没有关係,我充其量只是个车伕。」阴裘说着,努力压抑嗓音的颤抖,伸手向后指去,「看,她约会的对象就站在那里。」 「哼,这倒有趣……」 女人垂下拿枪的手,顺着阴裘手指方向望过去——瞬间,少年撞开车门,用力按下方向盘边的红色警示钮。碰的一声巨响,黄色的安全气囊猛然爆了出来,在短短半秒时间迅速膨胀,将女人彻底压制在车内。 阴裘·布斯连回头的时间都没有,直向广场狂奔。 亚莱蒂与他已经有一段距离,但还看得见她的背影,儘管阴裘的体力称不上好,此刻竟也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混乱的大脑正不断计算他们之间的距离,百米、八十米、五十米……在气囊消下来之前还来得及跑过去。 「亚莱蒂!」 这是他第一次,以自己都讶异的惊人声量呼喊她的名字。 母亲是疯子、父亲是疯子,儘管早就知道她的家庭不正常,却从不知道那女人一直生活在这群疯子的囚笼中,或许自己也曾是骚扰他的疯子之一,但是—— 但是,从今以后—— 「亚莱蒂!快逃……」 阴裘·布斯使尽力气的呼喊未能落下尾音。 最后落下的,只有广场石灰地砖上的几滴血跡。 (待续) ============================ 感谢人气破万加更?*?:≡(e:) 四十八、没能传达的吶喊 亚莱蒂·艾凡西斯一旋脚跟,回眸,身后却是空无一人。 她将视线拉远,望向阴裘的红色跑车,车子还停在原地,儘管她没看到阴裘坐在车上,看起来似乎也没出什么状况,而路上行人们匆匆忙忙来来往往,熙攘如常。 「……错觉吗?」 她按住自己的耳朵,方才似乎有听见阴裘·布斯大声唤她的名字。 「亚莱蒂!」 柔和的嗓音传来,她感到心头一紧,回头,只见乔托·迪欧正挥手向她跑来,这次他穿上了一件深蓝色七分袖西装外套,比起上次约会,看起来又多了分俊挺。 「抱歉,等很久了吗?」 才一见面,那少年就向她绽开温暖的笑靨。 「没有……刚到。」 从昨晚到今晚,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她经歷了各种波折,终于看见朝思暮想的笑脸,亚莱蒂顿时觉得脸颊热热的,她低垂下头,却看见乔托向她递来的掌心。 抬起头,少年有如太阳般暖洋洋的金瞳凝视着她。 「手,牵着吧。」乔托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泛红的脸颊,「那个……我们上次说好了,以后的每一次约会都要牵手,还记得吗……?」 她红了脸,却毫不犹豫地搭上了他的手。 乔托一愣,随即轻轻地笑了,他将亚莱蒂的手握在掌心,手指伸入她的指缝间,两手十指交扣,紧紧的。亚莱蒂望着两人紧扣的手,第一次觉得,牵手竟是件那么令人心跳的事。 「今天我想这样跟你牵手,可以吗?」他红着脸,表情却很认真,「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或是不喜欢别人的视线,随时可以挥开我没有关係。」 「我不会不舒服,也不在意别人的视线。」亚莱蒂几乎是立刻就回答,她紧紧回握了乔托的手,连耳根都红了,「我不会……不会挥开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羞怯地低下头来。乔托注视着她,眼底满是倾慕与怜爱。 好想立刻亲吻她、拥抱她,抚摸她的长发,但乔托心想自己或许还操之过急了。他们才不过十七岁,彼此都没有经验,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认真地想要好好看待他和亚莱蒂之间的关係,不想让她认为自己是个随便的男人。 想着,乔托压下自己心底纯纯的衝动,牵着少女转过身。 「时间还早,我想你大概还没吃饭吧?」他轻咳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气定神间,「我知道附近有家咖哩很好吃,走路几分鐘就到了,如果你不嫌弃呃……和你平常吃的比起来应该算是b级美食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吃饭?」 亚莱蒂摇摇头,往前跨出一步,与乔托併肩而立。 「我不会嫌弃。」她说,声音很清,也很坚定,「你觉得好吃的,我也想吃。」 乔托望着她,顿时觉得眼眶有些酸涩,他赶忙别开头。 没有矫饰的词语,没有做作的娇柔,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那样的真。在遇到亚莱蒂以前,乔托从来不知道,会有一个人能让他如此倾心。 他不曾相信命运这一套,但若真的有命运之轮的存在,或许在他与亚莱蒂初次见面的瞬间就已被推转,乔托开始想相信,也许,眼前这个少女会是与他共度馀生的命中之人。 * 与此同时,布斯财团娱乐事业版图下的一间五星级酒店里,坐在浪漫烛光晚餐桌前的瑟裘·布斯的手一滑,玻璃高脚杯摔落到大理石地砖上,鏘啷一声碎得彻底。 「没事吧?瑟裘小姐!」 餐桌对面,一个西装笔挺的美男子立刻站起身,掏出手帕。 殷红的葡萄酒在地面扩散,像一滩殷红的血。 瑟裘·布斯始终没有接过男人递来的手帕,她低垂着头,瞳孔中倒映出地上横流的红酒,突然,她感到耳侧一阵疼痛,就像被什么尖锐的物体划到那样疼。 「怎么回事……」瑟裘的视线不安地飘移,「这种感觉……怎么回事……?」 「瑟裘小姐?」 俊男的呼唤再次传来,瑟裘却毅然站起了身。 「抱歉,威廉先生,忘记我们今晚的计画吧。」她匆促地说,毫无血色的脸几乎就和她手里的信封包一样白,「我家的弟弟——可能出事了!」 (待续) 四十九、后悔莫及 模模糊糊地,他听到了一些声音。 阴裘·布斯在黑暗中慢慢清醒,起初的意识还是模糊的,后脑传来阵阵疼痛,他像是搭了叁个月的船,首次踏上陆地的水手,觉得整个世界还在天旋地转。 「好、好多次了……」 隐约听见了亚莱蒂的声音。 阴裘尚未意识到话语的内容,只觉得有种安心感,也许她逃走了?也许…… 「用……大鸡巴的精液洗……」 一股异样的熟悉感让阴裘的意识逐渐清醒,他记得那个对话,他在哪里听过亚莱蒂说过一模一样的台词。阴裘·布斯睁开双眼,只见眼前站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陌生男人,他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手机,而手机里正不断传出亚莱蒂的声音。 阴裘瞪大了双眼,他从那熟悉的手机壳认出来,那是属于他的手机。 「哈……这就是人类所说的『骚浪贱』吗?」 另一个偏低的女声传来,阴裘的身体一颤,视线往左移去,只见在那身穿白大褂的男人身旁,站着那个自称恶魔的疯女人——茱莉亚·艾凡西斯。 「再说一次我家小亚是骚浪贱,我就把你踢回魔界。」 「又这么兇?大小姐那个木头人到底有哪点值得老闆这么多关注?」 「闭嘴,反正你要是敢找小亚的麻烦,我会让你在人界过得很凄惨。」男人低声警告,将手机画面切了,放上一旁的方桌,随后,他的视线直直望向了阴裘·布斯的眼底。 男人镜片下那犀利的目光让阴裘心里一颤,知道现在装昏迷也无济于事,但他也不打算与神经病正面衝突。阴裘避开男人的视线观察四周,这才注意到自己正坐在一张木质椅子上,他的双手被反绑。这是一个没有几坪大小的密室,周围是办公桌和几台电脑,桌上堆满了散乱的资料,柜子摆着的全是和砖块书差不多大小的外接硬碟,房门就在男人的身后,并没有门把,门边加装着感应器,看起来必须用特殊的方法开门。 「……我也算是感谢你,少年。」男人打破了沉默,他的身体微微向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十指优雅地交叠在一起,托着下巴,「拍这种影片,刚好做为法官判刑的证据。」 「哼,我和她是你情我愿,又没把影片公开发布,哪来的判刑?」阴裘·布斯的眉头紧锁,咬牙,「倒是你,你就是那女人的爸?侵犯未成年亲生女儿,你以为……噗咕!」 女人猝不及防的一脚狠狠踹过来,命中他的腹部。 那是远远超乎那条纤瘦的腿所能发出的可怕力道,阴裘长这么大还没被如此粗暴地对待过,只觉得所有五脏六腑全在瞬间撞得一蹋糊涂,他发出一阵痛苦的乾呕,连眼泪都流了出来,一时之间喘不过气,肋骨传来阵阵疼痛,或许被踹裂了。 「你小子,这是在老闆的跟前,说话不知道礼貌?」看着少年痛苦抽气的模样,女人只发出一串偏低的咯咯冷笑,「要先把头给低下来啊。」 「够了够了,贝利士,我说过我超讨厌暴力的。」白袍男人对身旁的疯女人比了个手势示意她退后,又缓缓望向阴裘,「首先,少年你似乎误会了什么,我不是小亚的爸,也没和小亚发生过性关係,我是艾凡西斯企业的首席魔法研究员,我叫威斯林格。」 阴裘好不容易才喘上气来,他忍痛咬牙,没打算回话。 「喂!说话啊!」 女人恶声恶气地威吓,上前跨了一步,威斯林格一个手势制止了她。 「……再来,就像你说的,第一,有可能你和小亚你情我愿,双方又同样未成年,而且影片未公开,你或许能无罪;第二,小亚和他爸的确是有乱伦关係,就算是为了伟大辉煌的目的,从法律层面来看,犯罪就是犯罪。」及此,威斯林格沉默了几秒,抬手稍稍推了下眼镜,反光让阴裘看不清他镜片底下那双眼睛。 「所以,少年,很遗憾地告诉你——我们不会用正当手段处置你。」 ——唰! 彷彿是呼应了他的话,威斯林格身后的房门自动滑开,一个有着一头银发,外貌还算得上英挺俊美的中年男人拄着雨伞站在他们身后,看见阴裘,他的俊脸顿时扭曲。 「就是这傢伙吗!」他一拐一拐地衝上前,厉声大吼,「是不是这傢伙!!!威斯!」 「是、是,冷静点,奥里,你要是再激动下去,伤口会迸裂的。」身穿白大褂的威斯林格一屁股从椅子上跃起,侧身让了座位给那男人,「这孩子叫阴裘·布斯,是布斯财团的公子,跟小亚是同个学校的,不过读的是魔法科。」 「魔法科?这小子是魔法科的?」银发男人连声音都气得发抖,「就是你给我女儿的阴道施了魔法!这该死的渣崽子!」 他不由分说抓起雨伞用力一挥,狠狠重击少年的脑袋。阴裘连人带椅倒下去,头部又一次撞上地板,鲜血溅了出来,他的脑子疼得就要炸开了,男人抓着雨伞朝他的身体又是一阵乱打,他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脸部因剧痛而扭曲成一团。 「喂喂、奥里,人家是脆弱的公子哥儿,别把他打死了。」一旁的威斯林格不慌不忙地制止,「我还想要拿他来当召唤第二个恶魔的祭品,要是随随便便就把他打死,尸体的数值可是达不到祭品的基准啊。」 奥里洛大口喘着气,收了手。 他扶住冒汗的额头,向后退了几步,威斯林格适时将椅子往前推,让奥里洛坐倒在椅子上,顺便还递上一瓶水。那男人扭开瓶盖咕嘟咕嘟连灌了几口水,看起来虚脱似的相当疲倦。 「……亚莱蒂呢?」 他问,阴裘的眼角抽了一下。 「这个……」威斯林格和身旁的女人交换了眼神,「抱歉,小亚逃走了。」 「逃走了?」男人的嗓音突然放大了叁倍,他恶狠狠地瞪向那个女人,怒吼,「你是干什么吃的!!贝利士!没把人抓来还敢站在我面前!好日子过腻了吗!!」 被唤作贝利士的女人肩膀颤了一下,在男人面前跪下:「非常抱歉,主人……」 「别靠过来!我看到你这个身体的这张脸就烦!!」说罢,男人朝女人的头狠踹了一脚,女人被他踹倒在地板上,默不吭声,任男人一阵踩踏,「什么魔界的首席兵团长!成事不足败事有馀!连个十七岁的女人都抓不到!当初怎么会挑你这废物召唤!!」 他大发一顿脾气,女人身上被踩出好几个骯脏的脚印,阴裘看到茱莉亚·艾凡西斯的面容因屈辱而微微扭曲,她所表现的态度却还是沉默而恭敬。 「好了、好了,冷静点,奥里,你的后脑勺都开始流血了。」任奥里洛发完脾气,威斯林格才终于开口劝道,「不是贝利士的错,小亚警觉性比较高,加上这个叫阴裘的小伙子一直阻挠我们,他可算是厉害的哟,贝利士要是再闹下去就会太引人注目了。」 奥里洛气得发抖,他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又连着灌了几口水,鲜血从他后脑杓的伤口渗出来,白色的纱布上染出一圆血色。他疼得嘶了口气,似乎稍微冷静了一点。 阴裘躺在地上,脑袋传来的疼痛逐渐加剧,意识随之模糊起来,脑压正不断升高,只觉得自己的脑壳就快要胀破了,全身上下的感觉只有疼痛异常清晰。 威斯林格说的是谎言,他还勉强残存的理智这样告诉他。 不知道亚莱蒂是否真的成功逃走,或是被关在另一个地方? 无论如何,阴裘心底也清楚,在这叁个疯子的围绕下,要活着离开这个房间已经是不可能了。临死之前,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少女离别前冷漠又平静的脸。 如果,最初有好好跟她搭话…… 无尽的后悔从胸口溢了出来。 泪雾氤氳了眼眶,凝成无声的泪水滑落眼角。 但是,事到如今,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已经喜欢上了她—— (待续) 五十、隐藏的温柔 「……然后,我弟弟他就和我小妹打起来,搞得家里……亚莱蒂?」 停下叙述,注意到餐桌对面亚莱蒂的眼神一阵恍惚,乔托愣了一会儿,只见刚才还专心聆听的少女,此刻正将视线投向窗外的夜空,像是查觉到了什么。 「外面有什么吗?」乔托跟着望向窗外,除了街灯和五光十色的招牌,什么异状也无。 亚莱蒂没有回答他,胸口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阴裘·布斯的身影在此时莫名浮现脑海,她突然觉得很哀伤,却不知道这股哀伤从何而来。 「乔托。」她将视线缓缓拉回眼前的少年,觉得眼眶有些酸涩,「你听过阴裘·布斯这个人吗?他是瑟裘·布斯的弟弟。」 「嗯?嗯……他是c班的,我们偶尔会一起上实战训练课,以前国中部的时候也有同班过。」虽对话题的跳跃性感到奇怪,乔托还是诚实回答,「怎么了?突然问起阴裘?」 「没有……只是,我也认识他。」亚莱蒂撑着头,视线停在手中的汤匙上,却不是真的在看着汤匙,「阴裘·布斯是什么样的人呢?」 「嗯……我跟他算不上熟人呢。」乔托抓了抓那头金色乱发,思索了一会儿,「很多女孩子很喜欢他,有时候他看起来很有气质,有时候又有一点痞痞坏坏的感觉……不过……」 他停顿了一会儿,亚莱蒂看向他。 「不过?」 乔托有些烦恼地用汤匙搅拌着盘中的咖哩,抬眸瞥了亚莱蒂一眼,红了脸。 「我帮阴裘说好话……你、不会喜欢上他吧?」 察觉乔托的情思,亚莱蒂先是一愣,双颊染上了浅浅的红晕,她低下头,有一瞬间就要脱口而出,在这世界上她喜欢的除了乔托以外没有第二人,但话到舌尖还是打住了。 因为——她被自己的想法愣住了。 「亚莱蒂……?」 眼看对面的少女又陷入一会儿的呆滞,乔托再次呼唤,却只见亚莱蒂回过神来,两颊涨得通红,眼神慌乱飘移,支支吾吾了一会儿也说不出一句话,这让乔托心里感到有些不安。 莫非亚莱蒂真的喜欢阴裘?答应和他约会是为了打听阴裘的事? 这个推理并非不无可能,不如说可能性很高,相较社交手腕好、帅气时尚又家财万贯的校园偶像阴裘·布斯,他只是个充满居家感的魔法痴,女孩子会怎么选择简直一目瞭然。 见亚莱蒂始终不回答,乔托努力压下心里的动摇,落寞地抿了抿唇。 「……国中的时候,我其实没有很喜欢阴裘。」他歛下眉眼,儘管失望,还是娓娓回答亚莱蒂的提问,「在男生之间有个传言,我想大概也是出于忌妒吧……说阴裘这个人很虚偽,只和胸部大、身材好、顏值高的女孩子说话,因为这个,大部分男孩子都不喜欢他,所以他身边也只有女性朋友,少数会和他说话的男生都是他姊姊的朋友。」 他抬眸观察亚莱蒂的反应,看见少女的表情已经平静下来,他又继续说下去。 「我那时候不太相信这些传言,所以会和阴裘正常说话……也没算是很熟,就只是偶尔见面会打个招呼……他和男生说话的态度跟他对女生说话的态度不太一样,听起来满刺的。」乔托回想起当时那个态度傲慢又不可一世的红发少年,继续说下去,「然后……有一天下大雨,我家的妹妹来接我的时候没带伞,结果浑身湿透,她年纪还小,没穿内衣,有几个路过的一年级男生笑她激凸,所以她躲在走廊的角落里哭。」 当时,还在主持社团会议的乔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会议结束,他与朋友一面谈笑一面走向校门口,注意到地上都是积水,才知道下雨了。想到妹妹可能没带伞,乔托打了电话又不通,他走遍校园寻找妹妹,后来,才在东侧校舍一楼走廊的角落里,看见笑得合不拢嘴的小女孩。 坐在她身旁陪伴的,竟是在男学生之间名声甚差的阴裘·布斯。 他的坐姿没有一点大公子哥的身段,两人的手中各捧着一杯热奶茶。女孩身上穿着阴裘的西装外套,外套虽被濡湿,阴裘却一点也不介意,生动的笑话直逗得女孩咯咯轻笑。 「……如果他真的是谣言里的那种人,是不会把时间花在一个九岁小女孩的身上吧?何况我妹妹之后和他也没再见过面。」想起当时的情景,乔托又不禁露出微笑,「虽然这件事后来也没让我们变成朋友,但是我真的觉得,阴裘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亚莱蒂因乔托的话陷入了沉思。 乔托口中的温柔的阴裘,与她所认识的那个性格恶劣的阴裘就像是两个不同的人,这却让她想起今天下午在喷水广场见到的画面,当时的阴裘握着那个黑发女人的手,诚恳地望着对方的眼睛,看起来那样的柔情。如果只是为了找几个听话的性奴,以阴裘的家世和外表,就算性格再烂,都会有无数的女人投怀送抱,真有必要大费周章扮演对方的梦中情人吗? 脑海中又响起了阴裘呼唤自己的声音。 亚莱蒂再次望向窗外,一道红色流星划过高楼间狭窄的夜空,殞落。 (待续) 五十一、心里的疙瘩 威斯林格靠在粉白的墙上,低头啜饮着热腾腾的浓缩咖啡。 研究室里那闷死人的气氛让他喘不过气来,因此,在挚友奥里洛·艾凡西斯与阴裘·布斯之间的恩怨纠葛告一段落前,他决定到茶水间来歇口气。 身为一个将毕生奉献给知识的男人,他讨厌暴力是不折不扣的事实,但,奥里洛从年轻时就是个暴虐成性的男人,他打母亲、打老婆、打儿子、打家里的僕人,当他把情妇扶正后,又开始打自己的新妻子。威斯林格记得,那年,亚莱蒂十二岁半,刚开始和奥里洛发生性关係,他接到一通来自奥里洛的电话,说他的妻子想和他离婚,准是在外头有了新的男人。 『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当时,电话那一头奥里洛的声音气得颤抖,听起来又像在哭。 威斯林格吐了口长气,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化作一缕白烟。 那之后,他们切断茱莉亚·艾凡西斯的手脚以免她逃跑,又把她关进地下室里,奥里洛说要把她拿来作肉便器。威斯林格不赞成,也不反对,他每天去检验茱莉亚体内肾上腺素、皮质醇和睪酮素的浓度,以数据来推断她的憎恨和愤怒是否达到最高点。 十天后,茱莉亚终于含恨而死,威斯林格运用计算式和仪器画出百分之百精准的魔法阵,捕捉到灵魂的波长,进行了传说中古老禁忌的活尸召唤术,终于成功召唤出魔界第四十八魔王辖下首席兵团长,那便是现在寄宿在茱莉亚尸体里的贝利士。 他以现代技术成功召唤了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人类能召唤出的强大恶魔,威斯林格却觉得心中总是有个疙瘩。 那个疙瘩,在他用茱莉亚的首饰和衣物偷偷作了一个简单的衣冠塚后,也没有消失。 「哎呀——真烦人!」威斯林格叹了口气,将空的咖啡杯投进五公尺外的垃圾桶,双手胡乱搓了搓疲倦的脸,「还是来想接下来要召唤哪个傢伙吧!这次要个反对暴力又高智商高情商的嗯嗯嗯嗯嗯我看还是梅菲斯托吧!他以前也有被召唤过……嗯?」 威斯林格搓着脸的手稍稍停顿。 他睁圆了眼睛,推开茶水间的门,跑进走廊,昏昏暗暗的长廊上空无一人,甚至没有一点声响。威斯林格瞇起眼,目光远远投向第一研究室紧闭的门扉。 「不会吧……?」 他摸摸满是鬍渣的下巴,好看的俊眉拧在一起。 「虽然我知道她会来添乱……算了。」将双手往后脑一揹,威斯林格旋过脚跟,悠哉地迈开脚步,「让这一切暂时划下休止符也不错啦,我只要小亚没事就好。」 * 同时,在第叁研究室里,贝利士面无表情地站立着,低头注视血泊之中的阴裘·布斯。 他的俊脸已经被揍到骨骼变形,看不出原本的形貌,一身光鲜亮丽的衣服被鞭打得破破烂烂,鲜血淋漓的骇人伤口被酸液腐蚀而传出阵阵臭味,十七岁的少年已经失去了意识。 「停手干什么?」 听见耳边没有揍殴的声响,奥里洛没好气地低吼,「揍死他!给我往死里揍!」 「他已经没呼吸了。」贝利士的嗓音冷得毫无起伏,「应该可以停手了吧?主人,我又不是狂魔,不是搞杀戮那派的,而且……」 「而且什么?你敢跟我顶嘴?」 「——而且,已经有老鼠潜进来了。」 打断了奥里洛恼怒的低吼,贝利士从靴子里侧抽出了手枪。 他的举动让奥里洛警觉起来,只见贝利士举枪在空中瞄准了好一会儿,突然,他将枪口对准一动也不动的阴裘·布斯。 「搞什么?」奥里洛低呼,「你是想说他还有力气反抗吗?」 砰! 贝利士毫无预警地开枪,子弹却在命中阴裘·布斯之前消失了。 「没用的!」贝利士低喝,「经过恶魔施术后的子弹可以穿越任何空间!别想躲!」 他又连开叁枪,这一次,阴裘·布斯的身体却突然消失,子弹击中地面消散,贝利士啐了一声,转头四处寻找——左侧、右方、后方,平时感应敏锐的他竟无法精确抓住对方的位置,脑海中开始浮现一些不属于自己思想的模糊画面,无数个血淋淋的阴裘·布斯同时从四面八方站起来的画面,贝利士眉头一拧,摇摇头挥去脑海的影像。 「一点催眠小技俩!别想控制我!人类!」贝利士朝空中大吼,「出来!」 他旋身,朝身后开枪,子弹险些擦到奥里洛的肩膀,那男人被他吓得脸色发青,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去,知道自己中了圈套,贝利士的手一颤。 然而,奥里洛还来不及破口大骂,后方自动门的显示灯突然闪烁了一下。 「他们跑了!」贝利士的脸一阵扭曲,「该死!」 他跳过办公桌衝出研究室,追了过去。 「那个方向是……该不会……」一股不好的预感直窜心头,奥里洛抓起身旁的雨伞,一拐一拐地跑进走廊,只见贝利士拐弯向右,奥里洛的脸色刷得惨白,焦急大喊,「浑球!给我等等!别往第一研究室!那里可是有——魔皇的盘石啊……!」 (待续) 五十二、双生独活 空间魔法马上就要破碎了。 瑟裘·布斯揹着昏死的弟弟,被子弹擦过的腹部不断涌出鲜血,将她的衣物染成一片骇人的腥红,她却没有心思管伤口,她全身的力气都用在背负阴裘之上,咬牙奋力向前奔跑。 空间魔法从来没有被任何人看穿过,那个全身穿着骑士风衣的女人不是省油的灯。恐惧让肾上腺素急速激升,瑟裘·布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背负着沉重的少年,却能以自己无法想像的腿力狂奔。 极快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她知道那个女人追来了。 「可恶!可恶……!」 泪水在她的脸上狂飆,瑟裘紧紧咬住下唇,她的催眠魔法对女人无效、梦境魔法派不上用场、空间魔法又被识破,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憎恨自己的无能,魔法构成的空间开始动摇,瑟裘慌张地四处张望,走廊的尽头却是死路,只有一扇对开式的巨大铁门。 少女的脚步慢了下来,双瞳绝望地放大。 没有路了,她已经完了,她和她挚爱的弟弟都是。 ——瑟裘·布斯 突然,一道深沉的嗓音直接在脑海响起。 瑟裘一阵激灵,神经从脊椎一路麻痺到了脑稍,她的瞳孔剧烈收缩,想也不想就朝那扇门的方向跑去,魔法空间已经扭曲得厉害,瑟裘紧咬牙根,二十米、十米、两米……她不顾腹部传来的剧痛,抓紧阴裘飞身蹬出去,在魔法失效以前穿过了巨大的门扉,向前扑倒在冷硬的地板上,滑行了好几公尺,伤口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口袋里的魔杖飞出去,打转了好几圈,空间终于完全崩毁。 这是个明亮宽敞的房间,但瑟裘根本没有心思关注周遭的景象,她忍痛大口喘息,摀着腹部狼狈地向前爬行,来到阴裘的身边,捧过少年已经变形的脸。那俊美的脸庞此刻全是瘀紫,顎骨和颊骨碎到塌陷,左半脸凹得丑陋,若不是她与阴裘之间还存在双胞胎特有的奇妙连结,她根本就认不出眼前的是她挚爱的弟弟。 「阴裘……不要……阴裘……」瑟裘颤抖得厉害,胸口有如刀割般难受,她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指,凑到少年扭断的鼻樑前一探,却发现阴裘已没了呼吸。 深至蚀骨的悲痛排山倒海而来,瑟裘屏息,失声慟哭。 她深爱的孪生弟弟,她半身的血肉。 失去他而独活,比死更痛。 泪水如大雨倾盆,不断滴落阴裘变形的脸庞,瑟裘紧紧握着弟弟的手,那曾经牵着她的温暖小手,如今十根指骨全是碎的,冰冷的指尖鲜血淋漓。 瑟裘绝望地趴伏在尸体上,哭得嗓子嘶哑。阴裘,她捧在掌心的弟弟,从母亲的子宫至今十八年,她与他从来没有吵过一次架,他们深爱彼此远胜过总是离家的父母,他们在人前包装自己,唯有在彼此的面前无需偽装,仅仅是待在一起,就感到安稳幸福。 但,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容身之处——就这样被夺走了。 巨大的铁门在此时向两侧敞开。 拿着银色手枪的女人缓缓走了进来,睨着哭得泣不成声的少女,嘴角滑开一抹冷笑。瑟裘哽咽着抬起头,美丽的脸庞哭花了,满是泪痕,她在泪眼模糊中望着即将临近的死亡,将阴裘的手握得死紧。 「双胞胎吗?真令人难过。」她听见那女人低哑的嗓音,伴随上膛的声响,「双生子死了一个,独活很痛苦吧……我送你们一起上路吧。」 说着,女人将手枪指向瑟裘的眉心。 少女望着漆黑的枪口,双唇剧烈的颤抖慢慢停止了。她深深吸一口气,眉眼低垂,最后一次,怜爱地望向身旁的少年,伸手轻柔拨开他被血濡湿的红发。 「没事了……阴裘……我可爱的……可爱的、弟弟……」她开口,乾哑的喉咙努力挤出一串虚弱的气音,泪水又一次流出眼眶,「姊姊……马上就来陪你了。」 砰! 板机扣下,残酷的子弹划破空气,射向少女的脑门。 但,在那不到零点一毫秒的剎那,蓝光猛然绽放,子弹凭空消失无踪。 贝利士吃了一惊,瑟裘抬起模糊的泪眼,枪声响了,她还活着,眼前的女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失手的样子,悠悠跫音传进耳里,她与贝利士不约而同望向声音的来处,只见在叁尺高的书架边,走出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认出来者的身分,瑟裘错愣地睁大了眼。 那是都魔院附高的现任学生会长——薇塔·维尔连斯。 (待续) ========================== 冬至必须要加更 诸君冬至快乐~记得汤圆多吃几个(ゝ??) 五十叁、幼女的皮囊下 在震惊的目光中,女孩缓慢地走到瑟裘与阴裘的前方,停下脚步。 贝利士望着眼前陌生的女孩,冷汗滑下额角,就是有人躲在不同空间里他都可以察觉,但这个女孩在角落里站了许久,他竟一点气息也感觉不到。 「抱歉,这两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小女孩仰头望着他,紫红色的眼眸睁得圆圆的,嗓音甜得像是在撒娇,「看在我的面子上,拜託可不可以放他们一马呢?」 是谁? 贝利士的视线上下打量这个矮小的幼女,她神色自若,看到枪口也丝毫没有恐惧感,莫非是艾凡西斯企业的员工?若真是如此,他是不被允许现身在一般人面前的。 想着,贝利士缓缓垂下枪。 「太好了!」见状,女孩笑得像花朵般灿烂,「大哥哥真明事理!」 砰! 尾音才落,子弹就已贯穿少女的肩膀。 贝利士警戒地瞪视着眼前的女孩,举着枪的手微微颤抖。 「你哪隻眼睛觉得……这副身体看起来像男人?」他瞇起眼,恶魔的偏低嗓音又显露出来,「说!你到底是什么!」 「唉呀……?」薇塔摸了摸自己的肩上的弹孔,脸上始终掛着笑容,「唉呀唉呀……被子弹打到了?大哥哥,你会不会太不怜香惜玉了?」 她的反应让贝利士的脸一阵扭曲。 眼前的女孩身体明明被开了个洞——竟一滴血都没流。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和雨伞敲在地板上的喀响,贝利士回头急促一瞥,只见奥里洛·艾凡西斯拄着雨伞匆匆赶了过来,他一拐一拐地走进研究室,打乱对峙的僵硬气氛。奥里洛的目光马上就被挡在入侵者前方的薇塔给吸引,他愣愣地张开嘴。 「你?!」他吃惊地唤,「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女人。 薇塔·维尔连斯,这个才华洋溢又与魔皇的磐石极度契合、曾一度令他宠爱至极、恨不得是自己亲生女儿的女孩,只不过,在那娇小可爱的外皮下,包覆的却是魔鬼的心灵。 「好久不见了,执行长叔叔,上次见面还是六年前、七年前?」薇塔遮住肩膀,甜美地笑了笑,手再移开时,身上的弹孔已消失无踪,「不好意思打扰了。」 「我已经说过!要是再让我看到你、你就没命了!」七年前,少女偷窃机密资料导致集团股价大跌的所作所为还歷歷在目,奥里洛顿时怒火中烧,雨伞向前一指,咬牙怒吼,「贝利士!马上把这个女的给杀了!」 「又要杀?就说了我不是狂魔啊……」儘管嘴上小声抱怨,贝利士仍是收下枪,咬掉了手套,露出那皮製手套下的手。 那是一隻鲜绿的、由无数条交错的绿藤构成的手。 贝利士咧开一抹冷峻的笑意,构成他手臂的藤蔓逐渐蠕动散开,从中探出一颗硕大的芽孢,在短暂的几秒间长成比人脸还大的食肉植物捕器,像一张血盆大口,口中不断流出的液体滴落地面,腐蚀性的汁液让地板冒出缕缕白烟。 「那是什么……!」即使是还在悲伤中的瑟裘,也不禁对眼前超现实的画面感到震惊。 「那是恶魔。」薇塔不慌不忙地取出魔杖,杖尖由磐石碎片打磨而成的圆珠发出幽美的蓝光,「而且是利用诅咒的尸体召唤而来的恶魔……这种仪式已经被黑魔教徒禁止一千年了。」 「哦?看来你很了解,小妹妹,你说的不错,我并不是人类。」贝利士咬下另一隻手套,只见另一条手臂也在瞬间成长为巨大的捕器,「在杀你之前容我自我介绍,我是魔界第四十八魔王辖下首席兵团长——贝利士。」 「初次见面,贝利……」 薇塔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完。 巨大的捕器朝她直扑而来,咧开血盆大口吞掉了她的头,女孩握着魔杖的手还举在半空中,她的身体因被腐蚀而冒出阵阵白烟。瑟裘被这一幕吓得脸色苍白,搂着阴裘的手又收得更紧,只见捕器叁两下将少女整个吞下,薇塔的魔杖掉落到地上,光芒闪烁了两下。 「没有看起来得那么厉害嘛……」贝利士高高举起上臂,绿藤随之高举,捕器的囊袋中还看得见少女躯体的形状,「那个不流血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魔女……」 「啊——!」 奥里洛的惨叫赫然从身后传来。 贝利士猛地回头,只见那男人摔倒在地,双手双脚弯腰成奇怪的姿势,像一隻被倒吊起来的乳猪,在他的双手双脚上,铁製的手镣脚銬慢慢生成,贝利士吃惊地瞪大双眼。 「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吃惊,巨大的钉子由内而外狠狠刺破了捕器,浑身冒着白烟的少女从囊袋中掉了出来,轻巧地落在地面,她的表皮几乎被融得精光,乍看之下血肉模糊,然而,当白烟终于散去时,薇塔·维尔连斯却又毫发无伤地站在原处,唯一不同的是身上的衣服成了破布。 高速再生? 贝利士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的小女孩,一个拥有心跳和血液流动的肉体竟然能以那样的速度再生,就算是再厉害的魔法也做不到这一点。只见薇塔撕去了身上残破的衣服,慢条斯理地捡起魔杖,轻轻一挥,一套紧身皮衣便凭空生成,迅速包裹住她的身体。 「被丸吞的感觉真棒……我早就想试了。」女孩舔过唇角,嗓音因兴奋而颤抖着,「但是没有等我把话说完,实在很不乖哦,贝利士……是不是该好好调教你呢?」 说着,女孩的脸上竟浮现了满足愉悦的笑意。 贝利士一阵恶寒,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恐惧,令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还在干什么!快点杀了她!」 主人焦急地大吼从身后传来,贝利士回头,只见一个带刺的项圈正在奥里洛的颈子上生成,亟欲将项圈拔下来的奥里洛被刺得满手都是鲜血。 「快点比较好哦,贝利士,当项圈完全套住他时,奥里洛·艾凡西斯就会成为我的肉奴了。」薇塔甜甜地说,魔杖优雅地指向眼前的恶魔,态度从容不迫,「对了,在调教你之前,我也向你自我介绍吧,可怜又渺小的贝利士。」 贝利士嚥了口口水,女孩灿烂地笑了,笑得甜美又令人发寒。 「我是薇塔·维尔连斯——魔界第七魔王。」 女孩的话让贝利士的表情猛然扭曲。 他立刻向侧挥出绿藤,藤蔓圈圈缠绕上奥里洛的颈子,撑破了急速生成的项圈,在周围形成了保护网。贝利士退后了几步,在奥里洛的身旁跪下来。 「我们暂时撤退吧,主人。」贝利士低声说,「我不能攻击一个魔王。」 「咳、咳咳!废物……!找你来是做什么的!」奥里洛难受地按着颈子,愤怒地命令,「马上把她杀了!难道你真的相信一个小女孩的疯言疯语不成!」 「就算是主人的命令,我也不能攻击魔王!」贝利士瞇起了眼,厉声反驳,「我是一个魔国的兵团长,没有蠢到去挑起两国战争,除非我的王向我下令,否则无论在魔界或人间,我都不会挑衅一个自称魔王的傢伙!」 「你的判断很明智,不愧是智慧的恶魔。」薇塔一步一步慢慢走向了他们,「那么,聪明的贝利士,把奥里洛·艾凡西斯交给我吧。」 「我拒绝……」藤蔓撑起奥里洛的身体,贝利士随着女孩的前进而步步后退,「很不巧,我拿了一个女人的灵魂,这个人刚好是我签订契约的主人,不能交给你。」 「身为恶魔却低声下气听从人类命令,难道你有被虐倾向?」薇塔又一次甜甜地笑了起来,魔杖高举向空中,「那,为了报答你刚才的丸吞,我就满足你的慾望吧!」 才说完,杖尖的魔法石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那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而已。 巨大的铁处女从天而降,砰的一声巨响砸在贝利士的正后方,他连回头的时间都没有,铁桶的门突然向两侧敞开,从中伸出的铜製巨手将他狠狠抓进满是尖刺的巨桶中。 碰! 铁处女的门重重关上了,再来,只剩贝利士凄厉的惨叫。 鲜血顺着铁处女的桶缝缓缓流了出来,混着捕器腐蚀性的液体流泻一地,贝利士的惨叫在里头越来越微弱,接着,终于完全回归静寂。 奥里洛·艾凡西斯的脸色刷得惨绿,那包覆他颈子的绿藤像炭灰一样粉碎散去,项圈又开始生成。薇塔·维尔连斯慢条斯理地走到他的前方,他看见那少女的两腿内侧都湿了,女孩的双颊红红的,像是刚高潮过后的兴奋。 她高潮的缘由却让男人背脊发凉。 「我一直都很想收你当肉奴哦,执行长叔叔。」 那少女银铃般甜美的嗓音,此刻却像水琴的声音那样恐怖空灵。 「——帮我们调教出那么完美的祭品,真是谢谢你了。」 (待续) 五十四、命运的可能性 饭后,乔托与亚莱蒂手牵手,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行走。 他们的脚步很慢,就像一对酒足饭饱后散步的恬淡夫妻,她没有问乔托要去哪里,心底有一处,她暗暗希望最好永远走不到目的地,这样,她就能与乔托一直牵着手。 但在此刻的乔托脑海中盘旋的,却是亚莱蒂与阴裘的关係。他知道亚莱蒂的性格那么直,不大可能利用他打探阴裘的情报,儘管知道,他却还是觉得担忧。不仅仅是阴裘·布斯,就他所知,亚莱蒂的仰慕者,就算是在校舍相隔遥远的魔法科,明的暗的也有十五、二十来个,就别论普通科里有多少了。虽然他莫名其妙被冠上一个「魔法科小鲜肉」的称号,但比他出色的人实在太多,乔托开始担心,或许自己根本就配不上亚莱蒂。 才想着,身旁的亚莱蒂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 从思绪的漩涡抽身而出,乔托注意到身旁的少女侧着头,他顺着亚莱蒂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他俩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一间百货公司的前广场上,广场中央的地面喷着水柱,一些孩子们与几对恋人正欢笑着踏水嬉闹。 「你想玩吗?」看穿亚莱蒂的心思,乔托勾起微笑。 「不,我早上才玩过。」亚莱蒂轻声推拒,「实际上没有看起来的有趣……嗯!」 话还没说完,乔托向前拉了她一把。 「我们来玩嘛!」那金发少年笑得灿烂,「一起玩才会有趣啊!」 方才还若有所思的乔托似乎已将忧鬱一扫而空,他像个大男孩两叁下脱了鞋子,拉着亚莱蒂往广场去,少女也不得不脱下高跟鞋挽起晚礼服的裙襬,他们走到水柱之间,水花喷溅在她白皙的小腿上,湿了她的双脚,她有些彆扭地向前踉蹌了几步,乔托回过身来扶住她,一时之间,他们的姿势像是探戈的男女舞者,像将要拥抱一般那么靠近。 乔托抿唇微笑,柔柔的唇瓣就像花瓣那样美,亚莱蒂抬眸凝望着他的脸庞,听见自己的心脏又开始加快,她回想起了方才饭局中那一瞬闪过脑海的想法——在这个世界上她喜欢的,除了乔托以外,没有第二人。 她喜欢乔托。 原来每次让身体发热、心跳加快的情感,就叫作喜欢。 水柱随着悠扬的交响乐而改变高低强弱,乔托领着她在水舞之间走绕,周遭的情侣们甜蜜地嘻笑,孩童兴奋地叫闹,偶尔与他们擦身而过,在水光瀲灩中,五顏六色的灯光闪烁变换,美得不可胜收。随着琴声上扬,两道水柱高高向上喷入夜空,乔托将她拉进怀里,手臂替她遮挡洒落的水花。 「亚莱蒂。」她听见乔托醇温的嗓音,「你看。」 她抬头,顺着乔托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从天落下的水珠发出了温暖的金光,周遭的人们不禁发出阵阵惊呼,晶莹的水珠就像一颗颗闪耀夺目的黄鑽石,如瀑般坠下,周遭的人们兴奋地伸手抢抓,这些虚幻的宝石却在碰触到人体和地面的瞬间消失了光芒,又化作普通的水滴。 亚莱蒂不禁因眼前绚烂夺目的光景而惊讶地张开了嘴。 「你伸手看看。」乔托柔声说。 她看了他一眼,迟疑地向前伸手,发光的水珠落上她柔嫩的掌心,光芒竟没有消失。水珠逐渐在她手中匯聚成发光的小水漥,亚莱蒂不禁往前了几步,伸出两隻手,更多光珠落进她掬起的掌中,广场上不少人们都惊呼着朝她看来。 「太美了!」 「好像童话故事一样!」 「是什么特效吗?」 「在拍戏吗?」 许多人纷纷拿出照相手机,亚莱蒂回头有些无措地看向乔托,乔托向她露出微笑,上前到她的身旁,掌心覆住了她的手中的光。 「说句咒语吧。」他轻声说,「这些光,赐给所有心中有爱的人们。」 亚莱蒂望着他,双颊泛起了红。 「这些光……」她小声开口,「赐给……」 「再稍微大声一点。」 亚莱蒂抿起唇,觉得眼前的景象似乎有种既视感,像是父亲、斯莱、阴裘在欢爱中要求她说出性爱的语言的景象,但是又感觉十分不同,因为乔托望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温暖。 「这些光——」亚莱蒂抬头挺胸,嗓音清澈朗亮,「赐给所有心中有爱的人们。」 语毕,遮不住的绚烂光芒从亚莱蒂的掌中绽放出来,乔托拿开手,向后退了几步,光芒顺着亚莱蒂掌中的水向下滴流,落上地面,向外迅速扩散,短短霎那,广场的水面全都被点亮了璀璨的光芒,人们惊呼着,高兴地看着自己的脚下,远处的人们也兴奋地跑上了广场,争抢着拍照,一时之间,欢笑不绝于耳。 亚莱蒂望着不断朝自己身旁聚集的人群,觉得心中彷彿有什么被深深撼动了。 她抬头寻找乔托的身影,只见几公尺外,那少年弯下身,从光芒绚烂的水中拾起了一朵发光的玫瑰,他侧头向亚莱蒂望过来,又露出了那一贯柔和的微笑。 「我一直想给你看这个。」他轻声说着,向亚莱蒂走来,朝少女递出了玫瑰,「其实如果有浮空魔法的话会表演得更好的,不过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只能靠水来做点效果了。」 至此,亚莱蒂终于会意过来,乔托说想表演给她看的魔法正是这个。 亚莱蒂接过玫瑰,心头澎湃的情感无法止息。 「好美……」她低下头,泛红的双颊被玫瑰的光芒照亮,「我很喜欢。」 闻言,金发少年又灿烂地笑了。 「你喜欢比什么都值得。」 他低下头来,脸庞凑得很近很近,亚莱蒂以为他要吻她,她听见自己的心脏怦怦怦像急快的大鼓,温暖的鼻息喷在她脸上,在两人的视线之间化成一缕缕白烟,她看见乔托闭上双眼,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金色的睫毛细细长长,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那样美丽。 叩。 乔托的额轻轻叩上了她的额头。 一股温暖的感觉从胸口漫上,向上沁入脑髓,向下蔓延指尖,彷彿是属于乔托的能量都传递了过来,亚莱蒂愣愣地睁大了双眼,分明歷经无数的交合,却怎么的竟没有一次的肉体接触,比一个简单的叩额要更加深刻。 「不管你心里想的是谁,我都希望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他说,声音像晚风那样轻,「从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和你的相遇或许是命运吧。」 亚莱蒂低垂眉眼,心跳快得说不出话,她于是闔眼,细细感受额上传来的温度。 「我喜欢你,亚莱蒂。」 那句话就像贯耳的鐘声。 亚莱蒂抬起头来,以为自己听错了,乔托平静地望着她,神色竟显得有些感伤。她张开口,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双唇微微颤抖,乔托的神情看起来不大对,这让她感到相当不安,万一是玩笑,自己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这种事,我想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乔托苦笑,他清了清喉咙,听起来竟有些哽咽,「因为我总是在说……想要你当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 她又想起了阴裘·布斯傍晚的要求。亚莱蒂从未想过要成为谁的所有物,也没有想过要成为谁的女朋友,但乔托——如果是乔托·迪欧的话,就算不是做爱对象也…… 「我……」 「——等一等。」 亚莱蒂还未出口的话被乔托打断。少年的食指轻轻按在她的唇上,亚莱蒂闭起嘴,望着眼前的金发少年,只见乔托深吸一口气,眼里的感伤消失了,他又恢復了平时的温和。 「先别急着给我答案,好吗?我需要一点心理准备。」乔托有些尷尬地笑着笑,搔搔脸颊,「我希望你好好考虑……而且是慎重的考虑,我们才认识没多久,我知道这有点难……」 他又再次深吸了一口气,看起来是有点紧张。 「下下个星期天的嘉年华,晚上七点在旧城广场的市议厅有个舞会……」他说,双手按住了亚莱蒂的肩膀,「希望你能当我的舞伴,然后,在那时候给我答案……好吗?」 亚莱蒂看着他坚定的神情,抿唇。 乔托是个认真的人,亚莱蒂也认同他的话。细数他们认识的日子,不过是短短的两周,虽然比起奇路斯、斯莱、毕斯帝已经算是久了。她知道自己愿意把心交付给乔托,但亚莱蒂并不喜欢一时衝动下的决定,而这些衝动,是她在认识乔托以前从未有过的。 「我知道了。」她轻轻覆上少年按在自己肩上的手,直视乔托金色的双瞳,「我会慎重考虑,在那时候给你答案。」 闻言,乔托轻皱的眉头终于舒开。 他像是松了一口气,紧张让他的脸庞看起来红红的,亚莱蒂看得入神了。 她想起了今天下午在厕所擦拭身体时浮现的幻想,在那幻想的情景中,她和乔托步入礼堂、长相廝守,拥有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过着普通恬淡的生活。 一直以来,她以为怀上魔皇磐石的主人,產下世界最强的魔导士就是她人生唯一的宿命。 亚莱蒂在光芒闪烁中凝望乔托金色的眼眸,在那之中,她彷彿看到命运新的可能性。 (待续) ====================== 圣诞节必须加更~ 诸君圣诞快乐~?*?:≡(e:) 这一天作者约莫还是在专案的修罗坑底躺着(′;w;`) 五十五、出卖灵魂 奥里洛·艾凡西斯静静躺在地上,嘴角淌着一滩白沫。 薇塔·维尔连斯旋过脚跟,回头望向瑟裘·布斯。少女的眼泪已经流乾了,脸色却还是惨白的,她发冷而颤抖的手始终是紧紧握着弟弟那骨头碎裂、变形又发肿的手。 与薇塔对上视线的剎那,瑟裘的肩膀颤了一下。 她移开目光,没有太大的反应,薇塔知道为什么。看到刚才那样惊悚超现实的战斗后,正常人都会吓得屁滚尿流,但失去双胞胎弟弟的打击远远盖过震惊,少女的双眼失神,就算是面对眼前恐怖的非人存在,她也不再有求活的意志。 「真可怜……世界上最无趣的猎物就是那些没有生存慾望的人了。」薇塔喃喃说着,朝瑟裘走去,在她的面前慢慢蹲下身来,目光垂在少年变形扭曲的脸上,「……你也很可怜呢,阴裘·布斯,多少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现在变成了这副样子。」 「为什么……要救我?」弟弟的惨状再次被提起,瑟裘的胸口一阵揪痛,哽咽,「你那么强的话为什么、为什么不连阴裘也一起救?没有阴裘……留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用!」 她的呜咽转为控诉,薇塔却只是平淡地看着她。 「……我之所以救你,是因为你还有价值,瑟裘。」女孩慢悠悠地反问,「而且,你怎么确定阴裘已经死了?」 「什么……?」瑟裘愣愣地瞪圆双眼,积在眼眶的泪珠滚落,「可是呼吸已经……」 「呼吸?那只是人类拟定的判断基准。」薇塔轻蔑地一笑,「这个肉体还有细胞活着,在我们恶魔的眼里就还没死亡……就算没有呼吸,他的心脏不是还在跳吗?」 瑟裘一怔,赶忙趴下身,侧耳小心翼翼贴上阴裘的胸口。 确实如薇塔·维尔连斯所说,从那塌陷的胸膛——传来了微弱的心跳。 「还活着……」她嚥了口口水,眼眶无比酸涩,「阴裘……还活着……!」 即使肉体已经崩溃至此,心脏竟仍顽强不屈地继续跳动,在绝望的泥沼中,那是使希望萌芽的隆隆春雷,瑟裘从来没有听过那么悦耳的心音,她笑了出来,泪水溃堤。 「他还有救!救救他……!」她伸手拽住薇塔的皮裤,在喜悦与痛苦中呜咽,「你是恶魔吧……你很厉害吧?我什么都做、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你救救我弟弟!」 看着跪地啜泣的少女,薇塔的脸上闪过一抹阴冷的笑。 「如果我能救早就出手了,治疗一些皮肉伤是无所谓,但是像阴裘伤到这种程度,以我的能力实在有限……」薇塔轻声说着,叹了口气,眼里却含着弔诡的笑意,「他能够维持最低限度的生命状态,但要恢復成以前的模样是不可能的。」 「没关係!」少女低声下气地恳求,「只要阴裘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 「——就算一辈子不会醒来也没关係?」 薇塔马上接了她的话,瑟裘却愕然了。 活着却不再醒来,那也与死无异。 少女为难地垂下头,注视着昏迷的阴裘·布斯。她孪生的弟弟,她再也了解不过他的个性,脾气差、没毅力、口是心非、忍受不了挫折……一个娇生惯养、无法承受小病小痛的弟弟,她有这个权力,代替他作出如此重大的生死抉择,让他承受一辈子漫长的痛苦吗? 「我该怎么做……」瑟裘摀住脸,两行清泪又涌出眼眶,「我到底……」 薇塔并没有回答她。 瑟裘再次趴下来,伏在少年的胸口,阴裘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微弱,在这分秒必争的紧急状态,她不能有一点犹豫的时间——选择放他死去解脱,她将一生无法原谅自己;选择挽救他的性命,他与她却都将承受漫长而沉重的罪与痛。 瑟裘握着弟弟的手又收紧了一点。 她紧紧咬着下唇,咬到血珠渗出,焦虑蚀咬着理智,更加无法抉择。 「——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他。」 突然,薇塔悠悠的话语打断了少女的思考,她猛然抬头,像是从荒原中看见一株希望的绿芽,睁大双眼恳求地望向薇塔,但女孩只是又叹了口气,侧头。 「什么?」见薇塔态度保留,瑟裘难掩激动,「还有什么办法?」 「这个办法……虽然可以让阴裘完全康復,只是……」 「只是什么?」她哽咽,咬牙,「只要有办法,我会用尽所有手段去做!只要阴裘……只要我弟弟能再一次睁开眼睛!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什么都愿意?」薇塔抿唇,「就算世界毁灭也愿意?」 「毁灭……什么?」 「我在问你有没有这个决心啊,瑟裘·布斯。」睨着匍匐在脚边的少女,薇塔的眼神浮现恶魔不可一世的傲慢,「为了救弟弟,就算有世界毁灭的风险你也愿意吗?」 「我愿意!」 瑟裘肯定得迅速,没有任何一秒的犹疑。 决心的光芒在她哭红的双眼中显露,倒映在魔王薇塔·维尔连斯的眼中。她轻轻地笑了出声,转身一挥魔杖,角落的红色开关应声啟动,在机械嗡嗡的巨响之中,高耸的白墙向两侧逐渐滑开,幽蓝色的冷光从渐开的墙缝中流泻出来,掩藏在墙后的景象让瑟裘瞪圆了眼。 呈现在两名少女眼前的,是被玻璃帷幕环罩的巨大岩石,全长超过叁十公尺,岩身遍佈文字似的美丽刻纹,幽蓝的暗光像是活物的心跳一般静静地闪动,冷冷的光芒映在他们的身上,像水的流光。任何魔导士都能立即察觉,这是一颗魔法石,且这之中魔力庞大得不可估量。 「这是……」她想起了教科书里曾读过的内容,「魔皇的……磐石?」 「没错。」说着,薇塔又轻轻挥动魔杖,清蓝的光芒从杖尖的魔法石散发出来,迅速笼罩了阴裘·布斯的全身,少年的肉体顿时冒出阵阵白烟,不一会儿胸膛便恢復了起伏。 「阴裘……!」 瑟裘低头握紧弟弟的手。虽然还很微弱,但少年已经恢復了鼻息,气息混着鲜血不断从他歪扭的鼻中呼出,瑟裘心疼的同时,也不禁松了口气。 「……我的魔杖是磐石的碎片,所以只要在磐石附近就能增幅,不过顶多只能治疗到这种程度。」薇塔掂着魔杖,尖端的魔法石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在掌心,她抿唇微笑,侧头,眼底映出磐石优美的蓝光,「你想像看看吧,瑟裘,如果这么大的魔法石能够完全甦醒……」 「阴裘就有救了……」激动的泪水滚落脸颊,瑟裘的脸上浮现了希望,「别说是从昏迷中醒来……就是完全治好都有可能……!」 「没错,就像你理解的那样。」女孩旋了脚跟,面向巨大的磐石,彷彿是要拥抱它的光芒一般张开了双臂,「魔力庞大到足以毁灭世界的魔法石,带着恐怕多达上万种的复合魔法属性……就像可以无限许愿的神灯一样,任何愿望都能满足!」 「可、可是……」言及此,少女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安地垂下头,「魔皇的磐石不是没有甦醒的办法吗……等到它甦醒要花多少年的时间……」 「你真傻,瑟裘,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为什么要把艾凡西斯企业的执行长收为肉奴?」薇塔呵呵笑了起来,回头,「距离磐石的主人降世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呀!」 「磐石的主人?」瑟裘紧张地吞嚥,「你的意思是……有这么庞大能量魔法石,最终只会属于一个人吗?」 「并不是『最终』,而是『自始至终』,磐石的主人永远只有一个。」薇塔又一次痴痴望向磐石,稚嫩的脸庞浮现了满足而天真的微笑,「我深爱的主人……和祂真正的力量比起来,这块细小的磐石碎片根本不值一提。」 薇塔的话令瑟裘不禁一阵哆嗦,宇宙间竟有任何存在强大到能将眼前庞大的巨岩称之为细小的碎片,这种事仅仅是想像就令人发寒。 「那……该怎么做,才能让磐石的主人降世?」瑟裘压下心中的恐惧,问,「我要怎么确定祂降世之后一定就会治好阴裘?」 「呵……是呢,主人没理由对你们人类仁慈,对我们恶魔却是很慈爱的。」薇塔的眼神向侧一飘,然后她闭眼微笑,「不如——你跟我订下契约,成为我的僕人吧,瑟裘·布斯。」 「——咦?」 瑟裘的眼睛瞪得有如瞳铃般大,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然,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哦。」薇塔的食指点着唇瓣,水灵灵的大眼看起来很是无辜,「主人要是一个衝动,不小心就会毁灭全人类了也不一定,但如果是我的僕人的话,祂也许会网开一面,阴裘因此得救的可能性也会变高吧?」 「你的意思是……就算我成为你的僕人,也不保证你的那个『主人』会救我弟弟?」瑟裘瞇起眼,薇塔嘲讽地笑了出声。 「当然!你以为祂是谁?魔界的创世主、万魔的主人!要是没有魔王的请求,凭什么要救一个毫不相关的人类?」甜甜的笑声此刻听起来异常刺耳,她瞇成一条细缝的双眼望着少女铁青的脸色,而后,薇塔的嗓音化软,「不过……身为被主人特别眷顾的四十九个恶魔之一的我,第七魔王薇塔·维尔连斯,只要我替你开口,主人也许会垂怜于你也不一定哦。」 瑟裘沉默着没有说话,她歛下睫,视线垂在呼吸微弱的阴裘身上。 那副被打得皮开肉绽、血流不止的身体如今因全身粉碎性骨折而呈现扭曲的姿态,曾经俊秀的脸庞因为脸骨的碎裂而凹得像个丑陋的怪物,浑身被腐蚀得皮肉分离,即使这样,阴裘·布斯的心脏仍然不屈地跳动着,儘管和着横流的鲜血,他依然顽强地继续呼吸。 阴裘还没有放弃他的生命,那她——作为他同胎同心的孪生姊姊,又有什么资格绝望? 「如何?瑟裘·布斯。」恶魔甜美的蛊惑从耳边传来,「要把灵魂交给我吗?」 少女抬起头来,毫不犹豫地注视着那魔性的紫红色眼睛。 「我愿意。」她牙关一咬,握拳,「只要阴裘有一点的机会得救,就算是要毁灭世界,让最穷凶恶极的魔鬼降世,我都愿意去做——我愿意成为你的僕人。」 少女的眼眸坚定得没有一丝动摇,薇塔满足地笑了。 「那,作为相信你的证明,我就把一切告诉你吧。」 于是,在冷冷蓝光的笼罩中,少女双膝跪在恶魔的跟前,以赴死的决心宣誓了忠诚。魔王的魔杖在她的颈侧刻下了属于魔鬼的七芒星标记,那是深深刻蚀进皮肤的剧疼,但只要一想到弟弟现在与将来所受的苦痛,少女便咬紧了牙根忍耐下去,一声也没有哀嚎。 在蚀刻灵魂契约之际,薇塔·维尔连斯按约定娓娓诉说了磐石的秘密——古老的禁忌黑魔术、跨越千年的预言、为此转生现世的七名魔王与他们的愿望、还有祭品少女的宿命。 当第七魔王提起那个名字时,瑟裘·布斯不敢置信地睁圆了双眼。在那些怪诞荒唐的叙述中,只有那个名字将她一下子拉回了现实,她想起了那个少女被她压在窗口边的模样,那双对死亡与生命都毫无留恋的眼眸,像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一样。 磐石的光芒闪动着冷冷流光,彷彿在附和恶魔所说的皆是事实。 「……以上这些,都是刻在磐石上的光纹所诉说的。」薇塔伸手按住身后厚实的玻璃罩,在幽蓝的逆光中,她紫红色的瞳眸燃着晃晃野心,「要认为我说谎还是异想天开都无所谓,只要你协助我,我就能让这个愚蠢的世界见证创世魔皇降世的瞬间。」 瑟裘按住血流不止的颈侧,眼帘暗垂。 「可是为什么……」她喃喃地说,「为什么是亚莱蒂·艾凡西斯?」 「听了我刚才的话还不明白吗?」薇塔轻声冷笑,「主人为了祂的降世已经策画了一千年,在这一千年里,她只是其中一颗棋子,过去从哪里来,未来往哪里去,都是註定好的。」 瑟裘没有回话。 她早就知道亚莱蒂·艾凡西斯不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即使如此,那样一个娇弱十七岁少女的肩膀,真有办法扛下那样残酷的命运吗? 「產下魔皇以后也不能?」瑟裘难过地抿唇,「她就没有……祭品以外的人生吗?」 「区区人类是没有权力待在主人身边的。」薇塔轻声哼笑,「恶魔的世界没那么宽容。」 瑟裘没有再问。薇塔方才的说明已经道尽了亚莱蒂·艾凡西斯的终局。 等待在少女前方的未来仅有一个: 作为降世魔皇的粮食,被她亲生的骨肉吞蚀殆尽。 (待续) 五十六、命运的巨轮 深夜,瑟裘坐在宽广的卧房里,紧握着阴裘的手。 因为薇塔的魔法发挥效果,阴裘·布斯那支离破碎的身体已经开始有了復原的跡象,因肋骨碎裂而塌陷的胸膛稍微有了点原来的形状,心脏也比刚才听起来要有力了。他的身体不时散发出幽微的蓝光,瑟裘知道那股强大的魔力正在缓慢治疗他的伤口。 情况的好转让瑟裘稍稍松了口气,但并不代表事情已经圆满解决,她的脑海中还回盪着薇塔所说的话、召唤魔皇降世的方法,以及那番荒谬的魔王转生论。 魔皇,那相当是魔鬼的神,魔界至高无上的创世主。 祂的力量无边无际,要创造一个世界易如反掌,要让其毁灭也是弹指之间。在恶魔们所居住的世界中,祂是实质存在的,却又是虚幻的,只有永生不死、统治魔界的四十九个魔王见过魔皇,但他们对这位神圣造物主的叙述却又是纷乱模糊的。 要见到魔皇的方法只有一个。 她还记得薇塔·维尔连斯在她颈侧刻下主从之纹时煞有其事的说法。 在魔界每千年一次的魔皇祭上,集七个魔王,在圣鸟的引领下进入魔皇殿,将纳有七个魔王精华的圣杯放上祭坛,那或是精、或是血、或是骨,诸王以灵魂祈祷同一愿望,唯有如此,创世的魔皇才会呼应召唤,于祭坛中央现身,达成七名王者的念愿。 然而,这纯粹适用于魔界的祈祷召唤,若与人类召唤恶魔的古老黑魔法合併,神秘的魔皇将可能在人界化成实体。千年前,魔界的引路圣鸟转生人间,雄的降在东方,雌的降在西方,各执地球两端,以巫的身分辅导人类,繁衍各自后代。千年过去,飢荒、战乱、黑魔教徒大肃清……古老的魔法终究失传,圣鸟的子孙也遗忘了他们的根源,变得与凡人无异。 即使如此,他们的血统中依然存有宿命。 千年前降世的圣鸟曾预言: 魔皇的圣杯,现影于圣鸟之血的阴阳交会点。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宿命,千年之后,科学普及,却因魔法石的发现而兴起一波现代化的魔法復兴热潮,更挖掘出了沉睡已久的巨大魔法石——魔皇的磐石。那散发光芒的魔界文字将魔皇的降世预言清清楚楚昭告了转世人间的恶魔之王。 而各执东西的圣鸟血脉,在千年的颠沛流离后,被时光的洪流冲得淡如水的圣血,终于在奥里洛·艾凡西斯与茱莉亚·米哈拉瓦之间交会—— 亚莱蒂·艾凡西斯。 她是引路的圣鸟指引的圣杯,千年以来,没有人比她更适合作召唤魔皇的祭品。 思及此,瑟裘缓缓垂下眼帘,亚莱蒂·艾凡西斯,外表冷彻,本性顺服,她的性格被家庭扭曲得淡漠,对危机无畏,对屈辱无谓,浑身充满谜团,但是,当与乔托·迪欧有所牵扯的时候,她又像被赋予了生命的娃偶般露出各种表情,这是瑟裘最中意她的一点。 因此,当她从恶魔的口中得知少女唯一的宿命时,她坚定不移的心确实动摇了。 「姊姊不会认输的。」瑟裘摇摇头挥去脑海里最后一丝犹豫,握着阴裘的手又更紧了些,「不管听起来有多残忍荒唐……只要有一点可能性,为了你,我都会去试。」 昏迷中的阴裘没有回答他,瑟裘知道无论现在她说什么都无法传达。 她深深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阴裘的房间,关了灯,她又一次回身凝望她挚爱的胞弟,阴裘·布斯,布斯家最宠爱的继承人,眾多少女熟女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理想情人,今日被殴打成破相,先前那些为他倾慕的女人们,还有多少会为他死心塌地? 当生命落到这步田地,还有谁会对他不离不弃? 瑟裘叹了口气,生性害怕寂寞的阴裘要是知道了残酷的现实,该有多难过。她不忍再多想,安静地关上房门,扶着墙拖着折腾了一晚的疲惫身子缓步离开。 脚步声躂躂、躂躂地回盪在布斯家空荡荡的大宅中。 疲累感让瑟裘陷入的一会儿的恍惚。濒死的双胞胎弟弟、双手变换成植物的疯女人、暴虐嚣张的男人变成了肉奴、学生会长的真实身分是魔王、亚莱蒂·艾凡西斯是召唤创世恶魔的祭品——而她,她在一夕之间成为了魔王的僕人。 太多太多的事情在同一个晚上发生,瑟裘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无法负荷,手脚就像被绑着铅块那样沉重,胸口的闭塞感让她感到呼吸有些困难。 好累。 实在太累了。 今天晚上以前,她还是玩转在各个男人之间的名媛交际花,若不是直觉到阴裘可能出事,现在的她可能已经躺在某上市柜科技公司执行长威廉先生的床上,享受翻云覆雨的欢愉。 但现在,她是一个把弟弟性命负在肩上的姊姊。 「我还不可以倒下……」瑟裘忍住酸涩的眼眶,收拾委屈的心态,抬头,「叁个……只要让那叁个人对亚莱蒂出手……阴裘就可以……」 想着,她从口袋里抽出薇塔给她的物品。 那是一张学生证,证件的主人是都魔院附高的一年级学生,相片里,长相清秀单纯的少年对着镜头露出不自然的靦腆微笑,无论怎么看,这个纯洁的孩子都不像是转世的魔王。 握紧拳头,瑟裘的目光在资料栏停佇。 学号b182206艾思·陶森 魔法科创造魔法类肉体创造 * 那一夜是寧静的,却也是纷乱的。 瑟裘·布斯垂着眼泪在冷冷的床上睡去了。远方,车站的广场上,来接哥哥回家的男孩和女孩蹦蹦跳跳地扑进乔托·迪欧的怀里。情竇初开的少年与少女在街灯下道别,晕黄的灯光将他们一对长长的影子打在地面上,凝望着彼此的他们心里想的都是吻别,话说了一句又一句,却还是没有鼓起勇气亲吻对方。 数公里之外,在豪华公寓里的粗壮少年帮他刚得到的大白熊犬洗澡。当他把嗷嗷乱叫的大狗强行押到浴室里,却闻到了大狗的阴茎上传来少女私密的味道,从那之中又夹杂着一股淡淡的、他最痛恨的男人的气味。少年后悔自己前晚喝了酒打了架一时没有闻出来,这股后悔夹杂着被背叛的愤怒,让他粗旷的脸扭成一团,让他低吼了句难听的脏话。 而那个被他咒诅的男人,如今握着一套不属于自己的女性内衣裤,颤抖地坐在性爱旅馆的地板上,他口中喃喃说着自己对内衣主人忠诚的爱意,眼泪却扑簌簌地掉下来。在他身后的双人床上,一个陌生的裸女正沦陷在性爱的高潮。 同样的性高潮,发生在十数公里外都魔院附高的学生宿舍里。一个单纯的少年躲在棉被里,喘息着松开了自己的性器,他看向自己沾满精液的右手,又看向左手中的娃娃,罪恶感让他的眼泪涌出眼眶,他吸吸鼻子,视线投向窗外,一轮皎洁的明月高高掛在空中,冷冷的月光几分漠然,像是上帝俯视人间种种的平静目光。 这一夜是寧静的,却也是纷乱的。 人们的心中各有所想,交错纵横的情思化作一道道绵远的流水,在月光皎白的照耀中,在名为世界的舞台上,一点、一点地,命运的巨轮终被思流推动,轧轧作响。 (待续) 五十七、宣传短剧 周一,都立魔法学院正式进入为期两週的阿雷尔特嘉年华准备季。从大学部到高中部,魔法科的师生们上上下下都忙碌起来,这是一年一度世界上最重要的魔法祭典,而身为国家魔法人才培育重镇的都立魔法学院,届时将涌进全国对魔法兴致盎然的人潮。 这也是一年一度,都魔院附高普通科与魔法科的学生难得合作的时机。 当魔法科的学生们规划着表演内容,普通科的学生们便负责企划及辅助:预估有多少来场人次、展场动线怎么安排、活动内容如何行销……等等,这也是普通科的学生们能够运用平时所学、为自己的将来加分的好机会,更是出身政商名流的孩子们互相帮家族企业牵上名为生意的缆线的大好时机。做物流的提供物流管道,懂融资的赞助资金,也有出身顾问集团家族企业的千金公子向筹办单位贩卖自己的专业,学生们年纪轻轻就打起西装领带互递名片,大方展现他们承袭自家族的专业与自信。 然而,在节庆气氛活络的学校里,亚莱蒂·艾凡席斯像没事一样继续过着原本的生活。 即使是嘉年华盛事,也不是全员强迫参加,身为都魔院附高普通科生的好处在于学校给予他们相当大的权利与自由。他们可以选择当筹画人、当赞助人、当合作者,也可以选择当个置身事外的观眾。身为与欢乐节庆掛不上鉤的魔法兵器研发製造商艾凡西斯企业的千金,最近又才刚离家出走,亚莱蒂自然没有任何参与节庆准备的意愿。 当身旁的同学趁着自习课兴奋地讨论要做些什么时,她只是静静地坐在位子上,翻开上週才整理完的数学笔记,把排列组合又重新复习了一遍。 「阴裘大人没有来学校?」 突然,熟悉的名字传入耳里,亚莱蒂下意识回过头,只见教室后方的角落聚着几个女孩子,有些神情相当担忧,有些则是无所谓地笑着。 「唉哟!这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才早上而已,阴裘大人是玩太过,睡过头了吧!」 「听你鬼扯,什么玩太过!我们家阴裘大人是乖宝宝好吗?」 「是到处玩宝宝吧哈哈哈!」 「玩宝宝是几个意思!」 几个女生笑成一团,貌似谁也不知道阴裘·布斯没有上学的原因,却提到瑟裘来学校了。 「……这倒是满奇怪,阴裘大人和姊姊大人总是一起上学的。」刚才那个主张阴裘睡过头的女孩说,「难道说姊弟俩吵架了?」 「说到她姊,她才是真正的玩宝宝吧?感觉就很卖风骚耶!」 「玩什么宝宝?是玩哪里的宝?」 「哎!你想到哪里去了?这色女!」 「我可什么都没说!谁想歪谁就是色女囉!」 说着,那些女孩再次发出一阵爆笑,旁边认真讨论的男同学们翻了个白眼请她们安静,女孩们于是尷尬道歉,她们的音量很快就降下来,亚莱蒂也没再听见她们说话的内容。 阴裘没来。 亚莱蒂的笔尖轻轻点着笔记本,她的视线不禁飘向了窗外。 自从那天阴裘送她到广场后就没再见过他了。昨天整个星期天,她在百货公司里给自己刷卡买了好几套衣服,脑子里想的都是和乔托的舞会,把阴裘的事情忘得一乾二净,但经她们这么一提,她又再次想起了那种悲伤的感觉。 最后在广场上听见他叫她的名字,真的只是错觉吗? 亚莱蒂垂下眼,视线从天空拉回了眼前的数学算式。阴裘·布斯自始至终与她之间只有肉体关係,他要不要上课也与她无关。她才刚准备将精神集中回重复组合h的算法时,一群魔法科生浩浩荡荡来到他们的教室外,礼貌地敲了敲门框。 「不好意思——」 听见熟悉的声线,亚莱蒂立刻抬头。 乔托·迪欧,他领着约莫十来个魔法科生,身上带着花花绿绿的装饰和大大小小的箱子,聚集在普通科二年一班的教室外。一时之间,教室里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 「我们可以借用五分鐘的时间宣传吗?」他的脸上掛着一贯温和的微笑,「我们是魔法科二年a班的,请问班长是哪一位?可以允许我们占用时间吗?」 「班长去厕所了。」普通科生有人喊道。 「直接进来吧,直接进来,我们现在没事。」 「欢迎——」 说着,普通科生们有些转身,有些起身回到座位,掌声稀稀落落地响起,金发少年高兴地看了眼身后的伙伴,领着人们走上讲台,几个手上抱着箱子的学生站到教室的四个角落,其馀数人站在讲台上,一个女同学转身负责在黑板上写字,而乔托站在讲台前,清了清喉咙。 「普通科二年一班的同学们,大家好。」他的态度落落大方,眼神自信地环视了教室一圈,在看到靠窗角落的亚莱蒂时稍稍楞了一下,但他并没有为此转移焦点,只是继续说下去,「我们是魔法科二年a班,相信大家都知道,下个星期天就是阿雷尔特嘉年华,不像各位普通科生的大家,我们魔法科生没有资金可以出、没有脑子可以使,只好贡献劳力了。」 说到这里,底下传出一阵笑声,也有零星的鼓掌。 「所以呢,我们这些只会一点雕虫小技的劳工,想要来这里募集大家的赞助。」说着,乔托向旁伸手,自然引导眾人的视线到已经写好了字的黑板上,上面写着一串id,「说起来铜臭有点重,这个是我的社群帐号,麻烦请大家把钱转到我的帐号里,越多越好……」 「——艾德!」 突然,一道尖利的嗓音打断了乔托的话,又急又重的脚步声从外头传来,碰的一声,教室后门闯入了一个身穿白色长裙、身后揹着翅膀的高胖男学生。 见状,人们惊奇地笑了出来。 「笑!笑什么笑!不准笑!」男学生板起面孔,嗓音尖锐,「在我欢愉天使弗洛伊登面前,谁敢笑得比我大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变脸仰天大笑,观眾们笑得更厉害了。 「嘖!」讲台上的乔托做出彷彿是偷腥被抓到的表情,「麻烦的傢伙来了!」 「什么麻烦的傢伙!没礼貌!你看看你这小子……」天使板起面孔,大步走向前台,「是不是又想从这些纯良、可爱、优秀的普通科生身上骗钱啊?艾德·阿雷尔特!全世界哪有你这么卑劣无耻的光辉教徒!看我还不教训你!」 他狠狠揪住乔托的耳朵。 「疼疼疼疼疼!好疼啊!弗洛伊登!」少年的表情扭得夸张,「冤枉!我才没有要贪图私利呢!大家都这么聪明可爱眼睛雪亮亮的像天上的星星一样,谁都能看出来我阿雷尔特商队的主人是个诚实乖巧的孩子,对不对!」说着,他向大家眨了眨眼睛,「对不对?」 底下的学生笑成一团,有人喊不对,也有人喊对。 「嗯?什么?我好像听到有人不相信你耶?」天使把手放在耳边,朝向观眾,「各位诚实的同学们,告诉我这小浑球有没有说谎?」 「聪明可爱眼睛雪亮亮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的同学!要诚实哦!」乔托拼命眨眼睛。 「大家告诉我!小浑球有没有说谎!」 「没——有——」 配合的观眾们口径一致。 「哎哟!」天使愣了一下,「这班怎么那么捧场?!」 说完,底下又是一阵爆笑。 「但是这样我还是不能相信你!」天使脸色骤变,瞪向乔托,「钱到你手上就没好事!从现在起,募资的工作要交给别人!你就专心给我去叫卖!」 「欸欸欸欸欸哪有这样的啦!我是商队的主人啊我绝对会好好募资的!」 「不行!你做事我不放心!」 才说着,天使与乔托就陷入了拉扯之中,突然,教室后方又有一个人跑了进来。 「luuuuuuuuuuuuuuuuuuucky——!」 那是个身穿恶魔装的女人,她华丽地转身,两手张开仰头摆出夸张的姿势,全身上下掛着假金币、爱心、五彩繽纷的糖果,还混着几个做音效的金铃鐺,她扭腰大步向前走,姿态撩人,身上的铃鐺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几个在角落待机的暗桩开始拍手唱歌替她做配乐。 「滚!强强滚!强强强强强滚!」女人哼着新年民谣一般的曲调走上讲台,一屁股撞开错愕的天使和乔托,双手手肘撑在讲台上,「我是幸运的恶魔格菈克,艾德答应在嘉年华前要上缴叁万金币换得一身好运!不晓得筹到钱了没有,我这就来问、问、他!艾德!」 她转过身去,乔托马上跳到她身旁。 「是——美丽的格菈克大大~今天心情怎么样呢?」 他殷勤地帮恶魔女按摩肩膀,底下的学生们又笑了,唯有亚莱蒂冷冷地瞇起了眼。 「我那个金币呀……」 「金!金什么金!」 一旁的天使马上加入战局,赏了恶魔女狠狠一纸扇,女人转了叁个圈坐倒在地板上,一脸错愕,乔托也被赏了一巴掌纸扇。 「就知道你这傢伙打算把钱交给恶魔!没安好心!」 「误会!弗洛伊登大大!」乔托摀着脸,眼睛无辜得像小狗,「我这都是为了嘉年华着想,把钱交给幸运的恶魔可以带来好运,我们的嘉年华表演就可以圆满成功了啊!」 他一面辩解,躺在地上的恶魔女一面点头。 「你他妈打算靠运气啊!」 天使的吐槽让底下又笑成一团。 「算了!艾德!」天使摇摇头叹气,揽住乔托的肩膀,将他拖到讲台前,手指向底下的学生,「你看看,看看你眼前的是什么?」 「自走atm!」 乔托即答,又被甩了一纸扇,底下学生一阵大笑。 「是人才!和你这个白痴不一样!底下都是人才啊!」天使的语气无比恳切,「有会募资的、会企画的、执行的……每一个都是人才!你不去拜託他们帮忙!还在那里求好运!」 闻言,乔托和恶魔女的眼睛都亮了。 「真的吗?」他们齐声说道,「大家会帮助我们吗?」 普通科的学生们鼓掌叫好,有人说会,也有人高唱反调说不会,但正面的意见佔居多,很快地,唱反调的人也不再唱反调了,掌声渐大,学生们各个笑得好不快乐。 「我看见大家都笑得很快乐,很棒很棒,这都是我欢愉天使的功劳哟!」说着,胖天使又摆出一个浮夸的姿势,乔托抓起纸扇给他一个爆栗,学生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各位!阿雷尔特商队需要你的帮忙!」乔托卸下搞笑身段,嗓音像平时一样温和开朗,「下个周末的嘉年华会,我们要演出阿雷尔特狂想曲,目前还缺的人才有这些!」 说着,胖天使高举魔法棒,站在四个角落的学生们也纷纷将箱子里的糖果往外洒,顿时,所有的糖果往半空中聚集,排出一串串动态文字,发出光芒。 魔法让普通科生们一阵惊呼,有不少人拿出手机拍照。 糖果在空中排出了欠缺的职位、人数、不足的资金,最后还排出了联络方式,乔托一一朗诵介绍。随着下课鐘响起,魔法科生们守时地在乔托的指令下深深一鞠躬,糖果四散飞到学生们的手上,表演精彩让普通科生们响应热烈,大多数人都往乔托等人聚集而去,有人当场报名,有人表达意愿及兴趣,只有几个零零星星的人解散到了教室外。 乔托在人群的簇拥之中回过头,与教室角落的亚莱蒂对上了视线。 他对她露出了温柔的微笑,亚莱蒂一阵窘迫,低下了头。 ——乔托与她实在太不同了。 儘管心中早就决定好了下週日舞会的答案,此刻亚莱蒂的心中又开始动摇。乔托·迪欧,那个被眾人簇拥的闪亮星星,台风稳重,领导力强,却又能收能放,一点架子也没有。 他们几乎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样的他们,真的能走在一起吗? (待续) 五十八、计画外的棋子 乔托很忙碌,甚至没有时间过来和她打招呼。 午休时间,亚莱蒂用完午餐,一个人闷闷地走在廊中,脑子里想的始终是刚才乔托台上风趣生动的模样,她有点高兴自己看见了不一样的乔托,却又总觉得不是滋味。 自己,说不定也只是簇拥着他的其中一人罢了。 她拐过弯,顺着楼梯拾级而上,正要转进下一条走廊,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惊叫: 「对他没有效?!」 那是瑟裘的声音。 亚莱蒂回头,只见不远处的角落,瑟裘·布斯正与娇小的学生会长薇塔·维尔连斯站在一起,瑟裘的眼眶有些肿肿的,表情很严肃,薇塔的脸上却掛着依然轻松的微笑。 「不然你以为呢?」那女孩呵呵笑着反问,「阴裘的催眠魔法对我没效是什么理由?」 「难怪……!那个学弟看我的表情不对!」瑟裘抚上额,表情似乎很绝望,「催眠魔法不能用……那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他和亚莱……」 「——亚莱蒂在你后面哦。」 薇塔笑瞇瞇地打断了她,瑟裘猛然回头,只见亚莱蒂就站在数公尺外看着她们。红发少女咬紧下唇,亚莱蒂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瑟裘·布斯那种轻浮的气质似乎变了。 「亚莱蒂!」 突然,乔托的声音传进耳里,亚莱蒂立刻回头,只见那金发少年顺着楼梯跑上来,气喘吁吁的,却对她露出了开朗的灿烂笑容。 亚莱蒂红了脸,方才沉沉的感觉顿时消失无踪。 「乔托……」 「太好了!我到处找你!」叁步併两步跳上楼梯,乔托握上了她的手,单手撑着膝盖喘气,汗水停留在颊上的模样看起来阳光率性,「嘉年华!你要一起参加吗?」 「我……」亚莱蒂咬着唇,垂下头。 她不习惯与人相处,也不喜欢混进人群中,她知道自己原本就个性差又格格不入,因此并不想要再叁去体会那种无法融入群体的异质感。 或许,更不想看到的,是当乔托被眾人拥抱时,只能在一旁远远注视的自己。 「我……」亚莱蒂的眼神黯淡下来,「对这种事没有兴趣。」 「这样啊……可惜……」乔托的笑容也黯淡了几分,这让亚莱蒂有种沉重的罪恶感,但乔托很快就恢復了原本的阳光,「没关係!这样也好……为了嘉年华当天能给你看到最棒的表演,我也会更有干劲的!」 闻言,亚莱蒂不禁抿唇微笑。 她的浅笑让乔托愣了一下,那少年的双颊也很快染上红晕。 「演出你会来看吗?」他握紧亚莱蒂的手,轻声问,「请你一定要来看,好吗?」 「嗯……」 少女的应允让乔托又涌上了一股吻她的衝动,他赶忙别开头,却在此时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瑟裘·布斯。乔托的笑容消失了,他拉紧亚莱蒂的手,立刻转身。 「我们走吧。」他轻声说,「离她远点,我不会再让你被欺负了。」 「不,我没……」 意识到乔托指的是瑟裘,亚莱蒂本想说些什么辩驳,话到一半却还是吞回肚里。乔托拉着她走的感觉让她的心怦怦乱跳,她一点也不想乔托就这样松手。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瑟裘·布斯勾起了唇角。 一对可爱的、情竇初开的小情侣,亚莱蒂·艾凡西斯那不知爱为何物的双眸,只有在乔托·迪欧的面前会绽放最美的光采,每次看到这样青涩的他们,都令瑟裘感到怜爱。但这不是现在的她应该有的情绪,瑟裘垂下的手握成了拳头,侧头看了一眼薇塔,却发现女孩的脸上没有一点笑容,那双危险的紫红色眼睛倒映出了乔托的背影,少女顿时有种森寒的恐怖感。 「亚莱蒂大人……在那个人面前一直是那种表情吗?」薇塔问,她的嗓音冷得没有起伏。 「什么?是、是没错……亚莱蒂只有在他面前会有那个表情。」瑟裘显得有些结巴,却强装镇定,「还有那个乔托·迪欧……我的催眠魔法也对他没有效果……」 薇塔的瞳孔稍稍收缩,她转头看向瑟裘。 这是第一次,瑟裘从那个总是看似掌握一切的女孩脸上看见了吃惊。 「怎么……」 「——毁了他。」 薇塔突然的命令让瑟裘一愣。 「那个男人……乔托·迪欧……不是在计画内的棋子。」薇塔的手搁上墙面,紧握成了拳头,娇嫩的脸庞稍稍扭曲,「他迟早会是阻碍……瑟裘,你必须除掉他。」 「我?」瑟裘瞪圆了眼睛。 薇塔的脸上又再次勾起了那一贯危险的微笑:「你有任何问题吗?」 「没有……」瑟裘低头,拳头攒得死紧,「我知道了,我会……拆散他们。」 她换了一个说法,把人除掉这种事毕竟不是她的作风。 「呵……等等。」薇塔的手指点了点晶亮的软唇,像是在思考些什么,她鬼灵精怪的眼眸闪烁些许精光,「既然都要拆散……我想到一些好玩的了。」 「好玩的……?」 「没错!」女孩甜美地笑了出来,「接下来你得按我的指令去做,瑟裘。」 (待续) 五十九、逼近的恶意 乔托牵着她的手穿越校舍的走廊,行经之处,人们都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瞪着他们紧紧牵住的手。校园里传说中的冰山女王亚莱蒂·艾凡西斯,光是和她说句话都会被冷言冷语泼上一桶冰水,遑论牵她的手?看在他人眼里,乔托·迪欧的举动已经远远超越勇者的程度。 似乎是察觉到那些不断朝他们投来的目光,乔托终于松开了手。 「抱歉,我牵得太自然了。」他说,注意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自在地咳了两声,「呃……总之,你没事就好……那,我、我先回去了,下次再见。」 「嗯……」 听见少女的应允,乔托勾起了浅笑。 他在眾目睽睽之中转身离开,亚莱蒂目送他的背影,有几个人扑到乔托身上与他搭话,频频询问刚才发生什么事,那金发少年便笑着与他们聊天。亚莱蒂握紧了拳头,那种胸口发闷的感觉又再次浮现了,她别开头,一旋脚跟,头也不回往反方向离去。 好焦躁。 好焦躁。 好焦躁…… 亚莱蒂的心里烦得发慌,她的心里只有乔托,乔托却属于所有人,他那温暖的笑容不单单是自己的。对于乔托而言……自己究竟算得上什么?那句希望她当他女朋友的告白,他是否也曾经对别人说过?亚莱蒂停下脚步,觉得胸口像在被千万隻小虫蚀咬。 这种情绪,在瑟裘说乔托是她男朋友的时候,也曾经出现过。 「这是什么感觉……」她垂下头,咬牙,「我到底……」 「前面的请请请让开!」 身侧传来一个焦急的大喊,亚莱蒂才回过神,就被重重撞了一下,顿时天旋地转,她被推倒在地上,一大堆物品从天而降,咚咚落在她身上,却一点也不觉得痛,亚莱蒂睁开眼睛,看见身上和周遭全都是可爱的布娃娃,她的腿上趴着一个瘦小的少年。 「傻瓜!你不会看路啊……咿!艾凡西斯!」 少年身后几个抱着大箱子的女同学原本还在咒骂,却在认出亚莱蒂后脸色骤变,加快了脚步赶紧离开。而亚莱蒂身上的少年晕呼呼地撑起身来,恰好与少女对上视线。 亚莱蒂认出了他的脸。 那是上次在保健室见过的双重人格男孩。 「学、学学学……学姊!」艾思·陶森的脸一下子炸红,「我!那个……对不起!啊!」 意识到自己还趴在亚莱蒂的身上,艾思立刻跳起来,跪在地上开始匆促地收集散落一地的玩偶,他收得又急又快,却在要收掉在亚莱蒂身上的玩偶时,脸胀得更红了。 「失、失礼了!」 少年闭紧双眼,朝亚莱蒂身上的玩偶一个个抓取,他的手指不经意碰到了那柔软的肉体,艾思连耳根都红了,瞬间如泡泡般浮现在脑海的性幻想让他觉得自己的跨间都要硬了。 他的手伸向那掉在少女两腿之间的兔子玩偶,却在此时被亚莱蒂抓住了手腕。 艾思猛然抬头,只见亚莱蒂冷冷地望着他,自己拾起了那隻兔子玩偶,塞到少年手中。 「拿去。」 少女的话冷漠简短。 「呃……谢谢……」艾思的脸色顿时发青,他低垂下头,思考自己究竟哪里惹得亚莱蒂不高兴,他抓着兔子玩偶,焦虑不安地抚摸着兔子耳朵,「那个……那个……上次、上次……保健室……很、很对不起……你你你不相信是正常的……那个并不是我……」 「我知道。」亚莱蒂站起身,「是叫韩德的吧?」 闻言,艾思倏地抬起头来,双颊红扑扑的。 「你愿意相信我吗!」他的眼睛彷彿闪闪发光。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愿意相信他有双重人格,而不是在演戏的对象。 「不是相信,是知道。」亚莱蒂淡淡地回答,「下次小心点。」 「我、我叫艾思!」少年抱着箱子站起身,语气很是激动,「我、我一直在看着学姊……那个!我是、我是你的粉丝!可、可以的话……请请请请和我握手好吗!」 「亚莱蒂·艾凡西斯。」少女简短的自我介绍,她瞥了眼艾思·陶森抱着箱子的双手,旋了脚跟,「握手就等下次吧。」 艾思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两手抱着沉重的箱子,他想把箱子放下,抬起头时亚莱蒂却又已经走远,少年失望地垂下头来,像被冷落的小兔子,大眼睛呆呆地望着箱里的布偶娃娃,一个一个都是身为手工艺社一员的他亲手缝出来的作品。 「还有下次……」少年喃喃鼓励自己,「下次,一定要握到她的手……嗯!」 他将箱子抵在墙壁上,彷彿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似的,腾出一隻手来摸向腰间的布偶,却扑了个空。艾思·陶森瞪大双眼,手一松,箱子向下落,几隻布偶震了出来,散落一地。他看向自己腰间系的掛绳,金属扣另一端的玩偶消失了。 「不见了……」少年的瞳孔绝望地放大,「我的娃娃……不见了?」 他马上跪下来,不死心地在箱里东翻西找,豆大的泪珠禁不住滚落眼眶。 殊不知,在另一个空间里,瑟裘·布斯就正站在少年身旁,拋玩掌中酷似亚莱蒂·艾凡西斯的手工玩偶,嘴角滑开了一抹微笑,冷汗却滑落脸庞。 啪的一声,她接住落下的玩偶,虎口狠狠掐紧玩偶的脖子。 「只有两个礼拜……」她喃喃低语,双眼佈上一层阴影,「为了阴裘……抱歉了。」 (待续) 六十、推人风波 午休时间即将结束,亚莱蒂才刚回到座位上,就看见桌上放了一隻人形布偶。布偶缝得相当精緻,用灰银色的细毛线製成长发,眼睛是宝蓝色的水晶珠,身上穿的是学校的校服,衣服还是魔鬼毡可脱式。亚莱蒂拾起布偶左右端详,觉得这布偶与自己有几分相像。 她瞇起眼,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这并不是因为收到与自己相似的布偶而感到噁心,而是布偶本身彷彿带着一股不祥之气,亚莱蒂觉得眼前稍微不稳地晃了一下,再眨眨眼,刚才的又彷彿只是错觉。 是谁送来的礼物吗? 亚莱蒂抬头向四处张望,没看见什么疑似送礼人的人影,却察觉教室里许多学生在此时不约而同别开了头。 「不会吧……」 「她真的和那个乔托……」 「乔托是谁?」 「就是刚刚来我们班宣传的那个阿雷尔特啊……」 「……冰山女王竟然被攻陷了吗?」 「讨厌,亏人家刚刚对乔托的印象还满好的……」 「应该只是误会吧……」 教室里传来沙沙耳语,聚在教室各处的几群学生压低声音讨论着,不时有人看向她。 察觉到自己又再次沦为他人饭后嚼舌根的主角,亚莱蒂倒也无所谓,想起刚才那个与她撞个满怀的一年级学弟,她顺手将布偶放在窗台上,在位置上坐下。 「刚刚有人拍到他们在走廊上牵手……」 「骗人的吧?艾凡西斯会和人牵手?」 「听说之前也有人看到阴裘大人上学时找她说话……」 「不!不会的!阴裘大人不会的!」 「不只这样,我认识的人说他看到毕斯帝和她在楼梯间壁咚……」 「毕斯帝?那个毕斯帝·以赛德?」 「之前斯莱学长不也是找过她吗?」 「还听说奇路斯·克里尼斯一天到晚偷窥女更衣室都是为了她呢……」 「真噁心!都是她害得我们也被变态看光了!」 「什么冰山女王啊……」 亚莱蒂撑着头,缓缓转向了说话的人群。顿时,整个教室陷入了死寂的沉默,不安的学生们盯着亚莱蒂看,亚莱蒂也冷冷地回望着他们。 「干嘛?」其中一个女学生板起面孔,「看什么看?」 「你们,很囉唆。」亚莱蒂淡淡地说着,冷漠如冰的眼眸稍稍瞇起,「对我有什么意见,到我面前来说。」 「你……!」 那少女的脸色一阵扭曲,身旁立刻有个男同学拿着手机往前跳出来。 「欸!冰山女王!这个是你吗?」 那是一段来自网路影片平台的火红视频,标题写着「学生用魔法告白喷水广场一秒变梦幻」。视频暂停的画面上,身穿水色晚礼服的银发少女与穿着西装外套的金发少年站在光芒闪烁的喷水广场中央,两人额靠着额,看起来就像一对梦幻的爱侣。 「是我。」亚莱蒂承认得毫不扭捏。 此话一出,教室里传出了各种声音,有叹息、有蔑视、有嘲笑。 「那,这个男的是乔托·迪欧没错吧?」那男同学又紧接着问,「欸,你们在交往吗?」 「是乔托,我们没有交往。」想到刚才乔托在走廊上与他人搂抱的画面,亚莱蒂的心又一凉,她站起身,「这跟你有关係吗?」 「呃……」方才还轻浮的男同学收敛了态度,退后几步,「没……」 「没有关係,又为什么要问?还是作为茶馀饭后的话题,聊得很开心?」亚莱蒂朝那少年步步逼近,眼神犀利得令人畏惧,「这种心态——令人噁心。」 少年打了个寒颤,连连后退,跌坐在椅子上。 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受了相当大的打击,毕竟是出身富贵世家的公子,这辈子也没被女孩子如此咄咄逼人地对待过,那男同学垂头丧志地瘫在椅子上,身旁有人窃笑,也有人同情。亚莱蒂所说的是事实,像当头棒喝。知道自己嚼人舌根不对在先,大家纷纷安静下来,正要回到座位,门口却出现了一个人影。 「亚莱蒂在吗?」那是一个甜美却悲伤的女声,「亚莱蒂·艾凡西斯是这一班的吗?」 方才话题的主角被提起,眾人不约而同朝门口看去,只见校园偶像瑟裘·布斯站在门口,眼眶红红的。她抓着门框,视线投向教室中央的亚莱蒂,发出一声轻轻的哽咽。 「亚莱蒂·艾凡西斯就是你吗?」她问,「可以出来吗?我想和你谈阴裘的事……」 亚莱蒂认为自己和瑟裘·布斯的关係说不上好,却也不懂为什么他们在一夕之间成为了陌生人,她在眾人的注目中走向门口,瑟裘领着她穿过走廊,有越来越多人的目光追着他们跑,甚至后方有几个人拿着手机跟过来。 「阴裘怎么了吗?」她问,瑟裘却沉默着不回话。 她们一直来到楼梯间,乍看之下前后没人,上下方却躲着许多人偷听,亚莱蒂看破了粗劣的躲藏,却装作没有看到。前方的瑟裘终于回过头来,悲伤地望着她。 「你对阴裘做了什么?」她问,声音有一丝明显的鼻音。 亚莱蒂疑惑地睁圆了眼睛,不明白瑟裘的意思。 「别装傻,我都知道了,前天阴裘说他要去你家一趟,当晚我就接到医院的电话……」瑟裘说到这里,一阵哽咽,「阴裘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要派人打到他受重伤昏迷不醒?」 亚莱蒂愣住了,四周传出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你说啊!」瑟裘摀住脸,痛哭失声,「那是我唯一的弟弟啊!医生说他随时有生命危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跟你又不是情侣!又没有要追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阴裘发生了什么事……」亚莱蒂抿唇,想起那天阴裘·布斯呼喊她的声音,搁在楼梯扶手上的手不禁颤抖起来,「阴裘现在在哪里?」 「你以为我还会让你见他吗!」瑟裘尖叫,激动地抓住她的肩膀,「如果我说了他在哪里、你是不是又要派人去灭口!你为什么要对阴裘做这种事!你说啊!」 亚莱蒂被她前后大力摇晃,但比起失控的瑟裘,阴裘·布斯的消息却令她感到更加错愕和震惊,她下意识地抓住瑟裘的手腕想让她冷静,却在此时,瑟裘狠狠地挥开了她,向后一倒。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亚莱蒂根本来不及伸手。 瑟裘·布斯从楼梯上跌了下去。 惊慌的尖叫划破空气,红发少女重重滚下楼梯,藏在角落的人们慌忙涌上来帮忙,而瑟裘·布斯在同学的搀扶下勉强坐起身,她按住脚踝,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 亚莱蒂楞在原地,看见无数双仇恨的眼睛瞪向她。 「脚踝都肿了……」 「没事吧!骨头没断吧?」 「艾凡西斯!你这个女人!」 「有没有你这么卑劣的!下贱!」 不否认耳边愤怒的指控,亚莱蒂一抿唇,下楼要去看瑟裘的伤势,红发少女却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楚楚可怜地往身旁的男同学怀里鑽。 「别!」瑟裘惊慌地哭道,「别让她靠近我!」 话一说完,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同学立刻上前挡成一座人墙。 亚莱蒂眉头稍蹙。 那个轻佻又顽劣的瑟裘·布斯突然性情大变了,如果她所说的是实话,也许是阴裘受伤给她带来的打击所致。亚莱蒂垂下头来,那天下午她与阴裘分别后,后来的事情她都一无所知,儘管她可以断定阴裘的受伤与她无直接关係,但她却无法不去在意那天阴裘呼喊她的声音。 「……说些什么啊!喂!」 见亚莱蒂始终沉默,一旁围观的女同学开始怒吼。 「你对阴裘大人做了什么!艾凡西斯!」 「妈的!要是阴裘大人有个叁长两短!我们亲卫队不会放过你!」 群眾激动的情绪逐渐高涨,就像批斗一般,人群朝亚莱蒂步步逼近,亚莱蒂下意识地向后退,背部抵上了楼梯的扶手,她想起来週六下午阴裘·布斯在车里对她所说过的话,说他要她无法在这个社会抬头挺胸地活下去。 也许,这就是阴裘所说的「无法抬头挺胸」的意思。 混乱中有人朝她丢掷水果,她单手准确接下了那颗橘子。 这看似挑衅意味浓厚实则自卫的举动激起了不少人的警觉性,魔法科的学生纷纷掏出魔杖,眼看状况不对,有人开始呼吁眾人冷静,形成人墙的几个男同学也紧张得额角发汗,瑟裘·布斯窝在身旁男同学的怀里,低着头的模样像在啜泣,视线却暗中扫过了在场的人群。 薇塔·维尔连斯的命令是要她詆毁亚莱蒂·艾凡西斯的名誉。 用各种手段,使亚莱蒂受尽他人的非议,藉此让乔托·迪欧主动远离。 虽然这是她的目的,但物理性伤害亚莱蒂·艾凡西斯并不是她的本意,瑟裘紧张地观察情况。她的脚其实没肿,只是利用催眠魔法对在场所有男同学的大脑都传送了她脚踝受伤的画面,但若情况再升温下去,被愤怒的人群所围绕的亚莱蒂受伤的可能不只有脚踝。 「各位,发生什么事了?」 在一片紧张的对峙中,温和又平静的嗓音突然响起,人们不约而同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乔托·迪欧就站在人群之外。在他身后,艾思·陶森紧紧抓着他衣角、表情一脸恐惧。 「乔托!」人群中一个男同学低吼,「你看看你的女人做了什么好事!」 话一出,周遭的女同学开始叫嚣起来,乔托看了看瘫坐在地上、模样可怜的瑟裘·布斯,又看向被人群围绕,脸色淡然的亚莱蒂·艾凡西斯,俊眉稍蹙。 「好、好,我懂了。」他拍了一下额头,看起来有些苦恼,「亚莱蒂不是我的女人,我们也没有交往……反正,大家先冷静一点,对方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子,为什么你们每个看起来都像要去组队打王一样?」 人群之中有几个同学噗哧笑了出来,大部分人虽沉默,气氛却明显缓和了许多,许多人因此收下魔杖。乔托朝挡在亚莱蒂前方的几个人走去,拍了下其中一个男同学的肩膀,微笑。 只是这样轻轻的微笑,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消散无踪,男同学们面面相覷,耸了耸肩,人墙溃散。只见乔托笔直地走向瑟裘,在那红发少女的面前蹲下来。 「脚很疼吗?」他问,伸手摸向瑟裘的脚踝,「还好吧?」 「痛……!」想起自己的脚应该要痛,瑟裘轻呼一声,挤出几滴眼泪。 「嗯……应该没什么大碍。」说着,乔托转过身,「上来吧,我背你去保健室。」 望着瑟裘爬上乔托的背,亚莱蒂的手紧握成拳。 那股针扎似的刺痛感又传了上来,而且比以往更强烈,彷彿丧失了控制自己情绪的意志似的,她突然没来由地觉得很疲倦,对于乔托·迪欧这个人的存在。 「好……!」揹着瑟裘摇摇晃晃起身,乔托抬头望向人群中孤立的少女,「亚莱蒂。」 被呼唤的银发少女缓缓抬起头来,望着少年的目光是冷的。 「我相信你。」少年咧开一抹温柔的微笑,「虽然有时候你很冷淡,感觉对很多事情都漠不关心,但你不是会伤害别人的人,我相信这只是一场意外。」 那温暖的笑容实在太过眩目,亚莱蒂咬牙别开了头。 「和我们一起去保健室,好吗?」少年问着,将背上的瑟裘又上提了一些,「保健室老师也在那里,我们一起把事情讲开,然后……」 乔托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在眾目睽睽之中,亚莱蒂·艾凡西斯转身走了。 议论声又开始四起,乔托望着她的背影,落寞地半垂眼帘。艾思·陶森看向乔托,又看向亚莱蒂,又再次看向乔托,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乔托侧头和他对上了视线。 「你去问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吧。」乔托对那少年微笑,「是你带我来的,不是吗?」 「可是……可是……」 他怯怯地抬起头,却在看见瑟裘·布斯狠瞪的目光后吓愣了。 【快、去。】瑟裘以唇形这么说。 「好……!」 艾思用尖细的嗓音可怜地回答,转身逃命似地跑走了。乔托叹了口气,在几个同学的陪伴下,揹着瑟裘·布斯穿越长长的走廊,前往保健室。 (待续) 六十一、两个人的声音 艾思·陶森在图书馆七楼的两座原文书柜之间找到了正在剥橘子的亚莱蒂·艾凡西斯。 她垂着头,纤长的手指一片一片剥着橘子皮,眼神一如以往沉静,像是在思考什么。艾思躲在书架边偷偷看着她,脑海中浮现了各式各样的开场白,却始终没有鼓起勇气上前搭话。 驀地,他的脑海中闪过了瑟裘·布斯早上对他的嘲笑。 ——像你这种胆小鬼,就算喜欢的女孩子遇到了危险,都不敢挺身而出吧? 艾思记得自己当时气得脸红脖子粗,辩驳自己该动手时也是会动手,然而,当至关重要的那一刻真正来临时,他却还是害怕。 他没有勇气面对暴怒的群眾,没有力量与人拚搏,更无法像乔托·迪欧那样平静地掌控整个场面。到头来,他所能做的,就只有远远看着亚莱蒂孤立的身影。 「我真是太没用了……」艾思喃喃地说着,背过身靠上书架,丧气感有如涨起的潮水,逐渐淹没了他,「韩德……你的话就不同吧……」 【那是当然,兄弟。】心里有个声音说:【管他来几个,都能打得落花流水。】 「要是我也能像韩德一样强的话就好了……」 【傻子,也是有兄弟你才能做的事啊。】 「我才能做的事?」 【对,比方说陪美女聊天。】韩德的情绪轻快,【快去搭话吧。】 艾思的唇角牵起了一抹安慰的弧度:「要是我做不来,韩德你要帮我啊……」 【安啦!还不快去!】 在另一人格的鼓舞下,艾思·陶森终于鼓起勇气跨出脚步,他才刚从书架后现身,就看见亚莱蒂正安静地望着他。这突如其来的注目让艾思有些不自在,他不自觉想躲到书架后方,他的手却不由自主地动作,硬是将他从书架后面带出来。 「呃……嗨。」艾思踉踉蹌蹌地在银发少女面前站定,不安地抚弄衣角。 「你有什么事吗?」亚莱蒂剥着橘子,淡然地问,「你在那里自言自语很久了。」 「我……我没有……自言自语……」艾思垂着头,脖子和耳根都红了,手指不停地捲着衣角,「我是……我是……在和韩德……」 「——如果没事,你可以走了。」亚莱蒂冷漠地打断了他,「我很心烦,别和我说话。」 艾思委屈地垂下头,一语不发,他的脚跟稍稍向后挪,似乎是退却了,然而他的右手却在此时突然举起,艾思自己也吓了一跳。 「韩德!你想做什……哇!」 少年不受控制地向前一扑,整个人栽倒进少女的怀里,右手捏抓着少女丰软的乳。亚莱蒂被他按倒在地板上,柔软的长发有如星河般舖散在深色地毯上,掀起的裙角露出白皙的大腿根部,艾思看着身下的少女,紧张得心脏彷彿都要跳出来了,腿间的慾望诚实地立起。 「对、对对对对对对不起……」他混乱地看向那隻还在狂捏少女胸乳的右手,又看向自己撑起的裤襠,「这个是……这个是韩德他擅自……不是我故意要……」 亚莱蒂没有说话,她只是淡淡地望着慌乱的少年。 只要一想起自己刚才在乔托面前的反应,她就丧失了任何说话或反抗的意志,彷彿全身力气都被抽乾一般。她完全没有头绪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 距离她意识到自己喜欢乔托才不过是两天前的事而已,突然,所有关于乔托的事情,似乎都不再那么闪闪发亮了,那些不快的情绪蜂拥上来,像蚀咬心脏的无数小虫。 「那个……学姊……?」见亚莱蒂始终没有反应,艾思怯怯地问,他又看向自己捏个不停的右手,恼怒地红了脸,「够了,韩德!快点住手!」 然而,彷彿是韩德在和他赌气一般,右手非但没有停下,连左手也凑了上来,双手肆意掀开亚莱蒂的制服,露出底下被胸罩紧紧包裹里的白润玉乳,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见胸部,艾思差点没有流出鼻血,他马上闭眼别开头,但绵软温暖的触感却还是从掌心传来。 「快点住手!韩德!」他以细得像蚊子的嗓音尖叫,「快点住手啊……!」 【哈!有什么好住手的?】韩德的态度嚣张,双手更加大力揉弄少女的乳肉,【这女人只要揉一揉奶子心情就会好了,你不是看过很多次了?】 「亚莱蒂学姊不是那样的!她只是……」 「——看过很多次?」 突然,少女冷静的嗓音打断了少年内心的争执。 艾思·陶森一愣,一双大眼睛瞪得圆圆的,他诧异地张大嘴,不敢置信地看着身下的亚莱蒂·艾凡西斯,揉着少女胸乳的双手也在此时停止。 「你……」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 【你听得到我说话?】 少年内心里的另一个人格惊悚地大叫,亚莱蒂却淡淡地点头。 「真的……听得到?不会吧……」艾思脱力地跌坐在一旁,苍白的脸上写满了震惊,「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能听得到韩德说话的人……」 【哈!你听得到我说话!哈哈哈!】韩德高兴地大笑,【我要出来!艾思!换我出来!】 才说完,眼前的少年陷入了一会儿的恍惚,他的身体看似就要倒下去,却又突然动了起来,接着,艾思·陶森的眼神突然之间变得不再胆怯犹豫,显得张狂而意气风发。 「好久不见了!女人!」韩德耍帅一般地拨了下头发,「就只有上次见一面,你就记得我的名字到现在,看来你和本大爷应该是命中註定的吧!」 【韩德!】 内心的艾思在尖吼,名为韩德的人格只轻轻笑了下。 「安啦安啦,本大爷不会碰兄弟的女人啦。」他话才说完,他的双眼突然翻白,这让少年不禁失笑,「喂、吃什么醋?艾思,让我看她啊!」 若不是因为知道眼前的少年有两个人格,少年的举动真不是普通的奇怪。亚莱蒂坐起身,默不作声地整理好制服,艾思与韩德,两个人格同时是清醒的,这让少年时常陷入常人无法理解的自言自语和争吵之中。 而且,从少年的动作来判断,这两个人格一个控制手,一个则能控制眼睛。 无论如何,这都与她毫无关係。亚莱蒂起身要走,突然她的脚踝被拉住,这让她往前一跌,霎时间,书架以极快的速度生长出无数条手臂,交叠成为一张网,拦腰抱住了她。 手里的橘子飞落,地面长出一条手臂,准确接住了飞下的橘子。 亚莱蒂回过头,看见韩德手中拿着魔杖,对她露出微笑。 「和我聊聊嘛,女人,我对你超有兴趣的。」韩德说着,一屁股从地上跳了起来,「你不高兴,我和艾思就陪你做点高兴的事,你说怎么样?」 【韩德!别这样……】 「安啦,本大爷帮你追女人,追到了还是你的,现在给我安静点。」韩德很快打发了吵闹的艾思,他斜斜地倚在墙上,双脚却稍微调整了下姿势,像是在刻意耍帅,「咳哼!怎么样?女人,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大爷我哪里都能带你去哦。」 他自己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一句:「只要不是太花钱的。」 接着,韩德露出一个他自认为最帅的笑容,滑稽的模样却让亚莱蒂的胸口不那么发闷了。 「……既然如此,我有个想去的地方。」她推开那道手臂形成的巨网,转身淡淡地开口,「你知道阴裘·布斯现在在哪里吗?」 (待续) 六十二、察觉 将瑟裘·布斯放倒在保健室的病床上,乔托松松肩膀,走到角落去喝水。身后,神情呆滞的保健室老师简单说了几句话,和剩下的男同学们一起走出了保健室。乔托两叁口灌完水回过头时,才赫然发现整个保健室只剩下他与瑟裘两人。 瑟裘·布斯拋甩着手中的魔杖,乔托也立刻从口袋里抽出魔杖。 「果然又是你搞出的事。」少年的眼神一暗,「我根本没相信过你。」 「哼,我想也是。」瑟裘单手托着头,悬在空中的双脚随兴地晃着,「明明不受我的催眠魔法影响还配合演出,不是为了替亚莱蒂解围是什么?」 「别再打她的歪主意了。」乔托的俊眉紧蹙,「亚莱蒂做了什么吗?为什么你要欺负她到这种程度?这种……让全校的人都敌视她的程度?」 瑟裘眼眸半掩,沉默不语。 「只是单纯看她不顺眼吗?」乔托抿唇询问,却见瑟裘摇头。 看红发少女眉头深锁,似乎察觉背后有什么隐情,乔托的手垂了下来。 「这是为了我弟弟……」良久,瑟裘才终于打破了沉默,「亚莱蒂很可怜,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她……」少女稍稍停顿,垂下头,「有她的……宿命。」 乔托抓着魔杖的手又收得更紧了些。 宿命,这是他在遇上亚莱蒂以前从没有相信过的字眼。然而,每当他人把这个词和亚莱蒂·艾凡西斯联系上时,他却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上次和亚莱蒂在博物馆约会的时候,他也有过同样的感觉。 「是关于魔皇的磐石吗?」他直觉性地问,看见瑟裘震惊地抬起头。 「你知道?」那少女难掩脸上诧异的神色,「是薇塔告诉你的吗?」 心里暗自诧异听见那个名字,乔托屏息,脸色沉了下来。 「我不能透露。」他说,表情十分沉痛,「我也没想到……亚莱蒂的宿命会是如此。」 「谁会想到呢?这种事太扯了。」瑟裘彷彿松了口气,发出两声乾笑,向后一仰,无力地躺在病床上,「引路圣鸟的阴阳之血交会点,召唤创世的魔皇的祭品……唉!如果不是那种超现实的画面直接在眼前发生,我也不相信这种事……」 「超现实的画面?」乔托追问,「你……你那里也发生了超现实的事情?」 「对。」瑟裘回答,她爬起身,双手环抱着膝盖,「阴裘被打成重伤……我也……总之,一言难尽……到底我们为什么会在艾凡西斯企业遇到这种事也是个谜。」 「我、我很遗憾……」乔托难掩眼里的诧异,「是……呃、是为了磐石吗?」 「我也不知道什么理由。」 瑟裘耸耸肩。 突然,她觉得心里舒服多了,觉得多天以来压在肩上沉甸甸的担子稍微轻了一点,她以为自己的命运是独自背负这沉重的十字架,却没有想到说出来会让心里这么轻松。 「想要让阴裘恢復,只有让磐石觉醒。」瑟裘舒了口气,苦笑,「虽然很对不起亚莱蒂……可是,为了阴裘……」 她没有再说下去,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抱歉,瑟裘。」乔托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上她的肩膀,「我也希望我有方法能帮助你,但是我不能伤害亚莱蒂……阴裘的事情,我会一起祈祷的。」 「谢了……我也不求你能帮我。」瑟裘感到心里一酸,她吸吸鼻子,强顏欢笑,「我也不是真的想伤害她,当她有危险的时候,你还是要跳出来帮忙啊。」 乔托望着她,抿起唇。 瑟裘·布斯是个戏精,乔托早就从女性朋友那里听说过许多关于她的谣言。当他在那天下午中计,了解她的为人后,他很轻易就观察到瑟裘·布斯是个专业的说谎家。 但只有这一刻,他的直觉告诉他,瑟裘没有说谎。 「我答应你。」乔托的眼神真诚而肯定,「你就为了你的目的行动,亚莱蒂由我保护。」 瑟裘用泛红的双眼望着他,嘴角勾起了微笑。 乔托·迪欧,多么温和而耀眼的人。从国中注意到这个人时就将他列入了猎物清单,这么多年来,瑟裘却从未有任何一次机会得到过他。他并不是那种浑身散发魅力的男性,却是个平静温暖的人,令人禁不住想要依靠。 冷漠如冰的亚莱蒂·艾凡西斯只对他动情,似乎也不是无法理解了。 「你一个人背负太多事情了。」乔托安抚,抱起一旁的棉被,「休息一会儿吧,刚好利用这些时间,如果你需要找人说话,放学后就给我发个讯息。」 「不用、谢了……」瑟裘哽咽着笑了,「放学后,我要马上回到阴裘身边……」 她在床上躺下来,乔托为她盖上棉被,替她拉好帘子。 「嘿。」在帘子完全拉上前,瑟裘透过帘间的隙缝凝视乔托的脸,「谢谢,能够找个懂的人说出来……我觉得轻松多了。」 「不客气。」乔托露出微笑,「有需要帮忙,随时找我。」 「傻啊,我不会再示弱了。」少女在泪水中轻笑,「我是大家的偶像瑟裘啊……」 乔托回给她一个温暖的笑容,拉上帘幕。 转过身,少年放轻脚步走出保健室,小心翼翼地带上了门。 然后——他以飞快的速度朝图书馆拔腿狂奔。 引路圣鸟的阴阳之血交会、召唤创世魔皇的祭品、亚莱蒂的宿命、学生会长、艾凡西斯企业、磐石觉醒……套到的情报不多,但是脑中警铃大响的不祥预感却让他头疼欲裂。 图书馆、博物馆……一定有什么可以查到线索的地方。 乔托一面跑,一面按住发疼的太阳穴。魔皇的磐石,那块仅仅是存在就能够左右人类未来的巨大魔法石,它的觉醒——绝对与亚莱蒂·艾凡西斯脱不了关係。 (待续) 六十叁、计画超前 上课鐘响,下午的课程正式展开。 学生们仍在传纸条讨论校园偶像被推下楼梯的午休风波,讲师已经走上台前,学子们一颗颗纷乱的心在老师催眠曲般的讲课声中回归暂时的寧静,然而,远在校舍另外一端,施工中的体育馆后方的空地,另一场风波才正要展开。 一个拳头正面直击而来,身材高大的少年被揍飞出去,狼狈地跌倒在地。 他浑身都是擦伤和瘀青,鼻梁被打歪了,鲜血止不住地流下,少年摀着脸大口喘气,鲜血从他的指缝不断溢出,痛得他头皮发麻。 「站起来!奇路斯·克里尼斯!」 对面,雄壮有如野兽的男人低喝。 奇路斯勉强抬起晕呼呼的脑袋,从又长又厚重的瀏海之间,他看见了毕斯帝·以赛德愤怒的脸,他还记得,叁年前,在他还是个喜欢随机乱偷女生内衣自慰的国中生时,有一次不小心拿到了毕斯帝当时女朋友的内衣还被发现,当时那个少年的脸,就和现在一样愤怒。 「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毕斯帝一步一步向他走近,指节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 奇路斯疯狂摇头,一脸无辜。 「那就是又动了老子的女人!你这混帐!」 朝着少年的脸又是狠狠的一拳,重击的瞬间,奇路斯听见自己连骨头都在咯咯作响,他被用力揍趴在地,更多的鲜血喷流出来,他的意识顿时翻成一片空白。 霸王毕斯帝·以赛德的拳头没有人能顶得住。 知道再多一拳可能要出人命,毕斯帝努力按下心里的怒火,那些校外惹事生非的混崽子倒还无所谓,再多一个普通学生被揍到进医院,他和以赛德家的关係就要一刀两断了。 「亚了蒂……」 转身正要走,身后却突然传来微弱的嗓音。 毕斯帝猛然回头,只见奇路斯·克里尼斯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亚了蒂……不日你惹……雨人……」 少年摀着血流不止的脸,口齿不清地说,他的双脚却站得直挺。从来没有料到像奇路斯·克里尼斯这样的孬种胆敢反抗他,毕斯帝在心底暗暗吃了一惊。 「不是我的女人,难道是你的?」他恶声恶气地问,看见奇路斯努力摇头。 「我不位……马她……让、让欸你……」少年不稳地晃了一下,咬牙,「我、爱她……」 他讲的话没有几个字是清楚的,毕斯帝却彻底明白了。 「白痴,老子说了是老子的,那就是老子的。」双手往口袋里一插,毕斯帝转过身,没有了继续打的意思,只淡淡拋下一句,「你要是那么爱她,就来和老子抢吧。」 才说完,身后摇摇晃晃的少年就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毕斯帝站定脚步,回头看了眼昏厥过去的奇路斯,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这次挺带种的。」他喃喃地说,以没有任何人听见的音量,「我欣赏你,奇路斯。」 昏死的少年没有回答,毕斯帝拋下在太阳的曝晒中血流不止的少年,慢悠悠地晃走了。原地,奇路斯·克里尼斯那短暂空白的意识又慢慢回归,他模模糊糊地看见毕斯帝走远,他想抓住他,沉重得像铅块一样的手臂却抬不起来。 不要去找亚莱蒂。 他在心里不断祈祷,那个他唯一深爱的女人,她不属于任何人。她像冰雪中失去翅膀的孤傲鹤鸟,即使所有猎人都将枪口指向了她,她也不为所动,那双深邃又虚远的美丽眼眸对这个世界既无感又淡然,就好像即使下一秒即将死去,她也没有任何留恋一般。 他一直看着她,一直一直看着她,所以很明白。 只有在两种时刻,少女的眼眸会燃起一点点零星的火花。 做爱的时候,还有——凝视着乔托·迪欧的时候。 所以,别再伤害她了。 不甘的泪水之中,奇路斯·克里尼斯蜷曲的指紧紧抓住了草,泥与露水混着鲜血,沿着粗糙手指的弧度滑落。 因为爱着她,所以想看见她的眼眸点亮更多的光芒。 疼痛终将他的意识吞食殆尽,他听见复数的脚步声,模糊的视野中隐约出现一大一小两个影子,奇路斯没有力气去看清楚,静静地在草皮上昏死过去。 脚步声在奇路斯·克里尼斯的身旁停驻。 少女薇塔·维尔连斯低垂着眉,注视着昏过去的少年,嘴角勾着愉悦的笑意。 「我真的很意外……真的、真的很意外,奇路斯大人。」她慢条斯理地说着,在少年身边蹲下来,「像你这样卑微的蠕虫竟然已经抱过亚莱蒂大人,到底是什么契机才发生的?」 失去意识的奇路斯无法回答,薇塔也只是轻轻笑了笑。 「是射在里面呢?还是外面呢?嗯……亚莱蒂大人不懂避孕,你这傻瓜一激动起来也不可能射在外面吧……」薇塔的手指轻轻点着唇,水灵灵的明眸向上一转,「吶,阿木。」 「是,会长。」 身旁的学生会副会长立刻蹲了下来,因为系着整齐的领带而不易察觉,在少年的领口下围绕着脖颈的,是一条细细的黑色项圈。 「帮我带个话给瑟裘·布斯。」少女抓住奇路斯的后领,将那高大少年的上半身轻松拎起,嘴角的笑意还是那样甜美可人,「就说,计画超前了,原定的叁个人……只剩两个人了。」 (待续) 六十四、崩溃的肩膀 计画超前,这对瑟裘·布斯而言是个好消息。 儘管她曾经臭骂过奇路斯·克里尼斯,说绝对不会让他碰亚莱蒂一根头发,但在得知他们两人已经做过爱的瞬间,瑟裘却觉得心里既是轻松又是复杂。轻松,是因为她不需要拉下脸用计凑合他们;复杂,是因为她实在不知道奇路斯那样噁心的跟踪狂是用什么方法去接近亚莱蒂的,或许她在过程中受了伤害,但瑟裘知道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为她担忧的资格。 她下了车,回到家里,将书包往客厅沙发上一扔,一路直奔阴裘的卧房,然而,才一推开门,一股可怕的臭味就扑鼻而来。 「什么?」 瑟裘顿时因这股难闻的异味而皱起脸,她摀住口鼻匆忙进房把窗户都打开,一回头看向床上的阴裘,才发现昏迷中的弟弟已经失禁脱粪,空气中都是排泄物的臭味。 「该死!」她难以置信地咒了一声,夺门而出大吼,「艾莉!艾莉在哪里!」 这栋她与阴裘生活的宅子没请什么佣人,只有一个早晚和周末会过来的煮饭阿姨,每周会来一次的清洁员,和一个负责大小杂事的女僕艾莉。瑟裘的吵闹很快就叫来了楼下的女僕,她提着裙子匆匆上楼,看见盛怒中的瑟裘后,彷彿心里有数般不安地垂下头。 「为什么没给阴裘清理?」少女生气地质问,「没给他翻身!没给他擦洗!你是打算放着让他溃烂吗?还是说你把我弟弟当大型垃圾?」 女僕怯怯地低下头,没敢看瑟裘。 「说啊!」见对方不回话,瑟裘的态度更加咄咄逼人。 「因为……」女僕紧抓着裙襬,小声囁嚅,「因为……很丑……」 瑟裘一愣,双眼瞪得圆圆的,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艾莉紧张地嚥了口口水,沉默。 「你再说一次!」瑟裘激动地都要脑溢血了,她上前用力揪住女僕的衣领,「你有种再说一次!你说我弟弟丑?!你这种丑八怪有资格说他丑?!」 「丑八怪?你这臭女人!我说错了吗?他现在很丑说错了吗!」被这么一污辱,女僕艾莉顿时理智断线,「本小姐他妈是来这里当少爷的偷情小女僕的!谁要当丑猪的看护!」 突然间被这么一吼,瑟裘全然愣住了。 「你说什……」 「——而且我从以前就不爽你们姊弟很久了!」泼妇似地打断瑟裘,艾莉激动地尖吼,「都十七岁了还一天到晚姊姊长姊姊短的!你们这对双胞胎噁不噁心!」 ——啪! 狠狠一巴掌甩在女僕的脸上,瑟裘大口喘着气,脸色苍白如死灰。 艾莉的脸上浮现一个红红的掌印,她被打得头歪向一边,沉默了许久,而后,那个过去总是嗲声嗲气贴在阴裘·布斯身边的小女僕,以冷漠傲慢的目光瞪向了瑟裘。 「看在少爷以前疼我的份上,我大人有大量,这一巴掌就让你。」她恶狠狠地说着,摘下头上的女僕帽,往地上用力一扔,「我就做到今天,我不干了!妈的!不干了!」 「给我滚。」瑟裘咬牙,泪水涌出了眼眶,「像你这种垃圾,别再靠近我弟弟。」 「噁心!肿成丑猪的废人,谁还要靠近他?」艾莉一声冷笑,转身大步离开。 瑟裘顿时有种想踹她下楼的衝动,但是她拼命忍住了,她没有理会艾莉不断传来的叫嚣,转身跑回阴裘的卧室,脱下外套,捲起袖子,开始着手清理弟弟的大小便。 她一面清理,一面哭,异臭似乎也不那么真切了。 外头传来艾莉甩门离开的声响,瑟裘在心里愤怒地诅咒她去死,她动手刷洗床单和阴裘的裤子,替弟弟换上乾净的衣服,背上阴裘离开那个恶臭未散的房间,将少年放倒在自己柔软的床舖上,瑟裘伸手轻抚阴裘变形瘀紫的脸庞,指腹停留在那乾裂的唇上。 缺水。 意识到整个周末,昏迷中的阴裘滴水未进,没有进食,就算没有重伤而死,迟早也要渴死饿死,瑟裘顿时感到惊慌,她匆忙掏出手机查询要怎么给昏迷中的人水和营养。 插鼻胃管。 这一切,已经超过一个十七岁的少女能够单独处理的范围。 她崩溃似地失声哭了出来,将手机狠狠砸到墙上。 (待续) 六十五、至少还有 傍晚,阴裘的亲卫队成员纷纷来访,说想要探望阴裘。 她们带来了大大小小的礼物,每个人都穿得漂漂亮亮的,化了妆,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很紧张,瑟裘儘管眼眶还红着,却仍招呼她们进来,她听见她们在身后兴奋地讨论要和阴裘说些什么鼓励的话,这让瑟裘的心都凉了。 然后她领着她们到自己的房间,给她们看床上的阴裘。 气氛一下子陷入了死寂。 少女们手中的礼物纷纷落到了地板上,有人不敢置信,也有人摀嘴痛哭,有些人不忍再看,跑到走廊上,气愤地说要给亚莱蒂·艾凡西斯教训,激动的反应各式各样。 瑟裘倚在墙边看着,却悲哀地发现,这些平时像蝴蝶一样翩翩围绕在阴裘身边的少女们,儘管有人哭着对阴裘说话,却没有一个人拾起阴裘的手,没有人碰他的脸——没有。 当他不再俊美,不再风度翩翩,不再优雅,当他从一个闪亮又无懈可击的王子,变回一个普通的、会吃喝拉撒睡的人类,那些曾经迫切亲吻他的人们却背身离开。 爱情到底是什么? 瑟裘低下头,她抬手撑着额,假装在沉思,豆大的泪珠却扑簌簌滚落脸庞。她与阴裘,两个寂寞的灵魂,没有父母的陪伴,只有彼此,他们游走在男男女女之间,以为自己将爱情玩弄于股掌中,但是,当生命不堪沦落的时候,却连一个愿意握住他们手的人都没有。 「够了,出去吧。」她忍住沙哑的嗓音,对那些还在激动告白的女人说,「……拜託了,让我弟弟安静休息吧。」 一个少女泪眼汪汪地望着她,又转头看向阴裘。 她一度想要拾起他的手,稍微摸了一下那发肿变形的手之后还是缩回了。 「对不起,阴裘大人。」那个少女摀脸哽咽,「对不起……!」 她们抽抽噎噎地哭着走了,瑟裘送她们到门口,关上玄关的大门。天色已暗,家里冷冷清清,煮饭阿姨下班前做好的饭菜还搁在桌上,早已凉了。 平时这个时候,都是和阴裘一起聊天吃饭的。 她突然有种强烈的衝动想向乔托·迪欧呼救,但是她忍住了。 瑟裘·布斯拖着无比沉重的脚步走回楼上,去浴室卸妆,洗过脸,她看着镜子里素顏的自己,苹果粉的脸蛋带着清新的自然美,却掩盖不住眼神里的疲惫。 如果有一天她老态龙钟、风华不再,身边那些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朋友们会不会就像阴裘的亲卫队一样,连她的手都不敢碰? 「我真是……」一手撑上镜子,瑟裘深深叹了口气,「过去十七年,我到底在干嘛……」 ——喀啦。 外头传来细微的声响,瑟裘吓了一跳。 她从浴室探头,从她的房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阴裘醒过来了?还是小偷?瑟裘抓起拖把和放在置物架上的魔杖,迅速进入了自己的空间,她沿着走廊快步走过去,穿过了门,只见阴裘还是一动也不动地躺着,应该紧闭的窗户却是开的。 难道房间有其他人? 想起那名为贝利士的可怕魔鬼,瑟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咬牙,立刻走到阴裘身边,紧握手中的拖把四处张望,随时准备把阴裘也带进自己的空间。 突然,从窗外跨进了一条腿。 一条纤细又白皙,少女的长腿。 瑟裘一愣,下一秒,无数的手臂从窗户外边攀进,将跨在窗户上的少女一把推了进来。那少女俐落地降在地板上,银河似的美丽长发如瀑般垂下,瑟裘认出了她。 亚莱蒂·艾凡西斯。 「嘿!艾思说得没错,她们果然都走了!」 窗外传来另一个男性的嗓音。 语罢,艾思·陶森也从窗户翻进来,以大雁展翅的姿势华丽落地,他的神情自信而意气风发,看起来就像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我看看……阴裘·布斯在哪里呢?」少年将手掌平放在眼睛上方四处观看,却突然顿了一下,眉头紧蹙,「嗯?什么?你说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瑟裘心里一震。 难道少年的眼睛能看见身处不同空间的自己?想起那名为贝利士的恶魔能让子弹穿越空间,若薇塔所说的是真的,那艾思·陶森好歹是个转生的魔王,能看见她也不足为奇。 心头一紧,瑟裘匆匆拿起拖把,转身穿门离开了房间。 「走了?算了,你说的我听不懂,走了就走了吧。」隔着门,她听见少年的自言自语。 果然能看得到。 瑟裘在心底如此确信。 她将拖把随手搁在地上,沿着墙大概摸到了一个位置,从他们看不到的方向再次穿进房间,并解除空间魔法,躲在书架后方窥视两名不速之客的意图,看见他们已经走到床边。 「这人是阴裘·布斯?」少年发出一声惊呼,「整个脸都肿了!」 「脸骨可能碎了……」亚莱蒂淡淡地说,在床边跪下来,她端起阴裘的手,纤柔的手指抚过肿胀变形又淤紫的五根指头,长睫歛下,「手指也是……」 「是谁把他打得这么惨?」 「我不知道。」 「他们说是你叫人打的耶?」 「不是。」亚莱蒂眉头稍蹙,「韩德,安静点。」 被唤作韩德的少年无趣地别开头,走到墙边靠着。 他看着亚莱蒂,安静地看着她,看着那少女轻柔地抚着阴裘无一处完肤的手,小心翼翼地握在掌心,而后,她低头亲吻那隻丑陋的手,将发冷的手背珍惜地贴在颊侧。 「你喜欢他吗?」韩德闷闷地问。 「不。」亚莱蒂回答得明确,「不喜欢,也不讨厌。」 「……明明他对你做过那么多过分的事?」 韩德的话让亚莱蒂回过头:「你知道?」 「艾思说的。」韩德扁了扁嘴,「艾思什么都看得到。二年级的教室那次……还有几次在厕所里面逼你含他的……嗯……」韩德说着红了脸,乾咳了几声,「反正,艾思什么都看到了,我可没看,看的人不是我。」 【他说谎!韩德也有看!】 心里的艾思立刻大声反驳,他们用同一双眼睛紧张地望向亚莱蒂,以为少女会因此受辱或觉得噁心,然而,亚莱蒂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显然是没有放在心上。 「我不喜欢别人把慾望强加在我身上……」少女星眸半掩,目光又再次落向阴裘·布斯扭歪的脸庞,「但是不管被谁做了什么,我都没什么感觉……我不知道他做的事是不是过分。」 「你也太傻了吧?」韩德莫名觉得有些慍怒,「你是m?还是智商有问题?」 亚莱蒂没有回答,韩德觉得胸口闷闷的,他别开头,眼神软了下来。 「……抱歉,我说得过分了。」 「没关係。」亚莱蒂的回答很平淡,她伸出手,轻轻抚上阴裘的额,拨开他额前几綹红发,又顺着颊侧滑下,拇指抚上那乾裂的唇,「阴裘说话比这更粗鲁。」 「只有对你吧?八成是装出来的。」韩德翻了个白眼,「我看他对别的女孩子说话都轻声细语的像绅士一样,只有对你才故意叫得那么粗鲁,只是为了要引起你的注意……」 【好了韩德!别说了!】心里的艾思恼怒地低吼,【看看现在的气氛!】 被自己的另一个人格打断,韩德哼了一声,赌气地别开头。 亚莱蒂望着阴裘,只是单纯的凝视。 突然之间,所有关于阴裘·布斯的琐碎细节都如泡泡一般慢慢浮现在脑海,她想起了他们最后一次做爱,他咒骂她的嗓音像是哭泣一般的沙哑;她想起他拿手机威胁她时颤抖的指尖,想起他们最后一次的凝视,那时候的阴裘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像要回避她的目光,却又眷恋不愿回避,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然后,她想起了他最后呼唤她的嗓音。 「……说话难听、个性低俗、行为像小孩子一样幼稚……这才像我知道的阴裘。」 她喃喃说着,垂下眼帘,俯身叩上少年的额,长发顺着两侧垂下,他们被月光剪在地上的影子就像一对亲吻的恋人。 「是因为现在的你这么安静,我的胸口才会觉得痛吗?」 她问,知道阴裘永远不会给她回答。 韩德望向他们,心里总觉得闷闷的不是滋味。 「女人,我们该走了。」他转身,双手撑上窗户,「我先去楼下等你。」 说完,数条手臂从墙上和窗上生了出来,将他自己抱出了窗外。 听见韩德离开的声音,亚莱蒂也撑起身子,她再次凝望着阴裘的脸庞,而后缓缓松开了手,亚莱蒂起身替阴裘拉好被子,退后几步。 「我会再来看你,阴裘·布斯。」她说,那双总是平淡的眼眸染上几分忧伤,「至少你还活着,至少……有一天,也许……」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少女转身走了,魔法生成的手臂将她抱出窗外。 直到他们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在布斯家的庭园,瑟裘·布斯才缓缓从书架后方走出来。她望着敞开的窗户,许久,才又将视线移回床上的弟弟。 「……至少你还有她。」少女喉中发出一段虚弱的气音,「至少……我们还有她。」 她轻轻笑了出来,扑倒在床前,止不住的泪水已经滴湿了衣衫。 (待续) 六十六、梦中的誓言 那天晚上发生了很多事。 亚莱蒂·艾凡西斯的仇恨值在愤怒的阴裘亲卫队成员眼中飆高,有关她的毁谤在校园论坛里闹得沸沸扬扬;甩门就走的女僕艾莉将薪资申请单和写满瑟裘·布斯恶语的信寄到布斯集团总裁那里,纸包不住的火终于延烧到远在异国的布斯夫妻,他们打电话咄咄逼人地询问状况,说明天就要赶第一班飞机回来看独生子的伤势。 瑟裘在地上舖了垫子与阴裘睡在一起,空荡荡的宅子里只有两人安静的呼吸声,她想起了她们还是孩子的时候,或因为害怕黑暗,或因为想念父母,有好几个夜晚,阴裘总是拖着枕头红着眼眶跑过来,姊弟俩躺在同一张床上一起偷偷哭泣。 「我以后要有好多好多老婆!」 还记得,六岁的阴裘曾经异想天开这么说。 瑟裘问他为什么,而男孩睁着又圆又大的杏眼,笑得甜美可爱。 「一个负责把家里的灯全部打开、一个每天煮好喝的浓汤、一个晚上抱着我说故事给我听、一个要在我们生日的时候帮我们弹琴唱生日快乐歌。」说着,窝在棉被里的男孩兴奋地拉起双胞胎姊姊的手,「这样,我跟姊姊就永远不会再哭了!」 那个时候的瑟裘觉得她的弟弟真的是绝世天才。 现在想来,却连那些记忆都变得模糊虚幻。 瑟裘翻了个身,将头埋进棉被里,在泪水中渐渐睡去了。 恍恍惚惚之间,年幼的阴裘又拉着她的手,陪她穿过家里那条黑暗的走廊,他挥舞着手中的玩具木剑,说他是保护公主的骑士,然后,阴裘慢慢松开了手,身影完全没入了黑暗中。 「阴裘!」 她听见自己的尖叫。 「阴裘!不要去!」 「——我们吵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个,你叫我能不要去吗?」 阴裘回过身来反驳,突然,他的形貌不再是个孩子了,他看起来像个大人,约莫二十来岁,身材挺拔,相貌俊美得令人屏息,本该短得清新的红发长及腰际,扎成马尾,身后一袭深红披风飞扬,看起来竟真像个威风的中世纪骑士。 「你忘了我们的梦吗?」瑟裘激动地拉住他的手,「你忘记可能会发生什么事吗?」 「怎么?到头来你还不是怕输给我?」阴裘咧嘴坏笑,「我会证明我才是对的。」 说完,他加快脚步转身就走,马靴在冷硬的石砖地板上踩出鏗鏘回音。 「傻瓜!谁还管对错啊!」瑟裘气急败坏地追上去,「我是怕你就此回不来……」 她抓住他的手,他却把她甩开,脚步才定住,他们已经进入散发着幽冥蓝光的大殿。 然后,周遭景物骤变。 下一瞬间,她在无尽的黑暗中下坠,她看见一隻飞虫从身边掠过,两对薄翅震得都快断了,也终究无法飞离可怕的黑洞。瑟裘的泪水飞向空中,像一颗颗透明的水晶珠子,在泪眼模糊之中,他看见上方的阴裘在失速的坠落中努力朝她伸长了手臂。 终于,他们的手紧紧相握。 那是一种十分怀念的感觉,彷彿距离上次相握已经相隔数个世纪。阴裘将她拉向自己,紧紧抱住她,强壮的手臂护住了她的头。 「对不起……瑟裘……」 在意识消失之前,他听见阴裘懊悔的誓言。 「我永远——不会再跟你吵架了。」 瑟裘·布斯自梦中猛然惊醒。 她剧烈喘息,吓出一身的冷汗,匆促环顾四周,她还是躺在房间的地板上,该是无比熟悉的一切景物,在这一刻竟显得陌生得可怕。 「这里是哪里……!」 她惊叫,挣扎着从软垫上爬起,顺手撑住床看见床上昏迷的阴裘,于是她赶忙抓住阴裘的手,就像攀住一根救命稻草。瑟裘瘫软地在床边坐下,抚上剧烈起伏的胸口,一连深吸好几口气,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然而,随着思绪平復,那些如潮水般随之而来涌进脑海的画面,却令少女愣得瞠目结舌。 「不……会吧……」 她抚上颤抖的唇,转头,浑沌的瞳孔映出了玻璃窗上,她与弟弟阴裘·布斯的倒影。 (待续) 六十七、驱车逃离 离家第四个晚上,依然没有父亲的消息。 含五星级饭店的住房费和新衣服的费用在内,她已经用父亲的白金卡刷了好一大笔钱,原本预料这趟离家应该不超过叁天就会被父亲找到,但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消息。 她传了讯息问威斯林格家里有没有任何异状,后者却从周日晚上起就不再有回音。 亚莱蒂将手机放上桌面,转身鑽进温暖的被窝里,过去这个时候她早就已经在床上与父亲翻云覆雨,但现在不同了,无论现在家里是什么状态,她很喜欢这种自由自在、无人打扰的生活,在那张白金卡刷到不能用以前,最好能持续多久是多久。 想着,亚莱蒂翻过身关了灯,将半张脸埋进被窝,不多久便沉沉睡去。 她又作了那个梦。 那个她深陷泥沼中,而乔托在岸上大声呼喊的梦。 无数隻漆黑的手攀上她的身体,将她狠狠地往下拖,而她伸长了手臂,却总没抓牢乔托的手,而乔托嘶吼着她的名字,两行泪水滚落脸庞。 为什么要哭? 亚莱蒂被扯进深渊的前一刻,还不明白乔托的眼泪。 但这一次,她并没有醒来。 无数双缠绕她身体的手臂消失了,她飘浮在虚空的黑暗之中,这是一种十分寧静自由的感觉,亚莱蒂一点也不觉得恐惧或不安,她慢慢地闭上双眼,接着,听见了有人呼唤她的声音。 再次睁开眼时,周遭的景物都变了。 她赤身裸体地躺在一张宽大柔软的床上,亚莱蒂坐起身环顾四周,眼前的景象既熟悉又陌生,格局上看起来像是她的房间,摆设却是截然不同。比如角落的电脑桌换到了门边,而该是书架的位置,此刻却摆着一张婴儿床。亚莱蒂瞇起眼,盯着悬在婴儿床上方的物品,乍看之下只是普通的旋转吊铃,仔细一看,上方掛的却是骨头、断指和眼珠。 那是什么? 亚莱蒂虽在心底疑问,却又多少有谱,她知道自己的命运,知道自己会產下什么样的东西。她正想下床,手腕却突然被拉住,一回头,只见身旁竟还躺着一个赤裸的金发男人。 认出那头灿金发色的主人,亚莱蒂不禁一愣。 「乔托……?」 她呼唤,看见那少年睁开疲倦的眼睛。 「现在还早。」乔托轻声低语,在唇边比了个安静的手势,「你会吵醒宝宝的。」 「什么?」 「要是他醒来闹得天翻地覆,间杂人等就会跑进来了。」 少年轻轻拉着她躺下,他温暖的手顺着少女的手臂上滑,顺着嫩乳优美的弧度摸下,五指滑过性感的小蛮腰,来回抚摸少女下身最私密的贝肉。 「现在可是我们两人独处的时光。」 少年的低语柔和得性感。 他翻了个身将亚莱蒂按在身下,主动吻上少女柔软的香唇,就像是王子唤醒睡美人的吻一样,那个吻有如棉花糖般轻柔。亚莱蒂静静地任由他亲吻,见乔托抿唇笑了。 「你怎么了?现在没兴致?」乔托抚着她的脸庞,「平常你看我的表情不是这样的哦。」 「为什么……」亚莱蒂歛下眼睫,「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你不喜欢?」乔托一愣,随后轻笑了出来,「是不是还没睡醒?你不是最喜欢我……」 「——我在问你为什么要用乔托的样子跟我说话?」 她冷冷地打断了少年的话。 眼前那有着乔托·迪欧外表的少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们在沉默中对视着彼此,随后,少年的身躯开始冒出阵阵白烟,黄金般的头发转为了酒红色,乔托的外表逐渐消失,烟雾散去,显露出了那人原本的形貌。 阴裘·布斯。 他的神情不再像以往那样傲慢张狂,眉宇间带了点感伤。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他发出一声自嘲的轻笑,「真是……就连最后想看一眼你对我心动的表情也不行吗?」 「你就是你,再怎么模仿也不会变成乔托。」 阴裘摊手:「梦中情人被仿冒就让你这么不高兴吗?」 亚莱蒂并没有回话,她并没有生气,或许就连愤怒本身是什么样的情绪她也不是很明白,她伸手抚上阴裘的脸庞,那还是一如以往俊美清秀的少年的脸,摸起来的触感如此真实,这让少女淡漠的眼神变得柔和了。 「太好了,只是你的催眠。」她喃喃地说,垂下眼帘,「原来你没事……太好了。」 阴裘·布斯望着她,愣愣地瞪大了双眼。 他的眼眶泛起了红,这让他下意识想要隐藏软弱的自己,但他却不愿意离开那柔软掌心传来的温度。少年低下头,手掌覆上亚莱蒂贴在自己颊侧的手,细细感受那稀有的温存。 「只是一场恶梦而已。」他忍着喉中的哽咽,装出没事般的轻佻微笑,「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大家的白马王子阴裘·布斯,怎么可能被一点小事就击垮?」 「这倒是……你可是个品格低下、难缠又讨厌的烦人精。」亚莱蒂抬起头正视他,漠然的嘴角勾起了柔和的弧度,「你还是保持你原来的样子就好了。」 阴裘笑了。 不再是那种恶劣又讨人厌的坏笑,他的笑容充满率真的坦然。 「谢了,亚莱蒂。」 不明白他为什么道谢,少女宝石般的蓝色眼眸睁得圆圆的。 印象中的阴裘·布斯并不是会露出这种笑容的人,亚莱蒂听见自己的心脏怦怦地加快了速度,她疑惑地抚上胸口。这是一种她从来不曾对阴裘·布斯这个人涌现的情感,连她自己都有些怀疑,难道眼前这一切只是梦境而已? 就在这个想法闪过脑海之际,婴儿哭闹的尖叫划破了空气。 那尖叫锐利得令人极度不舒服,听起来像亡灵的哀号,不仅仅是耳膜,连骨头都被哭声震得发疼。亚莱蒂的身子战慄着,她侧头望向婴儿床,看见里头伸出了一隻满佈青筋、鲜血淋漓的漆黑魔手,拨弄着婴儿床上方由断指、骨头和眼珠组成的吊铃。 「妈、妈……妈——!妈——!」 黑色的雾气顿时从婴儿床中四射,化为条条魔爪飞快伸向他们,房门被用力推开,数十个手持兵器刀械的魔鬼衝了进来,亚莱蒂下意识瞥向身后的窗户,却看见阴裘·布斯伸出手,从他的手掌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遥控器。 嗶! 突然之间,一辆炫丽的大红色法拉利敞篷跑车从外头直直撞破墙壁衝进来,一干魔鬼兵被撞得东倒西歪,长鸣的喇叭声逼得婴儿的哭闹也闭嘴了,阴裘拉住她的手跳下了床。 「要逃囉!」 他轻快地说着,一屁股坐进了驾驶座。 亚莱蒂直到坐上车才赫然惊觉,他们两人身上不知何时穿上了衣服,阴裘穿着帅气的立领皮夹克,身上掛着各式庞克风格的银饰,而她自己也穿着一条贴身九分长裤,低胸吊带背心搭配皮衣外套,相当有女性赛车手的氛围。还没意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阴裘油门一踩,跑车气势万钧地衝了出去,撞飞床铺,衝破墙壁,在碎石残砂中飞过大半个庭院,当他们重重摔在路面上时,前方竟出现了一条一望无际的笔直公路。 「哈!白痴!」阴裘用后照镜看了眼被远远甩在后头的魔鬼,恶劣地大笑,「这种原始的杂碎也想追上我的车?回去升级了装备再过来吧!」 四轮高速转动,少年松掉手剎车,红色跑车有如流星般飞驰出去。 亚莱蒂回头看着那栋墙壁被开了栋的大宅,看着和他们的速度相比之下有如蜗牛般缓慢的魔鬼,婴儿的哭闹声越来越远,转眼之间,充斥着耳里的只有跑车的引擎声,她突然觉得有种瀟洒的胜利感,有种反叛了天意、逃离了命运的痛快。 身旁的阴裘两叁下熟练点开音响,在呼啸而过的风中,摇滚乐的歌手大声地唱着,前方的路彷彿没有尽头,驾驶的少年沉浸在狂野的乐曲中高唱,亚莱蒂禁不住笑出了声。 这也是第一次,她知道了原来自己也是有笑声的。 (待续) ================================= 除夕更一发陪大家守岁 大年初一上肉~ 六十八、内射(H) 跑车驶过原野、驶过沙漠、驶过森林和蜿蜒的山路,他们驰骋在滨海公路上望着夕阳,少女第一次觉得心情那么舒畅,然后他们在无人的沙滩边停下来,阴裘将她抱到引擎盖上,在日暮的霞光中激吻她。 他们换过一个又一个角度,一次比一次吻得更深,阴裘比以往更加热烈地探求她的热度,亚莱蒂也毫不保留地给予,内心的澎派使她兴致高昂。 他脱了她的裤子,温热的掌心抚过光滑的大腿、嫩软的翘臀,柔软的银色长发有如星河般散落在挡风玻璃上,她的大腿被大大扳开,私密的花穴还无保留地裸露在少年的眼前。花瓣之间的蜜穴羞涩地闭合,里头却早已迫不及待地流出光亮的淫水。 他伸入两指轻轻抽弄,穴肉飢渴得死死吸附住他的手指,虽然紧窒,却已湿得氾滥。两指尽可能将肉穴撑到最开,里头的蜜水便汩汩流出来,暖暖的爱液湿了冷冷的合金板。 「就这么迫不及待被肏吗?小母猪。」阴裘轻笑,怜爱地俯身亲吻亚莱蒂的双唇,「真是……我就喜欢你一边卖高冷一边发骚……」 「我倒是希望你……唔嗯、做爱能……安静一点……」 她瞇着因情慾而迷濛的眸,在少年技巧性的取悦中轻喃。 他们又一次相吻,阴裘吸吮着她水润的香唇,撬开毫不抵抗的贝齿入侵深处,双舌彼此紧紧交缠,她口中的每一吋敏感点都被他辗过,他知道所有会让她发情的地方。亚莱蒂伸出手臂环绕阴裘的颈,双腿勾住了少年坚实的腰。 四片唇瓣终于分离,阴裘舔了舔嘴角,坏笑:「呵……迫不及待想要?」 「不行吗?」亚莱蒂反问,耳根都泛了红。 「怎么可能?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阴裘怜爱地抚着她的脸颊,「叫我的名字。」 「阴裘……唔。」 双唇被少年的食指按住,亚莱蒂稍稍一愣。 「只是单纯的发音可不算数。」阴裘又勾起了他那独有的坏笑,「你没有看着我的眼睛,我可感觉不到你的诚意。」 诚意,这抽象的概念对亚莱蒂而言有相当高的难度。 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唸出他的名字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阴裘所说的「诚意」却让她不能明白,亚莱蒂在性慾高涨的喘息中瞇起双眼,她看着阴裘那双美丽的红褐色眼眸,突然之间,脑海中闪过了一些不应该在这个时刻这个地点浮现的东西。 在车站前广场的中央,阴裘大喊她名字的声音。 以及,在漆黑的房间里,浑身浮肿变形、瘫痪在床铺上的阴裘·布斯。 「——阴裘。」 急切想抓住什么的衝动涌现,她下意识呼唤了他的名字。 阴裘笑了出来,表情看起来却像是在哭。 他弯下身来扣上她的额,他们在夕阳的馀暉之中注视着彼此的双眼,少年的阳物抵在她的穴口,然后缓缓地进去了,肉冠将闭合的穴肉向两侧推开,向最深处开拓,亚莱蒂因入侵的不适感而稍稍瞇了下眼睛,却没有移开视线。 硕物深入至最底处,他们在凝望中紧密交合。 「我爱你,亚莱蒂。」 她彷若听见他这般耳语,像错觉一样虚幻。 或许只是幻听吧?以玩弄女人为乐的男人何曾知晓什么是爱?亚莱蒂并不放在心上,阴裘弯下身来吻她,他带着热度的唇吻过她的发、她的颊、她的颈,就像被烈火焚烧那样炽热。少女的背心被向上拉开,那丰润绵软的玉乳弹跳出来,嫩粉的乳尖被少年含入口中舔逗。下身,他埋在她深处的肉棍开始了不规律的捣弄。 下腹火热热的,巨物与内壁摩擦出阵阵快感。 他时而浅、时而深,温热的掌爱抚她的腿根,薄汗佈满他性感的脸庞,平时总是母猪母猪地污辱,这次却异常地安静,他专注的眼眸中彷彿燃烧着晃晃明火。或许是被上焚的情慾烧了理智,亚莱蒂竟觉得眼前这羞辱过她无数次的男人美得令人屏息。 「阴裘……」 她忍不住又呼唤他的名字,少年齜牙嘶了一声,托住她的双腿将她拖向自己的跨间,窄腰一挺,肉棒直碾撞入花穴深处窄小的蜜壶口,惹得少女一声浪吟。 「亚莱蒂……」 「亚莱蒂、亚莱蒂……」 「亚莱蒂……!」 肉棒迅猛暴戾地在淫水氾滥的肉穴中插进抽出,他的嗓音却像无助的孩子一般带了点哭音。肉壁彷彿生了千万张小嘴般吞吐着肉棒,将满布青筋的柱身吸吮得水亮,每一插一抽,交合的真空吸附感都逼得少年头皮发麻,他揉弄着怀里少女有如布丁般弹跳的嫩乳,顺着她的腋窝滑过去,抚过那一手就能掌握的纤细上臂、下腕,爬上她的掌心,十指紧紧相扣。 「嗯……哈啊啊啊……!」 感觉到在体内横衝直撞的肉棍变得更加坚挺,甜美的浪吟洩出了少女的嘴角,亚莱蒂只觉得全身每一寸细胞都被侵犯得发麻,她交缠的双腿更加用力地扣住阴裘的腰,卵袋重重打在肥嫩的花唇,粗硕的肉棍长驱直入,肉冠吻上子宫口,少女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淫水飞溅,在噗滋噗滋淫靡的水声之间,体内的异物还不饜足地来回搅弄穴里的蜜液,不时的浅抽轻插将高潮中的少女的感官推向了极致的快感。 「哈啊!啊啊啊……!」 又酥又麻的,好舒服。 体内耸立的硬物丝毫不减坚挺,将淫水氾滥的飢渴小穴填得饱饱满满。 阴裘再次弯身吻她,亚莱蒂抬起手臂揽住他的肩膀,紧紧相扣的手握得更紧,这一刻,彼此都產生了对方是自己恋人的错觉。阴裘将少女拦腰抱起,亚莱蒂那双无所适从的腿只能紧紧攀住阴裘的腰,顶在体内的那根肉棍成了唯一的支点,重力使交合更加深入,亚莱蒂叫了一声,试着压住阴裘的肩膀往上撑,少年却丝毫不给她逃走的机会,按着她的臀瓣向下压。 「呀……!」 在未完的高潮中再次被顶至深处,少女媚叫出声。 「真好听。」阴裘低笑,被穴肉紧绞的真空感使他爽得头皮发麻,「多叫一点……」 「等一下……嗯!」又被巨物蛮横地抽弄,少女的视野泪雾氤氳,「我还……啊啊!」 完全不给亚莱蒂说话的机会,在少女的惊叫声中,少年使坏地展开下一波激烈的进攻。刚猛有力的硕物在窄小的肉洞里横衝直撞,嫩白的臀肉啪啪啪地打在少年坚实的双腿。穴肉被狠狠蹂躪碾磨的快感逼得亚莱蒂脑中一片空白,被迅猛的进攻插得语不成声,她的长发如波浪般在他的肩膀晃荡,在激烈的喘息间少年不忘仰头索吻,少女也低头吻他,丁香与灵舌交缠搅弄唾液,在激情中吸吮着彼此的唇瓣。底下,壮伟的肉棍用各种角度插得肉洞淫水四溢,连着百抽没有停息,次次顶得宫口又酥又麻。 「哈啊……!阴裘……」 高潮将至的快感逼得少女的思考几乎停止,她只能在娇喘中呼唤他的名字。 但,阴裘却像是准确抓到了她的意思,顺势一个旋身将她放倒在引擎盖上,托起柔软的翘臀狠挺窄腰,粗大硬长的肉棒气势万钧地辗过敏感多汁的内壁,猛烈刺向窄小的子宫口,被蜜肉绞紧的巨龙一阵痉挛,在温暖的蜜壶里喷注浓白的精液。 又热又暖的,让少女的小腹不自主地收紧。 她可以感觉浓热的浊精在体内流涌,浑身的毛孔舒张开来的快感让亚莱蒂满足地瞇起双眼,她的双腿紧紧夹住阴裘的腰,贪吃的小肉唇吮吻着柱根,彷彿恨不得将卵袋也一起吸进去,亚莱蒂轻轻扭着小屁股,射精中施予的刺激感让阴裘蹙起了眉,他对少女咧开了笑。 「你真的很浪,小骚猫。」汗水淋漓的他用性感的嗓音低语,「我爱死这样的你了。」 「哈啊……喜欢舒服的事情,有什么不对……?」亚莱蒂在喘息间反问。 阴裘没有回答,只是保持微笑。 他的喘息逐渐平息下来,保持插入的姿势趴上亚莱蒂的肉体,侧头埋在弹软的乳峰之间,像个撒娇的男孩般一面调整角度,一面贪婪地吸取乳香,他带刺的红发搔得少女的胸口有点麻痒,亚莱蒂正想提醒他,阴裘拨紧她的乳,将脸埋进去。 「……你笑起来的声音很好听。」 他闷闷地说,耳根都红了。 「你指什么?」 「刚才我带着你兜风的时候……你应该多笑点。」阴裘还是没有抬起头来,亚莱蒂却能从声线的一丝颤抖听出他的紧张,「那个……之前各种事情……对不起了。」 「各种事情……是指什么?」 阴裘沉默不语。 他起身,双颊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缺氧而红通通的,低着头把视线移开,却又时不时彆扭地瞥向亚莱蒂,用蚊子叫似的音量低语:「我对你……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抱歉。」 亚莱蒂没有回答,她不曾把阴裘对她所做过的事放在心上过,因此少年此刻的道歉在她耳里听来并没有多大意义。她还在思考该怎么回答,阴裘的头垂得更低了。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也知道我就是个人渣,但是……」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了勇气似地回过头,笔直望向少女的眼睛,「即使知道我是人渣,你还是接受了最真实的我,面对这样的女孩子,不爱上才奇怪吧?」 他说完,脸变得更红了,低头按住自己的胸口,儘管他似乎努力不让少女听见自己狂跳的心脏,深插在花心里的肉棒的动脉脉搏却被敏感的穴肉察知得一清二楚。 亚莱蒂淡淡地望着他,银睫半垂。 「……我不是很明白。」她说,「我一直是用最真实的自己见人的,所以不太能明白你的心境,如果是我的话,可能就不会爱上……」 「没有要你真的回答啦!」 阴裘懊恼地抚上额,知道自己的告白根本没被对方听进去。 他叹了口气,拔出肉洞里的硕物,提上裤子。浓白的精汁从花穴汩汩流出,满沾嫩红媚肉的景象既情色又淫靡。阴裘安静地注视着少女的腿间,久久不语。除非是女方的要求,他并不喜欢给女性内射,就算射在里面,事后也会确保女孩子确实吃下避孕药,虽然是个到处拈花惹草的男人,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私慾而毁了对方的人生。 但自从第一次与亚莱蒂见面开始,这个原则总是一而再、再而叁被打破,她在这柔软多汁的肉穴里面内射过无数次,将一泡泡白浓的精汁灌满小小的蜜壶,那是与任何女人的性爱都无法带给他的极上快感,或许自己早该知道了,他想要她,想要掠夺她,想要佔有她的人生。 所以,才会不惜使用卑劣的手段,也想在她心底佔有一席份量。 虽然直到最后也没有成功,却已经足够了。 「要是能怀上小宝宝……不,我已经是没有资格这么想的人了。」少年跳下引擎盖,撑着膝盖直起身,他回眸的笑容很苦涩,却很幸福,「谢谢你,亚莱蒂……我们永别了。」 「什么……?」 她不知道阴裘在说什么,却又觉得自己隐约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不要再被下暗示囉。」少年头也没回,瀟洒地挥了挥手,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亚莱蒂坐起身,晚霞的馀辉终于完全消失在海的地平线,她坐在冷冷的引擎盖上,目送少年清瘦的背影越走越远,终于完全消失在夜里。 日落了,街灯却没有亮。 亚莱蒂宝石般的双眼瞪得大大的,在黑暗中孑然一身。 * 手机闹铃的声响将亚莱蒂从梦中唤醒。 她坐起身,揉揉惺忪的睡眼,抓起手机按掉闹铃。身体还很沉重,下体传来疼疼麻麻的感觉,她打了个呵欠,掀开棉被,看见自己的内裤几乎全湿透了,氾滥的淫水将纯白的床单染出一小片水渍。想起方才梦境里的翻云覆雨,少女蹙眉,竟觉得有些感伤。 「什么奇怪的梦……」她嘀咕,将棉被往旁一拨,下床漱洗。 (待续) ======================= 过年的肉来啦~ 六十九、永远的沉睡 ——啪! 响亮的巴掌声回盪在清晨医院的走廊上。 手术室的灯才刚亮,头发斑白的中年男人紧握着x光检查结果的手在不断颤抖,在他身后不远处,美丽的红发妇人垂泪瘫坐在椅子上。 瑟裘·布斯被这一巴掌打得头歪向一边,她紧紧握着拳头,沉默。 「你是怎么照顾弟弟的!」 男人用沙哑的嗓音激动地哭吼。 他的吼声大得让几个护士从病房里探出头来,担忧地查看状况。 「要不是因为你延误送医!要不是因为你!」 啪!啪! 男人又连甩了她两个狠狠的巴掌,护士们赶紧衝上前劝架,有人安抚情绪激动的男人,有人把双颊红肿的少女揽进怀里带到一边。男人深吸了好几口气,激动的泪水在苍老的脸上纵横,他扶着墙颤抖地向后走,走到那红发妇人身边坐下,摀脸慟哭。 平时不苟言笑的布斯娱乐事业集团总裁,此刻如此激动是有原因的,他接到家里素未谋面的女僕投诉告状,说了一堆荒谬的胡话,以为是玩笑的他打电话关心女儿,才得知儿子受伤的事情是真的,但和妻子一起匆匆赶回来的他,却没有想到阴裘·布斯会伤重到这种地步。 严重脑震盪、出血、溢血导致大脑功能完全丧失,毁容、肺部被穿刺、全身粉碎性骨折、皮肤表面四成遭强酸腐蚀灼伤,他还能继续呼吸已经是奇蹟,在如此严重的状态下,傻呼呼的女儿竟没有选择立即送医。 「阴裘……!」想到儿子受的苦痛,布斯夫人激动地哭出声来,「我的孩子啊……!」 丧子的悲哭回响在耳畔,声声令人心碎。 瑟裘站在原地,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红褐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瘦小的肩膀不停颤抖。虽然已经事前收到警告,亲耳从医生口中听到却比想像中的打击更大。 ——阴裘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无论是被艾凡西斯家的恶魔殴打造成的,或是她延误送医造成的,医生已经说了:再先进的医疗技术也救不回,除非奇蹟发生,否则阴裘·布斯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张开眼睛。 「奇蹟会发生的……」强忍着泪水,瑟裘小声对自己低喃,「我一定要……让奇蹟发生……阴裘他……一定、一定会醒过来……」 她就是为此而出卖灵魂的。 瑟裘抬起头望向手术室的灯光,泪水滚落眼眶,排山倒海的痛苦化作坚毅的高塔,将她因害怕而意图退缩的背脊撑得直挺。少女深深吸了一口气,胡乱抹去眼泪,转身。 (待续) ====================== 过完一个年回来发现书柜增加十几个吓到吃手手 人气破两万大感谢,也感谢诸君留言鼓励 本章内容之所以那么少是因为想设个手动前置提醒 之后的章节会有令人不适的霸凌场面 已经被虐很惨的女主还会被一波惨虐 不喜欢霸凌场景的亲们推荐下拉快转 以上,明早更新一发~ 七十、公敌 这天一早,亚莱蒂才刚走进校门,就察觉向自己投来的视线增加了。 不仅仅是注视而已,在她视线所及之处,都有人盯着她小声议论,那是一种充满敌意的注视。亚莱蒂无视那些视线和非议,一路穿过楼梯和走廊进入教室,未料才刚走到座位上,就看见她的桌椅被洒满了图钉,而被她放在窗台上的那个玩偶被墨水乱涂乱画,身躯被刀片刺得稀巴烂,里头的棉花全都露了出来,右眼的水晶珠也被拔掉了。 她环顾四周,发现教室里所有人都在看她。 「是谁做的?」她冷冷地问,教室里大多数人不约而同地别开头。 「谁知道?我们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了,会不会是你惹上麻烦啦?」昨天对她吼过的其中一个少女一边看着指甲,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比如说……惹上不该惹的人?」 「是吗?」亚莱蒂的脸色如以往淡然,显然并没有将少女的暗示听进去。 「喂!冰山女王!」男同学一个箭步跨上前来,笑瞇瞇地呼唤,「你今天不是值日生吗?怎么没去浇花?花都要枯死囉!」 认出那是昨天被她羞辱过的男同学,亚莱蒂的视线随着少年手指的方向看去,放在讲桌边的一盆雏菊确实是病懨懨快要枯萎的模样,亚莱蒂又将视线挪回黑板的角落,值日生的栏位果真写了她的名字。她稍稍瞇起眼,印象中今天应该还没轮到她值日。 「……我知道了。」 她抓起椅背,将椅子上的图钉全都抖到地上,放下书包便转身去浇花。 当她抱着花盆走出教室时,后方传来一阵阵窃笑,亚莱蒂回头,看见有几个人衝到讲台上在黑板上写着什么。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将花盆抱到洗手台边,却发现盆里的土有松动的跡象,亚莱蒂伸手一拨,那朵枯萎的雏菊突然就倒了下去。 她愣了一下,看见雏菊的茎早已被剪断了。 虽然不明白目的是什么,显然是什么人有心而为之,亚莱蒂将剪断的雏菊丢进垃圾桶,给盆里残存的茎叶和土浇过水,抱花盆进去。才刚走进教室,就看见同学们手忙脚乱地衝回座位上,亚莱蒂才刚把盆放回原位,听见底下学生传来阵阵窃笑。 「你怎么可以把花给剪了啊?不想照顾也要有点道德吧?」那个男同学高声叫道,「那是班导很喜欢的雏菊耶!她一定会骂你的!」 周遭又是一阵阵窃笑,亚莱蒂并没有搭理他们。 「喂,别不说话嘛!值日生!把黑板擦了啊!」 底下又有人这么叫,亚莱蒂回过头,看见本来乾净的黑板上——全是丑陋的涂鸦。 婊子 冰沙婊 最毒妇人心 蛇蝎恐龙 腐烂的苹果 人渣 贱货 被干爆 做军火的毒瘤 如是污秽的字眼写满了整个黑板,有一处画着无比丑陋的女人,上面标註亚莱蒂·艾凡西斯的名字;有一处画着大大的屁股和腐烂流脓的女性生殖器,上面标明亚莱蒂·艾凡西斯的臭鲍,屁股上还写着无数的正字记号;有一处画着一对乳晕特大的胸部,双乳间夹着一把枪桿长得像男根、枪托还掛着两颗卵蛋的衝锋枪,枪上写着艾凡西斯製造……在这些景象映入亚莱蒂眼帘的瞬间,底下传出一阵大爆笑。 「喂!把黑板擦了啊!值日生!」 「第一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哦!」 「欸!有在录影吗?快录下来!」 亚莱蒂默不作声,拿起板擦开始擦黑板,有几个人凑过来拍照,也有几个人跑上讲台拿板擦,笑着说要帮她一起擦,却把板擦往她身上扔。 「哈!投得真准!」 当板擦打到她的瞬间,底下有人拍手叫好。 「我也要丢!我也要丢!」 碰! 一块板擦砸到她的臀部,印出一块明显的粉灰印,底下的同学大吹口哨。 「砸到大屁屁得十分!」 「换我!换我!」 又一块板擦飞过来,砸中亚莱蒂的后脑,她一回头,另一块板擦不偏不倚砸在她的胸部上,底下男女又一阵爆笑,无数个镜头都对准了她。 「大奶子得一百分!」 「活该!谁叫你欺负阴裘大人!」 「霸凌者活该被霸凌!」 被丢过的板擦被捡起再次朝她扔来,有的同学偷偷从后方接近,掀起她的裙子用板擦狠狠拍了她叁大下屁股,亚莱蒂向前踉蹌几步,那同学在讲台上摆出胜利的姿势。 「打到只有穿内裤的大屁屁!五百分!」他自己宣布自己的得分,表情得意极了。 有人上前拉扯她的头发,从背后架着她用板擦乱打她的胸部,将她制服的西装外套拍得一片粉白,亚莱蒂越是不反抗,他们就凌虐得更加起劲,几个带头的人越玩越过火,将她按在墙角,掀开她的裙子,两手板擦朝着她的下体疯狂连打。 「帮这臭鲍沾点麵粉!」 「一千分啦一千分!」 「喂不会做得过分了吗?」 「胡说八道!这和阴裘大人的伤势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乾脆把内裤也脱了吧!我还没看过真正的鲍呢!」 「这女的以前神气成那样!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玩够了吧?」 女孩甜美的嗓音突然打断了正在兴头上的霸凌者,他们猛一回头,看见学生会长薇塔·维尔连斯正笑瞇瞇地站在讲桌上,外来者的出现使眾人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他们纷纷尷尬地退开,亚莱蒂终于得以站起身,她的头发乱了,全身上下都是粉灰,看起来无比狼狈,但她的表情还是不为所动,只是安静地拍了拍身上的灰。 「学、学生会长……」 「你们好像玩得很高兴呢,还有不少人录下了影片嘛。」薇塔笑瞇瞇地拿出手机,「我也有录下来哦,要交给训导主任呢?还是交给校长呢?还是交给媒体或警察呢?」 「我们……!我们是因为这个女人对阴裘大人做了不可原谅的事……!」 「——有证据吗?」 薇塔打断了一个女同学的辩驳,一时之间,眾人面面相覷,说不出话。 「不管是我还是警察或法官都只相信证据哦,就像你们刚刚的行为都被我录得一清二楚,这就是很棒的证据。」薇塔说着,从讲桌上一跃而下,收起手机,「不过……我不是来说这个的,因为週五要进行嘉年华第一次彩排,原定週五的游泳课改到今天,你们该去上课囉。」 学生们你看我、我看你,没有说话,有几个人率先拿起泳衣走出教室,其他人也鱼贯跟进,亚莱蒂拿起板擦,默默地继续擦黑板,却顿时觉得有些头晕。 她不稳地摇晃了一下,摀住右眼,不仅仅是右眼,五脏六腑都有些闷疼。 学生会长笑瞇瞇地望着她,视线瞥向亚莱蒂座位旁那个被开肠剖肚的娃偶。 「人类真是丑陋,丑到了极点。」她喃喃地说着,脸上却泛起了兴奋的红晕,「你就保持现在这样吧,亚莱蒂大人,要是这点程度的霸凌就让你痛苦流泪……那还有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亚莱蒂忍着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闷痛,回答,「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我不想跟你说话。」 「现在嘴这么硬,刚刚怎么不多说点?」薇塔摀嘴轻笑,转身,「我的肉奴把你调教得真好,我很期待你能撑到什么样的程度哦。」 「我不记得被什么肉奴调教过。」 亚莱蒂将最后一块涂鸦也擦乾净,放下板擦,再回头时,薇塔·维尔连斯已经不见踪影。 她扶住有些发晕的脑袋,扶着墙一步步走到座位边,在无人的空教室里默默清理满桌满地的图钉。她的视线偶然瞥向那被刺得稀巴烂的娃娃,昨天看到这个娃娃时不舒服的感觉已经不见了,但取而代之,那些娃娃被刺烂的部位,竟与她身体现在发疼的部位完全一致。 「这是什么魔法吗……」 她咬牙,端起娃娃仔细端详,看到娃娃的裙底,腿根的部位绣了一个小小的名字。 艾思·陶森。 想起前几日在走廊上与那少年撞个满怀时,少年的手上的确抱着很多类似的娃娃。玩偶的製作者真相大白,亚莱蒂轻轻叹了口气,将娃偶放进书包。 必须要和艾思道歉才行。 她想着,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闷疼,拎起泳衣袋走出教室。 (待续) 七十一、正义者联盟 「暗示被解开了?」 医院附设的餐厅里,双颊尚还红肿的红发少女瑟裘·布斯听见手机另一端传来的消息,手中的汤匙因震惊而掉在桌上。 【对不起,瑟裘……!我早上一醒来就察觉魔法被解开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电话另一头的男同学拼命道歉。 「那娃娃呢?娃娃应该还在吧?」瑟裘难掩内心的焦急,「快点把媒介找回来,然后把昨天的暗示魔法再施一次的话……」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今天提早到学校,去了艾凡西斯的班级……】 男同学没有再说下去。 「然后呢?」瑟裘急躁地追问,「然后那个娃娃呢?」 她的焦躁并不是没有理由,昨天中午她从艾思·陶森手中偷了那个酷似亚莱蒂的娃娃后,就催眠一个擅长暗示魔法的同班男同学为这个玩偶施加暗示,只要这个玩偶放在亚莱蒂身边越久,她对乔托·迪欧的感觉就会越负面,反之,对艾思的好感度会逐渐增加。 本以为可以藉此实行薇塔的命令,却没想到暗示才过了一晚就被解开。 【……我把我看到的发过去给你。】 那男同学无奈地说,不多久便掛了电话,在这短短的几分鐘内,瑟裘简直坐立难安,先别说艾思·陶森,她还有另一个该下手的目标和拆散乔托和亚莱蒂这个使命,距离薇塔规定的死限已经没有多少天,而她不能保证阴裘的呼吸会不会在这之间突然停止。 「烦死人了……!」她洩愤似地挖了一大口圣代塞进口里,「烦死人了!」 叮铃! 接收讯息的提示音终于响起,瑟裘立刻抓起手机点开,然而,男同学传来的照片,却让她全然愣住了——玩偶本身被刺得稀巴烂,棉花外翻,右眼的水晶珠也被拔掉,惨不忍睹。 只要对心灵魔法稍有涉猎,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一种诅咒魔法。 而且是意图置对方于死地、恶毒至极的诅咒。 「开什么玩笑……是谁干出这种事……!」她气愤地咬牙,握着手机的手在颤抖。 【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是今天早上这个网站的网址在全校之间疯传。】 男同学传来的讯息从萤幕上方弹出来,接着是一串网址,瑟裘点进去,里头的内容全是封锁的,而且要求密码,但唯一显示的网站标题上写着一串字:正义者联盟。 一串明显是转发内容的讯息又接着传过来,上面严正註明此讯息除都魔院附高的学生之外不准外传,而后是一串密码。瑟裘将密码复製贴上,解锁了网站,但才一点开,里头的内容却令她更加震惊。 那是亚莱蒂·艾凡西斯被无数个学生压制在地,被板擦狠狠拍打下体的影片。 不仅仅是如此,底下的评论一面倒的全都是对少女的嘲笑,八成以上的网友都在下面留言了「正义执行」,不仅有霸凌的最新速报,还有人热烈讨论下一步战略。少数为她说话的网友不是被群起攻訐,便是被删除评论,甚至有人扬言要肉搜这些反论者,给予相同的正义制裁。 正义、正义、正义……无论点到哪一页,网站上的人们全高唱着正义,他们高举正义的大旗,对那个伤害校园偶像阴裘·布斯的军火商之女给予了最适当的制裁。 「这是什么正义……!」愤恨的泪水盈满眼眶,瑟裘狠狠握紧了拳头,「这些连我弟弟的手都不敢碰的下叁滥……有什么资格谈正义!」 碰的一声,她的拳头重重垂在桌面上。 巨响回盪在静寂的餐厅里,几个叁叁两两的客人回头看她,瑟裘咬牙站起身。 都是她的错。 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她不该给那些愚蠢的女人看阴裘的伤势,不应该在眾目睽睽之下把这些怪罪给亚莱蒂。现在她所受的这些屈辱有如利刃般狠狠插在瑟裘的心上,一想起影片里的主角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以外、唯一一个愿意亲吻现在的阴裘的女人,她就心痛如刀割。 懊悔,但事态已经无可挽回,也没有挽回的馀地。 泪水滚落少女的脸庞,瑟裘无力地趴倒在餐桌,摀嘴痛哭。 (待续) ====================== 感谢人气突破两万加更?*?:≡(e:) 七十二、蒙面英雄 亚莱蒂是最后一个穿好泳衣走出队伍的。 当她走向泳池时,同学们都已经下水游泳,亚莱蒂看见在深水池练习魔法战斗的魔法科生,斯莱·米欧也在他们之中,有不少普通科女孩子都在痴痴望着他水系魔法战斗的英姿。 亚莱蒂进入泳池里,池水的冰冷让她疲倦的思绪稍微清醒了一点,她深吸几口气,让身体逐渐适应水温后开始游泳,这次她没看到那个烦人的教练,也没有人特意来叨扰,亚莱蒂游到对岸,在水中翻身,双腿优美地蹬向墙面,眼角馀光却赫然瞥见水中有其他的人影。 突然,她的脚踝被狠狠抓住向下拖。 她本能地憋了一口气,原以为又是斯莱,翻身挣扎时看见的却是同班同学的脸,他们合力在水中抓住她的四肢,女同学游上去把她的泳衣狠狠扯开。 雪白的乳暴露在眾人的视线中,亚莱蒂试图挣扎,却无奈寡不敌眾,在混乱的挣扎中,她看见有人拿出防水照相手机朝向她。 突然,眾人的脸色在剎那间骤变。 他们像是要窒息似的,各个惊恐地游上水面大口呼吸,亚莱蒂藉机摆脱他们的束缚,拉整泳衣,潜入其他水道拉开距离,听见耳边传来低沉的嗓音。 「没事吧?艾凡西斯。」 那是斯莱的声音。 亚莱蒂四处张望,只闻其声,却不见人影。池水彷彿有生命似地形成了一道流,推带着她往泳池边前进,她感到水所形成的手正在拍着她的背,就像是在安抚一般。 突然,水流将她往上推,亚莱蒂藉力浮出水面,看见斯莱·米欧就站在池边。 「你是做了什么,会突然成为标靶?」那男人冷冷地问,将泳镜拉到额上,「这个泳池对你来说已经不能游了,赶快上岸吧。」 「不需要你多馀的担心。」亚莱蒂扯下泳镜和泳帽,撑起身子爬上岸,「刚才谢了。」 「我跟你还有上週五的事没完,艾凡西斯。」叫住正要离开的少女,斯莱·米欧咧开一抹冷笑,「今天放学后我在b校舍四楼左边厕所的最后一个隔间等你。」 亚莱蒂想了一下,回头:「那里是女厕。」 「为了配合你。」斯莱哼了一声,「别让我回心转意改成男厕。」 身体隐隐作疼,亚莱蒂抿唇,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撑到放学后。 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却依着斯莱的话上岸休息,泳池里许多双眼睛都在盯着她,方才与她说过话的斯莱也成为不少注目的焦点,她看见斯莱的肩膀有点紧绷,似乎是对这样的视线感到不太自在。她想,虽然外表看起来冷酷,斯莱·米欧或许是个很纤细的人。 右眼和胸腹又传来阵阵闷痛,亚莱蒂咬牙忍耐,或许是因为自己坐在救生员的附近,同学们没有再来找碴。救生员有试着跟她搭话,但被亚莱蒂冷漠无视后也沉默了,她不清楚自己究竟休息了多久,直到魔法科生那方的教练传来吹哨声。 「小妹妹,你也可以回去囉!」救生员爬下梯子时对她说,「早点去比较不会排队。」 亚莱蒂知道他指的是淋浴间,她撑起身子,或许是因为痛觉神经已经麻痺,身体似乎没有那么疼了。她一步步走向置物间,打开自己的置物柜,拿出袋子,惯例地检查了钱包、手机和钥匙,虽然一样不缺,但袋口的绳结却不是她习惯的绑法。 被打开过了? 她拉开袋子立即检查,一抽出制服,就因眼前的景象而愣住了。 制服的衬衫和裙子都被剪破了。 不仅如此,胸罩和内裤也被剪断,无法再穿。亚莱蒂愣愣地看着手中残破的制服,有几个人的脚步声从外头接近,她抬起头,只见刚才扒开她泳衣的一个女同学带头走进了置物间,数个女孩子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将门反锁。 亚莱蒂冷冷地看着她们,又看向身后的门,透过雾面玻璃窗她可以看见外面也有人把风。对于是谁剪破她的衣服已经心里有谱,亚莱蒂将破烂的衣物塞回袋子里,起身。 「滚开。」 她冷冷地说,女人的脸扭曲了。 「你那什么态度?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吗?」她气恼地尖声命令,「把她扒光!」 尾音刚落,几个女孩子同时扑上前来,牢牢把她压住,不用几秒时间就七手八脚地把她身上的泳衣剥个精光,她们抓着亚莱蒂的泳衣彷彿胜利凯旋般气喘吁吁地回到主谋者旁边,后者哼笑着拿出手机。 「哈!活该!谁叫你敢那样对阴裘大人和姊姊大人!」她看着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全身赤裸的亚莱蒂,笑声中带着愤怒,「不要以为你家是做军火的我们就不敢惩罚你……」 她的话没有说下去。 她看着眼前赤裸的少女,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亚莱蒂·艾凡西斯并没有哭泣,也没有害怕,没有一点颤抖,甚至没有遮掩的打算。她只是安静地坐在原地,柔美的双乳优美地垂在胸前,乳尖被长长的发盖住,粉嫩的樱粒在白银似的发丝间若隐若现,明明是被霸凌的一方,明明应该软弱地颤抖,但她看起来竟像在写真集里的模特儿那样美丽。 那双漠然的蓝宝石眼眸中,根本就没有她们的存在。 「你是怎么回事?」少女又吃惊又愤怒地质问,「害怕啊!哭啊!叫啊!什么反应都没有!你是机器人吗?要逼我用刀片割你看会不会流血吗!」 她以为这番威胁至少会让亚莱蒂有所反应,未料少女只是冷冷地望向她。 「我为什么要害怕?你们有什么让我害怕的价值吗?」她反问,一手抓起袋子,撑着膝盖站起身,「阴裘·布斯或许很差劲,但也没有你们这么令人噁心。」 她赤裸着身体,却不卑不亢站得直挺,举手投足间都是无可撼动的坦然。 「噁心噁心的……真正噁心的是谁!」女人羞愤至极,气得眼眶都红了,「你装成一副清高优雅的样子!却把阴裘大人打成那样……打成那样!你还是不是人!你只是不能接受阴裘大人比你亮眼!比你美!用这种手段、全世界的人都没有你噁心!」 骂着骂着,少女的泪水抖落了眼眶,她永远都不会忘记昨晚在布斯家所看到的画面,她心目中那个温柔的白马王子被硬生生凌虐成了一个溃烂、变形、浮肿的丑陋怪物,她痛得都无法在直视,彻夜未眠,只能躲在棉被里不停地哭泣。 「阴裘受的伤跟我无关,我也不晓得他为什么受了那么重的伤,有时间在这里找麻烦,不如多花点心思在怎么让阴裘·布斯康復上。」亚莱蒂的语气明确而冷酷,「如果这就是你要的答案,我已经说完了,把泳衣还给我,然后从我眼前滚开。」 亚莱蒂的话引起眾人一阵议论。 有几个女孩的眼神慌乱,若亚莱蒂所说的是真的,那她们从早上所开始的所作所为简直不可原谅。眼看身旁的帮手逐渐退却,主谋的女孩顿时乱了阵脚。 「吵死了!姊姊大人说是你!那就是你干的!」她气恼地尖吼,「等我把你的假面具剥了!看你说不说实话!帮我把她架住!」 身旁几个女孩虽面露犹豫,却还是步步朝亚莱蒂逼近。 ——碰! 应该空无一人的置物间里处突然传来了声音。 几个女孩吓了一跳,面面相覷,心里毛起来。碰碰的声响越来越大,最后,他们听见置物柜打开的声响,伴随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那是谁……?这里应该没有别人了……」一个女孩颤抖地问。 脚步声霎时停止,少女们更加害怕了。 「你、你去看看……」 「为什么是我去……!」 就在少女们推推挤挤之时,一个全裸的大汉突然从置物柜后方衝了出来,他的脸被女性的内衣裤包裹着,跨间的巨物昂扬,少女们吓得花容失色,争先恐后衝出置物间。那裸男朝她们追上去,在门口待命的其他人也在惊恐的尖叫中一哄而散,就在她们以为男人的手即将抓到她们的瞬间,裸男突然抓住门把,用力甩上了门,将置物间的门锁上。 那赤裸高大的蒙面男大口喘着气,回头看向跌坐在地上的亚莱蒂。 少女平静的视线停留在跨间那根勃起的巨物,又看向男人被奶罩和内裤蒙住的脸。 「成……成功了……」从那内衣裤的底下传出了熟悉的声音,裸男噗通一声跌坐在地板上,「吓、吓死我了……还好你……你、你没事……」 「为什么从那里出来?奇路斯。」认出对方的声音,亚莱蒂缓缓撑起身子走到少年前方,摘下了缠在少年脸上的内衣裤,从那眼熟的蕾丝花纹和顏色认出来那是自己的所有物,亚莱蒂稍稍蹙了下眉,「这是你在公园里拿走的那一套吗?」 「呃……!对、对不起……」奇路斯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我……我只是想说……说不定……永远不会再见面了……所以……作个纪念……」 「别再这么做了,你那么想要的话我会带新的给你。」亚莱蒂握紧手中的内衣,紧蹙的眉终于舒开,「不过……这次,谢谢你了。」 「不、不客气……可是我还是想要穿过的……如果明天我就被退学……至少还有你的东西可以留个纪念……」奇路斯低着头囁嚅,声音小得只有他自己听得见。他的模样很委屈,声音也是抖得像要哭了,他看向亚莱蒂,问,「那个……你真的要拿回去吗?」 「嗯,我的刚才被剪破了,有总比没有好。」 亚莱蒂弯身将刚拿到手的内裤穿上,奇路斯愣愣地看着她,鼻血不禁流了出来。那到刚才为止还被他拿在戴在脸上的衣物如今又亲密接触少女的肌肤,再也没有比这更刺激的画面了。他眼巴巴地看着亚莱蒂拉好内裤穿上胸罩,然后他的视线移到了亚莱蒂脚边透明的袋子。 「被剪破的那一套……可、可以给我吗……」他紧张地嚥了口口水,「那个……我!我只是想说……擦、擦鼻血……!擦鼻血而已……」 「那倒是无所谓。」 亚莱蒂弯下身,打开袋子将被剪开的内衣裤递给他,奇路斯彷彿那是贵重之物一般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收下,亚莱蒂顺手拨开他的瀏海,凝视底下那一双美丽的血红色眼睛。 这次,奇路斯虽然有点彆扭,却没有逃避。 他就像鼓起勇气的孩子,与亚莱蒂对上视线,红宝石般的魔眼彷彿能将人吸进去似的令人着迷,如此俊美的脸庞、魔幻的眼睛,被长长的瀏海遮住是多么可惜的事情。少女静静地凝视他,奇路斯却在不知不觉中越靠越近。 「你该走了,奇路斯。」察觉少年结实的双臂已经将自己环住,亚莱蒂淡淡地说,「她们迟早会回来的,别被其他人看见你在这里。」 「我、我知道……」奇路斯的吐息很炽热,「只是……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吻我?」 在公园与她交欢那一次,他一直忍着没有吻她。 因为觉得她的吻属于比他这种货色更重要的人,属于乔托·迪欧。 那个名字闪过脑海的瞬间,奇路斯再次退却了,就在亚莱蒂凑近他双唇的前一刻,他松手向后退开,长长的瀏海再次垂下来,遮盖住他的半张脸孔。 太卑劣了。 他在心底痛斥自己。 明知道亚莱蒂不会拒绝,他却卑鄙地再次利用了她的单纯。两行泪水又自奇路斯的颊侧滑落,他胡乱擦去眼泪,吸吸鼻子,窝囊地转身退开。 「我、我去穿衣服……」他的哭音带着一点慌乱,「再见。」 「你可以躲到橱柜后面,但我不保证能撑多久。」亚莱蒂望着他赤裸的背影,淡淡地说,「吻……不是要我吻你吗?」 「等我……等我变成能够配得上你的男人的时候……」奇路斯没有回头,紧张地嚥了口口水,「到那个时候……我、我会再求你吻我的……」 「是吗。」亚莱蒂倒也没放在心上,「那就留到你下次再开口的时候吧。」 奇路斯低下头,他的肩膀颤抖着,像是在哭。 他像是要说什么,却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到橱柜的后方,亚莱蒂听见置物柜门开关的声响,当她走到里边探头查看时,却已经没有了奇路斯的身影。 (待续) ==================== 回过神来发现200柜了 虽然剧情刚好停在让人不怎么开心的内容,今天还是会有两更~ 七十叁、霸凌 上午的课才刚结束,有变态出现在游泳池置物间的事情就已经传遍学校,校方虽然展开调查,但因找不到任何物证,关键的亚莱蒂·艾凡西斯又说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似乎会就此不了了之,但因事件牵扯到普通科学生的安全,学校暂时还不会放弃调查。 亚莱蒂并没有将霸凌的事说出口。她去保健室借了旧制服穿,裙子还算合身,衬衫的胸围有些太紧,这让胸罩的痕跡颇为明显,亚莱蒂用西装外套勉强盖过去。 才刚过中午,亚莱蒂的身体更痛了。 右眼和内脏彷彿就要炸开一样疼,她连走路都觉得有点艰难,长时间的忍耐使体力消耗得很快,亚莱蒂扶着墙好不容易才走到餐厅,却发现她平时习惯的座位挤满了人。 那群人望向她,眼神充满了挑衅与嘲笑。 不仅仅是他们,餐厅中有无数双眼睛都转向了她。 她抿起唇,这些视线并不令她害怕,只是在全身疼痛的状态下,那些不怀好意的手段让她感到疲惫。亚莱蒂并没有搭理他们,逕自去点餐处买了一份叁明治套餐,直到午餐准备就绪,她端着餐盘转身,才知道那些人这次的计谋是什么。 没有位置可以坐下。 不是有人两条腿伸直占据两个位置,就是故意把包包和随身物品放在空位上。亚莱蒂端着餐盘穿过走道,所到之处,学生们故意把空位坐满,她四处张望仅存的空位,一条腿突然从旁伸了出来,她猝不及防向前扑倒,手中的餐盘飞出,叁明治和饮料洒了一地。 一时之间,食堂充满了学生们的哄堂大笑。 没有嘲笑的学生不是起身离开,就是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亚莱蒂趴倒在地板上,用手肘撑着身体,五脏六腑的疼痛让她的身体频频颤抖,她觉得自己很快就要撑不住了。无数的镜头对着狼狈的她,甚至有人趁机掀裙子拍照,亚莱蒂努力想要撑起身子,她的双腿却像刚出生的小鹿一般不停打颤。 这一幕被刚走进食堂的瑟裘·布斯看在眼里,简直要气疯了。 她愤怒地抽出魔杖,咬牙正要上前,一隻纤细的手臂突然拦住了她。瑟裘猛然回头,只见薇塔·维尔连斯就站在一旁,嘴角掛着愉悦的微笑。 「你这是做什么?」瑟裘的嗓音因怒火而颤抖,「为什么不让我过去!」 「这不是很棒的喜剧吗?」她笑吟吟地望着亚莱蒂被男同学拉扯头发的景象,「高傲的冰山女王沦为母狗,到底要有多少人把她当成母狗对待,乔托·迪欧才会离开她呢?」 「这是你计画的?」瑟裘瞪圆了眼睛,薇塔轻笑。 「我只是建了网站,当个发起人而已,能够演变到这种状况,都是多亏了这些自称『正义使者』的人类……一夜之间就有这么多人响应我的计画,看来亚莱蒂大人很招人怨恨呢。」女孩的眼神盈着疯狂的满足,「太棒了不是吗?不久前还是高高在上的王者,只因为这么一点风向的转变,立刻就成为人人喊打的落水狗,人性还真是够美妙的呢!」 「你真是……疯子!」瑟裘恶狠狠咒骂,推开薇塔的手大步往前走。 「——你要救她也无所谓,瑟裘。」 喊住了少女的脚步,薇塔慢条斯理地说:「不过……关于你弟弟的事情,我就会请主人慎重考虑他人类的身分了。」 瑟裘的脸色骤然扭曲。 她看向那被拉扯着头发,被迫淋了一脸冷饮的少女,湿透的衬衫下透出明显的内衣痕跡,那些魔鬼般的人类却还幸灾乐祸地拍照录影,亚莱蒂的脸色很苍白,看起来就要晕过去了。瑟裘的双拳握得死紧,肩膀不停颤抖,泪水积满了酸涩的眼眶。 紧握着魔杖的手垂了下来,少女无比憎恨自己的无力。 那场闹剧最终在食堂阿姨愤怒的吼叫中收场,似乎因为有看不过眼的人私下通报,数名老师也匆匆赶到现场,霸凌者们很快作鸟兽散,留下浑身湿透的少女瘫坐在原地颤抖。 看着老师脱下外套给亚莱蒂披上,瑟裘稍稍松了口气,但罪恶感沉沉地压在心上,她只想立刻逃离这个令她羞愧至极的场所,转身,却看见薇塔·维尔连斯还在看着。 那女孩目不转睛地盯着亚莱蒂·艾凡西斯,却淡淡地问起别的话题:「有警察去艾凡西斯企业调查了,瑟裘,你是不是说漏了什么?」 「抱歉……阴裘的状况被我父母发现了。」瑟裘垂下头,不安地抚弄手指,「他伤成那样,我父亲坚持要报警……我有试着要催眠他们,可是里面有女警。」 「是吗?那也没办法。」薇塔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却仍掛着微笑,「我来处理吧。」 瑟裘抿起唇,既不想说谢谢,也不想道歉,只有沉默着,快步离开餐厅。 她的脚步渐行渐远,站在原地的薇塔仍在注视着亚莱蒂,狼狈的银发少女被搀扶起来,她的双腿不停颤抖,双唇没有一点血色,但她的双眼还是平静淡漠的。薇塔知道,亚莱蒂·艾凡西斯还没有绝望,她不会绝望,她本身就是在绝望的深渊中成长的,因为从来不知道何谓「希望」,所以不管遭到怎么样残酷的对待,她也不会知道什么是「绝望」。 「还要再更多刺激……」她像是在思考般咬着樱桃般的软唇,低喃,「『那一天』来临的时候,她必须要为我献上最美的表情才行。」 远处,将银发少女搀扶到椅子上的男老师询问刚才的事情经过。 「有没有记得是哪些人对你做这种事?」老师小心翼翼地问,「班级、姓名有任何头绪吗?他们之中有任何是你认识的人吗?」 「没有。」亚莱蒂摇摇头,「都是些没有什么被记住的价值的人。」 「这……」 少女傲慢的回答让几个老师面面相覷,还不知所措时,薇塔·维尔连斯已经跨步上前,对老师们露出可爱甜美的微笑。 「亚莱蒂大人连和自己同班两年的人都不会记住,说不认识是很正常的事情哦。」她俏皮又柔美的微笑令老师们看得入迷,薇塔像个孩子似地拍了拍胸口,「但是我知道是谁哦,刚才发生的事情我也都看到了.而且,全校同学的名字和班级我都有记住哦。」 「真的吗?好厉害!」老师们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帮大忙了!不愧是学生会长!」 「嘿嘿……」女孩害羞地捲着裙襬,双颊泛红,「那……我想喝果汁。」 「好啊好啊,办公室里还有果汁,要不要来办公室说给老师听?」 「要——」薇塔撒娇地说,回头望向沉默的银发少女,「亚莱蒂大人也一起来吧!」 「亚莱蒂,你先去保健室把湿衣服换掉,再来办公室一趟好吗?」老师说着,看向亚莱蒂,却发现少女的脸色异常苍白,「亚莱蒂……?那个、你还好吗……?」 「……没事。」她忍住身体越发剧烈的疼痛,抿唇,「只需要休息一下。」 然而这种疼痛并不是休息就能痊癒的,她自己也很清楚,右眼的视力已经快要丧失了,亚莱蒂过去不曾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加疲累、更加狼狈。 突然,她很想见他。 很想见乔托,很想被那温柔的笑脸抚慰。 (待续) 七十四、厕所里的救援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撑到下午的。 在教师办公室里的时候,她几乎没有开口说过话,都是薇塔·维尔连斯在应对调查此事的老师们,薇塔说了很多个名字,亚莱蒂也没有仔细听,更无意去回想那些名字的主人长着什么样的容貌,她的身体不停颤抖,每一寸肌肉、每个内脏都在抽痛,忍耐的汗水爬满了脸庞,右眼的视野一片模糊,她觉得自己的肉体就快要崩毁了。 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会不会像梦里一样,有着平静的黑暗? 如果死了,是不是就能放下「生下魔皇磐石的主人」这个任务了? 她不禁去想像这些问题的答案,然后她想起威斯林格,想起她还年幼的时候,坐在威斯林格的怀里读童话书,男人和她说了很多故事,她记不太清,只记得书里的主角最后总是悲惨地死去,然后他问她:「小亚,你想活下去吗?」 那个问题,到现在她也不知道答案。 回到教室,她的桌面一团凌乱,垃圾被丢满了桌面,木桌上写满脏话和丑陋的涂鸦。她拖着疲惫而疼痛的身子开始清理桌面,周遭传来悉悉簌簌的窃笑,有人偷拿纸团丢她,亚莱蒂并没有搭理他们,她的手脚渐渐开始丧失了知觉,后来的整堂课,她也没有听进去多少内容。 放学的鐘声终于响起,她背起书包,在任何人找上她以前走出了教室。 好冷、好痛、好暗…… 意识已经逐渐开始模糊了,亚莱蒂不晓得自己是否能撑着回到饭店,也许该打个电话叫计程车,她扶着墙慢慢走下楼梯,却偶然瞥见了厕所的标志。 她想起斯莱·米欧和她约了放学后在厕所见,而这里正好就是斯莱所说的b校舍四楼左边的厕所。在回去以前可以在厕所坐着休息一会儿,至少那里不会有人特地来烦她,而斯莱·米欧虽然好不到哪里去,至少还算是个能信得过的人。亚莱蒂想着,转身向厕所前进,走到最后一个隔间,门上贴着「故障中」的纸条。 才刚推开门,就看见斯莱靠在墙边等着。 「真准时。」那少年低头看了下錶,冷笑,「就那么迫不及待?」 「你指什么?」 「忘了我们上次在厕所做的事了吗?」斯莱倾身凑近她,低语,「我给你下的魔法还有效吧?吶……这个周末没有随便给别人上你吧?」 若不是斯莱提起,她几乎都要忘了那个魔法。 亚莱蒂扶着晕眩的脑袋,试图回想魔法解开的契机,记得是父亲……对,那个魔法让父亲差点没杀了她,于是她离家出走,然后遇见了奇路斯·克里尼斯…… 「艾凡西斯在里面!最后一个隔间!」 突然,外头传来这样的声音,斯莱的脸色骤变。 复数的脚步声正在朝这里逼近,不一会儿,隔间外面已经站满了人,有人用力踹向门板,有人试图把锁撬开,斯莱慌忙掏出魔杖一挥,马桶里的水瞬间飞出,化作黏稠的胶水挤进门缝之间,在极短的时间内硬化成固体。 「搞什么!这个门好牢固!」 「喂!出来啊!艾凡西斯!」 「你以为阴裘大人的亲卫队只有普通科的人吗?」 「给我滚出来!」 亚莱蒂想开门出去,斯莱却拉住了她的手,她回头,看见那总是板着一张脸的少年脸上满是冷汗,虽然不明显,但他的肩膀却在颤抖。 「斯……」 才想呼唤他的名字,少女的嘴马上被摀住,斯莱对她比了个安静的手势,手心里都是汗。 她望着他,斯莱也回望着她,薄唇抿成一条线,脸色很苍白,那双总是看起来冷静傲慢的眼眸是惊慌失措的,她从来没有看过高冷优等生斯莱·米欧如此失态的模样。 突然,斯莱将她拥入了怀里。 像在暴风雨的夜晚里,害怕隆隆雷声的孩子。 她抬起沉重的手臂,轻轻抚摸少年的头,斯莱明显被她的举动愣了一下。亚莱蒂平静地看着他,眼前的视野逐渐暗下,力量像是被抽乾般迅速消殆,她靠上斯莱的肩膀,昏死过去。 察觉亚莱蒂的身体瘫软滑下,斯莱回过神,立刻揽住了她。 「艾凡西斯?」 在嘈杂的怒骂声中他悄声呼唤,脸色死白的少女却没有回答。 斯莱抿起唇,不知所措的眼神回归平时的冷静,他紧紧搂着少女,柔软的银色头发上传来的除了平时的洗发乳香味外,也传来了无糖绿茶的味道,斯莱知道那背后的原因,中午在餐厅食堂里发生过的事件,不知道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他了解那是什么样的感受。 再了解不过了。 「让开让开让开!用这个逼她出来!」 外头又传来一阵骚动,一条管口被套了破洞气球的水管被甩了进来,从狭小隙缝间喷出的水柱在狭小的隔间里疯狂乱窜。水对斯莱·米欧而言是再亲切不过的元素,他只一挥魔杖,便像是有把伞在两人上头展开一般,一道透明的屏障将水往四面八方弹开,沿着墙面和地板往外流,外头的人们以为得逞了,笑声猖狂。 「出来啊!艾凡西斯,再不出来的话会感冒哦!」 「落水狗!滚出来!」 他们一面大笑一面踹门,斯莱咬牙,他再次轻轻挥动魔杖,流出的水开始从部分转为血红,晕染扩散成一片血水,外头的笑声戛然而止。 「喂……喂……这是什么啊……」 「血……?」 「她该不会……在里面自杀……?」 「屁啦!」 「不然你说这是什么?」 「这……!总、总之……跟我无关!」 惊慌的学生们一哄而散,脚步声很快远去,许久,直到血水源源不绝淹过整个地面漫至走廊外,而外头再也没有传来水花被脚步溅起的声响,斯莱才低头看时间。下午叁点半,放学的人潮应该散得差不多了,他这才挥动魔杖,让血水变回原本的透明,又一抽手,大量的水往隔间里回流,集成水团腾空飞起,衝出上方的小窗户,垂直上升,直到抵达楼上的长廊。 他揽着亚莱蒂,杖尖的水色魔法石绽出清蓝的光芒,两人的身体也随之发光,化作晶莹的水珠,消失在狭窄的厕间里。 (待续) 七十五、梦中再见 亚莱蒂又陷进了黑暗之中。 并不是那些奇怪的手将她拖进来的,这一次,乔托也没有出现。她安静地站立着,在幽冥的黑暗里看见了微弱的蓝光,渐渐地,光越来越强,最后化成了一个人形。 那是个男孩,看起来约莫八、九岁,他蹲坐在地,手中抱着一隻靴,脸上满是泪水。 「噁心!这傢伙超噁心的!」 无尽的黑暗中传来嘲笑的人声,四面八方将他们团团包围,盪出阵阵回音。 「我、我妈妈说你是变态,我以后不能跟你玩了……」 「这是误会吧?我的儿子怎么可能有这种兴趣?」 「哈!这是什么?你的嗜好这么变态?」 「家长是怎么教的……!」 「你怎么可以让爸妈受这种耻辱!」 「好噁心……」 「变态……」 「别靠近他……」 嘲笑的声音越来越大,男孩哭得好伤心。终于,他将怀里的靴子放下了,用小手抹去眼泪,爬起身来,一面哭,一面朝亚莱蒂走去。 有一瞬间,她有种想抚摸他的头的衝动。 然而,他的身体穿过了她的身体,像徘徊的幽魂。 亚莱蒂一愣,回头,男孩身上的光芒逐渐变得微弱,瘦小的背影终在黑暗中完全消殞。只有被他留在原地的那隻靴子还发着光。亚莱蒂慢慢走过去,弯身拾起那隻靴子,那是一隻成人尺寸的长筒皮靴,款式看不大出是男用或女用,却有点像是军靴。 亚莱蒂突然想起来,週日买衣服的时候,她似乎也买了一双类似的靴子。 才想着,手中的靴子已消失,周遭的黑暗正以极快的速度褪去,再一眨眼,她已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房间。她四处环望,房间中央有着一张宽敞的床,床的四周被华美镶金的红色帘幕围绕,内层的半透明白色薄纱掩着床上的人影。而角落有一座火炉,炉里,青蓝色的火焰烧得柴火劈啪作响,上头吊掛的水晶灯却将房间的氛围渲染成温暖的橙黄色,看起来就像中古世纪贵族城堡的华丽寝室。 「你真是……长相招人妒忌、狗嘴太傲慢、被欺负又不反抗,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吧?」 熟悉的声音从床上传来,亚莱蒂回过头,看见薄纱帘幕被轻轻揭开,红发少年慵懒地倚在床柱上,对她露出了一贯迷人的微笑。 那是阴裘?布斯。 「不是要你别再被下暗示了吗……哦,这次是诅咒啊。」阴裘轻哼一声,向她伸出手,「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女人,你就不能让我瀟洒地道别吗?」 「诅咒……是什么意思?」亚莱蒂向他走去,搭上了他的手,「阴裘,你真的已经……」 「明明再过两小时就会内脏破裂而死,你还这么关心我吗?」 他低头亲吻她的手,微笑。 亚莱蒂想问的事情被轻轻带过,她总觉得少年那轻佻的态度彷彿是为了转移话题才佯装出来的,她沉默地看着少年,试图想抽回手,阴裘却拉住了她。被吻过的地方发出了浅浅的白色光芒,化为花纹迅速向上蔓延她的全身,耳边彷彿响起锁链被扯断的清脆声响,再一回神,遍布身体的光纹消失了,身体也没有异状。 一切都是梦?或是她的幻想?阴裘·布斯现在应该是伤重昏迷的状态才对,然而眼前的阴裘和他亲吻自己的手的触感却又那么真实。 亚莱蒂百思不得其解,阴裘将她一把拉过来,亚莱蒂向前踉蹌了几步,和少年一起跌在宽敞柔软的床舖上,温暖的手顺着她白皙的大腿滑过去,伸入裙底。 「来做吧。」阴裘舔过唇角,像是准备享用眼前大餐的肉食动物,「反正你喜欢吧?」 「你的大脑除了做爱没有别的事吗……唔?」 亚莱蒂的话突然止住,她的双腿毫无预警地举向半空中,向两侧大大敞开。 她以为是阴裘·布斯干的好事,但阴裘显然也愣了一下。 他们两人不明所以地相望,亚莱蒂正想说些什么,胸口突然传来一阵颼凉感,一低头,她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自己解开,胸罩也被往上拉,弹软绵嫩的玉乳就这样蹦了出来。 「这是做什么……?」她疑惑地问,看见阴裘气恼地拍了下额头。 「看这情况……是现实那边有人在干扰吧?竟敢打搅本大爷的兴致,看来他……算了,我也不能做什么。」他叹了口气,退去上衣,帅气地将衬衫往后一丢,欺上少女的身,轻笑,「既然这样……你就当成是和我做,感觉就不会那么噁心了吧?」 「和你做就不会吗?」 少女的提问让阴裘不禁失笑。 「别伤害现在的我哦,小猪。」他轻轻弹了下亚莱蒂的额头,「只剩精神还存在的我可是非常脆弱的,一不小心就会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给弄死了呢。」 「你什么时候精神变得脆弱了?」 「这个……这都是你的错。」 阴裘红透了耳根,明显回避了视线。 亚莱蒂还想说些什么,阴裘已经俯下身来,用吻封住了她开口的权力。 (待续) 七十六、睡姦(H) 下午叁点四十五分,保健室的门是紧闭的。 休息室里七张病床的帘幕都被拉了起来,乍看之下有许多人在静养休息,却只有最后一张病床不是空的。在浅绿色帘幕的后方,斯莱·米欧跪坐在病床的尾端,看着眼前双腿大开的少女,内衣被向上大大拉开,淡粉的樱粒点缀在白嫩饱满的玉乳上,可口动人;下身,内裤毫无用处地掛在左脚脚踝上,白皙的肉唇包覆着嫩红的花蕊,细窄的肉缝间已经溢出些许蜜液。 斯莱推了下眼镜,视线移到少女的脸庞上,明明到刚才为止脸色都还很苍白,衣服才被脱光不久,就彷彿做起春梦般双颊泛红。 虽不知道她在梦里的对象是谁,这种感觉却令斯莱相当不悦。 那必然不是因为他对亚莱蒂·艾凡西斯有好感才衍生的忌妒心,斯莱在心里告诉自己,他是个掌握了高等魔法的优秀魔导士,对亚莱蒂这个无能的道具完全没有感觉,之所以感到不快,只是因为身为这口骚穴的主人,对眼前的情况觉得不被尊重罢了。 淫荡的东西,还好给你施了魔法…… 只不过,这个魔法虽然有效,却会随着时间减弱效力,最多也只能撑叁天。原本想要昨天给亚莱蒂再补一次魔法,少女却出乎意料地根本没找上门,他不禁在脑海中想像是否有人在第四天的今天与她做爱。 他的手顺着她的大腿向下抚摸,触感有如丝绸般光滑细嫩,吹弹可破。斯莱的大手在少女的膝盖关节轻轻揉了两下,修长的两指滑进小腿与长袜的缝间,来回抚弄。 长袜或黑丝袜,搭上一双乾净的名牌女仕黑皮鞋,亚莱蒂·艾凡西斯不愧为出身大财团的千金小姐,很擅长穿出制服的品味。斯莱必须承认,在他正式与亚莱蒂接触以前,有好多次,他的视线都不自主地被这双长腿吸引。 手指紧贴着少女的肌肤往下滑,长袜一截一截向下推开,露出嫩白的裸肤。游泳课的时候并非没有拜见过这双小腿,但那和实际一层层将她剥得赤裸又是截然不同的刺激。斯莱将长袜推到脚踝,轻轻拉开了袜子,露出嫩白的脚背、脚尖。少女的脚属于弧线优美瘦长的希腊脚,或许是因为天生手脚冰冷不易出汗,裸足还留着一点沐浴乳的残香。 斯莱的手指慢慢卡进细窄的脚趾缝间,撑开,左右揉捏,睡梦中的亚莱蒂发出一声轻哼。 无论是脚底还是趾缝,这是未曾被他人触碰过的敏感部位。 兴奋感随着呼吸的急促涨了上来,这股侵蚀理智的性兴奋令斯莱感到一丝畏惧,他的理智拼命抵抗着,抵抗他低头亲吻那隻美丽的脚的衝动,几乎是强迫一般让自己移开视线,他望向了少女腿间敏感的花圃,而后他因眼前的景象而愣住了。 嫩红的花唇彷彿欲求不满似地胀缩,透明的蜜液将花唇的外圈沾得晶亮。少女的呼吸并不平稳,酥胸随着气息一起一伏,乳波荡漾旖旎。 她在兴奋? 是因为他玩弄了她的脚趾而令她兴奋,或是她在梦里正与别的男人交欢?对后者的想像令斯莱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抓住少女的双腿将她拖向自己,手指一点也不温柔地捅进蜜穴,睡梦中的少女传来不舒服的闷哼,他像是尝到了报復的快感,两指大力在里头戳来弄去。 小穴很紧,又很软,湿嫩的内壁像是能刮出水似的,不用抽插几回的时间,斯莱的两指就已完全湿透,他将手指深深插到底,穴肉就像生了千万张小嘴似的拚命吸吮指头。 斯莱顿时一阵心痒,抽回手指解开裤头,掏出早就昂扬的大傢伙,紫红色的龟头迫不及待地抵上红嫩的花唇,汩汩涌出的蜜泉马上就将肉冠浇湿,他一咬牙,挺腰顶了进去。 紧小得窒碍难行,无法相信这是歷经无数性爱的女人。 明明是个婊子却紧得像处女!斯莱在心底咒骂,然而这不过是一种血气方刚的少年跟随潮流而想出的贬低词语,亚莱蒂是唯一与他发生性关係的女性,他不曾尝过处女的滋味,也不太确定什么是婊子。这样的咒骂让他產生些许优越感,也多少正当化了他此刻趁人之危的行为。 亚莱蒂没有醒来,那口骚穴儘管窄得紧,穴肉却饥渴得吸吮上来,一张一缩卖力地将硕大的肉棍吞入深处。少年的大掌抚上少女的下腹,那神圣的子宫的位置,接着往两侧滑开,虎口扣住纤腰,一吋一吋慢慢将跨间的巨物顶弄进去。 「嗯……!」 亚莱蒂没有醒来,却感觉到了他的入侵。 斯莱松了手撑在床面,用力挺腰,终连最后一截也完全撞进窄紧的嫩穴,亚莱蒂的呼吸已经变得相当急促,薄汗满佈美丽的脸庞,微蹙的眉像是做了恶梦。 即使是对身陷梦境的少女而言,这依然是种奇妙的体验。儘管她在梦中欢爱的对象是阴裘·布斯,她的身体却很明白此刻攻入体内的巨龙并不属于阴裘,但一时之间却也想不出对方的身分。身体急欲索求一个她所不知道的对象,这样的违和感使亚莱蒂的身体紧绷。 紧绷,却让穴里的媚肉更来劲地吮咬火热的巨物。 无论亚莱蒂·艾凡西斯想的是谁,她的身体现在因他兴奋是事实。斯莱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他弯身含吻少女的酥胸,彷彿蹂躪花心的恶蜂,舌尖来回螫逗敏感的樱粒,亚莱蒂的背脊本能地因快感而仰起,却反将乳粒更加积极地往那张坏嘴送去,花穴更是涌出更多清甜蜜露,滋润了交合的紧涩,好让巨物比初入时更加容易进出。 淫荡…… 斯莱在心底暗想着,牙齿轻轻啃咬硬挺的乳尖。 「嗯……呼嗯……唔……」顺应着快感,睡梦中的少女下意识地扭动娇躯。粗硬的肉棒在暖融融的嫩穴里轻磨,简直烧坏了少年残存的理智。 「你自找的……!」 他以低哑的嗓音咒道,托起纤腰毫不留情展开蹂躪。硕物狠拔到花唇口,又尽根重捣而入,沉沉的,来回就是数十抽,柔嫩的花穴很快就被折磨得变了形,或被抽得拉扯、或被插得下陷,囊袋一次次打在嫩白的肉唇上,淫靡的撞击阵阵回盪在空荡荡的保健室里,混着咕嘰咕嘰的水声,漆黑的毛丛被飞溅的蜜露沾得晶亮,粗硕的肉柱满佈黏糊的淫汁。 他俯下身,吻咬她的唇,搅弄她香甜的口腔,缠绕无力瘫软的丁香。少女被激烈的深吻与下身的猛攻蹂躪得春色凌乱,只能在睡梦中无意识地不断发出含糊的轻吟。 那彷彿求欢的信号,令男人兴奋不已。 规律性的深插转为急而快的短抽,肉冠又狠又急地顶刺子宫口,直顶到酥麻的爽处,梦境里的画面与肉体的经验搭不上线,快感的电流刺激错乱的神经,她想动起来,想更卖力地迎合那直捣深处的巨龙,她在梦境里做了,沉浸在性的快意奋力求欢,但她的意识却又清楚知道,现实中她的身体就像瘫痪般不得动弹。 就在她即将达到高潮顶峰的剎那,攻势即止,男根猛然一抽,只留半个头被肉唇含吮,又迅猛地整根沉沉插入,狠狠辗开酥麻的穴肉,肉冠更是暴力地捅进子宫口,深深一下,将她推上高潮的浪尖,只见少女的身子一个娇颤,软嫩的媚肉紧缩抽搐,暖暖淫水洩洪似地当头一浇,体内炽热的男根也缴了械,浓热的精汁失控地尽数灌进窄小的花壶。 性交的快感化作波波电流,在两人的血液里流窜。 在每一波射精的颤动中,交合处传来的脉搏如此清晰。斯莱喘着气,他的肉柱卡得又深又死,没有一丝细缝,他可以感觉他的精种一滴不漏全都留在了亚莱蒂的体内。罪恶感深深咎责着他此刻的内射,但他却忍不住将跨间的巨物往更深处挤,恨不得要将两颗囊丸也一起挤进去——那是一种原始的本能,生物渴望留下后代的本能。 舒服。那是斯莱·米欧此刻唯一能感觉到的。 什么样的理性与什么样的藉口都被他拋诸脑后了,快感流遍四肢百骸,通体舒畅,他只想待在她体内久一点,他只想与她交合久一点,越久越好。 斯莱撑着床面,汗水滴落在亚莱蒂的脸庞上,那少女双颊潮红,热气随着呼吸自唇齿之间流出,她的眉头是舒开的,那在无意识中作出的惹人怜爱的表情,就彷彿她也经歷了和斯莱·米欧一样通体酥爽的快感般,这一瞬间,他们真正意义上的融合为了一体。 怜爱之情顿生,他自己也说不太清楚那是什么样的情感。斯莱弯下身来吻她,吻着那对柔软的香唇,顺着下顎往下啄到香汗淋漓的颈侧,浓浓的雌性贺尔蒙重重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吻着她的颈,像个吸血鬼似的吻咬,吮吸,留下属于他的印记,又往下亲吻锁骨、乳肉,叼起她胸前震颤的红茱萸,他听见耳畔传来少女求欢似的轻吟,还深埋在花心的肉柱还未完全软下又再次昂扬挺立——不够、还不够,仅仅一次还远远不够。 托起少女的腰肢,不等馀韵散去,新一波的攻势再度展开,復活的巨龙猛插狂捣,身下的少女还未休息又被酥麻的快意逼上欲仙欲死的境地,激烈的撞击在空间中击出清亮的响音。 罪恶感与理智已然消去,他只是依循灵魂的本能渴求着她。 (待续) 七十七、饭糰的代价 斯莱不记得自己要了她几次,只知道一直到最后,亚莱蒂都没有醒来。 也许她太累了,也或许是她对自己精神的自我保护,斯莱比较相信前者,他知道亚莱蒂·艾凡西斯并不是那种因着他睡梦中的侵犯就需要自我保护的脆弱女人。 少女微凸的下腹已经灌满他的精种,才一抽出性器,浓浊的白浆便争先恐后地从已经合不拢的红肿肉洞中挤流而出,而少女双腿大开,起先还勾在脚踝上的内裤已经掉落地面,胸罩掛在床头,白嫩的乳肉尽是指痕和吻痕,虽然不深,却让少女此刻的模样显得淫靡至极。 若不是连着几小时下来他的四肢躯干已经很疲累,他的慾望倒是还能让他再战数回。 斯莱低头俯视她的睡脸,汗水滴落在泛红的娇顏。 那些曾被他遗忘的,被他的心封锁的,却在她身上逐渐甦醒,他明明知道这一切只是名为「性欲」的错觉,但他却无法克制心里对这个女人的悸动。 为什么? 明明不是自己理想的类型,明明是除了外表和肉体外没有任何魅力要素存在的女人,为什么会如此吸引自己的目光?为什么越与她接触,越觉得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他多年苦心累积的理性与判断力,只要牵扯到这个女人,就全化为原始的本能。 斯莱不愿意去想,更多的是不愿意承认。他俯身吻她,激情过后的吻有如蜻蜓点水的轻柔,仅仅是四片唇瓣细腻的廝磨。亚莱蒂的喘息在吻的安抚中逐渐平静下来,睡梦中的她下意识地迎合了他的吻,被早先的深吻蹂躪得嫩红的水唇轻轻含了少年的唇瓣。 有一瞬间,斯莱以为她会像睡美人一样睁开眼睛。 但幻想终究是幻想,她还是沉睡着,他们吻了又吻,轻柔的挑逗和安抚的啄含,那个吻漫长得令人忘却了时间,他们却终究不是睡美人与王子的关係。 「我对一个道具在想什么……」少年终于依依不捨地离开少女香软的唇瓣,红着脸喃喃自语,「她只不过是……只不过是一个……」 驀地,薇塔·维尔连斯那天晚上说过的话浮现在脑海。 将七个淫魔之王的精华,注入祭品的子宫。 召唤创世的魔皇,降临此世。 反胃感又涌了上来,惊惶的少年立即摀住嘴。他怎么会忘记了,亚莱蒂·艾凡西斯不过是让魔皇的磐石觉醒的道具。斯莱压抑着强烈的不适感,深呼吸了好几回才终于缓下情绪,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亚莱蒂的脸,下移到她的满是吻痕的酥胸、纤腰、美腿……最后停留在她的双脚上,数秒,斯莱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恶魔什么的……我才不是、不是薇塔·维尔连斯说的那种东西……」他低声说着,沮丧地摀住脸,「你不要再……到处和人做爱了……艾凡西斯。」 这句话是出于什么样的情感而说出的,他也不是很清楚。作为一个令魔皇的磐石觉醒的催化者,他的私慾却盖过了他的使命,罪恶感又一次侵蚀了他的心灵。 他不想要看见亚莱蒂·艾凡西斯属于别人,不想她属于他以外的任何人。 * 亚莱蒂醒来时,已经临近傍晚。 床铺温暖舒服的触感将她包围,亚莱蒂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保健室的床上,她眨眨惺忪的睡眼,方才那种疼到近乎崩溃的痛楚已经消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浑身酥酥软软的、通体舒畅的快意,儘管腰腿和颈子有些异样的痠麻,大体而言却是舒服的。 她坐起身伸了个懒腰,瀑布般的银发滑垂胸前,伸手向旁一撑,却摸到了什么物体,回头一看,床头边放着一个便利商店的小饭糰,还留了一张小纸条。 【你睡着的时候肚子叫得很大声】 亚莱蒂认不出这是谁的笔跡,却大概知道这冷淡的语气,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那个厕所隔间里,外头的人碰碰碰踹着门板大叫,而斯莱·米欧拥着她,他的脸色苍白,体温很冷。 她对斯莱·米欧这个人原本并没有什么感觉,此刻却不禁对他有了几分信赖感,亚莱蒂拆开包装一口咬下饭糰,儘管是冷食,空虚的胃还是因此得到了不少慰藉。午餐被打翻,浑身疼痛难耐令她早就耗尽了体力,睡上这次好觉,再加上饭糰果腹,她顿时觉得精神好多了。 少女踏下床,未料,下腹顿时传来一股温热感,体内大量精液自花穴汩汩流出,立刻湿了内裤,又顺着两边大腿内侧向下横流,直到被长袜吸乾。 亚莱蒂按着下腹,沉默了好一会儿。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说的也许就是这么一回事。 (待续) 七十八、洁格蕾与艾略特 图书馆最高楼层的深处,乔托·迪欧坐在两座高耸书架之间的自习桌,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魔法传说和黑魔教传统考证论文集,在他正前方摆放的一本砖块书,是几年前魔法博物馆出版的魔皇的磐石探究集。少年的目光死死盯着书页上从各个角度拍下的磐石照片,总觉得上头的刻纹看起来很像一种文字,但因使用样本数过少,目前还只是没有人能证实的理论。 如果能解读上面的文字,说不定就能搞懂瑟裘当时所说的「引路圣鸟的阴阳之血交会点」是什么意思了……乔托叹了口气,后仰靠上椅背,记得上次和亚莱蒂在博物馆约会的时候,薇塔·维尔连斯似乎能够理解上头的刻纹,但学生会长无疑是瑟裘·布斯的同伙,也许他可以靠演技从悲伤的瑟裘口中套出一些线索,但他丝毫不觉得精明的薇塔会上当。 如果直接向亚莱蒂开口,亚莱蒂会不会告诉他呢? 「其实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的……」呆然地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乔托的脑海中又浮现了昨日少女背身离去的模样。 那之后,虽然有传讯息关心,但亚莱蒂还是一如既往地已读不回,这次更是连个表情贴图也没有。乔托心里明白每个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但亚莱蒂的反应有时真的很冷淡。 是因为阴裘·布斯受伤了吗? 所以,亚莱蒂是真的喜欢阴裘的? 这个想法冒出的瞬间,乔托顿时感到不安,他摇摇头用力挥去这个想法,想重新专注于调查魔皇的磐石此事,未料背脊才刚打直,就因眼前的景象而愣住了。 薇塔·维尔连斯坐在书桌的对面,对他露出了优雅的微笑。 「呃……嘿,学生会长……什么时候来的?」乔托心里一震,却还是故作无知,也不刻意遮掩桌上的书本,只是抿唇微笑,「马上要闭馆了吗?来赶我出去的?」 「你为什么要调查魔皇的磐石?」薇塔丝毫没有被他转移焦点,瞥了眼桌面摊开的书页,脸上掛着危险的笑意,「坦白告诉我吧,乔托·迪欧——你究竟是谁?」 「呃……?」 乔托不明就理,看了眼桌上的书,又看向薇塔。 「我调查这个是因为……上次在博物馆的时候,亚莱蒂好像对魔皇的磐石很有兴趣,我对这个了解不深,所以想要知道多一点,下次才有话题聊。」他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困惑地搔搔脸颊,「至于我是谁?这个……你都知道了我的名字、呃……我想想……二年a班1号?」 闻言,薇塔轻笑。 「很高明,但你骗不过我的,以前的你是话剧社的天才明星……你以为升上高中部之后就没有人知道了?」薇塔的手托着下頷,瞳孔收缩的方式像盯上猎物的蛇,「说,你接近亚莱蒂·艾凡西斯的目的是什么?你属于哪边?你的真身是什么?」 乔托默不作答,握紧了拳头。 许久,他终于抬起头。 「那你呢?薇塔·维尔连斯。」他的双手交叠在胸前,姿势显露一股傲慢,「你又属于哪边?你的真身是什么?在你没对我摊牌之前,我也没有理由告诉你吧?」 「哦?」薇塔咧开一抹玩味的笑意,「很少有人在我面前能这么有胆量,不错,但是你认为自己有足够的底牌能和我平起平坐吗?」 「这个嘛……你认为我的底牌有几张呢?」 短暂的数秒,他们在沉默中以眼神对峙。 乔托·迪欧突然在几秒鐘之内从个乖宝宝变成不可一世的傲慢狂,从他所说的话却套不出一点线索,而他那自信满满、意气风发的模样又让人感到深不可测。 良久,薇塔轻笑出来,抽出魔杖。 「没办法了。就用实力来说话吧,乔托·迪欧。」她起身,将尖端瞄准少年的鼻尖,「如果你也是魔王的级别,就应当会有相应的实力。」 「我是无所谓,但别忘了这里可是图书馆。」乔托的脸色丝毫没有显露畏惧,他也毫不迟疑地掏出魔杖,「会波及到什么程度、变成什么样子我可不知道哦。」 「区区人类,谁在乎他们的死活呢?」 闻言,乔托的脸色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薇塔正要挥舞魔杖,突然,所有书本从架上倾飞而出,就像飞舞的小鸟在空中迅速旋绕,四处撞击书架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是浮空魔法。意识到魔法种类的瞬间,乔托立即直觉性地回头,只见角落里走出了他的挚友艾略特。那身材高壮的少年手握魔杖,双臂交叠胸前,如豆般细小的眼睛打量着薇塔。 又一挥魔杖,乱飞的书本瞬即止住。 「太过分了吧?你说有事我才让你提早离开,结果你在这里和学生会长排戏?」艾略特转向乔托,尖声抱怨,「该不会除了我们的阿雷尔特狂想曲,你还接演别的戏?这我可不原谅,不管去哪里都要算我欢愉天使弗洛伊登一份!」 「呃……这是误会啦……」见朋友咄咄逼人,乔托苦笑回应,「我们没在演戏……」 「这里这里,幸运的恶魔格菈克驾到~滚!强强滚!强强强强强滚!」 乔托还来不及说明,另一个女同学也边扭腰跳舞闯入了现场,她转了几圈顺势倒在书桌上,横在薇塔和乔托两人中间,向着女孩摆出撩人的姿势,「嗨,找我们家艾德有事吗?」 「你……你们怎么都来了?」乔托显得不知所措。 「来看我们的主角在搞什么鬼啊。」艾略特耸耸肩,他的视线又再次锁定在薇塔·维尔连斯的身上,「总之啦,那个,不晓得是要挖角学生会还是要干什么,我知道我们家乔托很受欢迎,但是要跟他说垃圾话要先经过我们,管你是学生会长,还是萌萝莉……」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还是……恶魔。」 「我也是恶魔哦,by the way,幸运的恶魔格菈克,啾咪。」横躺在桌上的少女洁格蕾也笑瞇瞇地说,眼神却丝毫没有笑意,「是说,我们刚才讨论出来公演在星期天下午一点半,一定要来看我们演出哦,可爱的会长。」 薇塔的目光在艾略特和洁格蕾的身上来回打量,他们乍看像是不知情,眼神却洩漏着肃杀之气。阿雷尔特狂想曲,本年度嘉年华二年a班预定演出的节目,艾略特饰演欢愉天使弗洛伊登,洁格蕾饰演幸运的恶魔格菈克,加上饰演艾德·阿雷尔特的乔托·迪欧,这叁人是二年级魔法科以搞怪表演出名的风云人物,他们在魔法科的知名度完全不亚于阴裘和瑟裘。 「……你们也是吗?」她冷冷地问,看见乔托懊恼地拍上额头。 「这个……」 「——你猜呢?」打断了正要辩解的乔托,艾略特向薇塔俏皮地眨了下眼睛。 薇塔又陷入了沉默。 在还不清楚乔托的真实身分和实力以前,以一挑叁实为鲁莽,从方才到现在,她的提问全被顺着话反问回来,薇塔并没有套到任何情报,但也不认为对方一无所知。 「呵……算了,这次就算你们走运好了。」猜不出这几个人的真意,薇塔果断放下魔杖,「如果你已经听说了亚莱蒂·艾凡西斯的传闻,就洁身自爱点吧,乔托·迪欧。」 乔托困惑地睁圆眼睛,艾略特和洁格蕾则保持沉默。 薇塔最后又看了他们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直到薇塔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尽头,艾略特和洁格蕾才不约而同对望一眼,然后他们一齐转向乔托,艾略特更是用力朝乔托的背拍下去。 「好痛!」 「你这个傻瓜,遇到麻烦怎么不说一声?」艾略特压低声音斥责,「你以为你打得赢学生会长吗?她是全校最强魔导士!强过大学部的人!你是什么?你只是个魔法痴!」 「你的脚都在抖哦,如果没有桌子挡住的话就是ng喊卡了。」洁格蕾也淡淡地说,「说吧,你遇到了什么麻烦才被那种棘手的傢伙盯上?哥儿们帮你。」 洁格蕾与艾略特,这两人是乔托·迪欧的青梅竹马,他们从幼稚园到高中都是同一班,两人总是围绕在他身边,感情深厚形同家人。尤其是洁格蕾,虽然是个外表亮丽的女孩子,却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女性看待,儘管在舞台上总是扮丑搞笑,私下却是个惯穿男装的酷女孩,她的家就在乔托家的对面,两家从小频繁来往,如今洁格蕾已是乔托亲如手足的挚友。 「这个……呃、说来话长。」乔托搔搔脸颊,叹息,「总之,本来想配合演出,从她口中套出更多情报,没想到她说要靠实力说话……然后你们就来了。」 艾略特和洁格蕾又互看了一眼,两人的表情显然像是松了口气。 「算了,你要调查什么我是大概猜得出来啦,反正又是关于亚莱蒂·艾凡西斯吧?」洁格蕾从桌上跳起来,转身倚上书架,「喂,阿艾,可以把书放回去了。」 「是、是。」 艾略特又挥舞魔杖,凌空飞舞的书本便纷纷闔起,各自归位。 「我说,乔托,这次我赞同学生会长的意见,你最好离亚莱蒂·艾凡西斯远一点。」望着满天交错纵横的书本,洁格蕾冷静地说,「再提醒你一次,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唉,这句话你说几遍了?」乔托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管你怎么说,我就是喜欢她。」 「你喜欢上特定的人本来就是很奇怪的事。」洁格蕾有点恼怒,她的双手环抱在胸前,「记得你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吗?你跟我说她很『漂亮』,你这个人对人脸的好坏美丑本来根本没有感觉,什么时候起也会觉得什么人看起来很『漂亮』了?」 「直觉吧。」 乔托回答得简短,身后的艾略特叹了口气。 「我同意阿洁说的,就只有关于亚莱蒂的事,你怎么那么固执啊?」他拉开乔托身边的椅子坐下,问,「还是这次也是那个吗?心血来潮转换了兴趣?」 「你们很失礼啊,我是真心喜欢亚莱蒂的。」乔托不禁失笑,「我很认真想和她谈一场恋爱,你们身为我的好哥儿们,怎么这次偏偏要说那么难听?」 「你要喜欢其他的谁我都没有意见,但是就是那个亚莱蒂……」艾略特耸肩,「她总是会吸引一些怪胎靠近,你想想看,病娇、跟踪狂、种马偶像、高冷学霸……」 「被谁接近也不是她的错吧?」乔托微笑回应,「那些怪胎也算上我一个吧。」 「你本来就是怪胎。」艾略特冷冷地说。 「隐藏性。」洁格蕾立刻接话。 「对,跟你不熟的还以为你很正常。」 「混久了才发现:唉呀呀!这个阳光暖男竟然是先天感受性失调呀!」 「痴女曰:他笑得好开朗好迷人哦!乔托内心:其实没感觉,总之笑就对了。」 「乔托乔托,亲爱的,你说我这件衣服好看吗?人家昨天在百货公司买的。」艾略特娇声娇气地问,翘起莲花指搔首弄姿。 「嗯,好看啊。」洁格蕾突然露出圣人般温柔的微笑。 「真的吗?人家好开心呵呵呵!那跟人家昨天穿的比起来哪一件比较好看?」 「嗯……」洁格蕾低头沉默。 「亲、爱、的……你真的记得我昨天穿什么吗?」艾略特娇嗔。 洁格蕾沉默不语,抬起头来,突然绽放出一个光辉四射的完美微笑。 「啊!好耀眼!好美!好迷人!人家原谅你了!」艾略特像个痴女般尖叫,一旁的乔托笑着推了下他的头,艾略特与洁格蕾默契十足地击掌。 「少来了,我哪有这么敷衍?」 「你比这敷衍。」洁格蕾吐槽,「还有,你乍看之下很热情,其实兴趣换得很快。」 「幼稚园说以后要当画家,小学又超喜欢科学,还说以后要当物理博士。」艾略特开始细数乔托过去种种罪状,「到了国中又说想演戏,所以大家陪你一起进了话剧社。」 「结果国中一毕业突然又成为了魔法痴,一天到晚衝博物馆……」洁格蕾也加油添醋,「所以说我看你对亚莱蒂的爱也维持不了几年吧?大概到高中毕业?」 「呃、我赌这个暑假。」 「一百元。」 「成交。」 艾略特和洁格蕾两人伸手相握。 「喂!少在我面前赌这种事!」乔托笑了出来,倾身拆开两人相握的手,「我对亚莱蒂的喜欢才不是兴趣那么简单的感觉,这次我是很认真的。」 艾略特和洁格蕾又对望一眼。 「好吧,既然这是你的决定,我不会说什么的。」洁格蕾叹息,弹了下乔托的额头,「还是强调一次,我非常不喜欢亚莱蒂·艾凡西斯,如果你被那个女人拖下水发生什么危险的话,我和阿艾一定不顾你的意愿也要把你们拆开。」 「危险什么的……那怎么可能?我只是谈个恋爱,又不是去打架混帮派……」摸摸发疼的额,乔托望向起身的艾略特,「你们已经要走啦?」 「嗯,我和阿洁接下来要去拉麵约会。」艾略特又一次拍拍乔托的背,「虽然我也不喜欢亚莱蒂那种有几分姿色就跩个二五八万的类型,但是我声援你的恋爱啦,你就尽管做你想做的事情,遇到什么麻烦我们一定会罩你。」 「对,一边吃拉麵也会一边手刀衝刺到你身边。」 「那你有哪隻手能摆成手刀?」乔托试图想像,洁格蕾笑了,耸了个肩。 「先走啦,乔托,明天见。」 「乔托掰!」 「嗯,路上小心。」 乔托微笑目送他们两人离去。艾略特与洁格蕾总是如此,他们从国中毕业就开始交往,却一直没有什么恋人的感觉,两人总是优先以乔托的事情为重,从小到大,只要他遇到了麻烦,艾略特与洁格蕾总是有办法及时赶到。 他将视线移回眼前的书页,打算重新专注于调查时,传来了洁格蕾的声音。 似乎是在和什么人说话,乔托起身想去查探究竟,正要转身走出书架后,却听见了熟悉的音色,这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透过书架的缝隙向外窥探,只见艾略特和洁格蕾就停在离楼梯不远的地方,而站在他们眼前的正是亚莱蒂·艾凡西斯。 (待续) 七十九、反抗的理由 「……干什么?特地到这层楼来,这里有什么书是你看得懂的吗?」洁格蕾一手插在腰间,用下巴指了下书架上「魔法类图书」的标示,语气是满满的敌意,「该不会是追着某人过来的吧?跟你的外表不一样,还满心机的啊。」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去哪里也跟你无关。」亚莱蒂的脸色平静冷淡,「让路。」 「装不懂也没用。」洁格蕾瞇起眼,丝毫没有让开的态势,「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如果不是『那位大人』自身的意志,像你这种不洁之物,我早就让你灰飞烟灭了。」 「是你让薇塔·维尔连斯接近他的吗?」艾略特也咄咄逼人地问。 「薇塔·维尔连斯?」亚莱蒂低头思考了一下这个名字,「是学生会长吗?」 洁格蕾和艾略特稍稍一愣,互看一眼。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洁格蕾犹豫地抽出魔杖,指向亚莱蒂的鼻尖,「别开玩笑了,你身上那么多不祥的气味,应该是『那边』的傢伙吧?」 「喂!洁格蕾!」 见到这一幕的乔托终于忍不住从书架后方衝出来,洁格蕾的肩膀抖了一下,慌忙把魔杖塞回口袋,艾略特也立正站好。亚莱蒂愣了一下,睁圆眼睛。 「你怎么可以把魔杖对着亚莱蒂?我都已经跟你说过她是我喜欢的人!」他气冲冲地跑向他们,抓住亚莱蒂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就算你不喜欢她、这么做也太失礼了!」 洁格蕾拍了一下脑袋,艾略特忍不住笑了。 「你也会有这一天啊,阿洁。」 「给我闭嘴。」洁格蕾压低声音道,又随即转向乔托,「我只是打个招呼,你也太大惊小怪。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能力,我的魔法一点杀伤性也没有。」 「是……这样吗?」乔托犹疑了,他回头看向亚莱蒂,又看向洁格蕾,叹息,「好吧……可是,这样对亚莱蒂还是很失礼,下次不要再这样做了。」 「哈啊?我说你啊!你知不知道我是为了你这个……」洁格蕾恼怒地想辩驳什么,艾略特却突然摀住了她的嘴。 「傻逼,你没看到刚刚乔托生气了吗?这辈子你有看过乔托生气吗?」艾略特小声提醒,「还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是亚莱蒂对他而言明显是不一样的,这里你识相点!」 洁格蕾挥开艾略特的手,小脸皱成一团。 亚莱蒂从乔托身后探出头,终于认出这两人是昨天上午和乔托一起来班上的演员。 「他们是你的朋友?」亚莱蒂问,看见乔托愣了一下。 「啊、啊……说起来,我还没介绍你们认识。」乔托侧身让开,「亚莱蒂,这位是……」 「——没关係,我不想知道。」银发少女立刻拒绝,「你以外的事,我都没有兴趣。」 乔托红了脸,身后的洁格蕾脸色却气得发黑。 「你说什么……!」 「——算了、算了阿洁,这里就算了吧。」艾略特匆忙陪笑,从后方环住女友瘦小的腰,将她一把抱起,「那我和阿洁不打扰你啦,乔托,你和亚莱蒂好好聊吧!掰!」 说完,艾略特以极快的速度衝下楼梯,奔离修罗场。 看着离去的他们,亚莱蒂心里突然有一种细小的胜利感,她握紧了乔托的手,愉悦感涌上心头,然而,在心里深处,她却知道这是一种让她不舒服的、幼稚而无趣的愉悦。 或许只是累了,平时她不会有这种情绪的。或许只是因为今天经歷了太多事,脑袋有点混乱了而已。才这样想着,乔托的手已经覆上她的额,掌心传来的温热令脑海中那些泡泡般不断浮现的负面思绪戛然而止。 「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乔托轻声问,「刚才我朋友那些失礼的举动,我代替他们向你道歉,别放在心上,好吗?」 「我没有放在心上……」亚莱蒂闭上双眼,抬手覆上乔托的手背,「我只是累了。」 「要不要去保健室休息一下?」 「不,我刚从那里过来……」 「——啊?」 乔托很显然傻住了,他按住亚莱蒂的肩膀,上下打量,亚莱蒂看起来还算正常,脸色也没有像上次昏倒时那样苍白,他注意到她的颈侧有个细小的红色痕跡。 「你被虫子咬到了?」他问,下意识伸手抚上那个小红痕,「说不定是疟疾之类的才会全身无力……要不要去医院做检查?我收拾一下就陪你过去。」 「不用了,乔托,这大概不是虫咬的。」伸手按住颈侧的吻痕,亚莱蒂对乔托的过度反应感到有些受宠若惊,「我现在还好,回家休息一晚就好了。」 「嗯……你确定?」乔托困惑地问,「那你怎么会去保健室?」 亚莱蒂正要开口,却又说不出口,该从哪里说起才好?阴裘受伤?被当成板擦标靶?被剪碎衣服?被围观裸体?被刻意绊倒泼饮料?还是在厕所里被水乱喷?亚莱蒂思索了一会儿,觉得实在太过麻烦,犹豫了几秒,只淡淡吐出一句:「说来话长。」 「嗯……总之,你没事就好。」乔托皱着眉,似乎还是无法释怀,「我听说今天中午有女孩子在食堂被霸凌得很惨,最近校园好像出了什么事,你自己也要小心一点哦。」 亚莱蒂沉默不语,乔托苦笑了一下。 「不过我想你应该没事的,因为你很受欢迎嘛。」 「……这是讽刺的一种吗?」 「咦?」 亚莱蒂冷冷的提问让乔托愣住了。他睁大了眼,不明白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也许亚莱蒂不喜欢被别人说受欢迎,也许她不喜欢霸凌的话题……才这样想着,就看见亚莱蒂很快移开了视线,她慢慢吐出一口长气,像是松了口气,却又还惴惴不安。 「没什么……是我误会了,抱歉。」她轻声说,低下头,「你对我来说……一直是最特别的,乔托,我希望你跟别人不一样。」 「呃……」 乔托不知所措地抓抓头发,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他大概了解亚莱蒂的想法。 「这个……你对我来说也是很特别的……可是、怎么说?我说不上来……」他摀住嘴,耳根涨得通红,「我只知道我喜欢你,非常喜欢你,你跟世界上所有的人事物都不一样,所以我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就是这样而已。」 亚莱蒂望着他,紧锁的眉终于舒开。 「这样就够了。」她滑开一抹微笑,「我也是这样想你的。」 乔托望着她,神情显得有些复杂。 这样就够了吗?他不是很清楚,亚莱蒂对他而言有种莫名强烈的吸引力,他喜欢着很多事物,喜欢很多的人,但是过去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像亚莱蒂一样给他这样的感觉,仅仅只是看着她,他就能理解什么是「美丽」、什么是「爱欲」。 知道亚莱蒂也同样被他所吸引,这该是令他感到高兴的事,但乔托总觉得心里有股不踏实的感觉,觉得他们两人之间彷彿隔了一道阴影。 驀地,他想起了薇塔·维尔连斯。 「你跟学生会长熟吗?」他唐突地问,亚莱蒂微怔。 「不熟,怎么了?」 「那、那说到『魔皇的磐石』,你有没有什么想到的事?」乔托追问,看见亚莱蒂脸色一暗,他又急忙提醒,「像是圣鸟?阴阳之血的交会?祭品?磐石觉醒……之类的?」 亚莱蒂眉头紧蹙,「为什么要问这个?」 「呃……我这学期的自由专题想要写魔皇的磐石的研究。」乔托临危不乱地说了个藉口,「想说你出身艾凡西斯企业,说不定会对磐石比较了解……所以……」 「这些跟学生会长有什么关係吗?」 亚莱蒂的提问让乔托顿时语塞,就算再高明,他也想不出他的自由专题和薇塔·维尔连斯有半点关係,乔托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最后垂下头,果断放弃。 「其实……我昨天从瑟裘那里听说了一些事。」他打算重头说起,却看见亚莱蒂皱眉。 「你相信她了?」不等乔托开口,亚莱蒂立刻追问。 「啊?嗯……虽然很难相信……」以为亚莱蒂知道关于魔皇的磐石的内幕,乔托坦承,「她看起来不像说谎,不过我也没有打探到详细状况……」 亚莱蒂退后一步,低着头,拳头握得死紧。 「亚莱蒂……?」 「这是什么感觉……」抚上自己发疼的胸口,亚莱蒂愣愣地睁大双眼,「就算被所有人憎恨,我都觉得无所谓,但是不被你信任,却觉得……很痛苦……」 「咦?」乔托顿时傻住了,「什么?这……我说错了什么吗?」 亚莱蒂没有说话,她咬牙,脸色越发难看,脑海中冒出的,都是昨天乔托揹着瑟裘离去的景象,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们在保健室里说了什么,她全都一无所知,儘管乔托有传讯息过来,她却用疲倦作为藉口逃避不想回应。 她很清楚,乔托会相信瑟裘·布斯单方面的诬告,那也是因为她逃避的结果。 「……阴裘·布斯的伤跟我没有关係,我没有教唆人伤害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受伤。」亚莱蒂紧握拳头,抬头勇敢直视乔托的双眼,「只有你,我希望你相信我。」 终于弄懂亚莱蒂在说什么,乔托不禁笑了。 「你真傻……瑟裘·布斯骗过我们,她说的哪些是谎言,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少年伸手抚上她的颊侧,温柔凝视着少女的双眸,「别吓我啊,还以为我说错话让你受伤了。」 「那你……」 「我相信你,亚莱蒂。」少年又一次温暖地微笑,「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我对你的信任都不会动摇,就算你不亲口说明,我也都知道。」 亚莱蒂凝望着那温柔的笑靨,胸口一点一点地涌上了热度。 「你不怪我昨天转身不理你吗?」 「每个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这点事没什么好怪的吧?」乔托开朗地笑了,「比起这个,我还比较担心今天瑟裘·布斯是不是又欺负你了……唔!」 亚莱蒂突然扑进他的怀里,乔托着实愣了一下。 他伸手紧紧回拥她,拥抱的触感是那样的刻骨铭心,顿时,他的眼眶感到酸涩,他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即使那或许是被称为「一见钟情」的肤浅的爱,却是无比真实的。 现在吧。 现在就是吻她的时机。 现在就吻她的唇,确定他们之间的关係,不是只有男女朋友而已,在遥远的未来,在以后的每一个日子,直至死亡,他只想与亚莱蒂·艾凡西斯共同度过。 他轻轻推开少女的肩膀,想要倾身吻她,然而,当亚莱蒂与他视线相对的瞬间,乔托直觉性地顿了一下,他愣愣地望着她,好一会儿,把手松开了。 有什么阻碍隔在他们之间。 那是一种无以名状的感觉,他脑海中谱好的恋爱剧本被改写了,他不应该在这里吻她,所有的一切应该等到下个星期天晚上的舞会,乔托有种手脚都被束缚的异样感,却又不知道这种感觉因何而起。亚莱蒂无疑是他的命运,但他内心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不是现在。 「呃……我们今天,就这样吧?」他尷尬地说,看见少女垂下眼帘沮丧的模样,乔托心里倍感罪恶,「我还有……呃,还有事情要查,我送你到图书馆门口好吗?」 「不用了,我只是来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亚莱蒂淡淡地说,调整了一下书包的背带,难掩眼神里的落寞,「我可以自己回去……再见。」 「嗯,再见……」 乔托从未感觉像现在这么沮丧过,他抬头目送亚莱蒂转身而去,他很想抓住她的手,将她再一次紧紧抱住,想要吻她,想要让她露出笑容,但他的手脚就像瘫痪一样,无论他有多想,身体就是不按照他的欲望而行动。 「嘿,亚莱蒂。」 在她走下楼梯前,乔托又一次叫住了她。 亚莱蒂回头望向他,登时,乔托有种徬徨的感觉,觉得自己好像会失去她。 「那个……如果有人像瑟裘·布斯那样欺负你,你要反抗哦。」 闻言,少女的瞳孔稍稍收缩。 ——亚莱蒂! 梦里那个乔托呼唤她的声音彷彿又在耳畔响起。 ——反抗啊!你要反抗啊! 那个乔托奋力呼唤的画面,竟与眼前的现实一瞬之间重叠了。亚莱蒂愣愣地望着他,望着乔托担忧的眼神,而后,她终于说出她在梦里一直没能问出口的话: 「为什么要反抗?」 乔托搔搔脸颊,像是在思考亚莱蒂的问题,这让后者感到有点意外。她以为乔托会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无比确信,以为他会惊讶她怎么问这个问题,但乔托并没有。 「这个……」半晌,乔托终于不太确信地说出他思索已久的答案,「我想,是为了知道自己对好恶的界限在哪里吧。」 「什么?」 「因为……没有什么事情真的讨厌到需要反抗,可是如果不反抗的话,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原来讨厌什么呢?」乔托一面说,一面摸着下巴,「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然后尽情地去做或不去做,我觉得这就是人生的意义……呃,或许只是对我来说啦。」 他连忙补上最后一句,抬起头,却发现亚莱蒂睁大眼睛看着他。 少女的心中,有一处被深深地撼动了。 「这……这只是我的人生哲学……」以为亚莱蒂是为他的谬论感到惊愕,乔托急忙辩解,「大家都说我这种想法很怪,也许不能当你的参考……」 「——不,很有参考的价值。」打断乔托的话,亚莱蒂握紧拳头,微笑,「我会谨记的,乔托,谢谢你的答案。」 闻言,少年松了口气,也勾起唇角。 「能帮上忙就好了。」他的笑容很温暖,「明天见,亚莱蒂。」 「嗯,再见。」 他们最后依依不捨地对望了一眼,亚莱蒂才转身离开。乔托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想起了洁格蕾和艾略特对她说的话,想起了薇塔·维尔连斯说出「区区人类」时的表情。如果不是知道些什么内情,为什么能在一瞬间完美配合他的演出,把薇塔·维尔连斯唬走?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位大人」指的是谁,而又为什么要说亚莱蒂「不祥」?彷彿有什么超脱现实的巨大阴谋正在暗中运转着,而他与亚莱蒂却都被蒙在鼓里。 「艾略特、洁格蕾……」乔托搁在扶手上的手紧握成拳,「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无论是什么样的计画,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他只希望他与亚莱蒂能够平安无事。 然而,他那异常准确的直觉却不断诉说不祥的预感:他们无法全身而退。 (待续) 八十、草屑味的吻 亚莱蒂才刚走下楼梯,就看见艾思·陶森在楼梯口边等候。 他的双手环抱在胸前,站着叁七步,背脊直挺,亚莱蒂一眼就认出眼前的人并不是艾思,她望向对方,对方也笔直地望过来,用鼻子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有什么事吗?韩德。」 「不是我,是艾思有事。」韩德低下头缩了缩肩膀,看起来像在生闷气,「他躲起来不想看了,你那种到处勾搭男人的样……唔!」 韩德的身子不稳地晃了一下,他再抬起头时,眼神显得十分胆怯。 「他乱讲的……」少年不安地点着手指,眼神游移,「我只是睡着了。」 【胡说八道!你刚刚明明……】 「闭嘴闭嘴闭嘴!」艾思摀着耳朵大叫。 还留在图书馆内的几个人立刻朝他们望过来,艾思连忙摀住嘴,他退后了几步撞在墙上,瘦弱的肩膀颤抖着,慢慢躲到亚莱蒂身后,直到人们移开目光。 「对、对不起……」艾思紧抓着亚莱蒂的衣襬,眼角含着泪光,「都是我害的……」 「害什么?」 「害你被人看到……呜……这件事一定会在那个网站上传开。」少年哭丧着脸,歇斯底里地抱头呜咽,「以后要生活得更低调了……怎么办……我已经不想再被……」 【哭哭啼啼的干什么啊!不要忘记你是为什么而来的!浑蛋艾思!】 韩德突然的大吼使艾思睁大了眼睛。 他安静下来,身体的颤抖也停止了,艾思深吸一口气,抬起头。 「说得对,韩德说得没错。」他鼓起勇气,拾起亚莱蒂的手,「我是来送你回家的,亚莱蒂学姊……今天的事我都听说了、有些我也看到了!韩德和我会保护你到你回家!」 「……谢谢。」亚莱蒂微怔,「但是我可以保护自己。」 艾思憋屈地垂下头,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消失无踪。 看着垂头丧气的少年,亚莱蒂突然想起了书包里的玩偶,她抬手摸了摸艾思的头,这让少年红了双颊,诧异地抬起头,那双星星一般闪耀而纯粹的眼眸让亚莱蒂感到安心。 「我也有话要对你说。」她轻声说着,顺手揉乱少年柔软的发,「一起回去吧。」 艾思一下子胀红了脸,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动起来,牵起亚莱蒂的手。 【还磨蹭什么?走啦!】 心里的韩德愉悦地叫着,艾思抬头怯怯地观察亚莱蒂的反应,看见少女勾起了唇角。 她笑了。 这个事实让艾思心里一震,韩德也惊得说不出话了。自从那天以来,远也好,近也好,他一直注视着亚莱蒂·艾凡西斯,却从来没有看过她笑起来的模样,儘管只是一道浅浅的弧度,却是少年这一生所见过最美的画面。 艾思的脸烧得发烫,接下来的路程,他几乎无法思考。 一直到他们走出学校,亚莱蒂从书包里拿出那个破烂的玩偶为止。 艾思·陶森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他从亚莱蒂手中接过那个玩偶,里头的棉花被掏空,各处都是被刺开的孔洞,艾思垂下头,像是洩了气的皮球,豆大的泪珠滚落眼眶。 「抱歉。」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亚莱蒂弯身与少年平视,「今天早上在我桌上看到的时后就是这个样子了,我会赔你钱的。」 艾思哭得不成人形,亚莱蒂伸手帮他擦拭眼泪,少年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不是的……」艾思哽咽着说,「我不是因为……不是因为这个被弄坏……」 【你还不懂吗?女人,艾思是难过他亲手做的东西被用来伤害你!】 韩德代替泣不成声的艾思说了话,亚莱蒂一愣。 「伤害我?」 「嗯……这是一种……诅咒……」艾思用力吸吸鼻子,眼眶泛红,「而且是……高阶的诅咒魔法……只要有强力的媒介……就可以……」 【就可以把对媒介的伤害在限定时间内转移到诅咒对象的身上,这种魔法已经超乎能够使用诅咒系魔法的高中生能力范围。】韩德接着说下去,【本来只是艾思自己拿着的话还不怎么样,但是这个娃娃不知道透过什么方式交到你的手上,让你也认同自己与它相似,所以成为了非常强大的媒介,强到足以杀死你!】 亚莱蒂愣了一会儿,想起了梦里亲吻她的手的阴裘,想起那时在耳畔响过的声音。 「我没事了,艾思。」少女定下心来,擦拭少年两颊的泪水,「诅咒被解开了,现在我已经没事了,所以不要哭了。」 「都是我的错……」艾思呜咽得更加厉害,「我再也……再也不做什么娃娃了……!」 艾思一哭就停不下来,亚莱蒂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韩德也因手足无措而沉默,路上来往的行人都在向他们行注目礼,无可奈何之下,由韩德暂时取得身体的主控权,他们一起走到河堤边的草地坐着,等待艾思哭完冷静下来。 夕阳就要落入远方的地平线,金黄的馀暉将河面映得波光粼粼,晚风略冷,亚莱蒂不自觉地将身子向艾思偎紧了一些,而少年抓着她的衣襬哭泣着,泪水和鼻水都沾湿了她的衣衫。 亚莱蒂这一生从来没有安慰过谁,也未曾在放学时分坐在晚霞照耀的堤岸,这是一种奇妙而新鲜的感觉,也许这是不该在这个时机出现的情感,但亚莱蒂却察觉自己的心情有点愉快。 「我明明……明明是想要保护学姐的……」艾思低声泣诉,声音已经哭得沙哑,「可是我……我却变成了帮兇……我再也不要做娃娃了……再也不要了……」 「你做的娃娃很可爱。」亚莱蒂淡淡地说。 「可是……那是伤害学姐的凶器……」 「哭也没有用。」 也许少女一句无心的话语在多愁善感的少年耳里听起来太过冷酷,艾思怯怯地收回了手,他低垂着头咬紧下唇,泪珠却扑簌簌地掉下了更多。看见艾思委屈又不敢哭的模样,亚莱蒂才意识到也许自己说错话了。 「……只要没有一样的娃娃,我就不会再被伤害,我的意思是……这种事情能够避免。」亚莱蒂一面观察艾思的反应,一面斟酌自己的用词,「你做的娃娃很可爱,如果那是你的兴趣,我不认为你应该为了这种事而放弃。」 「这种事……?」艾思压抑着哽咽问,「可是学姊差点就……」 「诅咒被破解了,这就是事实。」亚莱蒂轻描淡写地带过,反问,「既然已经知道原因,以后不要再做出同样的娃娃就行了。」 「我……」艾思抿紧唇,「我知道了……」 【欸?这不是刚好吗?】从方才一直保持沉默的韩德突然开口,【女人,你知道为什么艾思要做那个娃娃吗?】 「韩德!」艾思一下子红了脸。 「不知道,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可以把它当成你做各种没羞没臊的……】 「哇哇哇哇哇!」艾思用慌乱的大吼盖掉了韩德的声音,「不准说!韩德!不准你说!」 【这傢伙一直拿你……】 「啦——!啦——!」 【自慰的……】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还是处男……】 「韩德你够了!我不准你说不准你说不准你说!」 他闹了好一阵子才停下来,韩德也终于安静。 艾思狼狈地喘着气,看起来累坏了。韩德的声音能被听到原来也是一件如此累人的事情,往好处想,有人可以理解他并不是疯子;但坏处是,他再也没有秘密了。 「抱歉……学姐……」艾思抓住身旁的书包,「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嗯。」 亚莱蒂浅浅地点头,艾思起身要走。 【——你就当他的炮友他这辈子就再也不需要拿你的娃娃自慰了!】 突然,韩德毫无预警地连珠炮高喊,艾思羞耻地大叫一声,崩溃跪地。 「韩德——!你这个浑蛋!」 【气什么!我在帮你追女人欸!】 「浑蛋浑蛋浑蛋!我再也不理你了!」 少年一个人陷入歇斯底里地疯狂吵架。看着拼命想用脚踩自己手的艾思,以及拼命操控手臂逃跑的韩德,亚莱蒂不禁微笑,起身凑近。 「我会考虑。」 四脚朝天、满身草屑的少年全然愣住了。 【就是这样!女人!亲他一下!】 韩德的欢呼传来,亚莱蒂俯身,在呆若木鸡的少年的唇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 「这样?」 她起身,然而,这下就连韩德也安静了。 艾思呆然地躺在地板上,从脖子一路红到了耳根,思考显然已经完全停止。亚莱蒂站起身,拍去身上的草屑,拾起书包往肩上一揹。 「今天多谢你了,艾思。」她神色淡然地说,转身,「明天见。」 她刚走几步,就感觉到屁股被拍了一下,一回头,只见书包上长出了一条手臂。知道这是属于谁的魔法,亚莱蒂转身,只见草地上的少年慢慢爬了起来,明明狼狈得浑身是草屑,却还是坚持摆出一个很帅的站姿。 「艾思昏过去了,有话要我传给你。」韩德搓搓鼻子,脸也是红的,脸上的笑容却很自信,「魔法科教室c栋五楼的社团教室,以后每天中午和放学都到那里去。艾思的『眼睛』和我的『手』可以触及学校任何一个角落,只要有我们,你就不会被任何人骚扰。」 「我知道了。」亚莱蒂点点头,「谢了。」 「还有啊、艾思这傢伙一直想要做便当给你吃。」韩德开朗地笑了,「记得饿着肚子过来啊!他做的便当可是很美味的!」 看着少年的笑容,亚莱蒂也被牵动了唇角。 「我很期待。」 少女的微笑温柔动人,韩德禁不住看傻了。 他站在原地目送亚莱蒂的背影,不自觉抚上唇瓣,柔软的触感和淡香彷彿还残留在唇上,他低头,看见裤襠已经撑起,韩德顿时有点恼怒,却又矛盾地觉得愉快。 「亚莱蒂·艾凡西斯啊……」他伸手插进口袋,抓起书包往肩上一甩,「哈!真有趣……也不是不能理解艾思为什么那么喜欢她了啊!」 (待续) 八十一、姊弟鬩墙 瑟裘·布斯又来到了那个花园。 又是那个梦境,她并不是很清楚这里是何处,但从那个晚上起,她总是会在梦里看到这座美轮美奐的城堡花园,阳光从中庭的天井洒落,金光将一片奼紫嫣红映得富丽堂皇。瑟裘的视线越过争妍百花,望向了中庭对面在廊柱下的石椅上休憩的人影。 那以来,她总是在梦中见到这个人,留着一头红色长发、貌美如仙的英挺男人。 瑟裘慢慢朝他走去,那人邪魅的眼眸朝她瞟来,接着,男人的嘴角扬起了弧度。 「唉呀唉呀……这不是我美丽的好姊姊吗?」 看着那年纪比起自己明显要年长的约莫七、八岁的男人如此询问,瑟裘蹙了下眉。确实,要说眼前的人是她的双胞胎弟弟阴裘·布斯,年龄差距未免太大,但从男人举手投足乃至眉宇之间所散发的熟悉感,却又让她无法否认。 「阴裘,你为什么……」瑟裘向他走近,欲言又止,她叹息,改口,「你是有什么话想要传达给我的吗?或是……想要我帮你带话给谁?」 「你可是我最亲爱的姊姊,来看看你有什么不好吗?」阴裘微笑反问,顺手摘下一朵散发着幽微蓝光的玫瑰,凑至鼻尖优雅地嗅了一下,「……不过,要说有什么想传达的,的确是有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我想和你谈谈。」 瑟裘苦笑,身子也斜斜地倚上廊柱:「果然你不管变得怎么样还是本性不改呀,说吧,我可爱的弟弟,又是跟哪个女人的事情没有搞好,需要姊姊帮你善后呀?」 阴裘沉默不语。 他的俊眉稍稍拧起,颊上泛起一抹緋红。 「……我不是在说那么肤浅的事,瑟裘。」他低声说,「我说的是『她』。」 哪怕对象是再美、再有权势的女人,瑟裘从未看过阴裘这样的表情,她的脑海顿时浮现那个银发少女的身影,但她却不敢断言,瑟裘咬了咬唇,问:「『她』是谁?」 「你知道是谁。」阴裘的脸更红了,他别开头望向花园,似乎正试图遮掩自己的害臊,「我是说那个女人……亚莱蒂。」 印象中,阴裘这是第一次好好说了那个女孩的名字。在此之前,他总是用「那头母猪」来称呼那个他心仪的少女。瑟裘明白弟弟心境上的转换,她明白自己该为弟弟感到高兴,但此刻,心里却没来由地浮现一股不安的情绪。 「亚莱蒂……怎么了吗?」她故作轻松地说,看见阴裘垂下头。 「她被下了诅咒。」阴裘喃喃地说,「而且是很强力的诅咒,如果不是我,她现在早就死了……那种诅咒在我认识的人之中只有小百合才能使用,你有什么头绪吗?」 闻言,瑟裘的脸色顿时泛成铁青。 「怎么会……小百合……」她紧咬下唇,想起了那天中午在食堂里,亚莱蒂被围绕在霸凌的人群中,脸色苍白的模样,「难道、难道说那个娃娃就是被小百合……!」 「——我们的级任导师和亚莱蒂无冤无仇,根本也不认识她,为什么会对亚莱蒂下咒?」阴裘继续追问,他回过头来,俊眉紧蹙,「我昏迷受伤的事情,你在学校传开了吗?」 一矢中的,瑟裘沉默不语。 「……我不知道姊姊你在外面传了什么,但这件事和亚莱蒂没有一点关係。」阴裘抬手抚上额,难掩烦躁,「该死……还有多少个女人知道了这件事?」 「我……我只是……按照学生会长所说的去做而已……」瑟裘囁嚅着,不安地垂下头,「我只是想要……让你能再次醒来……」 她试图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但阴裘显然没有在听她说话。 「早知道当初不要诱惑小百合那种危险的女人……虽然设了一层保险,但是难保她不会再出手……」男人捏碎玫瑰,喃喃自语,「还有谁……还有哪些母猪对亚莱蒂有危险性……」 突然,一股不快的情绪像蔓延的荆棘咬上瑟裘的心。 前不久还是和她一样对亚莱蒂·艾凡西斯母猪母猪地叫着,但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亚莱蒂在阴裘心里的地位突然已经变得截然不同,思及此,她抓着樑柱的手收紧了一些。 「还不是因为你?」她尖酸刻薄地说,「如果不是因为你之前到处和女人上床,就不会让亚莱蒂陷入这种境地了,现在才只是开始而已,这之后还有更多……」她顿了一下,咬牙,「反正,认清现实吧,像你我这样的人渣是没有办法得到真爱的,我们只有彼此而已。」 阴裘吃惊地看着她,愣住了。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样尖锐的语气对她挚爱的弟弟说话。 她以为阴裘会受伤沮丧,然而,她记忆中那个心灵脆弱又怕寂寞的弟弟却很快就平静下来,那双男人才有的眼眸显露着她所不知道的成熟。 「就像你所说的,我就是个人渣,一直在玩弄别人爱情的人渣,事到如今说想得到她的爱,我自己也知道就像笑话。」他抿起唇,毫不犹豫地直视瑟裘的眼睛,「所以,我这样的人渣可以永远都不要醒来,你就——放过她吧。」 瑟裘震惊地瞪大双眼。 从什么时候起,阴裘·布斯变得会为他人着想了?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不再是傲慢自大、唯我独尊的少年,而变成了这样一个可靠的男人了? 什么时候起,她变得不再认识他? 瑟裘垂下头,泪水盈满了眼眶。 「不可原谅……」 阴裘抬头看向她,错愣地眨眨眼︰「什么?」 「我在说你不可原谅啊!阴裘!」瑟裘咬牙低吼,泪水止不住地滚落眼眶,「『可以永远不要醒来』……什么的!你知道为了让你能再次睁开眼睛,我都做了些什么吗!」 「我不知道……」阴裘抿唇,别开了头,「我对你很抱歉,但是……」 「亚莱蒂对你而言比姊姊更重要吗?为了那个女人,你寧愿再也不要看到我吗!」瑟裘咄咄逼人地追问,愤怒地抓起阴裘的衣领,「我为你费尽一切心思还把命赌进去!结果我和你之间十七年的感情竟然比不上一个刚遇到的女人!你把你姊姊放在哪里!!」 「你对我当然很重要、你是我唯一的姊姊……」阴裘的俊眉紧蹙,却丝毫没有退让之意,「但是亚莱蒂不一样,是因为有她、我才能以精神思念体的形式继续存在!」 瑟裘说不出话来,眼神明显动摇了。 「我不知道确切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到她握过我的手。」阴裘继续说下去,抚上了瑟裘的双颊,「我本来一直被困在黑暗里,是她让我醒过来……你能明白吗?」 少女沉默不语,身体颤抖得厉害。 是从那一天开始的,亚莱蒂擅自闯入她的家里,握住阴裘的手——从那一天晚上开始,阴裘·布斯就已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她的梦里,在此之后从不间断。 「她不爱我也无所谓,反正我知道我是个人渣……」阴裘抿了抿唇,神色黯淡下来,「答应我……我的好姊姊,让她平安无事——让我唯一喜欢上的女人平安无事……好吗?」 他恳求地望向她。瑟裘紧咬下唇,泪水滚落两颊。 「不要。」 她拒绝得果断,用力将阴裘推倒。 男人向后栽进花圃中摔得四脚朝天,瑟裘胡乱用手抹去眼泪。 「你要在乎亚莱蒂是你的事,我在乎的只有你,我会不计一切代价治好你。」她坚定地说着,转身,「不管要伤害多少人、毁灭多少人的人生……我全都无所谓!」 「如果她因此受伤,就算我醒来了,也不会原谅你的。」 阴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瑟裘握紧了拳头。 「——那你就憎恨我吧。」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决绝的背影。 不可原谅。她的心中有个声音在怒吼着。无论是将世界上唯一了解她的人给夺走的亚莱蒂·艾凡西斯,或是甘愿被困在残废之身不愿甦醒的阴裘,都不可原谅。 为了阴裘,她已经成为恶魔的走狗。也许就像她所说的,她与阴裘,他们两人都是害怕寂寞的人渣。既然早已经是自私的人渣,也不需要留情,她会不计一切代价把弟弟唤醒,不管那会伤害多少人,不管伤害会有多深。 那一天,是她最后一次在梦里见到阴裘。 (待续) 八十二、被狗干的女人 主题:【问卦】被狗干的女人 发表时间:今天23:06:11 内文: 各位正义使者安安,小弟不才第一次发文拜本站~ 话说小弟的上面有个头儿,暂且称他b大吧(知道是谁的求放过,小弟还想看到明天的太阳) b大之前有意想成为铁达尼候补 所以有一段时间总是把冰沙姐掛在嘴边 上週日一起出去例会的时候b大突然不提冰沙姐了 貌似一直在自言自语嚷嚷:「那个跟狗跟人渣都能搞的女人!」 小弟不晓得是谁所以没有多问 小弟的朋友虽然有问b大,但是b大明显不想多说 但是小弟最好奇的还是「跟狗搞」这件事 是说跟狗??狗耶???真的能做吗????? 各位有看过狗的小鸡鸡吗?????? 那个形状进去是会舒服吗???????? (各位女性站友们反感的话抱歉了,小弟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 最令人在意的还是b大绝口不再提冰沙姐这件事 小弟在想,冰沙姐看起来很禁慾处说不定其实早就是个万人骑? 请问本站的大大们有没有冰沙姐被狗骑过的八卦? ================================================= 回復1f:跟狗??????!爆噁烂!!!!!!! 回復2f:对冰沙没怨恨,但人兽真心不能接受 回復3f:好像知道b大是谁但我就不告诉泥门! 回復4f:同楼上上上 回復5f:偷偷说我喜欢人兽,但仅限二次元~ 回復6f:楼上 回復7f:家里有养狗的人表示不能接受!! 回復8f:科普一下,狗的阴茎有「阴茎骨」和「龟头球」,交配的时候龟头球会膨胀,在母狗阴道里卡死造成「锁结现象」,起码有15~45分鐘拔不出来 回復9f:好奇人渣是谁 回復10f:八楼太专业啦! 回復11f:妈的冰沙婊垃圾有没有这么不要脸!渣! 回復12f:科普一下,狗鞭味咸,性温,归肾经 回復13f:楼上走开w 回復14f:12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回復15f:妈的兽姦噁烂!冰渣婊没下限! 回復16f:12楼自以为好笑 回復17f:冰渣有没有那么不要脸啊?跟狗性交不会给狗狗带来伤害吗?表面装得那么清高却欲求不满到拿狗也可以发洩,还装高冷到处诱惑男人,噁心透顶!那些当铁达尼的看不穿她的假面具吗?眼睛都瞎透了吧!一群死m! 回復18f:我会说我看过人狗交的无码片吗?(菸) 回復19f:12楼你把我刚喝下去的水还给我w 回復20f:真的很好奇跟狗要怎么搞欸,18楼求片源,顺便好奇人渣是谁+1 回復21f:好奇下午不是有卦说冰沙女已经死在厕所里面了吗? 回復22f:楼上消息太旧,下午已经有人看到冰渣好手好脚在图书馆勾搭正太 回復23f:谁?!肉搜正太!!! 回復24f:觉得冰沙在床上一定是尸体型的 …… ………… ……………… 回復254f:这里原po,和朋友讨论了一下,我们决定找条狗和冰沙姐实际搞看看,目前还在物色狗种,时间地点决定了再发文通知,有成功就放片。正义☆执行! (待续) 八十叁、自保 威斯林格回了讯息,说公司一切都很好,奥里洛·艾凡西斯也一如往常,只是信用卡帐单已经寄到家里,上面有饭店的名字,目前是威斯林格藏着,但缴费日期截止前他会拿给奥里洛,亚莱蒂最好尽快更换住所。 更换住所只是小事,如果手上的信用卡被取消,亚莱蒂便身无分文了。届时,食衣住行都将成为莫大的问题,而生性孤傲的她迟早必须向人低头求助。 偷抢拐骗的事情她不擅长,很快就会被警察抓到,并不是长久之计。也许住的方面该租个简单的套房,靠援交赚取收入,只要与人做爱就能得到金钱,对亚莱蒂而言并不是什么下策,也能让自由的生活维持得更加长久。她并不在乎尊严,不在乎生命,更不在乎死亡,但,她也没有主动寻死的打算,因为生命并不是真的那么无味到令她必须主动追求解脱。 这一天她到了学校,才刚走到中庭,就听见不远处魔法科的校舍前方传来骚动。 她不经意一瞥,原本打算置之不理,却看见被人群围绕的是斯莱·米欧。 「我再问一次,斯莱,这是你吧?」将手中的手机向前举,一个男同学的语气颇为尖锐,手机画面所呈现的,是斯莱·米欧抱着亚莱蒂·艾凡西斯行经走廊的照片,「你应该听说了冰山女王的事,为什么你要跟那个女人走得这么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事。」斯莱别开头,冷汗滑过额角。 「别装傻了!说清楚,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几个人向前跨出一步,「我知道你之前也想当铁达尼,这点不追究,在知道那个冰山女的品性前,很多人都想当衝撞冰山的铁达尼号,但是既然有听说她的事情,你为什么还站在她那边?难道你认为她做的事是合理的吗?」 「不,我……」 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保持沉默,为首的男同学按住了他的肩膀。 「你要清醒点!斯莱!你这个人很厉害,应该分得清楚是非吧!」他大力前后摇晃斯莱,愤慨地吼,「我们平常那么尊敬你,你可别说你不想站在正义的一方!」 「正义」两个字让斯莱·米欧敏感地蹙起眉,他的眼神却飘移得厉害。 「——放开他。」 清冷的嗓音突然自身后传来,眾人回头一看,脸色纷纷沉了下来。 话题女主角的亚莱蒂·艾凡西斯就站在他们的后方,斯莱回头看见她时愣了一下,亚莱蒂平静地望向他,视线越过斯莱·米欧的肩膀,看向他身后的那群人。 「哟!这不是冰山女王大人吗?」一个女同学向前跨出脚步,顺手搭在斯莱的肩膀上,「怎么样?看见你的人被欺负觉得不高兴吗?」 「我不是……」 「——斯莱不是我的人。」在斯莱否认之前,亚莱蒂先一步果断表明,「但是,你们的行为令我不愉快,所以我……」 ——啪! 突如其来的巴掌打断了她未完的话。 亚莱蒂错愣地瞪大双眼,她摀住颊,只见斯莱高举着手,脸色一片死白。 「可以不要随便跟我搭话吗?说得好像我们很熟。」斯莱一字一句缓慢地说着,他的嗓音乍听之下很冷静,双唇却不停颤抖着,「昨天我只是看你昏倒在路边才基于身为人的道义帮你,在你做出那种事以后,别想随便跟我套近乎。」 他话才说完,身后的人群一阵鼓掌欢呼。 斯莱的脸色却只变得更加苍白,俊美的脸上爬满了冷汗。 「你昨天……」 「——我说了别随便跟我搭话!」怒吼着打断亚莱蒂的话,斯莱的肩膀不停颤抖,「以前会看上你这种阴险的女人我已经够后悔了!现在马上从我的视线范围消失!」 亚莱蒂望着他,没有挪动脚步。 她从来没有看过斯莱·米欧这种快哭出来的表情。 「不走是吗?」斯莱咬紧下唇,掏出魔杖,「我马上让你走!」 「不用麻烦了。」亚莱蒂歛下睫,慢慢旋了脚跟,「你自己好好冷静。」 她才转身,水柱从后方击中她,亚莱蒂因这股猝不及防的推力向前扑倒,儘管及时用手撑住,鼻子还是撞了一下,身后传来嘲笑的声音,她摀着鼻子爬起身,鼻血滴落在她的衣襟。 回过头,只见更多的人对着她举起魔杖,而斯莱·米欧的嘴角也勾着笑容,儘管勾着笑容,他镜片下那双瞪大的眼里却充满了自责和恐惧。 ——被人憎恨和厌恶,是那么可怕的事情吗? 亚莱蒂不明白斯莱的想法,却只觉得,要是继续待在这里,斯莱很快就要崩溃了。 「干得好!斯莱!」 「我们也来!」 「一大早就来执行正义囉!」 几个跃跃欲试的人们正要挥动魔杖,剎那之间,无数的手臂从他们的身上生长出来,看见这一幕的人们纷纷惊声尖叫,他们越想甩掉那些手,手臂就生长得越多,条条手臂将他们擒抱住,几个想帮忙的围观群眾身上也开始生长出手臂。 「这是什么啊!」 「好噁心!」 「快把这些东西消灭啊!快啊!」 「白痴!别把魔杖对着我!很危险啊!」 「呀啊啊——」 趁着一片混乱,几条手臂将亚莱蒂推起身,知道这是来自谁的救援,少女重新站稳脚步,转身快步离开,她一直走到楼梯前才回过头,只见斯莱被无数的手臂按在地面,却还望着她。 那是求救的眼神。 儘管他们视线相对的瞬间斯莱很快就别开了头,亚莱蒂却如此直觉。 她突然有种细小的衝动,想要一把拉住他,将他从那里拉出来——但,那不过是一闪即逝的想法而已。亚莱蒂只停了两秒就背过身,走上楼梯离开。 * 鼻血流得不多,很快就止住了。 当亚莱蒂用厕所的烘手机把衣服吹得半乾,从厕所走出时,还差几分鐘就是早会。她快步走向班级,却在走进教室前,看见一个在走廊上观望徘徊的女人。那女人梳着一头整齐的发髻,身上穿着套装,脸上画着浓妆,看起来应该是名教师,她很快注意到了站在门边的亚莱蒂,顿时,女人的脸一阵扭曲。 但那不过是短短一瞬间的事情而已,女人的脸上很快就浮现微笑。 「早安,亚莱蒂同学。」她亲切地招呼,快步向亚莱蒂走去,「你今天还来学校啊,昨天在食堂的事情我听其他老师说了,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此话一出,教室里不少人朝他们望过来,各个脸色铁青。 「跟你有什么关係吗?」亚莱蒂的反应一如往常冷淡,「你是谁?」 「我、我是楠小百合……」女人嘴角的笑容微微抽动,「我是魔法科二年c班的导师,就是阴裘和瑟裘的级任导师哦,也是这次事件的负责人之一。」 「是吗。」亚莱蒂斜斜地睨了她一眼,「你有什么事吗?」 「我只是……呃,来关心一下你的状态。」她脸上努力保持着微笑,「身体有没有任何觉得不舒服的地方?遇到任何麻烦都可以和老师说哦。」 「不必了。」少女冷冷回绝,推开门,「别随便和我搭话。」 名为小百合的女人僵在原地,看着亚莱蒂逕自走入教室。 碰的一声,外头传来高跟鞋重重踩踏地面的声响,小百合气愤地走了。几个同学面面相覷,又看向脸色淡然的亚莱蒂,交头接耳的声音四起。亚莱蒂来到自己的座位,她的桌面被蜡笔和白色修正液画满了丑陋的涂鸦,上面又覆盖了一层垃圾,她侧头扫视班上的同学,大部分人都低头装没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用愤恨的目光迎向她的视线。 她不发一语,放了书包,转身去外头拿抹布。 「真不愧是女王……对老师都敢那样呛声……」 「话说回来,我们做的事她真的有放在眼里吗?」 「那只是逞强啦,她的假面具很快就会被撕破了……」 「不会已经报告给老师了吧?」 「如果是那样,我爸妈昨天应该早就打电话给我啦……」 「我倒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小百合老师毕竟也是亲卫队的嘛。」 「哈哈哈!那就还好!」 「话说昨天那个帖子,狗准备得怎么样了?」 「谁知道?」 「听说已经瞒过老师的耳目把狗带进来了。」 「真的吗?什么时候执行正义啊?」 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亚莱蒂听见了,去还是装作没有听见,转眼之间,全班都在讨论狗的话题,直到级任导师走进教室为止。他的目光瞥见了正在擦拭桌面涂鸦的亚莱蒂·艾凡西斯,却装作没看见,若无其事地清清喉咙,宣布早会开始。 (待续) 八十四、两人的祕密午餐 「调查取消了哦。」 这天中午,亚莱蒂刚在校舍走廊上遇见薇塔·维尔连斯,那外表年幼的女孩劈头就这么说。亚莱蒂望着她,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薇塔又甜美地笑了。 「我是说你昨天在食堂被霸凌的调查。」她摀嘴轻笑,脸上一点可惜的意思也没有,「毕竟主谋都是普通科的,负责人之中还有那个楠小百合……而且,马上就是嘉年华了,要是传出校园霸凌的丑闻,可是会严重影响我们学校的声誉的。」 「所以呢?」亚莱蒂平淡地反问,掠过薇塔向前走,「别随便和我说话。」 「亚莱蒂大人好冷淡哦。」薇塔故作可怜地说着,却还是跟上亚莱蒂的脚步,小手拉住了少女的裙摆,「吶吶,亚莱蒂大人,你和乔托·迪欧之间是什么关係啊?」 「还不是什么关係。」少女回答,「别拉着我。」 「可是你喜欢他吧?」 薇塔的话让亚莱蒂顿住了脚步。 她回过头,看着女孩那双高深莫测的紫红色眼眸。 「对。」她平静地回答,「我喜欢他。」 剎那间,女孩的双眸猛然收缩,脸色扭曲得疯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是一长串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笑声。 亚莱蒂站在原地,安静地等着她笑完,只见薇塔笑够了,喘了几口气,抬起头,她的表情又恢復原先的甜美可爱,揪着亚莱蒂裙摆的小手却揣得死紧。 「不会被这样的我吓到的也只有你了,所以你才是完美的祭品,亚莱蒂大人。」她松开手,撩起两边的裙襬,恭敬地向她微蹲行礼,「就是因为这种冷静,只有你才能配得上我的主人,所以我才喜欢你,亚莱蒂大人。」 「我看不出来。」少女的眉头不皱一下,「没有其他事的话,我要走了。」 「——我很生气哦,亚莱蒂大人。」 唤住了将要离去的少女,薇塔·维尔连斯的脸上还是掛着微笑。 「那双应该只仰望我的主人的眼睛竟然看着其他男人,让我很想挖掉呢。」她捧着脸颊,以柔美的笑容说着令人森寒的话语,「所以,我不只会完全毁掉你的初恋,还会用最不堪入目的方式折磨你的爱情,让你哭着恳求我,请你做好觉悟哦。」 「我不会哭着恳求任何人。」亚莱蒂淡漠地回应,「你是无法毁掉我的。」 「这个嘛……」 「——小凡?」 薇塔还想说些什么,突如其来的嗓音使她愣住了。 艾思·陶森就站在两人的身后,他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向薇塔,又疑惑地看向亚莱蒂,大步向两人走去:「小凡……为什么在这里……找学姊有什么事吗……」 薇塔旋了脚跟回头,脸上又浮现了甜美的笑容。 「你要说几遍呢?陶森同学,我不是你认识的小凡。」她快步掠过艾思的身旁,有种像是逃走似的狼狈,「我还有事要忙,下次再聊囉,亚莱蒂大人。」 艾思困惑地看着她的背影,又随即望向亚莱蒂。 「她刚刚和亚莱蒂大人说了什么吗?」艾思问,却见亚莱蒂摇摇头。 「没有很懂。」 「这样啊……」艾思垂下头,「小凡她以前不是那样的,只是变得很奇怪……」 「你认识她?」亚莱蒂问,看见艾思点点头。 「我们以前是……啊、有人要过来了。」艾思停顿了一下,抓起亚莱蒂的手,「我是来接学姐的,我们赶快走吧,去c栋五楼的社团教室。」 亚莱蒂没有回话,被艾思抓着离开前,她偶然瞥见了生在走廊角落墙壁上的一隻眼睛。如果说韩德的能力是在任何地方生出手臂,那么艾思的能力也许就是在任何地方生出眼睛吧。她一面在脑中推测着,一面被艾思拉着走上了楼梯。 他们绕了很远的路,但这一路上都没有遇见任何一个人。 艾思开始说起了他与薇塔·维尔连斯的过去,他说,薇塔以前的姓氏并不是维尔连斯,她名叫薇塔·凡西尼堤,住在艾思家附近,曾是艾思·陶森无话不谈的好朋友。那时的薇塔很喜欢小布偶,时常和艾思一起缝製手工娃娃,是个笑口常开又真诚温柔的好女孩。 小学叁年级的暑假,十岁的薇塔·凡西尼堤被绑架了。 她被绑走了约一个月的时间,听说那段时间她每天被殴打、强暴、羞辱,但当警察终于发现她的时候,她一个人昏倒在废弃的仓库里,旁边躺着叁名绑匪的尸体。 从那以后,薇塔不再温柔真诚,也不再喜欢娃娃,她忘却了很多过去的记忆,变得想法诡异,时常会露出疯狂的笑容,而身旁许多大人却突然变得比先前更加疼爱她,最奇怪的是,薇塔的身体自那一天之后,竟再也没有成长了。 艾思与薇塔就这样日渐疏远,最终成为了现在这样的关係,就连她改名薇塔·维尔连斯,也是艾思升上高中以后,看见薇塔当上学生会长之后才知道的。 「现在看见她还是会和她打招呼,但是小凡好像一直在躲我……」 艾思有些内疚地说着,他们的脚步终于来到魔法科校舍c栋五楼的社团教室,一推开门,亚莱蒂立即觉得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她还在思索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来过这样的地方,艾思就已经拉着她到小茶几的前方,为她铺好坐垫。 桌上已经放着两个便当和一壶热茶,食物的香气满溢整个空间。 亚莱蒂环视着四周,注意到角落有个白色书柜,她瞇起眼,突然间,有什么画面闪过了脑海——她跪伏在地上,被瑟裘·布斯亲吻,而乔托·迪欧从身后抱住她的画面。 「这里是……」她愣愣地瞪大了双眼。 「嗯,这里是我和韩德的秘密基地,我们每天中午和放学后都会在这里……」 「我来过这里。」亚莱蒂打断了他,盯着门边那个她曾被瑟裘指姦的角落,「c栋校舍五楼的社团教室……瑟裘·布斯叫我来过,她在这里和乔托……」 她转头望向艾思,却发现少年低着头,耳根都红透了。 「怎么了?」她问,宝蓝色的眼眸稍稍瞇起,「你知道?」 「我……!那个……不是……不是有意要偷窥……那是我第一次……」艾思低头摀住通红的脸,支支吾吾地辩解,「因为我来这里的时候发现瑟裘·布斯在里面……我就……我就躲到隔壁……想看发生了什么事……然后乔托学长就进来……喝了她准备的茶然后……然后你就……然后你们就……然后我、我我我就……」 他没有一句话说得完整,亚莱蒂却把答案猜得七七八八。 韩德说过,艾思的『眼睛』可以触及学校任何一个角落,那么只是穿过区区一面墙看见里头的景象,对艾思·陶森而言必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那之后……我就一直看着学姊……」艾思的眼睛透过指缝偷瞄亚莱蒂的表情,「不管是在二年级教室里被那对姊弟前后夹攻的时候……还是、之后帮那个阴裘含……的时候……还有……反、反正……我……我一直被学姊吸引……我……!」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脖子也都红了。 然而,从指缝间看到的亚莱蒂,她的表情并没有蔑视、没有恐惧,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与淡然。她盯着桌上的茶壶,却又不是真的在盯着茶壶,像是陷入了思考之中。 「学姊……?」艾思怯怯地呼唤,「学姊拜託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那时候……」亚莱蒂终于缓缓地抬起头,「瑟裘·布斯和乔托单独在这里的时候,他们做了什么,你有看到吗?」 「咦?」艾思稍稍愣了一下,「他们……他们是有接吻……」 他马上闭嘴,因为亚莱蒂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 「但、但是!那个!乔托学长是被下药强迫的!他虽然有抵抗……但是……!」他连忙试图替乔托辩解,看见亚莱蒂的脸色稍稍缓和,艾思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一股强烈的自我厌恶感也同时蔓延上来。 为什么要帮乔托·迪欧说好话? 已经看过那么多次他们两人说话时的表情,明明知道那是亚莱蒂学姊属意的对象,明明刚才有大好的机会可以毁掉乔托的形象,为什么还是下意识替他辩解了? 艾思垂头丧气地趴在桌上,听见亚莱蒂打开便当盒盖的声音。 「这个……那是……!」艾思连忙坐直身体,「希望……希望你会喜欢!」 五顏六色的丰富菜色映入眼帘,亚莱蒂不禁愣了一下,从小到大,除了威斯林格偶尔会来家里帮忙煮晚餐之外,她还是第一次吃到谁亲手做的料理。亚莱蒂叉起一小块削成爱心形状的萝卜度入口中,嚥下肚,抬起头时,看见的是艾思·陶森紧张又期待的眼神。 「如何……?」艾思小声问。 「很好吃。」 【那当然!我兄弟做菜可是超美味的!】 一个粗暴的声音直接传进脑海,亚莱蒂不为所动地继续吃便当,艾思却显然吓了一跳。 「韩德!你醒啦!」 【啊啊!精神百倍!】韩德以愉快的嗓音说,【怎么样?兄弟,你把事情告诉她了吗?】 「说、说是说了……」艾思点着手指,眼角馀光瞄向亚莱蒂,「不过亚莱蒂学姊……好像没有什么反应,不如说……只在意乔托学长的事情……」 【啊?你还真不解风情啊,女人。】韩德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恼怒,【换我出来!兄弟!换我出来!让我当面好好问问这个女人!】 「可以是可以……不准欺负学姊,我会生气的哦。」艾思嘟着小嘴,不满地闭上眼睛。 他的头无力地垂下来,身体摇晃了一下,不过两秒的时间,少年又再次睁开眼睛,韩德那独有的轻狂气质显现在他的脸庞上,他站起身,一脚踩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盯着亚莱蒂。 「解释清楚,女人,你一点都没把艾思放在眼里吗?」韩德紧蹙着眉,看起来很是恼火,「你可是一直被偷偷视姦了好几个星期耶!你这样跟那样无耻的行为都被看见了哦!这样都还不生气,你不是完全没把艾思当成对象吗?」 【韩德!你这个白痴!交给你果然不会有好事!】 心里的艾思在怒吼,韩德却丝毫不理睬。只见亚莱蒂若无其事地又将一小块香肠塞进口中,淡然又美丽的宝蓝色眼眸盯着韩德,而后,她稍稍歪了下头。 「只是被看到,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不解地问,「我应该要生气吗?」 「唔……!」 韩德被反问得哑口无言,然后他想起来,亚莱蒂本来就是这样一个怪异的女孩,若不是如此,她早就尖叫、反抗、推拒,他和艾思至今为止也就没有那么多眼福可以看。 「唉……!你是多没有神经?你果然是个笨蛋!大笨蛋!」韩德不爽地一屁股坐下,打开便当盒,「你好歹是个女的!多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对了,韩德。」想起早上的事情,亚莱蒂搁下叉子,「早上救了我,谢谢。」 「啊?你要谢我啊?」韩德叉起半条香肠,「那就亲我一下……」 韩德的低劣玩笑随即卡死在喉中。 因为亚莱蒂那绝美的脸庞已经凑到眼前,在他的双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韩德愕然地张大嘴,整张脸刷得红透,手里的叉子又扑通一声掉回饭盒里。 【韩德!太狡猾了!】 心里的艾思大声尖叫,韩德却已经无法思考,他摀住嘴,心脏狂跳得厉害。儘管昨天下午在她与艾思接吻时他已顺便嚐到了吻的滋味,但实际接管这个身体所有感官时,那突然的吻还是给了他莫大的刺激,韩德低头看向他的跨间,裤襠里的小韩德已经诚实地撑起了帐篷。 「这样就可以了吗?」亚莱蒂淡淡地问,韩德眉头一紧。 「怎么可能可以啊!你是笨蛋吗!你这女人是不是没脑子啊!」他低吼,红透的脸庞让他的怒骂毫无杀伤力,「别人说要跟你接吻就马上接吻!你就是这样才总是被人骑在头上!」 「没有人骑在我头上过。」 「不是字面上的意思!你这个蠢女人!」韩德猛捶桌面,「浑蛋!小弟弟都站起来了!你让我还怎么吃得下饭!」 「那……」亚莱蒂思索了一下,「要我帮你弄出来吗?」 韩德一愣,心里的艾思倒抽了口气。 「谁、谁说你可以随便……」 【可、可可可可可以吗!】 他未完的话被艾思激动的疑问打断,韩德突然回过神来——对,眼前的女人是艾思倾慕的对象,这难道不是凑合他们两人的大好机会吗? 反正现在不动手,亚莱蒂迟早也会被阴裘·布斯或乔托·迪欧那样出色的人拐走,像他们这样活在角落、避人耳目生活的学园最底层来说,能和亚莱蒂拉近距离的机会只有现在了。 「那、那就来吧……咳。」以往大胆的韩德此刻不知怎么的害臊起来,他尷尬地轻咳一声,解开裤头,「老子的肚子还饿着,你、你要快点弄出来……」 【韩德!你是认真的吗!】 「囉嗦啊!等一下会换你出来的啦!」 韩德红着脸,将小茶几推向角落,在少女面前盘坐,掏出性器。 他想起第一次与亚莱蒂见面的时候,那时他在保健室大方露出自己的阳具,还讲了些粗俗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与当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看着亚莱蒂在自己面前跪下,他的脸都红透了。 「用手吗?」亚莱蒂问,「还是用嘴?」 「你、你干嘛问我这种事……!」韩德的脸更红了,「你……那个!都不会害羞吗!」 「嗯,习惯了。」 她的回答让韩德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 那是第一次,懦弱的艾思和他有了相同的意见。他伸手掐住少女的下顎,用力将她拉向自己,双唇覆上了她柔软的唇瓣,那并不是一个轻柔的稳,他们的牙齿差点嗑在一起,但少年很快就松了手,他望着表情毫无变化的少女,泪水盈满了眼眶。 「虽、虽然我是偷窥了很多不该看的事情……但是……」少年的嗓音有点哽咽,「请学姊……不要把我和那些强迫你的人当成同类……我和他们……绝对不一样……」 「我知道。」知道人格已经转换成艾思,亚莱蒂摸摸他的头,「你是特别的。」 艾思仰起头来,嘴角勾起了宽慰的微笑。 他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踟躕了几秒还是抿起双唇,只是张开双臂紧紧拥抱了眼前的少女,身高的差异让他的脸埋进绵软的胸乳,温暖的香气扑鼻而来,但最让他开心的,还是亚莱蒂覆在自己背上的那双手。 好喜欢她。 从第一眼看到她的瞬间,这股情感就一天比一天膨胀。 能够这么近距离地触碰她,感觉就像梦一样。 「我会保护你的,学姊……」他侧头贴着她香软的乳房,听见下方传来令人安心的沉稳心跳,闭上双眼,「所以……请你……一直跟我在一起吧……」 他埋在她胸口间那细不可闻的倾诉,不知道是否有传到少女的心中。 (待续) 八十五、保密 艾思是个特别的男孩。 不仅是因为拥有双重人格,也因为他懦弱胆小又努力坚强的性格和奇路斯·克里尼斯有点相像。至今为止,没有把自我主张或慾望加诸在她身上的人少之又少,坦言要保护她的人更是屈指可数,所以对于这样的人,亚莱蒂自然特别惦记在心。 艾斯也是,韩德也是,奇路斯也是,还有乔托。 总是形单影隻的她,不知何时起,身边开始聚集起了一些人,她还不确定这样的情感是什么,但是对于这些人,如果有她能够做到的事,她想要尽可能地给予。 就算是用肉体也无所谓。 因为,除了肉体与性的愉悦之外,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给予。 绵软的酥胸包覆勃起的男根时,艾思的耳根都红了。 和他可爱的外表不相符,他的阳物以他的体格而言算是雄伟傲人的,就算用丰乳夹住,还是露出半截龟头,她可以感觉到艾思那有如竹竿一般细瘦的两条双腿正在颤抖。 「好、好软……」少年低喃化为炽热的吐息,跨间的硬物又更加火热。 亚莱蒂默不作声,托着两边乳肉上下挤弄,她知道该怎么取悦男人,她在父亲的床上被训练了很多个夜晚,才不一会儿,少年就耐不住快感,连忙摀嘴压抑呻吟。 「学姊……好……好舒服……」 她稍稍调整了一下托胸的角度,大小适中的压力将男根深深埋在绵软的沟壑中,左右两边的乳肉交错摩擦,艾思颤抖得更加厉害了,呻吟不断溢出他的嘴角,他向前伸出双手,似乎是想扶着亚莱蒂的肩,但又因勾不太到,改放在她的头上,亚莱蒂被这股重量往下按,低头的瞬间,双唇吻到了直衝上来的龟头,艾思吓得松手的同时,他的双腿一阵不自主地抽动。 「啊……哇啊啊啊……!」 些许透明液体渗出马眼,被乳肉包夹的阴茎胀得更大更硬,亚莱蒂才刚别开头,白浊的浓汁便从乳缝间噗滋滋地挤出,少许喷溅在少女的脸庞,顺着侧脸的弧度缓缓垂下,大量精液在嫩乳的中心匯成一滩,四溢漫开,满淋酥嫩的乳房,画面香艳淫靡。 少年大口喘着气,高潮的刺激强烈得他脑袋晕呼呼的,使他疲累地垂下头,闭上眼睛。 须臾,少年的眼睛又再次睁开。 他看着亚莱蒂的脸,看着那沾淋她整个胸乳的精液,看向他被埋在绵软丰乳间的紫红色小蘑菇头,而后,他的目光又回到少女沾着精液的脸庞。 「浑球……让我一出来就看到这些,艾思那小子是几个意思……」 「韩德?」认出那粗鲁的语气,亚莱蒂轻唤一声,少年却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艾思那个小孬种昏过去了。」一手扯住亚莱蒂的衣襟,将少女往上拉扯,韩德凑近少女的脸庞,「这件事……你要对艾思保密啊。」 亚莱蒂很快就明白了少年的意思。 韩德吻上了她的双唇。 那不是一个温柔的吻,充满了情慾、挑逗、佔有。韩德入侵她的口腔,缠住她的丁香,任性地掠夺口中任何一处芳香。一时之间,亚莱蒂被吻得脑中空白了,不过是那样一个瘦小的身体,她竟无法推开他。他们双双倒在地板,韩德欺在她的身上,少年端住她的下顎加深了吻,多馀的津液自嘴角溢了出来,又很快被韩德舔去。 「韩……哈呜……呜嗯嗯……」 才刚出口的抗议又被柔软的唇堵回口中,亚莱蒂的眼角挤出了泪珠,就在她持续被软舌攻城掠地的同时,无数的手臂自地面生长而出,或揉上她的胸部,或滑入她的裙襬,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被情色地爱抚,她从来没有被这么多双手同时触碰过。 「嗯……韩德……嗯嗯……」 嘴角流洩的轻吟是来自不适或是快感,她自己也分不清楚了。 丁香小舌被勾了出来,曖昧的银丝牵在两人的舌间,韩德又轻啄几下她被吻得发红的嫩唇,碧色的眼眸认真地凝望着她,那么一瞬间,那总是喜欢耍帅的幼稚少年竟显得无比俊美。 「韩德……」 她又一次呼唤了他的名字,少年的脸上又浮现几分复杂。 「艾思快醒来了。」他低声说,拇指抚去少女侧脸的精液,「不准跟他说啊。」 「不做下去吗?」亚莱蒂问,看见韩德别开头。 「下次,你和艾思做吧。」 他起身,无数的手臂在剎那间消失,少年的身子又晃了一下,他的双眸从清醒陷入恍惚,又从恍惚回到清醒,而后,艾思·陶森的人格从昏迷中再次甦醒,他尷尬地看向自己又有点勃起趋势的下体,又看向亚莱蒂赤裸的上半身,双颊涨得通红。 「对、对不起……!」他匆促地将性器塞回裤里,拉好皮带,又匆忙给亚莱蒂抽了几张卫生纸,「吃饭!那个、我们继续吃饭吧……!韩德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什么。」亚莱蒂回答,接过卫生纸擦拭胸前的精液,「……什么也没有。」 * 呕吐的声音不断从厕所传来。 斯莱·米欧大口喘着气,面白如死灰,他一手撑着墙面,一手摀着腹部,从早上开始,他什么都吃不下,中午的饭才刚吃进去又马上吐出来。 为什么? 只不过是欺负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有什么好难受的? 斯莱的脑袋越发混乱,他低头盯着马桶,呕吐物的臭味浮上来,汗水滴落而下,他又禁不住一阵乾呕。少年咳了好几声,简直快把心脏给咳了出来,按着又累又疼的腹部向后踉蹌了好几步,背部用力撞上厕所的门板,他滑坐下来,泪水涌出了眼眶。 我不爱她。 我不爱她、我不爱她、我不爱她、不爱她不爱她不爱她不爱她不爱她—— 碰! 重重一拳捶在门板上,在厕所里盪出阵阵回音,越是拒绝他对那个女人的情感,腹里的绞痛就令他越发难受,斯莱咬紧苍白的下唇,抬手胡乱用袖子抹去眼泪。 他站起身,按下冲水钮,将一缸呕吐物冲进下水道,清澈的水自水箱源源流涌出来,他注视着水面的倒影,注视着那张苍白的脸,恍惚之中,彷彿看见了一个以泪洗面的瘦小男孩,男孩的手中抱着一隻长靴子。 「该死!」 对着马桶厉声怒吼,少年又一拳狠狠捶了墙面。 飞落的汗珠滴落水面,馀波盪漾,再一眨眼睛,倒影里的男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现在这张苍白如鬼魂的脸。 斯莱摀住脸,双膝一软跪倒在马桶边。 他正在被改变。 他煞费苦心建立起来的人格,正在被那个名为亚莱蒂·艾凡西斯的女人摧毁。再这样下去,他千辛万苦才终于摆脱的、幼时那名为「自我」的噩梦,又将降临于他。 「我不爱她……」 又一次,他彷彿催眠般,对自己喃喃地说着,嗓音却已变得沙哑。 「我才不在意……她恨不恨我……」 (待续) 八十六、人质 多亏艾思和韩德的帮助,这一天亚莱蒂过得比昨天安稳许多,除了一些零星的小麻烦自动找上门,并没有出什么大意外。只是不晓得为什么,「狗」在这天成为了热门讨论话题。 起先亚莱蒂并不是很在意,听久了,却想起自己的大白熊犬莉莉丝,几天没见,莉莉丝也许想她了。亚莱蒂并不知道毕斯帝·以赛德是哪个班的,甚至连他是魔法科或普通科都不清楚,却想起先前毕斯帝送她一程时曾经与她交换了通讯软体的帐号。 她连络毕斯帝,说想去看莉莉丝,对方却是已读不回。 这感觉并不是很好。亚莱蒂并不是在意毕斯帝对自己的看法如何,也不在意他们之间的关係,只是毕斯帝若没有回应,她也没有其他手段可以接触莉莉丝。 放学时分,她又给毕斯帝发了几条讯息,背起书包走出教室。 她没有想到的是,教室外已经有一大群人在等候。亚莱蒂才刚出教室,就发现自己已经被人群包围,目光扫过在场脸孔,有看起来有点面熟的,也有完全不认识的。亚莱蒂顺手将手机收回书包,想起了乔托·迪欧昨晚在图书馆对她说过的话。 ——不反抗的话,怎么知道自己原来是讨厌的? 那是她至今所听过最中听的话语,让她觉得,他们两人不仅仅只是被名为「一见钟情」的红线互相吸引而已,在这索然无味的人生之中,乔托·迪欧彷彿就是她唯一的理解者。 「有什么事吗?」 亚莱蒂平静地问,目光投向离她最近的一个少年,那人染着一头金发,发型梳得翘挺夸张,耳朵打了大大小小耳洞,身上掛着许多配饰,浑身服装仪容都不合校规。 「有点事想要问你……还记得我吗?冰沙姊。」那人笑瞇瞇地说,他的双眼看起来却有点失神,「跟我们到体育馆去一趟好不好啊?」 「我不记得,你有什么让我记住的价值吗?」亚莱蒂的语气果断而坚定,「不去。」 她呛辣的反应让现场观者一阵低呼,她眼角馀光一瞟,在场许多人的手上都正拿着手机录影,她将目光拉回那个少年身上,却看见对方从书包里拿出匕首。 「跟我们去一趟吧。」少年语带威胁,「我们只是有想知道的事情而已。」 「我拒绝。」亚莱蒂回答得简短,脸上毫无惧色,「滚开。」 「这婊子……!」 「先捅她两下再带走!」 叫嚣四起,叁个人向前扑上,亚莱蒂侧身闪过一个飞扑过来的男人,视线抓准手里拿刀的少年,偏头闪过刺击,扣住他的手腕,向上一拳重击他的肘关节,趁着少年惨叫的瞬间夺过小刀,旋身又闪过一个飞扑过来的壮汉,刀刃流利地在对方颊上划开一道血痕。 不过短短的几秒鐘时间,柔弱的少女毫发无伤站在原地,却已有两个少年跪地惨叫,围观的群眾都傻呆了,昨天他们凌虐少女时,亚莱蒂·艾凡西斯可没展现这么流畅的格斗技。 「不会吧……」 「她怎么那么厉害……!」 「不愧是家里做军火的……」 「好、好像有点帅……」 「白痴!你这傻逼说些什么!」 「原来如此……」亚莱蒂拋了拋手中的小刀,握住,冷淡的眼眸瞟向围观着人群,「虽然还没有理解『讨厌』是什么感觉,但是没有被你们碰到的感觉还可以……接下来是谁?」 围观群眾不约而同向后退了几步,人群之外却传来叫喊。 「在这边在这边!让开!让开!」 说着,几个男同学七手八脚地将一个少年抓进来,亚莱蒂不禁一愣。 艾思·陶森。 他的魔杖被跟在后方的几个女同学握在手中,少年可怜地不断挣扎,与亚莱蒂四目相对的瞬间,艾思的眼眶涌出愧疚自责的泪水。 「就是这傢伙!喂!艾凡西斯!之前你在图书馆勾搭的正太就是这小子对不对!」男同学扭着艾思的头对她叫嚣,「想要他平安无事的话,就把刀放下跟我们走!」 「我不明白你们的用意,这件事和艾思有什么关係吗?」亚莱蒂将刀举向前,摆出攻击姿态,完全没有退让之意,「不想受伤的话就放开他。」 闻言,在场数人纷纷掏出魔杖。 「白痴,你以为这里是哪里?魔法学校欸,区区一把刀对我们有用?」那男同学咧嘴邪佞地笑,「我们平常受过多少战斗训练,你想要亲身体验看看吗?」 「学姊……」艾思窝囊地哭着鼻子,眼眶都红了,「救、救救我……」 【笨女人!你不要管我们!快点逃走!】 她可以听见韩德的声音,眼前的人毫无疑问就是艾思没有错,看来在魔杖被没收的情况下,就算是韩德也束手无策。亚莱蒂犹豫了几秒,紧握着匕首的手缓慢垂下。 「把他放了。」她平静地说,「我跟你们走。」 鏘啷一声,匕首摔在地板上。 少数同学突然感到罪恶,面面相覷不知所措,也有几人朝她走来,从后方架住她,用绳子捆住她的手。亚莱蒂毫无反抗地任他们綑绑。跪在地面的艾思望着她,泪水溃堤。 「学姊!不可以!」他哭闹着奋力挣扎,「你们要对学姊做什么!放开她!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把她放了!把她给放开!」 他越是挣扎,身旁就涌上越多人压制,有几个人朝他开揍,艾思被揍倒在地面,蠕动被五花大绑的身体继续挣扎。 「你们这群魔鬼!你们以为这样就是正义吗!我不原谅你们!绝对不原谅你们!」 「——艾思,可以了。」 打断大哭大闹的少年,亚莱蒂的眼神很平静。 他愣愣地看向双手被反绑的少女,却看见亚莱蒂对他勾起了浅浅的微笑。 「你一哭起来,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她轻声说,「回家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他们愣愣地看着那个从没有笑过的亚莱蒂·艾凡西斯,又看向地上哭得泪流满面的少年,罪恶感油然而生,「正义」的光辉在他们脑海中逐渐模糊了。 几个不良少年架着她走了,原本兴致勃勃的人们此刻却只站在原地,没有跟上。 (待续) 八十七、暴走的怪物 亚莱蒂被架着带到仍在维修中的体育仓库,还没进去,里头就已传来足以震盪空气的狗吠,几个人连忙衝进去看,只见本应被绑在樑柱上的狗已经脱离了链绳,他们四望搜索狗在哪里,就见一个高大的少年匆匆忙忙从工事区中奔出,却因绊到自己的脚而摔倒在地,后方两条大狗朝他扑上来,疯狂撕咬他的手脚。 两条巨犬中,一隻是看起来较稳重的大型牧羊犬,一隻则是兇猛的獒犬。 而被两条狗同时霸凌的少年,正是奇路斯·克里尼斯。 「放开我!放开!」奇路斯抱着头狼狈地惨叫,「快点放开……不、不要咬那里!」 他狼狈的模样逗得在场几个不良少年放声大笑,他们扯着亚莱蒂走去,将少女一把推倒在地,亚莱蒂踉蹌了几步,跌倒在奇路斯的前方,那少年抬起头,傻住了。 「亚莱蒂!为什么……!」他不顾被咬的疼痛,后退了好几步,「等、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把这些狗、这些狗……好痛!好痛痛痛!」 獒犬将攻击目标转向他的侧腹,奇路斯惨叫一声,制服被咬破了,鲜血淋漓。 「这个白痴,中午才被我们揍过一顿,现在想到的就是把狗放走吗?」 「我看就让这傢伙掌镜吧!让他看看这个狗女人是怎么被狗干得唉唉叫的!」 「来扒光婊子囉!谁快去拿狗用的发情药片!」 「别、别动她……!」奇路斯痛得脸色发青,泪水爬满了脸,「亚莱蒂、快逃……!」 亚莱蒂努力想要撑起身子,刚才被那样一摔,膝盖的疼痛让她站不太稳,牧羊犬将目标转移到她身上,开始嗅闻她的脚,几个少年围上来把她架住,掀开她的裙子,牧羊犬的鼻尖便顺着大腿一路攀上,在她的跨间东闻西嗅,也引起了一旁獒犬的注意。 「喂!牠们有兴趣了!」 「浑蛋!我还没开始录!先暂停、暂停!」 「执行正义囉!快把手机拿来!」 突然,兇猛的吠叫划破天空。 一隻纯白的大白熊犬衝进体育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狠狠咬下牧羊犬的脖子。几个少年因惊吓而松开手,撕咬的大白熊犬与奋力挣扎的牧羊犬在地上翻滚搏斗,亚莱蒂踉蹌几步跪坐下来,她听见了沉重的脚步声,回头,只见门口站着那个高大魁梧的人影。 「老子今天翘课!你们这两个白痴!」 那个粗哑的嗓音让在场眾人一阵毛骨悚然。 毕斯帝·以赛德的上半身仅穿着一件薄汗衫,身上的肌肉块块分明,他倚在门边,脸上的青筋因愤怒而突起。那几乎是一种不可言喻的强烈气场,獒犬松了口警戒地向后退,负伤的牧羊犬也匆匆夹着尾巴逃离,而英勇的大白熊犬回到主人身边,对她身边的不良少年狠狠齜牙。 「老、老大……!」 「老大怎么会在这里!」 「我的女人说要看狗,我就带狗过来了。」他大步向前走,视线在浑身是伤的奇路斯·克里尼斯身上狠狠剜了一刀,没有说出口的是,有个人渣还为了救亚莱蒂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吵得他整个下午都不得安寧。 「结果呢?我看到了什么?」他的目光拉回亚莱蒂身上,盯着她被反绑的双手,又随即看向几个面色铁青的少年,「我的小弟对我的女人上下其手?喂……你们还要命吗?」 「老大!不是的,这个是因为……!老大之前不是总在说『那个跟狗跟人渣都能搞的女人』吗?」其中一个少年疯狂想要辩解,「我们只是想帮老大出口气……噗!」 他的话没有说完,一记直拳狠狠打进了他的肚子。 少年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摔倒在地板上,其他人的脸色顿时刷得惨白,两个人转身想逃走,却被毕斯帝抓住了脑袋,那霸王仅仅只是抓着他们的头颅,就将他们举到空中。 「脖子!脖子要断了!」 「原谅我们!老大!原谅我们!」 ——碰! 两颗脑袋狠狠撞在一起,少年们头破血流昏厥过去,毕斯帝很快又掐住了剩下两个人的颈子举到空中,两个人四条腿腾空乱踢挣扎,少年们的脸色已因缺氧而变得青紫。 「给我听好了,小崽子们……」霸王以低哑的嗓音狠狠威吓,「狗就是我,人渣也是我,我跟我的女人要怎么搞都行,敢在我背后动她又敢逃——你们这票鼠辈连奇路斯都不如!」 他怒喝一声,将两名少年狠狠摔出去,其中一个当场口吐白沫昏厥,另一个则在咳嗽中拼命吸气,打颤的双腿已无法再站起。不用几分鐘之间,方才还意气风发的不良少年们倒成一片,两条无辜的狗退到角落不吭一声。 见尘埃落定,毕斯帝从口袋摸出手机,将眼前狼藉面目拍了照,接着他瞪向了满身是血的奇路斯·克里尼斯。明明几天前才被他揍断鼻樑,现在看起来他除了那些被狗咬过之外却没有什么其他的外伤,毕斯帝的视线集中在奇路斯的胸口,制服下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正在蠢动,那并不是人类应有的东西,而那个,应该就是让两条狗都警戒他的原因。 「奇路斯,还好吗?」亚莱蒂以双手反绑的姿态跪坐在地,望着努力按着伤口爬起来的少年,「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还、还行……」奇路斯忍痛喘息,努力按压着胸口,「这点小伤……很快就会……呜……那个、其实……那天晚上和亚莱蒂……之后……我的身体……」 他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亚莱蒂突然被拎起来,扛到了毕斯帝的肩上。 「别随便和我的女人说话。」毕斯帝冷冷地命令,「滚远一点,废虫。」 「我不是你的女人……唔!」 重重一巴掌打在亚莱蒂的臀肉上,少女的双腿一僵。 「少囉嗦,我说你是我的,你就是我的!跟我回家看狗!」毕斯帝恼火地说着,扛着少女大剌剌地转身,「狗!走了!」 话说完,在脚边打转的大白熊犬高兴地摇着尾巴,跟在毕斯帝的身后屁颠屁颠地走了。奇路斯喘着气望着他们的背影,看见亚莱蒂从自己眼前被带走固然心痛,但是交给毕斯帝,比起交给那些来路不明的傢伙集体凌辱要好得多了。 奇路斯的眼前逐渐发黑,他看见角落几个不良少年慢慢恢復了意识,一个接着一个爬起来,而生长在他胸口的那股力量正奋力衝撞他的掌心,就快要摆脱他的压制。 「亚莱蒂……对不起……」泪水从眼眶滚落,奇路斯的意识逐渐空白。 我这样的怪物,根本配不上你。 松开手,狂暴的妖异之物从他的胸口猛窜而出,少年宛如坏掉的魁儡,失神的眸子望向了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目瞪口呆的不良少年,而奇路斯·克里尼斯的嘴角滑开一抹恐怖的弧度,分开的瀏海露出了那双泪痕未乾的——恶魔的红眼。 「食……物……」 (待续) 八十八、RE:被狗干的女人 主题:re:【问卦】被狗干的女人 发表时间:今天15:57:32 内文: [图像] 我是b,上面是原po现在的样子 给我把网站收了,否则那些回文的我会一个一个全部抓出来 你们是谁我都知道,你们干了什么事我也都知道 再动我的女人就得死 好自为之 (待续) ================== 学弟线差不多立旗了要来跑老大线囉~ 老大线跑完之后就差不多可以进觉醒篇了w btw祝各位白色情人节快乐! 八十九、影片的去向 就在刚才,瑟裘·布斯的眼前发生了超现实的场景。 她亲眼看见了奇路斯·克里尼斯的身体冒出了那种非现实的生物,牢牢抓住那几个惨叫的不良少年,然后——接下去发生的事情,她不敢看,只拔腿奔离了体育馆。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薇塔·维尔连斯所说的都是事实。 那个一直以来被她视为下贱蛆虫的奇路斯·克里尼斯不是人类,而是魔王的转生。 「怎么办……那些被我催眠的人……我、丢下他们……跑了……」一直狂奔到无人的操场,她恐惧地蹲在地面,摀嘴喘息,「被毕斯帝打伤已经够惨了,没想到会被奇路斯……!」 「这样很好。」 熟悉的甜美嗓音传来,瑟裘吓了一跳,转身,只见薇塔就站在她身后。 「毕斯帝已经把亚莱蒂大人带走了吧?」 「嗯,带走了……」瑟裘嚥了口口水,心有馀悸地追问,「她不会被怎么样吧?要是毕斯帝也像奇路斯那样突然长出什么……」 「——就算怎么样,你在乎吗?」 薇塔轻佻的反问让瑟裘闭上了嘴。 「不……」她紧握拳头,「我不在乎。」 「那就对了。」女孩满意地微笑,「你是我的僕人,只要按照我的话去办事就行了。」 瑟裘抿起唇,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她伸手按住颈侧的标记——黑色的七芒星,她出卖灵魂的印记,她身为第七魔王从属的标志。然而,此刻她却又突然想起了梦里的阴裘,那个一头红色长发扎成马尾,俊美又成熟的男人,他身上穿着那有如古代贵族般华贵的衣袍,还有那袭红披风。 如果说,阴裘在那无数个梦境里所说的都是真的…… 那个想法浮现在少女脑海的瞬间又很快被斩断,她摇摇头挥去这种不切实际的妄想,现在的她没有任何馀力把心思放在让「魔皇的磐石」觉醒以外的事情上。 「毕斯帝带走亚莱蒂,事情就已经成功了一半。」瑟裘的语气恢復冷静,她站起身,拳头握得死紧,「艾思·陶森那边,我会用别的办法再试试。」 「无妨,艾思那么胆小,现在应该已经受到很大的心理创伤,那边就由我来处理。」薇塔掩嘴轻笑,「就算他自己没有胆子下手……他『里面的傢伙』总会下手的。」 「什么意思?」 不能明白薇塔话里的含意,瑟裘急忙追问,但薇塔只是微笑。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她用手指蜷着发梢,问,「不过,亚莱蒂大人的名声已经臭到连靠近她都会沦为霸凌对象的地步,乔托·迪欧那边还没有动静呢?」 「……完全没有。」瑟裘懊恼地回答,「到底是人品问题还是什么原因……他身边的人没有霸凌他的跡象,也没有逼他说明他和亚莱蒂的关係,而且……亚莱蒂被欺负到这种地步,他竟然完全没有动作……」 想起那天乔托在保健室里给她的承诺,瑟裘握紧拳头。不只是食堂那次,就连她后来口耳相传听说的厕所喷水事件,还有这次的狗姦计画……当整个学校成为亚莱蒂的敌人时,答应保护亚莱蒂的乔托却始终没有现身。 「呵……看来是被什么有心人屏蔽在谣言外了吧。」薇塔下了结论,她抚着嘴唇,想起那天在图书馆里与乔托站在同一阵线的一男一女,「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主导人之一还是魔法科二年级的级任导师,该说乔托·迪欧是愚笨呢?还是被保护得太好了呢?」 瑟裘咬牙:「……那,既然没有效果,毁谤亚莱蒂的事情可不可以终止了?」 「嗯,当然,不过既然野狗的老大已经出马,不用我们特意出手,这件事自然会慢慢淡掉的。」说及此,薇塔笑瞇瞇地望向瑟裘,「相反的,你试着让他们感情变好吧?」 「哈啊?」瑟裘错愣地睁大眼睛,「你说乔托和亚莱蒂吗?」 「当然。」 「这是什么意思?」她愤怒地站起身,「前几天才要我拆散他们!现在又要我凑合?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是为了什么才让亚莱蒂的名声被搞得这么臭!」 「你别急嘛,瑟裘,我还没说完哦。」面对突然爆发的怒火,薇塔·维尔连斯只是不慌不忙地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隻手机,「在他们的感情要开花结果的时候,把这个拿给乔托。」 瑟裘愣愣地望着那隻萤幕已有裂痕的手机,从薇塔手中接过。 「这是……」 「里面有个很棒的视频,一定会派上用场。」 瑟裘审视着手机,知名品牌的最新型号,顏色是奢华的玫瑰金,她点了几下电源,但手机显然已经没电了,毫无反应。瑟裘抬起头还想追问什么,薇塔却已经走远了。 她将手机翻到背面,只见手机壳的右下角刻着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阴裘·布斯。 (待续) 九十、只是含着的话 毕斯帝·以赛德的家位于高级地段的豪宅大楼内。 他一个人住在一间叁房两厅的公寓里,虽说不上顶级,但也不是一个高中生能够负担得起的格局。他说,以赛德财团是建筑业的巨擘,名下坐拥上千亿豪宅资產,和财团经手的商品相比,这只不过是间卖不出去的破屋。因为多年以来无法和父母好好相处,那对夫妻拿了这间房子搪塞他,好将这个逆子从他们生活的屋子里赶出去。 亚莱蒂才刚踏进客厅就明白了毕斯帝和家人不合的原因,他的客厅角落吊着一个沉重的大沙包,柜子上摆满了许许多多的奖盃和奖牌,全是在各个地下拳王比赛中赢得的。简约的黑色绒布沙发、最高级的电视与音响、墙上贴着一张世界知名拳击冠军的海报……与这个装潢阳刚的空间格格不入的,只有掛在时鐘下方的银项坠,粗重的银鍊配上龙形银色底座,在正中心镶着一颗红色宝石,看起来不是属于女性的饰品,却也不像毕斯帝会配戴的东西。 莉莉丝兴奋地跳进客厅,舒舒服服地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亚莱蒂走向她的爱犬,大狗也很快就把头窝了过来,在亚莱蒂的胸部上蹭来蹭去。 「给我安分点,色狗,你上了我女人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帐!」还站在门边的毕斯帝一阵低吼,亚莱蒂一面顺着大白熊犬的毛,一面愣愣地望向他。 「你知道?」 「我的鼻子跟狗一样灵,给牠洗澡的时候我就闻到了。」毕斯帝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恼火,「给我去洗澡,女人,你的奶子都是男人的精臭味。」 「我什么衣服都没带……」 「穿我的,今晚你在这里留宿。」毕斯帝霸道地代她决定,「反正回去也只是睡饭店。」 他就像拎小猫那样轻松把亚莱蒂抓起来丢进浴室,顺势又从衣柜里拿了一套t恤和长裤往里头丢。亚莱蒂乖乖捡起衣服放上置物架,脱下衣服时,半透明的雾玻璃门外,毕斯帝·以赛德背对门板盘腿席地而坐,就像守门的小狗。 亚莱蒂扭开水龙头,热水源源不绝当头洒下,在潺潺水声之间,她听见毕斯帝从外头传来的声音,一如以往的低沉,却又听起来闷闷的。 「你为什么要跟奇路斯做爱?」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但他却真的不明白,儘管他是长得粗獷壮硕,比不上阴裘·布斯那样的美男子,也知道多少女人看上他也不过是衝着他以赛德家的势力和财力,但自己再怎么不受欢迎,也总比奇路斯·克里尼斯那种阴阳怪气的变态要好,他怎么也想不透,为什么亚莱蒂·艾凡西斯比起承认做他的女人,会先选择和奇路斯做爱。 「那也是闻到的吗?」亚莱蒂的疑问伴随着水声从浴室传来,毕斯帝有些恼火。 「没错,女人,你和哪几个男人交配过,我用闻的都闻得出来。」他低吼,大掌拍了一下膝盖,「回答我!奇路斯那傢伙哪点让你喜欢,比起我、竟然先选择他!」 「我没有喜欢他,也不讨厌他。」亚莱蒂的嗓音很平静,「没有拿你们比较过。」 「哼……这就是你跟谁都能上床的原因?」毕斯帝半瞇起眼,并不满意这个答案,「那你对我也是不喜欢,也不讨厌?那你跟老子也能做爱囉?」 「可以。」亚莱蒂回答得简短,「你和奇路斯是一样的。」 这个回答丝毫没有抚慰到毕斯帝的内心,他恼怒地吹了口气,摸摸下巴,浓密的鬍子扎得掌心麻麻的,说不好这就是他对亚莱蒂而言没有魅力的原因,想着,他起身去另一间浴室找刮鬍刀,对着镜子把他留了半年的鬍子刮得一乾二净。 不知道亚莱蒂喜欢什么,这大概是那个女人最吊他胃口的其中一个原因。过去他所有的女人,要嘛喜欢钱,要嘛喜欢珠宝,要嘛喜欢玩,目标明确,她们利用他得到物质享受,他利用她们满足生理所需,然而,像亚莱蒂这样喜怒不见于色,大胆敢言,却又淡然平静到这一地步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不只想要拥有她的身体而已。 搁下刮鬍刀,摸摸光溜溜的下巴,除了那身太过壮硕的肌肉之外,现在的他和实际年龄该有的样子也不会相差太远。毕斯帝洗完脸后四处向旁摸索毛巾,随手抓到一块布就凑上脸来擦,却觉得质感不太对,他抬起头,看清拿在手上的是t恤下襬,视线往上移,亚莱蒂的脸庞就这样映入眼帘。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太过宽松的t恤,底下没有内衣、没有内裤,什么也没有。 「你在干嘛?」毕斯帝松开手,直起身,「我不是有给你裤子吗?」 「太松了,没办法穿。」亚莱蒂的手指梳过湿漉漉的长发,「有吹风机吗?」 「去沙发上玩狗,我带过去给你吹。」毕斯帝恼怒地抓抓头发,正要转身,亚莱蒂的手却贴上了他的侧脸,这让他不禁一愣。 「鬍子,刮掉了。」少女淡淡地说,「很适合你。」 「你喜欢这样?」 「都可以。」 少女转身走了,毕斯帝上下打量那无可挑剔的背影,中意的女人穿着自己的居家服,那种领口大得露出半边肩膀、下襬长得盖住腿根的体格差,确实让他感到一丝兴奋。 拿了吹风机走到客厅,就见亚莱蒂·艾凡西斯跟大白熊犬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她修长白皙的美腿交叠在一起,引人想入非非,毕斯帝一把将她拦腰抱起,让她坐到自己怀里。 见状,莉莉丝也懒洋洋地爬过来,窝进亚莱蒂的腿间,两人一狗就像叠罗汉一样窝在同一张沙发上,毕斯帝不禁觉得好笑,想藉机吃点豆腐的兴致也散了。他开了吹风机帮少女吹乾长长的发,亚莱蒂搂着怀里毛茸茸的大狗,在热风的吹拂中舒服地瞇起眼睛。 「这么喜欢狗?」他故意附在她耳边说话,看见亚莱蒂敏感地颤了一下,「把饭店退了来跟我住吧,你可以每天抱狗,我可以每天抱你。」 「你是认真的?还是说说而已?」亚莱蒂漫不经心地玩着莉莉丝的毛发,反问,「如果信用卡被取消,我就会没地方去。」 「这里还有个空房间,整理一下可以给你睡。」手持吹风机,拨弄着她的长发,毕斯帝不禁哼笑,「没什么,你又不是第一个跟我住的女人。」 「这里还有别的房客吗?」 「最近没有,这两、叁年没有。」男人轻笑,「自从上一个把我的冠军奖金骗光以后,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对女人出手了……喂,你好歹也是千金大小姐,对我的钱应该没兴趣吧?」 「如果我的钱用完了,我会考虑对你的钱下手。」亚莱蒂回答的表情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目前的话,对你的钱没有兴趣,对你也没有兴趣。」 「哈!总算是说出一句呛的了!」毕斯帝大笑出声,非但一点也不生气,看起来还有点高兴,「很好,允许你继续无礼,这样才是配得上我的女人!」 毕斯帝的反应让亚莱蒂觉得有点新鲜,至今为止被她以冷言冷语对待的人,不是七窍生烟便是黯然消魂,还没有哪个人会像毕斯帝笑得这么高兴,她向后躺上健硕的胸脯,仰头,宝蓝色的星眸笔直地望着毕斯帝。 「干什么?头发要没办法吹了。」 「你喜欢说话无礼的女人吗?」 她的疑问让毕斯帝咧开笑容。 「那怎么可能,如果是粗鲁的无礼,不管男的女的,我照打不误。」他挽起垂落在手边的银色发梢,放在掌心细心地吹,壮硕的手臂就环在少女丰满的胸前,「但是你的无礼让我觉得很舒服,直接到骨子里,很强悍,所以我很喜欢,只有强的女人才配得上我。」 男人的回答让少女睁圆了眼睛。 亚莱蒂并不明白毕斯帝所说的「强」是什么意思,她确实有从小学习格斗技,学得也还算可以,却不是足以被称作「强」的水准。她低头思考毕斯帝的「强」指的是什么,柔软的银色发鬓垂下,露出小巧白皙的耳朵。 毕斯帝一阵心痒,低头吻她的耳珠。 「别这么做。」亚莱蒂稍稍蹙眉,「我才刚洗好澡。」 「你这么没有防备躺在我身上,我硬了。」毕斯帝关掉吹风机扔到一边,低下头,宽阔的肩膀将她瘦小的肩膀紧紧包围,嗓音低哑性感,「吶,要不要帮我含?」 「不要。」 「哈!你好歹考虑一下吧?」毕斯帝轻笑出声,「看在今天下午我也算救了你的份上?」 这番邀功确实让亚莱蒂犹豫了几秒,但她还是摇摇头:「这是两回事。」 「那……其他人都是怎么约你上床的?」毕斯帝亲吻她的发旋,低沉的嗓音温和而轻柔,与他平时暴戾的气性大不相同,「告诉我吧,我很想知道啊。」 亚莱蒂歪头,思考自己该怎么回答。 若是从前,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被迫」,如今她却不能确定。奇路斯那次、和阴裘·布斯在梦里的几次,还有无意识的状态下和斯莱·米欧在保健室里发生的那次,和「强迫」这个词实在沾不上边,而且,她多少也有点享受。 「顺势……而已。」她回答得踟躕。 「呵,本来以为你个性很呛,现在听起来倒是挺软的。」毕斯帝说这话时的口气没有什么责备的意思,倒是听起来温和有礼,「那和我怎么样?你也能顺势和我做吗?」 她没有想过毕斯帝会这么小心翼翼地询问她,本以为这个性情粗暴的男人会用比阴裘·布斯更加强硬的手段强迫她就范,却没想到毕斯帝的态度会这么认真。 她愣了半晌没有回答,这让毕斯帝察觉亚莱蒂似乎没有明白他的疑问。他牵起她的手,引导那隻纤细的小手抚摸他的胯下,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亚莱蒂摸到了一根惊人的巨物,她回头看向毕斯帝,毕斯帝也认真地望着她。 「如何?」他问,「你觉得进得去吗?」 亚莱蒂终于明白毕斯帝如此小心的理由,这并非常人所能及的硕大阳物不是女性的身体能承受的大小,万一强行进入,在性爱途中一个不小心出血受伤也不是不无可能。 但这也意味着,毕斯帝没有弄伤她的打算。 「进不去。」亚莱蒂回答得果断,「太大了。」 毕斯帝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又问,「跟奇路斯的比起来怎么样?」 「长度差不多,但是没有这么粗。」 「那只是含着的话?」 没有想到毕斯帝会追问至此,亚莱蒂愣愣地眨了两下眼睛:「应该……没什么问题。」 「哈!那就没问题了!」 突然,毕斯帝双手一拍大腿,揽住亚莱蒂的纤腰,以扛米袋似的姿势从沙发上跳起来,眉宇之间又恢復了原本气宇轩昂的模样,彷彿刚才绅士般的询问都只是假象。 「走吧!女人!我们马上试一试!」 毕斯帝狂野地大笑,扛着少女叁步併作两步就往卧房走,身后的莉莉丝屁颠屁颠地跳下沙发想跟过来,毕斯帝赶在那条大白熊犬蹦进来前甩上卧房的门,顺手上锁。 (待续) ====================== 久未更新,先和诸君说声抱歉...... 在下这阵子因为工作问题会减缓更新的速度 要让各位难等了,请多担待! 九十一、忠犬 扑通一声,亚莱蒂被扔在宽敞柔软的床舖上,打滚了几圈。 毕斯帝爬上床,将她按在身下,一把脱下她一身过于宽松的t恤往后丢。 「我很多年没碰女人,你是第一个。」他一面说,一面解开裤头,露出那尺寸夸张的粗硕巨物,几乎与少女手臂一般粗的阳物昂挺着,约莫一尺长,就算经过妥善的拓宽也是难以容纳的怪物,毕斯帝显然也有自知之明,说道:「国中的时候还勉强可以,但这傢伙越长越大,已经没有能挑战它的女人了,所以我也不会强迫你。」 「这个尺寸看起来的确不像人类的……」 「摸摸看。」 毕斯帝的神情很自豪,不等亚莱蒂同意,他拉过她的手抚摸自己的胯下。紫红色的龟头已经探出包皮外,柱身温度很高,硬得像是在摸一根铁棍,她不禁想像这根可怕的怪物在自己身体衝撞的画面,疼痛是必然,但说不定也会伴随着意想不到的快感。 亚莱蒂爱抚着掌心炽热的肉棍,含光的星眸微微上抬,以巧妙的角度望向了毕斯帝,男人也恰在此时低下眉眼,两人对上了视线,她看见男人像是愣了一下,雄壮的肩膀明显一个激灵,而后,霸道的坏笑浮现在那张粗獷而英俊的脸庞。 「你真美。」 「什么……唔!」 还不明白男人为什么莫名冒出一句讚美,她的下巴便被大手端起,双唇很快被吻封锁。 究竟是温柔还是霸道,亚莱蒂渐渐不明白了,初始那炽热粗糙的唇蛮横地含咬,舌头伸入她的口腔强取豪夺,形同蹂躪,但后来,他的吻转为甜蜜温和的取悦,两人的津液交融,软舌逗弄丁香,爱抚着敏感的口腔上部,吻得少女的身躯逐渐热起来。 「唔……呼唔……嗯嗯……」 她不由自主地发出细微的呻吟,在男人的耳里听来就像美妙的音乐。 「你的小嘴真暖。」他松口,调戏她,又在水嫩的软唇啄下一个吻。 亚莱蒂侧头贴在他的掌心,没有讨好也没有拒绝,她很沉默,与他至今遇过的女人截然不同,她那么被动,但同时,那双优美平静的眸子又溢出一股无可动摇的强悍。 他没有看错。毕斯帝又一次在心底确信,没有人比亚莱蒂更适合作他的女人。 「用你的小嘴帮我含含吧。」他微笑,又宠溺地啄吻她的红唇,「没什么,觉得不行就随时把我推开,我不会强迫你的。」 「嗯。」亚莱蒂淡淡回答,「……我本来以为你很霸道。」 「哈!会让女人主动骑上来的才是真正的霸王。」毕斯帝发出一声哼笑,他的嗓音被情慾烧得微哑,柔得令人心醉,「何况是对待自己的王后,怎么可能用强迫的?」 「我不是你的王后。」 「迟早是。」 毕斯帝的坚持让少女勾起浅浅的微笑,她没有继续争辩下去的打算,双手压上毕斯帝的肩膀,将他推倒在床上,道:「那就让我主动一回吧,王。」 毕斯帝被她的笑容和举动逗得又满足又心痒,一时之间只有失笑,跨间的巨物倒是挺立得更加雄伟。亚莱蒂趴在他的双腿之间,握住难以掌握的粗大根部,顺着囊丸的隙缝缓缓向上舔舐,舌头滑过柱身的青筋和皱褶的缝隙,一直舔到顶端,张口含住李子般大的肉红龟头。 「唔……!」 男人的脸庞遍佈情慾,他稍稍撑起身,大掌轻轻按住了亚莱蒂的后脑。 少女的舌技不是普通的出色,她灵活的小舌顺着龟头的外侧绕圆舔弄,不时几下吮吸,同时双手也没间着,纤细的手指来来回回抚弄粗硬的柱身,滑到最底时,指尖便顺手玩弄下方两颗囊丸,熟练得像是经验丰富的烟花女人。 这让毕斯帝被取悦得头皮发麻的同时,也感到强烈的不快。 「喂……」他用沙哑的声音呼唤,「这些都谁教你的……?」 「我自己学的。」亚莱蒂吐出被含得湿润的饱满龟头,一面舔弄马眼一面回答。 「唔!骗鬼……自己学能学成这样?」 「为了保护自己,不得不。」 她的回答让毕斯帝眉头紧蹙,他下意识地抓住亚莱蒂的头发,顿了一下又随即松手,改以抓住她的肩膀,将她轻轻推开。 「别把我和那些欺负你的渣滓混为一谈!」他低吼,粗哑的嗓音和温柔的举动完全不符,「听了很不愉快啊!女人!」 「我没有混为一谈的意思,只是照实回答你的问题。」亚莱蒂睁大了美丽的杏眼,舔去指尖沾上的前列腺液,「毕斯帝,我知道你不一样。」 闻言,本在气头上的男人一下子住了嘴,他板着脸,眉头拧成一团,像是还在生气,可双颊全被染上温柔的红,一会儿,毕斯帝低下头来,将少女往怀里一揽,宽阔结实的臂膀包覆着她,炽热的体温紧贴着她的胴体,一股温润之情不禁涌上亚莱蒂的心头。 「以后都交给我。」毕斯帝柔柔地说,「谁敢欺负你,我就揍死他们。」 亚莱蒂没有回话,轻蹙蛾眉,一向淡漠的眼神也不禁动摇了。 她张开口,正想要说些什么,生茧却又温暖的指腹覆上了她的双唇。 「不用想着回报什么的。」毕斯帝滑开一抹微笑,「待在老子身边就是了。」 少女樱桃似的红唇被男人粗糙的手摁着,蓝宝石似的眼眸睁得圆圆的,显然是对毕斯帝为什么能猜到她想说的话而感到意外。 毕斯帝似乎也读了她的心,嘴角的微笑尽是得意,他弯身亲吻她,顺着她的嘴角向下啄,在她的颈侧吻上了她的记号,他可以感觉她瘦弱的香肩为他而敏感地拱起,于是他继续向下探索,捧起那两团嫩肥又清香的美乳,两边各吮了几口,接着,他将她按倒在床铺。 「毕斯帝。」大概猜到男人的意图,亚莱蒂蹙了蹙眉,「那么大,进不去的。」 「我不会进去的,家里现在没套子,而且你还没同意。」毕斯帝大咧咧地哼笑,「我可没那么不珍惜自己的女人,现在先借你的美腿用用。」 说得好像有那么一天,她就会同意他进去似的。亚莱蒂不禁为男人的固执扬起了浅浅的唇角,但昏暗之中,毕斯帝显然没见到那抹珍贵的微笑。他脱下上衣扯直,紧紧綑绑住亚莱蒂的大腿,然后就像翻蛋饼似地将亚莱蒂转到背面,托起她圆润的小屁股,将他那被舔得湿润的粗棍插进少女双腿的夹缝间。 火热的柱身辗过花唇,磨过敏感的肉荳,狠狠插穿腿心。 「嗯……!」 「夹得真紧……」毕斯帝咬牙低哼,「感觉到我的宝贝有多大了吗?」 那的确是难以形容的巨物,就像一根滚烫的铁棒硬生生插入合拢的两腿之间,骨头都感受到了压迫感。亚莱蒂咬住下唇忍住细碎的呻吟,肉棒热得嫩肤阵阵发疼,泛着青筋的柱身被两瓣花唇含着,明明没有交合,却让人有了做爱的错觉。 她还年幼时,父亲也经常将性器插入她的腿间,但从来没有一次给她这样的感觉。 炽热得、令人着迷。 「我要动了,太痛就说一声。」 即使没有真的插入花穴,毕斯帝仍然不忘叮嘱。被少女柔软的双腿箍得那样紧,毕斯帝的忍耐早就到了极限,他托住那在他的大掌下显得无比娇小的腰肢,展开一波粗暴的肏弄。 啪、啪、啪,粗壮的下腹肌响亮地撞在少女柔软的臀办上,粗如柱的肉棒一次又一次辗过花唇,擦过敏感的阴蒂,被磨过的地方火辣辣的,一阵奇痒。 想要。想要更多。 理智明明很清楚被那巨物贯穿的下场,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索求,亚莱蒂随着男人的进犯发出细碎的呜吟,撅着屁股趴倒在柔软的床铺,她咬住床单,配合着毕斯帝的进攻慢慢律动,一瞬间,这绝妙的姿势令她觉得自己就像一条母狗。 「舒服吗?」毕斯帝倒没那么像发情的狂犬,但他的嗓音也已被情慾催得沙哑,「你的小骚逼已经出了很多水了……」 「是、吗……嗯……!」 肉棒在此时狠狠一个挺进,柱冠碾开汁水淋漓的肉唇狠狠撞击花蒂,又继续一路衝撞直到柱身平贴她的小腹,亚莱蒂倒抽一口气,双颊被情慾染得嫣红,敏感的身体一阵激灵,更多淫水洩了出来,花唇将男人的雄伟的肉柱抹得光滑水亮。 「嘶……你真骚……」 男人俯下身来,雄壮的胸肌紧贴她的背脊,一双大手伸到她的胸前把玩柔软的乳肉,生茧的指腹来回搓揉敏感的乳粒,惹得少女娇小的身躯一阵颤抖。 「啊!那里……!」 「爽吗?」毕斯帝含吻她的耳朵,热气喷在她的侧脸,「你美呆了……」 他一面说,一面小幅度地挺腰,硕大的柱根来回摩擦着敏感的花蒂,龟头一下一下顶在她的肚脐上,炽热得让少女的脑袋晕呼呼起来,加之那不断捻玩双乳的大手,亚莱蒂只觉快感的电流在她的四肢百骸阵阵乱窜。 「嗯……我、不行……了……!」她双手紧紧揪住床单,在喘息间呻吟。 「哈啊……把脸转过来。」毕斯帝的嗓音溢着宠溺的笑意,「让我看你现在的表情。」 亚莱蒂才刚回过头,毕斯帝就吻了过来,伴随着下身肉体沉沉的撞击声,肉柱又一次辗过嫩红的花瓣和花蕊,亚莱蒂一个痉挛,淫水喷涌而出,将穴口的阳物当头浇得湿透。 少女的呻吟尽数被吻堵回了喉中,他吻她的方式像野兽的掠夺,贪婪得像要将她连骨头都吃乾抹净。在穴口徘徊捻弄的巨物在她的腿心又肏了几回,浓稠的白浊便喷射而出,溅上她的下腹、双乳,垂滴在床单上。 他们两人喘息着,沉浸在高潮的馀韵中。毕斯帝扯开将少女的双腿勒红的上衣,抱着她躺倒在床铺,他的手臂很沉很壮,被他搂着却有股意外的安心感。 「快点承认是我的女人吧……」毕斯帝闭眼啄吻着她的双唇,低声喃喃,「我想快点和你做更舒服的事……」 「一定要承认才能做吗?」 亚莱蒂反问,但男人只是睁开半隻眼睛望着她,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过去与她交欢的男人,没有几个人顾及她的意愿到这等地步,明明是一头贪婪的饿虎,没有得到许可却不愿露出獠牙。亚莱蒂并不明白毕斯帝为什么如此固执,但她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儘管是个霸道的男人,毕斯帝·以赛德却对她抱着相当的尊重。 这让亚莱蒂不禁莞尔微笑。 看着男人露出意犹未尽的表情,将脸埋进她的胸口舔吻,她伸手揉了揉那鬃毛似的乱发,顿时之间,有种得到了一头忠诚巨犬的错觉。 (待续) 九十二、地盘 毕斯帝醒来的时候,还不到清晨叁点。 亚莱蒂窝在他的臂弯里,睡得很沉,她柔美的波浪捲银发有如长长的银河散落在床铺上,毕斯帝闭上眼将她搂紧了一些,少女的身上满满都是自己的味道,这让他分外满足。 怀里的少女因这点小动作而模模糊糊地醒了,她疲倦地抬手摸上毕斯帝的脸庞,顺着他光滑的侧脸向上抚摸,修长的手指深入发丛之间,来回轻轻搔了几下,而后,亚莱蒂就这样搁着手又睡着了,毕斯帝望着她可爱的睡脸,一股温润的情感油然而生。 一向躁动的他,此刻却感到无与伦比的平静。 就连「家」也不曾给过他这种安心感,分明是初次產生的情愫,却莫名有种怀念感,毕斯帝凑近少女的脸庞,在她嫩裸的肩窝轻轻蹭了两下,满足地瞇起双眼。 他从来没有想过「爱」是什么。 一直以来,男女之间的交往在他眼里是「征服」与「臣服」,也是「利益交换」的关係,就像皇帝及其叁千佳人,他凭藉权力享有她们的肉体,而她们臣服并得到所需。从国中开始他一连换了叁、四任女友,无一不是藉着他得到物质利益或保护,她们只要摆出妖挠的姿态,偶尔陪他上上床,就能拿到任何她们想要的名牌首饰皮包,还得到一个「老大的女人」的头衔,让一干小弟都对着她们毕恭毕敬。 他已经腻了,想要个强悍的女人,想要个能配得上「老大的女人」这个强悍的称号、却同时不会对他予取予求、搔首弄姿的女人——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在亚莱蒂身边得到的这股感觉,又是什么呢? 沙沙……沙沙…… 爪子搔刮门板的声音从房外传来,毕斯帝的思绪逐渐清晰。 窗外的天色还是暗的,他打了个呵欠还想贪睡,感觉到一隻手放在他的额前,毕斯帝伸手抓住了那纤细的手腕,睁开眼,如瀑的银发自两旁垂流,亚莱蒂·艾凡西斯正趴在他胸口,低头凝视着他,那双浩瀚又深不可测的宝蓝色星眸柔美得令人屏息。 「你醒了?」毕斯帝问,没来由地觉得心情很愉快。 「莉莉丝在外面,应该是饿了。」亚莱蒂平静地说,「我也饿了。」 毕斯帝转头瞥了眼墙上的时鐘,才刚要早上四点,但考虑到他们昨晚放学后连晚餐都没吃就在床上交欢,飢饿也是无比正常的。男人拍了拍自己瘪下的肚皮,坐起身。 「我去做点吃的,你餵狗吃饭吧。」 「嗯。」在毕斯帝起身下床前,亚莱蒂勾住了男人的手指,「我想洗澡。」 「哪来那么多澡洗……啊啊、我好像也没洗澡啊?」毕斯帝一面呵欠一面抓抓头发,「那就顺便帮我放个洗澡水吧,早餐我煮点热的。」 「没有衣服穿。」 「昨天脱的再穿上去不就行了?不然就别去上学。」 亚莱蒂的眉头皱了一下:「不喜欢。」 「……真拿你没办法。」毕斯帝懒散地又打了个呵欠,「吃完早餐后我载你去饭店拿你的衣服,你直接把房退了来住我家,晚上我把空房给你整理整理。」 闻言,亚莱蒂微皱的眉头总算舒开。 「嗯。」她微微低下头,「谢了。」 一瞬间,那种礼貌造成的距离感让毕斯帝感到不太愉快,让他有种从夫妻生活的错觉中被拉回现实的挫败感。毕斯帝弯下身来亲吻她,少女也接受了他的吻,她很顺从、被动,甚至感觉根本没把他的吻当一回事,这和他原先设想的那种强悍女人的气场完全不同。 但是,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他走去厨房看冰箱,亚莱蒂终于开了门。饿坏的莉莉丝倒在她眼前装死,像一团特大的白抹布,亚莱蒂蹲下身想抱牠,却只见大白熊犬嗅了嗅亚莱蒂身上的气味,向后退开。 「莉莉丝?」 得寸进尺又撒娇成性的爱犬鲜少有这么尊敬她的时候,这让亚莱蒂不禁一愣。 「啊啊、我看那小子不会有胆再蹭你了。」厨房传来毕斯帝的声音,亚莱蒂抬起头,就见男人拿着半瓶牛奶走出来,他的手肘撑在门框上,嘴角的笑容很是得意,「因为你的身体——现在是我的地盘了。」 「你是狗吗?」亚莱蒂问,男人不禁失笑。 「我就喜欢你呛的。」 他端过她的下巴吻上,浓郁的牛奶味在两人唇齿间漫开。 (待续) -----------------------------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双更谢罪...otl 为感谢叁百珠,到週日为止会日更!\\\\?( 'w' )? //// 九十叁、阴裘的守护 那一天早上,她告别了将近一周的饭店生活,办了退房,将行李搬到毕斯帝的家。他们一起整理房间,吃了第二顿早餐,一起窝在沙发上玩狗,然后一起去上学。 才走进校门,她与毕斯帝就受尽了四面八方投来的注目礼。 「竟然一起上学……该不会已经睡过了吧?」 「这个抹布女……还以为她很纯洁呢……」 「之前不是还跟魔法科的小鲜肉有緋闻吗?变心真快……」 「嘘!别太大声,会被揍的!」 「真噁心……不入流……」 那些污秽不堪的流言蜚语并没有说得很小声,即使是学生之间的交头接耳,也清清楚楚传进了亚莱蒂的耳中,突然,她感到毕斯帝的大手按上她的肩膀。 「别理他们,没有爪子的狗只会乱叫。」男人俯下身,附在她耳边低语,沙哑的嗓音温柔而迷人,「有我在,没人敢动你一根头发,别把疯狗的乱吠放在心上。」 「我没有放在心上过。」亚莱蒂回答的神色如常冷淡,「不过,还是谢了。」 毕斯帝抿唇微笑,在她的耳侧吻了一下。 他这明目张胆的亲暱举动使旁人全都倒抽一口气,亚莱蒂抚上耳侧,抬头看向毕斯帝那张示威性浓厚的脸,在她看来,这就像是在宣示地盘主权的狗。 「放学后到叁年二班来接我,我要告诉全世界你就是我的女人,这样不管明的暗的,谁都不敢动你。」他咧开嘴笑道,「放学见啦,女人。」 「我不是你的女人。」 「哼,你我都是那种关係了,嘴硬就趁现在吧。」 说完,毕斯帝大摇大摆地走了,亚莱蒂目送他的背影,不以为然。 「那种关係?那种关係是哪种关係啊?」 「太下流了……」 「乔托知道这件事吗?」 「这女人真是抹布到极点……」 「听说了吗?那些策画狗事件的人昨天都没有回家……」 「被用对付阴裘大人的方法解决掉了吗?」 「好可怕……真是妖女……」 「亚莱蒂学姊……」 在那些逐渐大起来的议论声中,一个弱弱的可怜嗓音呼唤了她,亚莱蒂回过头,只见艾思·陶森就站在她的后方,他的头缠了几圈绷带,鼻青脸肿的,双手也都是伤口和瘀青。 「艾思,怎么了?」亚莱蒂伸手抚摸他的头,被亚麻色头发盖住的是一大块纱布,「被打了?昨天他们没有放你回家吗?」 艾思低头不语,眼眶盈满了泪水。 「艾思。」 「对、对不起……!」察觉到眼泪马上就要涌出眼眶,艾思慌忙用袖子擦拭泪水,「我明明、下定决心……不要再哭的……可、可是……」 【烦死啦!换我出来!】 韩德烦躁的嘶吼响起,少年的身体紧接着踉蹌了几步,但他很快就站定,双眼炯炯有神。 「韩德。」认出眼前的人已不在是艾思,亚莱蒂轻唤。 「艾思那小子,一想到昨天的事情就哭个没完,今天就我代替他上课吧。」韩德将书包往肩上一甩,拇指抹了下鼻侧,「哼、我都叫你逃走了,没想到你还真蠢到自投罗网。」 「就结果而言,我没被做什么事。」想起对方是在说昨天的事,亚莱蒂淡淡回答,「倒是你,在公开场合和我走在一起,再发生和昨天同样的事情也不奇怪。」 「管他的!老子为什么要为了顾及别人的眼光就不做自己想做的事?」韩德啐了一口唾沫,眼神兇狠,「这次我会在魔杖被抢走前揍死他们!」 亚莱蒂没有回话,只是轻轻勾起唇角。 他们两人一起走上楼梯,一路上向他们投以注目礼的人不少,韩德若不是装作没看到就是回以冷瞪,直到来到必须分头的楼梯口,韩德才停下脚步。 「艾思还在哭,有句话我帮他传。」他叫住正要走上楼梯的亚莱蒂,说,「下个星期六的嘉年华,你应该没什么事吧?」 「我有事。」亚莱蒂果断回答,「晚上七点以后没空。」 「我是说白天啊白天!反正你又没朋友,应该很间吧?」韩德咧开得意忘形的笑,用力一拍自己的胸膛,「给你个好消息,老子和艾思能陪你玩一整天!怎么样啊?」 「那不就是说你也没有朋友吗?」 亚莱蒂回答得迅速,韩德气红了脸。 「囉嗦啊!我的朋友就是艾思!艾思的朋友就是我!要还是不要!一个字!」 「也好。」亚莱蒂低头思索了几秒,「去年没有参加,今年就和你一起看嘉年华吧。」 「哈!」 即使是吊儿郎当的韩德,此刻也掩盖不住眼底兴奋的光采。 「那说定啦!早上八点在校门口等你!」他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要跳起来欢呼一样,兴高采烈地指向亚莱蒂的鼻尖,「记得穿美一点来啊!一定啊!」 【我、我们约好了哦!】 艾思紧张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显然哭鼻子男孩也已经停止哭泣了。 亚莱蒂目送少年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这才转身走上楼。 拐了个弯来到教室门前,就看见一个梳着整齐发髻的套装女人又在走廊上观望,亚莱蒂不以为意地与她擦身而过,对方却突然转过身来,抓住了她的手。 瞬间,女人像是被电到一样松开了手。 「阴裘……?」她惊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亚莱蒂,她突然回过神来,清了清喉咙,双手环抱胸前,摆出一副严肃的姿态,「亚莱蒂同学,昨天我的班上有两位同学没有回家,你有什么头绪吗?」 「不清楚。」亚莱蒂侧头睨着女人,认出那是昨天早上来找她搭话的魔法科教师楠小百合,「你有什么事情吗?」 「根据我们的调查,他们被普通科叁年二班的毕斯帝·以赛德肢体霸凌的可能性很高。」楠小百合那张画着浓妆的脸些微扭曲,「而又有消息指出……你和毕斯帝·以赛德之间有不纯洁的交往关係,难道你觉得你都没有责任吗?」 「我有什么责任?你的脑子不好使吗?」亚莱蒂淡然地反问,「你要过度臆测我无所谓,先把你身为教师的本分做好再说如何?」 楠小百合气得脸红脖子粗,她掏出魔杖用力一挥,黑色的雾气立即缠上亚莱蒂的手脚,顿时,锁链被扯断的声响彷彿又在耳畔响起,白色的光芒化作花纹遍布她的全身,瞬间,黑雾就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弹开一般,散去。 楠小百合愣愣地睁大双眼。 「这是……阴裘的……?怎么会……」 她不会认错,这是她最宠爱的学生阴裘·布斯用以破解她诅咒的心灵守护魔法。根据她打听到的消息,阴裘·布斯现在应该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魔杖也被摧毁了才对,所以她才会为他报仇雪恨,代替他给这个卑鄙的女人应有的惩罚,然而——阴裘的魔法竟在保护亚莱蒂。 「这、怎么可能!难道……难道……!」 「——把魔杖放下,小百合老师。」 稚嫩的女音从后方响起,女人猛然回头,只见都魔院附高学生会长薇塔·维尔连斯手中正拿着手机,将魔杖的尖端对准了她。 「你是……!」 「竟然对手无寸铁的学生使用诅咒魔法,真是恶劣至极的榜样,你丢尽了都魔院附高的脸。」薇塔的手机画面上显示着刚才录到的影像,脸上却掛着与她的义正严词截然不同的微笑,「如果你不放下魔杖,我会以学生最高代表的身分对你发动攻击魔法。」 「这……!」女人退后了几步,恶狠狠地瞪向亚莱蒂,「你们串通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没别的事的话,我就走了。」 亚莱蒂冷漠的态度让小百合气得抓狂,她动手要挥魔杖,瞬间,蓝光乍现,她手中的魔法石立即碎开。手脚被无形的力量压制住,女人踉蹌着跌坐在地面,薇塔?维尔连斯慢慢朝她走近,手机的镜头还对着她。 「我已经对你发出警告了,我也是为了保护学生。」薇塔的语气颇为遗憾,背对着围观的学生,她的脸上却充满扭曲的狂喜,「真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毁掉您的教职生涯的。」 那令人森寒的笑容使女人从背脊一路凉到了后脑。 她想尖叫,却突然失去了声音。 双手双脚被束缚着,毫无反抗的馀地。 「好了,小百合老师,请站起来跟我走。」薇塔又恢復了平时甜美可人的微笑,「让我们去校长室说明一下你刚才的行为吧?相信一定有满意的答案吧。」 (待续) 九十四、停学 「不纯洁交往关係?」 上午,话剧练习刚进入中场休息,在堆满道具、桌椅全被推到后方的教室里,坐在乔托身旁的洁格蕾咬着口中的矿泉水瓶口,对这个消息蹙眉。 「嗯……还有人说早上看到她和毕斯帝在校门口激吻,大家都在问乔托知不知道……」前来通知的女孩担忧地皱着眉,低头看着趴在桌上睡死的金发少年,「万一乔托知道他喜欢的女孩子其实早就和别人……嗯……总之,大家都是怕他伤心……」 「嗯……我本来就不喜欢那个女的,没想到她会夸张到这种地步……」洁格蕾扭紧瓶盖,拍了下那少女的肩膀,「放心吧,这种事你们不好开口,我来问乔托。」 「嗯……」女同学的脸色并不是很好,显然比起委由他人,她更想当面参与八卦现场,但洁格蕾认真的眼神让她无法拒绝,犹豫半晌也只能点头说好,「那就拜託你了。」 几个嘰嘰喳喳的女孩子走掉了,艾略特从后方凑上前。 「你真的打算告诉他?」 「怎么可能?所有关于亚莱蒂·艾凡西斯的消息我都会屏蔽掉。」 「如果传闻是真的,乔托可能真的会受伤。」 「你挺囉嗦的啊,艾略特。」洁格蕾拍了下大腿,站起身,「这就是我保护乔托的方法,凡是那些不洁之物有意要让他知道的消息,我全都会挡掉。」 「唉……」艾略特苦恼地抓抓头发,「好吧,就按你说的吧。」 「还有一件事,c班的导师据说公然对她使用诅咒魔法,被叫到校长室去了。」洁格蕾说着,摸摸下巴,「这件事也要想办法挡下去才行……」 「这件事挺大的耶,不只是谣言,可能还有书面谴责,凭我们挡得住吗?」艾略特叹了口气,「怎么偏偏是在嘉年华前夕,都因为同一个人惹出这么大的事件?」 「同一个人?」 「是啊,包括我们老师今天开始调查的学生失踪事件……其实是策划『狗』的那群人吧。」说着,艾略特伸了个懒腰,「今年的阿雷尔特嘉年华还真多灾多难啊!」 洁格蕾还想评论些什么,却突然打住了话,始终趴在桌上的乔托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迷迷糊糊地向四周张望,艾略特将一瓶水递到他眼前,洁格蕾不着痕跡地挥了下魔杖。 「你终于醒啦?」 「中场休息结束还有五分鐘,不再睡一下吗?」 「嗯……不用了……我要等午休再睡……」乔托疲倦地打了个呵欠,接过水咕嘟咕嘟灌下,眨眨眼睛,「昨天不小心又熬夜了。」 「看得出来。」洁格蕾嗤之以鼻,「不知道你在调查什么,节制一点,你会累坏的。」 「抱歉,让你们担心……」乔托苦笑,「可是不查清楚我也睡不好。」 「没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吗?」 艾略特的疑问让乔托微笑,他托着头,平静地望向他的友人。 「有啊。」他语重心长地说,「让我们之间没有祕密。」 艾略特愣了一下,跟洁格蕾互望一眼。 「我们之间有祕密吗?」他耸耸肩反问,「我们一直是好哥儿们,哪有事情瞒着你?」 「嗯,就当是这样吧。」乔托放下水瓶,伸了个懒腰,「搞不好是我想多了也不一定,反正我会继续调查下去,也会尽量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 「知道就好。」保持沉默的洁格蕾终于开口,「这样就好了。」 她没有再说什么,也装作没看见乔托向她投来的眼神。中场休息时间终于结束,叁人又以演员的身分站上舞台,没事一样继续扮演各自的角色。 * 楠小百合擅自对普通科学生使用诅咒魔法的事件终于在教师之间引起轩然大波。 午休时间一到,亚莱蒂就被广播叫到校长室去。楠小百合坐在沙发上哭哭啼啼的,脸上的妆都花了。薇塔·维尔连斯站在角落,脸上还是勾着神秘的微笑,亚莱蒂来到校长的办公桌前,那身材福态的中年男人好声好气地向她道歉,向她询问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亚莱蒂的态度冷漠平淡,薇塔不时帮她补充作答,接着,校长向她提出了停学一周的要求。 「请先让我澄清,这完全不是你的错,艾凡西斯同学。」校长的态度温和有礼,「在嘉年华之前冒出这么多事件,为了避免继续升温,必须让大家冷静,好吗?」 「无所谓。」亚莱蒂回答得平淡,「落下的课业进度怎么处理?」 「当然,这方面我们也已经想好对策。」校长打开手边的资料夹,「在你停学期间,会有专人去教室录影,及时上传到学生服务平台,你可以在家利用视讯学习。这些录影设备的借用申请单都已经写好,只要我盖章核准就生效了。」 「可以。」 亚莱蒂答应得果断,校长不禁松了口气,用手帕擦擦额头的汗。 「既然你也已经接受,今天的课上完后,到下星期天嘉年华之前就请务必在家好好休息。」校长对她露出友善的微笑,「关于这件事,校方也会打电话和你的家长好好说明。」 「这就不必了。」亚莱蒂的脸色沉下来,「这不是父亲该知道的事。」 「我们一定会尽力说明清楚,不会让你……」 「——既然亚莱蒂大人说不用,那就是不用了吧。」打断校长的话,薇塔·维尔连斯笑瞇瞇地说,「艾凡西斯财团是举世闻名的军火商,执行长奥里洛先生听说是个性格严厉粗暴的人呢,如果亚莱蒂大人自己能够好好说明,学校又何必插手呢?」 「好吧……既然艾凡西斯同学这么坚持的话……」明白学生会长在暗示什么,校长不安地清清喉咙,「既然没事了,请回教室吧,接下来我和学生会长也要讨论失踪学生的事。」 「……关于那个,我稍微有点头绪哦!」 薇塔凑近校长的办公桌前谈论,亚莱蒂没有继续听他们说话,旋了脚跟离开了校长室,她隐约听见了毕斯帝·以赛德的名字,却没有放在心上。 * 中午休息时间将结束前,她在走廊上遇见了斯莱·米欧。 他们在无人的走廊上相遇,斯莱是一个人,他的双手插在口袋里,肩膀却很紧绷,亚莱蒂注意到他的脸色很苍白。她没有打算和他搭话,笔直地从他身边掠过,斯莱却叫住了她。 她回头,看见斯莱的表情有着强装的傲慢。 「你还在这里鬼混吗?这所学校已经不是你能待的了。」他说着尖酸刻薄的话语,嗓音却有藏不住的颤抖,「还不快点转学,从我的视线消失。」 亚莱蒂没有回话,只是单纯地注视着他。 「看什么看?你这女人真让人火大。」斯莱不安地推了两下眼镜,「像在厕所那样保护你……那种事不会有第二次了,从今以后我会跟你断绝……」 「——我要停学了。」 打断了少年刻薄的话,亚莱蒂平淡地陈述。 斯莱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他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多久……?」 「一週,到嘉年华为止。」 闻言,斯莱像是松了口气,他却接着用鼻子发出一声嘲笑的嗤哼:「很好啊,暂时不用看到你这婊子的脸,不只是我,想必全校都轻松了吧。」 「被人排挤是那么可怕的事吗?」 亚莱蒂突然的疑问让斯莱愣住了。 他抬起头,望着少女的眼神很无助,张口欲言,却又什么也说不出。 「我以为你是冷酷的人,没想到很纤细。」亚莱蒂平静地说着,别开头,「不用勉强自己说那些话,反正我不会放在心上,就当是那个饭糰的回礼吧。」 ——啪! 一巴掌挥在她的脸上,亚莱蒂一愣。 那是个软弱的巴掌,并不是很疼,甚至丝毫没有力道可言,她刚回过神,衣领就被狠狠揪住,斯莱·米欧扭开一旁空教室的门把,甩她进去,反锁了门,粗暴地将她按在墙上。 「你懂什么!说得好像你很懂的样子!」 激动的低吼回盪在空荡荡的教室中,亚莱蒂愣愣地看着泪水滚落少年的眼眶。 「斯莱……」 「给我闭嘴!不要用你的声音叫我的名字!」 他的哭吼听起来就像是求饶。 斯莱的手逐渐松开了,泪水止不住地滚落眼眶,他低垂下头,祈祷般地趴在亚莱蒂的肩膀,突然之间,她想起了梦中的那个孩子,那个在他人的咒骂中哭泣的靴子男孩。 她伸手,抚摸了斯莱的发。 温热的泪水沾湿了她的肩膀,斯莱的肩膀在她的抚慰下逐渐停止了颤抖,他抬起头来望着她,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好好凝视斯莱的脸,儘管是张无可挑剔的俊美脸庞,黑色的长睫沾着泪珠,迷濛的泪眼衬着泛红的眼眶,她可以感受到他炽热的呼吸,阵阵喷吐在她的脸庞。 他倾身吻她。 吻很轻柔,带着泪水的咸。 额头靠在一起时,她有了一种悲伤的情感,就彷彿是斯莱的能量透过体温传递给了她。四片唇瓣分离,藕断丝连,亚莱蒂情不自禁抚上那沾着泪水的唇角。 突然,他紧紧拥抱她,像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似的用力。 怦怦。 怦怦、怦怦。 心跳声又急又快地在胸口震盪,不晓得是斯莱的,还是自己的。亚莱蒂愣愣地睁大了眼,她伸手攀上斯莱的背,在昏暗的教室里,有好一会儿,他们只是安静地相拥。 最后,午休时间结束的鐘响还是将他们拆散。 直到最后,斯莱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待续) 九十五、人都会犯错 亚莱蒂·艾凡西斯的停学通知在下午就传遍了学校。 她所到之处皆有人窃窃私语,大多是在嘲笑她终于受到停学处分,也有对校方息事寧人做法的嘲讽,亚莱蒂并不以为然,也许是因为原本封闭的人生突然和太多人有了瓜葛,这数星期感觉过得异常缓慢,想到明天起可以在家自学休息一週,她便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感。 才刚到放学,艾思·陶森便一脸担忧地在门口等候。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被许多人嘲讽推挤,亚莱蒂冷着一张脸走出去,少年身旁那些毛手毛脚的人便识相退开。艾思这才匆匆忙忙整理仪容,抱着书包,睁大那双无辜的大眼睛。 「我、我听说学姊……要停学了?」他怯懦地问,眼里已经泛起水光。 「只到嘉年华为止,是校长的提案。」亚莱蒂平淡回答,「有什么事吗?」 「那个、我……我知道学姊有各种苦衷……待在家或许也是个好办法……」艾思抱着书包,委屈地低下头,「可是……下个星期……我就会见不到学姊……」 艾思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他沉默了,亚莱蒂等待了几秒,却没听见下文。 「所以你想说什么?」她追问,艾思的肩膀像是吓一跳似的抖了下。 「所以!那个、那个……我是想说……可、可不可以……和学姊交换社群软体的帐号?」他像是鼓足勇气一般抬起头,拿出紧握已久的手机,「拜託……这、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可以。」 亚莱蒂回答得果断。少年简直高兴得像要疯了,他开心得连手机都抓不好。交换帐号后,他欣喜地握着手机窃笑,笑弯眉眼的模样可爱极了。 亚莱蒂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这让艾思红了耳根。 「学姊,回、回家以后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哦。」他低着头不敢看少女的脸,紧张地说,「我、我会每天传讯息给你,不会让你寂寞的……!」 「我从来没有感觉寂寞过。」亚莱蒂勾起唇角,「不过,谢了。」 艾思满足地笑了,他刚转身要走,恰好撞在谁的胸膛上。以为又要被殴打,艾思怯怯地退后几步,抬起头来,却只看见了温和的微笑。 乔托·迪欧。 谣言的主角之一出现在此,艾思这才意识到,周遭的围观者似乎越来越多,议论声越来越大。眾多的目光投向这里,艾思急得红了脖子,道了声再见后就快步逃离。 亚莱蒂望向乔托,乔托也回望着她。他的眼神还是如往常温柔,在这逐渐高涨的议论声中,这反而让亚莱蒂觉得不安,自图书馆相遇那次后,这几天无论她被什么手段欺负,乔托一次也没来看过她,甚至也没有了关心的讯息。也许他听说了那些最坏的谣言,也许他是来质询的。无论任何人怎么残酷地对她,亚莱蒂都觉得无所谓,但她唯独不想看到乔托冷漠的眼神。 「……普通科还是一样很热闹呢,之前我来的时候好像也这么热闹。」他环望着周遭围观的人群,有些尷尬地搔搔脸颊,「其实,我听说你要停学了。」 「嗯。」亚莱蒂大方承认,「是校长的提案,最近发生很多事情,要我休息几天。」 「发生很多事情?」乔托愣愣地眨眼,「原来不是你主动提出的吗?」 亚莱蒂也愣住了,她看着乔托,那双无知又纯洁的金色眼眸没有谎言的痕跡。 「为什么我要主动提出?」 「不,如果不是你主动提出,为什么没有理由就要让你停学呢?」乔托困惑地皱眉,「我知道的校规不是这样……你说发生很多事情,该不会我错过了什么消息吧……?」 他什么也不知道。 亚莱蒂愣愣地睁圆眼睛,这已经超乎了迟钝的地步,这几天,在这个校园里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总在几分鐘内就传遍全校,令人吃惊的是,唯独乔托·迪欧被屏蔽在情报网之外。 有一瞬间,她感到庆幸。 乔托一无所知,他没有接收到任何错误资讯,在他的心里她还是一张白纸。 「……发生了很多事。」亚莱蒂敷衍过去,「结果而言,我会停学到嘉年华前。」 「『前』的意思是,当天你还是会来囉?」乔托露出了放心的微笑,「太好了,我可以当作我们的约定没有改变吧?」 「没有。」 乔托笑了。 他的微笑还是一如既往温暖动人,亚莱蒂听见自己怦怦加快的心跳,却也同时注意到,乔托的神色里有着几分疲惫。 「话剧的排练很累?」她禁不住问,「有黑眼圈。」 「咦?真的?我看起来真的那么睡眠不足?」乔托不自觉地摸摸眼袋,「抱歉……想要调查的事情有点多,一不小心就熬夜了。」他顿了一下,视线不自在地望向周遭议论的人群,「嗯……要不要边走边说?这里好像太热闹了。」 话才说完,一个空瓶朝乔托扔过来,金发少年还没反应过来,亚莱蒂伸手一记手刀俐落挡掉。她冷眼扫过去,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嘘声。 「呃、我刚刚被人丢东西了?」乔托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为什么?」 「快点清醒过来!乔托!」 身旁开始有人叫喊。 「青春阳光少年的你为什么要跟妖女走在一起!」 「你只是被她迷惑了!快点醒醒!」 「那些事情你一个字都没听说吗!她是个万人骑的婊子!」 「迟钝!傻瓜!」 乔托·迪欧环视着情绪逐渐高涨的群眾,错愣地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斥责与谩骂,越来越多东西朝他扔过来。亚莱蒂低垂下头,双手紧握成拳头,在四起的喧嚣中,有一瞬间,她以为他会像斯莱·米欧那样,因为恐惧而见风转舵。 未料,耳边响起的却是温暖的笑声。 被空瓶砸到的乔托非但没有生气,竟然笑了。 「大家的想像力太丰富了吧?我怎么看,亚莱蒂只是普通的女孩子啊。」他的笑容让喧嚣声逐渐转小,接着,乔托温暖的掌心捧住了亚莱蒂的脸,「有血有肉有体温,就和我们一样都是普通的人类,我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人都有犯错的时候,用平常心去看待就好,为什么要因为她特立独行,特别去搞妖魔化这种麻烦的事情呢?」 「那、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敢说得这么轻松……!」其中一个男同学站出来,「这个女人她心狠手辣、伦理丧尽、人尽可夫……简直是都魔院附高之耻!」 「哈哈哈!」乔托笑了出来,「不愧是雷哈特!很会用成语!」 「噗……!」 人群中有人忍俊不禁。那男同学又羞又愤,气得耳根都红了。 「我是在为你担心啊!乔托!」 「我知道,大家的心意我都知道哦。」再次环视周遭群眾,乔托的目光自信而温柔,「虽然我和魔法科的大家才认识没多久,但是我知道大家都是很好的人,我很喜欢大家!」 嘈杂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了,或有人面露错愕、或有人侷促不安,一片静默。 「不管是特别会写故事的雷哈特、创意灵感超多的爱梅兹、谈到喜欢的人就满腔热情的莉娜贝尔、特别会说笑话的贝亚德、领导能力一流的萝拉……大家都各有各的优点,跟大家一起策画活动真的很愉快,我非常喜欢大家。」 乔托的视线停留在其中几人身上,不知道是否巧合,亚莱蒂注意到,那正是这几日找她麻烦特别频繁的主犯。现在,那几人此刻全都因乔托的话而愧疚地低垂着头。 「我也很喜欢亚莱蒂,因为亚莱蒂也有她的优点。」乔托的目光回到身旁的银发少女,金色的眼眸溢着怜爱,「虽然表现冷漠、有时候感觉高不可攀,又不擅长沟通,也许经常造成大家的误会,但我所知道的亚莱蒂是理性又正直的女孩……如果大家能多花时间多了解彼此一点,一定能看见彼此的优点,不是吗?」 「又、又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宽大为怀……」被唤作雷哈特的少年弱弱地说,「那个……抱歉……乔托,我不是故意要拿瓶子丢你的……」 「没关係啦。」乔托笑得温暖,人群中有几人红了眼眶。 「但是……关于亚莱蒂·艾凡西斯,你还是……呜哇啊啊啊!」 话还没说完立即化为惨叫,雷哈特的后领被可怕的力道揪住,整个人轻易被举到半空中。只见毕斯帝·以赛德不知何时已闯入人群的中心,阴沉的脸上浮着青筋,凌厉的目光一扫过去,围观的人群面色一阵青、一阵紫,不多久就作鸟兽散。 他丢开差点没吓破胆的雷哈特,大步朝亚莱蒂走去。 而后,大手一伸,他狠狠揪住了乔托的衣领。 「小子!」毕斯帝一声怒吼,「敢找我女人的碴!你活得不耐烦了!」 「你的女人?」乔托错愣地眨眨眼,「你的女人……呃、是指亚莱蒂?」 「我不是他的女人。」亚莱蒂抢在毕斯帝开口之前回答,「放他下来。」 毕斯帝眉头紧蹙,凶狠的视线在乔托身上狠狠剜了一刀,他嘖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松手,乔托踉蹌几步,跌坐在地。 「呃……这是你的朋友?」乔托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转头问亚莱蒂。 「算是。」 「男朋友!」毕斯帝板着一张脸低吼。 「不是。」亚莱蒂冷静地驳斥。乔托不禁因眼前的状况笑了。 「你有一个很可靠的朋友呢。」他像毕斯帝伸出手,「刚才的行为都是为了保护亚莱蒂吧?我是乔托·迪欧,也是亚莱蒂的朋友,请多指教。」 毕斯帝着实因眼前的画面而愣了几秒,他原以为这个身板清瘦的金毛小子是特意来找亚莱蒂的麻烦,没有逃走只是比较胆大包天,却没想到他被自己举到空中也毫无惧色,不仅如此,现在竟还神色自若地开始自我介绍。 在霸王毕斯帝·以赛德的一生中,他很少遇过这么有勇无谋的男人。 「毕斯帝·以赛德。」他豪气地回握乔托的手,「我听过你的名字,小丑。」 「啊……你是那个打架很厉害的普通科学长。」乔托微笑以对,「我也听过你的大名。」 这番话到底是讽刺还是认真的,毕斯帝实在无法从那人畜无害的真诚笑容中判断。 「嗯……本来我是来关心你为什么停学,不过照刚刚的样子来看,还是停学几天会比较安全。」乔托的视线又转向身旁的亚莱蒂,「魔法科的校舍很远,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没办法及时保护你……呃、至于那些我错过的情报,我会再去打听的,抱歉……」 闻言,亚莱蒂的脸颊稍稍泛起了红晕。 乔托并不是不在乎她的死活,而是他根本不知道状况,这让亚莱蒂感觉好得多了。 「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不要知道也好。」亚莱蒂摇摇头,「这几天……讯息联络。」 少年笑了,双颊泛起浅浅的緋色。 「当然,保持联络。」 他向亚莱蒂伸出手。 乔托总是如此。亚莱蒂歛下睫,心头充斥着无以言喻的暖意。或许不是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以英雄般的身分出现,他却总是能用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温暖她的心。 她伸手与乔托指尖相触的瞬间——突然,粗壮的手臂横过来,将她拦腰抱起。 亚莱蒂和乔托都因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而愣住了,他们不约而同看向毕斯帝·以赛德,只见那男人沉着一张脸,颊侧和额上都是恼火的青筋。 「走了!女人!」他恶声恶气地低喝,「臭小子也快点滚!」 「啊……嗯,路上小心。」目送毕斯帝扛着少女大摇大摆离去的背影,乔托大声道别,「我们嘉年华那天再见了!毕斯帝也请多指教!」 「吵死了!给我闭嘴!」少年的友善只换回男人恼怒的大吼。 亚莱蒂趴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向乔托挥手道别,美丽的脸庞浮现柔和的微笑。 她喜欢乔托。 喜欢他的好脾气、喜欢他温暖的笑脸、喜欢他散发着热度的掌心、喜欢他面对恶意也不发怒的天然脑袋、喜欢他总是在状况外,却又能很快掌握局面的器量……就连他那喜欢着全世界的滥好人性格,似乎也已不再刺痛她的胸口了。 她同班的一年馀的同学,她一个名字也没记住,乔托却在认识他们的短短几天之内就记住了,不仅记住,还观察到了他们各自的优点,那是亚莱蒂一生都不会有兴趣知道的事情。 她与他是多么不同的人。 但是,那少年即使将温暖的笑容献给全世界,他也依然会寸步不离地站在自己身边,而且是坚定的,不因他人的批判而改变立场——只是知道这一点,她就安心了 他们一直相望目送,直到毕斯帝扛着她消失在楼梯的转角。 * 在乔托·迪欧身后约数十公尺外的柱子后,艾略特紧紧拉着女友的手,用力到洁格蕾细瘦的手腕勒出了一圈红痕,他叹了口气,瞄了眼脸色发黑的少女。 「既然这么在意,为什么要把亚莱蒂停学的消息告诉乔托?」他耸肩问,「明明掌控『声音』的你要从那么多谣言中保护他到最后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喜欢的人都要停学了,到这一步他都还在状况外,事后一定会很消沉的吧。」洁格蕾咬牙低语,用力一扯挣开艾略特的束缚,「很痛啊!你这肥猪早该放手了!」 「如果不拉住你,你会衝出去把那些朝乔托丢东西的人全都做掉吧?」艾略特笑瞇瞇地说,「阿洁这么瘦小,就算都还是学生,你也不是一大群魔导士的对手哦。」 「囉嗦……要是能解放的话,几百个魔导士都……」 她没有说下去,艾略特的笑容让他闭上了嘴。洁格蕾恼怒地揉揉头发,叹息。 「你也知道,除非乔托因为『那边的』干预而有生命危险,否则我们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解放的。」艾略特伸手摸摸少女的头,「这里你就多忍耐点,好好享受人生吧。」 洁格蕾重重呼出一口气,后仰倚上墙。 「嘉年华那天陪我吧,阿艾。」少女的脸庞勾起一抹坏坏的微笑,「只有乔托一个人在放闪太令人不甘心吧?我们从早到晚都闪给他看!闪死他!」 「哈哈!当然没问题!」艾略特开心地笑起来,将女友一把搂进怀中。 两人打闹着从柱子后方走出,前去搭乔托的肩膀,叁个死党又恢復平常嘻笑闹骂的模式,愉快地走了。直到他们的跫音远去,柱子后方才凭空出现一个身影。 瑟裘·布斯。 她谨慎地观望着艾略特与洁格蕾的背影,那是薇塔·维尔连斯叮嘱她要多加注意的两人,她原以为那只是薇塔的被害妄想,抱着姑且一查的心态进入异空间监视,却没想到偷听到了可疑的情报——洁格蕾口中所提到的「解放」。 难道那两人也是什么超自然的存在?恶魔?难道除了薇塔·维尔连斯以外,还有其他魔王的势力在竞争魔皇的磐石?瑟裘无法克制自己不去往坏的地方想,乔托也是不受她催眠魔法影响的男人之一,她不愿意这么断定,但万一——万一乔托·迪欧也不是人类呢? 瑟裘·布斯搁在墙上的手紧握成拳。 如果这是真的,乔托当时承诺「会保护亚莱蒂」时,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 (待续) 九十六、谜样的白痕 亚莱蒂原以为毕斯帝会直接带她回去,却没想到男人横跨大半个校园,来到体育馆。 「怎么了?」在被毕斯帝放下来时她不禁询问,环看四周,大体上还是和昨天差不了多少,地上有少许血跡,仔细观察的话还有乾涸的白色痕跡,不知道是什么留下的。 「我也和你一样被停学了,到下个嘉年华为止一週。」毕斯帝朝空中嗅了嗅,「理由是昨天那些被我揍的小子没有回家,他们把这怪到我头上。」 「伤得那么重吗?」 「傻瓜,那些崽子们好歹是我带出来的,没有弱到吃了我一击就再也站不起来的程度。」言及此,毕斯帝眉头紧蹙,「在那之后应该发生了什么其他的事……」 他持续嗅着,像一条敏锐的猎犬,亚莱蒂倒是闻不出来有什么异状,却见毕斯帝向前走去,趴到地板上,手指划过那些白痕跡,凑到鼻前嗅闻。 「那是什么?」 「不知道,有点像男人的臭精液。」毕斯帝又专心嗅了几下,「……但是里面掺了别的味道……我以前没闻过,有闻过也没记住。」 「每次看到你,都觉得你越来越像狗。」亚莱蒂淡淡评论,男人回头瞪了她一眼。 「我在干正经事的时候别和我开玩笑!女人!」 「我没有开玩笑。」 毕斯帝顿时感到恼怒,又同时觉得有点好笑,过去从来没有人敢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而亚莱蒂·艾凡西斯与其说是不爱开玩笑,根本是完全没有幽默感,也许她只是单纯陈述自己的想法,但说话的时机完全不对。 「老子可以原谅你。」毕斯帝将沾着白粉的手指向前一伸,「只要你把这个给舔了。」 话才说完,亚莱蒂就含了上来,平淡的脸色没有一点屈辱或示好,直接而爽快的态度再次正中毕斯帝的心。他慢慢将手指抽出,在柔软的软唇边停留。 「怎么样?什么味道?有没有想到什么?」 「……苦的。」少女皱起眉,低头思索,半晌,她才迟疑开口,「奇路……斯?」 「嘖!」听见那个名字,毕斯帝的脸色一沉,「是那废虫的精液?你吃过?」 「不知道,没吃过。」亚莱蒂摇摇头,「但是突然想到他。」 「哼!是女人的直觉?」 「是我的直觉。」 亚莱蒂的回答让毕斯帝哈哈大笑。 大手掐住小脸的下顎,他俯身亲吻少女的双唇,粗暴的舌头长驱直入,蛮横搅进她柔软的口腔,横扫小巧的贝齿和敏感的软顎,他听见亚莱蒂难受的轻吟,少女几乎是踮起脚尖,半个人攀在他身上,才能勉强迎合他的强吻,这让毕斯帝產生些许满足的快感。 他抽回舌头,透明的银丝牵着他们的唇瓣,垂滴在少女的胸口。 「我喜欢。」他邪笑,拇指一抹嘴角,「就相信你的直觉吧,反正我俩都被停学了,明天一早跟我出门,我要从奇路斯那废虫那里要回我的小弟!」 「奇路斯没有那种力量……」 「哼!难说呢!」毕斯帝将书包往肩上一甩就大步往外走。 在心底,他却不得不承认亚莱蒂说得有理,奇路斯·克里尼斯儘管有着一身素质不错的肌肉和高大的身材,却是一个完全没有勇气去攻击别人的废物,即使他的小弟们都受伤了,那个中看不中用的软弱男人也绝对没有能力一次绑架他们所有人。 只是,昨天下午拼命按着胸口的奇路斯让他很在意。 那种异样的感觉并不属于人类,他不是没见过奇路斯的魔法,那并不是魔法。 无论如何,所有推测也只待明早再去究实。此次停学,今晚必定会有电话打到以赛德家去,十有八九又是一场避免不了的家庭风波。先把家里人给打发了,再来专心寻找失踪的小弟们也不迟。想着,毕斯帝停下脚步,回头,视线停留在亚莱蒂·艾凡西斯的脸庞,少女柔软水嫩的红唇还沾着属于自己的唾液,这令他心情大好。 不知道是否巧合,优等生的亚莱蒂·艾凡西斯和自己竟同时停学了,就算这几天真的无事可做,和她待在一起必定也是很愉快的事吧。 (待续) ==================== 赫然发现人气破叁万了w 今天双更庆祝~ 九十七、似曾相识的来客 对于即将展开的停学生活,毕斯帝的心情似乎不错。 在回家以前他们一起去了趟超市挑晚餐燉菜的食材,亚莱蒂是第一次挑选生鲜,毕斯帝教了她许多选菜的常识,说以后有机会要教她怎么下厨。 这是个不错的提案,至少对目前手头现金越来越少的亚莱蒂而言,能够自己下厨势必会比外食要节省得多。只是,从小到大她的叁餐不是外食就是家中聘用的大厨做的高级料理,唯一知道的家常菜也只有威斯林格来访时给她煮的那几道,亚莱蒂虽然对料理的好坏优劣有十足的判断品味,她的料理能力却只能用「坏灭性」来形容。 回到家不出叁十分鐘,她就被毕斯帝从厨房赶了出去,窝在客厅的沙发上跟狗玩。 燉菜的香味已经慢慢从厨房飘出来,亚莱蒂抱着猛摇尾巴的莉莉丝在厨房门口观望,虽然说是抱着,但莉莉丝的身躯十分庞大,两隻后腿还站在地上,亚莱蒂只能抱着他的上半身。一人一狗等待的模样令人心生怜爱,毕斯帝将火转小,洗了手后上前吻她。 她已经换下制服,身上穿着白色短t恤和灰色小热裤,性感之馀又充满居家的亲密感,让毕斯帝顿时有种两人已经结为夫妻的错觉。他的大手滑入t恤下襬,顺着光滑的背脊向上抚摸,解开内衣的扣子。亚莱蒂试图别开头,毕斯帝端回她的下巴继续亲吻。 「呜呜……嗷呜呜……」 可怜的哀号从两人中间传来,他们不约而同往下看,只见被夹在中间的大白熊犬别着头,发出尷尬又哀凄的求饶声,这让毕斯帝不禁失笑。 「把狗放下吧。」 「不去房间吗?」 「在这里就可以。」男人的嗓音醇厚性感,「这里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家啊。」 家,那对亚莱蒂·艾凡西斯而言是个陌生又熟悉的字汇。她松了手,莉莉丝立刻识相地一溜烟逃回客厅。见碍事的傢伙离开,毕斯帝的大手伸进松脱的胸罩下,揉捏少女软嫩的乳,强壮的臂揽着她柔软的水蛇腰。他像个野兽嗅闻她的体香,顺着颈侧一路向下,牙齿咬上她的锁骨,舌头向下探进乳沟,她的味道令他无比陶醉。 「汪汪!汪汪汪!汪!」 大好气氛被莉莉丝的吠叫打断,毕斯帝嘖了一声,往走廊上探头,只见大白熊犬正对着门口狂吠,两秒之后,门铃声便响起。 「该死……!」对来者大概心里有数,毕斯帝一声低咒,推开怀里的少女。 「是谁?」 「老家的人,大概。」男人的眉头紧拧,「你去把奶罩穿好。」 明明嘴上这么命令,他却一把扯下她的胸罩用力往墙角扔,亚莱蒂不明所以,她前去捡拾自己的内衣,听见身后传来碰的声响,回头一看,厨房的门已经锁上了。 * 才拉开家里的大门,就见一个穿着体面的衬衫男拎着一袋啤酒,苦笑。 「是你啊。」毕斯帝在心底稍微松了口气,侧身让路,「进来吧,是要讲停学的事吧?」 「是啊,你大姊气炸了,吼着叫我过来跟你谈谈。」男人走进门,顾虑地看了守在门边的大型犬一眼,「你什么时候养狗了?这么大隻,是最近领养的?」 「女人寄放的。」毕斯帝回答,将散落沙发的抱枕扔到角落,清出两个位置,「坐啊。」 即使年长了整整一轮,身材也还算结实,男人的身材与庞大的毕斯帝相比却可以算是娇小,他将啤酒放在桌上,不自在地看着大白熊犬蹦蹦跳跳地离开客厅,又四处张望了几秒,这才想起原来的目的,于是拿出袋里的啤酒,递给毕斯帝一瓶。 「总之,想说的话有很多,我们先喝吧。」 他俩在僵硬的气氛中碰杯,在沉默中喝酒,这个男人总是如此,只要他被那不可理喻的蛮横妻子逼着来找毕斯帝,他总是会带酒过来,或许是觉得小酌几杯就能够敞开心胸,但他不在意毕斯帝是否未成年饮酒,努力想与他平等对谈的态度,毕斯帝却不讨厌。 「毕斯帝,这次停学又是因为出手打架吗?」微醺的酒意开始涌上,男人判断这是开始谈话的好时机,问,「这次是因为什么原因?」 「啊啊、不是跟校外斗殴,只是教训小弟,我的女人给动了,不生气怎么行?」毕斯帝低声回答,又仰头灌了口酒,「小弟们晚上没回家,他们嫁祸是我干的。」 「这样啊……当老大也有当老大的辛苦呢。」男人垂着头,沉默了几秒,又问,「当初是怎么会开始想当老大的?」 「又不是我想当才当的,我从小就习惯打架,打久了就凑过来一堆小弟……」 「和你母亲那件事有关吗?」 男人的提问让毕斯帝沉默了。 十岁以前,身为以赛德财团的么子,儘管性格衝动暴烈,他一直努力扮演家人所期望的样子。他不擅学习,却加倍努力,总是用功读到深夜。又因为与身板偏小的以赛德家人不同,他从小就长得特别高大,因此时时刻刻都在注意自己的举止行为有没有给人压迫感。 十岁那年,母亲因过劳而去世了。 她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自从父亲有了外遇后,为了排解忧伤,她用工作将自己全然埋没,但她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了负荷,在一天深夜里心肌梗塞,死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她的葬礼才刚办完几天,父亲就将外遇的对象迎娶进门。 那个时期,以赛德家闹得不可开交。已经继承部分财团事业的哥哥姊姊们为表达抗议纷纷搬出家里,而他的继母表面上温柔,私底下却对他极尽苛刻,年幼的毕斯帝逐渐不知道自己还要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取悦谁,他开始放纵自己的本性,动不动就开揍,也与校内外的不良少年集团槓上,他把他们全数击败,站上顶点的位置,在那里找到了对自己的认同感。 说是母亲的死造成的,其实也说不太上;说完全无关,又是骗人的。 「也许吧。」毕斯帝摇摇手中的啤酒罐,哼笑,「但是大部分都是我自己搞出来的。」 「我大概也懂那种感觉吧。我的母亲也是这样……和父亲离婚后,为了独自养育我和哥哥,积劳成疾病死。」男人一声长叹,「有段时间我觉得就要撑不住,所以放纵自己做了许多荒唐的事,以为自己会因此找到认同感,但是……」 「但是你失败了,所以变成现在这么死板的样子?」毕斯帝为他接了话,男人笑了。 「不是,因为我后来想开了,不能成为像父亲那样的人,母亲要是知道了,想必会很难过吧。」他又啜了口啤酒,「虽然我不会说你现在过得不好,但是你母亲要是知道你经常打架,一定也会为你担心吧。」 「……自动找上来的碴,忍下去怎么行?」毕斯帝眉头紧蹙,「我的女人可是被……」 他回头,却因眼前的景象而一愣。 亚莱蒂·艾凡西斯就抱着大白熊犬站在沙发边,安静地望着他们。 「你怎么出来的?」他诧异地问,男人顺着毕斯帝的视线望过去,也愣了一下。 「莉莉丝帮我开的门。」 「毕斯帝,这位是……」 「啊啊……」恼怒地拍上脑袋,毕斯帝低语,「是我的女人,现在和我同居。」 「我不是你的女人,只是借住你的空房间。」亚莱蒂回答得很快,注意到向自己投来的视线,她看向那个来访的客人。 那人有着一头褐色的发,俊美的脸庞,衣服穿得体面整洁,细框眼镜下方那双墨绿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亚莱蒂的银发,直到被毕斯帝唤回神。 「干什么?我知道她很辣,但是不准一直盯着看。」说着,毕斯帝拍拍自己的大腿,「女人!坐过来!我给你介绍我姊夫。」 亚莱蒂弯身放下爱犬,绕过矮桌走到毕斯帝身边,乖巧地坐进他的怀中,男人粗壮的臂立刻牢牢将她固住。她倒也不抗拒,仰头靠上男人的胸膛,望向那个所谓的姊夫。 「你好,我是罗伦。」那男人率先释出善意,「我是毕斯帝他大姊的丈夫。」 「亚莱蒂。」少女回答得简洁,这让罗伦有些尷尬。 「这女人除了骂人以外,说话都很省字。」说着,毕斯帝弯身在少女的耳侧落下一吻,「因为是这种个性,所以这几天好像被很多人给盯上,要是我没保护她,她的轮姦无码片八成已经在色情网站上传开了吧。」 「是……这样啊……」罗伦心中再次为青少年社会化的复杂度感到惊叹,「这么说的话,这次你打架反而算是做了件好事呢。」 「就是这样,你就这样跟我大姊说吧。」毕斯帝一把捏皱手中的空罐,打了个酒嗝,「男人为了保护自己重要的东西也有不得不出手的时候。」 「呃……我会被你姊给骂死的。」男人苦恼地皱眉,「就没有别的说法能让我交差?」 「烦啊!停学有什么大不了的?」毕斯帝的脸色一沉,「这个女人被凌辱到那种地步,那些人渣不过家里有几个钱,竟然没受到一点惩罚!学校为了把事情挡住,还把这个女人也停学了,她打架了吗?她犯罪了吗?停学只是学校搞我们的手段罢了!」 「呃……你这么说的话我又更难向你姊姊解释了。」罗伦苦笑,「不过亚莱蒂看起来这么乖巧,竟然会被欺负,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一点无聊的误会。」少女冷淡地回答。 「你都不会觉得生气或不甘心吗?听毕斯帝的说法,你应该遭到很过分的对待吧?」 「我没有感觉。」 她的回答让罗伦发愣。毕斯帝国中时结交的女朋友们虽然个性也奇怪,却也没有像眼前的少女怪到这等地步,至少,亚莱蒂在罗伦的第一印象而言,不是毕斯帝会喜欢的类型。 「咳……」罗伦清清喉咙,转移话题,「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同居的?」 「昨天晚上。」毕斯帝顺手指向还放在客厅角落的行李箱,「她今天早上才搬进来。」 「真的?你的父母同意这件事?」 「我没有母亲。」亚莱蒂抿了下唇,「至于父亲,他不需要知道。」 「这个……宝贝女儿和别的男人同居,做父亲的怎么说都会担心吧。」罗伦苦笑着耸肩,「是不是再和他沟通一下会比较好?至少报个平安。」 「我离家已经一星期,他没有打过电话。」亚莱蒂冷冷瞇起眼,「只有在那个人方便的时候我才是他的『宝贝女儿』,其他时间就只是道具而已,对这样的人有什么能沟通的?」 「这……」 「好了,别让她说了,她的家里好像也是一坨屎,不然怎么会连狗都寄过来?」毕斯帝低声哼笑,手指轻轻抚弄怀里少女的长发,「罗伦,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不……你姊姊还在家里等我开饭。」罗伦低头看了眼时间,「我也差不多该走了,有什么事情就到楼上找我们,你姊姊虽然是那种脾气,也是因为担心你才生气的。」 「那个囉嗦女。」毕斯帝低声抱怨,罗伦只能苦笑。 他站起身,毕斯帝也起身送他到门口,亚莱蒂跟在他的身旁,门关上前,罗伦又一次郑重道别,视线也望向亚莱蒂。 「今天很高兴认识你,亚莱蒂。」罗伦微笑,「毕斯帝就麻烦你照顾了。」 「白痴!现在可是我在照顾她。」毕斯帝说着,大手揽过少女的腰。 「嗯……你们两个开心就好。」男人弯下身与少女平视,「对了……我一直有点想问,亚莱蒂,我们以前是不是有在哪里见过?我觉得你看起来有点眼熟……」 「不知道。」亚莱蒂淡淡答道,「我不会去记无关紧要的人的脸。」 「呃……嗯……这样啊……说得也是……人都是这样的呢……」被这无比冰冷的回答刺伤,罗伦尷尬地苦笑,「那,我们下次再见吧。保重,毕斯帝。」 「啊啊、你也是。」 他们目送罗伦远去,这才关上大门。 (待续) 九十八、誓言 「他是个好傢伙。」 晚饭时,毕斯帝和他提起罗伦时这么说。 「刚上大学就没父没母,出身贫寒,总是在打工,后来认识我大姊,毕业后就结婚,脑子很好,现在财团里也有他一个位置,但是罗伦和我大哥不一样,不会仗势欺人。」毕斯帝一面说,一面又给亚莱蒂的盘里添了几匙燉菜,「他们结婚那一天,他的亲属都没来,只来了两个哥哥,他也从来不提那边的事。」 「是吗?」 「就是家庭关係不好的穷小子,以赛德家都能接受。虽然老家是坨屎,屎也有屎的好处。」毕斯帝咧开一抹野心勃勃的笑意,「所以说,以后你嫁我的时候,就算你父母亲戚一个都没来,我家也不会有人有意见的。」 亚莱蒂拿着汤匙的手停顿了一下:「我会嫁你吗?」 「只要你继续这么讨我喜欢,我会让你嫁给我。」毕斯帝的表情自信坚定,「我说了会让你变成我的,你就会变成我的。」 亚莱蒂没有回话。在毕斯帝身边很令人安心,她也不讨厌这个和他一起生活的空间,但此时此刻,魔皇的磐石却浮现在她的脑海。也许只要她还活着,就无法摆脱生育磐石主人的命运,她想起了先前阴裘出现过的那个梦,在梦里,婴儿床上的吊铃是人类的残肢。 如果跟谁结婚了,婚后的日子会是怎么样的? 她一直想着这个问题直到饭后,她和莉莉丝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的内容却没有看进脑袋里,直到毕斯帝洗好碗走出来,从书包里掏出一包东西扔到桌上。 「那是什么?」 那看起来像是药包,里头有几个药丸,包装却没有标示。 「魔力波动检验用药,学校要我吃的,说怀疑我擅自用魔法攻击我的小弟,叫我今天吃了,把明天早上的尿寄回学校。」毕斯帝说着,又将一个小小的尿液採集瓶扔到桌上,「那个臭老头和学生会的矮子女,脑子装的都是屎吧?只是揍人哪需要用到魔法?」 「你会魔法吗?」亚莱蒂歪头,「你不是普通科吗?」 「我高中以前都是魔法科。」毕斯帝说着,伸手指向掛在时鐘下方的银色项坠,龙形银坠的中心镶着一颗红色宝石,「那个就是我的魔法石,我家臭老爷子觉得能使用魔法好像是很光荣的事情,所以出钱和政府买下了魔法石……哼!现在充其量只是装饰品吧。」 「会魔法,却不读魔法科吗?」 「要是读魔法科,毕业就等于是和国家签了卖身契,哪还能做老子想做的事情?」毕斯帝一面给自己倒水一面笑答,「老子早晚要征服世界,当一个小小的公务员简直丢脸!」 「征服世界,怎么征服?」亚莱蒂看着男人撕开药包,「靠兵器吗?」 「怎么可能?」他吞了药,指向亚莱蒂身后的大海报,海报里的拳击手高举拳头,身上掛着数条金碧辉煌的腰带,脸上那自信威风的笑容与毕斯帝·以赛德如出一辙。 「老子要打进世界,成为拳王!」他向空中伸手,紧握,就向抓住了梦想那般,野性的眼眸闪烁着耀眼的光辉,「不靠任何魔法,成为世界最强!这就是老子要干的事!」 那是对未来无比确信的眼神。 和连对生存本身都不大确信的亚莱蒂完全不同,毕斯帝·以赛德的身心都充满了力量。 咚的一声,男人的手压上少女两侧,将她围困在身下,窝在亚莱蒂怀里的大白熊犬察觉气氛有变,夹着尾巴跳下沙发逃之夭夭。男人的热气呼在她的脸庞,带着雄性侵略性的气味。 「等我征服了世界以后,你就当我老婆。」他低语,俯身凑近少女的双唇,「跟在我身边,没人敢动你,要什么有什么,没有比这更棒的事情了吧?」 「我们认识也没有多久,你已经想到结婚了吗?」亚莱蒂的神色如常冷淡,「我很感谢你收留我,但我并不是你的女……嗯!」 没说完的话尽数被强硬的吻堵了回去,唇齿间还残留方才燉菜的味道,粗暴的厚舌撬开贝齿勾缠柔软丁香,舌上舌下的敏感点被狠狠来回辗过,令她不住地轻颤,软唇一再被吮吸,她终于承受不住这样的强取豪夺,小手捶了捶宽厚结实的肩膀。 「哈!这就不行了,你的毒舌没有那么厉害啊。」毕斯帝哈哈大笑,扯开亚莱蒂的上衣,轻松扯下胸罩往后一扔,生茧的大掌抓上两颗肥软弹嫩的乳,「今晚也来搞吧,你那个叫乔托的朋友也没和你做过这种事吧?」 「……这也是闻出来的?」 「我说了,你和哪几个男人交配过,我用闻的都知道。」毕斯帝哼笑一声,坐到沙发上,扒光亚莱蒂的上衣,将她抱进怀里,壮硕的臂环着赤裸的少女胴体,大掌轻轻揉捏弹软的乳肉,「那个小子还算不错,你喜欢他吧?看你的表情就知道。」 「嗯,我喜欢他。」亚莱蒂诚实回答,「我的表情看起来是怎么样的?」 「不是你跟我说话的时候会有的表情。」毕斯帝揉乳的手停顿了下,他看起来并不因为亚莱蒂的坦白而生气,但兴致确实是减了,「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跟他做爱?」 「乔托不是做爱的对象……」亚莱蒂喃喃回答。 突然,毕斯帝松开了手。 「既然这样,我也不会再说要跟你做了。」他摊平掌心举到耳边,一副投降的姿态,「在你说喜欢我之前,我也不勉强你含我的大屌,就这样。」 亚莱蒂回头望向男人自信的表情,不解地皱眉:「为什么……?」 「世界上一切东西,只有女人是不能靠蛮力得到的。」他仰头哼笑,「等你喜欢上我,对我死心塌地,求我用大屌操你的时候,我才会跟你做爱,怎么样?」 「不会有那一天的。」 「哼!难说!」毕斯帝推开她起身,拾起t恤扔到少女身上,「我说要追你,就一定会追到你,乔托是个好小子,但是有一天你会明白老子比他好一百万倍!」 「你们是不同的,我不会拿你们比较。」 掀开盖在头上的t恤,亚莱蒂才刚套上,细瘦的手腕突然被抓住,她才刚抬起头,镶着红色魔法石的龙形银坠就凑到她眼前。 「这个你戴着吧,就当作我的决心。」毕斯帝说着,在她的脚边跪下来,双手为她戴上了项鍊,金属製的项坠沉沉的,有决心的重量,「高兴吧,女人,不管交过几个女朋友,这东西我都不会让人碰,但是你——你有这个价值。」 毕斯帝的行为让亚莱蒂稍愣。 魔法石是魔导士最为贵重的物品,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该交予他人。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要见证我不用魔法征服世界的那一天。」他戳向少女的额,粗獷的脸上却是温柔的宠溺,「再说,要是你再像昨天一样出了什么事,只要有这个在你身上,拳头敌不过的时候,我还能用魔法的力量保护你。」 那是真诚的情意,就和艾思·陶森的捨身付出一样,沉重得她无以回报。亚莱蒂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让身边的人付出这么多,但男人真挚的情感仍是缓和了她的眼神,她伸手抚摸毕斯帝的发,而男人闭上双眼享受她的抚摸,这让亚莱蒂牵起了唇角。 「这个项坠就由我保管了。」她轻声说,「等你征服世界的那天,我会还给你。」 「等我征服世界的那天,你和我从傍晚做爱到天亮,再把项坠还给我。」毕斯帝微笑起来,纠正了她的说法,「我们可以从车上开始做,做到旅馆的浴室、床上……到早餐的餐桌,我的大屌要被你的小骚逼紧紧套住,想多久就多久。」 「不是说要等我喜欢上你吗?」亚莱蒂问,毕斯帝睁开了眼睛。 「傻女人。」他溺爱地抚上她的颊,「那个时候你早就爱死我了。」 亚莱蒂浅浅一笑,他们凑近彼此的脸庞,相吻。 在毕斯帝想像中,那是会让所有女人欣喜嗤笑的话语,但亚莱蒂却没有。她平静的脸庞上只掛着浅浅的美丽微笑,虽说少了点情趣,却让毕斯帝感到很安心。 她是一个多么强悍的女人。 她不需要讨好、不需要宠溺、不需要甜言蜜语的餵养,更不需要金钱,她没有收下昂贵的项坠,而是代为保管,更重要的是,她没有嘲笑他的梦想。 她和所有女人都不一样。 而他爱上了这样的她。 (待续) ------------------------- 多天未更真的很抱歉otl 尽量努力看明天晚上能不能再挤出一更... 九十九、异变(H) 或许在与亚莱蒂·艾凡西斯相遇以前,毕斯帝不曾真正知道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曾经,他以为爱是利益交换,是呵护并宠爱一个女人,是持续到天明的激情,但是那些定义,却在倒映着亚莱蒂·艾凡西斯身影的视野中逐渐成为过去。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一个仅仅是拥抱就无比安心的感觉,就算是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他也未曾感到这么安心。 他履行了他的诺言,没有碰亚莱蒂。 晚餐后他教亚莱蒂怎么用削刀和用水果刀,一颗好好的苹果被少女切得歪七扭八,她用刀的姿势就像随时准备把拇指给切断一样,两人才切了一颗,毕斯帝就喊停赶她出去。 「明天再练习吧,今天已经够了。」他洗过刀子放进沥水槽,侧头在亚莱蒂的脸颊啄下一个吻,「差不多该去洗澡了,怎么样?乾脆今天开始一起洗?」 「我无所谓。」亚莱蒂平淡回答,「你很急的话可以先洗。」 「哈!你这个女人还真是不可爱!」完全不解风情的回答让毕斯帝豪迈大笑,「我是在说要趁你洗澡的时候对你的裸体做各种色情的事啊!」 亚莱蒂不解地歪头:「你会做什么我也大概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吗?」 「哼哈!没什么!你就保持这样吧!」毕斯帝低声哼笑,却在亚莱蒂走出厨房前从背后环住了她的腰,附在她耳边低语,「现在一起洗的话,我会忍不住在浴室肏你吧。」 他炽热的呼吸喷得她耳朵发热,低沉略哑的嗓音性感而迷人。 「你什么时候要打破原则,我也无所谓。」亚莱蒂的语气如常平静,却察觉自己稍微加快的心跳声,这让她略感讶异,「没……别的事的话……我要去洗了。」 「哼。」满意地看着少女发红的耳根,毕斯帝低头贪恋地深吸一口她的体香,却敏感地蹙眉,「喂,你身上的味道变淡了?你做了什么吗?」 「是吗?」亚莱蒂自然是闻不出自己味道的浓淡,她却还是疑惑地嗅了嗅,「我什么也没做,是你的鼻子堵住了吗?」 「那怎么可能?我的鼻子就算是感冒也没有不灵光过。」毕斯帝儘管如此辩驳,却还是困惑地摸摸鼻子,又贴在亚莱蒂身上闻了几次,「怪了……真的没味道……」 「也许是嗅觉麻痺。」亚莱蒂推开他频频朝自己胸部蹭过来的脑袋,揉揉男人的乱发,「你好好休息,我先去洗澡了。」 「喂,你刚刚的动作又是把我当狗吗?」 亚莱蒂没有回话,逕自走出了厨房。 毕斯帝站在原地听着浴室门的开关声,又一次摸摸鼻子,皱眉。人生十八年来,他那超乎常人的敏锐嗅觉一直运作良好,也许就像亚莱蒂说的,是暂时性的麻痺或失灵也不一定。 然而,此刻的两人都没能预料,情况会在叁十分鐘内急转直下。 亚莱蒂走出浴室时,毕斯帝一个人闷在他的房里不出来,她前去敲他的门问鼻子好点没,毕斯帝要她去帮忙倒杯水,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难受。 也许是感冒了,但是直到刚才为止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感冒?亚莱蒂拿着水回到毕斯帝房前,敲了两下门,却等了约莫一分鐘,门才慢慢打开。 毕斯帝的脸色看起来相当疲惫,他驼着背、手臂沉重得像要垂到地上去,双眼充血。亚莱蒂着实被眼前糟透的他给愣住了,她扶着他回床上,给他餵了几口水,又扶着他躺下。 「要不要叫救护车?」她问,「你的脸色很差。」 「不用……」毕斯帝的喘息听起来很难受,「帮我把门锁了,在我旁边待一会儿。」 「没人会进来。」 「我现在不想看到狗……」毕斯帝将脸闷进枕头里,「帮我个忙吧……」 亚莱蒂起身去锁了门,回望床上的毕斯帝,几小时前还向她展现了精神与肉体无穷的力量的男人,此刻竟会虚弱得判若两人,若不是亲眼所见,亚莱蒂绝不可能相信。 「具体是怎么样的不舒服?」亚莱蒂回到床边问,「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毕斯帝没有回答她,他的双眼呆滞,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回过头来,疲惫地边喘息边问:「嗯……你刚刚……有说什么吗?」 看来就连听力都受到了损伤,又或许是耳鸣,看起来是病得很重,亚莱蒂俯身想量男人的额温,未料,毕斯帝突然痛苦地摀住胸口。 「唔……!」 「怎么了?」 只见毕斯帝痛得脸色扭曲发黑,他蜷曲身子,紧揪着胸口急促喘息,亚莱蒂连忙俯身搀扶,但毕斯帝却只将粗壮的臂往前一伸,隔挡在两人之间。 「快……逃……」 「什么?」她没有听清男人强忍痛苦发出的最后一句警告,「毕斯……」 剎那,她的胸口绽放鲜红的光芒。 痛苦的咆哮震盪在房内,毕斯帝就像全身都要撕裂般狂叫,亚莱蒂一愣,低头掏出毕斯帝交付的那条项坠,只见红色的魔法石正散发血一样的光辉,她的视线再次移回眼前的男人之上——毕斯帝的咆哮逐渐变得低沉,像隆隆雷声,他的眼白转红,尾椎骨刺破他的背脊向后生长,新的肉块沿着骨节生成,他的表皮长出整齐坚硬的黑色硬块,看起来就像爬虫类的鳞甲,黑色的骨头刺破头顶的皮肤向外生长,成为一对剑羚似的黑色长角,而粗糙的手指变得更加骨节分明,圆钝的指甲迅速发黑,转瞬之间便长成尖利的爪子。 龙人。 这是亚莱蒂唯一能想到的名词。现在的毕斯帝看起来就像半龙半人的生物,儘管有着人类的型态,脸庞与腹部也仍是人类的肤色,双腿与背部却覆上了一层厚厚的龙甲,尖锐的背鳞从后颈蔓延至尾椎,长长的龙角和尖利的齿让他看起来更有攻击性。 「毕斯帝……?」注意到项坠的红光消失,亚莱蒂开口呼唤。 但当龙人回头的瞬间,她从那双血红的眼睛明白了方才毕斯帝的警告。 那是动物发狂的眼神。 亚莱蒂一个激灵,五脏六腑顿时抽紧,现在的毕斯帝很危险,她很清楚这一点,清楚她必须逃走,然而,她的直觉却告诉她,在掠食者的面前——转身是致命的错误。 丧失了理智的龙人发出嘎嚕嚕的低沉吼声,亚莱蒂的身体定在原地,她浑身的毛孔都在叫嚣着警告——不能动,她告诉自己,在这头可怖龙人的前方,她绝对不能示弱。 而像一头野生的猛兽,牠打量着她,警戒的同时,血红色的眼珠又散发残暴的侵略性,双方僵持着,两秒、叁秒——突然,牠齜牙低吼,巨爪向前挥去。 瞬间,亚莱蒂的脚跟往后挪了半步。 即使是为了闪避,那也是致命的大错。就像猛兽抓准了猎物逃跑的先机,龙人上前扑了过去,亚莱蒂侧身躲开的同时抓住床头柜上的檯灯,一个旋身用力朝龙人的背部砸下去,然而,就算是她那细瘦的手腕,凭藉离心力多少也能将一个成年男性击昏的力道,在眼前压倒性的力量面前——只是以卵击石。 檯灯砸在那满佈尖刺和鳞片的背脊,碎得彻底。 毕斯帝——或说是毕斯帝化身成的龙人,似乎就连些许的疼痛也没有感觉到。 不行。 完全不是对手。 在这危急存亡之际,亚莱蒂竟发现自己的思绪异常清醒,没有恐惧、没有胆怯,甚至没有因这压倒性的力量而绝望。她用力将手中半个灯座给扔出去,灯座砸碎奖盃橱窗发出巨大的碎裂声响,当龙人被吸引而转头的剎那,少女转身就跑。 就算是力大无穷的猛兽,只要一扇门板隔在中间,都能够多少拖延一些时间。赶在龙人回头之前,亚莱蒂衝向门口,扭开门把,用力一拉—— 门锁上了。 那零点几秒的时间差成了致命的关键。 她的手才刚要拨开门锁,龙人从后面扑上来,手无寸铁的少女被这巨大的力道撞趴在门板上,她痛得几乎要晕过去,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巨爪扣住她纤细的手腕,一把将她甩到床上去,而她就像被投掷的飞球,越过半个房间,重重摔上床铺,打滚了两圈撞上墙。 好痛。 但是、还没有部位剧痛到要令她惨叫。 骨头应该没断,内脏没有受损,肌腱……有待检查。亚莱蒂痛得在床上缩成一团,冷静的神智却开始分析现况。她察觉到龙人已经欺上她的身,那野兽浑身都散发着不属于人类的热气,活像是刚从岩浆里爬出来的火龙,牠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而她趴在牠身下,一动也不动。 既然没有任何手段能够击败牠,就只能服从以求保命。 就算是这样索然无味的人生,也没有必要为了反抗野兽而贱送,况且——亚莱蒂握紧了手中的魔法石项坠——清醒之后的毕斯帝如果发现他无意识中杀了她,又要作何感想? 就像所有野兽一样,龙人低头撕咬她的脖子。 亚莱蒂放松全身的肌肉任他一阵狂咬,但显然,龙人并不是真的想要至她于死地,儘管留下一道道怵目惊心的咬痕,尖利的齿却没有刺穿她的肌肤,她想,这约莫是一种警告,对她方才一切反抗行为的警告——背后的意涵是,这头猛兽既没有把她当作该歼灭的敌人,亦没有把她视为可食用的猎物。 那会是什么?毕斯帝想做什么? 她用眼角馀光迅速瞥了龙人一眼,尽可能避免与牠视线相对。只见那庞然大物看亚莱蒂不再反抗,直起背脊,亚莱蒂只往下瞥了一眼就明白了。 在猛兽的跨间,整整一尺长的巨大龙根巍巍挺立。 冷汗自少女的额角冒出,她曾为了保命而取悦过父亲无数次,但眼前的这怪物级的巨根,就算是性经验丰富的她也没有自信能容纳,再次逃跑的念头闪过脑海,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下,然而,仅仅是萌生出这样的意念而已,立刻就被龙人看破了意图。 嘎的一声长啸,牠厉声嘶吼。 空气因牠的吼声而颤动,亚莱蒂被震得耳鸣,她从那瞪圆的血红色眼睛里看出了狠戾的警告。少女咬紧下唇,不敢再动作,任由龙人两叁爪撕毁了她的衣服,扒开双腿,她最为脆弱的部位毫无保留地暴露在那双邪恶的眼睛前,白胖胖的贝肉包覆着抿成一条细缝的嫩红肉唇。 进不去的。 当硕大的龟头抵上花唇的中心,即使是亚莱蒂,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 不可能进去、不可能进去、不可能进—— 「啊!!!」 少女的思绪在一瞬间翻成空白。 毫不留情的贯穿。 没有前戏的拓宽、没有事前润滑、没有任何怜惜——粗大的龙根狠狠贯入她的小穴,战车似地毫不留情地一路辗压,衝破子宫口的防卫,将整个肉冠都撞进了花壶里。 好痛! 好痛、好痛! 好痛——! 身体就像被撕成两半似的难受,亚莱蒂的手紧紧揪住床单,痛到脸色发白,十个脚趾全都蜷曲起来,悬在半空的小腿一抽一抽地颤抖。 「出去……!拔出——啊!」 丝毫不顾少女的惨叫,野兽仰头发出一声畅快的嘶吼,猛力一个抽插,粗棍破坏性地扯开甬道的软肉,渗出的鲜血将拳头般粗的柱身染红。 亚莱蒂倒吸一口气,死死紧咬下唇,生理性的泪水涌出了眼眶。 那种疼痛,就像回到她年幼丧失处女的那一晚——不,比那更甚,也许类似生育的疼痛,下身痛得无以復加,令她不知从何相比。但在疼痛中,却又似乎带了点什么不同的感觉。 「等……唔!」 还没意识过来,下身一波狂抽猛送带来的剧痛又再次将少女的思觉淹没。雄伟的阳物几乎连根抽出,鲜血淋漓的穴肉被扯着外翻,又狠狠连根捅进衝撞子宫的软肉。 瘦弱的少女被这一波肏得头昏眼花,每每一被顶入深处,硕大龙根撑得她的小腹明显凸起,他进犯的力道像是要将她的骨架拆散,五脏六腑都被撞得阵阵发疼,而他的双手按着她的肩,尖锐的利爪刺进柔软雪白的肤,更是疼上加疼。 脑袋开始发麻了。 亚莱蒂咬着泛白的下唇,用力到咬出了血丝,她将手里的项坠握得更紧——还不能、还不能晕过去,和父亲的虐待比起来,和前些天被施的诅咒魔法比起来,这种痛她还能忍。 「嗯……!」 又是狠狠一下插入,少女的眼前一黑,又慢慢恢復清晰,唇上咬出的血顺着嘴角淌落。 「嘎呜呜呜呜——!」 突然,野兽发出一声愉悦的低吼,长满硬鳞的腿根往少女泛红的臀肉重重一撞,巨物狠刺进子宫,像一张死咬软肉的血盆大口,痛得少女眼角都挤出泪水。 但那瞬间,伴随着猛烈一击窜遍体内的,还有一种与痛觉截然不同的感受。 随着痛觉开始逐渐麻痺,龙根在体内轻磨颤抖的感觉却越来越清晰,他们交合着,在鲜血的润滑中交合着,他阳物的每一寸青筋与褶皱都辗压着她阴部的里处,初始的撕裂感随着他每一次的插入而褪去,他的每一次抽出却都带来急需被填满的空虚。 不可能的。 但是,却不能否认。 亚莱蒂别开头,娥眉紧蹙,肉体与肉体啪的一响,硕大的兽根又一次贯穿子宫口撞击深处,她的小腹鼓起,内脏震颤,该是疼痛的,她却不自觉发出了声音,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音色,像雌兽被取悦时的低吟。 她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那种令人上癮的、流窜四肢百骸的感觉—— 快感。 (待续) --------------------- 说好昨天晚上更新的...抱歉没能写完 虽然不是愉快的内容,但这章以前都还甜甜蜜蜜的老大线这也算跑回本垒了(擦汗) 一百、破碎的誓言 毕斯帝清醒时,时间已经是清晨。 他觉得脑袋异常昏沉,昨晚自己究竟是怎么入睡的他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亚莱蒂洗澡前的事情。他深深吸一口气,少女的味道盈在他的鼻腔,只是,这股令他安心的味道伴随着不详的血腥味和精臭,毕斯帝睁开眼睛,却在看见自己身下的惨况后震住了。 他硕大的男根还捅在少女的体内,床单被尚未乾涸的大量精液和斑斑血跡浸透,少女的腹部被精液灌满而鼓胀着,臀肉和腿根被激烈的交合撞出了一大片瘀青,赤裸的身体遍布利齿抓痕和咬痕,虽没有流血,看着却仍怵目惊心。 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时混乱得无法思考,只得先将晨勃的巨物小心翼翼地从遍体鳞伤的少女体内抽出,混着鲜血的精液就像洩洪的水库涌出,他听见亚莱蒂发出微弱的呻吟,连忙量测她的鼻息。 还活着。 毕斯帝顿时松了口气。 呼吸很平稳,脸色看起来也还正常,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只是睡着了而已。他望着她的平静睡脸,大手抚过沾着泪水的颊侧,湿润的触感却令他顿时涌上痛揍自己一顿的衝动。 他惹她哭泣了,用残暴的方式。 才刚说过两情相悦以前绝对不会碰她的大话,却在几小时之内立刻背叛自己的誓言,不仅亲手弄伤了重要的女人,还让对方为此流泪。无论是对亚莱蒂,或是对毕斯帝本身高傲好强的自尊心,这都是不可原谅的重罪。 这不可能,他不可能会这么做——虽然很想这么说,但事实摆在眼前,他怎么也无法否认。男人努力回想昨晚事情的经过,而后,片段的画面慢慢闪过脑海,他还记得昨晚回房休息后一度身体不适,要亚莱蒂为他拿水进来,然后……然后他的记忆就断在这里。 注意到扔在床下的衣服都被尖锐利爪割得破破烂烂,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他大概心里有底。毕斯帝咬了咬下唇。昨晚是喝了点酒,但不管喝了多少酒,他都不曾发狂到这等地步。 「我到底干了些什么……」 他悔恨地喃喃低语,拾起少女的手,祈祷似地靠上自己额前,却察觉到亚莱蒂的手中紧握着什么,他扳开她的拳头,发红的掌心里死死握着的,是她为他保管的魔法石银坠。 「为什么……」胸口一阵酸楚,他夺过项坠,咬牙,「我把你伤成这样,为什么还要握着这种东西……!先打破约定的是我啊……!」 然而,被那个约定绑住的她,一直将这条鍊坠紧紧握着。 他不仅伤害了她,还剥夺了她反抗的权力。 ——他没有资格待在她的身边。 下定决心的同时,毕斯帝·以赛德拼命忍住眼眶的痠涩,摇摇头。他爬下了床,将床上虚弱的少女一把抱进怀里,大步走向浴室。 * 亚莱蒂觉得自己又在梦中看见了阴裘,只是这次他们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她什么也不记得了,模模糊糊中觉得好像有热水浇淋在身上,暖暖的,粗厚的物体深入她被折磨得变形的肉穴来回搅弄,双唇也传来炽热的吻,她闻到了毕斯帝独有的气味。 毕斯帝,不知道是否恢復理智了,鼻子的嗅觉是不是已经好了……她在梦中不断地想着这些事情,疲累的身躯和脑袋却不让她清醒,她就像死去一样睡着、睡着,直到熟悉的手机闹鐘铃声将她从安稳的梦中叫醒。 亚莱蒂睁开眼睛时,她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怀里窝着爱犬莉莉丝。 「毕斯帝……?」 她抓住床头柜上响个不停的手机,按掉闹铃,试图坐起身,却牵动私处传来的疼痛,这让她夹紧双腿,难受地倒回床上,直到身体习惯了痛楚,才又慢慢爬下床。 毕斯帝不在。 不在浴室,不在客厅,也不在厨房。 餐桌上摆着一盘冷掉的早餐,上头覆着保鲜膜,还留了张字条。亚莱蒂撕起字条阅读,明显是毕斯帝留下的,杂乱的字体写着要她好好吃早餐,他要一个人去找绑走小弟的犯人。 亚莱蒂快步走出厨房,推开毕斯帝的房门,早晨的清风迎面而来,拂起微卷的银色长发,窗户是开的,室内没有一点淫靡的气味,床单是乾净的,一丁点血跡也没留下,昨晚被破坏的檯灯也不见了,橱窗里的奖盃放得整整齐齐。亚莱蒂走到垃圾桶边,看见里头躺着她被利爪撕碎的睡衣和内裤,和昨晚打破的橱窗玻璃碎屑。 昨晚发生的事都是真的。 想起被她紧紧握了一晚的鍊坠,亚莱蒂摸摸颈子,这才发现那条鍊坠不见了。她侧头望向穿衣镜里自己的倒影,身上穿的是毕斯帝那对她而言太过宽大的t恤,长长的下襬盖住了大腿的二分之一,一条内裤也没穿。她掀开下摆,被狠狠蹂躪过的小穴还闔不起来,贝肉也红肿不堪,亚莱蒂对着镜子转了个身,只见屁股和腿根被男人那精实有力的胯下撞出整片惨不忍睹的瘀青,但殷红发肿的花唇却被仔细地涂了一圈伤药。 善后得这么彻底,也许鍊坠是毕斯帝自己收回去了。 身体乾净清爽,看来没有再洗一次澡的必要了。亚莱蒂拖着还隐隐作疼的身子回到餐厅,按照纸条的指示将餐盘放进微波炉。在等待的期间,她不自觉地抚上下腹,昨晚,那大得可怕的龙根以最原始最蛮横的方式撞击她的体内深处,在子宫里射了一泡又一泡的浓稠精汁,明明痛得令她觉得自己就要被撕成两半而死,但同时,她也察觉到了一件事: 她的身体——在享受。 听起来这是件荒谬可笑的事,她分明是被撕裂的痛处折磨得死去活来,但她的肉体却在疼痛之中觉知到了那一丝性爱的快感。尤其当痛觉逐渐麻痺远去,被贯穿的快感更是如上涨的潮水一点一点淹没了她,当那捅进子宫里的狰狞的肉刃疯狂颤抖,喷射着精液把她的小腹灌到鼓胀的时候,在那射精的数十秒间,她欲仙欲死地高潮了好几次。 叮! 微波结束的声音将她唤回现实,亚莱蒂弯身拉开微波炉门取出餐盘,料理的香味逸散在空气中。她嗅了嗅,环望四周,不见熟悉的魁梧身影,突然觉得这间屋子大得有点冷清。 (待续) ----------------------------- 连载半年,《魔王的子宫》终于也来到一百章了 后知后觉如我才发现原来书柜最近已经突破叁百柜 为答谢大家的支持,这周末会加更 接下来的日子还请大家继续多多守护女主和她的魔王小伙伴们哦~ 百零一、暴行 上午八点五十七分,校长室的门被一脚踢开。 中年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毕斯帝·以赛德碰的一声重重捶了全桌子,巨响震盪,高级木製办公桌被捶出了裂痕,男人吓得直发抖,只见毕斯帝的拳头一松,掌中掉出一个空药包。 「这东西根本不是什么魔力波动检验用药……」他的声音因怒气而颤抖,「老头,我给你叁秒,老实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 「你、你在说什么……」校长惊怕地站起身,退后了好几步,双脚还在颤抖,「今天不是让你休学吗?别在这里乱来,我要叫保卫了!」 「叫啊。」毕斯帝直起身,绕过桌子一步步逼近无处可逃的中年男人,脸色阴狠,「你叫来几个,就有几个送医院——说!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他厉声怒吼,男人被他吓得脸色发白。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想装蒜!」 他一把揪起那老男人的衣领,男人大惊失色,他拚命挣扎,但毕斯帝只一提就让他双脚悬空,这让男人惊慌地大声呼救,他的挣扎扯松了领带,毕斯帝看见他的颈子上有个黑色项圈。 突然,一道光束笔直射来,毕斯帝及时松手闪过,他看向来者,只见薇塔·维尔连斯就站在校长室的门口,手中高举着魔杖。那惊魂未定的老男人连滚带爬地衝向薇塔,躲到她身后。 「救我!主人……请救救我……!」 看见眼前这一幕,毕斯帝的脸色不能再难看。 「出来!一个大男人躲在小女孩的后面是什么鬼样子!」他摩拳擦掌,指节发出喀啦喀啦响亮的声音,「还是说你也是同伙?啊?学生会长?」 「看样子你是吃过药了呢。」薇塔·维尔连斯偏头一笑,「射在里面?还是射在外面?」 ——碰! 一个拳头猛然揍去,击在墙面发出震响,薇塔连着校长一起消失了,毕斯帝嗅了嗅,转身,只见那女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的身后,她身边的老男人却不见了。 「你敢整老子!」他勃然大怒,「让老子的女人受伤!老子要把你撕成碎片!」 「看样子不仅是射在里面,还伤到她了呢。」薇塔脸上的笑容无辜又甜美,「谁叫你从以前就是这样呢?所有的猎物转到你手中都会被弄得半死不活……哎呀!」 又一记猛拳打来,薇塔蹲下闪过。 「嘰嘰喳喳说什么屁话!老子要打碎你的骨头!」 他怒吼着一脚踹过去,她及时发动魔法消失,又出现在他两公尺外的沙发边,毕斯帝大步跨过去,薇塔手中的魔杖却一阵闪光,女孩一个成了两个、两个分成四个、四个分成八个,不过一眨眼的时间,数十个薇塔已经将毕斯帝团团包围。 「你还是一样不喜欢听人说话。」无数的薇塔·维尔连斯同时开口,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忘了告诉你,你那些失踪的小弟们今天自己回来上课了哦,不过那些人也只是用来让你停学的藉口而已,停学期间你可以和亚莱蒂大人为所欲为呢,是不是很——」 女孩的话没能说完。 毕斯帝的一拳狠狠打在离他右手最近的薇塔·维尔连斯腹部上,只见女孩瞪大了双眼,周遭的分身一个接着一个消失了,她发出一阵乾呕,摀着腹部退后了好几步,撞上墙面。 「为、为什……」 「小妮子臭味就这里最强烈。」毕斯帝恨恨地说,「准备好被我拆散骨头了吗?」 「哼……你这个只懂蛮力的野兽……」她痛得全身都在发抖,紧紧按着腹部,「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也罢,今天我就……」 ——碰! 丝毫没给她多馀的说话时间,男人又一拳挥过来,但这次薇塔又消失了,重重的拳头打在墙面,毕斯帝观望四周,但这次薇塔却没有在任何地方现身。 逃走了。 毕斯帝松了松拳头,这等厉害的魔导士他并没有遇过太多,但这种人通常只要发现没有胜算就会急着落跑,一路打过来,他也算看过几次。 一拳。 他看着自己的手,不能说气消了,甚至不能说报仇了,但至少抓出了背后主谋。她是衝着亚莱蒂来的,或是衝着自己来的,他并不清楚,但是现在校内是这种风气,就算他只是与亚莱蒂走在一起恐怕都会被人暗算。 毕斯帝把校长室内他所能见的一切东西全都砸烂,稍微气消了,他才走出校长室,门才一踹开,门边那个阴鬱的大型垃圾立刻就映入他的眼帘。 奇路斯·克里尼斯。 那阴沉的变态跟踪狂查觉到他的瞬间立刻跳起来,他一度看起来像是要退后好几步,但他忍住了,就像是鼓起勇气似的,他拱起肩膀,厚重瀏海下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毕斯帝。 「你这垃圾又想干什么?」 「你、你说你伤了她!」奇路斯就连愤怒的指控都说得结结巴巴,「我以为……以为你会保护她……才交给你的!但是你……你竟敢……竟敢伤害她!」 毕斯帝的脸色沉了下来。 「我现在没心情和你这偷听贼吵架。」 「把她还给我!你﹐你没有资格和她站在——」 碰! 不等他话说完,一个拳头正面直击他的脸,奇路斯的鼻血洒了一地,碰的一声倒在地上,毕斯帝恶狠狠瞪着这空有身高却不堪一击的傢伙,未料,奇路斯摀着血流不止的鼻子,撑着颤巍巍地腿,又不屈地爬起来。 「把亚了蒂……还诶我!」 碰! 又是一个拳头招呼,奇路斯的牙齿飞了出去,整个人旋了半圈倒在地上,一地斑斑血跡怵目惊心。毕斯帝恼怒得脸色发黑,看见奇路斯又不稳地站了起来。 「玩……诶偶……」 碰! 毕斯帝再也没有耐性,一拳又一拳毫不留情的开揍,毫无招架之力的奇路斯只能单方面承受他的猛攻,他被揍得鼻樑变形,下巴脱臼,话一句都讲不好了,牙齿掉了叁颗,泪水混着鲜血爬满他的脸庞,一次又一次,他却还是站了起来。 「你烦不烦人!说什么还!她不是你的!是老子的女人!!!」毕斯帝揪着他的衣领厉声嘶吼,然而,奇路斯只是用泪水盈眶却不屈的眼神看着他,颤抖着在他脸上吐了口血沫。 ——你没有资格再靠近她。 瀏海下方那双杀气腾腾的红色眼睛彷彿是这么说的。 「轮不到你说!!!你这废物!!!!!」 那是第一次,他用那么大的声音怒吼。 凭什么?凭什么连奇路斯·克里尼斯都来苛责他?他想起那张血跡斑斑的床,想起亚莱蒂满身的伤痕,想起她脸上残留的泪水——悔恨、痛苦、不甘有如汹涌的浪潮一下子将他吞没,才发誓过要与她两情相悦的自己竟然伤害了她,骄傲的野兽竟然一夜之间成为了比人渣更加人渣的大人渣,这个残酷的事实让毕斯帝·以赛德抓狂得丧失了自我。 他用力将奇路斯摔出去,猛踹他的腹部,踩断他的小腿骨,他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对手施以无比残暴的重刑,单方面施虐的十数分鐘,当他终于恢復理智时,奇路斯·克里尼斯却已经置身在血泊之中,不再说话了。 他再也没有站起来,再也没有用苛责的眼神瞪着他,死了、还是活的,他不知道。毕斯帝急促地喘着气,咬牙把心一横,他抓住奇路斯·克里尼斯的脚踝,用力将他扔向楼下的草丛。 碰的一声,奇路斯歪七扭八的身体陷入草丛中,消失了。 他再也不用看到他了。 人生也结束了,他们两个的都是。 (待续) 百零二、恶魔的挽留 午休时间,瑟裘·布斯才刚推开学生会室的大门,就看见薇塔·维尔连斯按着腹部躺在沙发上休息,她一愣,只见薇塔慢条斯理地将魔杖指向了她。 「是瑟裘啊……」薇塔睁开半隻眼睛,又缓缓垂下手,「进来吧。」 瑟裘顺手锁了门,走向她:「毕斯帝那边顺利吗?」 「啊啊……很顺利哦,接下来就只剩艾思一个人了呢。」薇塔又闭上双眼,「只要再一下子,我心爱的主人就能降世,你的弟弟也能得救了呢。」 瑟裘垂下头,不语。 「艾思·陶森那边不是下药就能简单解决的吧?」半晌的沉默后她终于转移话题,「那孩子本来戒心就很强,上次被打了之后就更是……」 「艾思有艾思的解决方法。」薇塔抬手用手臂遮住脸,「嘉年华可是情侣的告白盛会,那傢伙很容易被击溃,你只要在当天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瑟裘沉默着,在薇塔对面的位置坐下来。 今天的薇塔·维尔连斯有点反常,也许只是错觉也不一定,但她看起来就像一个伤患。 「……还有就是乔托·迪欧。」女孩的嗓音听起来有一丝疲倦,「我的肉奴已经打听到他们在下个星期六晚上七点有约会,所有计画要在那之前及时完成。」 「……好。」 瑟裘回答得简短,薇塔侧头看向她。 「怎么了?身为我可爱的僕人,这么没有干劲很不讨喜哦。」她终于咧开那抹深不可测又甜美的微笑,「发生了什么事吗?瑟裘。」 受到如此提问,瑟裘低垂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昨天……去看过小百合。」半晌,她终于开口,却不安地抚弄手指,「她说……亚莱蒂的身上好像有阴裘的魔法保护……」 「呵……是吗?难怪那个诅咒后来就消失了。」薇塔按着腹部吃力地坐起身,摸摸下巴,「我本来还想等到最后一刻才去帮她解开的呢……呵呵,原来抢先的是阴裘吗?」 「那是什么意思?」瑟裘倏地站起身,「你知道阴裘他还有力量?他不是魔杖被毁、正在昏迷中吗?为什么说得好像你本来就知道阴裘在……」 「——在梦里出现?」 薇塔接了她的话,瑟裘震惊地噤了声。 「嘻嘻嘻……你觉得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我一个魔王不知道的?」薇塔撑着头甜甜地笑了,「不要对我提出太多的质问,可爱的瑟裘,别忘了你是我的僕人哦。」 瑟裘咬牙,缓缓坐回沙发上。 「阴裘他……」她的拳头握得死紧,「阴裘他在梦里叫我不要再伤害亚莱蒂……」 「所以呢?」 瑟裘咬紧下唇,默不作声,薇塔睁圆了眼睛。 「啊哈!你想退出?」薇塔的眼睛睁得又大又圆,瞳孔瞬间收缩,「是这样吗?瑟裘,宝贝弟弟为了其他女人的安危决定放弃自己的命,然后你决定顺着他?真是个傻姊姊啊。」 「放弃什么的……我……」儘管试图辩解,瑟裘的视线却慌乱地飘移。 「这样不行哦?你都已经卖了灵魂成为魔王的僕人,就因为弟弟撒娇了一下就要放弃,你不就像个傻子一样了吗?」薇塔的语气变得又酸又尖锐,「接下来呢?没了弟弟,你要认亚莱蒂大人作妹妹吗?真可怜啊,瑟裘,你只是在为自己怕寂寞的性格找藉口吧?」 「你也不用说成这样吧?」瑟裘忍不住低喝。 「生气了?明明只是说出事实而已。」薇塔笑瞇瞇地辩解,「只要你脖子上还有那个印记,你以为自己逃得了吗?吶、瑟裘·布斯。」 「我、我又没有说要逃!」瑟裘恼羞成怒,按住自己颈侧的七芒星标记,「我只是要说!我跟阴裘吵架了!就算他反对,我无论如何也要救活他!你满意了吧!」 薇塔瞇起了那双危险的眼,微笑。 但比起战慄,更多的是违和感,目前为止,她没有一次和她提起过颈侧那个主从标记的事,瑟裘一度以为那只是没有实际功用的装饰,但现在薇塔的态度却让她察觉到了异状。 薇塔在挽留她? 挽留她这个比她那群肉奴还没有用处的棋子? ——我之所以救你,是因为你还有价值,瑟裘。 驀地,她想起来,阴裘出事的那天晚上,突然保护了他们的薇塔·维尔连斯是这样说的。但那又是什么价值?算计和陷害这么简单的事,凭薇塔和她那群肉奴做不到吗? 难道说,先前在梦里看见的那些画面并不是虚假的? 「非常好,可爱的瑟裘,这才是令人感动的模范姊姊啊。」薇塔起身,慢慢走向窗边,「如果让我发现你有一丝背叛我的想法,我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哦。」 闻言,瑟裘一肚子恼火,冷哼一声,起身走人。 碰! 学生会室的大门被甩上,馀音回盪。薇塔注视着窗外,眼角馀光偶然看见一楼的草丛旁,一条歪歪扭扭的腿躺在那里,这让女孩的嘴角滑开狡黠的冷笑。 「看来……今天又要有学生失踪了呢。」她撑着头,眼里充满欣喜的满足,「到底能压制里面的怪物到什么时候呢?吶……奇路斯大人。」 (待续) 百零叁、各自的道别 天色渐渐暗了,毕斯帝还是没有回来。 亚莱蒂很早就看完视频教学、写完作业,还去附近的公园和莉莉丝玩了两小时的接飞盘,但是当她再次推开家门时,那里还是空空荡荡、冷冷清清,没见着一个人影。 她热了昨天吃剩的燉菜吃,又接着去洗了热水澡,泡进热呼呼的水中时,她一直在想毕斯帝会不会带着那一贯强大自信的笑容从外面赤身裸体地走进来,但她等了又等,等到水温降成了常温,还是没听见门外传来任何动静。 才刚穿好衣服走出浴室,就听见电话响的声音。 亚莱蒂跑回房间里抓起手机,来电显示并不是毕斯帝,而是陌生的电话号码。 「喂?」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接起电话,「是谁?」 电话另一端没有人说话。 她听见粗重的呼吸声,亚莱蒂又唤了一次,电话另一头却还是沉默,只有沉重的吸气与吐气、伴随着一点点细不可闻的微弱呻吟。 「……奇路斯?」 她几乎是直觉地呼唤了那个名字,电话里的呼吸声停止了。 接着,她听见了痛苦的呜咽。 那是她所熟悉的声音,那个有着美丽红眼的大男孩,亚莱蒂知道自己猜对了。 【亚了……意……亚……】 奇路斯哭得泣不成声,虽然没有一个字发音完整,她知道他在试图呼唤他的名字。 「是我,怎么了?奇路斯。」她握紧了手机,「你在哪里?你需要帮忙吗?」 【以……你……】奇路斯的呼吸声很重,似乎是尽了全力在发出声音,每一个字却都是虚弱的气音,【你……癌……还拗……好……吗?】 「我很好。」亚莱蒂疑惑地蹙眉,「我没事。」 【呜……呜呜……呜……】 奇路斯没有再说话,接下来的几分鐘,他只是一直哭泣。 他的哭声沙哑得难听,像含着一口血痰似的,接着转为了咳嗽。 「奇路斯,你在哪里?」亚莱蒂叁两下脱了睡衣,拉开衣橱,拿出轻便的外出服,「还说得了话吗?告诉我你的位置,我现在就去见你。」 嘟——嘟——嘟—— 突然,电话掛了。 亚莱蒂愣愣地看着通话结束的屏幕,手中的衣服掉落地面。 也许他遇上了严重的麻烦。 也许他受了伤。 她的身边没有一件奇路斯的东西,如果有,或许还可以和莉莉丝一起出门寻找。仔细回想起来,她与奇路斯之间的交集,除了那个夜晚里公园长椅上的性爱,似乎也没有多少。 那天晚上,她反抗父亲,离家出走,和两个陌生的男人约砲,却在旅馆里撞见被其他a片演员追打的奇路斯·克里尼斯。那时候,那个大男孩握着她的手低头呜咽,请她不要变成卖场的拖鞋,然后他奋不顾身地抱着她逃走。 明明连认识都算不太上,为什么要为她这么拼命? 体育馆那次也是,被狗咬得全身是伤,却还是求她赶快逃走;在游泳池的置物间里,他不惜冒着被退学的风险扮成裸奔变态,只为了帮她赶走那些找麻烦的女同学,然后,赤身裸体的他虽然勃起着,却什么也没做,就走了。 他一直帮助着她,却又逃避着她。 也许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或又无意识地做了什么伤害到他的事情。夜逐渐深了,亚莱蒂躺在床上,反覆检讨自己的行为,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时鐘滴滴答答作响,时针转了一圈又一圈。 半夜叁点,莉莉丝从梦中惊醒,牠跳下亚莱蒂的床,开门离开房间,兴冲冲地跑到门口坐下,接着,门把被轻轻地转动,毕斯帝·以赛德轻手轻脚地推开了自家大门。 「汪!」 「嘘。」 反手关上门,向兴奋到打滚的大白熊犬比了安静的手势,毕斯帝弯身摸摸莉莉丝的肚皮,直到爱玩的大白狗终于撒娇够本,他才站起身。 亚莱蒂还在熟睡。 虽然乍看之下是那种警醒的性格,实际却是入睡后就很难醒来的类型,这点毕斯帝在早上替她洗澡善后的时候就知道了。他安静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从衣橱里掏出行李袋,把必要的东西胡乱塞一塞,拉上拉鍊走出房外,走到亚莱蒂的房前还是停下了脚步。 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床上的少女睡得很熟。 毕斯帝放轻脚步来到她身旁,在床边跪下,这让他得以平视少女的睡脸,大手抚上柔软的长发,顺着发流向下,他拾起她的发梢,凑到唇边亲吻,发丝还残留淡淡的洗发乳香味。 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待在她的身边就很安心。 就算已经没有资格待在她的身边,只要还能这样默默看着她,也就满足了。 「抱歉了,我的女人。」他抚摸着那细緻柔嫩的颊,喃喃低语,「我们再见吧。」 说完,他俯身,吻上少女的双唇。 那只是蜻蜓点水似的轻吻,他不敢深入,生怕吵醒了睡梦中的她,如果她在黑夜中睁开那双宝石般明亮的湛蓝星眸凝视他,他知道自己就会捨不得转身。 最后留恋地看了她一眼,男人终于起身离开,直到大门再次关上,他都没有回头。 * 周六,上午七点。 亚莱蒂起身按掉闹鐘时注意到了落在枕边的黑色短发,早晨的低血压让她晕眩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爬下床,莉莉丝就蹦蹦跳跳地扑进怀里舔她。 「唔……毕斯帝回来了吗?」 爱犬这么兴奋也许有原因,她察觉自己竟也在期待看见那个男人在厨房做早餐的背影,亚莱蒂揉揉莉莉丝的小脑袋,匆匆下了床,推开房门,却没有听见平底锅煎蛋的滋滋声。 「毕斯帝?」 她呼唤他的名字,走到厨房、客厅,一切都与昨晚没有差别,亚莱蒂来到他的房前,推开房门,却看见里头泰半的物品都消失了,衣柜几乎是空的。 亚莱蒂握着门把的手缓缓垂下。 「毕斯帝回来过了吗?」 她问,而身后的大白熊犬只是如往常兴奋地伸着舌头,什么也没有回答。 (待续) --------------------------- 诸君,真的很感谢这段时间不离不弃的送珠和留言 因为有个专案月底要赶出来,恐怕到六月以前一週最多只能挤出一更了 魔王各线差不多已经跑到中点 铺陈已久的嘉年华再几章之后也要开始了 虽然更新速度会比较慢,还是请诸君期待嘉年华→觉醒之间精彩的纠葛吧w 百零四、科学家资质 魔典里记载着智慧的恶魔梅菲斯托第一次降临人间的景象。 祂降临时,天地异变、群鸦盘绕、城里各处都有不祥的龙啸划破天空,一个杰出的巫士为此殞命,而祂凭藉尸体的幽光降世。 「汝等为谁?」 「此为何处?」 「为何呼唤?」 梅菲斯托甫降世,便对巫士弗斯托乌斯提出了这叁项疑问,并要求其为此证明。其后,梅菲斯托与弗斯托乌斯签下灵魂的契约,并答应为人类的世界奉献智慧。 读到这里,乔托·迪欧放下了手中厚重的魔典,揉揉发痠的眼睛。 他从图书馆借来了一大堆书,只要一有空间就疯狂地唸,但,距离从瑟裘那里打听到情报已经差不多过了一星期了,无论哪本书里都没有他想要的情报,唸着唸着,他锁定的范围从魔皇的磐石扩大到黑魔教文化,最后索性拿起魔典重读。 「圣鸟之血什么的……哪里都没有记载啊……」乔托叹了口气,抓抓头,「会不会是从来没有留下纪录的情报呢?既然如此……会长和瑟裘又是怎么知道的?」 又或许,曾经有留下纪录,却已经在战争和黑魔教徒大肃清之中亡伕了。 他的视线再次移向书页,停留在那个「弗斯托乌斯」的名字上。 过去在黑魔教里,巫士就等同于是光辉教的圣职者那样的存在,不一样的是一者侍奉神,一者则侍奉魔皇,且在没有王权的黑魔教国家中,巫士就像公务员一样包办居民大大小小事项,举凡祝典、教育、审判……甚至生死仪式,都是由巫士这样一个神祕的角色负责。 记得在魔法博物馆的黑魔教展示文物中,曾摆放着巫士弗斯托乌斯手记的片段抄本,儘管只是断页,又是以早就失传的黑魔文写成,或许也能获得什么情报。 想着,乔托收拾了背包,穿上轻快的布鞋就出了门。 沿着地铁环都线,经过中央火车站后再乘个两站就能离开拥挤的车厢,走出车站,沿着两旁景观充斥丰富人文气息的杏树大道行走,在知名书店咖啡厅的转角往右拐,再走一小段路,就能看见魔法博物馆的大门。 上次来这里还是和亚莱蒂约会的时候,乔托一路上都在想着那天美好的回忆,嘴角不禁勾起了温柔的微笑。虽然现在她还在停学中,这的确让他感到寂寞,但是想到他们能在嘉年华那天再次见面,乔托的心情就相当轻快。 对于那个告白的答案,不知道她好好考虑了没有。 他付了门票费,熟门熟路地走进黑魔教文物展示区,巧合的是才刚走进,就看见弗斯托乌斯手记断页的展示柜前站着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那人身穿白大褂,戴着眼镜,尖瘦的脸庞上有着刮不乾净的鬍渣。 「威斯林格先生!」认出那是与亚莱蒂关係良好的艾凡西斯企业首席研究员,乔托友善地上前招呼,「好久不见了!」 「哦?你是乔托小弟?」回过头来的鬍渣中年帅哥也很快认出了来者,笑着招呼,「唉呀!真是巧合,这次没和小亚一起来约会吗?」 「不、这次我只是来查点东西的……」乔托尷尬地搔搔脸颊,「最近有些事情觉得很不安,想说调查一些磐石的情报……说不定能帮到亚莱蒂……」 他停顿了一下,眼角馀光偷偷观察威斯林格的反应。 身为「魔皇磐石甦醒计画」的总负责人,威斯林格总会知道些什么相关情报。然而,出乎乔托意料的是,威斯林格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错嘛!很有男人味哦!是为了嘉年华活动找梗吗?」 「呃……嗯,也、也算是吧。」看来套话这招行不通,乔托随便打发过去,转移话题,「威斯林格先生也是来看弗斯托乌斯手记的吗?」 「嗯?难道小弟的目标也是这个?」威斯林格的脸上勾起大大的笑容,「不错嘛!这东西可没有多少高中生知道,小弟你对恶魔啊、黑魔教文物之类的很有兴趣吗?」 「嗯!我觉得很有趣!」谈起兴趣,乔托不自觉脱口而出。 「真的?真少见,最喜欢哪部分呢?49个魔王?还是黑魔法?我还是高中生的时候觉得这些超酷的!而且这些东西几乎是失传的,研究的热情都燃烧起来了!」威斯林格像是被开啟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谈论,「其中我最喜欢的就是智慧的魔王威斯林格哟!」 「哈哈哈!是因为同名吗?」乔托不禁笑问,「第一次听到名字的时候我就想问了,威斯林格先生家里难道是黑魔教徒?」 「没错,祖宗八代都是,大肃清期间我的曾曾祖父还被抓去集中营关过,少数有活着离开的人哦,而且离开后也没有放弃黑魔教。」威斯林格自豪地拍拍胸脯,「不只是我,我家兄弟姊妹每个都和魔王同名呢!」 「啊、我家也是,我家是光辉教徒,弟妹们也都和天使有一样的名字。」乔托言及此,摸摸下巴陷入思考,「不过就只有我的名字和大家不一样,是为什么呢……」 「别为这种小事烦恼嘛,小弟,人家不是都说第一个孩子照书养吗?说不好只有你的名字是认真取的呢。」威斯林格说完哈哈大笑,乔托也笑了。 「我以为威斯林格先生是科学家,不太会相信魔皇跟神这之类的东西呢。」 「神秘的力量和科学没有排斥哦,实际上魔典里所写的活尸召唤术也是可能的呢。」威斯林格说着,摸摸少年的头,「小弟才是,像你这样的乖宝宝,一般都会喜欢神和天使的吧?家里还是光辉教徒,怎么会喜欢黑魔教呢?」 「嗯……与其说比较喜欢黑魔教,不如说光辉教对我而言太熟悉了。」乔托歪头思考,「反而是黑魔教,家里人从来没跟我提起,所以特别感兴趣。」 「哦……所以你也是未知的东西都想去探索的类型?」威斯林格笑着推推眼镜,「不错不错,少年你很有当科学家的资质,真希望我能给你写大学推荐信。」 「哈哈!谢谢你的赏识。」乔托的回答温文儒雅,「不过……刚才提到的那个弗斯托乌斯手记……威斯林格先生看得懂黑魔文吗?」 「当然了,不过这是一种失传了叁百年的语言,我只能解读非常片段的内容。」威斯林格的视线随着乔托的目光,又回到展示橱窗里那破旧泛黄的书页,「有传闻说,弗斯托乌斯手记就是黑魔文之始,在弗斯托乌斯之前,黑魔教的所有文化习俗都是口耳相传,或是使用来自不同国家的语言,但是从这本弗斯托乌斯手记以后,所有黑魔教的典籍都统一使用黑魔文了。」 乔托专注地盯着书页上那些未知的文字,问:「既然这样……你会不会觉得……这种语言和那个叫梅菲斯托的恶魔有关联呢?」 「你也这么觉得吧?不愧是有科学家资质的少年。」威斯林格自信地哼笑,又推了下眼镜,「其实我怀疑,魔皇的磐石上写的文字十有八九就是黑魔文。」 「真的?」乔托惊愕地看向他,「那么威斯林格先生也能解读片段囉?」 「不,很可惜我不能。语言是种会演化的东西,我能够解读的是近世黑魔文,经过千年的变化,不论是文法、造字结构都已经和古代黑魔文不同了,我顶多就只能找出几个零星的关键字。」说及此,威斯林格又叹了口长长的气,「唉——呀——如果可以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说不定就能加快磐石觉醒的进度了吧!」 乔托的心中一震。 也许——也许威斯林格知道,如果错过这个时机,他又会陷入埋首书海却觅无出路的状态,思及此,乔托抬头望向身旁高挑的中年男人。 「磐石要怎么样才能觉醒?」他唐突地问,「请把威斯林格先生知道的都告诉我。」 「唉?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威斯林格那双镜片下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怎么办呢?真苦恼啊,说了可是洩漏企业机密,大叔会被开除的哦。」 「那、魔皇降世的祭品……圣鸟之血的阴阳交会点……这些有听说过吗?」乔托不死心地追问,「这些也都跟魔皇的磐石有关係对不对?还有亚莱蒂……是不是也有关係?在能洩漏的范围内求你告诉我,我觉得亚莱蒂可能会遇到什么麻烦……」 「——啊,是关于小亚的事情啊,那就没什么好担心了!」威斯林格笑瞇瞇地打断了他,「放心吧,磐石怎么觉醒是企业机密,但小亚不会有什么事啦,至于祭品啊、圣鸟之血的阴阳交会点啊……这个我倒没听说,特别圣鸟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和黑魔教打不着关係呀!」 「这样啊……」乔托的肩膀失望地垂下来,「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客气。」威斯林格微笑着摸摸他的头,「不过嘛……要是你愿意和我说说你的想法,我说不定会不小心把机密当成自言自语说出来哦。」 「真的吗?」金发少年又满怀希望地抬起头,「什么想法?」 「关于魔典里记载的智慧的恶魔梅菲斯托,你觉得怎么样?」他指指橱窗里的书页,「喏,就是这个弗斯托乌斯所记录的恶魔,魔典第八章有很多关于祂的事情吧?」 「这个……我觉得祂很聪明,是个温和的恶魔。」乔托低头思考了几秒,「但是我很在意的是他被召唤的时候提出了叁个问题……我觉得很奇怪……」 「你是说『汝等为谁』、『此为何处』、『为何呼唤』吗?哪里奇怪?」 「嗯……奇怪的不是问题本身,是祂还要求了证明。」乔托闭眼思考,眉头深锁。 「为了考验人类召唤祂的决心……」 「也许吧,可是……」乔托抬起头,义正严辞地说,「如果我今天突然被外星人绑架到飞碟上,我也会问『你们是谁?』、『这里是哪里?』、『干嘛绑架我?』这叁个问题,然后要求他们证明自己的说词是真是假吧。」 「噗……!」威斯林格摀嘴强忍笑意,「所以你想说的是?」 「我想说的是……」察觉到自己被笑话,乔托红了脸,「我想说的是……会不会梅菲斯托其实是突然被召唤术绑架到人类世界,在这之前根本……不知道有人类……存在?」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呀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哦呼呼!」 威斯林格不给一点情面地放声大笑,乔托整张脸都红透了。 「是、是这么愚蠢的想法吗……」 「哈哈!不对!嘻嘻噗!完全不……啊哈哈哈哈哈哈!」威斯林格笑到肚子发疼,眼角都是泪水,「你实在……太聪明了!噗……!我的天……呼呵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 他继续大笑,乔托只觉得困窘极了。 「不好意思……是我异想天开了。」 「啊哈……没事没事!抱歉,乔托小弟,呼……你真的很棒……噗呵呵……」威斯林格终于笑够了,大手拍上少年的肩膀,「你真的很有科学家资质呢,看来我们很聊得来哦。」 「就别讽刺我了。」 威斯林格还想说什么,电话铃声却在此时响起,显然是工作的事情,他才掛掉电话就急着说要离开,离开前,大手又再一次揉乱乔托的金发。 「我大概懂那个冷漠的小亚会中意你的原因了,你真的很有趣,小弟。」说着,威斯林格向他比了个大姆指,「我们家小亚就交给你了,要好好照顾她哦。」 「嗯,我会的。」儘管有些害臊,乔托还是点点头,「再见了,威斯林格先生。」 「掰了!小弟!」 他提起公事包转身就走,没有几步却又转过身来,望向乔托。 「啊——接下来只是我的自言自语,让魔皇的磐石觉醒的关键是什么呢?其实好像只有一个呢。」说着,他俐落地拍了两下肚皮,「怀孕。」 乔托看着他,愣愣地睁大双眼。 怀孕?坏运?坏玉?与邪恶阴谋八竿子打不着关係的词汇冒出来,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正想追问得详细些,定神一看,威斯林格却已经走远了。 (待续) 百零五、恶魔的诱惑 威斯林格的心情很好。 因为听到一个有趣的论点,他的好心情保持了一整个周末。周一早上刚踏进公司,他就兴致勃勃地将召唤用的仪器都从仓库里搬出来,被部下问了为什么,他只笑而不答。 恶魔的召唤并不是可以公诸于世的事情,何况涉及人命,贝利士的存在也只有他和奥里洛知晓,思及此,威斯林格又忍不住来到挚友的办公室前,兴高采烈地撞开大门。 「奥里!听我说!下个恶魔我已经决定召唤梅菲斯托了!」 然而,挚友并没有如以往回应他的热情——相反,在他眼前所见的,是奥里洛·艾凡西斯光着下半身跪在地上舔舐薇塔·维尔连斯脚趾的模样。 「唉呀唉呀……我应该有规定任何人进来之前都要先敲门才对。」女孩侧头瞟了一眼错愕的威斯林格,嘴角勾起甜美的微笑,「你想加入我们吗?博士。」 「唉……你不是应该在学校上课吗?」反手将门锁上,威斯林格朝两人走去,在奥里洛身边蹲下来,「吶、奥里,我是百分之百尊重你的兴趣啦,但是你最近变得好无聊啊……多陪我聊聊磐石和恶魔的事嘛,贝利士去了哪里你也不管了吗?」 奥里洛没有回答他,只是忠诚地继续舔弄女孩的脚趾,双眼失神。 「好像殭尸一样……」威斯林格拖着腮帮子叹息,抬头望向薇塔,「小疯子你也是,就算奥里突然变得那么中意你,也不要一天到晚跑来别人公司,你还是个学生吧?」 「你很像爱说教的大叔哦,博士。」 「我本来就是爱说教的大叔啊。」威斯林格摆出一个帅气的自恋手势,「小亚专用。」 「呵……博士既然这么疼爱她,亚莱蒂大人怎么不回家呢?」 「唉唉?你是想讽刺我吗?小疯子。」威斯林格双手插在口袋,站起身,「很可惜,小亚有小亚自己的想法,默默支持她也是威叔我该做的事情。」 「说不定你没有你想的那么了解亚莱蒂大人哦。」薇塔咯咯轻笑,「你也差不多该把亚莱蒂人双手奉上了吧?我可是为了见她才天天来这里的。」 「呸!我是全世界最了解她的威叔!」威斯林格回头做了个鬼脸,「我绝对不会让我们家的宝贝小亚和你这种神经病接触,绝对!」 目送威斯林格大步走向门口,薇塔用脚推开了匍匐的奥里洛,跳下办公桌。 「如果我说……把她献给我——就能让磐石觉醒呢?」 威斯林格停住了脚步,回头。 「什么意思?说得清楚点。」 「我很明白哦,磐石甦醒计画陷入瓶颈了对吧?」薇塔慢慢走进那个高挑的背影,从后方环住男人的腰,「我有方法能让磐石觉醒,只要你把亚莱蒂大人献给我。」 「又是你毫无根据的恶魔转生论吗?」威斯林格推了推眼镜。 「我已经说了,我是货真价实的恶魔,魔皇的磐石上写的就是恶魔的文字,和你们人类不一样,我生来就看得懂。」薇塔的手指沿着威斯林格的背脊向上滑,「你不相信我也罢,反正就当个实验,对你而言也不是什么损失吧?」 「这样啊……」 背对着狡猾的少女,威斯林格的嘴角勾起了愉悦的弧度。 「那把详细说来听听吧——恶魔。」 (待续) -------------------------------------------- 感谢各位的支持和等待(*′艸`*) 专案在昨天顺利结束了 虽然还有一些后续的事情要处理 但是终于有时间可以码字囉! 先来个两更给大家致谢~ 百零六、嘉年华阴影 消毒水的味道瀰漫在空气中。 在偌大而安静的病房里,红发少女安静地坐在角落,她已经坐了几个小时,并没有做些什么特别的事,她时而看书,时而哼歌,时而滑手机,她不是为了做些什么才待在这里,只是想要陪伴在某人身边才在这里待着。 除了她,这间病房这週以来没有其他访客。 少女——瑟裘·布斯揉揉发痠的双眼,搁下手机。她转过头,身旁的病床上,弟弟阴裘·布斯仍然不省人事。 即使如此,他看起来已经比当初受伤时好得多了,动过手术后约两週,厚重的绷带从他脸上卸去,虽然缝线处还未完全消肿,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只是,他也无法再次拥有过去那张俊美的脸庞。 瑟裘的视线下移到少年的颈部,咽喉处开了一个洞,空气透过那条悬着生命的透明管子进出肺部。他的胸口一起一伏,乍看还活着,实际上……她也说不出来,想起近日有不少人前来询问器捐意愿,瑟裘便感到一阵鼻酸。 这一週,他们的父母又不晓得飞往哪个国家出差,亲卫队成员也几乎没再出现,病房的床台原本摆满了探病的花束,现在却只剩瑟裘每天带来的一枝玫瑰。 人的情感只是这么淡薄的东西。 思及此,她又轻叹一口气,凑近病床边,握住了满是伤疤的手。 「明天就是阿雷尔特嘉年华了,阴裘。」她努力挤出微笑,温柔地抚摸少年的脸庞,「还记得去年我们玩得有多开心吗?去年……我们拿了选美比赛冠军,我们站在游行队伍的正中央……穿着成对的衣服,大家都在为我们喝采……」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不下去。 那些愉快的回忆,如今却是深刻折磨着她的过往。 从那天以后,阴裘再也没有在她的梦里出现。 如果那些梦都是真的,阴裘与她之间似乎存在着什么远超于双胞胎姊弟之间的关连,但同时也代表了一个悲伤的事实——这样看似深切又密不可分的联系,仅仅因为亚莱蒂·艾凡西斯的出现而產生了裂痕。 「我并不是憎恨她……只是……我更在乎你。」凝视着少年紧闭的双眼,瑟裘说。 一瞬间,她觉得有些恍惚,先前连续几晚出现在她梦中的画面又彷彿再次闪现脑海,那样如梦似幻,却又真实得毛骨悚然。 「反正,就是明天了……」她摇摇头挥去脑海的影像,轻声诉说,湿润的双眼含着决意:「你恨我也无所谓……明天——姊姊一定让你平安无事地醒过来。」 * 週日,上午六点。 亚莱蒂这天在闹鐘响之前就醒了,因为昨天晚上她几乎没什么睡。 舞会、舞会、舞会……从昨晚开始,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她和乔托在那个光芒环绕的喷水广场上额靠着额的景象,乔托的呼吸那么靠近,那么温柔,他的眼神真挚而诚实,却又带着一点感伤,亚莱蒂不明白为什么乔托坚持要等到嘉年华这天,但是—— 今天,就是她接受乔托告白的日子。 从衣柜里拿出最中意的一字领连身酒红小礼服,亚莱蒂听见自己的心脏怦怦跳动。 今天——就是她成为乔托女朋友的日子。 (待续) 百零七、与艾思的约会 阿雷尔特嘉年华,全国的魔法相关组织一年一度的重大盛会。 无论是对魔法有兴趣的一般人,或是被魔法石选中的魔导士,这是个全世界各国放下政治成见,彼此友好展现魔法的节日,各种魔法相关企业及政府在首都週边举办相关热闹活动,而对魔法学校的学生们而言,这也是一年一度展示自己的大好机会。 停学处分期结束了,这一周的时间,毕斯帝都没有再回到那个家,亚莱蒂自己一个人做家事,搞砸了许多事情,幸好有艾思和乔托当她的諮询顾问,这两人每天都会传几条讯息来,知道她因为不会做家事而苦恼,艾思还替她找了很多网路教学影片和文章。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家还没有被自己炸掉,也都是多亏了艾思。 「亚、亚莱蒂学姊——!学姊——!」 才想着,艾思的声音就传入耳里,亚莱蒂抬起头,只见艾思·陶森穿着一身可爱的白色水手服和短裤,站在校门口向她大力挥手。亚莱蒂加快脚步朝他走去,艾思的脸红透了。 今天的亚莱蒂·艾凡西斯美得倾国倾城。 她的脸上化着高雅的復古淡妆,瀏海往后梳,露出雪白的额,长长的银发编成辫子发髻,用绣着珍珠的黑丝带装饰,一字领露出白皙骨感的香肩,性感的锁骨上垂着白银坠鍊,恰到好处的裙长凸显那双毫无瑕疵的修长美腿,脚下穿着交叉绑带的黑色高跟鞋,手上拿着一个与深色天鹅绒手拿包——无论从哪个角度,她都活像是从高级时尚杂志走出来的模特儿,品味不凡、优雅动人。 相比之下,艾思觉得自己今天的装束简直幼稚得他无地自容。 「学姊……那个……你今天……好、好美……」艾思结结巴巴地说。 「谢谢。」亚莱蒂的眼神柔和,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你今天很可爱。」 艾思的脸红透了,说话都语无伦次:「这个是……!那个……手工艺社……今天为了要摆摊叫我穿的!不是我自己想穿……啊啊……说到这个!我们今天摊位会卖娃娃……然后这、这个……那个……!我今天有东西想送你!」 「什么东西?」 「下午!下午再送!」艾思的脸更红了,「我们走吧!先去逛逛!」 「可以。」 在艾思的领导下他们走进校门,今天的学校与平时显得截然不同,广大的校园里有着各式各样丰富的摊位,树下、墙角、广场……任何角落里,都有校外或校内的魔导士即兴表演魔法,参与嘉年华盛会的孩子们又跑又闹,笑得好不开心。 艾思与亚莱蒂所经之处,都有目光朝他们投来,一个可爱的水手服少年和养眼的绝世美女走在一起,总是吸睛,特别是亚莱蒂,花容月貌与举手投足间显露的优雅气质让观者皆在心底暗叹女神,也有不少人偷偷拍下她的照片,在校学生认出她的身分,无一不吃惊张嘴。 「那个大美女是不是冰山女王啊?」 「她是今天回来吗?」 「太美了……就算知道她是……还是美得不行啊!」 「天啊……她真的不是妖狐转世吗?」 「明明是个冰沙婊……!」 「婊子那事不是听说只是布斯姊弟亲卫队的诬告吗?」 「不如说美成这样,就算是婊子我也可以啊!」 「旁边那个卖萌的矮子是谁啊?走在一起反差真大……」 诸如此类的耳语悉悉簌簌响起,却被更多来自校外的讚美盖了过去,亚莱蒂本人的表情与平时没有多大变化,显然是根本不在意他人的评价,艾思倒是敏感得耳朵都红了,心里一方面对于能走在这样的美女身边感到无比骄傲,一方面又被自己配不上她的自卑感折磨。 「学姊……今天果然很美……」他害羞地用眼角馀光又瞥了眼身旁的亚莱蒂,小声说。 「韩德指示的。」 「真的?」 【啊啊!你们两个很烦啊!气氛正好的时候干嘛要提到我!】始终沉默的韩德终于说话了,【赶快去约会!约、会!看你们是要去吃东西还是看展都行!女人!把手给我!】 才说着,艾思的手不受控制地举起,积极地抓住亚莱蒂的手。 「你、你干嘛啦!韩德……!」艾思的脸又红透了。 【问我干嘛?约会就是要牵手啊!】 「约、约约约约会……什么的……我……!」 「去吃东西吧。」显然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手被牵着,亚莱蒂神色平淡地说,「我还没吃早餐,饿了,有什么地方能去?」 「这、这样的话……呃……」艾思努力想单手扯开地图,却总是弄巧成拙,「唉呀……这个……等我一下……我马上就……!」 还想叫韩德多生出一条手臂来帮忙,亚莱蒂就已经弯下身来,帮他拿着地图的另一端。他们两人的脸庞一瞬间靠得很近,这让艾思的心跳急速加快,他可以闻到亚莱蒂身上传来迷人的香味,小苍兰混着牡丹的香气,揉合着淡淡的果香,不知道是哪一牌的香水,十分好闻。 好想吻她、好想靠她更近一点…… 「这个,看起来怎么样?」 纤长的手指比向地图,亚莱蒂突然的动作让被迷得神魂颠倒的艾思回过神来,他慌忙清清喉咙,将视线拉回地图上,只见她所指的正是学校食堂的位置,那里写着「老屁股们的魔法厨房」,下方一行小字註明负责单位是高中部魔法科叁年a班。 「啊……!嗯!看起来不错!」艾思慌忙点点头,「就去这里吧!」 「嗯。」 「吃完之后我们可以去大学部看看!他们那里的表演听说很精彩!」艾思牵着亚莱蒂的手向前走,害羞地红了脸,「如果可以的话……学姐也可以来手工艺社的摊位看我的娃娃。」 「好。」亚莱蒂答应得很快,「你做的娃娃很可爱。」 艾思睁着圆圆的大眼,整张脸都羞得通红,却还是低下头,抿唇。 「再怎么样……都没有学姊可爱……」 他小声说,将掌心里那隻柔嫩的手又握得更紧了些。 「嗯。」亚莱蒂眨了眨那双蓝宝石似的眼睛,平静地说,「你也很可爱。」 果然又没有传达到。 少女天然的反应让艾思丧气地垂下头,但他很快又振作了精神。 嘉年华是告白成功率最高的盛会,根据校园新闻报导,在人潮中牵着手,体验各种惊妙高超的魔法表演,人容易将心跳加速当成恋爱,尤其当夜晚降临,旧城广场的烟火绚烂夺目,在装潢仍保留中古世纪风格的市议厅里共舞,更是令另一半大为心动的好时机。儘管没办法与亚莱蒂一起参加舞会,在七点以前只要他多加把劲,一定总有机会能够打动亚莱蒂的心。 (待续) 百零八、猫耳服务生的回答 经过为期两周的准备季,食堂已经变得与原来的模样截然不同。 显然是使用了大量的物体变形魔法,高雅大方的桌椅变成七彩有趣的屁股造型,来往席间的服务生们cosplay成各式各样的角色,贩卖的也都是平时不会出现在食堂菜单上的速食餐点。艾思和亚莱蒂才刚坐下,就有个穿得像电玩角色的服务生前来递菜单。 「本校学生有打九折优惠哦。」那服务生朝亚莱蒂眨了下眼睛,魔杖一挥点燃了桌边的烛火,「要点餐的时候招招手就行了,另外方便和美丽的小姐照张相吗?」 「咳咳!」 艾思生气地咳嗽,想彰显自己的威严,但死皮赖脸的服务生完全没有理他。 「不方便。」亚莱蒂连看都没看那男人一眼,「让我安静看菜单。」 「唉呀,小姐还真是害羞……」 「——你听不懂人话是吗?」抬眸瞪向男人,亚莱蒂冷冷地瞇起眼,「滚。」 「呃……!你是二年级的亚莱蒂·艾凡西斯学妹……!」终于认出眼前美女的真实身分,服务生立刻夹着尾巴逃走,只丢下一句,「欢、欢迎大驾光临!慢慢看!」 搭訕的登徒子终于退散,艾思心底虽然高兴,却也同时为自己毫无威严的惨样感到遗憾,果然在他人眼里看来,他们怎么看都不像是约会的男女朋友吧。 如果亚莱蒂答应和他交往,未来他们也会频繁被这样的眼光审视吗? 「决定好了吗?」 亚莱蒂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艾思赶忙将视线移回菜单上。 「呃……!嗯!我、我决定好了!」 「我也好了。」亚莱蒂放下菜单。 艾思向空中招手,他们等了几分鐘,都没有服务生敢过来,艾思无助地环望四周,手一直尷尬地举在半空中,不少服务生却只是顾忌地注视着他们,半晌,才有一个穿着燕尾服戴着猫耳朵的高挑眼镜帅哥从厨房里被拖出来,解下围裙拿起点餐板朝他们走来。 「点餐。」服务生的口气颇差,「要吃什么?」 「我、我要猪排汉堡套餐……」艾思有些不知所措,「然后……中杯的、可乐……」 「猪排汉堡套餐一份,可乐中杯。」服务生臭着脸做着笔记,「还有呢?」 「酪梨蛋叁明治套餐,无糖绿茶。」 听见那个音色,服务生一愣。 「艾凡西斯?」 他情不自禁叫出她的名字,亚莱蒂也抬起头来,与他对上视线。 「斯莱?」亚莱蒂明显愣了一下,「猫咪……」 「这个是……!」被唤作斯莱的俊美少年脸上泛起浅红,立刻扯掉头上的猫耳,「你怎么会来这里?你应该已经被停学了。」 「已经结束了。」亚莱蒂的语气平淡,「这里是你的班级?」 「好歹也一起上过几堂游泳课,你却记不住我的班级吗?」斯莱没好气地说,镜片下犀利冷漠的眼瞪向少女对面的水手服男孩,「这又是谁?」 「我、我是艾思·陶森……!」查觉到自己在这场对话里的存在感渐趋薄弱,艾思拔高了音量,「你、你是哪位……!我现在和学姊可是……可是在约会……!」 「哼,这是你新勾搭的对象?」斯莱的脸色冷得能结霜,「你这个荡妇,艾凡西斯。」 「请不要这样说学姊!」 艾思突然站起身,一时之间,餐厅里眾人的目光都朝他们投来。 注意到周遭好奇的视线,斯莱的眼神不安地飘了一下,他推了下眼镜,故作镇定地叹了口气:「酪梨蛋叁明治套餐和无糖绿茶,绿茶要中杯还是大杯?」 「你还是害怕别人的视线吗?」 亚莱蒂的提问让斯莱的肩膀震了一下。 艾思·陶森看着他们的目光从敌意逐渐转为困惑,刚刚那些恶毒的发言令他以为这个叫斯莱的人是霸凌亚莱蒂的人之一,但是从少女的反应看起来却又不像。 「绿茶要中杯还是大杯?」 「为了迎合无关紧要的人而扭曲自己的本性,我认为是很无聊的事。」 「……绿茶要大杯是吗?」 「就算装出冷酷的样子,我也知道你是个温柔的人……不管你做出什么事,我都不会讨厌你,也不会刻意远离你。」说完,亚莱蒂啪的一声闔上菜单,「绿茶中杯。」 她将菜单递出去,斯莱却抓住了她的手腕。 那双镜片下的眼睛闪烁着些许泪光。 「别再说了,艾凡西斯。」他低沉的嗓音夹杂着强忍的哽咽,「已经可以了,谢了。」 亚莱蒂望着他,愣愣地睁大双眼,艾思见状也尷尬地慢慢坐回椅子上。只见斯莱在眾目睽睽中弯下身,在少女的手背上落下一吻,重新戴上猫耳朵,转身走了。 他一回到厨房,掌声与欢笑爆了出来,一群人围绕在斯莱·米欧的身边,又是勾肩又是搭背,多半是在佩服他怎么有勇气调戏那个冰山女王云云,艾思的脸色难看极了。 「学姊,你不要理他们。」艾思生气地哼了一声,「那些傢伙只是在欺负你而已!」 「斯莱不是。」亚莱蒂淡淡地回答,望向窗外,「他只是有自己的难处。」 「学姊……和那个叫斯莱的人是朋友吗?」 「算不上。」像是想起了什么,亚莱蒂心情颇好地勾起唇角,「受过他几次帮忙。」 「这样啊……」艾思垂下头,亚莱蒂少见的微笑这次反而让他觉得心里闷闷的,很不畅快,「我刚刚什么都不知道,还吼了你的朋友……对不起……」 「没事,他是该被吼一两次。」 艾思心里更不是滋味,他能察觉心里的韩德也挺火大,明明他的视野可以触及学校任何一个角落,却连学姐的身边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个叫斯莱的男人都不知道,艾思不安又烦躁地抚弄着手指,抬眸看见亚莱蒂嘴角的那抹浅笑,他觉得更加难受了。 「明明我才是帮学姐最多的……」他低声说,主动去碰亚莱蒂的手,「明明我才是……在学姊被孤立的时候……一直陪在学姊身边的……」 「艾思?」查觉到自己的手被握紧,亚莱蒂回过头。 「我……」艾思鼓起腮帮子,难为情地看着他,「我对学姊……」 「——久等了,猪排汉堡套餐和酪梨蛋叁明治套餐。」 在至关重要的一刻,斯莱突然横在两人之间,碰的一声将托盘重重放上桌,亚莱蒂立刻抽手,艾思的手却是直接被压在底下。 「好痛!」 【靠啊啊啊!!!你干什么!】 「失礼了,客人,是我没注意。」斯莱的语气平板毫无歉意,又在桌上重重扣下两个玻璃杯,「这是您的可乐,还有小姐您的无糖绿茶。」他推了下眼镜,「中杯。」 「谢了。」亚莱蒂侧头望向他,「猫耳朵很可爱。」 「……你就尽量调戏吧,艾凡西斯。」斯莱拧起眉,又推了下眼镜,脸颊却有点红,「我跟你之间休战了,就当作之前对你失礼的……咳、赔礼。」 「我没放在心上过,也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战争。」 「哼……真像你。」少年紧蹙的眉缓缓舒开,「慢慢享用,客人。」 说完,他警告性地瞪了艾思一眼,旋了脚跟离开。 【浑蛋!!!老子要打死那个服务生!!!!!!!】 艾思的双手陷入爆走,亚莱蒂拉住了他的袖子。 「他没有恶意,韩德。」 【他哪里没有!他对我恶意满满!】 「刚刚艾思要对我说什么?」 一句话将话题重新拉回重点上,韩德很快就安分下来,亚莱蒂的目光也盯着对面的少年,但艾思却沉默不语,只是拿起盘里的汉堡,垂着头咬了一口。 「没有啦……没什么……」他小声说着,耳根都红透了,「下午……我再告诉你。」 (待续) ---------------------------------------------- 各位端午节快乐~ 明天没意外会加更~ 另外关于先前几位读者反映的简体版一事 简体版目前还在搬运,搬到一个段落才会公开 目前的更新还是以繁体版为主 习惯看简体的各位麻烦请再稍等待了~ 百零九、两场搭訕 吃饱喝足了,艾思带她去大学部玩。 比起高中部,大学部的活动又更加精采热闹,魔法技术也更加高超华丽,这会儿有人同时拋着八颗滚烫的火球而双手无伤,那会儿有人将身边五个相扑力士绑上绳子变成气球,不一会儿又有看见有条狗一次拋出五六个飞盘让四脚奔跑的人类去接,精彩逗趣的表演比比皆是,夹道两旁的学生摊位也摆满琳瑯满目的魔法纪念品,令人目不暇给。 艾思其实有点后悔带亚莱蒂来这里,在高中部走动还有那个谣言的遏阻效果,冰山女王的冷酷又是眾所皆知,但一来到大学部,亚莱蒂·艾凡西斯就成了一个单纯的美人,从刚才开始就不断有大学男生前来搭訕,在他们眼中,艾思只不过像是弟弟或跟班一样的存在。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在第四群人前来搭訕时,艾思终于忍无可忍,朝那些自称足球校队王牌的人怒吼:「没看到别人正在约会吗!不要来打搅好不好!」 「哈?约会?」几个大学生噗哧笑出声来,「小美女,这是你男朋友?」 「不是。」 亚莱蒂回答得诚实,几个人笑得更夸张了。 「也是啦,你这么美,怎么会和这种……」他们上下打量身材矮小、还穿着可爱水手服的少年,又一阵訕笑,「呵!还是跟我们去鬼屋玩吧,小弟弟胆量够的话也可以一起来哦。」 亚莱蒂侧头望向他:「艾思,要去吗?」 「怎么可能!」艾思气噗噗地跳脚,「是我带学姊来的!学姊只要跟着我就够了!」 「你在生气?」 「我当然会生气了!」竟然到这一地步还不明白,艾思简直气炸了。 【没错!这是你太不识相!这个蠢女人!】内心的韩德也为他打抱不平。 「你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了。」亚莱蒂弯身与他平视,「是你带我来的,我跟着你。」 「呃……!」 少女突然的靠近让艾思胀得满脸通红,身边那叁个大学生的脸倒臭了。 「真的还假的?你喜欢这种小不点?」其中一个男人酸葡萄心理发作,一脸嘲讽,「欸,小美女你告诉我,他那里怎么样?满足得了你吗?哥儿们可是出名的一夜七次哦。」 「加起来七次吗?」亚莱蒂冷冷还击,男人们的脸都绿了。 「好啊!你想这样是吧?要不用你的身体来试试看怎么样?」那男人凑得更近,抓住她的手,「我现在马上去订旅馆,你跟我们来,小不点就在旁边数我们到底一人几次!」 「喂……!」 察觉气氛不对,艾思正想掏出魔杖,却听见周遭传来一阵女性的尖叫。 那是欣喜的尖叫,约莫是什么表演活动,但这几人还是下意识地朝声音来源望过去,只见隔壁的喷水小广场上,七、八个身穿火辣比基尼泳装的大学女生围在一个金发少年周围,注视着少年手中发光的玫瑰,脸上尽是崇拜之色。 亚莱蒂脸色一黑。 「呃……那个人该不会是……」认出少年的身分,艾思心里大叫不妙。 「艾思,在这里等着。」 果不其然,亚莱蒂用力甩开那些大学生的手,在眾人错愕的注视中大步朝那群人走去。越走近,越能听清楚她们的话题,那些女孩的嘴里简直都能喷出爱意来了。 「好厉害!超美!」 「本!尊!哦!哦!哦!没想到可以亲眼见到!」 「啊啊啊我的人生已经满足了!」 「小弟弟你是高中部的吗?你叫什么名字?」 「可以帮我签名吗?签在我的衣服上!」 「不要说是衣服!我的乳沟都给你签!」 听到这里,亚莱蒂只觉得自己的眼里都能喷出火了。 「——乔托。」 她踏定脚步,呼唤了他的名字。至今为止,除了瑟裘在社团教室把乔托扑倒那次以外,她从来没有这么明确地察觉到自己的情绪,胸口彷彿有把火在烧,烧到她觉得现在自己就能上前把这些女人全都掐死,而她也能把乔托掐死,单看他给出什么样的解释。 「亚莱蒂!」 未料,回头看见她的乔托露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 他马上丢下身边的女人朝她跑来,顿时,亚莱蒂心中的火已经熄了大半,她的手被乔托紧紧握住,而后,少年欣喜地拉着她回到了那群女人身边。 「就是这一位!」乔托大方地和那群女孩介绍,「她就是我的女主角。」 「啊啊啊——本人——!」 有些女孩更加兴奋地尖叫,却有几个女孩的表情明显冷淡下来,亚莱蒂错愕地望向身旁的少年,乔托也回她一抹温柔的微笑。 「乔托,这是……?」 「这几个人都是光魔导士,刚才认识的。」乔托大方介绍,「之前我不是在喷水广场用水表演了一段吗?那个影片不知道被谁传到网路上,然后她们是影片的粉丝。」 「是啊!我们想不到有什么表演还能比这个更吸睛,所以想说嘉年华就模仿这个影片里的魔法……没想到本尊是我们学校的高中部学弟……太、太、太、太——失敬了!」其中一个女孩向他们低头敬礼,「妹妹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你会什么魔法?」 「我不会魔法。」亚莱蒂诚实回答。 「嗯,她是普通科的。」 「欸?那就是千金大小姐?」几个女孩惊讶地摀嘴,「你们在交往吗?」 被问及此事,亚莱蒂和乔托不约而同地红了脸。 「还、还没……」乔托害臊地搔搔脸颊,偷偷观察亚莱蒂的表情。 「呀——好青涩哦!」 「真可爱!」 「弟弟你真的好可爱哦!告诉我你的名字嘛!」 「快点在姊姊的乳沟上签名!」 「与其和不会魔法的普通科玩,不如和姊姊一起来学习光魔法吧!」 不知道是否因为得知他们没在交往,刚才脸色冷掉的女孩又兴奋起来,有人直接朝乔托扑过来,将他的头往自己的胸乳按去,亚莱蒂头脑一热,用力将乔托扯开。 「别把人脸往你的脂肪里按,」她毒辣地攻击,「油都沾到了。」 「你、你说什么?」被讥讽的女大学生脸色一阵青、一阵紫,「你们又没在交往!」 「那也跟你们没……」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牵着亚莱蒂的手晃了两下,乔托温和地安抚,又转向那群被亚莱蒂的毒舌震得一愣一愣的女大学生,笑道,「抱歉,大姊姊们,虽然学习光魔法真的很有趣,但是我更喜欢和亚莱蒂在一起的时间。」 说完,他将花递出去,光芒已经消失,此刻在他手上的只是一朵普通的塑胶白玫瑰。 「道具还给你们,我和亚莱蒂要先失陪了。」 「嗯……嗯,抱歉,小弟弟,我们玩笑开过头了。」另一个女孩满怀歉意地上前接过花,「祝你们玩得开心,好好享受嘉年华哦。」 「谢谢!你们也是。」乔托温柔的笑容总让人生气不起来,「走吧,亚莱蒂。」 原来那只是道具。 亚莱蒂在心里松了口气,方才在胸口烧得那么旺的火就像错觉一样,要是乔托刚才真的是在向那几个女人告白,她的理智恐怕会被那把火烧尽吧,但现在,知道了自己在他心里佔有一席特别的地位,她的心情不自觉地轻快起来。 他们回到哭丧着脸的艾思身边,那几个自称足球校队的男大学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嗨,又见面了,你是和亚莱蒂一起来的?」先是亲切的和艾思打了招呼,乔托的目光移向那几个嘴还没合拢的男人,「亚莱蒂,他们也是你的朋友吗?」 她摇摇头:「不认识的路人。」 「这样啊……是来搭訕的?」 「或许吧。」 「我就知道。」乔托柔和地凝视她的双眸,拾起她的手亲吻,「因为今天的你这么美,如果我也还不认识你,一定会不顾一切来找你搭话的。」 亚莱蒂红透了双颊,眼前几个大学生发出哀号。 「搞什么!有男朋友就说啊!」 「闪死我啦!我的眼睛!」 「神啊!!我想要女朋友!!你听见了吗!!!神!!!」 「快快快!快去找下个目标!女的都可以!」 几个大男孩摀着眼睛跑走了,乔托目送他们的背影,不禁笑了出声:「他们真有趣。」 才不有趣。 顿时就像空气一样被晾在旁边的艾思望着两人紧紧牵住的手,心里闷得说不出话。比起他这种矮冬瓜,乔托的身高正好配得上亚莱帝,他们不需要屈就也能平视;那副好脾气、好口才,让乔托不管遇到什么状况都不会失态地大吼大叫;而且,他不仅不需要亚莱蒂用唇枪舌剑保护,反而还能化干戈为玉帛,用最温柔和平的方式保护她。 乔托与亚莱蒂,他们是那么的登对。 只要他们两人交往,他就没有一点机会了。 这种感觉糟透了,他知道此刻韩德的心情也和他一样糟,他的脑中嗡嗡作响,他们接下来说了什么,基本上都没听进脑袋,直到他听见乔托的告别。 「接下来要排戏一直到下午,我得走了。」那金发少年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张门票,「这是星期叁才印好的,上週来不及交给你……你会来看我们的表演吧?」 「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一点半,在大礼堂,可以提前叁十分鐘入场。」说着,他将两张门票递到亚莱蒂的手中,又向艾思微笑,「这里有两张,你也和亚莱蒂一起来看吧。」 艾思望着他,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乔托简短的道别后就离开了,亚莱蒂将其中一张门票递给他,艾思却没有接下。 「那个时间……我有排班……」他闷闷地说,抓紧自己的衣角,「去不了,对不起……」 这不是谎言,下午一点到两点之间确实是他去手工艺社顾摊的时间。 只是,他原本打算在那个时间将自己亲手缝的娃娃送给亚莱蒂,向她告白的。 「没关係,还是收下吧。」亚莱蒂将票塞到他手里,「这是乔托特地为你准备的。」 不是。 是只为你而准备的。 薄薄的票纸在手中捏得变形,艾思低着头,自卑得什么也说不出口。 (待续) 百一十、误会冰释 艾思不记得是怎么待到下午一点的。 这之间他们看了各种表演、展览、主题餐厅,也买了路边的冰淇淋一起吃,他却魂不守舍的,一直注意着手錶的时间,终于,时针慢慢指向了一,一点的鐘声也准时响起。 他们在大学部的中央广场简短道别,然后亚莱蒂转身走了,像魔法即将失效的灰姑娘。 看着她走下阶梯的背影,艾思知道自己错过了挽留她的机会,他呆呆地从包里拿出娃娃,那是他在这一周里,想着亚莱蒂,一针一线缝出来的艾思娃娃。 【你看,你这个傻瓜。】韩德冷嘲热讽,【就算只有半小时也好,应该邀请她的。】 「你很烦啊,韩德……」他喃喃地说,「你就只会马后炮。」 【你说什么?要是我说什么都让她听到!你就会大吼大叫喊我闭嘴,到时候你还不被路人当成怪胎吗!我今天是为了你才……】 韩德的抱怨没有再说下去。 泪水涌出眼眶,艾思倔降地抬手抹掉。 【……抱歉,兄弟。】 「没关係……」少年吸吸鼻子,哽咽,「下午……下午我再试试看……」 【一定会成功的。】韩德安慰他,【我是那女人的话就选你了。】 「嗯……」他深深吸一口气,憋住,仰望着天空,努力停住眼眶里的泪水,「这次一定要成功……!不管谁来、就算是乔托!我都不会再退缩了……!」 * 在入场处收票的是亚莱蒂的同班同学。 起先她们没有认出她,只是当惊艳于那美丽的容貌而多看几眼后,他们全都惊呆了。 「亚莱蒂·艾凡西斯?」 身穿小礼服的女同学更是吃惊地站起身,亚莱蒂认出那是在游泳池的置物间里带头扒光她衣服的少女。她的脸上没有了过去的愤恨,注视着亚莱蒂的表情很复杂。 「你、你也来看表演吗?」 「乔托给的票。」 亚莱蒂答得简短,那少女点点头,抿唇,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转身要进场,少女却突然叫住了她。 「阴裘大人……保护你不受诅咒的事情是真的吗?」她唐突地问,呼吸很急促,「大、大家都在传……小百合对你用诅咒魔法的时候,保护你的是……阴裘大人的魔法……」 「好像是。」亚莱蒂平静地回答。 「为什么……」少女握紧了拳头,「那你……你没有伤害阴裘大人囉……?」 「为什么我要伤害他?」 「你也没有叫保鑣什么的打他吗!」 「我没有保鑣,而且在他受伤前我就已经离家出走了。」 少女愣愣地望着她,睁大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 「那你……你为什么不反抗……」她拿出手帕擦拭眼泪,懊悔地抚上额,「你怎么不早说啊!你怎么这么笨啊……!这不就是说……我成为了阴裘大人的敌人吗……!」 「我已经说过了不是我,不相信的人是你。」 亚莱蒂冷漠的回答让少女摀嘴哭出声。 「对不起……!」 她含糊地哽咽,激动得连肩膀都在颤抖。 「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我没有放在心上。」亚莱蒂简短地陈述事实,犀利的语气却也稍稍缓和了,「与其在我面前哭,不如把眼泪留到探望阴裘的时候吧。」 少女在泪水中望向她,呜咽着点点头。 亚莱蒂转身走了,几个同学上前安慰少女,他们或有人拥抱她,或有人拍着她的肩膀,但没有人的目光从那瀟洒的背影移开。 「或许乔托说得对……」少女啜泣着,苦涩地微笑,「她大概也有她的优点吧……」 几个人面面相覷,也有人偷偷擦拭眼角的泪水。 「下星期……大家一起去看阴裘大人吧……」 「希望他原谅我们就好了……」 (待续) 百十一、阿雷尔特狂想曲上幕 一点二十分,偌大的礼堂已经挤满了看客。 或许是因为宣传有成,期待的观眾还在络绎不绝地涌进,二楼与叁楼的站票终于在开场前两分鐘售罄,工作人员准时关上了礼堂的大门。 开演。 全灯熄灭,在一片黑暗中,聚光灯亮起,从舞台两侧各走出一个贵族装扮的女人,舞台左侧的贵妇身穿暗色系服装,舞台右边的贵妇则穿着浅色系服装。 「香料!」右边的贵妇扯开嗓门大叫,「香料又要用完了!」 「玻璃!」左边的贵妇也紧接着大喊,「下个月的庆典要有新的玻璃装饰啊!」 「香料只在东方大陆才能生长!非——常珍贵!」右边的贵妇指向左边,「只有最勇猛坚定的光之战士才能穿过险恶的琉加峡谷,从那群荒淫无度的黑魔教徒手里带回香料啊!」 「玻璃只有西方大陆才能生產,无——比贵重!」左边的贵妇也指向右边,「只有最沉着冷静的黑之勇者才能走过战火不断的格萨公国,从那群嗜血成性的光辉教徒手中运来玻璃!」 「带回香料的光之战士!」 「沉着冷静的黑之勇者!」 「「还没来吗!」」两名贵妇同时大喊,「「阿雷尔特商队!!」」 瞬间,交响曲奏下,贵妇转身退场,舞台上的聚光灯转向,伴随着烟火的迸响,一辆豪华的马车从叁楼飞下,在观眾目瞪口呆的欢呼声中绕场,漫天碎纸花洒落,飞天马车华丽地降落在舞台上,幕前灯也同时亮起,底下不禁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马车的门碰的一声打开,一个金发的少年慢条斯理地走出来,他身穿贵族华服,举手投足间有着雍容华贵的傲慢,只见他瀟洒地摆摆手,马车便再次浮上天空,驶进幕后消失。 「好啦!」少年拉整衣服,从上衣内袋里掏出一张地图,「我看看接下来的路线是……」 「艾德——!」 雄厚的男音响起,伴随着欢快的出场音乐,身穿一袭白衣,背后还长着天使翅膀的高胖男人从舞台左侧走出来,先是对着观眾搔首弄姿一番,才又大步走向舞台正中心的金发少年。 「艾德!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艾德!」 「唉呀……干嘛啦?弗洛伊登,我在听啊,你从刚刚就只是一直叫我的名字而已。」 「散散漫漫的!你那是对自己的守护天使该有的态度吗?」弗洛伊登板起脸,转身跺了下脚,娘里娘气,「你要人家说几遍,我可是——」 「「博爱的炽天使夏乐媞下七座大天使——欢愉的天使弗洛伊登!」」 他们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弗洛伊登转头在沉默中瞪了艾德一眼。 「……你会背啦?」 底下传来一阵笑声,舞台中心的艾德耸耸肩:「我聪明伶俐嘛。」 「唉呀!那都不是重点!好不容易回到故乡,你为什么又要回黑魔教的领土?」弗洛伊登上前拼命摇着艾德的肩膀,「就一直待在神殿就好了!干嘛又要犯险啊!」 「不犯险,哪来的这个这个呢?」艾德向空中比出了金钱的手势,表情很是狡猾,又随即拍上自己的胸脯,凛然正色,「我身为阿雷尔特商队的第叁代继承人艾德·阿雷尔特,只要是有钱赚的地方,再危险的地方我都去!再臭的脚我都舔!」 「艾——德——啊——来给本小姐舔脚——」 尖锐的女声传进耳里,出场音乐下奏,随着轻快的节拍,舞台右侧走出一个衣着华丽暴露,背后有着恶魔翅膀的矮小女人,她一身漆黑的衣服上都是闪亮的装饰。 只见刚才还顶天立地的艾德立刻跪地,他的头上生出一对狗耳朵,屁股生出一条狗尾巴,待女恶魔一站定,他立刻像狗奴才一样爬到恶魔脚边用力舔。 「格菈克大小姐,哈、哈、今天舔得怎么样啊?」 「喔呵呵呵!很好!乖狗狗舔得真好!本小姐今天心情不错,就多赏你几个硬币吧!」 「汪!」 说着,一枚纸做的特大号道具金币凭空出现,女恶魔向舞台左侧一丢,跪趴在地的艾德立刻就像追飞盘的狗一样蹦起来,朝金币飞奔过去。 经过弗洛伊登身边的瞬间,天使毫不留情地朝他的要害踹了一脚,艾德痛得倒地,伴随着小狗哀悽的叫声,狗耳朵和狗耳朵也消失不见。 「你汪个屁啊!」 底下又是一阵爆笑。艾德还在抽搐的当下,天使与恶魔已经对上视线,电击音效顿时响起,他们恶狠狠瞪视彼此,在舞台上绕起圈子。 「你这个垃圾恶魔!竟敢用金钱操控我们家艾德!最毒妇人心!」 「你们家?唉哟唉哟~艾德是我可爱的狗狗,他和我签订了灵魂契约,为我幸运的恶魔格菈克服务那可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呀!」 「闭嘴!如果没有你!艾德就不会一天到晚往黑魔教徒的地盘跑!」 「哈!笑话!要是没有我的魔法,艾德哪能毫发无伤通过战乱的格萨公国和险恶的琉加峡谷,我愿意和光辉教徒签约可是你们光辉教的荣幸啊!」 「说什么荣幸!」弗洛伊登咬牙切齿,「你只是在榨乾艾德的寿命!」 「拜託!你看这傢伙!」格菈克跪下来,掐住艾德的脸转向观眾,「这是长命百岁的脸吗?既然本来就短命,更要好好利用有限的生命呀!」 艾德在此时扮了个死人鬼脸,观眾席又传来一阵笑声。 「你!妖妇!不可理喻!」弗洛伊登抡起拳头,「今天我一定要代替月亮惩罚你——」 他作势跑过去,格菈克只是慢条斯理抬腿,一伸,脚底板对准了弗洛伊登的脸,只听见深深吸一口气,高胖的天使就惨叫着被臭昏过去。 「唉呀唉呀……你们两个别再吵了,总是臭脸的话会和财富说掰掰的哦。」在天使与恶魔打架的同时,艾德也终于爬起来,重新摊开手上的地图。 同时,帘幕的顏色转白,偌大的地图投影在布幕上,随着艾德那滑动手机般放大画面的手势,地图也随之放大,一条红色的路线浮现在地图的正中央。 「玻璃的採买已经齐全了,我们现在要穿过格萨公国,先去和里德公爵打声招呼,再经过琉加峡谷,去见我最可爱的格里嘉,再把手上的玻璃全部卖成钱钱,吃饱喝足囉!」 「这就包在本小姐身上吧。」推开像小孩子般挥舞拳头的弗洛伊登,格菈克从后方环住艾德的肩膀,「没有什么安全路线是我幸运的恶魔格菈克找不出来的!」 「外交问题就交给我吧。」一脚踢开格菈克,弗洛伊登也黏到艾德身边,「有我欢愉天使弗洛伊登在,没有人不会被你快乐的魅力打动哦!」 「好啦!」艾德朝空中打了个响指,投影在背后的大地图随即消失,布幕又变回原本的红色,「那我们赶快出发吧!欸!」 叁人原地一跳,后方的布幕应声揭开,幕前灯暗下,叁人也下场。 待布幕揭开到叁分之一处,神圣庄严的音乐响起,幕后的大舞台是一处金碧辉煌的皇宫,在红地毯的尽头,也是舞台右侧的地方有着一张华贵的王椅,身穿华服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摆出俯视眾生的高傲姿态,想必就是前一幕所提及的格萨公国的里德公爵。 格萨公国,那是个在歷史上曾经存在的小国,也是光辉教民口中传说的国家。这公国虽小,却传说受到武勇的炽天使杰沃登庇佑,屡战不败,拥有足以与当时最强大的黑魔教国家琉加拚搏的强大军力,也是守护光辉教的最前线。 当里德公爵一开口说话,与前一幕叁人的演技实力差距立刻使在座的观眾產生回到现实的出戏感,虽然已经演得出色,但台下的观眾却多少能感觉到该名演员的紧张。 终于,在里德公爵对黑魔教徒极尽所能知批评后,艾德主角叁人进场,身后的弗洛伊登和格菈克已经收起翅膀,他们走过红地毯,艾德张开手臂做出拥抱的姿态。 「亲爱的公爵!好久不见!」 「尊敬的光之战士阿雷尔特,别来无恙?」 里德公爵与艾德一起走到舞台正中间,两人开始高谈阔论,从话里行间,里德公爵时不时透露他对黑魔教徒的仇恨,并且时不时怀疑艾德是不是能够使用黑魔教徒才能使用的魔法,每到话题转到危险的方向,弗洛伊登便会浮空飘过整个舞台,不是洒花、拍手,就是嘿嘿嘿的乱叫,接着,里德公爵就像被催眠一样呵呵大笑,消泯对艾德的疑心。 接着,里德公爵问起艾德是为什么总是能突破危险的琉加峡谷,抵达东方大陆。 「这说来话长。」 艾德仰天,往前走了几步,周围的灯光暗下,聚光灯唯独打在他身上,音乐响起。 那是时下当红的流行歌前奏,底下观眾一阵窃笑。只听见在悠扬的配乐中,艾德开口: 「我率领一百商人走过幽谷小径 我们手持锅盖头上顶的都是飞舞的苍蝇 但是我们英勇镇静因为我们心有光明 在黑暗之中我们突破恶魔前进 我们不畏邪龙的吐息我们不怕邪教的陷阱 用天秤用布匹 只要有勇气只要有毅力 奋勇杀敌~为——了——光——明——!」 他一曲深情地唱完,伴舞群退场,舞台灯再次亮起,里德公爵热泪盈眶与他拥抱。 「bravo!太棒了!光之战士啊!」里德公爵感动地说,「有你这样的光辉教徒作模范,镇守前线的我们就更加有干劲了!在格萨公国留下来吧!」 「唉呀!里德公爵真是过奖!」 「哪里的话,我们马上就要成立最强的明火军!你一定能成为很棒的将领!」 「哪里哪里,怎么样的将领都比不上出色的里德公爵啊!」 「哪里哪里,区区一个公爵怎么能和光之战士相提并论呢?」 谈话间,里德再叁邀请艾德在格萨公国定居,以卓越的「光之战士」身分成为领军带兵的大将,与他们一同屠戮该死的黑魔教徒。两人谈笑甚欢,欢愉的乐声再次奏响,布幕卸下。 灯光再次亮起时,又是幕前戏。 艾德、弗洛伊登与格菈克叁人走在前往琉加峡谷的路上,弗洛伊登对艾德刚才谈话的内容大为感动,直说艾德终于想开了,要回到光辉教的地区做一名将军,未料艾德只是大笑。 「哈哈哈屁啦!」 「你说什么?」 「我说那是屁!」艾德转身耸肩,「我怎么可能真的去带兵杀黑魔教徒啊?我们是商人,随时会死人的地方哪能安心做买卖嘛!」 「那你刚才干嘛那么附和里德公爵呀?」弗洛伊登指责。 「话术~话术~叮!」艾德夸张地指着弗洛伊登,帮自己的眨眼配音,「不然每次经过那个暴君的国家,我们为什么都能活得好好的走出来呢?都是多亏聪明伶俐的我的话术啊!」 「这种可爱的狡猾!」格菈克抱着艾德用力亲了几下,「这才是我的小狗狗嘛!」 「汪!哈、哈!汪汪!」 艾德一副狗奴才的吐舌头哈气,弗洛伊登气炸了。 「你个和恶魔同流合污的说谎精!唉!你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你该说我是和平主义者!大卖玻璃~为——了——金——币——!」 叁人打打闹闹的又下场了,布幕再次揭开,音乐响起。 此时,舞台上的布置已经换成了简朴灰暗的小空间,后方摆着几尊恶魔雕像,在舞台中央有张木质办公桌,桌上摆着羊皮纸捲和烛台,坐在桌前的一名少女正振笔疾书,她身穿素黑色长袍,身披白色短斗篷,斗篷上有着黑色的七芒星标记。 「格里嘉巫士——判决书还没写好吗——」 喊叫的声音传来,少女头也不抬,只说声:「再五分鐘——」 格里嘉,那是极少数在歷史留名的黑魔教徒,她被誉为魔法的创始人,世界上最伟大的女巫,有关她的传说数不胜数,在某些版本中,她与魔王签约,成为能轻易呼风唤雨的恶人;而在某些版本中,她却是一个伟大的巫士,运用魔法的力量帮助黑魔教徒,使琉加成为当代最强盛的国家之一,是黑魔教歷史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存在。 舞台左侧,艾德鬼头鬼脑地探进来,背后藏着一束花,躡手躡脚地接近格里嘉。 「艾德,我知道是你来了。」 格里嘉头也不抬地说,艾德呵呵笑了,从背后拿出了花束。 台上欢快的气氛转变了,艾德与格里嘉共处的时光是平和而浪漫的,在格里嘉面前,他自称是流浪在东西大陆之间的黑魔教子民,为了钱在夹缝中生存,不晓得对方真实身分的格里嘉巫士抱持着怜悯的情感半接受了他的调情。 「等我赚够了钱,我要到琉加来定居,到那时候就嫁给我吧,格里嘉巫士。」艾德笑嘻嘻地说,格里嘉只是呵呵笑着,把他的真情告白当成无伤大雅的玩笑。 格里嘉又接着提起名声响亮的阿雷尔特商队,说那群人只是利用价差中饱私囊的恶劣骗子,明明骨子里是光辉教徒,却在东方大陆以黑之勇者自居,要艾德在外多小心。 「当然!那个什么阿雷尔特商队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啦!」艾德自信地拍拍胸脯。 「光辉教徒生性残暴好战,他们那个邪恶的神指示他们征服全世界,你弱小又善良,绝对敌不过狡猾的光辉教徒,一定要特别小心。」格里嘉又不放心地叮嘱,「安全最重要,钱不用赚那么多也好,遇到阿雷尔特商队一定要避得远远的,知道吗?」 「嘿——那如果我打赢阿雷尔特商队,格里嘉巫士就跟我结婚吧。」 「哈哈哈!真好笑!」 艾德屡次进攻都被四两拨千金,他们两人在告白与拒绝之间一来一往,直到佯装成普通手下的弗洛伊登前来通知,说商队已经做好出发的准备。 「你要多加小心,艾德,这阵子琉加安全的日子也许不久了。」 临走前,格里嘉又语重心长地说: 「恶魔们已经给了预言,光辉教的军队很快将进攻这里,到时候琉加会变成一片火海。」 「你每次都这么说,可是都没有真的发生过哦!」艾德笑嘻嘻地说,「放心啦!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我有幸运的魔法,你只要跟着我一起逃跑就好啦!」 「真爱说笑,身为侍奉魔皇的巫士,我当然要死守琉加。」格里嘉说着,却还是微笑,「结婚的事,等你下次从东方回来的时候我会好好考虑。」 「真的吗!」 艾德双眼发亮,他衝上去,握紧格里嘉的手,亲了好几下。 「我爱你!格里嘉!我一定会回来娶你的!」 说完,艾德跑着退场了,聚光灯打在格里嘉的身上,她望着自己被吻过的双手,陶醉地独白了一段情诗,向魔皇祈求艾德的平安。悠扬的音乐声响起,布幕又卸下。 又是一段幕前戏,阿雷尔特商队已经在东方做完了买卖,将卖玻璃的钱拿去採购了一车又一车的香料,准备带回西方大陆。艾德与弗洛伊登、格菈克走在一起,此时艾德的脑海里全都是和格里嘉求婚的大计,格菈克说要去帮艾德打听时下最流行的商品情报,转眼就下了台,艾德目送她离去的背影,突然痛苦地抽了一口气,摀住胸口。 「艾德!」 弗洛伊登慌忙从后方抱住他,跪倒在地。 「你没事吧!艾德!」 「唉……?好奇怪……我是怎么了……?」 「你这个傻瓜!你让那个恶魔吸走太多寿命了!」弗洛伊登哽咽着斥责,「本来就已经一脸衰小短命相!你还跟恶魔签约!那么爱钱要死啊!」 「唉哟……你不懂啦……」艾德发出一串虚弱的笑声,「只要有钱,肚子饱了,大家就不会一天到晚打打杀杀……每天快快乐乐的……这不是你最喜欢的画面吗?」 「你、你是为了这个才坚持到现在的吗?」弗洛伊登震撼,「你真傻!艾德啊!你知道商队的那些人从未感谢过你吗?他们说你是和恶魔签约的光辉教叛徒,你可知道他们利用你赚得口袋饱饱,非但不知感恩,还背地里诅咒你吗?」 「哈……我知道啊!但是……被诅咒又不会少块肉……嘿咻!」艾德撑着身子爬起来,「不只是他们吃得饱饱的,还有他们的家人,还有他们的僕人,只要有越来越多人不要想着打仗,只顾着吃饱喝酒,和身边的人快乐地聊天,不管是光辉教徒,还是黑魔教徒,只要大家尽情聊一聊,一定能互相理解的吧!」 「你认为……」弗洛伊登的声音在颤抖,「光辉教和黑魔教……是能够互相理解的吗?」 「当然啦!哪有那么难嘛!」 那一瞬间,艾德·阿雷尔特所绽放的笑容,就是乔托·迪欧的本色。 「不好啦!艾德小狗狗!胖子!本小姐打听到大事啦!」 音乐切换成危险激昂的节奏,格菈克慌慌张张地从舞台右侧跑进来。 「什么事啊?格菈克小姐?」 「呼……呼……本小姐刚才听说了……」格菈克气喘吁吁地指向后方,「神殿的远征军和格萨公国组成了明火军,已经杀进琉加峡谷,现在琉加城外已经是一片火海啦!」 「你说什么!」 (待续) 百十二、阿雷尔特狂想曲下幕 在军队最前方带领的正是里德公爵。 布幕揭开,艾德等人匆匆赶到战场,里德公爵见他到场,龙心大悦,马上要他担任明火军的兵团长,艾德极尽所能地与他打马虎眼,绞尽脑汁说遍了所有的话术,却反而激怒了里德。 「把这个人架住关进大牢!连带商队里所有成员!所有的僕人和财產都要扣押!直到他同意领军以前不得释放!」里德公爵厉声命令,「身为光辉教徒!那就要为光明奉献性命,向我证明你内心的光明不是虚假的吧!光之战士阿雷尔特!」 布幕在艾德徒劳的反抗与呼救之中落下了,战鼓仍是隆隆作响。 夜幕降临,格菈克和弗洛伊登来给艾德松绑。 「趁现在快逃吧!」弗洛伊登恳求地说,「黎明他们就会攻下琉加城,到时候只会流更多的血,趁现在还没有人注意到你们,快点带着商队一起逃走!」 「谢谢你们……!」艾德挣脱绳子,站起身,「格菈克,我有最后一件事情要拜託你!」 「不要说什么最后,你有几个忙我都帮。」 「用上我最后的寿命,让我的商队幸运逃跑吧!」 格菈克愣住了。 「你疯了吗?艾德……」 「我知道我的寿命已经不够了!我本来就是短命衰小脸,最近我看镜子也知道我的脸越来越衰小!越来越短命了!」艾德恳求地抓住格菈克的双手,「拜託你了,我要利用我有限的生命去做不得不做的事!」 「要是我们分开,我的幸运就无法保护你了啊!」 「……我来吧。」 格菈克一愣,望向神情坚毅的弗洛伊登。 「我来吧!我本来就是艾德的守护天使,我有义务看到他人生的最后。」弗洛伊登往前跨出一步,「你就履行恶魔的责任,达成艾德最后的愿望吧!」 那是全戏最具象徵性的一幕。 天使弗洛伊登与恶魔格菈克伸手相握,交付了彼此心里最重要的东西——艾德。 「一定要好好保护艾德啊,死胖子。」 「你也是,一定要让阿雷尔特商队活下去啊,臭脚婆。」 布幕落下的瞬间,形影不离的叁人终于带着对彼此的信任,各奔东西。 咚!咚!咚! 战鼓隆隆响着。 在黑暗之中,观眾席一片静默,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布幕揭开的瞬间,透过隙缝他们可以看见后方闪烁着强光,只是,超乎预料的是,当布幕再次揭开,舞台上已成为一片火海。 在断垣残壁之中,弗洛伊登搀扶着虚弱的艾德,找到了在瓦砾堆之中濒死的格里嘉。 「格里嘉!我的爱!你在那里吗?」 「这个声音是艾德?艾德!你在哪里!」 他们呼唤着彼此,在火海中摸索,虚弱的两人终于走到舞台中央,相拥而泣。 「格里嘉!你没事吧!」 「艾德!我的艾德!」 「听我说,格里嘉……虽然我们剩的时间不多了……」从怀里掏出一枚玻璃戒指,艾德跪伏在少女前方,「那个约定,你没有忘记吧?」 格里嘉哽咽得说不出话,摇着头接下了戒指。 「跟我结婚吧……格里嘉。」 在哀伤却平和的乐声里,少女哭着戴上了戒指,她与艾德紧紧相拥,说,在爱情的魔王见证之下,他们彼此相守直到生命的终结,永不分离。 「我,格里嘉·琉加,向魔皇发誓。」 说完,她看向艾德,却发现艾德紧闭着嘴。 「怎么了?艾德,你不发誓吗?」格里嘉问。 「格里嘉……婚姻的誓言如果不用灵魂发誓就不算数……」艾德的脸色铁青,「你、你能发誓不管我是谁,不管我的灵魂属于何方,你都会无条件地爱着我吗?」 「当然了,我们都走到这一步,你还不相信我的爱吗?」格里嘉笑了,「我,格里嘉·琉加,向魔皇发誓,无论艾德是谁,无论他的灵魂属于何方,我都会无条件爱着他。」 「……谢谢你,格里嘉……谢谢你……」艾德的眼眶涌出泪水,他抬手用袖子抹去,哽咽着握住了她的双手,「我……艾德·阿雷尔特,向神发誓,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真心……!」 音乐戛然而止。 周遭的烈火逐渐转小,消失了,聚光灯打在两人身上,接着,格里嘉抽回了手。 「格里嘉……?」 艾德抬头,却看见少女已经站起身,害怕地远离了他。 「等等!格里嘉……?」 「——你这个骗子!」 少女的哭吼划破空气,回盪在寂静的礼堂中。 「直到我生命的终结,你们这些残暴、恶毒的神的使徒,杀了我的同胞!还剥夺了我死后前往魔皇圣殿的权力……!」格里嘉的声音带着沙哑的哽咽,「你们到底还要怎么样摧残我!你们……这些可恨的光辉教徒……!」 「我是艾德、不是光辉教啊!」艾德跪地哭喊,「请你看着我,我是你爱的艾德啊!」 「——我才不会爱上什么光辉教徒!!!」 格里嘉懊悔地慟哭。 「要我和光辉教徒结婚!我不如去死!」 聚光灯骤灭,舞台灯与佈景的烈火瞬间燃起,格里嘉转身奔入大火,轰的一声,连同烈火一起消失殆尽。艾德在泪水中愕然地注视着一切,一枚玻璃戒指从灰烬中滚出,撞上他的脚边,旋转着倒下,静止。 悲凉哀凄的音乐奏下,逐渐转大,艾德在悲愴的乐声中摀住胸口,倒下了,弗洛伊登匆匆跑进来,抱着他的尸体,大慟,聚光灯打在两人身上,激情的音乐渐渐变小。 「希望有一天……这个世界上不再有光辉教与黑魔教的区别……」 艾德·阿雷尔特最后的独白悠悠回盪在寂静的空间中。 「再也没有人害怕魔法,再也没有人害怕光明。 大家一起吃得饱饱的,坐在餐桌前……尽情地聊一聊……」 灯熄了,象徵生命的殞落。 在一片沉痛的黑暗之中,布幕落下,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越变越热烈,伴随着不少人擤鼻子的声音,而掌声持续着,直到布幕再次揭开。 舞台灯是亮着的,天使与恶魔带着两支花来到艾德的墓前,纷纷跪下。 「你的商队平安回去了,艾德,他们在西方大陆好好生活着。」格菈克将花放在坟前,忧伤地说,「为了保护他们,我用尽了你最后的寿命。」 「你的理想,已经传达到了。」弗洛伊登也放下了花。 他们两人站起身,手牵着手,越来越多人从幕后走出来,有些人身上穿着浅色衣服,有些人穿着深色衣服,无论何者,他们的手中都拿着花,花朵逐渐堆满了艾德的坟墓,人们手牵着手,聚光灯打在舞台中央的天使与恶魔身上。 「来举办嘉年华吧。」 望着天空,弗洛伊登缓缓地说。 「这是令人悲伤的一天,但是让我们庆祝吧。」他说着,颤抖的嗓音有着压抑不住的哽咽,「让天上的光,地下的暗,都交织在一起……献给所有心中有爱的人们。」 「数个世代以后——泪水一定会变成欢笑……!」 音乐响起,布幕下落,灯光又再次熄灭,礼堂那宽阔的穹顶却闪烁起微小的光芒,一闪一闪的,像极了天上的星星,先是敏锐的孩子抬起头,然后是大人,一个接着一个,惊呼声此起彼落,观眾们都看见了夜空闪烁的星辰。 物换星移,星辰逆着时针移转,越来越快,星光也越来越亮,激昂的音乐声越奏越响,直到高潮,大鈸鏘的一声,星星四散飞落,化作优美的流星,在偌大的礼堂中穿梭流窜,落入每一个观眾的手中,乐声平息,温暖动人的尾奏流淌,每个人的手中都握着一颗闪亮的星星。 在惊喜的笑声与泪水之中,全灯亮起,宣告阿雷尔特狂想曲就此剧终。 (待续) ------------------------------ 简体版搬运完成了~ 今后简体版和繁体版会同步更新 惯看简体的各位读者也请继续多多指教啦~^ u ^ 百十叁、无望的恋情 谢幕是欢声雷动。 魔法科的演员们纷纷拿着魔杖出场谢幕,饰演弗洛伊登的艾略特是移动道具和满天星辰的浮空魔法大功臣,女主角的格里嘉则是火系魔导士,当乔托·迪欧以艾德演员的身分上台时,他一挥魔杖,人们手上的星星便光芒一闪,那时,欢呼几乎要掀翻了礼堂的屋顶。 鲜花一束一束地送上来,演员们牵起手一同敬礼谢幕,欢呼与掌声直到布幕落下以前都没有止息,就连走出礼堂,人们都还在激动地讨论那精采绝伦的表演。 「现在!现在就是艾德·阿雷尔特所期望的时代!」 「最后那个魔法的表现手法太令人感动了!」 「没错!星星代表魔法石,发光代表映照!现在就是没有人害怕魔法的世代!」 「马上去吃饭!我们要吃得饱饱的!坐在餐桌前尽情聊一聊哦哦哦!」 「太感动了!我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演艾德的金发骚年是谁!求详细啊!我已经成为他的脑残粉了!一定要追踪他帐号!」 诸如此类的佳评不绝于耳,随着涌出礼堂的人潮逐渐散播到更广的地方。 亚莱蒂·艾凡西斯坐在礼堂外的阶梯上发呆。 从小到大,除了去年的一年级话剧比赛之外,她从来没有看过类似的表演,本来就容易被电视节目内容吸引的她,刚才简直完全被吸进了剧情里。 太好看了。 她摊开手掌,那直到方才还被她紧握在掌心的星星在离开礼堂后就失去了光芒,成为一颗普通的玻璃珠。但当光珠飞进她掌心的瞬间,她真的產生了一种得到魔法石的错觉,并且更加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所在的这个时代——正是艾德·阿雷尔特最后的愿望已经达成的世代。 「那个……学姊。」 直到耳边传来呼唤声,亚莱蒂才终于回神,她缓缓抬头,看见艾思·陶森就站在身边。 「艾思……」亚莱蒂眨眨眼,努力从那个精彩的世界中抽身而出,「怎么了?」 「那个……这个……我有重要的话……」艾思扭扭捏捏的,背后似乎藏了什么东西,「现在……方便听我说话吗……?」 「可以。」亚莱蒂将光珠放进包里,起身,「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就是……」艾思从背后拿出了一个手缝玩偶,「我、我……我对学姊……其实……」 「——亚莱蒂!」 那个温柔的嗓音瞬间剥夺了艾思所有的勇气。 只见方才在舞台上大放异彩的金发少年从礼堂门口探出头来,对两人露出了柔和的微笑,他身上还穿着戏服,舞台妆也尚未卸掉,因此他谨慎地向四周张望了一会儿,确定附近观眾皆已散场后,才走到他们身边。 「我刚才演得怎么样?」乔托·迪欧满怀期待地问,「你有感动吗?」 「嗯。」亚莱蒂即答,红晕逐渐染上她的脸蛋,「你演的……真的很棒……那个时候,在台上的时候……让我完全忘记你是乔托了……」 「谢谢!」乔托笑了,高兴地红了双颊,「这是最棒的讚美了!」 「如果……如果我是格里嘉的话……一定不会挥开你的手。」亚莱蒂低下头,认真回想刚才的剧情,「如果是我,不管你是谁,不管你的灵魂属于何方,我都……」 她没有说下去,抬头的瞬间,她看见乔托的脸全红了。 意识到自己差点要说出口的词语,亚莱蒂的喉咙顿时梗塞,她羞怯地低下头,闭上嘴。 「咳哼!」身旁的艾思用力咳嗽,「咳咳!咳咳哼!」 「啊……不好意思,你们还有事吧。」察觉到身旁的矮小少年是正在给自己暗示,乔托尷尬地搔搔脸颊,「我也差不多该回去拍大合照了……不打扰你们了。」 乔托转身要走,艾思顿时松了口气,却没料到金发少年会在走进礼堂前回头。 「对了,亚莱蒂。」他轻唤,「刚才没说完的话,今晚的舞会可以说给我听吗?」 ——啪。 艾思·陶森手里的娃娃掉落在地。 舞会——那个单字将他的脑海敲成一片空白,他愣愣地张大了嘴——亚莱蒂和乔托要去舞会,那么说,亚莱蒂说的晚上七点之后有事,是准备去和乔托—— 「你其实已经知道了吧?我的答案……」亚莱蒂的头垂得更低,连耳根都涨成了鲜红,「你的告白,这两个星期……我已经好好考虑过了。」 告白。 告白? 告白……? 艾思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两个星期……两个星期之前,也就是他和亚莱蒂学姊关係变好之前,竟然早在那之前,乔托就已经告白了。他早就知道亚莱蒂和乔托之间互有好感,以为自己只要把握时机、捷足先登就没有问题,但是他怎么会想到,他好不容易才萌芽的恋情,早在开始之前——就已经註定要悲惨地结束。 不要。 不要这样。 绝对不要! 在艾思回过神以前,他已经转身,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亚莱蒂和乔托愣愣地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互看一眼。 「我们……难道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乔托困惑地搔搔脸颊,注意到落在地上的玩偶,「等等,那个娃娃是不是刚才他掉的东西?」 「我去还给他。」弯身拾起地上的娃娃,亚莱蒂回头,「晚上见,乔托。」 「嗯,晚上见。」以温柔的微笑目送心仪的女孩,乔托的双眸闪烁着幸福的光芒,「就算我已经知道,还是想听你亲口说出来,亚莱蒂。」 「我会说的……」亚莱蒂又红了脸,「一定会好好说出来。」 她抱着娃娃快步走了,乔托站在原地目送她直到远去,这才转身走回礼堂,一踏入门内,就注意到身旁熟悉的人影,乔托不禁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谢谢你告诉我亚莱蒂在哪里,瑟裘。」 被唤了名字的少女只是轻哼一声,向乔托走去。 「不用谢,算是报答保健室那时的回礼。」瑟裘脸上并没什么笑容,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支手机,递给乔托,「然后,这是为了在无法挽回之前拉你一把。」 「什么东西?」 乔托不解地接下手机,翻到背面,只见手机壳的右下角刻着一个名字。 ——阴裘·布斯。 「这是阴裘的手机?」乔托困惑地看向眼前的少女,「要做什么?」 「我知道由我做这种事很不妥当,但是……」瑟裘欲言又止,最后只深深叹了口气,「里面有支影片……我希望你能看看。」 (待续) 百十四、告白 嘉年华期间,校舍禁止进入。 跨过用来作为封锁线的一条条彩色叁角旗,亚莱蒂跟着少年的背影走进了空无一人的魔法科校舍,她走上楼,找到艾思的时候,他正独自一人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 他始终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艾思。」她握紧手里的娃娃,向前走去,「这个,你掉了。」 「那个……是要给学姐的……是我亲手缝的艾思娃娃……」少年抚弄着手指,小声囁嚅,「希望学姊一直带在身边,无时无刻……都可以想起我……」 他深吸一口气,回头。 「亚莱蒂学姊,我喜欢你——请你当我女朋友。」 亚莱蒂睁大了眼,愣愣地望着他。 少年的背脊打得挺直,神情很坚定,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在良久的沉默中,他们只是对视着彼此,直到半晌过去,才见亚莱蒂终于眨了眨眼睛。 「你……是韩德吧?」 少年的脸色骤变。 他的拳头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反覆了一会儿,少年终于低下头。 「嘖……我还以为装得很像。」 「为什么你要装成艾……」 「——少在那里囉囉嗦嗦的废话!回答我的告白!」厉吼打断少女的疑问,韩德叁步併作两步衝过去,揪住少女的衣襟,「跟艾思交往、不交往!你选哪个!」 然而,他那激动的反应,却只是让少女愣了一会儿。 「为什么是你跟我说?」她反问,韩德的脸一阵扭曲。 「还不是因为你……!因为你这女人水性杨花!艾思才会哭晕……!」他低下头,瘦小的肩膀不停颤抖,「你喜欢他……你喜欢他对不对……!喜欢那个乔托·迪欧……」 「嗯……我喜欢他。」 韩德一头狠狠撞在她的胸部上,亚莱蒂被这突如其来的衝击推得踉蹌几步,跌坐在地。韩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身体颤抖得厉害,拳头握得死紧,他稚嫩未脱的脸庞充满了不甘与愤怒,但那双总是傲慢的眼眸里——此刻却盈满泪水。 「我明明……」他拚死压抑喉头的哽咽,「我明明都已经决定……要把你让给艾思……」 「韩德……」 「不要叫我的名字!」少年发狂似地大吼,「像你这种女人……会喜欢上你真是犯贱!」 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跑走。 亚莱蒂坐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淡然地拍去身上的尘屑,手掌却在左胸处停了下来。亚莱蒂愣了几秒,按着心窝,明明不能理解韩德的反应,胸口却有一种闷疼感,伴随着一股她无法形容的情绪。 同情?沮丧?可惜?亚莱蒂想不明白,在她回过神以前,双脚已经踏了出去。 并不是因为想当艾思的女朋友。 也不是因为心疼韩德的眼泪。 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不追上去不行。 她凭着视觉记忆找到韩德的背影消失的转角,一拐弯,却看见韩德昏死在地,亚莱蒂一愣,视线循着那笼罩少年躯体的影子向前,只见薇塔·维尔连斯站在逆光之中,微笑。 她拿着魔杖,有别于平时的装束,今天的她穿着一身粉色萝莉塔裙装,白色的荷叶边衬衫及裙襬将她妆点得俏丽可爱,若非知道她的个性,今天的她看起来就像纯洁无知的小女孩。 「薇塔·维尔连斯……」 「好久不见了,亚莱蒂大人。」薇塔挽起裙襬向她微蹲行礼,「你今天真美,酒红色的礼服很适合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哦。」 「你对他做了什么?」 「让他能镇定下来的魔法。」女孩的嘴角勾起了甜美的弧度,「嘉年华期间校舍可是禁止进入的哦,不让学生在走廊上大吼大叫地奔跑也是我的职责之一。」 亚莱蒂弯下身来量测少年的鼻息,很稳定,心跳也没有异常,脸颊上还残留几滴泪珠,但脸色尚还红润,看来只是睡着了,也许薇塔·维尔连斯所言无误。 「他好像受到很大的精神打击呢,到底是谁让他受伤了呢?」薇塔笑瞇瞇地问,「接下来我还有学生会的事情要忙,亚莱蒂大人可以帮忙带他去保健室吗?」 不知是否巧合,保健室就在离此处只有二十公尺处的地方。亚莱蒂在心底评估了艾思的体重和自己的肌耐力,公主抱大概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是将艾思的手臂环过后颈,用全身的力量顶起他,应该还不是什么大问题。 「保健室今天还开着吗?」她问,同时立刻着手背负艾思。 「开着哦。」薇塔笑瞇瞇地回答,却不说明原因。 亚莱蒂没有再说话,搀着少年转身就往保健室的方向走去,薇塔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嘴角不自主地弯起了诡异的弧度。她低头抚摸手里的魔杖,在尖端的磐石碎片落下一个吻。 「就是今天了……主人……」 (待续) 百十五、第叁人 艾思的体重就和他的外表看起来一样,并不是很重。 亚莱蒂扶着他推门走进保健室,灯是亮的,空调也是开的,里头却空无一人,各个病床的帘子敞开,空荡荡的病床上整齐地铺着床单和棉被,却没有半个病人。 将少年放倒在离门口最近的床舖上,亚莱蒂站起身松松筋骨,却在此时,身后传来大门关上的声音,她回头,只听见喀鏘一声上锁的清脆声响。 锁住了? 为什么? 正想过去查看,身旁却传来了细微的呻吟声,她回头,只见床上的少年已经睁开了眼睛。 「唔……」 「你醒了。」 少年揉着眼睛疲倦地坐起身,望向亚莱蒂,却愣住了,他那双兔子似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上下打量着眼前身穿酒红色小礼服的美女,接着,少年笑了。 并不是艾思那种天真单纯的笑靨,也不是韩德耍帅的冷笑。 那是一种彬彬有礼的优雅微笑。 「你。」少年唐突地说,「姿色很不错呢。」 亚莱蒂因这没头没尾的发言愣了一下。 「你在说什么?」 「一睁眼就看见这样的美人,不错、不错。」少年端住亚莱蒂的纤纤玉手,拍拍身边的床铺,眉眼之间有着与年龄不相合的成熟感,「作为奖励,允许你坐在这里。」 异样的感觉让亚莱蒂立刻抽手。 「——你是谁?」 突然的质问让少年不愉快地瞇起眼,他盘起双腿,撑着头,一声轻蔑地哼笑。 「空有诱人的姿色,说话竟然这么无礼。」少年那双眼眸里已经没有了艾思·陶森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冷酷,「想死吗?女人。」 亚莱蒂并没有答话。眼前的少年儘管有着熟悉的外表,无论是态度或是谈吐都与她认识的那两个人格有着明显的差异。她很清楚,这个人既不是艾思,也不是韩德。 现在想起来,艾思或韩德根本没有说过——他们只有两个人。 「你是第叁个人格吗?」亚莱蒂退后一步,「艾思和韩德没有提过你。」 「哦?你认识他们两个吗?」少年睁圆了眼睛,傲慢的态度似乎稍稍收敛了些,「原来,在本王不知道的时候你们认识……你是他们的什么人?报上来。」 「我们是朋友。」亚莱蒂瞇起眼,语气十分冰冷。 「朋友?笑话。」少年轻声哼笑,丝毫没有掩饰语气里浓浓的不屑,「区区卑劣的生物也想与吾等平起平坐,刚才的发言足够你被强姦十次。」 亚莱蒂厌恶地蹙眉,没有回话。不像温顺的艾思,也不像彆扭的韩德,眼前这个人格令她感到十分不舒服,她转身走向门口,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响指。 ——啪。 视野应声消失了。 四周陷入无尽的黑暗,亚莱蒂猛然回头,只见那少年就站在她身后,她能清楚看见他与自己的身体,看来并不是光线消失这种单纯的物理现象。 「你想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还胆敢背对本王离开,刚才的举动该让你被强姦二十次。」少年的脸上拧开一抹扭曲的恶笑,「——接下本王的降罚吧,女人。」 说完,少年又是一个响指。 黑暗之中,一条手臂赫然从旁伸出。 亚莱蒂在那隻手箝住她的腕以前警觉地抽手,下意识地向侧退了几步,忽地,更多的手臂从四面八方窜生出来,不用几秒时间便桎梏她的双手双脚,她使劲想挣脱,但越是使力,就有越多手臂攀住她的身躯,令她动弹不得。 「放开我!」少女高喝,「韩德!这是你的手吧!放开!」 她试图呼唤眼前这少年体内的人格,然而,却只换来轻蔑的微笑。 说起来,从这个人格醒来开始——她都没有听见过艾思或韩德的声音。 「韩德!艾思……唔!」 亚莱蒂的嘴很快就被伸来的手掌摀住,并不是韩德偏小的手掌,这些手壮瘦肤色各有不同,甚至散发着不同的汗腥味,让她產生一种自己是被无数的男人禁錮的错觉。 「不要用你下等的嘴呼唤吾等的名号,贱人。」眼前的少年用鼻子发出一声冷哼,又一个弹指,无数的手臂将亚莱蒂压向地面,迫使她不得不屈膝下跪。 她听见拉鍊扯开的声音。 这些手臂正在脱她的衣服。 「住手!」 但她的喝斥只是徒劳,大手灵活地解开她的内衣扣子,顺着腋下滑进去,湿热的掌牢牢抓住了柔软的玉乳,从裙底入侵的手也两叁下扒了她的底裤,不用一眨眼的工夫,她已经被剥得一丝不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礼服被扔到几公尺外。 赤裸并不是第一次,但是被这么多双陌生的手玩弄却是第一次。 恐惧、愤怒、不安……多种情绪一下子涌上来,她奋力反抗,四肢却只被抓得更牢。 「放开我!」她一贯平稳的嗓音终于显得有一丝慌乱,「艾思!韩德!」 少年一言不发,只是又一个弹指,霎时间,无数的眼睛从黑暗中张开——大大小小、五顏六色的瞳孔从四面八方朝她望过来,每隻眼睛里都倒映出她赤裸的身姿,令少女不寒而慄。 彷彿,自己正被数百人视姦着。 「艾思……」她无措地环望每一隻瞪大的眼睛,听见自己的嗓音竟在颤抖,「这些真的是……艾思的眼睛……?」 「哼、看起来本王那两名分身是连力量的使用方法都忘了啊。」少年的眼神稍黯,不一会儿却又涌上了恶劣的玩味,「那么女人,就让你看看本王专属的力量吧。」 ——啪! 响亮的弹指声回盪在深渊中,悠悠的回音挑着紧绷的鼓膜,除了眼睛之外,有什么东西慢慢从四周长出来了,初是数百个肉红色的小点,渐渐的,就像是从万千无形的洞中挺出来似的,肉色的小球成为勃起的龟头,而后生出柱身,再一眨眼——数百条大小顏色不一的阴茎已将经她团团围绕,每根都高高勃起着,马眼渗着贪婪的前列腺液。 亚莱蒂的脸色刷得惨白。 「怎么了?不叫了吗?叫不出名字来?哼哼……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少年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肩膀因兴奋而颤抖,「光荣吧!讚叹吧!贱人,现在将要惩罚你的可不是什么低劣的魔鬼,而是魔界至高无上的四十九魔王之一啊!」 「魔……王……?」 看着越凑越近的数百条肉棒,少女的嘴唇惨白得毫无血色。 不可能,这只是这个疯子人格的妄想——虽然很想要这么想,但从刚刚到现在施展这一连串惊人的魔法,眼前这个少年——没有挥过一次魔杖。 魔王是确实存在的——威斯林格曾经对她这么说过。 但是,应该只能透过召唤而现世的魔王,为什么会出现在艾思·陶森的体内?是巧合?是被设计好的?如果是后者……那么,至今为止她与艾思和韩德所发生的种种、那些共同的回忆……难道只是为了魔王现身而被谱好的剧本? 「为什么……要找上我?」亚莱蒂紧咬下唇,问,「是因为……魔皇的磐石吗?」 「哈!本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女人,是惩罚啊!惩罚,自称是朋友的罪、背对本王离开的罪、未经许可擅自呼唤本王名号的罪……算一算,也足够你被强姦一百次吧。」说完,少年的双腿优雅交叠,傲慢的血色双眸睥睨着匍匐在眼前的少女,冷笑,「你就用身体好好记住一百次吧,记住本王高贵的名号……」 「吾乃第六魔王——群交的魔王:诸阳盘尼。」 (待续) 百十六、群交的魔王(H) 阴茎、阴茎、阴茎…… 双手握着、双乳夹着、嘴里含着,花穴和菊穴也各塞着一根……即便是那样的兽父也未曾将她和任何人分享过。精液喷洒在她的身上、在胃里翻搅、射入阴道和肠道,只要稍有反抗,就有更多的手臂伸过来压制,而那一双双的眼睛,就彷彿她正被上百人视姦着,令人发毛。 已经被射了几次了? 还有几次? 如果不是那时被毕斯帝弄出的伤已经痊癒,她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 体内的阴茎才射完,下一根粗长的性器又毫不留情地捅进,丝毫不给她一点喘息的时间,飞快抽插,与嘴里抽插的那一根阴茎同时射精。亚莱蒂反胃地吐出一口浓精,趴在地上作呕了许久,她的嘴边又生出了一条性器,不管往哪个方向避开都有阴茎出现,根本无处可逃。 「哈哈!一脸正经八百的样子,你竟然不是处女!」站在眼前的少年大声嘲笑,他的手随便一摆,凑满少女眼前的阳物便缩回了黑暗中,「说吧,贱人,被射了这么多发,连叫都不叫一声,你是不是早就习惯被轮了呀?」 「咳……呕呜!」 又呕出一口精液,亚莱蒂连一点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上午细心盘好的辫子包头已经被扯成披头散发,白皙光滑的胴体上满是又浓又黏的白浊,她不曾在任何一场性爱中如此狼狈过,她用手背擦去嘴角残存的唾液,沉默不语。 「呵……」 见她不回嘴,魔王脸上的笑容逐渐淡了。 这个女人很奇怪。 不尖叫、不求饶、不哭泣、不愤怒,就连剧烈反抗也只有最初的几分鐘,后来,她只是被动地接受着上百条手臂和阴茎的摆佈——在这压倒性的恐怖力量面前,她却完全没有展现人类该有的恐惧反应,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 就好像魔王催淫的体液对他完全不起作用一般。 真的是人类吗? 又或是哪个其他阵营的魔王製造的恶魔眷属,偽装成人类的样子来欺骗他?但是,这个传说中的「普黎米蒂沃」里,目前应该没有他以外的魔王存在才对。 想着,第六魔王——诸阳盘尼终于慢悠悠地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满身精液的少女前方,冷冷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女人。」 亚莱蒂抿了抿唇,默不作声,只听见少年一个响指,一条健硕的男人手臂从少女胸口生长出来,将她的下顎往上推,强迫她抬头与魔王四目相接。 「……亚莱蒂。」忍着下身不断被抽插而传来的不适感,少女不情愿地回答。 「哼……亚莱蒂,你这女人也还算有点意思。」轻轻一挥手,奋力进出少女花穴和菊穴的粗长阴茎立刻退出,囚禁少女四肢的手臂凭空消失,满天的眼睛也就此闔上。 再一眨眼,他们已经脱离黑暗的空间,回到午后的保健室。 失去了手臂的桎梏及支撑,少女的身子一软,趴伏在地。 魔王在她前方蹲下来,抓住长发用力将少女的脑袋向上提,直视那双没有情感的眼眸,哼笑:「这个眼神……是已经被玩坏了呢?还是本来就是坏的呢?」 未料,以为已经丧失一切反抗意图的少女却皱起眉头。 「我从来没有坏掉过……」 「哦?」没料到对方会回嘴,魔王昂起嘴角,「你这个状态还不算坏掉?原来如此……一百次不够是吧?那要再被几百根操过,你才会老老实实承认自己坏掉?」 「不管你再玩几百次、几千次,我都不会坏掉。」那听起来不像执拗的赌气,她的口气不温不火,彷彿只是在陈述一个眾所周知的事实一般。 她那说话的语气让魔王稍稍陷入了恍神。 「有点像……不,怎么可能。」他小声低喃,发出一声自嘲的轻笑,托着腮帮子,他的眉眼低垂,注视着眼前狼狈的少女,「……那好吧,名叫亚莱蒂的女人哟。本王很中意你,和本王缔结契约吧。要嘛成为本王的性奴,立于万人之上、享尽崇拜与名誉;要嘛成为本王的眷族,获得特别的力量、永生不死;要敢拒绝,就死在这里——你选哪个?」 「……让我、考虑一下。」 见少女低垂眉眼,魔王冷笑一声,松开了她的头发。 「你就好好考虑吧,本王给你叁分鐘。」他优雅地起身,旋了脚跟慢慢朝床边走去,「这种特别的机会可不是每个生物都有,对你们这些低等物种来说是很棒的条——」 少年的声音在转身的瞬间戛然而止。 铁棍正朝他的脸狠狠挥来。 意识到危险的剎那,数条手臂立即从肩膀窜生,联合挡下这暴戾的一击,魔王因这一棍的衝击向后退了几步,脸色惨白,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刚才还乖巧顺从的少女亚莱蒂——正和数条手臂拉扯着点滴支架。这让他的脸因愤怒而扭曲。 「你这不知好歹的——!」 他厉声怒吼,数百条手臂从地面、床铺、少女的身体上生长出来,夺过铁桿将她狠狠扭到床上,她才刚要挣扎起身,手臂便将铁桿架上她的颈子。 「低等的贱种也敢袭击本王!这还是创世以来第一次!」他愤恨低吼,用力踹了床垫好几脚,床架踹得嘎兹嘎兹震响,「就合你的意!本王不只杀你!还要摧毁你!等你吞了本王的精液、成为吾等第六魔王一族最下等的魔物!看你还有什么花招!」 「我不会当你的性奴、不会当你的眷族、也不会……被你摧毁。」 铁桿扼在颈子上,少女反驳得有点艰难,但她的语气仍然平静坚定,这让魔王的脸色微微发青,彷彿少女的态度让他想起了什么,但他只是紧锁着眉,咬牙。 「这可由不得你!」 一个弹指,床铺两边又长出叁对手臂,合力扳开少女的双腿。 才刚被数十条性器蹂躪过的花穴和后穴暴露在少年的前方,花穴已经被肏得合不拢,淫水和精液糊满花唇,未经人事的后穴也被插成了一个小圆洞,还有白浊不断从里头汩汩涌出。 少年跨上床尾,因气愤而不断颤抖的手指匆匆解开了裤头,掏出一柱擎天的肉棒,抓住少女两边的膝盖,挺腰就插。粗硕的阳物通畅无阻长驱直入,直到龟头狠狠顶上子宫口,少女的嘴角禁不住流泻出了细微的呻吟。 明明到刚才为止都只觉得噁心,快感怎么就突然说来就来? 亚莱蒂抿起下唇,别开头,但这如崽猫般的呜吟还是被少年给听见了。 「哼……呵呵……有感觉的嘛。」他的双手按上她柔软的小腹,一路下滑,拇指来回玩弄早已红肿的花蕊,「只有嘴上会放大话,你的身体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肉根完全退出她的体内,又狠狠插至最底,柱身的青筋粗暴辗过每一吋穴肉,少女紧咬下唇,几乎是拚了尽才压抑住喉头的呻吟,身体却开始酥软了。 和那些凭空生出的肉棒感觉完全不同。 儘管她努力抑住了声音,紧蹙起的眉头和潮红的双颊仍是洩了底,她的表情与刚才被玩弄时的模样已经截然不同了,那份天塌下来也无所谓的平淡已经一扫而空,亚莱蒂的脸庞逐渐被情慾染红。 「哼哼……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满意于少女的反应,魔王得意地笑出了声,一个弹指,无数的眼睛从墙壁、天花板、帘幕睁开,从四面八方各个角度凝视这场欢爱,两条手臂又从床舖两侧窜出,大胆揉上她丰满的双乳。少年抓住亚莱蒂的两边膝盖,倾身向前,毫不留情地展开一波狂猛的进攻。 像锥子凿矿似的贪婪猛烈,粗壮的肉棒每一插都深入最底,龟头狠狠撞在柔软可怜的宫口上,急快密实,不一会儿便捣得花穴天翻地覆,混着精液的淫水随着欲根每次的抽离而喷出,溅得腿间一片溼泞。动作明明与那些凭空生出的肉棍是一样的,感觉却是不同的,少女的手指揪着床单,紧咬的下唇就要锁不住呻吟,快感的电流随着每一次的插入刺激她的脑髓,子宫口被卵大的龟头蹂躪得痠麻不已,耐不住衝击的纤腰逐渐拱成了新月的形状。 「嗯……唔……!」 少女那细弱的呻吟让魔王逐渐湿了理智。紧緻湿热的肉穴在这波进攻中也只能只能狼狈地吞吃肉棒,红嫩嫩的穴肉攀着柱身被翻出花唇之外,又被暴力地搅尽淫水氾滥的漩涡中,撑得圆圆的穴口满是被插出来的淫靡白沫,她那折服于慾望的肉体与她方才信誓旦旦的陈述完全背道而驰。 魔王笑得猖狂满足,两颊染上了兴奋的红晕,惩罚的目的早已被性爱的快感拋到九霄云外,他抓住少女雪白的两半臀肉用力往外扳,巴不得把这口骚人的淫穴扳得更大点,好让他把卵蛋也捅进去一般。 「叫啊、女人!」他用力一挺,尽根没入,卵囊重重拍击红肿的花唇,惹得少女一阵痉挛,少年笑得更开心了,「没有什么可耻的!人类!性爱是万物最崇高的本能!尽量沉浸在愉悦中吧!现在干着你的可是淫魔的王啊!」 亚莱蒂没有回话,身体却颤抖得厉害。 不行了。 意志力已经挡不住慾望汹涌的浪潮,她的肉穴、她的乳、她身体所有敏感之处已经臣服于魔王高超的摆弄,酥麻的快感深入她每一吋神经的末梢。生理的泪水在她迷离的眼眶打转,少女终于松了痠麻的牙根。 「哈啊……呀啊啊啊……!」 黄雀似的清脆巧囀自小嘴流泻,她抓着床单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小腹里的巨物动得令她一阵娇颤,温热的淫水就像洩洪似的从交合的缝隙激射四散。少年笑了,在她高潮的瞬间又挺腰往深处挤去,卵大的龟头撑开窄紧的子宫口,忽地喷发浓厚炽热的白浆,咕嘟咕嘟地全都射入少女温暖的花壶里。 高潮的瞬间,魔王有点恍惚。 少女的穴肉抽搐着将他的慾望含得死紧,彷彿是在强烈拒绝让任何一滴精液流出去的可能性,他觉得自己就要被那磨人的小穴给吸进去了似的,肉棒抽动着射了一泡又一泡,将少女的小腹灌得鼓鼓的。 涌上的满足感逐渐将他的四肢冲得发软。 对于永不饜足的淫魔之王而言,满足该是不可能產生的情绪。 「怎么回事……」 他喃喃自问,伸手拨开少女被汗水濡湿的发鬓,身下的少女已经昏了过去,银白色的长睫还沾着晶莹的泪珠,原本苍白的脸庞被情慾染得有如苹果般红润,美得令人屏息。 「你……真的只是普通的女人吗?」 被注入了淫魔魔王的精液,身体竟没有產生任何突变,更甚者,连一点魔力反应的跡象也没有发生。如果只是普通的人类,早就开始突变成丑陋的魔鬼了才对,但现在他竟还在为少女的美丽而屏息。 「如果不是你有问题……是吾吗?」魔王低头看向自己还埋在少女体内的阴茎,瞇起眼,「难道……现在在这个『普黎米蒂沃』里的……不是吾原来的肉体……?」 一股不安油然而生,少年抿了抿唇,半晌,他一言不发地抽回自己的男根,穿好裤子跳下床,一个弹指,无数的手臂合力将扼在少女颈边的点滴架放回原位,摆正少女的躯体,还给她贴心地拉好了棉被。 「这次本王就饶恕你,女人。」他旋过脚跟,对着床上昏睡的少女开口,「下次再见面就没那么容易了……哼,不过也不会有下次了,你就为自己的好运喜极而泣吧。」 亚莱蒂自然无法回答他,但这并不影响魔王的愉悦的心情。 他双手插进口袋前再一次弹指,手臂消失了,生满了天花板与墙面的眼睛也闔上了,偌大的空间里只剩少女独自在病床上沉睡,而魔王推开保健室的门,慢悠悠地晃出去,正想四处张望打量这个他丝毫不熟悉的环境,却突然煞住脚步,回头。 一个身穿粉色萝莉塔装的女孩站在他身后,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好久不见了,第六魔王。」 那甜美的嗓音让少年一阵颤慄。 他认得那个语气,那个令他恐惧到骨髓里的语气。 「是你……!」少年的表情立即扭曲,「你这傢伙怎么会在这里!」 「呵呵……是呢,就只有你一直在状况外呢,因为你一直躲起来嘛,躲、着、我。」薇塔·维尔连斯一阵轻笑,「只不过是切掉你五百根鸡鸡而已……有必要睡上几万年吗?」 「闭嘴!」厉声喝斥,少年紧握拳头,瘦弱的肩膀不停颤抖,「岂止是切掉……!你竟敢拿本王的肉体作各种酷刑的实验品!你这个……淫魔之耻!根本不配当淫魔!」 「我可是主人所创造最复杂的淫魔,和你们这些原始的傢伙有不一样的规格。」薇塔的脸上虽仍掛着微笑,脸色却阴冷了几分,「想再来试试我的技术有没有退步吗?」 第六魔王一阵寒颤,咬牙嘖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开。 「很高兴看到和我一样还有记忆的人哦,盘尼。」 望着少年的背影,她突然轻声说道,眼前的少年顿下脚步。 「你的意思……是大家都没记忆了吗?」盘尼握紧拳头,低下头,「一觉醒来,『百目』和『千手』突然不记得吾的存在……也是这个原因吗?」 「怎么?上次醒来有不好的回忆吗?」薇塔发出一阵幸灾乐祸的轻笑,「呵呵……身为群交的魔王叁人格之中最强的『诸阳』却被遗忘,真是有趣的笑话……!嘻嘻嘻!」 盘尼回头恶狠狠瞪了她一眼:「会想问你的吾真是蠢货。」 「你本来就很蠢,可爱的盘尼,所以才会被我切掉五百根鸡鸡……」 「不要再提那件事了!快滚!」 少年只拋下这句话,摀着耳朵匆匆跑走了。 薇塔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抿唇微笑,她侧头望向保健室,病床上,亚莱蒂·艾凡西斯还昏睡着,对于即将来袭的恶梦一无所知。 「瑟裘也差不多要到了吧。」她自言自语,低笑,「那我……也该去抓那两隻老鼠了。」 (待续) 百十七、拒绝 乔托·迪欧独自一人窝在校园的角落,盯着一片漆黑的手机屏幕。 自从公演后续收拾结束,打开瑟裘所说的影片后,他已经这样盯着足足有四、五十分鐘之久,这期间洁格蕾或艾略特或许有来找他,但他一个字没听进去。 脑海中盘绕的,都是影片里的画面。 ——亚莱蒂·艾凡西斯和阴裘·布斯在镜子前做爱的画面。 影片拍摄的日期是上上週的星期六,是他对亚莱蒂告白的那一天。 他张嘴,苍白的双唇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安慰自己,却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乔托低头将脸埋入双膝之间,脑袋混乱成一团,却还记得他们七点的那个舞会。 亚莱蒂说了已经考虑好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曾经他看着她发红的脸庞,看着那双诚实而凛然的宝蓝色眼眸,以为自己了解她的一切,以为他们是彼此的命运,但现在……他却不敢肯定。 「你看过了吗?」 瑟裘·布斯的声音从旁传来,乔托抬起头,看见红发少女同情的脸。 「脸色真糟……」瑟裘在他身旁缓缓蹲下,向他伸出手,「还我吧……我弟弟的手机。」 乔托沉默着点点头,将手机放回瑟裘的掌心。 「这东西我也是阴裘受伤之后才发现……毕竟涉及我弟弟的名誉,没有打算公开。」瑟裘轻声说,「但是你的话,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个……真的是她吗?」乔托问,听见自己的嗓音在颤抖,「会不会……弄错什么了?她不是那样的人……不会做那样的事……」 「没有弄错,不知道的只有你吧?」瑟裘难受地咬咬下唇,继续说下去,「上个星期她和毕斯帝·以赛德一起上学,有人看到他们在校门口接吻……她就是这样的人……」 「——她不是!」 低吼着打断瑟裘未完的指控,乔托感到自己眼眶酸涩。 瑟裘·布斯注视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拳头握得死紧,短暂松开,又再次握得死紧。 「那……要我带你直接找她问问吗?」或许是因为良心谴责,她的声音变得很小,「直接找她把话问清楚,这不是你经常做的事情吗?」 「我……」 「——还是说,你没有勇气面对真实的她吗?」 最后的激将法没有成功,乔托只是叹了口气。他的眼神相当迷惘,这是瑟裘从未在这个人脸上看见过的神色。即使如此,金发少年还是扶着墙站起身。 「……带我去找她吧。」他轻声说,嗓音虚软,「我……想找她问问……」 成了。 瑟裘的拳头握得死紧,这是她应该要叫好的时刻,但她心里却觉得闷极了。 在瑟裘打了几通电话后,她终于将他带到了保健室前方。乔托疑惑地望着身旁的红发少女,刚才为止亚莱蒂都还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在没开放的保健室?他们在保健室门前佇足,推开门,只见离门口最近的第一张病床上,银发少女正沉睡着。 她就像睡美人一样安静美丽。 这样的亚莱蒂……怎么可能作出影片里那样的事? 乔托的心觉得舒坦了一些,他走过去,才刚要抚摸她的脸颊,就看见少女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蓝宝石似的眼眸凝望着他,显得柔和起来。 「乔托……」 又一次,她露出了那只属于他的温柔表情。 「你醒了。」乔托不禁微笑,一瞬间,他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身体还好吗?」 「我……正想找你,我们七点的舞会……」说着,少女撑起了身。 被单从她身上滑落,露出了她的胴体。 ——赤裸的、沾满精液的胴体。 少年的思考停止了。 彷彿遭到一记重锤,嗡的一声,再也听不见身旁的声音,双眼像僵住似的直勾勾瞪着那白皙赤裸的身躯,胸部、腰、大腿——无一处不是骯脏白浊的精液,而她的腿心,那神圣的叁角地带,却是红肿的,充满了男女交媾的痕跡。 「……我整理一下,马上就过去。」 声音又逐渐回到嗡嗡作响的脑袋,乔托缓缓回过神,他看向亚莱蒂的脸,那双宝石般的眼眸依然闪耀着动人的光辉,凛然而诚实,就像他们每一次见面那样。 一直以来,她一边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一边和他人做爱。 「……乔托?」终于注意到少年的异状,亚莱蒂疑惑地蹙眉,「你脸色好差……」 「别碰我。」 从未听过乔托·迪欧发出那么冰冷的嗓音,亚莱蒂愣住了。 她抬起头,只见那个总是用阳光似的微笑温暖她的少年,此刻的脸色却有如暴风雨的天空一般阴暗,毫无血色的双唇颤抖着,眼眶泛红。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他颤抖地问,泪水抖落了眼眶。 「什么……」 「——玩弄我的真心!你觉得很有趣吗!」 这是乔托第一次吼她。亚莱蒂愣得脑海一片空白,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难道是裸体?难道是因为她的裸体让他生气?她下意识地抓住棉被遮挡身体,却看见少年摀脸哭了。 他就像断了线的木偶娃娃,双脚失了力气,瘫倒在地。 「我真是傻瓜……对你一见钟情……把你当成我的命运……」豆大的泪珠滚落眼眶,乔托哽咽得难受,「回答我……就算是一点点……一点点也好……你——都没有爱过我吗?」 亚莱蒂不知所措地望着他,乔托哭的模样使她胸口发疼。 「我喜欢你……是真的。」少女低下头,握紧床单,「可是我……不知道爱是什么……」 「你不知道……爱是什么?」 少年在呜咽中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轻蔑的笑,却又听起来更像自嘲,更多的泪水涌出他的眼眶,他抬头凝视着她,那张无辜的可恨的脸,抚上她白皙的颊,沾着精液的颊。 「爱是……只要能和你说上话,心就会怦怦乱跳……」他喃喃地说,压抑着痛楚的喉只能发出一串虚弱的气音,「爱是看到你被欺负……会觉得血液在燃烧……」 亚莱蒂愣愣地望着他,那张因悲痛而扭曲的脸,泪水也滚落了她的眼眶。 「爱是……在一个人的时候,突然没理由地想要见你……」乔托深吸一口气,咬牙忍住哽咽,收回手,「爱是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痛苦得快要抓狂了……!」 「乔托……」 「你明明懂!你明明懂得爱的意义!」泪如雨下,少年在泣诉还是有着以往的温柔,「你只是不愿意承认……你只是习惯装作麻木而已……!」 亚莱蒂说不出话来,她愣愣地张着嘴,想触碰他的手,却被乔托一把挥开。 金发少年吃力地站起身,用袖子胡乱擦去脸上的泪水。 「已经够了……请当我没有对你告白过……」他呜咽,泪水才刚擦去,又涌出了眼眶,「等我冷静下来……也许……我们还可以当朋友……」 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保健室。 亚莱蒂呆愣地望着门口,脑中一片空白,她看见瑟裘·布斯站在眼前,她不明白她凝视自己的是什么眼神,同情?内疚?心疼?但那些都不重要了,湿热的液体滴上胸口,她低下头,张开手,视野一下子模糊、一下子清晰,温热的水珠低落她的掌心。 眼泪。 这个就是眼泪。 原来当胸口这股疼痛像是要裂开一样达到极限的时候,眼泪就会掉下来,她懂了,原来自己也是会哭泣的。身体颤抖得厉害,亚莱蒂深吸一口气,而后,思绪猛然炸裂。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她的口中,传出了连自己都没听过的狂叫。 沙哑的、撕心裂肺的。 她让乔托露出那么痛苦的表情,她狠狠扯裂了他们之间的关係—— 她被他拒绝了。 耳边不知何时传来瑟裘安慰的声音,红发少女已经在身边坐下来抱紧她,她将她的头埋在她的肩膀,亚莱蒂却全然感觉不到了,她只听见自己的哭声,喉咙嘶哑,气息喘不上来,全身的血液一个劲直往脑袋衝,五感快要从身体消失了,太阳穴阵阵发疼,心上还有一刀又一刀狠狠地割着,痛得她发狂。 魔皇的磐石?宿命? 那全都不重要了。 那个给予了她温暖、给予了她活下去的动力的希望之光——她已经失去了。 (待续) 百十八、宴会的邀请 乔托·迪欧慢下了脚步,身体无力地靠在走廊的墙上。 止不住的泪水不断滑落脸庞,这一生,恐怕除了婴孩的时期,他从来没有如此激动地哭过,他疲倦地擦擦脸上的泪痕,新的泪水又很快涌出眼眶,他无法克制自己不掉泪。 心好痛。 他可以听见亚莱蒂的哭声,他知道自己也伤害了她,明明发誓过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他也感到内疚,但他不确定他们究竟是谁伤谁比较深。 脑袋晕呼呼的,压在胸口的痛苦沉得他要吐了。 乔托沿着墙脱力地缓缓坐下,他难受地哽咽,摀住满是泪水的脸,他怎么想也不能明白,为什么亚莱蒂明明玩弄了他,却还是能露出那样的眼神。 就好像根本不明白他为什么伤心一样。 是因为根本就没有爱过他,又或是压根儿不觉得自己做了残忍的事?乔托的脑袋又开始嗡嗡作响,他摇摇头,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深吸了好几口气。 让魔皇的磐石觉醒的关键只有一个…… ——怀孕。 驀地,脑中没来由地想起威斯林格当时在博物馆里那番语焉不详的暗示,乔托摇摇头想挥去那些声音,却反而让它更在脑中回响,半晌,他愣愣地睁大了眼。 「等一下……」他回头望向保健室的方向,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难道说……!」 「——你果然很机伶,不能小看你呢。」 猛然转身,薇塔·维尔连斯就出现在他身边,乔托心里一惊,却努力维持镇定。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学生会长……今天校舍应该是封闭的才对……」他后退几步靠上走廊的围墙,拳头握得死紧,「难道这都是你计画的……?」 「我的宴会主角可不能缺少你呢,乔托·迪欧。」女孩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低声轻笑,「为了能确实找上你,我让肉奴事先突破你的防卫网了哦。」 「我的……防卫网……?」 不好的预感窜上,乔托咬牙,却只见少女缓缓推开了身后空教室的门。 透过渐大的门缝,残酷的影像映入眼帘——高大的少年被麻绳捆住手脚,头破血流地靠在角落,在他的附近,矮小的少女昏倒在地——赤裸的下体全是精液与鲜血。 「洁格蕾!艾略特!」 金发少年的脸色顿时刷得铁青,一回神,魔杖已经指向他的鼻尖。薇塔·维尔连斯的魔法石散发着幽蓝的光芒,映着她脸上阴冷又甜美的微笑。 「跟我走一趟吧,乔托·迪欧。」 (待续) ============================= 因为字数少所以来个双更 百十九、第二魔王 亚莱蒂冷静不下来。 她的啼哭就向刀割一样狠狠划开瑟裘·布斯的胸口,一刀又一刀,她紧紧环抱着她,像是要揉进身体里似的用力,但是不管她怎么祈祷,亚莱蒂的眼泪就是止不住。 和自己一样,她有血有泪。 根本不是什么人偶。 「对不起……!」紧紧拥抱着崩溃哭泣的少女,瑟裘的眼眶涌出了泪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然而,就连她的道歉,亚莱蒂似乎也听不到了。 她只能这样一直搂着她,直到少女的眼眶哭肿,嗓子喊哑,直到她哭尽了力气,夕阳的霞光将床单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她们两人还是紧紧相拥。 「都是我的错……」抱着怀里的少女,瑟裘眨眨哭红的双眼,「对不起……」 亚莱蒂什么也没听清,她疲累地靠在瑟裘的肩膀,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瑟裘的体温很暖,赤红的发映着夕阳的光辉,很美,她不明白为什么瑟裘也在哭,但是那些也都无所谓了。 就这样闭上眼睛,希望再也不要醒来。 没有乔托陪伴的世界,也没有活下去的价值。 胸口的疼痛已经逐渐麻痺,双眼肿得看不太清前方,手脚也无比沉重,她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求着死亡。亚莱蒂缓缓沉下眼皮,靠在瑟裘的怀里逐渐陷入沉睡。 瑟裘轻轻抚着她的背,混乱的双眼终于显得清明了些,她低头嗅闻她的发,洗发水的香味混着淡掉的香水,还有精液的骚臭,她赤裸的身体至今以来乘载了多少的伤痕,她从来没有想像过,也未曾想去理解,因为至今为止,她的双眼只看着自己的弟弟。 弟弟以外的人全都无关紧要……应该是这么认为的。 但若真是如此,看到她的眼泪,胸口又为什么会这么痛呢? 「还来得及……」她喃喃说着,低头亲吻亚莱蒂的发,「你一定会恨我……但是……现在的话,还来得及挽回一点……」 如果她的推论没有错,现在还来得及阻止薇塔·维尔连斯的计画。 她将少女小心翼翼地放倒在床上,弯身拾起她落在地上的手拿包,从中擅自抽出手机,点开通讯软体,里头的帐号少得可怜,父亲、司机、乔托、毕斯帝、艾思……瑟裘的视线一路向下滑,注意到好友名簿最下方一个她不认识的名字:威斯林格。 总之,要先把亚莱蒂送去安全的地方。 她看了眼亚莱蒂的睡脸,点开对话纪录,大致查看一遍,这个名叫威斯林格的男人似乎很得亚莱蒂的信赖,似乎像是家人一样的存在,连离家出走后的去向都替她保密着。 这个人,也许可以信任。 瑟裘当机立断,打电话给这个名叫威斯林格的男人,通知他来接送亚莱蒂。接着,她替她擦去身上的精液,穿好衣服,梳好头发,细心打点好所有少女该注意的事项,这才搀扶着半睡半醒的亚莱蒂,一步一步慢慢走出了保健室。 仔细一想,为什么当初自己会同意薇塔·维尔连斯的条件? 在前往校门的途中,瑟裘不禁这样想。 是因为被丧亲之痛冲昏了头?又或是太晚明白梦境里那些画面的意义?如果一切真如她所推论,那么她与阴裘从一开始就不曾分开过,遥远的未来也不会分开。那些所谓「失去」的痛楚,是在被「赋予」之后才有的,而被赋予的,是他们本来没有的,名为「时间」的假象。 叭叭! 汽车的喇叭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瑟裘抬起头,停在对面的一台蓝色金龟车摇下车窗,一个穿着白袍、满脸鬍渣的男人向她们招手,随即就将车掉转驶来,在她们附近停下。 「小亚还好吧?」那男人显得有点慌张,弯身一把抱起了昏睡的少女,「她怎么了?」 「哭累……睡着了。」瑟裘说得有点心虚,「亚莱蒂就麻烦你照顾了。」 「哭?」威斯林格愣愣地睁大双眼,「小亚哭了?」 「嗯……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瑟裘第一次在男人面前显得不知所措,她垂下头,罪恶感死拧着她的胸口,「我……呃……你能帮忙送她回家吗?」 「嗯,当然……」男人侧头望向怀里的少女,微笑,「小亚就交给我吧,谢了同学!」 是个开朗明快的大叔。瑟裘不禁这样想。 看着那男人叁步併两步将亚莱蒂抱进车里,系好安全带,她稍微感到有点安心。至少,就算是那个早已遍体鳞伤而不自知的亚莱蒂·艾凡西斯,身边也有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我也……能成为被你信赖的人吗?」目送他们离去,瑟裘低下头,紧握手中的魔杖,「如果我能赎罪……活到再见面的时候的话……我们……还能……」 她没有说下去,因为自觉到自己并没有资格亲近她。 阴裘当时在梦里说出那番话的心情,现在她终于能明白了。 她转身,慢慢走回校园。 校园里的嘉年华即将落幕,旧城广场的烟火正要开始,人潮就像游行的队伍从校园里涌出,她一挥魔杖进入了专属空间,逆着谈笑的人群大步前进。她突然有点后悔,后悔昨天没有拔掉阴裘的气切管,就算不幸失败,他们也能在那个世界再次相见。 不,她不能想着失败。 薇塔·维尔连斯,第七魔王,她的强大是无庸置疑的,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完全没有胜算。 推开学生会室的门,瑟裘解除了空间。 身穿萝莉塔裙装的女孩坐在办公桌上,昏厥的乔托·迪欧倒在桌边。薇塔·维尔连斯抬起头来,对瑟裘·布斯咧开那抹一贯的、甜美却邪佞的微笑。 「等你很久了。」她从桌子上跳下来,「亚莱蒂大人带来了吗?」 「我送她去安全的地方了。」瑟裘握紧拳头,毫无畏惧地直视眼前的女孩,「薇塔·维尔连斯,现在起我不会再对你言听计从——我不会再伤害亚莱蒂了。」 「哦——?」 薇塔的脸上的笑意转为玩味。 「偏偏在现在搞背叛?真有趣……」女孩举起魔杖,「你应该还有自觉你是我的僕人吧?瑟裘,你弟弟从此救不活也都无所谓了吗?」 「就算阴裘再也醒不过来,我们双胞胎也只是短暂的分离而已,」按住颈侧的七芒星纹样,她从薇塔细微的表情变化找到了胜机,「而且,你的僕人印记根本就没有意义。」 「哼……」冷汗滑落女孩的脸庞,薇塔瞇起眼,「你已经知道了啊……」 「早在你说我的催眠魔法没有效果的时候我就应该意识到才对……那些梦不是虚假的,彼此之间不可有心灵层级的干扰,这是创世以来就不曾变过的铁律。」向前举起魔杖,瑟裘瞇起憎恶的眼,「我就算失去力量,就算忘记了一切——也还是个君王!」 魔法石的尖端绽放出耀眼的光辉,暗红色以她为中心向外扩散至整个空间,乔托消失了、桌椅消失了、沙发消失了,在她所创造的空间里,只有她与薇塔还站着。 绝佳的战场,绝佳的坟场。 「魔皇不属于人类的世界,你那个愚蠢的计划就到此为止了,维尔连斯。」魔杖还在持续发光,彷彿要将她浑身的魔力掏空一般,暗色的空间不断扩大、扩大,直至无限,她知道,她必须迁制住薇塔·维尔连斯,能多久是多久,最好直到永远。 「我要在这里阻止你——以第二魔王的身分!」 「哼……呵呵呵……看来坠落那时候,阴裘护着你脑袋的愚行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薇塔低声轻笑,「不过现在的你不要说现实扭曲、就连『魅惑』的力量也只剩愚弄人类的等级而已,唯一的靠山也半死不活,你要怎么阻止我呢?」 「因为同样身为女人……只有我的精华还没有放入祭品的子宫。」瑟裘握着魔杖的手又握得更紧,「只要我和你都被困在这里,你的计划就永远不会成功!」 「哦?」 在薇塔·维尔连斯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瑟裘将魔杖反转,往下狠狠一砸。 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魔法石裂成万千碎片,她喘着气,坚毅地抬头。她作为魔导士的人生已经结束了,或许身为人类的生命也到此为止了,但是,在这对魔王不死的生命而言有如吐息一样短暂的十七年中,至少她终于做了自己不会后悔的选择。 「和我在这里等死吧,维尔连斯。」红发少女的嘴角滑开一抹冷笑,「就算你把我杀了,这个空间也不会消失,阴裘的魔法石也已经碎掉,你再也没办法从这里出去了。」 「嘿……原来如此,和你那个破烂的暂留空间不一样,看起来是一种精神结界啊……」薇塔四处张望这片无垠的暗红,「没想到你还留着这一手……」 「不过,你不会以为——魔皇的磐石和那些垃圾是同一个魔法系统吧?」 薇塔·维尔连斯的笑容猛然扭曲。 霎时间魔杖尖端的磐石碎片绽出耀眼的蓝光,吞噬了暗红的空间。 「什么!」 暗红色的视野化成碎屑崩解,桌椅与沙发开始浮现,转瞬之间,这个耗尽瑟裘·布斯最后力气的精神结界就完全崩毁,他们又回到了学生会室,乔托·迪欧还是静静地躺在那里,而她的魔法石却已成碎片,瑟裘愣愣地瞪大眼,双腿一软,绝望地跪坐在地。 「这……!怎么可能……」 「你以为你是这个计划的关键吗?瑟裘……你的精华这种东西,只要强制取出来再弄进去,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站在少女的眼前,薇塔·维尔连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真可惜,如果你乖乖听话,我还想让你一起看主人降世的……但是我也很感谢你哦。」 她优雅地停顿了几秒,微笑,磐石的蓝光映在她的笑脸上,带来恐怖的颤慄感。 「我早就想试试——把其他魔王当成肉奴是什么滋味了。」 (待续) ====================== 姊姊想起了魔王的身分 姊姊88了 七个魔王的身分到这里已经全部揭晓 孤独码字的作者需要大家的留言鼓励qq 百二十、至亲之死 她做了一个梦。 并不是虚构的幻象,而是过去确实存在的记忆。在梦里,她变回一个孩子,像初生的雏鸟赤裸着身体,坐在威斯林格的怀里,他们的眼前摊着一本厚厚的童话书。 「……就这样,他一个弹指就天摇地动,好高好高的山从海里冒了出来,一直升到云端,创造了七境陆地,脚下的大石头承受不住他的魔力,產生了裂缝,裂缝里都发出蓝色的光。」威斯林格温柔而低沉的声音附在她耳畔,「只是一个弹指哦!很厉害吧!」 「嗯。」 她的反应还是如常平静。 「好冷淡啊!小亚!不喜欢魔皇的故事吗?」威斯林格装模作样地哀叹一口气,又突然睁大眼睛,「难道……!你真的要逼迫威叔教你魔法?」 「别浪费时间了!威斯!」 父亲的声音似近似远,像是在房内,又像是在房外。 「她一点天分也没有!与其教她魔法!还不如赶快让她学会怎么计算自己的危险期!」 「别这么急嘛!奥理。」威斯林格笑瞇瞇地回喊,大手从后方抚上她平坦柔嫩的胸乳,「这对胸部还像男孩子一样扁扁小小的,小亚都还没到性发育的年纪呢!」 「……不要摸我。」 亚莱蒂淡淡地说,威斯林格却只是微笑。 他温暖的大手顺着她细瘦的臂膀抚过去,将她的手腕包覆在掌心。 「小亚会打响指吗?」他柔声问,「那可是伟大的魔皇使用魔法的手势,很厉害的哦。」 「不会。」 「很简单的!来,就像这样!」 说完,啪的一声,他打了个响指。 亚莱蒂瞇起眼盯着他的手好一会儿,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能用手指发出那样响亮的声音,半晌,她又回头望向他,那满是鬍渣的男人脸上浮现一抹溺爱的温暖微笑。 「不要。」她摇摇小脑袋,银色短发甩在稚嫩的脸庞,「我不想学。」 「哼哼……这样啊。」 威斯林格不像凶暴的父亲,既没有对她生气,也没有打骂她。相反,他只是微笑着,用宽阔温暖的臂膀搂紧了那瘦小而赤裸的躯体,在她雪白的额落下了吻。 「不管你会不会魔法,威叔都爱你哦。」 那个时候她只是眨眨眼睛,不明白威斯林格所说的爱。 即使是很久以后,都还不明白。 如果爱着她,为什么在父亲把阴茎捅进她嘴里的时候,故意避开了她求救的目光? 如果爱着她,为什么在父亲大发雷霆的时候,只是消极相劝,而不上前保护她? 如果爱着她,为什么——在她破处的那天痛得哭叫的时候,只是在旁边冷冷看着? 她并不怀疑威斯林格对她的爱,对于那个男人落在自己额前的吻,她也怀有一丝温暖的眷恋,但是,越是想相信自己被威斯林格爱着,她就越对「爱」感到疑惑。电视里一对对恋人们互相倾吐的爱意,家人们临别前掛在嘴边的词语——她什么也感受不到。 ——爱,到底是什么? 亚莱蒂醒来时,传入耳里的是键盘喀躂喀躂的打字声。 她几乎是费了一番力气才睁开眼睛,沉重的眼皮被乾涸的泪水黏在一起,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沉沉缓缓的,知道她还活着,她觉得莫名疲累。 「小亚?你醒了?」 威斯林格的声音传入耳里,亚莱蒂愣了一下。 她努力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她正躺在威斯林格办公室的沙发床上,而那个满脸鬍渣的男人就坐在隔壁的办公椅,电脑萤幕的冷光在昏暗的房里亮得有些刺眼。 她身上的酒红色礼服不知何时已经被换下,取而代之的是宽松的棉质居家服,明显是成年男人的尺寸,上面还留着几处洗不掉的咖啡渍,这是威斯林格的衣服。 「威……咳、威叔……」 嗓子是哭哑的,难听得像枯枝摩擦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看起来累坏了。」说着,那男人给她倒了杯温水,亚莱蒂勉强撑起身,接过温水,威斯林格的掌心包覆着她的手背,很温暖。 嘎吱一声,床的另一端沉了下去,威斯林格在她的身边坐下来。 「我还没看小亚哭成这样过,就连和奥里第一次性交的时候也没有哦。」威斯林格对她温柔地眨眨眼睛,「发生什么事情,愿意和威叔说吗?」 亚莱蒂摇摇头,没有说话。 她低头啜了几口温开水,而威斯林格也不生气,只是静静地坐着等她开口,虽然威斯林格平时是个囉嗦多话的男人,但却是这番体贴的沉默最让她感到安心。 须臾,亚莱蒂静静将头靠在他的肩膀。 「威叔……」她抿唇清清喉咙,嗓音却还是沙哑,「爱……到底是什么?」 「嗯……是恋爱上的烦恼啊。」威斯林格轻轻哼笑,「爱情是一种魔鬼啊,小亚已经忘记小时候我们读的《爱情的魔王露菲安与十叁个诅咒》了吗?」 「我不是在说童话的事……」亚莱蒂平静地打断他,眨眨乾涩的眼眶,「我是说……爱的定义……到底是什么?我……也有那种东西吗?」 她说的话断断续续的,思考很迟钝,威斯林格望着她,微笑。 以往盈满了溺爱的弧度,却掺了一点苦涩。 「爱是本能。」 他只简短回答了这样一句话。 他很反常,没有追加解释,也没有转移话题,只是这样短短的一句,然后他们又陷入良久的沉默。亚莱蒂反覆思考威斯林格的答案,脑海中却又响起乔托的声音。那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爱的定义,而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狠狠敲击了她的内心。 「乔托说,爱是在一个人的时候……突然没理由地想要见另一个人。」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空杯,玻璃映出她红肿的眼眶,「我……常常想要见乔托,有时候也会想见威叔。」 「呵呵,所以你是说……」 「——我是不是……也爱着威叔呢?」 威斯林格愣愣地睁大了眼。 爱,这是不曾出现在亚莱蒂·艾凡西斯认知中的词汇,这种事在他看到她的第一眼时就已经知道了才对,但是,此刻的亚莱蒂却说出了超乎他想像的话语。 「你说什么……?」威斯林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刚刚是说你爱威叔吗?」 「我是说……对,如果乔托的定义正确的话。」亚莱蒂垂下眼帘。 「不不不不不……!等等!」威斯林格双手抓住她的肩膀,他看起来似乎很兴奋,却又同时有着一丝不知所措,眉头紧蹙,嘴角似笑非笑的模样,「这个……小亚……!其实……」 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突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威斯林格立刻像是被电到似的从沙发床上跳起来,衝出实验室,探头在走廊上张望了一会儿,又匆匆跑回来,抓起搁在办公椅上的白大褂。 「是第一研究室!不知道是什么爆炸!」他急促地说,「跟我一起走,小亚,要是公司突然塌了,待在这里我可没法保护你!」 「为什么会突然爆炸?」 「不知道,待在威叔身边就是。」 亚莱蒂并没有一点求生意志,尤其是乔托已经把她甩了的现在,如果情况允许,她只想闭上眼睛等着天花板掉下来,但寻死的慾望却也没有强烈到令她甩开威斯林格的手。他被那隻强壮的手臂拉扯着离开了沙发床,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 远处还传来碰碰碰的声音,有时像碎裂声,有时又像重物撞在一起,地板没再震了,火灾警报也没有响起,她被威斯林格拉着拐过转角,那声疑似爆破的震动似乎没有对第一研究室固若金汤的大门造成一点损害。 「搞什么……员工应该都下班了吧?」 威斯林格一面喃喃自语,一面用脸部识别获取了开门权限。他退后一步,金属製的大门往两侧缓缓敞开,但门这一开,眼前的景象令两人都愣住了。 幽微的蓝光笼罩着整个空间,屏蔽着魔皇磐石的白墙整面被炸掉,而原本该摆满各式大型检测仪器的研究室中央变得空荡荡的,重要仪器就像垃圾一样被堆在角落,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床,床边,乔托·迪欧被反绑在椅子上,双眼蒙着黑色布条,看起来是昏了过去。 「小弟?」 「乔托!」 威斯林格还来不及反应,亚莱蒂已经奔进研究室,她喘着气在少年的面前蹲下,想要为他松绑,伸出的手却顿住了,她楞着,看见自己的手在颤抖。 她不想揭下那条遮眼布,她——竟然会害怕与乔托·迪欧四目相对。 「怎么了?小亚!为什么小弟会在这里?」威斯林格匆匆赶来,「总之先替他松绑!」 碰! 巨响从身后传来,威斯林格吓了一跳,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回头,大门已经以异常的速度重重闔上,接着,磐石前方的空间亮起了灯。 薇塔·维尔连斯站在光源的中心,向他们微笑。 「呃、糟……!」威斯林格立刻将亚莱蒂挡在身后,「小亚!快带上小弟离开!」 「真奇怪,博士。」薇塔瞇起眼,「你不是答应过我会把亚莱蒂大人双手奉上吗?」 「那是为了探听你在搞什么阴谋,大人说的话可不能相信!小疯子!」从口袋抽枪,威斯林格的额角滑下一抹冷汗,「不只是小亚,竟然把小弟也扯进来,你到底想干嘛?」 「就算事前知道了也无力阻止,还是让亚莱蒂大人来到我面前,所以才说你愚蠢啊……你的名字会哭泣的哦。」薇塔轻声低笑,举起魔杖,「别碍事,博士。」 「唔……!」深知磐石碎片的威力,威斯林格的脚步稍稍往后挪,「小亚、还没好吗!」 「我解不开……」亚莱蒂紧咬下唇,用力扯着缠绕得死紧的锁链,「这都是金属的。」 「该死!想得还真是周到!」他扶上额,「没办法了,连人带椅拖……小心!!!」 威斯林格的话没有说完。 强光乍闪,亚莱蒂才刚回头,鲜血溅上了她的脸庞。她愣愣地睁圆双眼,抬起头,只见威斯林格猛然跪在她的前方,张开双臂护住她的身躯,与此同时,巨大的铁钉刺穿了他的胸口。 「威叔!」 「咳……!」 亚莱蒂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一口腥甜的鲜血染红衣襟,威斯林格颤抖着摀上胸口,铁钉不偏不倚直接刺穿了心脏,甚至来不及目送亚莱蒂最后一眼,他的视野就已完全暗下。 (待续) 百二一、第七魔王的真身 「威……叔……?」 她的呼唤没有得到任何答覆。 男人鲜血淋漓的身体瘫软下来,撞在亚莱蒂的身上。 「真是愚蠢的挡法……本来只想废掉他一条腿的,死了就没办法了。」薇塔的眼神转冷,伸手一挥,「我的派对不需要尸体,把他抬到旁边去。」 「是,主人。」 熟悉的声音响起,亚莱蒂回头,从角落逐渐走出了一个人影——奥里洛·艾凡西斯。 亚莱蒂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不能相信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奥里洛·艾凡西斯,这个暴躁性烈的男人,竟然会将擅闯而入的陌生人称为「主人」;该被千刀万剐的女儿站在他面前,他没有任何反应;就连人生唯一的挚友死在眼前,他竟也无动于衷。 「父亲……」 她一手搁在乔托腿上,一手揽住威斯林格,鲜血染红了她的衣服,她很清楚自己无法一次保护两个人,那男人走过来,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抓住威斯林格的双腿拖走,挨倒在地的亚莱蒂死死抓住威斯林格鲜血淋漓的手,查觉到障碍的奥里洛·艾凡西斯一脚踹向她,她不松手,他就踩辗着她的手逼她松,亚莱蒂死死咬着下唇,泪水滚落她的眼眶,不管怎么被践踏,她就不愿意放开威斯林格的手。 她记得,在这个世界上,她的父亲无论对她有多么残忍,都不曾对威斯林格残忍过。不管父亲有多么愤怒,只要威斯林格笑瞇瞇地拿着啤酒晃进来,他紧锁的眉头都会稍稍松开。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在她离家的这两个星期到底发生了什么? 「算了,别踩了,奥里洛。」薇塔淡淡地制止,一挥魔杖,空中便浮现一把巨斧,「她不松手,那就留条手臂给她,反正也不大碍事。」 亚莱蒂含泪瞪向那残忍的女孩,薇塔也回望着她,微笑。 而后,她缓缓松开了男人逐渐冰冷的手,尸体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父亲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威斯林格的脸贴着地面拖行,磨擦地面的镜片碎了,玻璃扎得他一脸鲜血,亚莱蒂注视着他,死死揣着乔托的裤管,用力到指甲泛白。 「如果你好好配合的话,博士就不用死了吧。」 「你想做什么……」 薇塔不语,举起魔杖对准乔托,亚莱蒂立刻站起来,将金发少年挡在身后。 「呵呵……不错的表情。」她收回魔杖,微笑,「我的目标只有你,亚莱蒂大人,不想要乔托·迪欧变得和博士一样的话,你最好乖乖按着我的命令行动。」 「为什么是我?」亚莱蒂察觉自己的身体在颤抖,「是为了魔皇的磐石吗?」 「没错,你的存在只是为了生育魔皇,除此以外没有别的意义。」薇塔挥挥魔杖,手镣脚銬便凭空浮现在少女的四周,「来吧,亚莱蒂大人——磐石觉醒的时刻要到了。」 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馀地。 亚莱蒂伸出双臂,锁链自动綑上她的身体,銬住双手手腕,薇塔又挥了下魔杖,锁链便将她往前扯,她向前踉蹌了几步,顺着引导爬上床,躺下,銬鍊自动缠上床头的铁杆。 女孩撑着床尾爬上来,打开亚莱蒂的双腿,连同内裤一起将短裤脱下,手指划过还残留着精液的花唇,度到口中一尝,接着,薇塔又露出了微笑。 「盘尼这傢伙,力量虽然被削弱很多……催淫的效果还是挺强的呢。」她说着,伸手来回抚摸少女光滑的大腿,「魔王的催淫明明不经七天痛苦是无法缓解的,就算削弱了起码也有一半的力量,亚莱蒂大人是不是对魔力开始有抗性了呢?」 亚莱蒂不懂她在说什么,却想起来,盘尼是刚才在保健室里强暴了她的、艾思·陶森的第叁个人格,她皱起眉,看见薇塔从口袋里拿出一支注满了透明液体的针筒。 针头是粗塑胶,看起来并不是用来打进血管的。 「那是什么?」亚莱蒂警戒地问,「你打算做什么?」 「瑟裘·布斯的『精华』。」女孩微笑着,针筒的前端不费吹灰之力塞进了少女的花穴,朝里头注进冰冷黏稠的液体,「本来要让她也一起过来的,没想到最后关头竟然说要保护你而反悔,所以我只好像这样取出她的精华,再注入你的子宫里面了。」 「为什么瑟裘的体液要注入我的子宫?」 亚莱蒂冷冷地瞇起眼,薇塔笑了。 「『磐石的主人觉醒于七个魔王的子宫。』这句话我没说给你听过吗?」她将空针筒往后一扔,爬上前欺着亚莱蒂的身子,柔软的小手覆上少女的下腹,来回抚摸,「魔王的子宫就在这里,你的子宫是魔皇降临的祭坛,你的血肉都是魔皇的养分,所以我们魔王……」 「——魔王?」 没有懂薇塔在说什么,却抓到了关键字,亚莱蒂打断了她的话,脸色发青。先是那个自称是「群交的魔王」的人格,薇塔·维尔连斯现在竟然也以魔王的身分自称。 「对,魔王。」薇塔大方承认,微笑,「你该不会还搞不清楚状况吧?」 亚莱蒂咬牙:「为什么魔王要找上……」 「——为了魔皇的磐石。」薇塔笑瞇瞇地打断了她的话,说出了少女预料中的答案,「为了让我等至高的主人魔皇降世,你的子宫成为了召唤的圣杯,我们的任务就是让你怀胎產下我们的王,然后将你的尸体当作饵食供奉给祂。」 亚莱蒂没有回话,宝蓝色的眼瞳睁得圆圆的,薇塔满意地笑了。 「你以为能让你怀孕的是你父亲那种低等人类的血?呵呵……」薇塔停顿了一会儿,冷笑,「依我看,他只是主人安排好的道具,为了把你调教成被陌生人强姦也无所谓的性格啊。」 亚莱蒂沉默不语,銬在床头的双手紧握成拳头。 「你好像早就有自觉了呢。」薇塔的眼睛因笑意而瞇成一条缝,她俯身趴下来,怜爱地抚摸着少女的下腹,侧耳贴上她的柔嫩温暖的肚皮,眼神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温柔,「终于……终于啊……这个期盼了千年的愿望……我们终于能亲手触碰到主人,终于能取悦祂了……」 一瞬间,亚莱蒂·艾凡西斯觉得神智有些恍惚。 薇塔的手很冷,被她触摸的感觉竟却有一点舒服,脑海中闪现过一些异样的画面,但她还没来得及回溯,意识又被拉回了清醒的现实。 「身为淫魔魔王的我们,被祂亲手创造,却无法以本能取悦祂,不是很悲伤的事吗?」薇塔似乎没注意到少女的异状,她继续陶醉地说下去,瘦小冰凉的手指在脐洞周围打转,「可是,好不容易到了千年一度的魔皇祭,才祈祷完,我们就掉进了好大的裂缝,被吸到黑暗的漩涡里面,当我们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七个魔王都转生成为了人类……你说这是为什么?」 她突然没头没脑地将问题拋向状况外的少女,而后者虽然大半都没听懂,瞇起眼稍稍思考了一会儿后,便直觉性地脱口而出:「被整了?」 「呵……哈哈哈!你没有拜见过祂的力量才会这么说,那样种程度的黑暗只出自魔皇的手——是祂要我们转生啊!」薇塔坐起身,她笑得夸张,表情显得扭曲而疯狂,「在看到魔皇的磐石之后我终于明白了!我们失去一切力量、存在这个世界上的目的就是要唤醒主人,帮助祂以血肉之躯降世,让我们得以触碰祂、取悦祂!主人正在实现我们的愿望啊!」 「……但是为什么是我?」亚莱蒂紧咬下唇,「为什么非得是我不可……」 「你是千年前转生到人间的圣鸟后代,又是东西两方圣鸟的血脉交会点,通往魔皇的路一向是圣鸟指引的,既然牠们选择了你,表示你是一个相当优秀的祭品吧……而实际上,你的确是。」薇塔轻声哼笑,「话说完了,让我们开始吧。」 语毕,她挥挥魔杖化出一把剪刀,喀擦喀擦地自动把亚莱蒂身上的衣服剪成碎屑。 「……等等」 在薇塔撩起她的糖果裙之前,亚莱蒂喊住了她。 「什么事?亚莱蒂大人。」薇塔甜甜地问,「死前的遗言吗?」 「让乔托先出去。」亚莱蒂被绑紧的手紧握成拳头,她瞥了眼椅子上的金发少年,咬牙,「永远、不要告诉他这里发生过什么事……」 「呵呵……嘻嘻嘻……」 然而,薇塔·维尔连斯只是笑了起来。 「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逐渐转为疯狂,女孩摀住脸大笑,笑声回盪在空荡荡的研究室里,衬映着磐石冷冷的幽光,显得格外阴森恐怖。亚莱蒂早就知道薇塔是个疯子,此刻却仍绷紧了神经。 「我告诉过你的,亚莱蒂大人,你的眼睛只能注视着我的主人,你的一切思想只能围绕着祂……」薇塔垂下手,双眼瞳孔闪过狂气的红光,「我早就说过我会完全毁掉你的初恋、折磨你的爱情、让你哭着恳求我……」 「——你不会以为,乔托·迪欧只是来这里睡觉的吧?」 亚莱蒂一震,薇塔已经举起了魔杖。 杖尖的磐石碎片霎时射出一道蓝光,笔直地击中乔托·迪欧,遮住他双眼的黑布顿时断开,滑落,而昏迷的金发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 亚莱蒂恐惧地瞪圆了双眼。 她的身体抖得厉害——裸体,她现在是裸体。她还记得乔托跪在保健室的地板上痛哭的画面,她不想再一次听见他斥责自己的声音,不想要他再一次用含着泪水的双眸凝视她的身体,那些痛苦她不想要再经歷一遍——她不想面对乔托·迪欧。 「唔……」 然而,无论她心里再怎么抗拒,乔托还是醒了。 他摇摇发昏的脑袋,眨眨疲倦的双眼,视野逐渐清晰,他首先看见了地上一滩鲜红的血跡,这让少年吓了一跳,他的视线立刻随着地上那道长长的血痕追去,看见了满身是血躺在角落的尸体,尸体穿着一身白大褂,脸上的眼镜已经破碎,鲜血糊满脸上的鬍渣。 「威斯林格……先生……?」 他震惊地愣住了,嚥了口口水,开始观察四周,这一转头,却立刻看见了眼前的一张床,床上,只见亚莱蒂·艾凡西斯被薇塔·维尔连斯欺在身下,双手銬在床头,浑身赤裸。 「你……!」乔托的脸色难看得发白,「你在对亚莱蒂做什么!」 「欢迎来到我的派对,乔托·迪欧,参加者这样就到齐了。」薇塔优雅地轻笑,她在床上站了起来,俯视着底下目光诧异的两人,「那么,让我重新自我介绍一次吧。」 说完,她将裙子缓缓向上拉,一直往上,直到下半身完全露出,她并没有穿着内裤,白胖的贝肉暴露在空气中,嫩红的花唇早已被淫水湿透,涌出的蜜泉不断滴上床单。薇塔的表情很兴奋,就像是正在高潮那样浑身颤抖着,她的小穴自主性张开,从那细小的肉缝间,伸出了一根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肉色物体。 亚莱蒂和乔托的脸色顿时刷得苍白。 ——手指。 从女人的屄户里,伸出了一根食指。 两根、叁根……七根、八根……接着,彷彿是从洞里爬出的鬼怪一样,八根手指向两侧撑开了女孩的肉穴,突然,那本该细窄的阴部被狠狠扯成一个惊人的大洞,彷彿初生的婴儿,浑身湿淋的裸男从里面爬了出来,原本的薇塔·维尔连斯却消成一张乾扁的人皮。 那男人甩甩垂在紫色长发末梢的露珠,睁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他很美,是一种妖魅阴气的柔美,但他的脸上有着一条深深的疤痕,赤裸的身躯也遍布伤疤。 「初次见面,亚莱蒂大人,乔托·迪欧。」缓缓地,那男人以柔和磁性的嗓音开口: 「我是性虐的魔王——维尔连斯。」 (待续) 百二二、替罪羊的眼泪 看到眼前这一幕,即使是临危不乱的乔托和性情淡漠的亚莱蒂,脸色都已泛成铁青。 那紫色长发的男人约莫十七、八岁,与他们的年龄相差不远,他的肤色苍白,孱弱的身体没有多少肌肉,但他的美丽丝毫不亚于阴裘·布斯,他跪伏在床尾,缓缓直起身,露出与他体格完全不相符的硕大阳物,昂勃的阴茎上嵌着十来颗金属珠。 「让我们结合吧,亚莱蒂大人。」名为维尔连斯的男人露出与薇塔如出一辙的浅浅的微笑,欺上亚莱蒂的身,「我还是第一次用本体做爱,我会尽量不要弄死你的。」 恐惧流窜四肢百骸,亚莱蒂颤抖得厉害,维尔连斯身上的水滴在她的胴体上,很冰冷,令她背脊发凉,她紧咬着下唇,努力让自己不要移开目光,却驀地想起了艾思那天在走廊上与她聊天的内容。那时,艾思说,薇塔的本名薇塔·凡西尼堤,在被绑架以前是个真诚温柔的女孩,还是他的朋友。 很明显——薇塔·凡西尼堤被杀了。 名为维尔连斯的魔王,七年间一直寄生在幼女尸体的皮囊下。 她也会被杀吗?用同样的方法作成人皮?在乔托的眼前? 维尔连斯的舌头舔了过来,她别开头,那男人的舌便从她的嘴角一路舔到眼角,顺着她的眼眶舔了一圈,被他舔过的地方直让人发麻,亚莱蒂的身体不停颤抖。 「别碰她!」 乔托的嘶吼清楚地传来,伴随着锁链扯动及椅脚碰撞地面的声响。 他的嗓音彷彿啟动了她的开关,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直窜而上,她的思绪翻成一片空白——反抗!现在,眼下,就是她无比厌恶的状况,就是她反抗的时刻,她必须反抗! 回过神以前,她已经狠狠朝男人的下腹踹上一脚。 那人闷哼一声,咬牙,他的脸因疼痛而扭曲,颤抖的手抓住了亚莱蒂的脚踝。 瞬间,她头皮发麻。 她太急躁,不假思索就攻击,但哪怕只能争取到没有几秒的时间,刚才那一脚都应该要踹在他的脸上,也许还会有那么一丝让他失去平衡掉下床的机会,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很痛啊……亚莱蒂大人……」男人的嗓音低沉可怖,「想要知道有多痛吗?」 「别碰亚莱蒂!」察觉到情况不妙,乔托大吼,「有什么都衝我来!别碰她!」 「呵……呵呵……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维尔连斯发出一串低沉的轻笑,苍白冰冷的手抚摸亚莱蒂毫无血色的脸庞,「事实上,就算我把这一脚还在亚莱蒂大人身上,她大概也不会有所谓……因为,她根本没有想过要活下去,没错吧?」 闻言,乔托的双眸在一瞬间放大。 他震惊地看向亚莱蒂,后者察觉到他的视线,紧抿着唇回避了目光。 「看到喜欢的女人和别人做爱,你就觉得骯脏得受不了吗?」从少年的目光里看见无助,维尔连斯的表情因愉悦而扭曲,「那我告诉你吧,乔托·迪欧,亚莱蒂·艾凡西斯比你想像得还要骯脏,不管是谁开口要求她都会轻易答应,在我之前,她已经和六个男人做过爱,其中一个——还是她自己的亲生父亲。」 乔托的双眸绝望地瞪大。 「那是……真的吗?」他望向始终回避着他眼神的少女,愕然地问,「亚莱蒂……?」 少女咬咬下唇,始终默不作声。 「这些她都没告诉过你吧?呵……因为她不敢告诉你啊,那就是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乔托·迪欧。」维尔连斯咯咯轻笑,缓缓举起魔杖,「所以,刚才那一脚……要让她觉得痛——那就要还在你的身上!」 剎那间,强烈的电击流窜少年的躯体。 乔托痛得发出一声惨烈的大叫,浑身都因电流而狂颤,电击劈哩啪啦窜遍四肢百骸。 「住手——!快住手!」 少女凄厉的尖叫在纯白的空间盪出阵阵回音,折磨乔托的电击终于停止,他的金发都被电得传出阵阵焦味,身体无一处不是又痛又麻,但当他挣扎着睁开痛得抽搐的双眼望向眼前的床,却只见少女含着眼泪,双腿缠着男人的腰,下体不断摩擦着对方的性器。 「住手……!」她低声下气地恳求,「我什么都做……求求你……」 她哭着恳求了。 就像薇塔·维尔连斯曾经预言的,她的初恋被摧毁、以最不堪入目的方式被折磨着,甚至卸下她高傲的身段,哭着恳求一个陌生男人侵犯自己的身体。 乔托气愤得牙齿咯咯打颤,炽热的泪水涌出了眼眶。 「不可以……」他发麻的喉咙吃力地挤出片段字句,「别管我……快、反抗啊……!」 「他这么说呢,亚莱蒂大人。」维尔连斯的脸上尽是恶劣至极的满足笑容,魔杖又一次指向伤痕累累的金发少年,「我该相信你呢,还是相信这个清纯的正义少年呢?」 「别……我什么……什么都愿意做……怀孕也好、死也好……」亚莱蒂哭得嗓子沙哑,泪眼婆娑地望向身旁的金发少年,「不要……再伤害他了……求你了……」 胸口一阵揪痛,乔托·迪欧什么也说不出口。 豆大的泪珠不断滚落他的眼眶,滴上被电得麻木的双腿,他从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憎恨自己的无知与无能。 他什么都不知道。 关于她受的委屈、她的遭遇、她被强迫背负的使命,还有这一切围绕着她转的阴险计谋……如果、如果那时候有更早察觉她的异状,如果那时候愿意与她共同分摊烦恼—— 「嗯……!」 少女压抑的呻吟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立刻抬头,却又随即避开了目光。 男人镶满珠子的粗长性器,已经插入了少女的花穴。 他不敢看,也不愿看——他心爱的女孩被别的男人侵犯的景象。 「动啊……」他紧咬下唇,泪如雨下,乾涩的喉咙只哽咽出一串绝望的气音,「要是……这双手……!这双手还能动的话……!亚莱蒂……!」 (待续) ========================== 收到很多令人振奋的留言,作者不才觉得好感动 振奋起来就想来个双更 等等再一发更新~大家别跑~ 百二叁、磐石觉醒(H) 快感。 明明如此悲伤,身体却还是有了快感。 噁心、噁心死了——也许那些霸凌她的女同学说的没错,世界上或许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向她这样噁心的女人了。亚莱蒂的泪水不断涌出眼眶,滴湿了枕头,她正在被初次见面的魔鬼侵犯着身体,喜欢的男孩被绑在一旁看着,而她——她的身体竟享受着性的欢愉。 好想死。 但是也就快要死了。 这就是她魁儡一般人生的结末,被兽父调教成一个活着的飞机杯,不管对谁都能张开大腿,最终生下魔鬼中的魔鬼而死去,就连喜欢一个人的权力都不曾被给予。 「啊……!」 她的思绪赫然被下一波插入给打断。 粗长的肉棒重重一捅深到里处,几十颗入珠狠狠碾在了汁水淋漓的穴肉上,龟头顶到了子宫口,她的脚趾蜷曲得紧紧的,悬在空中一抽一抽,快感的电流刺得她头皮发麻。 「瞧你淫荡的!哈哈!」维尔连斯高声嘲笑,就彷彿是为了刻意说给在一旁的乔托听一样,「咬得这么紧,你靠这口骚穴讨好了几个男人啊?艾思、毕斯帝、阴裘、奇路斯、斯莱……他们全都对你的身体迷恋得无法自拔吶!」 身旁传来锁链扯动的声音,亚莱蒂不敢去看乔托的表情,却也无从否认。 「说点什么啊!」 男人一声低吼,伴着一记狠狠的抽插,少女不能自己地呻吟出声。 好舒服。 好痛恨觉得舒服的这副身体。 身体越是沉浸在性爱的快感中,她的内心就越是被利刃划开一般痛苦。少女的眉头紧皱,泪水又滚落了眼眶,梨花带泪的容顏却让眼前的恶魔兴奋了。 「真美……」 他哼哼地笑起来,大手顺着少女的小腹向上滑,揉上那两团又嫩又翘的乳,又向上,指尖滑过她性感的锁骨,而后——大手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再露出更痛苦的表情啊,亚莱蒂大人……!」男人的脸上咧开了疯狂的笑,「恐惧、绝望……还有什么比痛苦扭曲的表情更美的呢?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唔……!」 掐在咽喉的压迫带来严重的窒息感,亚莱蒂紧咬着牙屏息,阳物发了狠劲的蹂躪却逼着她渴求氧气,她明明被父亲掐过很多次的,明明知道该怎么应对的,但是此刻却突然乱了阵脚。 好痛苦……不能呼吸了……! 她开始扯动被绑在床头的双手,铁鍊叮叮噹噹地作响,眼前的视野开始发黑,她隐约能听见乔托大喊的声音,可是就连听力也越来越模糊了。 明明是这么痛苦,为什么与男人的交合却会越是舒服呢?在被逼上死亡边缘的这一刻,她的身体都因求生的本能而紧绷,这反而将体内那根暴戾的巨物咬得更紧,在越来越暗的视野中,她只能看见魔王维尔连斯愉悦至扭曲的脸庞,最后感觉到的——是凶猛的肉棒撞开子宫口,在花壶里拼命射出一大泡浓浓精水的温热感。 这样就结束了。 五感逐渐流失,亚莱蒂突然感到一股释然,和一股遗憾。 一些无关紧要的画面闪过她的脑海,在午后的图书馆,她与乔托·迪欧初次见面的那个瞬间,他们站在高耸的书架之间,握着彼此的手的画面—— 这样——十七年荒唐的人生,终于就结束了。 当恶魔的精液噗滋噗滋地注入少女体内的时候,少女也已经在床上昏死过去。 维尔连斯终于松开了手,那隻在少女白皙的脖子上留下深深掐痕的大手,他挥挥魔杖给一旁哭喊得嗓音嘶哑的乔托·迪欧一记闭嘴的电击,然后抚上少女的下腹,在那皮肉的下方,有着注满七个魔王精华的圣杯——属于七个魔王的子宫。 「终于……哈哈……仪式终于完成了……」他退出少女的体内,眼里满溢说不出的柔情,「主人……我尊贵的主人……这样……终于能……」 突然,他闭上嘴。 刺眼的蓝光霎时间笼罩了整片视野,他立刻转身,哽咽的乔托终于抬起头,就连在一旁面无表情待命的奥里洛·艾凡西斯也不禁仰望—— 望向——散发着耀眼光芒的魔皇的磐石。 「哈哈!这么快就急着要觉醒了?主人!我的主人,您可真是心急……」他转过来想抚摸亚莱蒂·艾凡西斯的肚皮,却突然愣住了。 少女的肚子在发光。 那是璀璨得足以穿透皮肉的蓝光,就连肉眼都清晰可见,肉体下那正在发光的——正是子宫的形状。而这蓝光幽幽闪动着,与身后巨大磐石的闪烁频率竟相合了。 这一幕让维尔连斯和乔托·迪欧震惊地张大了嘴。 在任何一个魔导士眼里看来,这个现象只有一个结论—— 这是魔法石——与其新主人「映照」的瞬间。 (待续) ========================== 给不记得「映照」的亲爱老读者复习推奖:二十七、创世的魔皇 埋了快一百章的伏笔终于写出来了,作者要哭了...qvq 百二四、受召唤之物 少女站在黑暗之中,就像过去每个梦一样。 起初是万籟俱寂,接着,她开始听见了细微的浪潮声,脚边传来冰冷的触感,她低头,视野逐渐清晰了,黑暗褪去,她看见粗糙而漆黑的巨岩,再向周围环望,这巨岩被波涛汹涌的红色海浪围绕,隐约还能看见海中有什么生物正在徘徊。仰头,天空是紫色的。 她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却又似乎隐约知道。 如果说魔界确实存在,如果说从小耳熟能详的故事里所写的那个「魔皇创世的瞬间」确实存在——那应当就是像眼前这样的景象。 传说,魔皇只靠一个弹指就创造了七境陆地。 少女举起手,中指与大拇指凑近,准备要弹指的剎那,她的手腕赫然被抓住。 「不行喔。」 那是个熟悉的嗓音。 亚莱蒂淡淡地回过头,只见身后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有着一头优美的蓝色长发,俊美的脸蛋配上一双斜斜的吊稍眼,雪白剔透的肌肤上印着一些青色的花纹,身上华美的衣饰有着中世纪皇家的氛围,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头上那对生着花叶、树枝似的鹿角。 亚莱蒂沉默着,静静地打量着他,那男人拾起她的手凑到嘴边,亲吻的时候,他的双眼是闭着的,就如同祈祷一般虔诚。 「用这样的姿态与『您』见面还是第一次吧?」 分明是初次见面,他的嗓音却熟悉得令人怀念。 亚莱蒂打量着他,打量着那双妖异的虹色眼睛,男人也温和地回望着她。 「请原谅我对您的种种不敬,陛下。」他说着,恭敬地垂下了头,却将少女的手又握得更紧,「您的这份力量——我就借走了。」 瞬间,两人相触的掌心之间绽放出璀璨的蓝光。 亚莱蒂一愣,立刻想要抽手,却不敌男人的力道。她看见周围的世界正在崩解、天空暗下,海浪的声音也自耳边褪去,而只见男人微笑着、笑着,逐渐化作黑暗、消散。 她想起了那个声音的主人。 少女独自佇立在黑暗之中,愣愣地睁大了眼。 「威……叔……?」 * 映照的闪烁停止了。 少女身体的光芒完全消失殆尽,磐石的光芒却变得更加耀眼。 岩身上发光的谜样文字就像溃散一般不断交错滑开,像巨大的立体拼图分散成数万块,同时又以极快的速度重新排列组合,就彷彿是投影在巨石上的缩时影像。 霎时间,多道光束同时绽放,射向研究室的各个角落,其中一道就射在亚莱蒂的床边。 不同于脸色苍白、紧盯着磐石的维尔连斯,乔托·迪欧的视线立即顺着光束望去,在确认光束并没有给亚莱蒂带来伤害后,他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注意到了异状。 被光束射中的地方——冒出了奇怪的绿芽。 顷刻,地板开始震动。 绿芽以肉眼能见的极快速度开始生长,维尔连斯也终于看出了异样,他衝向亚莱蒂的床边,拔掉那株已经长得一尺高的树芽,奋力往旁边扔出去。 才刚落地,断芽又立即向下扎根。 一时之间,无数的新芽在研究室里生长着,细茎长成了粗干,枝叶四处横窜,树根撑裂了地板,鲜粉色的花朵争妍齐放,彷彿在嘲笑维尔连斯那张铁青的脸。 「这是什么!」 男人一挥魔杖穿上了衣服,踉蹌奔向魔皇的磐石,脸色惊慌失措。 「这种的……这种的——才不是主人!!!」 他的呼喊没有得到任何回答,满室芬芳的花还在绽放着,鲜红的果子出现在树梢。乔托·迪欧紧张地盯着维尔连斯的背影,脸庞满是汗水,这是个好机会——他不着痕跡地偷偷扯动手腕的铁鍊,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藏在小腿的魔杖已经将裤管烧出洞来,雷射光束正在烧融束缚他双腕的銬鍊,同时也烧融了他小腿的皮肉。 只要再一点点……! 趁着维尔连斯闻不到焦味的时候—— 他又一次抬头确认维尔连斯的位置,却因眼前的景象而愣住了。 最靠近磐石的巨树上,结了一颗巨大的红色果实。 「这个香味……」仰望着那个悬在靠近天花板的位置、奇大无比的果实,金发少年愣愣地张大了嘴,「那个、难道是……苹果?」 就在他怀疑的剎那,果实突然从五公尺高的空中坠落地面。 坠地的瞬间,鲜红的果实应声碎裂,果肉汁水横飞,四散落地的瞬间又立即长成新的树苗,而站在那正中央、从鲜红的苹果中硬生生迸出来的——竟是一个蓝发的男人。 第一眼望去,他是赤身裸体的,然而在眨眼之间,中古皇族风格的华美衣袍已经覆盖他佈着树苗般青色花纹的全身。蓝发男人缓慢抬起头来,睁开一双斜斜的吊稍眼,缠在头顶那对美丽鹿角上的花叶轻轻摇动。 那不是人类。 看着眼前那有着人类姿态的美丽生物,乔托·迪欧的脸色泛成铁青。磐石的觉醒竟带来了似人非人的谜样生物,莫非那就是所谓创世的魔皇? 才刚这样想,维尔连斯绝望的吼叫就划破了寂静。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这傢伙……!你把主人藏到哪里去了!」 紫发男人的表情因愤怒而极度扭曲,嘶声厉吼: 「智慧的魔王——威斯林格!!!」 (待续) ======================== 不知道有多少聪明的宝宝已经猜到女主的身分 下一章会讲得明白点~ 百二五、千年前的謁见 在创世的最后,尊贵的魔皇创造了七个盲魔。 财富、力量、正义、美、爱情、智慧、生命——这七个拥有极端优势的魔王住在七境陆地中的最高境里,创造了最为富庶繁荣的七个魔国,被誉为最伟大的七个魔王。 距离魔皇创世后十万六千年,魔界根源境。 这是魔界的最下境,也是最靠近淫魔之境的地方,然而,这却是所有恶魔心目中的圣地,就连狂魔来到这里也会安静下来,因这里正是万魔的根源——魔皇的居所。 血红色的海水拍打着发着蓝光的巨大磐石,其上佇立着宏伟的黑色城堡,数十隻雪白的巨鸟旋着尖塔环绕,他们才刚从最高境接回魔皇即将引荐的七名魔王。 这是千年一度的魔皇祭。 十万年来,仅仅举行了七次的魔皇祭。 起初,那只是生命的魔王的提案,每千年一次,应该举办一个感谢生命诞生的庆典,于是组成了盲魔国联的七个盲魔之王在创世第十万年合力策画了祭典,却没想到在初次魔皇祭的第七天,雪白的圣鸟从根源境中飞腾而上,引导第一境的七个淫魔之王走向魔皇的圣殿。 最初,魔王们以为那只是低劣的玩笑,但回来的七个淫魔之王都声称他们见到了魔皇,一再追问那传说中的创世主是什么模样,每个王的回答却各不相同。 后来,第二次的魔皇祭,狂魔受到了召唤;第叁次,最神秘的七个死魔魔王也前往了圣殿,再愚蠢的魔鬼也不敢拿狂魔和死魔的王者开玩笑,盲魔国联的七个王终于相信了——他们策划的祭典得到了创世主的认可,成为引荐四十九个魔王的仪式。 这意味着,他们终于能见到自己的创造者。 而今——魔皇祭举办后的第六个千年,第四十八魔王威斯林格站在大殿的中央,望着生命的魔王将盛装着金币、王冠、法典、镜子、头发、书本以及脐带的大圣杯端上台座。 他们想了很久各自的精华是什么,却也不能确定这些东西是否就能召唤出魔皇,在威斯林格心中更加怀疑的是——这样迷信的作法,真能唤出伟大的创世主吗? 「要开始了。」 生命的魔王回到了六人的身旁,他们围成一个大圆,与身旁的魔王牵起手,低头祈祷。 按照圣鸟的话语,只要这么做,就能够在大殿中召唤出魔皇。威斯林格相当不以为意,祈祷——那不过是一种类似安慰剂的精神能量,再论,他所创造的国度奉行魔法与科学,创世的魔皇什么的不过是远古以前虚幻的传说罢了。 「——所以,你不相信?」 突然,他听见了很清澈的声音。 与其说是声音,不如说是一种清楚的意念,他猛然睁眼,魔皇的大殿、其他的魔王全都消失了,他正佇立在黑暗之中,身旁空无一物。以为是幻觉或梦境,感觉竟又如此真实。 「这里是……」他环望四周无垠的黑暗,仰头,「那个声音是魔皇吗?在哪里?」 「我就在此处,既有形,也无形。」那个意念回答了他,「我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你不曾见过我,威斯林格。」 「哈哈……装神弄鬼吗?」他笑了两声,「请显现您的姿态吧,魔皇陛下,我在大圣杯里放资料就是要请您好好过目,如果您没有眼睛,要如何阅读内容呢?」 「我并没有嘴,但我不是正在和你对话吗?」 那个意念平静地回答了他,威斯林格有些不能认同地蹙眉,反驳:「那么说,我的书里写的是什么,您那双不存在的眼睛都已经看到了吗?」 「我知道你的来意,威斯林格,我知道你所有想问的问题。」那个意念说,「如果你一定需要一个形体,你可以在脑海中描绘一个『我』,我就会以你想像的姿态显现。」 那是不可能的。 那种造物一样的魔法根本就不存在,就算是塑造了广大魔界的四十九个魔王都无法只靠想像创造眷属。即使如此,威斯林格还是在脑海中描绘了一个形象,一个人形,那个人有着如圣鸟一般银白的长发,有着磐石光芒般的蓝色眼睛,因为是孕育世界与万魔的创造主,所以也许是个女性,身材娇弱一点也无妨,那样更能突显祂内在力量的庞大…… 他想着、想着,一个姿态逐渐在他眼前成形了,那个女孩如他所想,有着一头优美的银白的长发,柔软的体态。她抬起头望着威斯林格,那双蓝宝石似的眼眸就如同宇宙一般平静。 「魔皇……陛下。」 威斯林格不禁因眼前的景象而震慑了。 尊敬、怜爱、景仰……各种过去不曾体会的情感从他胸口油然而生,他不禁双腿一软,跪在这个娇小女孩的前方,而这一举动连他自己都感到惊怕。 他本能地爱着祂。 他——魔王威斯林格,弃信仰如敝屣、自认探究了世界一切根源的智慧的魔王——竟然本能地深爱着这个他未曾见过、甚至不愿相信其存在的创世主。 「原来如此……在你眼里我是一个女人。」少女低头端详自己的身体,手指梳过长长的发,「你是第一个没有把『威严』附加在我身上的魔王,威斯林格。」 「……您的意思是,其他的魔王在『想像』您的时候,都赋予了您高大威武的形象吗?」 他嚥了口口水,看见少女向他点头。 那就能够理解为什么每个魔王所见的魔皇都完全不同了,威斯林格在心里想着,而眼前的少女彷彿也听见了他心里的声音,轻轻頷首。 「现在,你能够和我谈论你想说的话题了吗?威斯林格。」 「大圣杯里的书……」想起自己的来意,威斯林格连忙说道,「如果您是全知全能的魔皇,您应该已经知道了吧?那是我根据我的眷属梅菲斯托在异世界的经歷写出的论文,如果是您应该知道吧?那个被我们称作『普黎米蒂沃』的世界!」 「普黎米蒂沃——原初之世,那是你想出来的名字,威斯林格,那个世界没有名字。」少女轻轻一挥手,厚重的砖块书便出现在她的手中,正是威斯林格放在圣杯里的书,「但是,就按照你的说法,为了对话的方便,让我们称呼那个世界为『普黎米蒂沃』吧。」 普黎米蒂沃——那个世界里有着许多外型与他们相似的生物。 说是相似,却又不那么相似,他们没有角和尾巴,无法飞天,无法製造眷属甚至变换自身的姿态,是连魔法都不会使用的弱小物种,知识水准极低,并且就像魔界低等的动植物一样,存在着「老化」与「死亡」的生命现象。 然而,令恶魔们震撼是——那个普黎米蒂沃的居民知道他们「恶魔」的存在。 他们相信自己是创世的魔皇与一个叫做「神」的存在所创造的產物,知道四十九个魔王的存在,并且,他们将这些实际活在另一个世界的魔鬼当作信仰一般崇拜着。 梅菲斯托第一次被召唤到那个异世界时,差点被普黎米蒂沃居民的行为吓尿了。 「真相是什么?那个世界真的是由您所造的吗?」威斯林格的口气透漏着一丝急躁,「普黎米蒂沃的人类歷史不过短短万年,恐怕还是从猴子演化而来,我们与他们那么相似,却是由您所造……请告诉我,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到底是『谁为了谁』而被创造的?」 「并不是谁为了谁才被创造,而是存在有所必要才被创造。」少女的回答很平静,「梅菲斯托被召唤往那个世界也是一种必然,你们将魔法带给他们,这样的交流也是……」 「普黎米蒂沃的居民说、他们死后的灵魂被死魔所夺走!」威斯林格鲁莽地打断了创世主的话,「说我们透过灵魂的交易赋予他们魔法,这种事我第一次听说!死魔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陛下,您是不是在创造四十九个魔王的时候,也在我们之间创造了不能彼此坦白的绝对秘密?就像创世的根源从来也只有第一魔王……」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少女将食指放上了他的唇。 「追求无穷无尽的『知』是你的本能,威斯林格。」少女平静地望着他,「所以,你才是『智慧的魔王』,才是『盲』魔。」 「为什么说这些……?」威斯林格愣愣地望着那双宝蓝色的眼眸,「陛下……」 「来做个约定吧,威斯林格,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少女说着,举起手,书消失了,在她纤细的手臂上,两隻纯白色的美丽圣鸟瞬间成形。 「我已经见过我在这个世界最初的四十九个孩子,以后十万年,我不会再与你们见面……但是对于不惜探求到根源的你,我给你一次机会。」她平静地说着,手臂一放,两隻圣鸟翩翩飞起,在黑暗的空间中盘绕了一会儿,便化为蓝光消失。 「什么……?」 「我已经将两个使者送往普黎米蒂沃,千年之后,他们的后代会结合并赐予我『生命』,但是到那个时候,那个『我』将不再是『我』。」创世主悠然说着,她的双脚逐渐化为黑暗,清朗的嗓音逐渐变得空灵,「我与你会在普黎米蒂沃再次相见,威斯林格。」 「等一下!等等……!陛下!」 他还没来得及抓住少女的手,一回神,他又回到了魔皇的大殿。 环望四周,六个盲魔之王还站在他身边,每个人都是一副释然满足的表情——只有他,他被回避了,他的疑问并没有得到解答。 「陛下是……一棵巨大的树。」他听见身旁生命的魔王陶醉地说,「我们是他结成的四十九颗果实……她是生命的原初,万物的摇篮……」 「不!祂是美丽巨大的魔鬼!」爱情的魔王夸张地摇动身体,身上七对乳房和六副阳具跟着晃动,他大声主张,「祂创造了我们、热切地爱着我们!祂正是伟大的爱情本身!」 「啊?分明是一座大金山吧!」财富的魔王接着反驳,「祂本身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宝!这整个宇宙都是祂的所有物啊!」 愚蠢!威斯林格在心底痛斥,就连魔皇显现的形象因人而异都不知道,六千年前那对淫魔双胞胎魔王也是为了陛下究竟是男性还是女性而吵得不可开交。 只有我知道吗? 魔皇的真意,只有他能够触及吗? 威斯林格紧握拳头,又缓缓松开。 「千灵。」他呼唤身旁生命的魔王,「陛下有告诉你这是最后一面了吗?」 「……我没问。」娇小的生命魔王细声回答,「就算是最后,有这一次我也满足了……陛下跟你说了什么吗?」 威斯林格紧抿下唇,最后硬挤出一抹微笑:「看来,我必须前往普黎米蒂沃才行。」 「你还在说那个虚幻的世界吗!威斯林格!」正义的魔王厉声斥责,「忘掉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我早就说应该撬开你那个眷族的脑袋看看是不是感染了什么魔虫!」 威斯林格正要反驳,千灵却抓了抓他的袖子。 「别说了,威斯林格。」生命的魔王轻声细语,「普黎米蒂沃……是不存在的喔。」 威斯林格低下头,沉默不语。 诸多魔王的嘲讽与反对并没有让他沮丧,相反地,他的嘴角滑开了兴奋的弧度。 智者永远是孤独的,只有他能参透创世主的道理——普黎米蒂沃确实存在,他不需要其他愚者的认可,因为魔皇已经承认了它,并且,他们约好了会在那个异世界再次相见。 那么——剩下的问题只有一个。 威斯林格走出大殿,站在露天看台的扶手旁,下望血色的大海。大海拍打着那散发幽幽蓝光的巨大磐石,蓝光倒映在他血红的瞳中,智慧的魔王思索着,瞇起了双眼。 问题只有——该怎么把这副躯体送到那个世界而已。 (待续) ===================== 第一次炸出这么多留言,作者很乐所以努力了一发 等等再来一更 百二六、真相 满室绽放得鲜嫩欲滴的苹果花与维尔连斯扭曲的脸庞成为鲜明的对比。 智慧的魔王威斯林格——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他按照磐石刻文精心准备了七年的计画,按理该要召唤创世的魔皇,为什么会召唤出与这一切毫不相干的另一名魔王? 「噢、你以为光靠你这种满脑子只有色慾的淫魔,计画会发展得那么顺利吗?」彷彿早就看穿维尔连斯心里所想,威斯林格优雅地轻笑两声,「简单地说,我利用你,配合你,装作是被你愚弄,好让你沾沾自喜按我安排的舞步跳下去,这样你明白了吗?」 维尔连斯的瞳孔猛然收缩。 威斯林格的出现并不是巧合,那是完全掌握了眼下状况的语气。 「难道说……!难道说!」维尔连斯猛然回头,瞪向角落那具中年大叔的尸体,脸色刷得苍白,「威斯林格!!!你胆敢愚弄我!!!!!」 「这真是无凭无据的指控,维尔连斯,并不是我愚弄你,而是因为你本来就愚蠢,所以自己跳进了坑里去。」威斯林格笑瞇瞇地回答,看着维尔连斯愤怒地将魔杖指向他,他只伸手轻轻一指,魔法石便自动自魔杖尖端剥离,笔直地飞向威斯林格的身边。 「魔杖……!」 「现在整块碎片的主权已经归我了,你那一点沙粒当然也拿得回来。」威斯林格说着,微笑,「你应该庆幸我是在你出来的时候才收回来,不然你就会死在那层皮里面。」 维尔连斯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他的魔法消失了。 就如同他对瑟裘·布斯所做的那样,如今,轮到他自己被剥夺了魔法——没有魔法,这副血肉之躯就与区区人类无异,他再也无法回到那层皮——无法再成为薇塔·维尔连斯。 「你……!」他愤恨地咬牙,「你这……」 「啊啊啊啊啊啊——!」 霎时,凄厉的尖叫响起。 他们不约而同往声源看去,只见奥里洛·艾凡西斯绝望地跪在地板上,紧紧抱着挚友满是鲜血的尸体,操纵魔法已经失效,恢復理智的奥里洛脸上全是泪水。 「威斯!威斯!醒醒啊!威斯!」男人悲痛欲绝地嘶吼,「我做了什么!我都做了些什么!威斯!威斯——!」 维尔连斯的脸色铁青,智慧的魔王却只是笑看不语。 磐石的碎片被收回,成千上百个被他用魔法操纵的肉奴此刻估计也被解开了魔法,然而,他被剥夺的不仅仅只是魔法而已,还有他费尽七年创造的军团、他薇塔·维尔连斯的身分,那些至今为止被肉奴掩盖的所有秘密——全都会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你……你就是磐石的主人吗……?」泪如雨下的奥里洛回过头来,抱着挚友的尸体跪着前行,在智慧的魔王跟前磕头,「我什么……什么都愿意给你!请你救救我的朋友啊!」 「呵呵……没想到会哭成这样,你真傻啊。」瞬间,魔王的眼神变得温和起来,「你手上那个只是为了推进计画出生的遥控玩具,你的朋友就在这里喔,奥里。」 他那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称呼让奥里洛愣愣地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无论是相貌或外形都与挚友完全不一样的陌生年轻男子。 「威、斯……?」 儘管长得不一样,两人的眼神却很相似。 温和的,能够包容一切的眼神。 「你是……威斯?」奥里洛惊喜地站起身,终于破涕为笑,「威斯!你还活——」 他没有说下去。 虎躯一震,一口腥甜的温热涌上喉头,鲜血不可控制地喷出嘴外。男人颤抖着低下头,只见粗如手臂的尖锐树枝已经刺穿了他的胸口。 「我说过我最讨厌暴力了,奥里。」威斯林格微笑着对上男人不可置信的眼神,「和茱莉亚那时候比起来算很人道了吧?」 「威……斯……」 男人又吐出一口血,他颤抖地向前伸手,被眼前的恶魔握在掌心。 「这个週一我说过喔:我要召唤梅菲斯托。不过你那时候正在忙着舔神经病的脚底板就是。」威斯林格笑瞇瞇地继续说下去,「只是我忘了说——用来召唤的是你的尸体啊。」 「我们……」男人的眼眶盈满了泪水,「我们……不是……朋、友……吗……?」 「当然是了,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威斯林格的表情没有一丝动摇,优雅的微笑没有半点恶意,「那么奥里,同样的问题:茱莉亚不是你的妻子?亚莱蒂不是你的女儿吗?」 「我……啊啊啊!」 树枝抽离他的身体,鲜血四溅,男人的脸庞因痛苦而扭曲。 他跪倒在地面,横流的鲜血在地面形成了魔法阵,七道青色火焰围绕着他逐一燃起。男人摀着血流不止的胸口,最后映入眼帘的,仍然是魔王——威斯林格那张微笑的脸庞。 「至今为止多谢你了,奥里,因为有你和薇塔·维尔连斯,计画才进行得很顺利。」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满脸泪水的挚友,举起手,「我由衷感谢你——最好的朋友啊。」 啪。 只是轻轻一声弹指,炽热的烈火吞噬了他。 愤怒、痛苦、不甘、怨恨……比起焚烧的痛楚,内心的痛更无以言喻,在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相信的只有威斯林格,即使妻离子散、被爱人背叛、被女儿憎恨,他一直相信只有威斯林格不会背叛他,一直相信永远站在自己身边的——只有毕生的好友。 为什么? 那么,我这一生所付出的一切、所犯的罪过——都是为了什么呢? 过去的人生彷如走马灯在眼前闪逝,他彷彿又一次看见了过去的景象——他与挚爱的前妻一起坐在公园的草皮上,叁个年幼的儿子在周围嬉闹,春天午后的阳光映着他们美好的笑脸,鲜红的皮球与茵茵绿草那么鲜明地烫入眼底——那曾是多么幸福的时光。 莉莉丝、威廉、利瑟比、罗伦——…… 火焰熄了,魔法阵中央的尸体仰着头,身上的衣服被烧得焦黑,他呆滞地坐着,彷彿一具空壳,接着,有什么绿藤似的物体开始在他开了洞的胸口蠕动,像针线似地来回交错,不一会儿便将他的胸口重新填满,终于,男人的肩膀轻颤,抬了头,眼神却已截然不同。 「看来成功了呢……」那有着奥里洛·艾凡西斯躯体的男人双眼饱含水光,悠悠开了口,以一种优雅的、贵公子似的温和嗓音:「儿臣梅菲斯托,应王命召唤前来。」 偌大的研究室里,只有紧绷的死寂。 乔托·迪欧对着眼前超现实的画面瞪圆了眼睛,维尔连斯也是脸色死白——与魔典所记载的相同,在他们的眼前,一个人类被活生生杀死,成为了召唤恶魔的容器。 活尸召唤术,这种艰涩的禁忌魔法本该耗费数月的时间准备,却在几秒鐘内实现了。 「嗯……很好,果然是陛下的力量。」威斯林格握了握拳头,回头望向魔皇的磐石,佩服地讚叹,「这接近无穷的魔力、规格外的创造力……不愧是创世的魔皇呢。」 他的这番话激怒了失去魔法的维尔连斯。 「夺走陛下力量的鼠辈!!」紫发男人愤怒地从地板上跃起,厉声控诉,「为什么只是区区魔王的你能使用创世主的力量!你对陛下做了什么!威斯林格!」 「问我?这句话应该是问你吧。」威斯林格歪头苦笑,「我只是反转了磐石的魔法机制,让这块碎片的所有权转到我的手中,从刚才为止,蹂躪祂、弄哭祂、侵犯祂,强迫祂以『魔皇』的身分觉醒的不正是你吗?」 「我怎么可——」 维尔连斯的反驳顿时哽在喉中。 他猛然回头,望向病床上昏厥过去的少女,双眼瞪得有如铜铃。 「难道……难道说——!」他的脸色顿时刷成惨白,「不该是这样的!我是按照磐石上的文字……!『圣鸟之血的阴阳交会点』、『七个魔王的子宫』……她应该只是一个圣杯!她不可能是!不可能是我的主人……」 「啊啊……磐石上面的文字?那不是很好更改的东西吗?」 悠悠的反问打断了维尔连斯的歇斯底里,紫发男人的瞳孔瞬间收缩。 「磐石属性配对测试计画、企业机密文件轻易被小学生盗窃、每月一次博物馆会更新磐石模型资料……你以为呢?这一切都是为了吸引你这种有记忆的傻子自投罗网啊。」威斯林格抿唇轻笑,「不然?为什么只有你没听到磐石的声音?当然是因为你认得我的音色啊。」 「……不、可能……」 扑通一声,维尔连斯跪倒在地板上。 他绝望地看着病床上的少女,泪水滑落了眼眶。 「那为什么……陛下要让我们转生到这里……」他紧咬着下唇,嗓音掺着狼狈的哽咽,「为什么……要让我们在大殿祈祷的时候全部坠进深渊……」 「啊啊……你说转生?」威斯林格噗哧一声笑出来,「那是我做的,当然,是用你们这些原始魔种不懂的高阶魔法。虽然我只切了这么一小块,但磐石就是磐石,它只会受陛下灵魂的呼唤而甦醒,不利用你们七个魔王的祈祷,我要怎么唤醒陛下呢?」 「你……!」 维尔连斯的脸庞更加扭曲。 「你胆敢利用我对主人出手!威斯林格——!」 他朝眼前的魔王猛扑过去,拥有奥里洛·艾凡西斯形貌的恶魔梅菲斯托立刻挡在威斯林格身前,手脚化作坚韧的绿藤,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就将维尔连斯牢牢缠住。 「放开我!」维尔连斯怒吼,在束缚得越来越紧的树藤中奋力挣扎,「你一个眷族恶魔!胆敢对尊贵的魔王动手!」 「非常抱歉,这确实是有失礼节,但我宣誓效忠的只有智慧的魔王。」梅菲斯托低着头,彬彬有礼地回答,又望了眼身后的威斯林格,「那么,陛下,请下指令。」 「嗯……对了,我还有一个人在你那里对吧?」威斯林格笑吟吟地说着,打了个响指。 突然,巨大的铁处女凭空浮现,轰隆一声狠狠在地面砸出一个裂缝,歪斜的铁处女锈蚀得严重,外壳破损不堪,就彷彿被什么腐蚀性的酸液彻底融过一样。 轰的一声,铁处女的金属壳盖倒下了,内里的尖刺东倒西歪,泰半都被融化,刺鼻的腐蚀性气味从里面飘出,半晌,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从里面吃力地走出来。 「这是……」 女人的嗓音相当沙哑,听起来就像个男人,她踏出铁处女的瞬间,随即因磐石那刺眼的蓝光而瞇起了眼,在逆光之中,他看见一个熟悉而尊贵的身影——那长着鹿角的身影。 「欢迎回来,贝利士。」那人轻轻鼓掌,「出差辛苦你咯。」 「这个声音……老闆?」她蹙起眉,但随着这双人类的眼睛逐渐习惯光线,她倒抽了一口气,不顾虚弱负伤的身体,单膝下跪,「陛下……!」 「对对,不是只有声音和名字一样而已,老闆就是你的王,你的王就是老闆。」威斯林格向前走去,轻轻摸摸女人的头,「辛苦了,从今以后不会再让你遭受暴力了。」 「陛下的意思是……?」她不解地看着威斯林格掠过自己的身边,又回头,却在看见奥里洛·艾凡西斯化成藤蔓的双手之后明白了,「你是……梅菲?」 梅菲斯托没有回答,只是回以浅浅一笑。 「详细说明和紧急治疗就交给你了,梅菲斯托。」 「遵命。」 「还有,维尔连斯没什么用处了,随便把他丢哪里自生自灭吧。」 「是。」 「威斯林格!我跟你还没——唔唔!」 还没出口的抗议随即被藤蔓堵死,越来越多的树藤淹没了维尔连斯,最终将他綑绑成巨大的藤茧。恶魔梅菲斯托始终是恭敬地保持沉默,目送他的王大步走向那张病床。靴子在地板上敲出喀躂喀躂清脆的跫音,威斯林格的目光望着昏厥的少女,变得温柔起来。 ——但,就在他距离病床仅有叁公尺的瞬间,金发少年突然从一旁的椅子飞身迸出去。 威斯林格着实愣了一下,只见少年奋力撞上病床,铁轮子在地面嘎嘎地划动,他们连人带床一起滑出去,一直撞上研究室的墙面,翻倒。紧接着,强光乍闪,束缚着少女手脚的铁鍊被融断了,他用床单紧紧包裹着赤身裸体的银发少女,喘着气,警戒地瞪着眼前的威斯林格。 「唉呀唉呀……」看向少年整片焦黑的小腿,还有几乎被鲜血浸透的魔杖,威斯林格勾起微笑,回头看向少年原来坐的那张椅子,椅脚边躺着一串被融断的铁鍊,「唉呀呀……竟然能用光魔法製造雷射,你年纪轻轻的却很厉害嘛,乔托小弟。」 「你是……威斯林格先生……对吧?」乔托紧抱着怀里的少女,在喘息间问,儘管身处绝望的状况,他金黄色的眼眸依然如同火炬般明亮,「为什么要对亚莱蒂做这种事?」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具备优秀的逻辑推演能力,听我们刚才的对话,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威斯林格的脸上依然保持着微笑,却不再显得那样充满嘲讽,他睁开那双精明的吊稍眼,笔直地望着眼前的金发少年。 「亚莱蒂·艾凡西斯——就是魔皇。」 闻言,乔托的眼神稍黯。 「……我知道。」他紧紧握拳,抬头,「但是!现在的她只是普通的女孩子!」 「当然,可是那依然不能改变在她体内的灵魂是魔界尊贵的创世主的事实。」 威斯林格回答了少年的提问,儘管知道以少年的伤势几乎无法行走,他却一点也没有迫近的打算,他只是站在原地,从他的话语、态度、眼神、举止,完全看不出他有任何的恶意,乔托看着他,既是紧张,又觉得迷惑。 「乔托小弟,你是小亚所选择的人。」威斯林格平静地开口,收起了那玩世不恭的笑容,「之前和你在博物馆对话过,我大概知道你是什么人,如果你愿意把小亚交给我……」 「——我不会把她交给你!」立刻驳斥了威斯林格的请求,金发少年厉声大吼,「因为你们自私的计画、她受的苦还不够多吗!拜託你们放过她吧!」 「这傢伙……!在魔王陛下的面前!那是什么态度!」贝利士咬牙切齿地正要衝过去,威斯林格一个手势示意他退下。 「你的王正在面对世界的创造者与她所选择的对象,这里还轮不到你插话,贝利士。」威斯林格不温不火地说着,没有回头看眷族铁青的脸色,依然注视乔托·迪欧,「那么,乔托小弟,我反问你一句,把她交给其他魔王就可以吗?」 「那怎么可能!」 「那么,这是什么意思呢?」 威斯林格勾起一抹微笑,指向研究室的大门。 乔托顺着他指尖的方向望过去,大门紧闭着毫无动静,他不能理解地皱起眉,以为是想声东击西,他将怀里的少女又抱得更紧了些。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 ——轰! 话还没说完,巨响震盪了整个空间,研究室的大门应声被轰烂,铁製的门板飞出去,其中一片在砸到威斯林格前被瞬间生成的巨树挡下,另一片则飞跃大半个研究室,在对面的墙上狠狠砸出一个大凹洞。 在尘埃飞扬之中,一个娇小的身影踏进了研究室。 她的背脊挺直,双手环抱在胸前,站姿霸气,一张美丽的脸庞沾着血跡与尘土,明明是那样瘦小的女孩,身姿却像身经百战的士兵。 乔托认出那女孩的脸,傻住了。 「洁……格蕾?」 (待续) ========================= papa经歷叁次浩劫终于噶屁了 以后就不是歇斯底里的兽父papa,而是优雅绅士papa了哦! (笑) 百二七、救援 洁格蕾是他儿时起的玩伴。 两家是邻居,他的房间就在洁格蕾的对面,只要打开窗户,总是可以看见女孩在窗口边等待。他们每晚隔街聊天、白天一起上学、下午一起回家,上幼稚园的第一天,有个小恶霸嘲笑了乔托的金发、抢走他的机器人,于是洁格蕾护在他的前方,把小恶霸胖揍了一顿。 她总是臭着一张脸,抡着拳头,一副四处想找人打架的模样。 乔托·迪欧一直都知道,他的挚友洁格蕾很强大,也许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女人之一吧。 但是—— 至少在他的认知中,并不是这种轰飞铁门的强大。 乔托愣愣地看着踏入研究室的少女,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洁格蕾的魔法是控制声音,就算是声波,也不可能毫无预警地对金属製的厚重大门造成威力如此强大的物理性破坏。 「难道……」他愣愣地问,「洁格蕾也是……魔王……?」 「啊?你这傻逼在说什么瞎话?」 听见他的声音,洁格蕾冷冷一眼瞪过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可是、可是你刚刚……!门……!」 「现在没时间解释那么多了,乔托。」少女大步朝他走来,站在他与威斯林格之间,张开单臂将乔托护在身后,「带着亚莱蒂快走,我来拖延他。」 「可是你……!」 那时候——几小时前他被薇塔·维尔连斯击昏带走的时候,他还记得倒在空教室里两个挚友的模样:艾略特昏倒在血泊中、洁格蕾的下体都是鲜血和精液。 「我很强,乔托,不管被什么样的方式击倒,只要你有危险,我就能够站起来。」彷彿早就猜到挚友要问的内容,洁格蕾头也不回地低喝,「快走!」 「可是……!」 他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手腕的上臂猛然被谁抓住。 乔托警觉地回头,对方也吓得松开手,定神一看,却是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脸孔。 奇路斯·克里尼斯——隔壁班的高个子内向男孩。 瞬间,乔托抱着亚莱蒂的双手收紧,他不会忘记,在刚才维尔连斯侵犯怀里的女孩时,曾经说出了「奇路斯」这个名字。 洁格蕾并不是魔王。 奇路斯才是。 「趁、趁现在快点……」奇路斯似乎是鼓起了勇气在说话,「请、请把手给我……!」 乔托没有动作,双眼盯着那满是手汗的手,咬牙。 「快点!乔托!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不过这次就看在我的面子上、跟他走!」前方的洁格蕾突然一声厉吼,抽出魔杖,「恶魔有叁个、四个……大概只能挡十五分鐘!快走!」 乔托的拳头握得死紧,他咬牙,把心一横,抓住了奇路斯的手。 「洁格蕾!你要活着回来!」 「当然!」少女头也不回地承诺。 得到乔托的信任,高大的奇路斯立即接过亚莱蒂扛到肩上,又撑住乔托的半边身体,迅速带他跑向门口。见状,贝利士立即要追出去,却在看见威斯林格的手势后停下脚步。 「陛下!那边请允许儿臣……」 「不急、不急,你伤都还没好,我来处理就足够了。」威斯林格慢条斯理地目送他们跑出研究室外,才又将目光拉回眼前娇小的少女,「好了,你说十五分鐘,对吧?」 「这么轻易放他们走,你究竟在打什么算盘?」洁格蕾恶声恶气地问,魔杖稳稳地指着威斯林格,「看来你和其他那些『半吊子恶魔』有很大的不同啊。」 「嗯……自己不知道,身边的人却都知道……真是一个很优秀的保护机制呢。」威斯林格一脸佩服地鼓掌起来,「相比之下,『我们家』的陛下真应该学学『你们家』的谨慎。」 「废话少说!」 洁格蕾高声怒吼,魔杖突然转移方向,火焰立刻从杖尖喷射,打在贝利士的脚边。 「唔……!」 「唉呀唉呀,我不是让你不要动吗?贝利士。」威斯林格笑瞇瞇地回头,看向一脸冷汗的眷族,「我都说过不急了,这里就让我们慢慢来吧。」 「……是,非常抱歉……」贝利士终于退后几步,服从地低头。 只见威斯林格轻轻一挥手,魔皇的磐石又开始闪烁,清蓝璀璨的光芒将室内照得忽明忽暗,洁格蕾紧握着魔杖,杖尖的魔法石也开始发出七色的光辉。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来测试看看吧。『我们』的石头和『你们』的石头到底有什么样的差别。」威斯林格悠悠说着,十指指尖相合,吊稍眼因笑意而瞇得极细。 「让我们一起研讨吧——神的使者哟。」 (待续) =================== 感谢可爱的小伙伴们用珍珠鼓励(*′▽`*) 作者最近想剧情想得好愉快呀~ 百二八、留下的怪物 奇路斯的体力很好。 至少,比他给人的那种孱弱印象要好得太多,儘管扛着亚莱蒂、搀扶着乔托,却还能游刃有馀地奔跑,速度快得令乔托觉得自己几乎是半身悬空地被奇路斯扛着走。 「奇路斯……!等等……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努力追着奇路斯的脚步,乔托气喘吁吁地问,「而且还和洁格蕾在一起……呼、呼……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从嘉年华结束后就跟过来了……」儘管现在的行为如此勇猛,奇路斯回答的语气还是一如以往显得有点窝囊,「我、我看到她和瑟裘一起走出校门,被一个男的载到这里……听到里面有爆炸声之后……我就……到处去找救兵……」 「哈啊、哈啊……你、一直跟着亚莱蒂吗?」 乔托无心的疑问让奇路斯羞耻得耳根都红了,他沉默不语,没有再回答。 金发少年转头望向身旁的高大男孩,奔跑的风拂起厚厚的瀏海,露出底下那对血红色的眼睛,一瞬间,乔托明白了,那并不是人类的双眼——奇路斯·克里尼斯的瞳孔是横的。 「奇路斯!你是……魔王吗?」 他追问,感觉到奇路斯的身体一颤。 「我、我不知道……!」像是想起什么,那少年的脸因痛苦而皱成一团,「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我、我很害怕……很害怕这个身体……!」 乔托愣愣地望着他的侧脸,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大楼门口,玻璃门已经碎得彻底,他们轻易穿过门框跑出去,天色已经完全暗下,两个少年才衝到门外,就看见车灯亮起。 「奇路斯!臭小子!这边!」 伴随着引擎轰轰的啟动声,一个安全帽朝乔托飞来。他伸手接住,看清了来者。 毕斯帝·以赛德。 「我的车没办法同时载四个人,你们有一个要另外叫车。」他从奇路斯手中抱过亚莱蒂,让她偎在自己怀里,叫道,「小个子女还没出来吗!」 「洁格蕾还在里面……」 ——鏘啷! 话还没说完,尖锐的碎裂声划破夜空,玻璃碎片漫天飞下,毕斯帝立刻揪住乔托的后领将他拎上车,油门一拧衝出去,两叁次拐弯避开了针雨似的碎玻璃,奇路斯则是当场抱头蹲下,碎片插进他的背部、手臂、后颈,将他的身体割出一道道怵目惊心的血痕。 「奇路斯!」 「那傢伙没事!顾好你自己!」 毕斯帝低吼,龙头一转甩尾剎车,就在他们刚才即将撞上的距离,一个娇小的身影伴随着几片碎玻璃飞落,蹲姿落地,衝力令她向后滑行了好几公尺。 「洁格蕾……!」 「你们怎么还在!」看见眼前的机车,洁格蕾的表情顿时扭曲,「走!快点走啊!」 「那你……」 鏘啷! 又是玻璃碎裂的声响,巨大的树根就像活物般争先恐后地爬出窗外,从叁楼的高度向下伸出粗硕的树根,扎入地底生根。威斯林格慢条斯理地从正门走出来,脸上仍是保持微笑。 「唉呀,各位都还在?」 他正要往前迈步,突然,一个身影猛然站起,张开双臂挡住了他。 「这里不能再让你往前一步!」奇路斯·克里尼斯几乎是用他这一生所发出最大的声音大吼,「毕斯帝!洁格蕾同学!乔托!亚莱蒂……亚莱蒂就——交给你们了!!!!!」 他的吼声带着浓浓的鼻音,他们知道他哭了。 「奇路斯!可是你……!」 乔托还想说些什么,洁格蕾却突然按住乔托的肩膀,一跃站上机车的后手把。 「跑!」她对毕斯帝大喝,「人类的肉体不是他的对手!快跑!」 「唔唔唔~~~~~~妈的!」毕斯帝的脸庞因痛苦扭曲,他大骂一声,用力拧下油门,「这次也别嗝屁了啊!奇路斯!」 轰的一声,重型机车呼啸着衝出去,穿越大门奔向深夜的街道,眨眼就不见踪影。 奇路斯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脸上满是泪水,身体抖个不停——他其实很害怕,害怕这些未知的力量,害怕自己体内的怪物,更害怕与亚莱蒂分开。 但是,为了自己所爱的女人,男人必须要有勇敢的时刻。 他已经对自己起誓过了。 「不管你是谁……我不会……让你去追他们……」他咬牙流着泪,扯开自己的衬衫,「我要……我要……在这里阻止你……!我要保护亚莱蒂!」 钮扣迸落,露出他健壮的胸肌。 在他心窝处,生着不属于人类的怪物。 「呵呵……原来是你啊。」看清他胸口那蠕动不停的物体,威斯林格低声轻笑,「我一时没认出你的人形来,一直以来你藏得都很好呢,这十多年来我唯独没有找到你。」 须臾,他的眼神突然冷了下来,再次抬头时,魔王优雅的微笑已消失无踪。 在他虹色的瞳孔中倒映的,是少年胸口的——触手。 霎时之间,手臂、腰身、肩膀……无数的触手一根接着一根从少年的身体生长出来,一条条都彷彿是有自我意识的毒蛇一般,转向威斯林格摆出攻击的姿态。 「对、对,就是这个,乍看之下是有灵性的生物,实际上却是受淫慾驱使的原始细胞集合体。」威斯林格一个弹指,无数的树干从他的周围生长出来,尖锐的树枝也朝向少年摆出攻击态势,「就是因为这样,我从以前就最讨厌你了……」 「奇路斯——魔界第一魔王哟。」 (待续) =========================== 今天也来一波加更~ 百二九、整理与沉淀 世界是相对而多元的。 在创世以前并非空无一物,那曾是一个被瘴气环抱的星球,紫色的大气充满了毒性,大地金属成分极高,星球表面九成以上覆盖着鲜红的海水,在那之中,唯有一种生物存活了数十亿年,他们极为渺小,数量却庞大得足以遍布整片海洋。 这低等而原始的生物族群经过数亿年的演化,在捕食与被捕食、合作与分享的关係中,阶级社会逐渐成形,终于,不知不觉之中,称霸全海洋的「王者」得以诞生,在社会中逐渐衍生的「智慧」使牠得以领导整个族群,使全族得以避开週期性的「灾害」。 灾害每叁年发生一次,发生时,瀰漫毒雾的紫色天空一夕之间成为清澈的湛蓝,光芒普照鲜红的浩瀚海洋,然后,无数的烈火从天而降,所降之处,海水蒸发,海底地形大变,海中生物也因此大量死亡,而后续海水均温的急遽攀升,又将使无数虚弱的个体死去。 跟随王者的领导,可以增加在这极度严苛环境中的生存率。 就这样,弱小的生命在不断的挣扎中度过了数亿年,直到最后一次的灾害来临为止。 那次,牠们在汪洋中航行了十万公里,来到星球的另一端,灾害在另一半球面打击着大地,牠们儘管选择了绝妙的躲藏地点,还是感受到了可怕的震动,瀰漫天空的瘴气比平时浓上数万倍,即使是经过特化的「王者族群」,脱离海面也存活不过数分鐘的时间。 然而,在这严苛的环境之中,在巨大的礁石之上,却站着一个形体。 海中的居民未曾看过这样的东西,像生物一样会动,却没有生物的气息,它的身体一片漆黑,像雾气般飘渺,又像深渊般危险,它散发着一种不祥又神圣的氛围,它所带来的能量是一种寧静的频率,远比星球另一端灾害带来的振动更深刻。 冒着被大气毒死的危险,星球的「王者」上岸交涉。 即便是称霸了汪洋的王者,它还是太过娇小,它上了岸,感知着这陌生的来者,随着它的接触,来者逐渐变得具体了,它不再像气体一样虚浮,而是逐渐成为了固体。 ——逐渐,亚莱蒂·艾凡西斯的意识变得清晰。 起初,她只是像旁观者一般看着这纪录片似的星球演进,然而,随着那生物的触碰,她的视角改变了,她成为了那站在礁石上的形体,她看见黑色的雾气逐渐自她的周围散去,而在她的手边抚弄着她手指的「王者」,只是一隻细小的触手而已。 「你是谁?」只见触手向上昂起身体,彷彿抬头一般,问,「你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 「我是毁灭者,也是创造者。」她还没理解是怎么回事,便听见自己开口回答,用几乎没有起伏的平静嗓音,「我来到这个星球,是因为要将你们的世界造成我希望的样子。」 「为什么要毁灭?为什么要创造?」小小的触手又问,「你是我们的敌人吗?」 「因为有其必要,所以被毁灭,也被创造。」亚莱蒂回答,「我会毁灭你们,创造你们,所以……没错,我是你们的敌人。」 「毁灭的意思是……我们全部都会死去吗?」触手问,「大家全都会死去吗?」 「『个体』的你们会被毁灭,『全体』的你们会得到重生。」她又平静地回答。 「『全体』的意思是,海里的大家全都会重生吗?」触手又尖又细的声音听起来充满兴奋,「伟大的创造者啊,我们会变得强大吗?强大到足以抵抗灾害吗?」 「灾害不会再发生了,因为星球的质量改变,轨道也已经改变。但你们会变得无比强大,不管接下来发生多少剧变,你们都是不死的。」她伸出手,拂过那个细小的触手,触手也捲上她的手指,「你们——这颗星球上所有的『原居者』,你们会作为『单一个体』重新诞生。」 触手显然不懂她的说明,它摇动着细小的身躯,沉默了许久,才又终于问,「伟大的毁灭者……单一个体的意思是,我们之中只有一个能活下来吗?」 「不,虽是『一个』,你们能够保有『所有』的意识,你们是单一也是复数,你们是统合的,也是分裂的。」亚莱蒂听见自己这么说,却开始不明白梦中的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 「伟大的创造者,卑微如我不能参透您高深的道理……」 别说是触手,她自己也不明白。 然而,梦里的自己却好像全知全能一般,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让我为你们取名吧,作为对你们的尊重,你们将在这个世界里永远保有『第一』的名号。」她弯下身来,手指逗弄那细小的触手,指尖发出了清澈的蓝光。 「从现在起,『你们』是根源的守护者——第一魔王奇路斯。」 蓝光驱散了黑暗,穿透了紫色的毒雾。 光芒越来越强烈,遮蔽了整片视野,亚莱蒂试图遮住自己的双眼,却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就像从深海被突然拉上海面一般,她的意识逐渐回到自己的身体内,五感所能知觉到的逐渐不同了,是食物的香味,还有男人谈话的声音。 一隻温暖的大手放在她的头上,亚莱蒂慢慢睁开双眼,看见一张熟悉而怀念的脸庞。 「毕斯帝……?」她呼唤,听见自己的嗓音是哭哑的。 「你醒啦?还以为你还会在多睡会儿的。」 毕斯帝的声音低沉得令她安心,一週不见,那张粗獷的脸庞又多了一点鬍渣,她试着想要抚摸他的脸,被毕斯帝抓住了手腕。 「再睡会儿吧,你很辛苦了。」那男人低头亲吻她的手背,「需要的时候我会叫醒你。」 「这一週……你去哪里了?」 她问,那男人的眼神变得更加柔和,却又带着一股愧疚。 「没什么,我说我去找小弟而已。」他明显避开了这个话题,抿了抿唇,又补上一句,「结果来说,他没事,我也没事……直到刚刚、为止吧……?」 「他……?」 「反正,我跟一个男子汉之间发生了很多事,不要女人过问。」 毕斯帝轻轻叹了口气,就只说到这里。他站起身,到柜子边拿医药箱,亚莱蒂平静地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想起了昏厥之前发生的事。 「乔托呢?」她慢慢坐起身,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着宽松的睡衣,「我应该是在第一研究室里,那个学生会长……对了,她其实是……」 「——关于这个,我什么都还没听说。」毕斯帝打断了她的话,拿着消毒水回过头,「如果你睡不着,乔托·迪欧在外面,我还煮了一些热汤,我们边喝边听他说吧。」 亚莱蒂垂下头,没有说话。 她还没有面对乔托·迪欧的心理准备。 「怎么?」似乎察觉一向直来直往的少女今天有点不对劲,毕斯帝不禁追问,「难道你跟乔托·迪欧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亚莱蒂沉默不语,揪紧了床单。 「……我知道了。」毕斯帝的脸色沉了下来,抡起拳头,「谁敢欺负你,我就把谁揍扁,就是那个小丑也不例外,我这就把他们赶出去。」 「不用……」 ——叩叩。 话才说到一半,敲门声便响起,两人才刚看向门口,门便缓缓推开了。乔托·迪欧在艾略特的搀扶下站在房门口,他安静地望着亚莱蒂,那严肃的眼神一度让少女想别开头,但她却感到身体僵住了,她无法逃避他的视线。 「亚莱蒂。」 他唤她名字的声音没有了以往的温暖,少女的肩膀轻微一颤。 「我想和你把话说清楚,可以请你出来吗?」乔托停顿了几秒,双手紧握成拳头,「拜託了,我和你继续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和我面对面沟通吧。」 毕斯帝突然站了起来,他巨大的身形一下给眼前的来者造成了压迫感,艾略特警戒地望向他,乔托却丝毫没有移开目光,他笔直地凝视着亚莱蒂的双眸。 少年的坚决让本来打算逐客的毕斯帝迟疑了,他也回过头,等待少女的回覆。 只见床上的少女抿起唇,双手将床单揪得死紧。 「……我知道了。」她用那哭哑的嗓音说,态度却似乎已恢復以往的平静。 亚莱蒂从床上站起来,腿间的疼痛感让身子不稳地晃了一下,毕斯帝连忙搀住她,乔托看着男人环抱着她的那双粗壮的臂膀,拧眉,在艾略特的搀扶下转过身。 「我们去客厅吧。」他轻声说,「……总觉得洁格蕾也快回来了。」 艾略特没有回答,只是不安地看了乔托一眼,从小到大,他从来没看过挚友乔托·迪欧如此严肃的模样,这让他不安得有点发毛。 几人陆续来到客厅,间着没事的大白熊犬在人群之间绕来绕去,猛摇尾巴到处讨好,比起主人亚莱蒂,莉莉丝似乎对新来的乔托献的殷勤更多一点,趴在他腿上直撒娇,而金发少年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还是温柔地抚摸大白狗的毛发。 毕斯帝顺道把煮好的热汤一起端了过来,给亚莱蒂盛了一碗,还无微不至地给她披上一件毯子。艾略特也盛汤端给乔托,亚莱蒂这才注意到那个时常围在乔托身边转的胖个子鼻青脸肿的,乔托的小腿也是缠着绷带,血跡斑斑。 叮咚。 门铃响起,毕斯帝前去开门,来者是另一个围在乔托身边转的小个子女孩——洁格蕾。 「没有追过来,也没有奇路斯的消息。」洁格蕾才刚进来,劈头便说,犀利的目光在少女身上扫过,「嘖、妖女也已经醒了啊,我有很多帐要跟你……」 「——洁格蕾。」乔托头也不回地打断她的话,嗓音冷得令人发寒,「闭嘴。」 顿时,少女的脸色有点发青。 她什么也没有反驳,往桌边走去,将手中一直提着的物品拎起来,那是一个深色天鹅绒手拿包,问:「有人对这东西有印象吗?这个包放在这层的楼梯口。」 「是我的。」亚莱蒂举起手。 「是你的啊……」洁格蕾的表情明显揪成一团,心有不悦地将手拿包递出去,「什么样的女人才会把自己的包随手扔在地上啊。」 「我没有乱扔。」亚莱蒂稍稍皱眉,「上次应该是放在威叔的办公室里……」 闻言,乔托的瞳孔猛然收缩,起身大吼:「洁格蕾!把那个包放下!」 他突然的大喊让洁格蕾愣了一下,但她立刻反应过来,将手拿包放在地上。亚莱蒂愣愣地看着乔托一拐一拐地走过去,在手拿包旁边坐下,拉开拉鍊。 「乔托,里面只有钱包和手机……」亚莱蒂才刚要辩解,就立刻闭上嘴。 只见金发少年从她的包包里——拿出了一朵淡粉色的苹果花。 「根据地早就暴露了吗?」洁格蕾的脸色铁青,「怎么可能……!我可是来回巡逻了叁圈!根本没有察觉到恶魔的气息……」 「对方显然比我们更高明。」乔托咬牙,捏紧手中的花,递给洁格蕾,「不知道这有什么功能,以防万一,能把它烧掉吗?」 「我知道了。」 接过那朵花,少女抽出魔杖,轻轻一挥,火焰就将花朵焚烧成灰烬。与此同时,乔托在包里翻了又翻,确认没有其他东西以后,才将手拿包递向亚莱蒂。 「已经发现我们的据点却不攻过来,应该有什么其他目的,你看看手机有没有讯息。」 亚莱蒂不明所以地接过包包,取出自己的手机,她抬头环视脸色相当紧张凝重的眾人,不确定他们在躲的究竟是谁,也许是那个名为维尔连斯的第七魔王,但那和苹果花又有什么关係?她放下汤碗,点开屏幕,有约数十通未知来电和毕斯帝的未接来电,差不多是在同一个时间点打来的,除此以外还有几封威斯林格传来的讯息。 「威叔……?」亚莱蒂看着传讯时间,晚上十点,恰好是不久之前。想起实验室发生的惨状,她不禁蹙眉,喃喃自语,「威叔还活着?他不是已经……」 「——就是那个!」乔托突然大叫,「点开来!看他写了什么!」 亚莱蒂一愣,看向眾人越发紧张的神色,又低下头,点开讯息内容。 【呦呼!小亚,醒了吗?现在还好吗?】 【乔托小弟应该已经把事情和你说了吧?如果还没,他等一下也会说的~】 【是这样啦,威叔想先和你道个歉~】 【你的朋友】 【不小心】 【被我杀掉了哦★】 【抱~歉~啦~!我只是稍微认真一点而已!没想到!】 【威叔是真的最讨厌暴力了,所以自己也吓了一跳呢】 【不要生威叔的气喔!爱你~】 那轻浮的口气,是一如既往的威斯林格。 亚莱蒂的视线停驻在【被我杀掉了哦★】那句讯息上,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她看到最下方传来的缩图,乍看之下是个躺在地上的人,一点开,却被画面愣住了。 ——奇路斯·克里尼斯。 他躺在血泊之中,手、脚、躯干、脑袋全都分了家。 在他的身旁,摆满了苹果和苹果花。 手机自她的掌中滑落,被毕斯帝接住,那男人看了一眼,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将手机传出去,洁格蕾一脸沉重,艾略特不忍地别开头,乔托则直勾勾地盯着画面,泪水滚落了眼眶。 「我们把他留在那里……!」他搁在膝上的双手紧握成拳,泪水滴湿了他的裤管,「不管发生什么……都应该带他一起逃走的!但是我们却把他留在那里……!」 「乔托,奇路斯·克里尼斯不是人类……」 「——你的意思是!不是人类的傢伙就该为了我们被四分五裂而死吗!」喝斥着打断洁格蕾的话,乔托的嗓音颤抖得厉害,「不管他是谁都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洁格蕾!」 少年的话让娇小的少女陷入了半晌的沉默。 「是,我失言了,不管他是谁,他像英雄一样救了我们是事实。」洁格蕾低语着,抬起头,笔直地望向脸色苍白的少女,道,「亚莱蒂·艾凡西斯——这个人为了救你,独自面对没有胜算的强敌,浴血奋战至死。永远不要忘记他的勇气……你现在能安全坐在这里,是这个男人——奇路斯·克里尼斯曾经战斗过的证明。」 这也许是她第一次好好和洁格蕾对视,亚莱蒂沉默着,垂下头,盯着搁在桌面上的手机,手机的画面还显示着奇路斯惨不忍睹的死状,这让她的双手紧握成拳。 「威叔……为什么要杀奇路斯……」她愣愣地抬起头,看向乔托的眼神有一丝急切,「在我昏过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告诉我,乔托。」 「……我也想知道。」毕斯帝的拳头握到都在颤抖,他的嗓音有一丝哽咽,「我只是收到奇路斯的电话,听说亚莱蒂有危险,骑车带他过来这里,刚好和小个子女匯合而已。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要让那个鹿角浑蛋死得很难看!」 他的嗓音转为低吼,震着在场眾人的耳膜。 「……我也要知道,乔托。」洁格蕾也开了口,「因为你和这个女人扯上关係,阿艾被揍成这样,我也被轮姦,醒来的时候你已经被带走,我们有权利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乔托深呼吸了几次,激动的情绪似乎终于稍稍平復,他紧锁着眉,凝重地抬起头,道:「我知道了。虽然我只是目击者,但是就把我在那里面看到的都告诉你们吧。」 于是,在一片紧绷的静寂中,乔托·迪欧开始娓娓诉说事情的经过。 从他醒来,看见亚莱蒂·艾凡西斯赤裸裸地被绑在床上开始,魔王维尔连斯从学生会长的阴道里爬出来、虐待他们、玩弄他们,在亚莱蒂的子宫里内射,然后,磐石和亚莱蒂的子宫一起发出了光芒,本来以为磐石就要觉醒,四周却开始长出苹果树,被称作「威斯林格」的鹿角蓝发男人从巨大的苹果之中诞生,揭示了自己的身分——魔界第四十八魔王。 接着,他杀了疑似是亚莱蒂·艾凡西斯父亲的男人,利用尸体召唤出了名为「梅菲斯托」的恶魔,轻易击败维尔连斯,并且,从他们的谈话内容中,乔托得知了「魔王威斯林格」与从小照顾亚莱蒂的亲切「威叔」实为同一人。 在乔托抱着亚莱蒂与他对峙时,洁格蕾和奇路斯就轰飞大门进场救援。 「……从以下开始只是我的推测。」乔托说着,双手拇指不安地抚弄着,「上次和亚莱蒂一起去博物馆的时候,薇塔·维尔连斯说过『魔皇的磐石觉醒于七个魔王的子宫』。而且维尔连斯在强……强迫亚莱蒂的时候,提到了其他几个名字,他们应该也和亚莱蒂发生过性关係,这一切都是在维尔连斯『自以为的』计算之下。」 说到这里,毕斯帝不安地动了下肩膀,乔托不着痕跡地瞄了他一眼,没有点破。 「也就是说,至今为止有和亚莱蒂发生过性关係的人,除了已经被杀的令尊之外,就是被威斯林格转生到这个世界的七个魔王,维尔连斯只是其中之一,被他用来推进计画的魁儡。」乔托停顿了一会儿,又道,「我不知道其中的机制是什么,但是,当七个魔王都和亚莱蒂发生性关係后,魔皇的磐石就会因此觉醒,从威斯林格说的上下文来判断,应该是这些性关係会强迫亚莱蒂以『魔皇』的身分觉醒。」 至此,洁格蕾和艾略特不约而同抽了口气。 他们不敢置信地注视着眼前的银发少女,亚莱蒂也愣愣地睁圆了眼睛,毕斯帝看着他们,又看向亚莱蒂铁青的脸色,最后看向乔托认真的表情。实在很难相信,这一连串听起来如此荒谬的故事竟然不是在开玩笑。 「我是……魔皇……?」她愣愣地问,「我不是……有着要生出魔皇的磐石的主人的宿命吗?意思是……那个磐石的主人……是我?」 「应该是的,之前在博物馆我也说过,魔法石在產生『映照』的时候,会和新主人的某个器官一起发光……」说及此,他摀上自己的胸口,「就像我的魔法石和我的『心脏』发生映照一样,魔皇的磐石在发光的时候,看起来就是和你的『子宫』发生了映照。」 「我本来以为你只是的充满不祥之气的怪怪女孩子……没想到……」洁格蕾也愣愣地脱口而出,「你……原来也……」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艾略特给她使了个眼色。 「不过,最后你却没有成为磐石的主人。」注意到好友的异状,乔托没有戳破,继续说下去,「威斯林格说,他『反转了机制,让磐石的所有权转到他手中』,应该就是为了这个,他才写了这么长的剧本,把维尔连斯和其他六个魔王、亚莱蒂的父亲,还有亚莱蒂和在这里的我们所有人——都一起搅进这齣戏里面。」 「所以……威叔……是假的?」亚莱蒂愣愣地问。 「至少,我们认识的那个『威斯林格先生』是『为了这个计画出生的遥控玩具』……这是魔王威斯林格说的。」乔托垂下眼帘,想起那个银发中年男人被树枝刺穿胸口而死的惨像,沉默了几秒,「令尊的事,威斯林格先生的事……还有奇路斯……我很遗憾。」 他没有再说话,眾人也沉默着。毕斯帝抿着唇,视线不安地四处犹疑;洁格蕾靠在墙边,安静地望着窗外;艾略特低下头开始喃喃祈祷;亚莱蒂则是睁着空洞的双眼,一言不发地盯着天花板,脑海中不断闪过片段的影像:幼时她与威斯林格一起读书的夜晚、握着她的手哭泣恳求的奇路斯、在床上掐着她的颈子的父亲……那些画面在今后的未来已经不会再出现了。 乔托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失神思考的模样,久久不语。 这漫长的一晚,回盪在各有所思的眾人之间的,只有墙上时鐘滴滴答答的时针。 (待续) ====================== 抱歉更新让各位久等了 看到这么多留言和送珠,心里真的是很开心 但是这阵子事情实在太多,腾不大出时间写文 虽然会努力尽量每周至少一更,但还是要请诸君多担待了!(′;w;`) 百叁十、给我们一点时间 时间接近凌晨两点。 追兵没有来,大家紧绷的情绪逐渐松懈,推测魔王威斯林格没有打算现在出手。由于乔托行走不便,且夜已深,几经商量后大伙决定今晚暂时在毕斯帝家住下,等天明再一起回去。 洁格蕾洗完澡之后就在沙发上睡死了,艾略特坐在她身边守着打盹,而大白熊犬莉莉丝早就在自己的小床上睡得四脚朝天。亚莱蒂独自窝在房间里,听得见隔壁乔托正在洗澡的水声,以防行动不便发生什么意外,毕斯帝就坐在浴室隔间外等待。 他们两人没有聊天,气氛似乎很僵硬。 亚莱蒂抱着枕头,手指抚弄着枕头套的一角,宝蓝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自从听过乔托那一番话后,她的思绪还很混乱,况且,在这些魔幻传说一样的事件之前,还有她被乔托·迪欧狠狠甩掉的事实。如果没有这些阴谋,他们本来应该度过一个美好的舞会,互相诉说情衷,成为真正的男女朋友才对,然而,现在这一切听起来就是遥不可及的幻影。 更令她惊讶的,却是自己竟然会因为被乔托甩掉而哭泣,却无法为威斯林格的欺骗,以及奇路斯和父亲已死的事实流下一滴眼泪。 奇路斯……真的已经死了吗? 「……乔托·迪欧。」 她听见细微的说话声隔着墙传过来,这让她竖耳倾听。 那是毕斯帝的声音。 「你说,学生会长那人渣在强姦亚莱蒂的时候说过几个名字……」毕斯帝沉默了好一会儿,接着是浴室的玻璃门拉开的声音,「在那之中,有没有……有没有我的名字?」 亚莱蒂的眼眸稍稍瞪大。 乔托没有出声,她并不知道结果,却听见毕斯帝深深叹了口气。 「果然吗……该死……!」毕斯帝咬牙切齿的说,「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学生会长要联合校长餵我那个药……事情就说得通了啊!可恶!」 「你也……不知道自己是魔王吗?」 乔托的问题让毕斯帝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我觉得魔王什么的都是荒谬的笑话……我自己也不喜欢魔法,所以很难相信你说的。」半晌,毕斯帝才慢悠悠地说,「但事情牵扯到亚莱蒂……我不相信也没办法。如果我真的也是魔王的一员……至少代表我应该拥有可以保护她的力量吧。」 「奇路斯……好像也是。」 传来乔托一跛一跛的脚步声,随后是开门的声响。 「什么意思?」 「奇路斯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魔王,但是他是真的想要保护亚莱蒂。」乔托的声音从走廊那一侧传来,「看来你们虽然没有了身为魔王的记忆,对亚莱蒂的感情还是没有改变呢。」 碰! 一拳捶向墙面的声音传来,侧耳贴在墙边的亚莱蒂感到耳膜一阵疼痛。 「小子……!你是说我想保护亚莱蒂是因为她是魔皇吗!」 「我也想问你这个,毕斯帝·以赛德。」乔托的嗓音冷得没有一丝起伏,「为什么要和亚莱蒂发生性关係?是她自愿的?她邀请你的?还是因为你是『淫魔』呢?」 「你他妈竟敢说我是淫魔——」 喀擦。 房门打开了。 亚莱蒂·艾凡西斯站在门口,只见毕斯帝一把揪住乔托的领子,拳头举得高高的,这两人不约而同朝亚莱蒂的方向望过来,毕斯帝的脸色一僵,乔托却显得很平静。 「借一步说话,乔托。」亚莱蒂淡淡地走出来,反手带上房门,「我们去阳台。」 闻言,毕斯帝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了金发少年的领子,乔托·迪欧颠簸地撞上墙面,撑着墙想前进,亚莱蒂上前朝他走来,向他伸手。 「扶着我。」 她平淡地说,笔直地望着那双平静的金黄色眼眸。 乔托抿起唇,缓缓搭上她的手。 一瞬间,他们想起了他们初次相遇的时候,在图书馆里,在两架高耸的书架之间,他向她伸出了手,他们彼此相握,而那——就是他们一见钟情的瞬间。 在此之前,她在话剧比赛上看过他大放异彩,他也远远看见过她瞭望的身影,但那都仅仅是「留意」的程度,直到他们双手相触的那一刻以前,他们不曾真正喜欢上彼此。 推开落地窗,秋夜的风沁凉,亚莱蒂又从房里抱了两件毯子出来,其中一件给乔托披上。 「……谢了。」看着少女关上落地窗的背影,乔托轻声道。他等待她,等她来到他的身边,两人肩併着肩,月光洒落在他们之间的这一刻,他才开口:「想跟我说什么?」 「保健室里发生的那些……我可以解释。」亚莱蒂望着远方黑暗中的城市,搁在阳台上的手紧握成拳头,「那是一个自称第六魔王的人对我做的,他藏在艾思的身体里,我有试着反抗,但是没有什么用。」 「……是吗。」乔托低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生气。」亚莱蒂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她侧头,凝望乔托的侧脸,「如果你不喜欢看到我的裸体,我再也不会这么做了。」 乔托没有说话,只是回过头来,与少女对望。 「……亚莱蒂。」好一会儿,少年才终于打破沉默,「对我来说,性爱是让两个誓言相爱的人坦诚相见的神圣仪式……对你来说,是什么?」 乔托的询问让她抿起唇。 「是……生物与生物之间为了延续下一代的交配行为。」少女平静地回答,「为了让这种疼痛的行为不被生物本身恐惧,用快感来麻醉大脑和神经……我是、这么理解的。」 「……是吗。」 乔托只是淡淡地这样评论,随后叹了一口气。 他的气息化作一缕清烟,在夜空中裊裊上升,望向远方的姿态美丽得使他看起来有一股脱俗的仙气。亚莱蒂凝视着他的侧脸,脑海中却在思考自己方才的答案。 也许她回答错了,也许那不是乔托想要的答案。 「我喜欢你,亚莱蒂。」 乔托突然的告白使她睁大了眼。 她愣愣地看着他,却见乔托回过头来,眼神带着感伤。 「……可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顿时,少女的身体僵住了,大脑的思绪一片空白。 「为什么……?」 「我们……太不一样了,个性、思考、价值观……等等的。」乔托慢慢地说着,眼神黯了下来,「我很喜欢你……不,几乎已经是爱上你的程度,但是我……」他停顿了一会儿,垂下头,「我……不能接受你和其他人做爱。」 「那我不做了。」亚莱蒂回答得果断,甚至有一丝急切,「如果你这么想……」 「——我也不希望你为了我改变你自己。」乔托平静地打断了她,苦笑,「爱一个人,如果无法接受他的全部,那就不是真正的爱……我们不一样,但是我很喜欢和我不一样的你……只是……」他叹了口气,「抱歉……我还没办法接受你的全部。」 亚莱蒂未脱口而出的话卡在喉中。 她垂下头,双手紧握成拳。 「如果……你认为这是对我们最好的。」她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里,说这话时,甚至感到胸口隐隐作痛,「是因为……我是魔皇,这一点……让你不能接受吗?」 「不,魔皇什么的,跟那无关。」乔托微笑起来,却显得相当苦涩,伸手抚上少女的颊侧,他的掌心还是一样温暖,「在我眼里,你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有一些我没办法接受的价值观,但却是我喜欢的女孩。」 闻言,亚莱蒂的眼神稍稍缓和下来。 她轻轻覆上乔托的手背,感受他的掌心贴在自己侧脸的温度,闭上双眼。 「我……还不是很明白爱是什么……」 「没关係,现在我知道是为什么了。」乔托回答得温和,「你就保持你现在的样……」 「——可是,我喜欢乔托。」 这次,换作是亚莱蒂打断了他。 乔托·迪欧那优美的金黄色瞳孔稍稍收缩,他楞了一会儿,安静地望着眼前的银发少女。 「我喜欢你,喜欢到总是在想你的事,想成为你的女朋友,想和你共组家庭,和你一起生孩子……」少女用平静的嗓音悠悠说着,宝蓝色的眼眸里却含着一股热切的温暖,「我知道我们很不一样,有时候,我觉得你受欢迎得很讨厌;有时候,我想掐死所有围绕在你身边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乔托并没有生气,只是轻轻勾起了微笑,「是吗……」 「对,你也有我……不能接受的部分,但是,我还是喜欢你。」亚莱蒂专注地凝视着他,眼神坚定而平静,「虽然我们不一样,但是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很相似,觉得……你是我在世界上唯一理解我的人。」 「……被说是唯一能理解创世魔皇的人,我觉得很光荣呢。」乔托轻轻笑了出来,「是啊……亚莱蒂,我有时候也是这么觉得的……觉得在这世界上唯一理解我的就只有你了。」 乔托的回答让少女微笑起来。 「因为喜欢你……我可以再给你一点时间,也给我自己一点时间……」亚莱蒂轻声说着,握紧了乔托的手,「在那之前,我可以忍受和你分开……」 「是啊,也许我们需要的是时间吧,因为发生了那么多事……」少年同样紧握着少女的手,唇角的弧度满溢苦涩,「也许有一天,我会连你的全部都喜欢上吧。」 「我的全部可不是那么容易喜欢上的,也许你会退缩也不一定,但是……」侧头亲吻乔托的指尖,亚莱蒂的嘴角勾着浅浅的微笑,「事先告诉你:我喜欢做爱,因为做爱很舒服,就算被强迫,后来还是很舒服……我觉得喜欢舒服的事情没有什么不对。」 「哦?这是在挑衅我吗?」乔托蹙起眉,却忍不住笑了出声,「那我也告诉你吧,我其实是个卑鄙的戏精,经常撒谎骗人,之前你被丢东西那时候,因为不想和大家起衝突才那样说,其实我心里还满不舒服的呢。」 「……是吗?」亚莱蒂微愣,「看不出来。」 「因为我很擅长演戏啊。」乔托像是反将了一军似地露出微笑,「还有,我的兴趣变得很快,不管喜欢上什么,很快就没热情了。不擅长记生日、纪念日,对女孩子的穿着打扮不会特别留意……啊、还有,没兴趣的时候,我什么都会用笑容敷衍过去。」 亚莱蒂陷入了沉默,乔托观察她的反应,问:「失望了?生气了?」 「不是……」少女的脸庞泛起浅浅的红晕,声音细得像蚊子,「总觉得……又有一点了解你了……有点高兴……」 她的话让乔托的双颊也染上了浅红。 「嗯……不过,这也代表我们太不瞭解彼此了。」紧握着亚莱蒂的手,乔托侧过头,又再次望向漆黑的远方,「这阵子……也还有魔王的事……你父亲的事、奇路斯的丧事,要好好处理应该会忙上一会儿,等这些都过了,我们再来好好了解彼此吧。」 「嗯……」 少女也跟着凝望向漆黑的城市,宝蓝的眼瞳中倒映着远方稀稀落落的灯火。沁凉的秋日晚风拂起两人的发,在这片刻的寧静之中,只有掌心的温度感觉特别清晰。 「到时候……让我们……像平凡人一样相爱、也像平凡人一样吵架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喃喃说出了这样的话。 身旁的乔托没有回答,嘴角牵着温暖的微笑,眼眶却湿润了。 (待续) ========================== 感谢各位的珍珠书柜和留言~ 除了七个魔王都洗白走向真爱之外,身分不明的乔托小弟也准备要脱离一见钟情的傻里傻气,慢慢走上真爱路线啦~(*′▽`*) 百叁一、天雷 天渐渐亮了。 东方的天空翻成一片鱼肚白,窗外开始传来卡车行驶和人们交谈的声音,清醒的洁格蕾洗过脸,叫醒还睡得迷迷糊糊的艾略特,说他们该回去了。 「抱歉,让你睡在这里。」摇醒趴在餐桌边熟睡的乔托时,洁格蕾不禁道歉,「沙发应该给你睡的,现在还站得起来吗?走不动的话,阿艾应该还背得动你。」 「嗯……没事……你们也很辛苦了……呼啊……」揉揉惺忪的睡眼,乔托打了个呵欠,撑着桌面站起身,「要回去了……?跟毕斯帝他们打过招呼了吗?」 「留个纸条就行了,不好吵醒他们。」看了眼时鐘,洁格蕾将乔托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肩膀,用半身的力量撑起他,「要走了,东西都拿了吗?」 他看向还在客厅写字条的艾略特,只见高胖的少年搁下笔,也站起身朝他们走来。 「乔托还是交给我吧,阿洁那么矮,会很吃力的。」 「吵死了,胖子。」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斗嘴,搀扶着乔托离开了那个家。 清晨的风微冷,阳光从城市的另一端亮起,将他们微弱的影子在街道上拉得又薄又细。一路上,乔托很沉默,多半是洁格蕾和艾略特在说话,但他们却时不时观察乔托的反应。 「怎么了?」一会儿,洁格蕾终于耐不住乔托的沉默,问,「是不是你晚上和亚莱蒂聊了些什么?比起在心里闷着,说出来不是比较愉快?」 「没有……我们没聊什么不愉快的。」乔托一个手势示意艾略特停下,他扶着一旁住家的墙面,向前自己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着他俩,「倒是你们,没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艾略特的肩膀一颤,洁格蕾则抿起唇。 「没有啊。」少女瞇起眼,「你没头没脑在问什么?」 「应该受了很严重的伤的你们为什么会知道我在哪里?洁格蕾的魔法是控制声音,为什么魔杖会冒出火焰?你和奇路斯是第一次见面,却会知道他不是人类,而且一衝进研究室那时,马上就知道要对付的是恶魔……都做到这个地步还觉得我什么都不会注意到,你们当我是笨蛋吗?」乔托嘴角虽然仍然掛着平静的微笑,语气却相当不客气,「回答我,洁格蕾,你应该也不是人类吧?而且艾略特也知情,对不对?」 洁格蕾的表情稍稍扭曲,艾略特也是沉默不语。 「你们是什么人?并且也回答我——我是什么人?」乔托扶在墙上的手紧握成拳,「没头没尾会对魔皇的转生一见钟情,我觉得事情不可能这么单纯,你们知道些什么,对不对?」 「我们……」艾略特的声音在颤抖,「我们不能说……」 乔托淡淡地看着他,视线又转向脸色难看的少女,「洁格蕾呢?」 「我……没什么知道不知道的。」洁格蕾的双拳握得死紧,「我们是你的朋友,你是乔托,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和魔皇一见钟情,就这样。」 乔托沉默了一会儿,叹息。 「从出生到现在,我觉得世界上的什么都很美好,没有什么事值得生气,也没有什么事情值得悲伤……直到我遇见了亚莱蒂。」他停顿了几秒,慢慢抚上自己的胸口,「我知道了什么是性慾,知道什么是恼怒、什么是忌妒……可是,我一直不太知道怎么表现,不知道忌妒的时候、生气的时候、悲伤的时候……应该摆出什么表情,才能好好传达出去。」 「那是因为你不应该有正面以外的情感……」 「——有的。实际上还是有的。」打断艾略特的话,乔托的嘴角勾起微笑,「只是这些情感,连身为朋友的你们都察觉不到而已。」 阳光消失了。 洁格蕾缓缓抬起头来,望着乔托·迪欧被阴影笼罩的脸庞,他的脸上还是掛着一如既往的微笑,但是这次,无论是艾略特或洁格蕾都能感觉到——乔托的眼睛没有在笑。 「现在……能查觉到了吗?」 「我的——愤怒。」 轰隆!!!!!!! 爆炸似的巨响贯破耳膜,一道雷光瞬间从天劈下,打在乔托身后叁尺处,那一剎那,黑暗的天空被强烈的闪光完全照亮,轰隆隆的声音疼得令人发聋,连大地都为之震动。 艾略特的脸色翻得死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洁格蕾的脸庞也毫无血色。 「请……请原谅……!」艾略特的声音在发抖,「我……我的真名……在阿雷尔特狂想曲里……曾经出现过……博爱的炽天使夏乐媞,此生转作男性人类,侍奉在您身边……」 艾略特突然的坦白让洁格蕾的脸稍稍扭曲。 「喂!阿艾!」 「还是说吧!阿洁!我从来没有看我主生气过!从来没有!」艾略特的声音很慌乱,「这是第一次……因为我们擅自作主!惹祂生气了啊……!」 「嘖……!」 看着如此软弱胆小的艾略特,洁格蕾咬牙,她回头看向乔托·迪欧,金发少年的眼神还是那样平静,但在那沉静之中所蕴藏的愤怒——确实是她未曾见过的。 思及此,洁格蕾握紧了拳头。 「我不说……是因为我很珍惜我们朋友的关係……能那样对等的谈笑,对我来说是很珍贵的经验……」她喃喃地说着,眉头锁得死紧,拳头却逐渐松开了,「因为一旦被知道了真名,我就无法再把你当成朋友。」 缓缓地,少女在乔托·迪欧的面前单膝跪下,宛如忠诚的骑士。 「我是战场的守护者,此世转生为女人,真名——武勇的炽天使杰沃登。」相较于胆怯的艾略特,洁格蕾的嗓音坚定得没有一丝动摇,「为了防范转生的恶魔胡搞瞎搞把世界导向毁灭,预言说你将降临至此,我们的职责便是守护你……」 「因为,你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神』的载体。」 那个答案令金发少年陷入了好一会儿的沉默。 如果亚莱蒂·艾凡西斯的真实身分是创世的魔皇,能与她两情相悦的自己或许是与魔皇这个身分对等的存在,一个晚上不断思索,这个答案早已列在他的预测清单中。 只是,亲耳从艾略特和洁格蕾口中听到,内心还是相当衝击。 「……载体?」他回过神来,为那个名词蹙眉,「意思是,让神现界的容器?」 「是的……」艾略特似乎因为松了一口气,身体停止颤抖了,「像圣书所写的一样,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协助人类已经很多次了,但是魔界的恶魔……除了中世纪时代曾经零星被黑魔教徒召唤过以外没有现界过,所以,当魔皇的磐石被投向人间时,我们就开始对魔界戒备。」 「后来的结果也的确和我们预料的一样,磐石的降临是恶魔入侵人界的前兆。」洁格蕾接着他的话说下去,「有七个极强大的恶魔无预警转生到这个世界,虽然时空有一点落差,大致上都落在同一个年代,而你……你应该是为了对应这个情况而诞生的。」 「简单来说……我就是个剎车?」乔托低头陷入了思考,「为了阻止恶魔暴走才出生……是吗?那么你们又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 「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就相当于神的代言者,我们是为了守护你才转生。」洁格蕾回答得迅速,「守护你,在神觉醒并现界前代替你监视恶魔的活动,是我们此世的使命。」 「监视……」闻言,乔托稍稍收紧了拳头,「等等,难不成……我是为了监视亚莱蒂,才和她一见钟情,我接近她、想待在她身边……都只是为了监视?」 艾略特和洁格蕾对望了一眼。 「这个……我们不清楚。」艾略特不是很确定地回答,「我主和魔皇……祂们的思考及活动已经远远超越我们天使的层级。事实上,我们也从来没见过我主真正的姿态……在转生人界的时候与您这样的『载体』碰面,已经是我们最接近我主的时候了。」 「是……这样吗……」 乔托垂下头来,半晌也不语。艾略特与洁格蕾在静默中观察他的反应,几尺之外,被天雷劈中的人行道已经一片焦黑。天空乌云密布,方才的朝阳就彷彿错觉一样,雨珠零零星星地飞落,打在清晨的城市里,也打在他们严肃的脸庞上。 突然,金发少年倒下了。 艾略特立刻反应过来,一个箭步上前接住了他,慢了一步的洁格蕾也赶紧起身来到乔托·迪欧的身边,只见昏厥过去的少年脸色苍白,呼吸却还算平稳,这两人不禁松了口气。 「只是累坏了吧。」艾略特怜惜地说着,轻抚着少年的发,「辛苦了,乔托。」 「以第一次觉醒来说算是不错了。」洁格蕾叹了口气,回头望向焦黑的人行道地砖,「没有伤到什么,本人似乎是有意识地在控制力量,这是好事。」 「结果会怎么样还不确定呢。」小心翼翼地将少年背上后背,艾略特苦笑,「毕竟『神的载体』和『魔皇的转生』正面接触这种事,还是创世以来第一次吧……」 「……回去吧。」洁格蕾脱下外套,给乔托披上遮雨,「……这次的状况也好,乔托的觉醒也好,要和其他炽天使报告的还很多。」 「这次失态这么严重,我们会被骂死吧……」 「无所谓,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见洁格蕾眼神坚定,艾略特长叹一口气,将背上的金发少年又提高了一点,迈出脚步。 雨还在下着,一大一小两个影子走在清晨濛濛的街道,前方的路还很长。 (待续) =================== 感谢各位的投珠书柜和留言qvq 照目前叁次元这个忙碌的节奏,可能只有每週六喘口气的时候才能更新了,一阵子之后看会不会好点,作者再来尽量码字qvq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百叁二、公开性交事件 週一,亚莱蒂被早起的莉莉丝兴奋地舔醒时,乔托一行人已经走了,但厨房传来阵阵食物的香味让她知道毕斯帝还在。 抱着莉莉丝走进厨房,餐桌上已经摆着热腾腾的一篮麵包,毕斯帝站在炉前,平底锅里发出滋滋的油煎声,伴随着炒蛋的香味。 「你醒啦,牙刷了吗?」毕斯帝搁下煎匙朝她走来,在少女的侧脸落下一个吻,「早餐再五分鐘就好,你先去刷牙洗脸吧。」 「嗯……」顺手揉了揉男人的乱发,少女打了个呵欠,「待会儿……有话想问你。」 「什么话?」 「问你上一週去了哪里。」 「我说了不是女人该过问的话题。」毕斯帝明显回避了她的目光,转身又走向炉边,「比起这个,老子倒还想问问我不在的时候厨房被你搞成什么样子?你真的是女人吗?」 他理直气壮地转头过来质问,亚莱蒂却已经不在门口了。 「嘖……!给逃了啊……」 毕斯帝回来相当于叁餐有着落,这大概是对亚莱蒂·艾凡西斯而言最庆幸的事。 因为从小生在富贵之家,她对自己的品味有绝对的自信,因此不得不承认,自己做出的料理实在难吃到令人作呕的地步。上週毕斯帝离家,她除了每晚削削水果以外,叁餐几乎外食解决,原本就拮据的经济状况一天比一天难熬,现在手头更紧了。 如果有一天毕斯帝把她赶出这个家,那大概只能去街头卖身了吧。 但话又说回来,那个「家」,现在还有她的容身之处吗? 扭紧水龙头,银发少女抬起头来,看向镜中的自己。 父亲已经死去,威叔应该已经代为接管艾凡西斯企业,他的真实身分是来自魔界的第四十八魔王,而自己,据说是创造了他的魔界创世主——「魔皇」,按照这层关係来判断,她应该可以正大光明走回那个家才对。 「魔皇……」她凝视镜子对面那一如既往平淡的脸庞,「没有实感……」 连一个魔法石都无法驱动的她,只是学了一点武术,腕力和肌力也和普通女孩子毫无区别,就突然间被告知是创世的魔皇本尊,确实没有一点实感。 叩叩。 浴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早餐好了,来吃。」毕斯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知道了。」 她走出浴室时,毕斯帝正在给莉莉丝弄狗食,亚莱蒂在餐桌边拉了椅子坐下,炒蛋和煎香肠的香气扑鼻而来,夹在热腾腾麵包里的起司看起来也融得恰到好处。 「吃完之后我载你上学。」毕斯帝解下围裙,也到她身边坐下,「你是不翘课的吧?」 「昨天嘉年华,今天补假。」 「啥?」少女的话让他一愣,「对啊……说起来,每年好像是有补假这回事……」 「今天有要去的地方吗?」 「嗯……有啊……」咬下一大口香肠,毕斯帝的眉头拧起,他吞下口中的食物,慢悠悠地道,「那啥……想去找找……奇路斯的遗体。」 他的话让身旁的少女停下了刀叉。 亚莱蒂·艾凡西斯瞪大双眼,无神地盯着餐盘,沉默了半晌也没有说话,毕斯帝看着她,伸出手,温热厚实的大掌按上她的脑袋。 「他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他沉沉的嗓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只要你能好好记住他,他在那个世界就会感激涕零了。」 这是实话。 换作是自己,真的有为喜欢的女人牺牲性命的勇气吗?毕斯帝·以赛德认识奇路斯·克里尼斯至今,一直以为他只是个性慾超乎常人的混蛋变态,却没有想到那个窝囊的蠕虫在遇见亚莱蒂之后,竟脱胎换骨成为了无畏的勇者。 虽然并不是很想承认,但他对亚莱蒂的爱是货真价实的。 银发少女始终没有回话,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开始动起刀叉。 * 判断带亚莱蒂回到艾凡西斯企业总部可能有危险性,毕斯帝将她载到附近的商店街。 「我去探个路,可能会遇到那个鹿角混蛋,如果来不及回来,中午你就在附近买点吃的。」说着,毕斯帝掏出钱包,捏出两张钞票给她,「别吃太多东西,晚餐我要燉肉。」 「我不能一起去?」 亚莱蒂轻声问,只见男人喀的一声,将安全帽的罩子又盖下来。 「如果那个小个子女说的是真的,敌人强得和怪物一样,我虽然带着魔法石,但是也不知道有多少屁用。」说着,他长叹一口气,「要是你被掳走,那可就对不起奇路斯那条命了。」 亚莱蒂没有回话,握紧了手中的钞票。 「你也要平安回来。」她轻声说,「不要再有第二个奇路斯。」 她那命令一般的语句让机车上的男人回过头来,全黑的罩子下那双眼眸安静地望着她。 「我会的。」他平静地说着,抓紧把手,「因为我的女人在等我啊。」 亚莱蒂抬起头,却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油门一拧,男人的机车从人行道飞衝出去,甩尾转入车流中,引擎的长啸划破天际,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就像流星般不见踪影。 亚莱蒂站在原地目送,直到引擎声完全从耳畔消失,她才将钞票收进钱包,转身。 对于奇路斯死去这件事,她还没有什么实感。 没有悲伤,没有痛苦,没有哀慟,只是偶尔想起自己再也见不到他那张被厚重瀏海遮盖的脸庞时,会觉得胸口发闷,除此以外并无其他。 明明是为了救下自己而牺牲性命的男人,也曾对那个胆小温柔的他抱有信任与好感,如今,她却对他的死毫无感觉,亚莱蒂开始觉得自己冷血得可怕。 「因为是……魔皇吗?」她喃喃地自言自语,「所以……冷血无情……?」 如果真是如此,又为什么会为了乔托的拒绝而流泪?亚莱蒂很快在心中反驳了自己的假设,她摇摇头试图令自己不再去想,抬头一览商店街的全貌,却突然发现前方有人群聚集。 「啊、啊!啊啊啊……呀啊啊啊啊啊——」 那是女性的呻吟。 与其说听起来像遭到什么惨剧,不如说充满了娇淫感。亚莱蒂看着围了一大圈的人群,每个人手上都拿着手机,尽可能举得越高越好,似乎试图要拍摄什么,也有一些人零星从人群中挣出来,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一脸嫌弃。 「妈的!a片不能到别的地方去拍?」 「光天化日的……真不要脸!」 「那女的真骚……等下看能不能约她去旅馆……」 「傻啊?那种香炉女,搞不好有菜花啊!」 「操!正解!」 「老天!怎么这里也有啊?刚才在市政厅广场上才看到过啊!」 人群的议论传入亚莱蒂的耳里,原本打算离开的她停住了脚步,站在人群外观望了一会儿,只见两个警察匆匆过来了,吹哨声驱赶了看热闹的群眾,在他们的中心,赤裸的男女正傍若无人地交欢。他们激烈地吻着彼此,肉体拍击的声音啪啪啪的规律而刺耳,唾液自他们的嘴角流下,脸上的表情流露着满足的欢愉。 警察先是吹哨并口头警告,没有任何效果后才七手八脚地将他们分开,当男人的阴茎一抽离女人的身体,那对男女就彷彿野兽般开始咆哮、挣扎,围观的群眾见状纷纷吓得倒退。 「好饿……好饿啊!!!!!!」男人被警察扭在地板上,拍着地板疯狂地大叫,「力量!力量要不够了!好饿……好饿!!!好!!!饿!!!!!」 「呜啊啊啊啊——大大的鸡巴!人家要大大的鸡巴!精液!精液——不够啊!!!」女性那方也是失心疯似的哭吼,围观的群眾听了,有的失笑,有的嫌弃,有的恐惧。 「回报,第叁商店街的公开性交事件镇压住了。」压在女人身上的警察对着无线电说,「现在就将主事的男女带回警局。」 『沙沙……辛苦了……沙沙……刚刚接获第八起公开性交事件举报,地点在都魔院正门,有空的同仁请前往劝阻……沙沙……重复一次……刚刚接获第八起公开性交事件举报……』 无线电另一端传来这样的声音,两名警察显然都十分疲惫。 「怎么回事……?」 周遭有人开始交头接耳。 「看社群了吗?今天特别奇怪啊……市区内到处都有公开性交事件……」 「这么说刚刚的不是在拍片吗……?」 「把影片上传到网路,问问有没有类似状况吧……」 「市政广场那起好像已经有人上传了……但是涉及色情内容被举报删除了……」 「妈呀!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不会是新的传染病吧……?」 「好可怕……」 随着警察将赤裸的男女扭上警车,人群也渐渐地散了。 亚莱蒂站在原地看着警车远去,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却不知道那是什么。 (待续) ================== 新章突入,女主的奋起之路终于要开始啦~ 百叁叁、手足 时间过了中午,毕斯帝传了讯息给她,说艾凡西斯企业今天没人上班,但公司外边一带都没找到奇路斯的尸体,他打算潜入建筑里面看看,要亚莱蒂在附近自己解决午餐。 她随便找了间看起来挺舒适悠间的汉堡店,点了套餐走到楼上,也许时值午餐时段,附近一带又都是商业大楼,用餐区已经客满,她站在原地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突然有人向她叫喊。 「亚莱蒂?亚莱蒂小妹妹!」 那声音好像听过,又好像没听过,少女旋了脚跟回头,只见在靠窗的角落一个四人座,有个褐发的高挑男人正在向她招手。 好像在哪里看过。 她抱着迟疑的心态向他走去,那个男人朝他露出友善的笑容。 「是我啦,罗伦,毕斯帝的姊夫,你还记得吗?」 少女的眼睛稍稍睁圆,应了一声,终于想起男人的身分——是他们被停学那天,带着一袋啤酒来找毕斯帝聊天的男人。 「你好像找不到位子吧?要不要和我们合桌?我们吃饱了,很快就要走了。」他拿开公事包,将身旁的空位挪出来,「你今天自己一个人出来?毕斯帝没和你一起?」 「他有事,要我自己解决午餐。」亚莱蒂说着,在空位大方地坐下,恰与斜对角的另一个年轻男人对上视线。 那男人有着一头黑得不太自然的短发,和一双与罗伦一样的绿色眼眸。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这位是我二哥。」重新坐下的罗伦赶紧替两人介绍,「二哥,这是以赛德家小儿子的女朋友,叫作亚莱蒂。你们互相打个招呼吧。」 「哟。」那男人看起来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举起手随意打了个招呼,咧嘴微笑,「还真是个美人啊……头发的顏色染一下就完美了。我叫利瑟比·夏米尔,你……嗯?」 突然,名为利瑟比的男人睁大了眼睛,盯着亚莱蒂瞧。 「小美女,我们是不是见过?」 男人突然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 「我也有同感。」亚莱蒂神色淡定,「但是在哪里?」 「啊……嗯……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奇路斯的傢伙?奇路斯·克里尼斯。」 男人的提问让少女睁圆了眼睛。 「你是奇路斯的朋友?」她反问,却惹得男人哈哈大笑。 「果然啊!你就是那时候的!」他笑着拍了桌子几下,又指向自己的鼻子,「我跟他不是朋友,怎么说……算是上司?喏、那小子不是背着学校偷偷拍a片吗?我是副导啦。」 亚莱蒂静静地看着他,不解地歪了下头,男人又笑了。 「那傢伙不是有一次突然在旅馆出现,抱着你就跑吗?我就是那时候拿沐浴乳罐子砸他的人啦。」男人爽朗地拍拍大腿,「唉呀——在这里重逢还真是巧遇,有没有兴趣来拍a……」 「——二哥!」低喝着打断男人的话,罗伦警告地说,「别把以赛德家的人扯进那边去,要是有个什么,我可没办法对以赛德家交代!」 「开玩笑的啦开玩笑的啦!你从小就是死脑筋……」利瑟比哼笑了两声,「像爸爸。」 闻言,罗伦的脸色沉了下来,喝了一声:「给我闭嘴。」 「哦?生气啦?」 利瑟比勾起挑衅的微笑,餐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亚莱蒂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人,默不作声地拆起汉堡的包装纸。 「生气的表情看起来多像爸爸啊。」利瑟比进一步刺激,两手一摊,「总是把以赛德以赛德的把公司的掛在嘴边,这点就是和爸爸越来越像……像我一样活得自由一点如何?」 「你活得自由?我看没办法从爸爸的阴影下走出来的是你才对吧?」罗伦的语气尖酸刻薄,「为了彻底拒绝他还特别去把头发染黑,你以为我们都看不出来吗?」 利瑟比的表情也稍稍扭曲。 「怎么样?我想换个发色你们也有意见?」 「你不要再游手好间过日子了,二哥。」罗伦的语气越发严厉,「妈妈的事情我们都很难过,但是一直消沉也不是办法,你应该找份正经工作好好……」 「——正经正经?你现在是真的变成老爸的化身不成?」打断罗伦的话,利瑟比倾身向前,脸因恼火皱成一团,「这样的话你改姓啊!跟老婆姓什么以赛德啊?罗伦·艾凡西斯!」 正咬下汉堡的亚莱蒂一愣。 「艾凡西斯?」 她突然出声,罗伦和利瑟比回过神来,意识到身旁还有外人在,他们尷尬地别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半晌,才由罗伦开口解释: 「抱歉让你见笑了……刚才的事忘了吧。」 「艾凡西斯,是军火商的艾凡西斯吗?」亚莱蒂追问,罗伦和利瑟比不约而同低下头来。 「……不、不是……」罗伦的拳头握得死紧,冷汗滑落额角,「你搞错了……」 「是吗……」亚莱蒂的肩膀松懈下来,「所以只是巧合。」 「巧合什么?」利瑟比瞟了她一眼。 「同姓。」银发少女淡淡回答,「我的名字是亚莱蒂·艾凡西斯。」 猛地,罗伦和利瑟比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的姓氏是艾凡西斯?!」罗伦惊愕地大叫。 「那头银发!」利瑟比咬牙切齿地低吼,「妈的!就觉得在哪里看过你!」 亚莱蒂咬着汉堡,抬头望向他们。 她那双绝美的宝蓝色眼睛让利瑟比的表情更加扭曲。 「那眼睛!那个眼睛……根本就是那个女人!你就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他低吼,伸手扯住亚莱蒂的衣领,用力将她揪起来,饮料杯因此被碰倒,冰块和红茶洒了一地。这会儿的骚动惹来周围不少人的目光,罗伦的脸色有点铁青。 「二哥、冷静点!别对以赛德家的……」 「她哪是以赛德家的人!她是艾凡西斯家的人!」利瑟比的厉吼打断了他,「她是那个人渣和婊子生下的孩子!老妈就是为了这种人才死的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亚莱蒂淡定地回答,手中还抓着汉堡不放,「如果你说的艾凡西斯家和我家是同一个,那你应该搞错了什么,我并没有什么母亲。」 少女的回答让罗伦的瞳孔稍稍收缩。 他猛然想起来,那天在毕斯帝的家里,亚莱蒂对他所说过的话。 「……二哥,这不是她的错,她不是自愿生在那个家里的,就和我们一样。」抓住利瑟比的手腕,罗伦说道,「亚莱蒂在那个男人那里也过得很辛苦,不然干嘛要离家出走?」 闻言,利瑟比紧锁的眉终于松开了一些。 他不情不愿地放了手,少女重新坐回位子上,又没事一样咬下一口汉堡。 利瑟比和罗伦在沉默之中看着她,两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利瑟比将下唇咬得死紧,他嘖了一声,抓起手机和钱包塞进口袋,转身就走。 见状,罗伦也抓起公事包,把桌上的托盘和吃剩的垃圾稍作整理,拿在手上。 「……抱歉。」离开前,他对亚莱蒂拋下这样一句话,「那个……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们好好谈谈看吧……妹妹。」 没有等亚莱蒂回话,他匆匆走了。 直到他走远,在附近拿着拖把观望的服务员才敢靠近,向少女悄悄点了个头,开始清扫打翻在地上的饮料,注目的人群也才纷纷移开目光。 (待续) 百叁四、陷阱 终于知道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是谁,但并没有什么实感。 亚莱蒂不觉得自己有母亲,对于父亲曾经所提的「前妻莉莉丝」也只有一个虚无縹緲的模糊想像,偶尔父亲喝了酒爬上她的床,会在高潮前几秒鐘提起几个名字,亚莱蒂从来没有去记,也觉得与自己无关,但现在想起来,的确是有叫「利瑟比」和「罗伦」的名字。 但现在说起这些也无济于事,毕竟父亲已经死了。 亚莱蒂离开汉堡店,又找了间咖啡厅,点了甜点和饮料坐了一下午,翻翻杂志的同时不时查看讯息,但无论等多久,毕斯帝还没有回应。 再过两个小时就要傍晚了,也许自己应该先搭计程车回家,手头上的现金还够付高昂的计程车费,但毕竟是毕斯帝给的午餐钱,她并不是很想用在午餐以外的用途上。 离开咖啡厅,亚莱蒂想先去给毕斯帝买晚餐的材料,才走了几步,就觉得不太对劲。 ——有人在看她。 她警觉地四处张望,注意到附近商店的看板下站着一个滑手机的男人,看起来像是高中生;对街,也有一个女高中生在盯着她,不仅如此,停在路边的车内、行道树下、公车站牌边……她越警觉,就发现盯着她的人越多。 视线本身并不令她害怕,她的心中却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异样感。 她加快了脚步往前走,那些人朝她跟了过来。 跟上来的人以高中生居多,其中也有一些成年人……亚莱蒂一面快步走,一面透过店家的橱窗观察身后的跟踪者。她惹上的人太多,不记得是哪个人刻意指使,但如果高中生居多,应该不是刚才起了衝突的同父异母哥哥利瑟比。 才想着,前方几个路人突然停下脚步同时回头,无预警形成一道人墙,亚莱蒂下意识往旁边的巷子拐进去,却发现中计了——那是条死路。 回头,身后已经被堵死了。 约莫十来个人堵在巷口,只是盯着她看,没有追进来,他们的眼神看起来不像失神,应该不是受人操控,亚莱蒂退后了几步,突然撞上了谁的肩膀。 她立刻回头,却在看清来者的身影后,脸色刷得惨白。 恐惧凝结了她的全身的血液,她的身体僵住,手脚也失了力气,不停发抖。 她不会认错那头紫色的长发、脸上的疤痕,还有那副不可一世的表情…… 性虐的魔王——维尔连斯。 「感谢大家帮我把人带到,可以解散了,关于奖励……之后我会再联络。」 维尔连斯风度翩翩地说,巷口的人们有些人红了脸,有些人扭曲地微笑,他们没有说几句话,很快就散了。亚莱蒂想趁机逃开,却被男人紧紧箝住了上臂。 「想去哪里?」 维尔连斯的嗓音柔软得很性感,却令她害怕。 「……你找我有什么事?」她听见自己的嗓音在打颤,「放开我……」 「在发抖呢……这可不像您哦,我的主人。」朝着她的耳朵吹了口气,维尔连斯勾起一抹邪魅的微笑,「跟我走一趟吧,我有很多话想跟您说。」 「我拒绝……」 「哦?」 维尔连斯轻笑一声,松了手。 亚莱蒂快步跑向巷子口,与维尔连斯拉开距离,她顿下脚步,回头警戒地盯着他,但维尔连斯站在那里,双手插在口袋,似乎没有一点追过来的意思。 「我没有办法强迫您,亲爱的主人。」维尔连斯的态度毕恭毕敬,嗓音听起来却带着嘲讽似的轻浮,「那天的事情我想您应该听说了……没错,我已经没有魔法了,不过,如您所见,魔王的吸引力还稍微留着一点,我的肉奴有些是清醒了,但自愿留在我身边的还多得是。」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会儿,「……所以说,找到乔托·迪欧,在他和他的朋友们身上留几道疤痕……对我来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亚莱蒂的肩膀一颤。 「啊啊……如果您拒绝跟我走,我大概会难过得拿乔托·迪欧开刀吧?」维尔连斯装模作样地悲叹,「剖开他的肚皮、掏出脏器、剥下他的皮……然后一边憎恨主人对他的宠爱,还有对我的冷淡……然后……」他又刻意停顿了一下,「下一次您再见到乔托·迪欧的时候,那就只是一张包裹着我的『皮』也不一定——就像薇塔·凡西尼堤那样。」 一股凉意从背脊直窜而上,少女只觉得身体每一寸的毛孔都因恐惧而放大。 「……我跟你走。」亚莱蒂努力压抑嗓音的颤抖,拳头握得死紧,「相对,你不能够对乔托出手……这是我……」她紧咬下唇,顿了几秒,抬头,「这是我——对你的命令。」 瞬间,维尔连斯的脸上浮现了欣喜若狂的微笑。 狂气四溢,那是一种扭曲到令人发寒的表情。 「遵命。」他像个执事,恭恭敬敬弯下身来,九十度鞠躬,「我亲爱的主人。」 (待续) ===================== 诸位小伙伴更新久等了 要问这几的月作者死去哪里……嗯,在下去转职了 从一个人自由分配时间做专案,变成朝九晚五和一群人做专案 经常性加班弄得没有什么码字的时间,在这里先和大家鞠躬道歉 只是几个月没有码字实在是太闷了,所以在下决定把码字列入必要工作的一部分 每个星期至少播一天下班时间出来码字,所以应该会每週一更 让大家久等了万分抱歉,希望不嫌弃未来佛系的缘更qvq 百叁五、凌虐 周遭的景物越来越暗,他们进入了小巷子。 维尔连斯的紫色长发扎成一束低马尾,衬衫搭配细条纹西装背心及西装裤,外表像个风度翩翩的绅士,亚莱蒂看着他的马尾在眼前一晃一晃,注意到男人的耳朵穿了不少耳钉。 他们拐了个弯,走进一家性爱旅馆。 旅馆门口的招牌上画着高跟鞋和马鞭,里头的装潢风格是黑与红交织的对比色调,柜台人员向他低头,他也没回应,领着少女进电梯上叁楼,穿过走廊,刷了卡进入一间房。 房间很宽广,灯光却很暗,才一进门就看见大大的叁角木马放在眼前,满天都掛着手镣脚銬,墙上还有拘束具,靠近窗口的位置点了一排蜡烛,角落搁着一副刑架,宽广的king size双人床被地牢似的铁杆围绕。 「这还是我挺喜欢的一间房呢。」维尔连斯露出微笑,旋了脚跟,「请坐吧,主人。」 然而,回头的瞬间,他却因眼前的景象而愣住了。 亚莱蒂·艾凡西斯正在锁门,还加上了防盗鍊。 「这是在做什么?我的主人。」 「……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来。」亚莱蒂儘管态度冷静,还是听得出她正在压抑嗓音的颤抖,「我只是把后路给断了而已。」 「我可没有打算做到那么绝,亲爱的主人。」维尔连斯大步朝她走去,双手压上门,将她围在身下,眼里饱含扭曲的欣喜,「反正,只要乔托·迪欧还在,不管几次您都会……咕!」 维尔连斯的话瞬间打住。 狠狠嵌进他腹部的——是少女的拳头。 「咳……!唔!」 虎躯一震,男人差点没吐出血来,他摀着腹部倒退几步,瞬间,一个鉤拳从右侧重击他的侧脸,男人因这衝击被揍飞出去,撞到墙上,狼狈地滑坐下来。 还没足够的时间喘息,又一道踢击踹中他的下巴,他感到自己的顎骨在嘎滋嘎滋作响,碰的一声仰头倒在地板,而少女一脚踩上了他的胸口。 「呜咳……!」 「没有魔法……代表只要距离拉远,你就没办法攻击乔托。」亚莱蒂喘息略显急促,冰冷的眼神居高临下睨视着脚下的男人,她松了松发红的拳头,「所以,让你再也不能对他出手的办法——就是在这里杀了你。」 「呵……呵呵呵……」 鲜血顺着嘴角淌下,男人仰望少女阴冷的表情,那是认真要置他于死地的眼神,他感到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血液在沸腾,威压的恐怖感席捲了他的每一寸神经。 男人张开嘴,嘴角竟扬起了兴奋的弧度。 「那就请吧……主人……」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只有拳头打在皮肉上的沉重声响。 过程堪比虐待,亚莱蒂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有这样认真揍人的一天,维尔连斯的整张脸都肿起来了,一块青、一块紫、眼角破裂,吐出的鲜血已经染红衬衫的衣襟,她也打到双拳都是血,但她却无法停下来,生怕只要一停手,维尔连斯就会展开反击。 她很害怕。 这个人曾经将自己锁在床上强姦、掐着她的颈子、身旁还有满脸泪水的乔托·迪欧——只要一回想起那个画面,她就无法控制全身的颤抖。 碰! 碰! 碰! 无言的拳头持续落在无力还手的男人身上。 只要这个人还能动,她就要继续打。亚莱蒂喘着气,汗水濡湿她的发,她的双手已经痛到没有知觉,挥出的拳头一次比一次无力,她跨坐在男人的身上,无助地抬头环望——还不够、还不足已杀死他、只是这种程度维尔连斯一定还能再爬起来、没有什么尖锐的东西能刺进他的胸口、没有什么能让他的心脏立刻停止吗—— 维尔连斯一声求饶也没有,这是让她最害怕的。 滴下的汗水模糊了视线,过度用力让她的脑袋有些晕呼呼的,她疲累地试图站起身,却被地上一滩血滑倒,上半身栽在维尔连斯的身上,少女挣扎着想要起身。 突然——维尔连斯的手朝她伸过来。 瞬间的恐惧感几乎让她要窒息,瞪大的双眼倏地收缩了瞳孔,冰冷的触感附上她的脸庞,刺入他的血管,令她全身的血液都因恐惧而凝结。 然而,维尔连斯只是碰触着她。 怦怦、怦怦。 心跳声在耳畔响起,亚莱蒂的双眼睁得大大的,维尔连斯发冷的手按在她的后脑和脸庞,瘫软的,几乎没什么力道,而她侧耳靠在那男人的胸口,听得见他的心跳,沉稳的。 恐惧感慢慢消失了。 数秒、数十秒、数分鐘过去,呼吸逐渐平静下来,她只是静静地这样靠着他。 然后,她缓缓坐起身,抱着她的双手也因此滑落,她愣愣地看着身下的维尔连斯,那紫发的男人已经昏死过去,他的俊脸就像受了伤的阴裘·布斯一样肿得难看,却还没那么惨。 亚莱蒂安静地望着他,恐惧与杀意不知怎么已经消失无踪。她打量着他的躯体,苍白的肤色,瘦得骨感分明,细瘦的手臂称不上有多少肌肉——没有魔法的他如此弱小。 就连被一个女孩子单方面殴打,也没有还手的力量。 「除了凌虐弱者以外你什么都不会吗……」她半垂眼帘凝视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咬了咬下唇,「是吗……我刚刚……也是凌虐弱者……」 她起身,拉过男人的手臂绕过后颈,撑着他那几乎只有骨头的瘦弱身体,将男人扔到床上去,又去浴室打溼毛巾,替他擦拭脸上的血跡,止了鼻血。 弱到这种程度,哪怕就是真的缠上了乔托·迪欧,不说他身边那个叫洁格蕾的女人能帮忙击退,擅长光魔法的乔托自己也能摆脱吧。 将失去意识的维尔连斯独自留在床上,亚莱蒂·艾凡西斯淡定擦去自己身上残留的血跡,在浴室洗过手,大步离开了性爱旅馆。 (待续) ======================= 女主的拳头成功反击的瞬间w 百叁六、寻尸的旅途终点 那天,毕斯帝没有回来接她。 亚莱蒂最后还是自己搭了计程车回家,空荡荡的家中还是暗的,毕斯帝没有回来。 她给饿到哀号的莉莉丝餵过狗食,自己只能削削水果填肚子。夜逐渐深了,她躺在沙发上,电视新闻播报着市区发生的公开性交事件已经达到数十起,她却没有仔细听,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听着时鐘滴滴答答的声音,肚子饿得咕嚕咕嚕叫。 不会像奇路斯一样,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遇到了什么意外吧? 亚莱蒂坐起身,因为飢饿而感到些许晕眩,她扶着发昏的脑袋慢慢站起来,回房间拿了钱包和钥匙,走到门前,莉莉丝跑来缠住她。 「我出去找毕斯帝,顺便买点东西吃。」她低头亲吻撒娇的爱犬,轻声道,「在家好好待着,闻到不认识的味道不要随便开门,知道吗?」 傻狗莉莉丝摆明没有听懂,只是兴奋地伸着舌头。 她穿上外套,出了门。 夜深了,公寓安静冷清,家家户户的灯是暗的。亚莱蒂站在电梯里,听着电梯的声音,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公寓明亮的大厅,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什么机器运转的嗡嗡声,她的高跟鞋踏过大理石地板发出清脆刺耳的跫音,也没吵醒偷偷打盹的保全。 大门口的阶梯边传来香菸的气味。 亚莱蒂停下脚步,望着那个半裸的背影。 ——毕斯帝·以赛德。 他坐在阶梯上,穿着运动短裤,身旁放着拳击手套、几个被捏扁的啤酒罐,还有一个纸袋,菸屁股已经在地上堆成一座小山,香菸混揉着汗水的味道瀰漫他的四周。 亚莱蒂向他走去,在他身旁坐下。 毕斯帝侧头看了她一眼,一句话也没说,他又抽了一口菸,长吐,白烟在秋日深夜微凉的空气中裊裊上升。半晌,他拧熄菸头,深吸了一口气,叹息。 「抱歉……」他的嗓音有点沙哑,「很饿吗?」 「嗯。」 毕斯帝又深呼吸了一次,他抚弄着手指,似乎看起来有点不安,视线游移了一会儿,他伸手去掏口袋里的菸,瞄了身旁的少女一眼,却还是把菸塞回去。 「想抽就抽吧。」亚莱蒂似乎看出他的顾虑,轻声说,「奇路斯……找到了吗?」 毕斯帝没有回答,只是用眼神示意身旁的纸袋。 亚莱蒂拿起纸袋倒出来,一套摺叠整齐却发臭的衣物落上她的大腿,她拾起那件连帽上衣,整件都被血浸透过,乾涸的血已经发黑,纤维也变得僵硬,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另一件裤子也是同样的惨况,放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小夹鍊袋,里头放着一套被剪开的女性内衣。 是那天在游泳池的更衣间里,她送给奇路斯的内衣。 「那傢伙的衣服……」毕斯帝说,他的手颤抖着,又去掏口袋里的菸,嗓音也在打颤,「我能拿回来给你看的只有这个了……抱歉……」 「遗体……找不到吗?」她问,看见毕斯帝摇摇头。 「找到了。」他又深深吸一口气,吐出,想将菸凑到嘴边,手却瘫软了,头垂得低低的,「在垃圾场……被……」他有些说不下去,眼眶湿润,「被剁成一袋碎肉……已经生虫了。」 亚莱蒂抿起唇,抓着衣服的手揪得紧紧的。 「……是吗。」她垂下头来,紧握着满是血污的脏衣服,眼神也黯了。 「我只能把他挖出来……用手……」毕斯帝低下头,宽阔结实的肩膀如今却在脆弱地颤抖,「感觉缺了很多……不到一个人的重量……」 亚莱蒂沉默地望着他,眼眶湿润起来。 「……埋了吗?」 她问,看见毕斯帝点点头。 「在公园……」他用拇指和食指拧拧发红的眼角,用力深吸一口气,似乎不愿让少女看到他的眼泪,「明天……带你去看他……」 「……好。」 紧抓手里的衣服,少女低下头,亲吻了手中满是血腥臭的衣衫。 毕斯帝静静地看着这样的她,泪水终于滚落了眼眶。也许是酒精的影响,也许是尼古丁的刺激,那一刻,在她的身边,他突然觉得自己好脆弱。 他弯下身来,亲吻她的双唇。 尼古丁的苦、血的腥、泪的咸、酒精、汗水……杂陈五味在他们的口中交织,少女没有拒绝他的吻,她的手抚上他赤裸的背,顺着肌肉的纹理轻轻向上,滑过他的后颈,深入发丛,就像每一次她所习惯的,她抚摸着他的头。 魔皇——创世的魔皇。 如果这是真的,她是一个多么强悍的女人。 那么……就算是被称作霸王的自己,在她面前展现软弱的一面,应该也是被允许的吧。 四片唇瓣分离,透明的银丝牵在他们之间,他温顺地替她舔去嘴角的唾液,而少女冰凉的手抚过他的双颊,掌心轻轻揉去颊上的泪水。 他依偎在她的掌心,顺着她雪白的颈子轻轻往下吻,脑袋靠在她的胸口,柔软丰满的乳包裹着他的脸庞,他可以听见下方传来的心跳,怦怦、怦怦……平稳的,令人安心。 他们在静謐的夜里相拥,在沉默之中闭眼。 「今天……不想再看到肉了……」 埋在少女胸口的壮硕男人闷闷地说。 「燉菜也很好。」少女的声音很温柔,「24小时超市应该还开着,一起去吧。」 「啊啊……」他蹭了蹭她的乳,像在撒娇,「让你饿着了,抱歉……」 亚莱蒂没有回话,只是微笑着,低头亲吻他的发旋。 (待续) 百叁七、适合做爱的空气 周二,该是学校恢復上课的日子。 亚莱蒂这天早上醒来时,毕斯帝·以赛德正躺在她的床上,他是浑身赤裸的,亚莱蒂虽然还穿着短裤,上半身倒是被脱个精光,坦裸雪白的乳包夹着男人的脸,遍布吻痕和咬痕,一边乳头还被男人含在嘴里,她听见自己沉重的胸口处传来阵阵鼾声。 想起来,昨晚毕斯帝半夜无法入睡,来敲她的房门,起初只是抱着他睡,后来男人便开始吸吮她的乳,吻她的全身,虽然最后并没有做爱,倒也激烈地亲热了数十分鐘。 身体各处都被吻得黏黏的,有点难受。 但毕斯帝还没醒,想想他近日可能都要受失眠的苦恼,亚莱蒂也就没有吵他。她的手滑进男人一头乱丛丛的发,轻轻抚摸,睡梦中的男人无心地扁扁嘴,把嫩红的乳首含得麻麻的,这让亚莱蒂稍稍蹙起了眉,慾望如暗流慢慢涌上。 喀擦一声,门开了。 莉莉丝伸着舌头呆呆跑进来,却在看见床上交缠的两人之后狗脸一僵,识相掉头就走。 怀里的毕斯帝动动鼻子,睁开眼睛。 「……狗进来了?」他闷闷地问,听见亚莱蒂嗯了一声。 他叹了口气,听起来颇烦躁,眨眨眼睛想看时鐘,却先看见了近在眼前的粉嫩樱粒,他像个赖皮的孩子又多亲了几口,惹得身下的少女几声轻吟。 他撑起熊一般壮硕的身子,托住少女柔软的水蛇腰,跨间,尺寸惊人的阳物起了大清早该有的生理反应,一柱擎天,柔软的棉裤看起来都快被撑破了。 「做吗?」 身下的少女平静地问,毕斯帝抿了抿唇,摇头。 「用手就好,我也用手。」说着,他俯身亲吻亚莱蒂的嘴角,大手滑进少女的裤里,揉搓粉嫩的贝肉,「要是做起来就没时间煮早餐了,你不翘课的吧?」 嘴上虽然这么说,亚莱蒂却知道男人心里有他的坚持。 他们亲吻彼此,换了一个又一个角度,手指来回在对方最私密的部位游走,亚莱蒂可以感觉到粗硕的手指完全深入她体内,抠挖着软嫩的肉壁,她的双腿将男人的手夹得死紧,像刚出生的小鹿般频频打颤,然后在技巧性的戳弄中一泻千里。 淫水和精液洩了一床单,他们拥抱彼此,炽热地亲吻,深入对方的口腔,两舌紧紧纠缠,舔过舌腹和舌尖、舔过软顎,四片唇瓣吸吮发出渍渍的水声。 毕斯帝把她抱起来,他那起码大了她叁倍的臂膀牢牢搂着她,而她趴在他炽热结实的胸口,古铜色的硕大胸肌渗着晶莹的汗珠,颇有雄性的性感。 大掌托着她浑圆的小屁股,就像他们初次见面时一样的姿势,只是这一次,他们赤裸地面对彼此。他巨硕的男根抵在她的跨间,而她下体柔软的肉唇吻在他的柱身。 「毕斯帝。」以跨坐的姿势,少女双手撑着墙,低垂着宝蓝色的美丽眼眸凝视身下的男人,「你说会没时间煮早餐的。」 「我知道啦……再一次……」自知理亏的毕斯帝·以赛德回避了她的眼神,耳根泛起了红,却还彆扭地坚持立场,「只要再射一次就好……」 男人虽相貌粗獷、体格雄壮,反应倒是十分可爱。 「知道了。」拗不过耳根发红的他,亚莱蒂妥协了,问,「插进来吗?」 「……不进去。」 真是彆扭至极。 但是,也惹人怜爱。 知道他还执拗地守着先前的约定,亚莱蒂弯身亲吻他的额头,顺着眼角往下吻到唇角。她跨坐在男人身上,下体摩擦他的分身,从根部到顶端,又滑到根部,一片泥泞的淫水成了最佳的润滑,她俯身趴在他的胸口,嫩裸的乳在他的胸肌与腹肌之间来回廝磨,令人血脉喷张。 毕斯帝翻了个身将她按在身下,压住她的双腿,挺起熊腰就是一阵猛烈抽插,他们的肉体打桩似地撞在一起,十指相扣,不是性爱,却有交合的错觉。 终于,他射了精,浓浓的一泡,喷在她雪白的胴体上,从下腹到美乳,一片淋漓。 毕斯帝给了她一个亲暱的啄吻,而后单手将她抱起,大手一抽收了床单,大步走进浴室,用脚拉开门,先把她温柔地放在浴缸里,再把床单扔进洗衣机。 然后他开了门进来,又欺在她身上亲吻。 亚莱蒂抬眸看着那欲求不满的眼神,问:「还要再一次?」 「再一次……」男人又红了耳根,炽热的喘息声十分性感,「不是……那啥……今天的空气……感觉特别适合做爱。」 少女只抿唇微笑了一下,没有戳破他那特烂的藉口。她只是伸手揽上那厚实的肩膀,在狭小的浴缸里,两副赤裸的胴体再次激烈相缠。 然而,他们两人都没有想到,毕斯帝·以赛德欲求不满的推託之词——竟成为了事实。 吃过早餐后,穿好制服的亚莱蒂和大白熊犬一起窝在床上看电视,等厨房里的毕斯帝洗好碗。看到一半,原本的重播连续剧突然切断,新闻特报插播进来。 『首都淫荡浩劫疑似传染病扩散全市停班停课』 标题下得如此耸动,从相对简单的新闻画面看得出来报导准备得相当匆促。 「……喂、把电视关掉,我们可以出门了。」 毕斯帝一面从厨房走出来,一面解下围裙,却也很快被电视新闻吸引了目光。 电视里的女主播以急切的声音报导,首都圈所发生的公开性交事件已经到了失去控制的地步,警方接获的举报已经超过八百五十起,还在持续增加中。目前专家学者判断是一种侵蚀脑部的传染疾病,但还不确定传染媒介为何。 『……关于此方面,市府也在稍早紧急宣布全市停班停课,请市民尽量待在家中,不要外出,如果发现身边的亲朋好友发生丧失理智、不分对象要求性交、甚至不分场合直接性交等等异常行为,请尽速通报警察及医院。』 特报结束,电视画面再次切回原本的连续剧,下方却出现不断更新即时消息的跑马灯。 「看起来很严重啊……」毕斯帝说着,却毫不在乎地伸了个懒腰,「意思就是今天放假对吧?女人,把制服换掉,等一下我们直接出门看奇路斯。」 「不是说尽量不要外出吗?」亚莱蒂反问,毕斯帝不以为然。 「什么怪病都不能阻止老子出门!」 他豪爽地大笑两声,回到房间里,碰的一声关上房门。亚莱蒂隔着墙壁听见里头传来的哼歌,摸摸莉莉丝搁在自己腿上的小脑袋,也起身回房换衣服去了。 (待续) 百叁八、性爱丧尸的真相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百叁九、相同的结果 触手人的活动停止了。 直到毕斯帝带着少女匆匆离开公园,那些人都没有再追过来。他们跑离公园的中央大道,拐弯进入人行道,亚莱蒂在奔跑中回头一看,触手已经从他们的身上消失了,那些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来,似乎又开始进行不分对象的集体乱交。 「奇路斯也跟你做过,所以那傢伙按理也是个魔王……」终于回到机车边,毕斯帝喘着气,将安全帽递给她,问,「所以,这根本不是什么传染病……是吗?」 「不知道……」 少女摇摇头,戴上安全帽,她回头观望,不远处的草丛里还传来沙沙的响动和男女性爱的呻吟声,但似乎没有再对他们展开突袭的意图。 「他们说你是魔皇,没有什么办法吗?」 面对毕斯帝的疑问,亚莱蒂只是沉默低头不语。 男人等了一会儿也没得到答案,叹了口气,跨上机车。 「不知道也没关係,一起想吧。」他啟动了引擎,「先回家去,再联络臭小子他们。」 亚莱蒂点点头,知道他指的是乔托·迪欧。 他们循着原路回去。 路上的警车似乎有撤回警署的趋势。途中经过刚才拦下他们的警车,车身抖动得相当厉害,旁边已经围起封锁线,约四、五名警察拿着对讲机待命,各个脸色凝重,而几公尺外,两辆救护车停在人行道边,下来了几个穿着全身防护衣的医护人员。 原以为只是新的传染病,但事态的严重性已经远远超乎他们的想像。 奇路斯还活着,而且,魔力弱、胆子又小的他竟然拥有庞大到几乎颠覆整个城市的力量,一时之间实在令人难以相信。在毕斯帝专心骑车时,亚莱蒂拿出手机查看新闻,报导显示市政府与中央政府正在召开紧急会议,目前掌握的感染人数已经超过叁千名,其中包括约五百名医务人员及警察,被评为「末日丧尸级」的灾难,各大医院因此发布了闭关通知,警察也撤离街道等待后续命令。魔法相关的各家企业目前也正在与政府联手寻找解决办法,初步判定不排除是一种大规模魔法诅咒。 一路上他们都沉默着,没再说话。机车驶入地下道,回到原本的停车格。他们从地下停车场搭电梯上楼,出了电梯,拐进长长的回廊,便看见门口站着两个还算熟悉的人影。 乔托·迪欧与洁格蕾。 「乔托,他们回来了。」 率先注意到他们的洁格蕾低声报告,坐在门口的金发少年于是在她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不像过去在学校里遇见的亲切友善的乔托,此时此刻,金发少年的脸上没有一点笑容。 「现在在首都各地发生的骚动……看起来你们已经遇到了。」他上下打量浑身是白浊黏液的毕斯帝以及披着骑士风衣外套、身上稍有挫伤的亚莱蒂,问,「没事吧?」 「没事。」亚莱蒂的目光飘向乔托身旁的小个子女,「你们两个一直在一起吗?」 「是,艾略特有其他重要的事,只有我们两个能过来。」洁格蕾说着,她相当正经,像是郑重提出报告的下属,与以前那总是略带鄙夷的态度截然不同,「这些现象毫无疑问和恶魔有关,我们这边正在进行抢救,你们这边有什么结论吗?」 「『我们』、『你们』什么的……完全把我们当怪物看吗?」毕斯帝的表情稍稍扭曲。 「我并不……」 「她没有这个意思,抱歉让你误会了。」代替洁格蕾回了话,乔托向前站出一步,「魔王的事情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亚莱蒂又是魔皇,我们只是想来一起商量解决的办法。」 亚莱蒂和毕斯帝互望一眼,不语。 「要说吗?」他淡淡问一声,看见身旁的少女点点头,毕斯帝又重重叹了口气,「知道了,总之都先进去吧!我先把身上这些黏黏的都给洗掉、噁心得火大……」 他一面碎碎念着,一面拿钥匙开了门,门板才刚推开,大白熊犬莉莉丝兴奋地直朝他扑来,滴着口水的舌头朝他乱舔一阵,毕斯帝单臂扛起失控得一如既往的大笨狗,走进门内。 「我去冲澡换个衣服,你们随便找地方坐吧。」 他把钥匙往鞋柜上一丢,揉揉莉莉丝的脑袋便放下牠,逕自朝浴室走去。亚莱蒂回房间放下背包和纸袋,再回到客厅时,看见乔托正坐在沙发上和狗玩,洁格蕾则坐在他旁边,严肃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坐姿不像身材娇小的女高中生,倒像一个现役军人。 亚莱蒂在沙发另一端坐下,莉莉丝立刻摇着尾巴朝亚莱蒂跑来,先是舔舔她的脸,又把狗头搁在她的大腿上磨蹭,尽情撒娇了一番。 见状,乔托的脸上终于浮现了浅浅的微笑。 「真可爱……」 「记得你说过很想养狗。」亚莱蒂抚摸着爱犬的小脑袋,歛下眼睫,白皙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如果喜欢……随时可以过来看他……」 「嗯,你还记得啊……」想起那是他们刚相识不久时谈话的内容,乔托的神色显得温和起来,「可是,比起狗……想看你的成分还是多一点吧。」 话一说出口,金发少年的脸也红了,他正想解释,旁边的洁格蕾突然大声咳嗽。 「……正事。」小个子少女瞇起双眼,「我们不是来看亚莱蒂,也不是来玩狗的。」 「呃……好。」 尷尬回避洁格蕾苛责的视线,乔托清了清喉咙,开始说明来意:「其实,今天早上还没宣布停课的时候,我和艾略特还有洁格蕾已经在学校了。虽然在学校的人还只有一点点,而且以魔法科生居多……但是那里的情况已经非常严重。」 「严重……是指,大家都随地性交的程度?」想起刚才公园里的画面,亚莱蒂问。 「不分男女。」洁格蕾回答了她的询问,双臂在胸前交叠,「不只是男对女、女对男,也有男学生对男老师出手、女老师对年老的女工友出手……大家都没有理智了。」 「我和毕斯帝在公园看到的状况很像……」一面推开搭着自己肩膀打算压上来的莉莉丝,亚莱蒂一面叙述,「但是到后来……他们突然长出触手……」 「触手?」乔托一愣,「从哪里长?是什么样的触手?」 「怎么说……」 莉莉丝的脑袋一直不停蹭过来,像是要舔她或亲她,亚莱蒂被干扰到无法继续说下去,她回头想警告不安分的爱犬,目光却被大白熊犬的跨间给吸引。 勃起的阴茎。 「莉莉丝……?」 她抬头看向爱狗的脸,却发现莉莉丝的瞳孔——转为了血似的红色。 「汪!」 伴随一声吠叫,爱犬的身体各处窜出了红色的触手,直向亚莱蒂袭来——瞬间,洁格蕾一个箭步用力将着魔的大型犬撞开,乔托则将银发少女护进怀里。 「牠也被感染了!」乔托紧盯着被洁格蕾压制在地的大狗,越来越多的触手从牠的身体生长出来,「那就是你在公园里看到的东西吗?」 「乔托!叫艾略特过来!」抽出魔杖,洁格蕾吃力地大喊,「我没有能力净化牠!」 「等到他来就太迟了……!那个触手会一直增加!」乔托着急地向四处张望,「没有什么……没有什么能暂时关住牠的东西吗?」 「奇路斯。」 「什么?」以为自己听错了,乔托望向怀里的少女,又看向莉莉丝,突然明白了。 刚才还精虫冲脑的大白熊犬,此刻突然像被打了麻醉针似地安分下来,浑身的触手也僵在空中不动,牠张着嘴喘息,舌头无力地滑出来,口水在地上积成一小摊水洼。 「……就像这样,只要我一喊奇路斯的名字,他们突然就不动了。」看着洁格蕾愣愣地从地上站起来,亚莱蒂平淡地解释,「这就是我和毕斯帝刚才在公园里经歷的。」 「奇路斯……?」乔托与洁格蕾互望了一眼,「等等……触手是第一魔王的能力,如果说这是奇路斯造成的……代表他就是第一魔王吗?」 「如果是淫魔魔王之首的杰作……那就可以解释人们异常的淫行了。」洁格蕾松了松肩膀,蹙眉,「再来是要找到他们靠什么传染的……」 突然,洁格蕾回头向亚莱蒂看过来:「媒介不会是你吧?」 「不合理,亚莱蒂没摸过那么多人。」先一步反驳了洁格蕾的理论,乔托也陷入了思考,「短时间内能造成大范围影响,应该和传染病的机制类似才对,莉莉丝这几天有去哪里吗?」 「……没有。」亚莱蒂摇摇头,「上上个星期五……有去公园玩飞盘。」 「上上个星期五……有点久了。」洁格蕾也低头思索,「那时奇路斯还活着……这种现象却是在奇路斯死了之后才出现,十有八九和他的死脱不了关係。」 「如果莉莉丝在那之后哪里都没去,却被感染了……」乔托的手抚摸着下巴,稍稍瞇起金色的眼眸,「那么,表示我们之中有谁已经被感染,却在无意识中传给牠了。」 「毕斯帝刚回来那时,身上不是沾了很多白白的黏液吗?」洁格蕾像是想起什么,抬头看向亚莱蒂,「那是什么的黏液?是不是触手的?」 「对……为了保护我,他被触手包围过。」 「——就是那个!」 乔托和洁格蕾不约而同大叫。 「不是性行为传染,而是接触传染,这样一来那个可怕的传染速度就说得通了!」乔托的拳头敲了下手掌,就像刚通关解谜游戏的孩子,双眼闪闪发亮,「而且发病的速度只有短短几分鐘,等等……莉莉丝是狗,还不能确定在人的身上会怎么样……」 ——碰咚! 突然,浴室里传来什么塑胶罐子倒了一地的声响。 乔托和亚莱蒂不约而同望向长廊的方向,能一眼看见浴室门的洁格蕾也瞇起了眼。 「差点忘了……毕斯帝既然是感染源,表示他也已经被传染了。」抽出魔杖做好对战态势,洁格蕾的魔法石发出了七色的光辉,「你们两个做好准备,虽然还没觉醒,对方也是魔王,真要打起来把客厅都轰了也不奇怪。」 乔托嚥了口口水,抓住了亚莱蒂的手。 想起身旁的金发少年行动不便,亚莱蒂稍稍挪了身子,将乔托挡在身后。 「别伤害毕斯帝。」她说。 「我尽量。」洁格蕾速答。 突然,浴室的门被兇猛地撞开,赤裸的毕斯帝站在门口,浑身湿漉,他的喉中发出了野兽似的低沉吼音,重重一拳捶在了墙上。 洁格蕾警戒地蹲下马步,蹙眉道:「放马过来吧,恶……」 「——死狗!你敢在浴缸里给我偷尿尿!死过来!老子剁了你!!!」 「……。」 「……」 客厅瀰漫一阵尷尬的静默,毕斯帝刚转头,还摆着攻击姿势的洁格蕾和从沙发那端探头的亚莱蒂和乔托呆愣的模样便映入眼帘,他也愣了一下。 「你们干嘛?」 「没事……还以为你……算了,快去把衣服穿上,让人误会。」洁格蕾呼了口气,松懈下来,一面收起魔杖,一面向乔托问,「他没事,是不是我们搞错感染源了?」 「这个……」 乔托正想回话,毕斯帝的声音便从卧房传来:「看了老子的裸体是那个反应?你这货还是不是女高中生啊?」 被打断谈论的洁格蕾额角爆出青筋。 「囉嗦死了!对男人裸体没反应的女高中生有什么问题!」她高声反驳,指向身旁脸色平淡的银发少女,「要说起来亚莱蒂不也一样没反应吗!」 「不一样!老子的裸体她早就看习惯了!」 闻言,乔托的脸垮下来。 他轻轻拨开亚莱蒂的手,转过头去,托着腮帮子望向落地窗外。注意到乔托细微的举动,亚莱蒂回过头来,想触碰他的肩膀,却被乔托挥开。 「现在别碰我。」金发少年闷闷地说。 「生气了?」 「嗯。」 亚莱蒂蹙眉,儘管自己不觉得看过毕斯帝的裸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有时看见乔托和洁格蕾站在一起,胸口也会闷得难受,现在乔托的心情约莫就是那种感觉吧。 她刚想要说什么,毕斯帝已经穿好衣服走回客厅,他很快就注意到了倒在角落,浑身长满触手的莉莉丝,他震惊地望向他们叁人,表情明显是在要求一个解释。 「被传染了。」亚莱蒂回答,「应该是舔到了你身上的黏液。」 「是靠那个传染的?」毕斯帝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那我怎么没事?」 「我们刚才正是想讨论这个……照理来说你早就该发病了。」洁格蕾接了话,「虽然是个还没觉醒的半调子,你好歹也是魔王,可能就是那个原因。」 毕斯帝一脸不明所以,显然到现在还没有接受自己就是魔王这个说法。 「洁格蕾。」亚莱蒂唤道,「刚刚摸了莉莉丝的触手,没事?」 闻言,洁格蕾和乔托互看了一眼。 「我想没问题的。」原本还在生闷气的乔托已经冷静下来,加入谈论,「刚才在学校被那么多人碰过,我们两个也没有什么事,到现在艾略特那边也好好的。」 「嗯,现在我们能告诉你的,只有我们和你们一样不会被感染这个事实。」 「……喂。」察觉洁格蕾语带保留,毕斯帝瞇起眼,「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话没说?」 「对,但是没办法告诉你们。」洁格蕾爽快承认,一点回避的意思也没有。 「妈的!我们的底牌你们可是一清二楚!连那些我们不知道的你们都知道了!自己的事却不敢讲?」毕斯帝喝斥,揪住少女的领子,他壮硕的身材和娇小的洁格蕾相差甚远,轻易就将少女拎到了空中,然而洁格蕾的眼神却丝毫没有动摇。 如果在遇到亚莱蒂之前就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的话,说不定自己也会佩服她的强悍吧,但此刻毕斯帝却莫名有种感觉,觉得这个叫洁格蕾的娇小女孩似乎根本就不是女人。 「要打吗?」双脚悬空的洁格蕾从口袋抽出魔杖,眼神散发一股狠劲,「先说一声,不管是拳头还是魔法,我都比你强上几百倍。」 「啊啊?试试看啊!」 「呃……我不懂这有什么好吵的。」 冷静的嗓音突然从旁传来,原本还剑拔弩张的两人一愣,望向坐在沙发上的乔托和亚莱蒂,金发的少年与银发的少女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乔托……」 「我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毕竟不了解彼此,对等的沟通就很难成立。」乔托淡淡地说着,嘴角牵起了温和的微笑,「当然会有点难以啟齿,如果毕斯帝一定要知道,说也可以。」 「不说也无所谓。」亚莱蒂也淡淡地陈述,眉头轻蹙,「反正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我没有知道的兴趣,要说不说随便你。」 闻言,毕斯帝慢慢松开了手,洁格蕾也收起魔杖。 「知道了。」 「嘖、这次就这么算了!」 勉强算是和解的两人纷纷坐上沙发,在乔托和亚莱蒂的引导下回到正题的讨论,他们眼角馀光偷偷瞄向身旁的金发少年与银发少女,心里都同时留意到了一个事实: 乔托与亚莱蒂,他们确实思考迥异,几乎可以说是完全相反。 然而,他们两人所导出的结果,竟是相同的。 (待续) 百四十、知晓情报的人 针对触手丧尸传染事件,他们推理出的事情有几项: 其一、真正传染的媒介是触手的黏液,只要人体或动物接触或摄入这种液体,就会被同化成触手魔,丧失理智,不分地点、不分对象,疯狂性交。 其二、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与第一魔王奇路斯有关,只要亚莱蒂呼唤名字,触手魔会在无理智的状态下显露奇路斯的意志,但目前奇路斯·克里尼斯仍生死不明。 其叁、乔托的友人艾略特虽然拥有净化触手人的魔法,单靠他的力量却不敌传染速度,目前正和另一个魔法性质相似的盟友在学校苦撑,状况尚未稳定。 其四、就算感染者全身赤裸,触手也不会轻易露出来,可能潜藏在感染者体内。网路上没有任何关于触手的消息,新闻媒体也还没报导,还在奋斗的艾略特也没看过。被亚莱蒂和毕斯帝看到的原因可能有两项,一是他们是极少数从触手底下全身而退的人,二是他们身分特殊。 「……虽然知道特定魔法可以除掉触手,结果还是不知道怎么阻止感染。」 讨论告了一段落,毕斯帝回厨房泡咖啡。乔托叹息着,在莉莉丝身边蹲下来,查看着他身上的触手,十来条静静蠕动的触手并没有对他產生反应。 「我们之中没有任何人会被传染……要测试传染条件也有困难。」手指戳了触手两下,金发少年喃喃道,「这种时候……如果我和亚莱蒂能够派上用场就好了……」 触手像是畏惧着他的碰触一般,稍稍萎缩下去,却没有消失。 「别心急。」一旁的洁格蕾淡淡地说,「我已经说过,创世主的层级远远超过我们的理解,还没有觉醒一定有祂的道理,现在我们只能尽力做我们做得到的事。」 「就算这么说,线索实在太少了……」乔托站起身,看见毕斯帝端着四杯咖啡走出来,他点头致谢,从托盘上拿了一杯,又叹了口气,「说真的……经歷大战期间的肃清,黑魔教徒、遗跡、文物都消失了,博物馆、图书馆……所有我能查到的资料都已经记在脑子里,关于恶魔的线索还是这么少……如果有详细的基础知识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想出什么对策……」 亚莱蒂也从毕斯帝手中接过咖啡,凑到唇边啜了一小口。 她思考着乔托所说的话,宝蓝色的眼瞳稍稍瞇起。 「……有。」 她突然开口,其他叁人不约而同看向她。 「有什么?」洁格蕾问,「你想起关于魔界还是恶魔的记忆了吗?」 「不是。」少女摇摇头,「但是有知道这些的人。」 「像是威斯林格?」乔托眉头蹙起,反驳,「他确实可能知道些什么,但是和他接触有相当大的风险,现在这件事是不是他造成的都还不确定……」 「有个知道详细基础知识,接触风险也很低的人在。」亚莱蒂低下头,眼角馀光瞄了乔托一眼,她沉默几秒,握着咖啡杯的手稍稍收紧,「……性虐的魔王,维尔连斯。」 「噗——!」 闻言,毕斯帝和洁格蕾华丽地把咖啡喷出来,乔托也是呛得咳嗽。 「咳咳、你说什么?!」 「那傢伙接触的风险很低,你他妈脑子是浸水了吗!」 「开什么玩笑!别忘了他对你和乔托做过什么事!」 叁人的反应一个比一个激烈,乔托的表情也十分严肃。亚莱蒂不是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毕竟两天前,她还被维尔连斯銬在床上强暴,乔托被绑在椅子上电击,洁格蕾被他手下的肉奴轮姦过,毕斯帝也被下过奇怪的药——不管怎么想,维尔连斯无疑都是个危险的人物。 「可是我昨天遇见过他……在商店街。」亚莱蒂低着头说,没有看毕斯帝扭曲的表情,「他现在没有魔法……被我揍了一顿,真的很弱。」 「你遇见他……?!」 「你怎么确定那不是让你松懈的陷阱?」洁格蕾严肃地驳斥,「虽然说被威斯林格玩弄在掌心,他好歹也成功用计把我们整得鸡飞狗跳,那傢伙可不是省油的灯!」 「你确定你真的揍了他?不是作梦?」毕斯帝也嗤之以鼻,「就靠你那软趴趴的拳头?」 「他很弱。」亚莱蒂歪头思索了几秒,「也没有打算还手……他喊我『主人』。」 乔托的瞳孔稍稍收缩。 「……你知道怎么找到他吗?」 他突然提问,毕斯帝和洁格蕾不敢置信地瞪向他。 「乔托……!」 「傻子!你疯了吗!」 「——在艾凡西斯企业的研究室里我们看过,维尔连斯对『魔皇』抱着扭曲到极点的爱和忠诚心。」打断两人的喝斥,乔托的态度坚决,「他把我们搞得鸡飞狗跳都是为了要唤醒魔皇,那么在知道亚莱蒂就是魔皇的前提下,他应该不会伤害她。」 几人陷入了沉默,亚莱蒂也愣愣地望向金发少年。 那时候,在研究室里,被绑在椅子上的乔托眼泪掉个不停。他曾与她一起承受了莫大的痛苦,因此,亚莱蒂原以为乔托会是最反对的那一个。 「有利用价值的全都要利用,现在的情况已经由不得我们挑了。」打破沉默,乔托朝亚莱蒂走去,认真地注视着她,「去找他吧,亚莱蒂,我全力协助你。」 「喂……!」眼看事情的发展不太妙,毕斯帝转头看向洁格蕾,「这样可以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想的跟你想的大概是一样的。」洁格蕾瞇起眼,拳头握得死紧,「但既然是乔托的决定,我没有反对的理由。」 「唔……!」寻求盟友支持却碰壁,毕斯帝的脸皱成一团,咬牙切齿,「行!算了!就去找那条躲在小妮子皮里的臭蛇吧!真要有什么不对、老子揍他一顿就是!」 (待续) 百四一、亲手创造的扭曲 再次回到昨天来过的那间性爱旅馆,与昨天冷清安静的情况不一样,里头挤满了人。 亚莱蒂在毕斯帝的陪同下一起走入旅馆大厅,环望着印象强烈的黑红色调装潢。乔托没有一起跟来,怕他成为维尔连斯的肉奴攻击的目标,亚莱蒂让他在毕斯帝的家中等待,并且为了避免乔托落单遇到危险,洁格蕾也在身旁。两组人马用手机即时通话保持联系,亚莱蒂和毕斯帝的一边耳朵各塞了一个无线蓝芽耳机。 「进来了。」毕斯帝压低声音说,「这里人很多。」 『大家都被感染了吗?』洁格蕾的声音从耳机传来。 「没有。」 亚莱蒂回答,她的视线扫向四周,大厅里大多数是高中生,也有不少成年人,甚至约有十来个是中年男性,他们窝在沙发上、椅子上、任何可以坐下的角落里,每个人的神色都很疲惫,大家的手中都紧握手机,也有人在偷偷哭泣。 服务台边,柜台人员正在发放毯子,旁边有提供热水的饮水机,也有摆满泡麵及零食的食物架,垃圾桶已经高到满出来,旁边还堆着叁、四包垃圾,这里看起来就像个避难所。 「这里没有一个人被感染,看起来应该是在避难,有可能这间旅馆收容了他们。」毕斯帝小声回报,「我们去和柜檯打听看看有没有那傢伙的消息。」 「……喂!」 就在他们打算走向柜檯之前,一个声音喊住了他们。 两人不约而同回过头,只见楼梯口站着一个气喘吁吁的少年,他看起来高瘦,手长脚长,相貌也很普通,身上穿着的是都魔院附高的制服。 「亚莱蒂·艾凡西斯,还有毕斯帝·以赛德……」那少年用袖子擦去头上的汗,似乎相当紧张,「我是学生会副会长叁野木……请跟我上楼。」 一时之间,大厅里所有人都朝他们看过来。 「木大人,这两位是……」 柜台人员刚想上前说什么,名为叁野木的少年用手势制止了他。 「主人要见他们……我只是替他传话。」他用眼神示意两人跟过来,转身便跨上楼梯,「……请尽快吧,你们要找的人已经在等了。」 毕斯帝和亚莱蒂对望一眼,没有说话。 『过去吧。』耳机那头的乔托说,『看来维尔连斯也想见我们。』 「嗯。」少女浅浅应了声,迈出脚步,「走了,毕斯帝。」 「哦、哦……」 会将姓氏摆在名字前面的民族十分少见,且叁野这个姓氏并不源自本地,恐怕和楠小百合所属的魔法名门楠家一样,是东方大陆那边移民过来的黑魔教徒后裔。亚莱蒂向来没怎么留意过他人的名字,也根本不记得本校学生会副会长是谁,但从刚才的对话听起来,这个名叫叁野木的少年似乎在这里相当有地位。 他们拾级而上,原本在楼梯间两侧还挤满了人,越往楼层越高的地方走,人就渐渐稀少了,来到五楼时,走廊上也已经空无一人。叁野木领着他们穿过空荡荡的长廊,来到最里边的一间房前,房门是用桃花木製作,上了一层亮漆,门牌写着「董事长室」的字样。 叁野木停下脚步,清清喉咙,慎重其事地敲了两下房门。 「主人。」他低着头,语气十分恭敬,「我把艾凡西斯和以赛德带来了。」 「……辛苦了。」门内传来男人的声音,「让亚莱蒂进来就好。」 「啊?」毕斯帝的脸色立刻沉下来,「你在说什么疯话,老子拆了门也要进去!」 「视情形,我也可以对你们下逐客令哦,毕斯帝。」那个声音慢条斯理地说,「拆了门对你也没好处,不是有事情想问我才来的吗?」 毕斯帝嘖了一声,拉了亚莱蒂的手转身要走,少女却轻轻拉住了他。 「没事。」她神色平淡,「让我进去谈吧。」 「谁知道那小子打的什么歪主意……」 「——没事的。」亚莱蒂抽回自己的手,握上门把,「在这里等我。」 毕斯帝整张脸皱成一团,他想反驳,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亚莱蒂是个强悍的女人,他无法动摇她的决定,而且眼下状况紧张,他们也没有多少筹码和维尔连斯谈条件。 毕斯帝冷冷看向站在一边的叁野木,大手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 「最好别打什么歪主意,维尔连斯!」他沉沉的低吼像野兽的警告,「要是亚莱蒂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我就扭断你外面这个小跟班的脖子!」 叁野木吓得脸色苍白,全身僵直着不敢动,里头的维尔连斯也没有回话。 在一片紧张的沉默之中,亚莱蒂推门进了房间。 房间很宽广,阳光从整排落地窗外照进来,室内明亮舒适,在房间的正中心是一套豪华的办公桌椅,乍看之下是一间正经的办公室,房间的角落却还是堆着不少性虐调教道具,亚莱蒂反手带上门,四处张望,这才注意到在叁角木马和刑具的后方藏着一张床。 床上,维尔连斯躺在那里,他的脸一块青、一块紫,破裂的眼角包了一大块纱布,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右手臂打着石膏,左手吊着点滴,即使模样看起来狼狈至极,他还是向走来的亚莱蒂露出优雅的微笑,就像个彬彬有礼的绅士。 「我的主人……亲爱的主人,今天过得好吗?」他的语气有着藏不住的喜悦,显然完全没把两天前的痛打当一回事,「没想到您会主动来见我,真是让人意外的惊喜呢。」 「……我是来让你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的。」亚莱蒂面无表情地走向他,从包里掏出一把折叠伞,拉开,「不说,我就再打你一顿,就是这样而已。」 「呵……呵呵呵……真不愧是我的主人。」维尔连斯似乎想笑,但扯到了脸上的伤口又令他发疼,他只能闭着嘴发出一串愉悦的哼笑声,说道,「粗暴的您也很有魅力,不过在拿雨伞凌虐我这个伤患之前,不是应该先告诉我您想知道什么吗?」 亚莱蒂眉头稍蹙:「你不是知道吗?」 「当然,在这个时机点过来,我大概也猜到了您的疑问。」维尔连斯态度恭敬地说,「虽然令人不快……是为了奇路斯的暴走,没错吧?」 亚莱蒂抿起唇,没有回答。 「猜中了?还是猜错了?」维尔连斯微笑着询问,「亲爱的主人,您不说话我可……」 「——猜中了。」没有打算和他废话,亚莱蒂举起雨伞,指向他的鼻尖,「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你的旅馆里收了那么多人,这样下去你那些肉奴也撑不了多久。」 「哦?这是主人打算亲自出马的意思?」维尔连斯的眼睛因愉悦而瞇起,他受伤的眼角却在疼痛得抽搐,「真光荣……主人为什么会认为我知道解决的办法?」 「就是这么觉得。」少女一脚跨上床,雨伞抵在男人的咽喉,「给我说。」 维尔连斯在沉默中望着她。 他的眼神没有恐惧,相反,欣喜若狂。 亚莱蒂并不觉得维尔连斯偷留了一手,也不觉得需要警戒什么突如其来的计谋,从刚才到现在,她总觉得,自己的态度越粗暴,这个紫发男人似乎就越兴奋。 「可惜……您恐怕要失望了,主人。我虽然记起了魔界的所有记忆,但是我并没有像智慧的魔王一样懂得那么多。」维尔连斯用那双妖异的红色眼眸凝视着亚莱蒂的脸庞,道,「本来我们淫魔就是只为了淫行而活的魔种,每天都只想着……」 「——我对你无聊的日常没有兴趣。」对崇拜的目光回以冰冷轻蔑的视线,亚莱蒂的脸上没有表情,「说重点,我要知道怎么解决奇路斯的暴走。」 被她这样无礼对待,维尔连斯的脸颊泛起了红晕。 「如果您不嫌弃……呵呵……我就说说我知道的情报吧。」维尔连斯又从喉中发出一串低笑,他挥了挥手道,「请扶我起来,亲爱的主人,这样不好说话。」 闻言,亚莱蒂放下雨伞,却也没打算对受伤的维尔连斯温柔,她一把揪住他的领子,用力将男人从床上抓起,使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推向床头。 碰的一声,男人的背部重重撞上床头木板,疼得让他脸色发青。 「哈、哈哈……真是太粗暴了……脊椎不会断了吧……」 「断了就断了吧。」银发少女的脸色阴冷,「快说,我没时间跟你耗。」 「呵呵……是,您还真是心急……从哪里开始说起好呢……」终于打算切入正题,维尔连斯微笑道,「主人是从高中才开始就读都魔院附高的吧,磐石的预言在这副身体十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但是我却要等到您高中二年级才展开计画,知道为什么吗?」 亚莱蒂沉默不语,维尔连斯轻声哼笑。 「答案是:没办法确定七个魔王是不是凑齐。」 他的自问自答让少女稍稍蹙眉,「魔法科的学生应该都是中学部直升的。」 「啊啊……您说的没错,为了找出剩下六个同胞在哪里,我这七年间可是费了不少苦心,幸运的是,有些人的外貌和在魔界时没有太大差别。」他伸出还掛着点滴的左手细数,「第一个找到的斯莱,因为艾凡西斯企业的磐石属性测试配对计画,我和他十岁就见过面,虽然没看过他人类的型态,多亏他能听到磐石的声音这一点让我认出他。」 他的叙述让亚莱蒂抿起唇。 从男人所说的内容判断,似乎不是所有魔王在魔界都拥有人形。 「……阴裘和瑟裘、非常显眼,又是双胞胎,刚升上中学我就找到他们。艾思认识薇塔·凡西尼堤,主动来接近我,我才知道他有多重人格……加上他的魔法很明显,所以叁人格的第六魔王也找到了。」维尔连斯一面数,一面继续说下去,「还有毕斯帝……呵,这傢伙会转生成人类已经是奇蹟中的奇蹟,关于他的线索只有那个名字,高中以后又转到普通科,直到他开始主动接近您之前,我都还不能确定他是不是我的同胞。」 至此,他稍微停顿了几秒,微笑,「还有就是……奇路斯。」 「……奇路斯在魔界也没有人形吗?」 「啊啊……真不愧是我的主人,但很可惜,这个猜测算不上正确。」维尔连斯笑得瞇起了眼,受伤的眼角又开始微微抽搐,「我们确实在魔界见过他的人形,淫魔魔王共同会议的时候、七千年前受您召见的时候……只是,每一次的『奇路斯』都长得不一样。」 亚莱蒂瞇起眼,「……什么意思?」 「他是第一魔王,亲爱的主人,他是魔界最先被您创造的魔鬼,我们畏惧他、尊敬他、忌妒他,对他也不甚了解……」他微笑着耸耸肩,继续说下去,「在这个城市里,叫『奇路斯』这个名字的总共有五十八人,年龄相近的有十叁人,这七年间,我每一个都进行接触,试着唤醒他们的回忆,但是每一个奇路斯都很普通。」至此他停顿,轻轻叹息,「会魔法的虽然只有一个奇路斯,但他的魔法弱小又无关紧要,个性阴沉噁心,根本不觉得他是那个强大的第一魔王。」 强大? 亚莱蒂不禁因这单词而蹙眉,她所认知的奇路斯不是个用「强大」一词形容的人,虽然不知道第一魔王在魔界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形象,但确实如维尔连斯所说,光是「魔王」两个字就和个性温顺懦弱的奇路斯·克里尼斯沾不上边。 「奇路斯确实是第一魔王吗?」亚莱蒂问,维尔连斯的嘴角又勾起弧度。 「事实上,在亲眼看到他的身体生出触手以前,我也不敢下定论,主人。」他恭敬地说,「就连他是什么时候把精华注入您的子宫……我也完全没有掌握到。」 说及此,维尔连斯的眼神阴暗了几分,那血红色眼瞳中一瞬间绽出的危险让少女颤了一下,但理智使她很快恢復了镇静。她冷冷地睨视着身下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伤患,冰冷的眼神让维尔连斯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收敛了他方才那危险的视线。 「失敬了,主人。」他为自己刚才的说明做了总结,「总之,这就是我找到七个魔王的过程,魔王被自己深爱的创造主吸引是本能一样理所当然的道理,可惜那些骯脏的人类也同时被主人的魅力吸引,要过滤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呢。」 亚莱蒂瞇起眼,并不想认同他的努力。 但她不得不否认,整整七年时间,虽然所作所为令人不齿,亚莱蒂还是可以感觉到维尔连斯为此付出了不少心血。 若非因为磐石的碎片而获得规格外的魔法力量,维尔连斯与其他六个魔王毫无不同。他从魔界坠落,失去不死之身,被困在一副人类的躯壳里,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仍然保有记忆,但他与其他魔王的立场其实是相等的。 「那你呢?」亚莱蒂突然开口,「你在十岁以前是什么?」 维尔连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不自然地僵硬了几秒,随后,他的脸上又恢復了绅士般的微笑,答道:「我的事情无关紧要,让我们针对奇路斯的话题继续说下去吧,亲爱的主人。」 「你还有什么知道的吗?」 「以下开始只是我的猜测,主人。」维尔连斯握住了亚莱蒂的手,他的嗓音变得无比温柔,「如果说,我们七个魔王的祈祷和性交能让您以魔皇的身分觉醒,反过来说,您是不是也可以让我们以『魔王』的身分在这个世界觉醒呢?」 亚莱蒂冷冷抽回手,「你是让我再去和你们七个人重新做爱一遍吗?」 「失敬,但这只是我的推测。」维尔连斯笑吟吟地澄清,「恶魔取悦创世主的方法各有不同,死魔献祭死、狂魔献祭杀戮、盲魔献祭追求……我们淫魔能奉献的只有淫行了。」 银发少女蹙眉。 「……让魔王觉醒,这事就能解决吗?」 「啊啊,依我看,这个情况就是奇路斯准备觉醒的过程。」维尔连斯抿唇,侧头望向落地窗外,街道上还有男男女女正在路边交媾,「只要他觉醒,这个城市所有的感染者就会纳入他的麾下……只要奇路斯恢復理智,他的肉奴们自然也会清醒过来。」 然而,这丝毫不是亚莱蒂想听到的答案。 「没办法从他们身上移除那些触手吗?」她冷冷地问,却令维尔连斯失笑。 「移除?从已经知道快乐为何物的人身上夺走快乐?为什么要做那么残酷的事?」他笑得肩膀一抽一抽颤抖,「亲爱的主人,就算真有办法一时拔除触手,他们还是会回去奇路斯身边,因为他们已经知道性的欢愉……失去它,只会让他们疯狂而已。」 亚莱蒂正想反驳什么,却想起了站在门外那名叫叁野木的少年。 不仅仅是叁野木而已,在这栋旅馆里避难的人们过去都曾是薇塔·维尔连斯的肉奴,在维尔连斯已经失去魔法的现在,他们虽然恢復理智,却还是自愿为维尔连斯效忠。 「不能理解我们淫魔的想法吗?」一语道破少女心中所想,维尔连斯的眼神溢着温柔与慈爱,「那是因为是『现在的您』,我的主人,如果您能完全觉醒,您一定能理解……毕竟这些扭曲的我们——都是您一手创造的啊。」 才没有。才没有创造过什么魔王。 亚莱蒂顿时想这样反驳,却又说不出口。 确实,她还没有一点身为创世魔皇的实感,但与七个魔王接触至今,时不时出现的奇怪梦境让她无法辩解,儘管她不记得自己创造了他们,她对他们的感觉却不陌生。 将折叠伞放回包里,亚莱蒂跨下床,转身。 「会来问你真是问错了。」 「唉呀?我让您失望了?」望着亚莱蒂的背影,维尔连斯的眼神满是欣喜,「这样的话,不揍我一顿再离开吗?就当作是给我的惩罚。亲爱的主人。」 侧头睨了一眼浑身缠着绷带的紫发男人,亚莱蒂又转头,望向眼前的拷问刑架。 「医院都关门了,现在揍你,你只能等死。」她伸手拍拍木製的拘束架,淡淡地说,「等你伤好了,我会考虑把你绑在这上面,再揍你到流血为止。」 「真不愧是我的主人……知道我最喜欢的玩法……」手指轻轻抚着下唇,维尔连斯的身体因兴奋而颤抖,双眸流露疯狂的喜悦,「到底该如何表达我对您的敬爱呢……」 「闭嘴。」少女冷瞪了他一眼,「噁心。」 她的嫌弃却只让维尔连斯哼笑得更愉悦。 亚莱蒂再也不理他,绕过叁角木马和刑架,走出了房间。 一推开门,只见叁野木还被毕斯帝压在墙上,脸色苍白得可以。看见亚莱蒂平安无事地走出来,毕斯帝这才松手,双腿发软的叁野木沿着墙滑坐在地,瘦弱的肩膀颤抖个不停。 「你没被怎么样吧?」毕斯帝问,双手插进口袋。 「没有,我已经说了,他很弱。」说着,亚莱蒂按住右耳的蓝芽耳机,「刚才的都听到了吗?」 『……啊啊,听到了。』洁格蕾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他的解决办法根本不能用,我们得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的方案。』 「刚才你们听到了什么,回去之后一字不漏地告诉我……!」毕斯帝恼火地抓抓头发,叹息,「唉!也快到午餐时间了,先把肚子填饱,再来商量应该怎么办吧。」 『好,辛苦你们了。』乔托说,『我们会把艾略特和另一个人也叫过来,他们净化了一个上午已经累坏了……情报源多一点总是好的。』 「那就是叁、四、五……六人份的饭量吗?」 『不用麻烦你准备也没关係的……』 「无所谓,反正今天哪里都没开店吧?冰箱食材还够。」一面谈着,他们两人一面穿过走廊,往楼梯走去,「接下来要骑车,先掛了。」 耳机另一端传来洁格蕾的应允,毕斯帝便从口袋掏出手机,切断了通话。他们两人正要下楼前,亚莱蒂注意到了转角不远处的洗手间。 「在这里等我。」她摘下耳机还给毕斯帝,说道,「厕所。」 「喔……」毕斯帝这才抬头注意到标示洗手间的牌子,点头,「小心一点啊,说不定附近还有什么陷阱,出了什么事就大叫吧。」 亚莱蒂摆摆手表示不会有事,逕自走进了洗手间。 她能理解毕斯帝为什么如此提防,他没见过那个躲在幼女皮囊下的紫发男人,只能凭乔托和亚莱蒂的片面之词想像,加上方才维尔连斯不让他进门,毕斯帝自然警戒心强烈。 维尔连斯确实是个思想畸形的怪胎,嗜虐、恋尸、眷养大批肉奴,甚至还能让那些人在心智正常的状态下对他言听计从……然而,此刻在少女盘旋的,却是刚才男人的话: 这些扭曲的我们——都是您一手创造的啊。 嘰的一声,她扭紧生锈的水龙头。 虽然说将他们带来这个世界的并不是自己,但如果她真的是那所谓创世的魔皇,为什么要在创世的最初造出那些扭曲至极的人格? 她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却赫然注意到镜子映照出的身后,厕所隔间的门缓缓打开了。 少女赫然回头,脸色刷得铁青,刚刚在厕所里她根本没注意到周围有他人的气息,但现在站在她身后微笑的,竟是她这一生再也不想看见的男人—— 奥里洛·艾凡西斯。 (待续) =========================== 作者专心码了两天的字 这週就来多更一点吧w 百四二、通关线索 「父亲……!」 她的脚步下意识向后挪,臀部却抵上洗手台,后方已经无路可退。亚莱蒂的视线飘向门口,有一面隔板挡在女厕前方,毕斯帝没办法轻易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要大叫吗? 就算大叫,她能在毕斯帝赶来前从这个疯子身边逃走吗? 才刚回头,眼前的景象便使少女愣住了。 奥里洛·艾凡西斯站在她的前方,向她弯身敬礼。 他的头垂得很低,双腿站直,态度恭恭敬敬,亚莱蒂这才赫然想起,眼前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自己的父亲——奥里洛·艾凡西斯已经死了。 现在在这副身体里的,是由威斯林格召唤出来的恶魔。 「謁见魔皇陛下。」那有着奥里洛·艾凡西斯形貌的男人开口,以那个人从来不曾有过的彬彬有礼的嗓音,「您也许已经听说了,小人是威斯林格陛下的眷族恶魔,第四十八魔王辖下首席秘书长,借用您父亲的身体被召唤至此,名为梅菲斯托。」 「……我听说了。」呼吸稍微缓和,亚莱蒂瞇起眼,「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 「小人惶恐,日前放走维尔连斯的时候,小人在他的身上放了监听的种子。」男人终于缓慢直起身子,却仍低垂着头,没有与她对视,他的表情温和平静,是亚莱蒂从来没在父亲脸上见过的表情,「至于这一趟前来謁见……是为了替我的王传话。」 亚莱蒂抿起唇,没有回应,也没有许可,只见这名为梅菲斯托的恶魔缓缓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支手机,按下扩音接听,恭敬地将手机上前递出去。 『哟!小亚!还好吗?』 手机的另一头传来了无比熟悉的声音。 轻佻、温柔,令她怀念的嗓音,少女握紧了拳头,儘管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分是魔界第四十八魔王,在她脑海中浮现的,却还是那个长着鬍渣、不修边幅的中年男子的身影。 「……威叔。」她轻声回应,话筒另一端传来温柔的笑声。 『呀——太好啦!终于听到你的声音了,之前传讯息你都没有回应,威叔好寂寞吶!』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亚莱蒂抿了抿唇,平静地一刀切入重点,「威叔,你真的是魔王吗?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对不起啦!因为威叔我真的很想把本体从磐石里面叫出来嘛!』男人的嗓音听起来轻快得毫无歉意,『看在我也算是筹画了整整一千年的份上,小亚就原谅我吧!吶?』 「父亲和奇路斯都是你杀的吗?」她追问,威斯林格又笑了。 『别说「杀」那么暴力的字嘛!我只是终止奥里的生命行为而已,他的肉体现在还好好地站在你眼前,灵魂的话是寄放在死魔那边呦。』威斯林格那轻浮的语气,她都可以想像那男人撑着头摆手的画面了,『至于奇路斯嘛……要说杀了也算,要说没杀成也是喔。』 「……现在城市发生的传染病是奇路斯造成的对不对?」少女稍稍瞇起眼,「你应该听到维尔连斯说的了……只要我让他觉醒,感染者就会恢復理智,这是真的吗?」 『唉呀,真不愧是淫魔之中稍微有点脑子的维尔连斯,只可惜又答错了。』话筒另一端响起了威斯林格鼓掌的声响,『奇路斯早就已经觉醒了,正是因为力量太强,转生魔法也没办法完全封尽,他与「神的石头」的相性才会那么差啊!』 闻言,少女愣愣地睁大了眼。 「所以……」 『他的身体开始长出那些触手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是人类咯。』及此,威斯林格轻声笑了起来,又道,『既然不是人类,不管怎么杀——他都是不死的。』 「可是,尸体……」亚莱蒂握紧了拳头,「你把他的尸体剁碎,丢到垃圾场去了吧?」 『嗯、嗯,总不能冰在公司的冰箱里吧?』威斯林格对自身残忍的行为承认得落落大方,『那只是作为人类的「肉体」而已,对奇路斯只是一个无用的空壳罢了。』 想起方才维尔连斯对奇路斯的叙述,亚莱蒂的拳头握得死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奇路斯……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非常正确,不愧是我聪明的小亚。』又一次,电话另一端传来了单薄却热烈的掌声,『你就去看看吧!去找奇路斯的「本体」,那样你就会知道了。』 闻言,少女抬头追问,「我该去哪里找他的本体?」 『这就是威叔打电话给你的理由。』她听见男人低沉的哼笑,『去你和他之间有「回忆」的地方看看吧,当然,你只能自己一个人去哦。』 「什么意……」 『噗噗——威叔不能再给更多提示了!』那熟悉的声音笑道,「npc能说的话只到这里,小亚要学着自己通关哦!没问题的!毕竟——那是你创造出来的东西嘛!」 除了「回忆」那条线索,他什么也没有多说。 梅菲斯托按掉了通话,将手机收回上衣口袋,他一言不发地再次深深鞠躬,而后,无数的藤蔓从他的西装底下生长出来,快速裹上他的身体,将他包成一个巨大的藤茧,又再眨眼之间,藤茧越蠕动越小,彷彿整团都被吸进无底深渊一般,不到数秒的时间便凭空消失。 亚莱蒂平静地站在原地,想起了一个梦。 梦里,她与一条细小的触手坐在发着蓝光的巨大礁石上,血色的海浪拍打着石身,在鳶紫的天空下,他们谈论着世界的创造,而梦里的自己,称那触手为「奇路斯」。 走出洗手间,毕斯帝还靠在楼梯的扶手边等她,显然没有察觉任何异状。 「还真久。」看见少女走出来,毕斯帝抓了抓后脑,叹,「走吧,我们回家吃饭……」 他正要走,却发现亚莱蒂拉住了他的衣角。 男人一愣,回头,对上银发少女那双美丽的宝蓝色眼眸。 「怎么了?」 「……不。」亚莱蒂抿唇,淡淡地说着,收回了手,「什么也没有。」 (待续) ========================= 看到好多小天使的留言和珍珠和书柜,真心觉得感动qvq 作者的日常依然忙碌,这周末努力码了几章,为了让小伙伴们在接下来的一周不至于闹文荒,在下决定用预约发文的方式周二﹑四再各发一篇 只是平日不一定有时间回留言,还要请各位小天使们多加见谅了,等到每周末在下会一併回应的啦~:d 百四叁、该学习的事 艾凡西斯企业的今天一改平时死气沉沉的气氛。 公司的大厅里聚集了许多女人和小孩,有人身上披着毛毯,有人手中拿着水杯,不知情的孩子们仍竟天真地嬉闹玩耍,大人的脸上却面露忧虑。 企业停班,学校停课,全市陷入警戒状态。 在这样的状态下,只有艾凡西斯企业的研发团队还在不懈赶工。在执行长命令下,魔法科学班正在研发破解眼下这种异样传染病的药剂,但同时,他们那些尚未染病的家人和朋友也被允许一起带来公司避难。在踏足这栋建筑物时,每一个访客都接受了一连串抽血检查,也因此,在确保内部没有任何感染源的状态下,他们暂时免除了被传染的危机。 一个肤色略褐的蓝眼女人身穿整齐的套装,拿着小点心在大厅分送,几个抱着婴孩的妇女向她感激地道谢,也有几个不知所措的学生在接过点心后徬徨地点头致意。 「那个……不好意思。」 一个中年男人叫住了她,向她要了几包小点心。 「来,请用。」 「谢谢!不好意思,我们家孩子实在饿了……」接过几包饼乾,男人频频点头致谢,拿着饼乾朝身后两个看起来饿坏的国中生挥了挥。 「如果饿了可以去地下二楼的员工餐厅用餐,在这波危机解除前,不论家属或员工,公司无限量免费供餐。」女人微笑着给了体贴的建议,这让男人高兴地点头。 「啊……这个……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您是执行长室新来的特别助理吧……」在女人转身离去前男人又叫住了她,一副有些难以啟齿的模样,「其实……直到最近我都还是大小姐的专属司机……大小姐她……现在还安全吗……?」 男人的问题让女人抿唇。 财团的千金亚莱蒂·艾凡西斯数週前离家出走了,这是只有公司内部极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甚至,大多数人根本不晓得这位大小姐的存在。 「……不用担心。」女人勾起了公式化的微笑,「执行长和威斯林格先生已经掌握到大小姐的位置了,大小姐现在在很安全的地方。」 「这、这样啊……真是太好了……」闻言,男人似乎终于松了口气。 看着男人转身离开的背影,女人紧蹙起眉。 她招了招手把剩下的点心交给其他柜台人员,转身大步离开了大厅,进入电梯达到最高楼层,顺着走廊笔直走去,在尽头有着几乎无人胆敢踏足的执行长室。 敲敲门,推开,映入眼帘的是偌大宽敞的办公室,可以眺望都市中心的落地窗、高级檜木办公桌,漆黑皮革办公椅,只可惜这应该充满专业感的场景,被大量的苹果给破坏了。 生着鹿角的蓝发男人懒散地躺在满地的苹果堆中,瞇着眼睛望着落地窗外的阳光,像极了一条正在晒太阳的懒洋洋的狗。 「……陛下。」 「哟!贝利士,大厅的状况怎么样啊?」威斯林格头也不抬地招呼,「我猜猜……有人和你问起了小亚的事情,你才担心得赶快上来问状况,是这样吗?」 「唔……陛下英明。」 女人面露难色,避开散落一地的苹果踏进办公室里,转身关上了门,门把归位的瞬间,散发着蓝光的封印阵立刻在门锁的位置亮起。对于人类而言,这是无法破解的最高级封印魔法,但对智慧的魔鬼而言,要解开却只是剔牙一样的小事。 「臣不是质疑陛下的决定,但是让梅菲一个人去找魔皇没问题吗?」 「唉呀?你担心?」威斯林格撑着地板慢慢坐起身,打了个呵欠,「没事啦,虽然说是创世的魔皇,现在的小亚没什么力量,而且梅菲斯托很懂礼貌哦。」 「但是她身边还有其他魔王……」 「没事没事,除了奇路斯,那些傢伙现在一个比一个还弱,梅菲斯托就绰绰有馀了。」威斯林格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而且他马上就要回来了,吶?」 话才说完,门锁的封印阵就绽出鲜红色的光芒,消失,角落里的空间一阵扭曲,无数的藤蔓从空间的裂缝中窜出,在那之中,西装笔挺的奥里洛·艾凡西斯毫发无伤地走出来,他轻轻一个挥手,空间的裂痕便消失无踪,门锁上又重新出现了封印魔法阵。 「陛下,臣梅菲斯托回来报到。」说着,银发男人在威斯林格的前方单膝跪下。 「欢迎回来~小亚看起来怎么样啊~」 「是,无法想像那种娇小的身躯就是创世的魔皇呢,竟然能以这双眼睛亲眼目睹魔皇陛下的风采……」梅菲斯托紧握着拳头,紧闭的眼角挤出了一点泪水,「能被陛下再次召唤到普罗米帝沃……我真的是太幸福了……!」 威斯林格笑瞇瞇地点头认同,贝利士无奈地叹了口气。 「为你担心的我究竟是被什么魔虫咬到……啊、这个世界没有魔虫啊……」贝利士按着开始发疼的额角,「那么说……魔皇陛下终于要行动了吧?」 「这个难说,她虽然只是十七岁的小女孩,但是没什么情绪起伏,没办法判断她究竟是不是会行动……」梅菲斯托摸摸下巴,将视线投向威斯林格,「陛下怎么看?」 「嗯嗯,小亚一定会去的啦。」威斯林格从上衣口袋抽出纸笔,一面在上头写下几个字,一面说道,「我都刻意把奇路斯的肉体肢解得四分五裂了,现在知道奇路斯还活着,讨厌欠人情的小亚一定会行动的……而且会一个人行动。」 说完,他伸手一抽,撕下了那张便条,递给梅菲斯托。 「喏,这是抑制剂的配方,用这个下去做实验吧。」他又打了个呵欠,站起身,「效果不理想的话我大概还有叁十多个备案,好!准备开始工作囉!」 「是,谨遵王命。」 「噁……要用那些磐石养出来的下级淫魔做实验吗?」贝利士丝毫没有掩饰脸上嫌恶的表情,「继上次让把高中生的肉体打成粉末拿去灌自来水管线之外还要做什么更噁心的?」 「唉呀——别说得这么难听嘛,我们可是採用很人道科学的方法实行的,就跟神奇的魔法小帽帽一样,花束丢进去,兔兔变出来……」威斯林格懒散地伸伸懒腰,抬头面向窗外洒进的正午阳光,悠哉笑道,「我们只是改成『奇路斯丢进去,肉粉变出来』而已嘛!」 「哈……哈哈……」 面对魔王级的冷笑话,两位眷族实在笑不出来。 「不过,臣才疏学浅,实在不能明白……」话题至此,梅菲斯托不禁皱起眉,问,「不喜欢争斗的陛下不惜毁坏那位第一魔王的肉体造成这种恐慌……有什么用意吗?」 「嗯……怎么说好呢?」威斯林格笑瞇瞇地摸摸下巴,「本来是想设置好关卡,等开外掛的主角转生到异世界来破关?不过……看起来主角是不愿意开什么外掛呢!」 「那么说,该不会……」贝利士像是明白了什么,「是帮加经验值?」 「对,不开外掛的主角,就不是主角嘛。」威斯林格微笑道,头顶上缠在鹿角上的枝叶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动,「我们就像魔王一样坐在城堡里,慢慢等待最强勇者过五关斩六将,衝进魔王城来秒杀吧,说不定还有被收进后宫的路线也不一定呢。」 「哦!这个设定常见!」贝利士的眼睛一亮。 「呃……『勇者』是一种什么生物吗?」相较之下,梅菲斯托显然是一头雾水,「『经验值』……还有『外掛』?是臣听错了什么字吗?」 威斯林格笑而不语,望向身旁的贝利士。 「是!」从那笑容明白了王的意思,贝利士立刻下跪行礼,「臣立即安排秘书长补完『勇者兜恶龙』、『加尔达传说』游戏全系列、转生异世界类轻小说十五套,及热门改编动画共八部一百九十二集!就从今晚开始!」 「嗯嗯,记得用『传教用』的那一套哦。」威斯林格轻快地提醒,又转头望向窗外,「人类的流行文化又无聊又有趣,梅菲斯托也来体验一下吧。」 「是……」 「就算是智慧的魔鬼,也不能忘了时刻学习。」没有回头看梅菲斯托沮丧的表情,威斯林格只是望着蔚蓝的天空,「不,不可能忘的呢,要是能忘,那就不是智魔了。」 温暖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脸庞,鹿角上的绿叶显得更加翠绿鲜嫩,长长的蓝发在光的照耀下显出一种红酒似的紫色,他抬起头,虹色的双眸笔直地凝望太阳。 「真的……要学的事情还很多呢。」 (待续) 百四四、薇吉娜·迪欧 魔皇——究竟是什么。 创造了世间一切的混乱、邪恶与扭曲,冷漠与黑暗的化身,魔界的创世主。在魔典的叙述里,祂一个弹指就创造了七境陆地,被魔界七七四十九个不死的魔王爱着、敬畏着。 祂的故事,透过曾造访人界的恶魔们传颂,如今还流传在人们的口中。 只是,除了曾纪录在弗斯托乌斯手记里的魔王以外,人类还未知晓所有魔王的真名,特别是淫魔,文献里曾说,他们是最初被创造的七个恶魔,他们永住在最靠近魔皇殿的「第一境」,在恶魔的耳中,他们是至高无上的传说,只能远远眺望。 只是,为什么要创造? 为什么只是一个尽地创造了混乱与邪恶? 亚莱蒂坐在沙发上,紧握拳头。 她已经接受了「孕育磐石主人的女人」这个身分十馀年,但一夕之间,她成为了磐石真正的主人,被尊称为「魔皇」,说她创造了那些扭曲的魔鬼,她却对此毫无实感。 「魔皇……」看向自己的掌心,亚莱蒂稍稍握拳,「我并不是……」 连一点魔法都不会使用的她、一直以来被压在父亲身下强暴的她、一被强迫就随波逐流的她——怎么可能就是强大的、无坚不摧的「创世的魔皇」? 她是人类,而且只是个人类而已。 ——叮咚。 门铃声打断了她的思考,她缓缓抬起头,看见乔托和洁格蕾前去应门,门打开的时候,那个时常在乔托身旁打转的高胖少年站在门口,他看起来疲倦又狼狈。 「来了啊,那个什么艾的。」穿着围裙的毕斯帝拿着木杓从厨房探头出来,「咖哩再等一下就好了!随便先坐一下吧!」 「谢谢,劳你费心了……」 艾略特苦笑,脱鞋进入了毕斯帝的房间,他一挪开庞大的身子,就露出了背后一张新脸孔,那是个金发双马尾少女,一双眼睛是美丽的蔚蓝色,娇小的身子和洁格蕾差不多,她同样也是一脸恍惚的疲态,但抬头一见到乔托,她便飞身扑了上去。 「乔托哥——人家好累!」 「哇……!」 这一幕映入眼帘的瞬间,亚莱蒂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 强烈的杀意就彷彿电流般窜过她的四肢百骸。 敏锐察觉这股肃杀之气的洁格蕾背脊一凉,她回头瞥了脸色发黑的亚莱蒂一眼,急忙用力拉开那贴在乔托胸前的金发少女。 「喂!薇吉娜!你都十叁岁了!不要看到乔托就扑上去!」 「有什么关係……乔托是我哥哥啊……」被唤作薇吉娜的女孩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我和哥哥只是纯洁的兄妹关係,洁格蕾姊姊是不是想到什么骯脏的事情了?」 女孩的话让洁格蕾的额角爆出青筋。 「刚才的话你再说一次?」 「嗯?要说几次都可以哦,洁格蕾姊姊的思想真骯脏。」金发女孩儘管脸上掛着微笑,眉眼却丝毫没有笑意。 「唉……好啦好啦……」艾略特一面苦笑一面关门,伸手摸了摸洁格蕾的头,「阿洁,你别和薇吉娜计较嘛,一点都不像你囉。」 「啊?我是因为……!」 「唉……」 长长一声叹息打断了即将引爆的争吵,洁格蕾闭上嘴,她回头顾虑地看向乔托,名为薇吉娜的金发女孩乖乖安静下来,艾略特也紧张望向他的友人。 「抱歉,我们太吵了……」他低声致歉,这让乔托一愣。 随后,那金发少年慢慢摀住了自己的嘴。 「我刚刚……叹气了?」他像做错事的孩子般低下头,「抱歉……」 「不,是我们不看场合。」洁格蕾困扰地抓抓头发,「明明知道你心烦的事情已经很多了……我才该道歉,以后我会更注意的。」 「乔托哥,薇吉娜以后不会和洁格蕾姊姊吵架了……对不起哦……」 叁个人轮流向他致歉,乔托的神情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他似乎想要解释什么,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亚莱蒂从他的眉宇之间看见了为难。 「乔托。」 她忍不住轻声呼唤,那金发少年一愣,回头,看见亚莱蒂坐上沙发,拍拍身旁的椅垫。 「你累了的话,来这里休息。」 闻言,薇吉娜的脸稍稍扭曲,「你是谁?竟然敢那样对乔托哥说……」 她的话没能说完。 乔托·迪欧从她身边掠过,走向亚莱蒂的身边,在那银发少女的身旁坐下,而这几天总是愁眉不展的少年,脸上竟浮现了浅浅的微笑。 那一瞬间的画面让薇吉娜·迪欧愣住了。 「谢谢。」拾起亚莱蒂的手,乔托的脸上染上了薄薄的红晕,「果然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和你待在一起,心里就会感觉平静一点。」 「嗯……」这般炽热的话语让亚莱蒂的脸也稍稍泛红,「那……就好……」 乔托看着她,露出了温暖的笑容,也稍稍牵动了亚莱蒂的嘴角。看着相视而笑的两人,还待在门口的洁格蕾和艾略特松了口气。 「暂时就让他们两人那样吧。」 「嗯,身旁开小花总比打雷好。」 他们两人默契地点了下头,走向餐桌,洁格蕾帮累坏的男友拉开椅子,回头,看见薇吉娜还愣愣地站在原地,她那双与乔托如出一辙的金色眼眸中倒映着那两人的身影。 「薇吉娜……?」洁格蕾正要呼唤,却像突然想起什么,摀住嘴,「糟了……」 「啊啊……确实是糟了,我们没说乔托和亚莱蒂之间的事……这下薇吉娜很可能会暴走……」艾略特低声耳语,在餐桌上无力地趴下来,「不过我已经不想管了啦——好累啊——你知道学校有多少人被感染嘛——一个一个净化真是累死我啦——」 他像个赖皮的孩子踢着腿,洁格蕾叹了口气。 「辛苦了,你和薇吉娜都很努力了。」她摸摸艾略特的头,「等我们找到解决方案之后,你们就可以稍微喘口气了……」 「——所以?解决方案呢?」 尖锐的嗓音从旁传来,洁格蕾回过头,看见薇吉娜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桌边,怒目瞪视着洁格蕾:「你所说的解决方案就是在这里对着恶魔摇尾乞怜吗?杰沃登。」 洁格蕾扁扁嘴,移开视线,「不是,我只是……」 「亏你还是武勇的炽天使,满手血腥的妖物杰沃登什么时候变成这种卑微的狗了?」薇吉娜的语气越发尖锐,冷冷地瞪向一旁的艾略特,「是因为跟夏乐媞待久了,也变成那种对什么都只会呵呵笑的博爱公主了吗?那样让你待在乔托哥身边还有什么用处?」 洁格蕾紧咬下唇,低着头没有回话。 「好了好了,刚刚不是和乔托保证过不会再吵了吗?」见气氛不对,艾略特连忙小声劝架,「我们都是第一次和真正的恶魔正面对着干,大家都没有经验,何况对手还是魔王级别,洁格蕾只是服从乔托的意愿,这里就按乔托决定的来,好吗?雀丝?」 说到这一地步,被称作雀丝的薇吉娜终于不甘心地闭上嘴。 她回头看了眼沙发上谈笑的乔托和亚莱蒂,拳头握得死紧。 「……算了。」她那张清秀可爱的脸庞因愤怒而微微扭曲,「那个女人就是魔皇吧?给我盯紧她。我『廉贞的炽天使』……绝不容许我主的载体和那种邪恶之物来往……!」 闻言,洁格蕾和艾略特面面相覷,耸肩。 ——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很想这么说,但为了避免薇吉娜当场暴走,他们决定暂时闭口不言。 (待续) 百四五、前往侦查 艾略特和薇吉娜的来访带来不少情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们的魔法拥有净化效果,可以使那些感染的病症而精神失常的人们恢復镇静、陷入沉睡,并且,被他们净化过的对象不会再二次感染,只是,他们无法做到扩及全首都的大范围净化。 目前,校内及周边已经完成了净化处理,净化的速度赶不上传染的速度,他们已经忙碌了一整个上午,但也是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内,首都的机能已经完全瘫痪,周边地区开始受到波及,束手无策的他们决定暂停净化工作,先与乔托等人会合。 一同享用完毕斯帝煮的咖哩后,餐桌上激烈的讨论也才告一段落,洁格蕾和乔托去厨房帮忙洗碗,艾略特与薇吉娜两人则到置物间里,帮忙查看身体长满触手的莉莉丝。 「动物会受到感染真是奇怪……」 手指轻轻抚过狗身上停滞不动的触手,看着触手避开了他的手指,艾略特瞇起眼。 「可以说第一魔王的催淫能影响所有哺乳类吗?」站在一旁的薇吉娜问。 「不,我刚刚在学校都有在看。」艾略特轻轻抚摸莉莉丝看起来僵硬痛苦的脸庞,蹙眉,「树上的小鸟、草丛里的小虫、墙角里的野猫……他们没有任何被传染的跡象。」 薇吉娜用鼻子重重呼了一口气。 「连这些都注意到了,真不愧是博爱的公主夏乐緹啊。」 「小薇吉娜,现在我的名字是艾略特,而且也不是公主了。」艾略特无奈地笑了一下,「让我们做好这一世的本分吧,为了避免那种悲剧再发生……」 「哼,我才不会让它发生呢。」薇吉娜噘起小嘴,「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乔托哥的!」 闻言,乔托最近鬱鬱寡欢的神色却在脑海中浮现,艾略特忧心地蹙眉。 神的载体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人间,他们也不是第一次为了陪伴载体而转生,然而,他却隐约觉得,乔托·迪欧与他们先前所遇过的载体都有些微的不同。 原因……会是因为,这一次有着所谓的「魔皇」吗? 他们都知道让载体和魔界的异类接触会有不好的影响,但这次,他所爱的洁格蕾似乎希望尊重载体自由选择的意志,艾略特可以理解她的坚持,何况,无论她体内的灵魂是不是被天界所畏惧的「染血的杰沃登」,他都爱着洁格蕾,并且尊重洁格蕾的想法。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艾略特摇摇头挥去脑中的不安,专心将意志力重新集中于眼前长满触手的大白熊犬之上,他掏出魔杖,杖尖的魔法石散发出美丽的七色光辉,而触手就像畏惧着那股光芒一样,无力地蠕动着、拼命向两侧爬动,尽力远离那神圣的光源。 「神在上,挚爱的子民,汝等目光不应执着于淫秽,不应执着于慾望。」艾略特轻轻抚摸着大白熊犬的毛发,低声唸到,「去爱吧,爱一切万物,爱其生命,但不扭曲。」 「解放一段——心灵净化。」 尾音落下的瞬间,七色的光芒笼罩了大白熊犬的身体,触手在空中挣扎乱舞着,慢慢萎缩消失了,大狗的前脚抽动了一下,那双睁大的血红色眼睛像是安心了一般,缓缓闭上。 薇吉娜只是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没有说话。 突然,身后置物间的门缓缓打开了,两人不约而同回过头,只见亚莱蒂·艾凡西斯就站在门口,她愣愣地睁着宝蓝色的眼眸,视线紧盯着莉莉丝。 「干嘛?」薇吉娜没好气地问。 「很担心狗狗吗?牠已经没事了哦。」艾略特温柔地笑道。 「没有。」亚莱蒂低头思索,喃喃自语,「只是……有种熟悉的感觉……」 「熟悉的感觉?」 艾略特还没能理解她的意思,乔托从亚莱蒂的后方凑上来,也往置物间里探头。 「乔托哥?」 「乔托,怎么你也来了?」 「啊……不……」乔托歪头搔搔脸颊,「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你也?」闻言,艾略特不禁失笑,「你们两个找的藉口还真是一模一样啊!就直说担心狗狗就好吧?小莉莉丝已经没事了哦!」 话才说完,大白熊犬莉莉丝就已经站起来,一蹦一跳地朝亚莱蒂飞奔过去。 亚莱蒂张开双手拥抱朝自己飞扑而来狂蹭的爱犬,乔托也不禁笑了。 然而这次,却换成艾略特和薇吉娜不解地歪头了。 「……怎么了?」 注意到友人和妹妹的神色有异,乔托不禁发问。 「咦?不……」艾略特眨眨眼睛,「只是……一般被净化完后都会沉睡的才对。」 「唔、至少不睡上几个小时是不会醒的。」薇吉娜也补充,「我们的魔法只是引导净化,自体疗癒应该也需要不少时间……」 「是哦……」 乔托愣愣地歪头,客厅在此时传出毕斯帝要大家出来喝咖啡的叫喊。 「不过,应该是存在个体差异……」起身和薇吉娜一起走出置物间,艾略特狐疑地摸摸下巴,回想,「刚刚在学校,也有几个人在接受净化后没有睡着。」 「但是人数不多。」薇吉娜说,「大概就五六、七……唔、差不多七个人而已吧?」 说着,一行人已经来到客厅,接过毕斯帝递来的咖啡后,或在餐桌边、或在客厅沙发上找位置坐下。看见莉莉丝恢復精神,毕斯帝显然也很高兴,大手揉了揉大白熊犬的狗头,力道之大惹得莉莉丝频频发出求饶的哀号。 「唔……个体差异……真的是这样吗?」啜了一口咖啡,坐在沙发上的乔托思索着,食指指节靠着下巴,他闭眼想了想,又看向身旁的少女,「亚莱蒂,你怎么看?」 「不知道。」抚摸着怀里莉莉丝的毛发,亚莱蒂歪头思索了几秒,而后,她几乎是直觉性地又脱口而出那个名字,「奇路斯……?」 莉莉丝乖巧地坐下来,兴奋地伸着舌头。 「奇路斯怎么了?」毕斯帝追问,「醒着还是睡着和奇路斯有关吗?」 「没有,只是突然想到他……」亚莱蒂又摸了摸大白狗的脑袋,「只是有这种感觉而已,我也……不是很清楚。」 「醒着还是睡着,这件事情很重要吗?」薇吉娜提出不同看法,「检讨这个也没意义,更重要的是应该要怎么阻止这种传染病吧?」 「确实,就我个人的感觉,那些净化后没有睡着的学生神智也是清醒正常的……应该……没什么关係?」艾略特虽然语气有些迟疑,却也赞同薇吉娜的看法,他转身问洁格蕾,「倒是你们,早上还有没有收穫什么情报?」 「在电话里告诉你的就是全部了。」洁格蕾耸肩,「我和乔托还在想……乔托?」 注意到乔托·迪欧的双眼还盯着那条乖巧的大白狗,洁格蕾忍不住呼唤。 「咦……啊、抱歉。」察觉分心的自己一时间成为眾人的焦点,金发少年回过神来,尷尬地搔搔脸颊,「抱歉,我在听……那个、嗯,我和洁格蕾讨论过了,虽然我们不太相信维尔连斯的说词,但是目前我们也没有其他解决办法……」 「就像乔托说的。」洁格蕾叹了口气,「只能暂时等待有没有其他转机了。」 「我们就这样坐着等吗!妈的!」用力捶了地板一拳,毕斯帝低咒着起身,「喂!小个子女!下午你和我一起去外面搜查!反正不会被感染,直接去看看有什么异常比较快!」 「啊?我的任务可是在乔托身边……」 「——你是那傢伙的褓母不成!他有手有脚还是个男人!」毕斯帝喝斥着打断洁格蕾的辩解,额角爆出几道青筋,「如果不是因为他脚受伤,侦查他也应该要一起去!」 「可是……!」 薇吉娜似乎也想表示反对,乔托温和的嗓音却打断了他们的争执。 「毕斯帝说得对,我也应该去侦查。」那金发少年望向神色忧心忡忡的高胖友人,「艾略特,帮我把伤治好吧,你『现在的魔法石』应该有这个能力吧?」 「唔……是没错……」顾虑地瞥了毕斯帝一眼,艾略特囁嚅着点头,「但是你确定要这样勉强自己吗?只要你开口,我们都会代替你……」 「——拜託了,艾略特。」 乔托的恳求将他未出口的言语堵了回去。 那一向开朗的少年此刻的表情显得有些沉重,他没有多解释什么,艾略特也不敢多问。自从那天乔托知道自己的身分以后,他没有再像以前那么常笑了。 「我知道了……等一下帮你治疗。」艾略特无奈地点点头,「等等、让我整理一下状况……待会儿这里所有的人都要去外面侦查吗?」 「她不用。」毕斯帝用下巴指了亚莱蒂,「她留在这里。」 「我也去……」 「少囉嗦!你好好待在这里!触手看到你就暴走!去了有什么用!」毕斯帝恼火地喝斥,音量之大让在场不少人都捂起了耳朵,「危险的事男人来处理!女人不要插手!」 这个说法让亚莱蒂不满地拧眉。 不只是她,洁格蕾的额角爆出青筋,薇吉娜的小脸也皱成一团。 「那个……要一起去侦查的成员里面,也有两个能干的女性哦。」查觉到气氛不妙,艾略特小声提醒,同时紧紧压制洁格蕾攒紧的拳头。 「我想,毕斯帝的意思只是不希望再看到你受伤。」注视着亚莱蒂手臂上的挫伤,乔托帮忙打圆场,「他说的也没错,要是触手全部暴走起来,对侦查其实没有帮助。」 他倾身抚摸亚莱蒂怀里的莉莉丝,掠过少女耳边时压低了声音:「注意安全。」 亚莱蒂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瞥了乔托一眼,只见金发少年正摸着莉莉丝的头,与那头伸着舌头猛摇尾巴的大白熊犬正视。 「要好好保护亚莱蒂哦。」 莉莉丝彷彿听懂了似的汪了一声。 亚莱蒂低下头,粉色的樱唇抿成薄薄的一条线,不发一语。 或许乔托已经猜到了什么,她不敢肯定。 儘管他们拥有截然不同的价值观,乔托·迪欧的思考有时候又与她极为相似,他们之间虽然有过许多误解,然而,有些时候,他们却又奇妙地心灵相通。 亚莱蒂站在阳台边,目送楼下的毕斯帝骑车载洁格蕾拐过停车场出口的那个弯,她的视线慢慢从远处拉回来,随后,艾略特、乔托以及那个据说是乔托妹妹的金发双马尾少女也在谈话中经过中庭大道,走出了无人看守的大门。 直到确定他们走远,亚莱蒂才回到客厅,关紧落地窗,穿上运动衫外套,将拉鍊拉到最上方,在门口坐下来,穿上她从家里带来的高级名牌跑步鞋。 莉莉丝从她身后探头过来,毛茸茸的狗头靠上她的肩膀,亚莱蒂旋过上身揉揉大白熊犬的小脑袋,为爱狗的颈子系上项圈、掛上狗鍊。 「出门了,莉莉丝。」她起身,推门,「去找——我和奇路斯的回忆吧。」 (待续) 百四六、不噁心 她对奇路斯最初有记忆的地方在学校的食堂。 那时的他是一个胆小又缩头缩脑的少年,不,不只是那时,他一直都是如此。亚莱蒂还记得他当时为自己捡起汤匙时那种畏缩又紧张的模样,那时,周遭的人们嘲笑他、唾弃他,而他在轻蔑的视线中伸出了那隻颤巍巍的手,她也回握了他的手。 一向对主动搭话的人有排斥感的她,最初就对奇路斯有种微妙的亲近感。 牵着蹦蹦跳跳的大白熊犬,亚莱蒂踏上无人的街道。 公车全部停驶了,地下铁、铁路全线停驶,警车、救护车也已经撤退,除了那些在部分街道角落做爱得忘我的感染者还发出细微呻吟,整个首都就像死去一样安静。 亚莱蒂骑着都内公共脚踏车抵达学校时,她看见校内的人们叁叁两两倒在角落,身上披着几件衣物,不至于衣不蔽体,每个人都安静地闭着双眼,呼吸和缓平静,像是陷入了长眠,儘管校外几个性爱丧尸不时摇摇晃晃地入侵,却不会碰触那些正在沉睡中的人。 或许,这就是刚才那个叫艾略特的少年和乔托的妹妹所做的「处理」。 亚莱蒂小心地避开行走的性爱丧尸,和稍微安分下来的莉莉丝一起从小径前往高中部的学生食堂。远远从落地窗外就可以看见嘉年华期间经过叁年级学生一番巧手趣味改造的食堂已经变回原本乾净高雅的摆设,亚莱蒂站在窗外观望了一会儿,里面躺了一些睡着的人,有的样貌年轻,有的看起来接近中年,看来并不全是学生。 她靠上玻璃,午后的阳光在玻璃上映出了外头的风景,让她有些看不清楚里面的景象,亚莱蒂用手稍稍挡住眼侧的光,视线在食堂内来回巡探,她记不太清第一次与奇路斯相遇的时候自己是坐在哪个位置,却注意到了里面站着一个人。 那是唯一一个站着的人。 留着长发,身材看起来是个女性,身上穿着都魔院附高的制服,显然不是性爱丧尸。她站在桌边,垂着头,手中拿着一支汤匙,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亚莱蒂犹豫了一会儿,从窗户边退开,低头摸了摸在自己脚边绕着转的大白熊犬。 「我去里面看看。」她说着,将狗鍊系上一旁的栏杆,刻意打了个活结,「在这里好好待着,如果有人攻击你,要记得逃走,知道吗?」 莉莉丝伸着舌头,用力点点头,就像语言互通了似的,让亚莱蒂有种奇妙的违和感。 她站起身,从侧边的小门进入了食堂。 空调没开,空气中混杂了一股闷热淫靡的味道,越过隔墙进入用餐区内,顶层的天窗是开着的,温和的日光伴着深秋微凉的空气从上方落下,和缓的循环正缓慢带走从上午残留至今的骚淫气味,睡着的人们叁叁两两倒在角落,平缓的呼吸声此起彼落,亚莱蒂绕过那些人朝站在餐桌边的少女走去,那个少女也注意到了她。 她有着一头亚麻色的捲发,浓妆被汗水晕开了不少,得以窥见她脸上的一些雀斑。见到亚莱蒂时,那少女的肩膀明显颤抖了一下,缓缓收起了手中的汤匙。 她睁大双眼望着她,一瞬间看起来有些空灵,然后,那少女突然回过神了。 「亚莱蒂·艾凡西斯?!」她用尖锐的嗓音大叫,「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认识你吗?」 她的反问让那少女愣了一下。 「是……算不上认识,但是全校没有不认识你的人嘛。」她咋舌,双手插在腰间,露出不耐烦的神态,「你在这里干什么?有事的人不是疯了就是睡着了,没事的人现在只想往外面跑,为什么像你这样心智还正常的会跑到这里来呀?」 「我来找人。」亚莱蒂简短回答。 「找人?找谁呀……」 「跟你无关。」 她冷漠的回答让少女拧眉。 「哼!你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是个很差劲的女人。」那少女站起叁七步,双手环抱胸前,鄙夷地睨着眼前的银发少女,一副找架打的姿态,「就你这种人,为什么阴裘大人会用魔法保护你?那个果然是你自己放出去的假谣言吧?」 「随便你怎么说。」察觉对方挟带恶意,亚莱蒂稍稍瞇起眼,「你又为什么在这里?这么多人都是睡着的,只有你醒着,不躲也不逃,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那女人像是被说中了什么似的,一下子涨红了脸。 「这、这跟你无关吧!」她气急败坏的吼叫在食堂里盪出阵阵回音,「总之你快点出去啦!随便你滚去哪里都好!这里又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说了,我是来找人的。」 「所以我才问你是来找谁的嘛!」 少女的声音更大了,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她的嗓音尖锐得有些刺耳。 「说了的话,你会帮我一起找吗?」亚莱蒂问,少女语塞了。 「这……」少女有些彆扭地红了脸,「这要看你是要找谁啊……」 「——奇路斯。」 她呼唤那个名字的瞬间,一股奇异的氛围有如暗流般淌过整个空间。 那少女愣愣地睁大了双眼。 「我是来找奇路斯·克里尼斯的。」她平静地叙述自己的目的,「在每一个我跟他之间有回忆的地方,说不定他会出现。」 「什么……?」亚麻发色的少女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奇路斯?那个噁心的痴汉?为什么传说中冰山女王的你要特地来找他啊?」 亚莱蒂张口欲言,却又很快抿起了唇。这一连串的原因解释起来太过复杂,魔王与魔皇什么的……在无关的他人耳中听来也不过是远古的天方夜谭罢了。 「跟你说了也没有用。」 她冷淡地说,那女孩气红了脸。 「这女人果然很差劲!」她咬牙切齿地低语,随后,她又换上一副不怀好意的表情,「对了……听说你是个跟谁都能搞的抹布女?既然都跟毕斯帝搞过……呵呵,难道奇路斯·克里尼斯那种噁心的傢伙也在你可以搞的范围里面吗?」 面对少女的污辱,亚莱蒂的神色没有动摇。 「奇路斯不噁心。」 她简单的陈述让少女的脸更扭曲了。 亚莱蒂不是很明白,面对他人恶意的挑衅,她的平静以对却总是只让那些人变得更加愤怒。只见那亚麻发色的少女气得双肩颤抖,她紧握拳头,脸色都黑了。 「他就是噁心!」她尖声痛骂,「偷闯女生的更衣室!偷拍女生的裙底!畏畏缩缩的行为看了就很猥褻!简直就是女性公敌!噁心死了!怎么不去死透算了!」 少女的反击让亚莱蒂愣了一下,话题的走向已经偏离原本的主题,她一个劲的斥责奇路斯·克里尼斯,就彷彿亚莱蒂那句「奇路斯不噁心」戳中了她的痛处一样。 「你在说什……」 「还有那个头发!留那么长!是原始人吗!又丑又阴沉!以为这样就能盖住自己的性慾吗?笑死人了!谁不知道他在外到处性骚扰!浑身上下只散发出浓浓的精液臭!」 少女越骂越激动,完全把亚莱蒂的声音给盖了过去,尖锐的骂声回盪在整个空间中,伴随着一些不祥的低频震动。亚莱蒂向四周环望,只见那些睡着的人们身体各处开始蠕动,紧接着,无数的触手从他们的身上逐渐生长出来。 就彷彿——是被少女的骂声给激怒了一般。 「还不只这样!整天畏畏缩缩的!让人看了很害怕啊!他这种人光活着就是……」 「别骂了!」 亚莱蒂抓住少女的手想打断她激动的情绪,未料少女只露出一抹鄙夷的笑。 「怎么?你可怜那个垃圾?」她发出一声哼笑,「对了……你看过那个眼睛吗?简直噁心到让人鸡皮疙瘩,全世界没看过人类是长那种眼睛的。」 「别再说了……」 「就凭那种怪物——真亏他敢来找你搭话啊?」 少女的表情扭曲得令人发寒。 亚莱蒂愣愣地看着少女,那恶毒的污辱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就连四周有无数的触手正在蠕动的事实也暂时被她拋到脑后了。 胆小的奇路斯,害羞的奇路斯,说话结结巴巴的奇路斯,总是想用内裤来擦鼻血的奇路斯,在电话中哭哭啼啼呼唤她的奇路斯,看到她被带走、奋不顾身跑来帮忙的奇路斯——为了她,抬头挺胸面对没有胜算的对象,流着眼泪,却是她所知道最勇敢的人。 但,一直以来,人们却是这样看他的。 「哼!」用力抽回自己的手,那女孩捏了捏被亚莱蒂握红的手腕,「怎么样?这下你知到奇路斯·克里尼斯是什么样的……噫!」 少女未完的话突然梗在喉中。 她震惊地望着亚莱蒂的身后,脸色刷成了惨绿。查觉到少女的表情变化,亚莱蒂回过头,只见无数触手已经脱离了那些沉睡的宿体,蠕动交织着,形成了一团巨大的活物。 「那是什么啊!!」少女吓得花容失色,跌坐在地。 「奇路斯……」看着越变越大的触手怪,冷汗滑过亚莱蒂的颊侧。 熟悉的感觉并没有涌上心头。 即使呼唤了名字,触手怪也没有任何停止的倾向。它不断蠕动生长,一条条向外伸展的触手变得越来越粗肥巨大,浓浓的黏液滴到地面,地板被融蚀得冒出了烟。 那并不是奇路斯。 「唔噫……」 身后的少女发出有如仔猪般的哭声,紧紧抓着亚莱蒂的衣角。 「站起来。」亚莱蒂头也不回地说,「我没办法拖动一个站不起来的人。」 「你、你为什么不害怕啊……」女孩的声音抖得不行,「这、这种的……从来没看过啊……这是什么……到底是什么怪物……」 「不知道。」亚莱蒂又一次命令,「站起来。」 那女孩用力吸了吸鼻子,扶住一旁的桌子,用那打颤得有如初生小鹿的双腿慢慢站起来,她的手还是紧紧捏着亚莱蒂的衣角。 与此同时,眼前的触手集合体已经渐渐有了形状,它就像亚莱蒂在电影里看过的外星异形怪,交缠扭曲的触手团逐渐有了两颗凹陷的眼窝和一张巨大的嘴,尖利的齿从部分嘴部的触手生长而出,眼窝里的触手则冒出了无数的眼睛,被黏液融蚀的地面冒出阵阵刺鼻的气味,搭配上眼前丑陋无比的景象,着实令人反胃。 「噫……噁……!」 躲在亚莱蒂身后发抖的女孩看起来就要承受不住了。 「抓着我的手。」亚莱蒂压低了声音说。儘管通向出口的道路被巨大的触手怪挡着,从吧台后面绕过去的话能到达另一个出口,「准备,要跑了。」 「等、等一下啊……哇!」 女孩没能来得及反应过来,亚莱蒂已经跨出脚步。 亚麻色头发的女孩赶紧抓住亚莱蒂的手,踉踉蹌蹌地跟上前方动作敏捷的少女,几乎是同时,触手怪对逃跑的他们做出了反应,亚莱蒂反抓住那少女的手,低头闪过一条横空扫过的巨大触手,一个使劲将少女拉向自己,一条触手就在此时擦过她的后方。 「咿呀!好噁心!」 「别大叫。」 触手的反应比想像中慢。 眼窝里无数的眼睛看向不同的方向,儘管有着上百条触手,大多只是在空中胡乱舞动,真正对他们的行动有所反应的只有寥寥数条。亚莱蒂咬牙,抓着那少女的手继续向前跑,衝向吧台的后方,脚步声在地上躂躂躂地踩出回音,越来越多触手注意到了逃跑中的少女们,更多隻眼睛朝她们看来,身后的少女吓得尖叫,双腿一软摔倒在地,她口袋里的汤匙飞了出去,在地上打转了好几圈。 亚莱蒂被那女孩跌倒的力道给往后拖,差点没跟着一起摔倒。 「站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想要站啊!」那少女的脸上满是眼泪,慌乱地想抓住身边任何可以搀扶的东西,她的双腿颤抖得厉害,尿水从她的制服裙底流了出来。 几条触手朝他们袭来,亚莱蒂用力一拉将她扯到吧台后,触手打在她刚才跌倒的位置,在地板上融出了一个深深的洞,那女孩吓得脸色惨白。 「快点站起来,没有多少时间等你。」 亚莱蒂压低声音命令,她蹲着身子,扶着吧台当作掩蔽,暗暗观察触手怪的反应,那触手怪似乎还没明白过来为什么刚才还在视野中的少女一下子就消失了,眼窝里上百颗眼珠不停乱转,显然智能非常低。亚莱蒂转头想看身旁的少女是不是已经能站起来了,却注意到了地上那隻金属製的汤匙,她顺手拾起来,递给少女。 「欸?」 汤匙突然被送到眼前,那少女愣愣地睁大了眼。 「这是你的吧?还给你。」亚莱蒂平淡地说,「能站起来吗?要继续跑了。」 少女没有回答她,视线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汤匙,发楞了几秒,而后,缓缓接下。 「我的名字是妮塔……」她轻声说着,眼眶里含着泪水,嗓音也还抖个不停,「魔法科二年b班,座号是2号,兴趣是……」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亚莱蒂平静地打断了她,却也向前伸出手,「亚莱蒂·艾凡西斯,多指教了。」 闻言,名为妮塔的少女又流出了眼泪。 她紧紧握住亚莱蒂向前伸出的手,低头靠上了银发少女柔软的手,就彷彿祈祷一般的姿势,更多的泪水滚落她的眼眶,湿了亚莱蒂的手。 「汤匙……谢谢你……」妮塔抽抽噎噎地小声说。 不过是帮忙顺手捡个汤匙,是不是有点夸张了?亚莱蒂还在疑惑,一股熟悉的感觉如上涨的潮水般逐渐涌上,她总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 在哪里?食堂?对……似乎就是在这个地点,跟汤匙有关係……那时身边还有什么?笑声……不怀好意的嘲笑……亚莱蒂试图思索着,却突然感到一阵晕眩。 在那短暂的瞬间,阴影笼罩了她。 「呀啊啊啊啊啊——!」 耳边传来妮塔的尖叫,亚莱蒂回过神来,猛然回头,只见巨大的触手怪正浮在她的身后,眼窝里那数百双眼睛——全都盯着她。 上千条触手高举,集中一点袭来。 「亚莱蒂!!」 一时之间,她反应不过来。 晕眩使她的反射神经迟钝了,在那短暂的瞬间,时间彷彿凝结了,她清楚看见成千上百带着强酸黏液的狰狞触手朝她衝来,身体却没能来得及做出反应。 然后,她的视线天旋地转。 轰的一声,地板在震动,亚莱蒂过了数秒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扔出去了,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抬起头,只见那女孩——妮塔——维持着方才将亚莱蒂拋飞出去的姿势,腹部被无数的触手给贯穿了,鲜血流了一地,被酸液融蚀的血肉冒出阵阵白烟。 亚莱蒂愣愣地瞪大了眼。 「快……快跑……咳呕!」吐出一口鲜血,妮塔虚弱地恳求,「亚……莱蒂……」 那是极其熟悉的感觉。 亚莱蒂震惊地望着眼前捨身的少女,一瞬间,她的身影与奇路斯·克里尼斯重叠了。她知道这种感觉,又一次被拯救了,却无力挽回——她知道太多次了。 「奇路斯……」 她忍不住轻声呼唤,看见妮塔哭着笑了。 「为什么……这种时候要冒出那个……噁心傢伙的……名、名字啊……」更多的鲜血涌出少女的口中,她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那种人……有什么资格……靠近……你啊……」 「奇路斯……不噁心……」上前握住妮塔的手,亚莱蒂感到自己的眼眶发热了,「就算全世界都说他噁心……我也不这么觉得。」 妮塔垂下头来,没有回话,身体虚弱地颤抖着,泪水混着鲜血滴上地面。 「所以……不管几次,我都会握住你的手——奇路斯。」 终于,亚麻发色的雀斑少女颤抖着抬起了头,在她爬满泪水的脸庞上,那双瞳孔——已经变化成一双鲜红的、有着横匾瞳仁的怪物似的眼瞳。 紫色的触手从妮塔的血肉模糊的伤口生长出来,缠住了触手怪贯穿她腹部的数千条触手,妮塔咬牙忍住剧痛,浑身都因使力而颤抖,也把亚莱蒂的手握得更紧。 「你的手……很软……那时候……『我』……真的很高兴……」妮塔在泪水中哽咽着,「就算……会被嘲笑……你还是、握住了……『我』的手……」 她痛得无法继续说下去,更多泪水涌出她的眼眶,少女拚命深吸了几口气,却只让更多鲜血从伤口喷涌出来,但同时,也有更多的紫色触手从她身上生长而出。 「奇路斯……」 「没……事、快……走吧……这种……无意中被催生的……下级眷族……很快……就能吸收掉了……」妮塔忍着痛,努力挤出一抹微笑,松开了亚莱蒂的手,「还有很多……像我这样的……『我』……吵着、想要见你啊……」 亚莱蒂的眉头紧锁,没有动作。 然而,就像在催促她似的,妮塔缓缓向前伸出手,雪白的手臂上生长出几条的紫色触手,细小的触手温柔地推着亚莱蒂的肩膀,就彷彿在赶她继续前进。 接受了少女的决心,亚莱蒂站起身,迟疑地退后了几步,妮塔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得苍白了,她那双怪物似的鲜红眼瞳还是温柔地注视着她。 「走吧……亚莱蒂……」少女已经虚弱得只能发出一串气音,「那时候……不觉得『我』噁心……谢谢你……」 她的话让亚莱蒂的胸口一阵难受,拳头握得死紧。 「我会回来的……」 「不用……回来……」妮塔满是鲜血的嘴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我』是……不死的……不管……用什么……外表……『我』……都在……你的……身边……」 少女的回答让亚莱蒂抿起唇。 「我会找到你的,找到所有的『你』。」她平静却坚定地诉说着,转过身,「到那时候,你就用你最原本的姿态,抬头挺胸站在我身边吧,奇路斯。」 妮塔没有回答,炽热的泪水又滑落了眼眶。 她哭了,就像她所知道的奇路斯那样。 亚莱蒂快步跑离了食堂,回头的时候,妮塔瘦小的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力量,她无力地躺在血泊中,身上冒出的大量紫色触手却已经逐渐压制住了巨大触手怪的行动。 她没有继续看下去,因为她相信「奇路斯」所说的,「他」是不死的。 (待续) ==================== 猛然想起来週叁晚上有叁次元职场强制聚会,怕自己茫到忘了更,先预设起来放w 这几章开始又要揭伏笔了,作者的头好痛ww 百四七、上位眷族 莉莉丝已经不在原地了。 儘管撒娇的时候感觉有点笨,莉莉丝是一条聪明的狗,亚莱蒂没有特地去寻找牠的打算,她知道自己必须尽早抵达所有她和奇路斯所有有过回忆的地点,在那里,或许像「妮塔」一样变成了奇路斯的「碎片」的人存在着。 结果,奇路斯到底是什么? 亚莱蒂跑过学校走廊时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她想起了那个梦,梦里,她站在被鲜红海水围绕的巨大礁石上,在紫色的天空下.一条细小的触手与她对话着,那时,梦里的她说过,奇路斯是单一也是复数,是统合的,也是分裂的。 那是什么意思?在看过妮塔之后,亚莱蒂总觉得自己好像开始有点明白了。也许,在被威斯林格四分五裂之后,奇路斯的意识也產生了分裂,只要能找到这些分裂的奇路斯们,也许就有机会拼出一个完整的奇路斯。 跑进体育馆里,亚莱蒂慢下脚步,站在女子更衣室的前方,她还记得,她曾在打开置物柜的门时看见藏在里面的奇路斯·克里尼斯,那时,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更衣室里,奇路斯低头恳求她,请她把内裤让给他擦鼻血。 在这里,也许有另一个奇路斯的另一个「碎片」。 她屏息,推开门。 然而,眼前的光景映入眼帘的瞬间,她愣住了。 蕾丝内裤、性感内裤、圆点内裤……各式各样的女性内裤散落满地,而在更衣室的地板上,一个赤裸的女人慵懒地躺在那里,亲吻着手中一条白色内裤。 「奇路……斯……?」 亚莱蒂不太确定地呼唤,只见那女人慢慢睁开了眼睛,瞳孔是鲜红的。 「唉呀!你来了啊!」 看见银发少女,那女人兴奋地坐起了身。 她是个美丽的女人,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身后,皮肤雪白,身材好得无可挑剔,看起来约莫二十来岁。她的神情溢着欣喜,就像刚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 「小妮塔的意识传过来之后,人家在想你差不多也要过来了吧。」那女人合掌放在唇边,偏头一笑,「虽然是初次见面,人家有好多话想要跟你说呢!」 「……初次见面?」亚莱蒂的脚跟稍稍向后缩,这个女人给她的感觉和妮塔完全不同,「你……不是奇路斯的『碎片』之一吗?」 「那种说法真是失礼,不管对奇路斯大人还是人家来说都是。」女人鼓起腮帮子,缓缓站了起来,自信地拨了下头发,「真要说的话,请你称呼人家是『眷族』好吗?」 「眷族?」 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预料。 眼前这个女人的存在,似乎完全颠覆了她方才的推论。 亚莱蒂抓着门框的手收紧了些,她从这个女人身上直觉到了危险,然而,她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本性又使她觉得没必要转身逃走。 「看来你好像知道的比妮塔还多。」亚莱蒂接着追问,「告诉我关于奇路斯的事情,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唉呀!好强硬!」女人捧着双颊,甜甜地笑了,「强硬的感觉也好棒,喜欢!」 亚莱蒂冷冷地瞇起眼,不发一语。 「好啦!好啦!别用那种可怕的眼神看人家嘛!」女人毫无歉意地咯咯笑起来,她转身打开置物柜,从里头取出一件看起来挺奢华的毛皮大衣,穿上,拉过放在角落的椅子,缓慢坐下来,优雅地翘起二郎腿,「该从哪里说起才好呢……对了,人家先自我介绍吧!人家的名字是费欧娜,职业是av女优,今年二十四岁,喜欢的体位是骑乘呦。」 av女优…… 亚莱蒂慢慢想起来,昨天中午在速食店里遇见那个可能是她哥哥的男人利瑟比时,确实有从那人的口中听说,奇路斯背着学校在偷偷拍a片。 「你是奇路斯的女朋友?」亚莱蒂问,费欧娜咯咯地笑了。 「都说了,请你称呼人家『眷族』。」那女人性感地耸了耸肩,她修长的指尖凑在唇边,五顏六色的指甲十分抢眼,「奇路斯大人无家可归,是人家一直包养着他哟,从他当汁男小弟那时人家就觉得他一定器大活好,可惜他的第一次还是被你先抢走了啊。」 亚莱蒂蹙眉不语,费欧娜又轻声笑了。 「别误会、别误会,虽然人家一直苦苦哀求,但是奇路斯大人一次也没有跟人家做过,真要说起来为什么人家会成为眷族,也是因为他当汁男那时……对了,记得是集体顏射的戏码吧?稍微混着吞到了一点他的精液……」费欧娜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慢条斯理地说,「真是奸诈呢……人家包养了他那么久,供吃供住的,每次想要的时后,他就只用触手把人家干得欲仙欲死,还总是抱着你的内衣裤哭哦。」 亚莱蒂的手紧握成拳头。 费欧娜知道关于触手的事,而且,从她所说的话来判断,奇路斯还没被威斯林格四分五裂以前就已经会使用触手了,不仅是使用,还製造出了眷族。 她冷静地分析女人所说的话并推理,同时,她也察觉到一股莫名不快的情绪。 「然后呢?」亚莱蒂试图将那股情绪从心底撇除,问,「你也有触手吗?」 「啊啊、当然,人家是『眷族』嘛。」费欧娜大方地承认,她拉开大衣的袖子,向侧伸出右手,像是要展示给亚莱蒂看一般,深橙色的触手从她的右手手臂生长出来,「本来人家只能被动接受奇路斯大人『触手』给的快乐,这两天开始……就能像这样自由使用了呢。」 顏色和妮塔的不一样,亚莱蒂观察女人右手上在空中舞动的触手,思索着,看起来并不是每个人的触手都有一样的顏色,难道是因为身分上有什么差别吗? 「你的意识和妮塔是共通的?」她追问,女人含笑点头。 「不过,这么说吧,妮塔的意识有传给我的义务。」费欧娜收起了右手上的触手,拉整大衣,继续说道,「这两天人家推理出了很多事情哦,我们这些眷族之间存在着『上下关係』,刚变成眷族不久的都属于下位,下位服从上位,还要把意识共享给上位。」 「什么意思?」亚莱蒂瞇起眼,「上下关係?」 「嗯……人家这么举例吧……」女人停顿了几秒,食指轻点着柔软的唇瓣,又继续说下去,「妮塔……距离她成为眷族才只有一个多礼拜吧?刚才在食堂和她的对话应该让你多少察觉到……妮塔的意识很混乱吧?」 确实,亚莱蒂无法否认。 最初见面时,她以为妮塔只是个心怀恶意的普通女学生,带着她逃跑时,妮塔那副被吓到失禁的样子应该也不是装的,却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成为了奇路斯。 「对吧?」费欧娜优雅地托着头,甜甜一笑,「包括现在在街上走的那些性爱丧尸,那种才刚融合的会遗忘很多片段,偶尔觉醒的时候还会错把自己当成奇路斯大人哦。」 她的话让亚莱蒂一愣。 「所以,你们并不是奇路斯的碎片?」她问,「那奇路斯在哪里?」 「所以人家不是说了吗?我们是眷族!」费欧娜鼓起腮帮子娇嗔,接着叹了口气,「虽然这几天都没有奇路斯大人的消息是有点寂寞……不过,现在这种严重的情况一定和奇路斯大人有关吧……能够亲身体会奇路斯大人赐予的快乐……真是幸福的城市啊……」 亚莱蒂没有回话,紧紧抓着门框。 快乐?幸福?女人所说的她并不是很明白,但脑海中又一次浮现了那张奇路斯四分五裂躺在血泊中的画面,一股不快的情绪就彷彿小虫般蚀咬着她的胸口。 只是,冷静一想,这样听起来,他们似乎对奇路斯的死还一无所知。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亚莱蒂回过神来,追问,「我是来找我和奇路斯之间的回忆的,自称眷族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啊啊……这个要人家怎么解释才好呢?」费欧娜咯咯轻笑,有些害羞地红了脸,「人家变成眷族差不多有一个月了?每天和奇路斯大人住在一起,听说了很多你的事情……这两天……有好多奇路斯大人的记忆在脑袋里一直冒出来,关于你的事情人家也几乎都知道。」 「所以呢?」 「所以……不晓得为什么,只要想到你,胸口就会一紧……」费欧娜低下头来,脸变得更红了,她轻轻按着自己的左胸,「人家一定已经变得和奇路斯大人一样喜欢你了吧……」 女人突如其来的告白让亚莱蒂愣住了。 「人家就想你一定会到这里来……啊啊……真的好想见你啊,你就和人家想像的一样美……不,比人家想像得还要美……」 女人的喘息逐渐急促起来,她站起身,有些急切地向亚莱蒂走去,银发少女提防地往后退开,却还是被女人捧住了双颊,那女人凑近了她的脸庞,她的吐息带着刺鼻的香水味。 「虽然有点唐突……但是……可不可以跟人家做爱呢?」那女人激动地问,横扁的瞳仁稍稍收缩,「人家……想用全身的触手……侵入你的身体……哈啊……让你高潮……」 ——碰咚! 后方,碰撞的声响打断了费欧娜炽热的兴致。 她们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声音来源地方向看,更衣室里空无一人。亚莱蒂疑惑地蹙眉,眼角馀光无意间瞥到费欧娜的侧脸,却注意到那女人的脸上——带着冰冷的杀意。 「奇怪……真奇怪啊……」 费欧娜低声呢喃,转身向那个发出碰撞声的置物柜走去。 「人家应该在游泳池的置物间那边……就已经解决掉了才对呀……」 看着费欧娜一步步走进那个置物柜,亚莱蒂突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她看着女人修长的手拉住置物柜的门,而后,用力拉开。 碰的一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从里头滑了出来,重重摔在地板上。 那个男人的身上,生长着靛青色的触手。 「亚、亚了……蒂……」那男人在泪水中呼唤了她的名字,血红色的瞳望向了门口错愕的银发少女,「袄护……要……保护……快、快点……逃……啊啊啊啊啊——!」 话没能说完,深橙色的触手贯穿了他的脑壳。 脑浆伴着鲜血溅落一地,少女的脸色刷成了铁青。 她不认识那个男人,但那人——无疑是奇路斯的一部份。 「你在做什么!」她喝斥,这让费欧娜的深橙色触手缩了一下,「那是你的同伴吧!」 「讨厌啦……为什么要这么生气……」费欧娜无辜地辩解,慌忙从男人的脑壳中抽出自己的触手,「人家只是在教训不听话的下位眷族而已呀……」 亚莱蒂紧咬下唇,脸色刷得惨白。 那男人没有死,他身上的触手还在蠕动。刚才费欧娜说了游泳池的置物间——那是奇路斯扮成变态衝出来从霸凌女手中保护她的地点,是她与奇路斯之间有过回忆的地方。 「所以是什么?你提前到下一个回忆的地点去,把这个人解决掉了吗?」亚莱蒂气势强硬地逼问,却看见费欧娜的脸色变了。 狡猾,阴险。 「嘿——很聪明嘛。」 那女人的表情让亚莱蒂背脊一凉。 「人家可是上位中的上位,第一个被奇路斯大人变成眷族的人……」她卸下身上的大衣,一步一步靠近眼前的银发少女,无数的触手从她的身体各处生长而出,「所以说,能代替奇路斯大人享用你的身体的——只要有人家一个就够了。」 (待续) ========================== 今天来个两更~ 下周四如果可以再挤一更ovo 看到读者说喜欢奇路斯真是令人开心~虽然一开始是以痴汉跟踪狂形象出现,但可怜可爱的奇路斯其实一直是作者的心头肉哦 百四八、自相残杀 触手朝她直击而来,亚莱蒂侧头闪过。 她退到走廊上,转身就跑,深橙色的触手却抢先抓住了她的脚踝,银发少女向前扑倒在地板,她的双手顺势撑住地面,使劲一个前空翻扯开了触手的束缚。 以蹲姿重新落地的瞬间,费欧娜已经从更衣室里走出来。 颈、胸、腰、臀、手臂、双腿,她的身体各处生出了越来越多触手,其中几条还沾着鲜血,那女人双手环抱在丰满的胸前,鲜红的舌头舔过唇角。 「原来你有这么灵敏啊……真意外……」女人的表情越发兴奋,「好喜欢……」 「奇路斯……」 「嗯,把人家当成奇路斯大人就可以了哦。」费欧娜甜甜地笑着,「让人家抱你吧。」 呼唤奇路斯的名字并没有任何效果,亚莱蒂并不意外。从初次见面开始,她就没有从这个女人身上感觉到多少奇路斯的气息。 格斗技……不可能有效果的,对这些腹部被开了洞、脑壳被戳穿都还能活的触手人而言,几个拳头也不过就是搔痒罢了。看着逐步逼近的女人,亚莱蒂冷静地思考分析。速度上来说,触手也更胜一筹,就算逃跑也逃不了多远,亚莱蒂又向后退了几步,眼角馀光瞥见了躺在走廊上沉睡的人们。 如果说,他们身上能再生成刚才那种巨大的怪物,应该能拖延时间。 但是刚才又是怎么生成的?是因为她叫了他的名字吗? 「奇路斯……」亚莱蒂紧咬下唇,向右后方跨出一步躲开从左侧袭来的触手,一面后退,一面呼喊,「奇路斯……奇路斯、奇路斯……」 「怎么?突然叫起奇路斯大人的名字……?」 费欧娜不能理解地歪了歪头,那些睡着的人们也毫无反应。 亚莱蒂嚥了一口口水,再后退下去就是走廊的尽头,左后方有体育馆的入口,但是被铁链和大锁封上了,即使她侥倖开得了门,在那之前也会被触手缠上。 「啊啊……人家知道了,是很想念他吧?人家也是哦。」费欧娜自顾自地解释,她陶醉地捧住脸,身上的触手分泌出了浓浓的透明黏液,「就让我们结合,把这些寂寞都忘掉吧,亚莱蒂妹妹,人家会让你舒服到忘记自己是谁的。」 尾音才落,触手朝她直袭而来。 无处可逃的亚莱蒂本能地伸手抵挡,触手捲住了她的手腕、綑住她的纤腰,一条上爬捲绑她的双乳,另一条下滑侵入牛仔裤的隙缝,深入她的股沟,亚莱蒂感到身体一紧。 「奇路斯——!」 她从来没有那么大声地喊过他的名字。 碰!! 伴随着惊人的巨响,尘埃瀰漫。 体育馆的铁门被狠狠轰飞了,铁鍊在地上滚动的声响叮叮噹噹的,亚莱蒂还来不及回头,几道触手从她眼前划过,下一瞬间,身上橙色的触手断成数截,她的身体失去了支撑,落进了陌生却炽热的怀里。 「没事吧!」 她抬眸,映入眼帘的是陌生人的脸庞,那人却也有着一双红色的眼睛。 来人染着一头金发,发型梳得夸张,打了大大小小耳洞的耳朵上掛着许多饰品,亚莱蒂对这个人的造型稍微有点印象。她记得,这是先前打算让狗强姦她的不良少年。 「奇……路斯……?」 「可恶……为什么我非得保护艾凡西斯不可啊……!」那金发不良少年咬牙切齿地低语,看起来相当气恼,「我们可是因为你被修理得很惨啊!」 感觉是奇路斯,却又不是很相似。 不只是他,数个人接二连叁站了出来,都是那天聚集在体育馆的不良少年,他们的身上也长着触手,黄色、绿色、蓝色……而他们的双眼——也全是鲜红的。 「加斯!先救彼得!」 「这女人竟敢在彼得的脑袋上开洞!」 「别乱搞!彼得还活着!保护艾凡西斯才是第一优先!」 「嘖!知道了!」 四个身材结实的少年将亚莱蒂护在中心,从全身生长而出的触手向四周展开防护网,一条一条摆出攻击的姿态,这番景象让费欧娜的脸孔扭曲。 「一个接着一个的……碍事……!你们不知道人家是谁吗!」她的脸色气得发黑,双手紧握成拳,「是谁……是谁把人家的意识传给你们这些下位眷族的!」 女人的低吼使各个少年脸色铁青,他们的身体颤抖着,就像在畏惧着眼前的女人一般,即使如此,他们还是抬头挺胸,没有一点让步的意思。 「听好了……亚莱蒂·艾凡西斯。」从后方环住少女的腰,被唤作加斯的金发少年凑近她的耳边低语,「我不知道那个女人说的上位下位是什么,大概我们所有人一起上都打不过她……但是帮你争取一点时间还是可以的……」 「为什么……」亚莱蒂感到胸口一紧,「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做?」 「鬼知道啊!我们他妈就是想保护你啊!」加斯气愤地低语,他的脸皱成一团,双颊却泛起了红,「这都是奇路斯……都是奇路斯那个怪物的错……!」 「奇路斯……唔!」 毫无预警地,那少年强硬地吻上了她的双唇。 周遭数个少年吃了一惊,费欧娜的双眼更是瞪得有如铜铃,深橙色的触手猛然直朝少年袭来,被同伴几条青蓝色的触手迅速挡开。 「加斯!你在干嘛!」其中一个伙伴喝斥,「连奇路斯都还没吻过她啊!」 「吵死了!只要想到我必须对奇路斯言听计从就觉得不爽!」加斯强硬地抓住亚莱蒂的双手,「只不过是亲几下会怎么样!这个身体现在超想要操她的啊!」 儘管他嘴上是这么说着,亚莱蒂却看见加斯的眼眶渗出了泪水。 他又一次亲吻她,温柔的,那张脸皱成一团,就彷彿是痛苦的祈祷一般。 存在着。 奇路斯的意志确实存在于他们体内。 「你就不怕再被老大揍死吗?!」 「嘖!到时候再说啦!」 一把将亚莱蒂往身后推,少年擦了擦自己的唇,无数条明黄色的触手横过来,挡在他们之间,就彷彿在示意亚莱蒂不要再靠近一般。 「快走吧!艾凡西斯!」加斯低喝,「这里交给我们!」 「奇路……」 「——不要再叫我奇路斯了!操!」少年大喝打断了她,他回过头,脸上已经满是泪水,「忘了老子刚刚跟你说过什么吗!快点滚蛋!」 亚莱蒂咬紧下唇,转身就走。 她绕过被轰开的铁製大门跑进了体育馆,脚步声踏在光滑的木製地板上,躂躂躂地渐行渐远。加斯那双鲜红色的妖瞳温柔地目送着她直到离去,而后,缓缓地,四个少年将视线拉回眼前气愤得近乎发狂的裸女身上。 「好了……该是解决你这裸奔狂的时候了。」加斯抬手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真烦啊……这种事有什么好哭的……窝囊的胆小鬼奇路斯……」 「你们……她的吻、她的吻可是……只属于奇路斯大人——属于『我』的东西啊!」费欧娜愤怒的大吼,深橙色的触手展开迅猛的速攻。 然而,那样激烈的攻击,却被加斯和其伙伴的各色触手合力挡下了。 「笑话!想要独佔的可不是什么『我』!」加斯发出一声狂妄的大笑,「如果是『我』的话应该知道吧!她的眼神只有在什么时候才会散发光芒!」 费欧娜的脸扭曲得更加厉害了。 「就是因为这样……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想独佔她啊!」 她发出一声近似崩溃的哭叫,更多的触手从她身上生长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贯穿了加斯的身体,肩膀、腹部、手臂,在短短一瞬间内,金发少年的身上就被开出了叁个洞。 「咕呜……!」 「加斯!」 「为什么!为什么在她身边的不是『我』!」费欧娜摀住脸,浑身不停颤抖着,泪水滚落她美丽的脸庞,橙色的触手将加斯高高举起,更多鲜血从少年身上泉涌而出,「明明是『我』!『我』才是比任何人!比毕斯帝……比乔托·迪欧都要爱着她啊!」 咻的一声,靛青色的影子闪过,将费欧娜的触手悉数切断。 失去了支撑的加斯摔下来,被同伴牢牢接住。女人吃惊地回头,只见置物间的门口靠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那人喘着气,脑浆伴着鲜血源源不绝地从他脑门的血洞流出,无数靛青色的触手却仍顽强地在他四周蠕动着。 「彼得!」 「彼得!!」 被唤作彼得的少年浑身抖得厉害,他的眼白布满血丝,血色的瞳孔几乎要翻到脑后去了,扶着墙的手用力得发抖,泪水不断滚落他的眼眶。 「就是……因为……比任何人……都、爱着她……」那少年吃力的、一字一句地缓缓诉说,「才……想看到……她的双眼……点亮……更多的……光……芒……」 「唔……!」 彼得的话让女人的脸皱成一团。 「呵……就是这样……」摀着血流不止的伤口,加斯在同伴的搀扶下慢慢撑起身,「所以抱歉了,女人……虽然『我』完全理解你的想法,但是,只要『我』產生任何一丝……想要独佔她的慾望的话……」 鲜血淌过他的唇角,少年勾起了一抹悲伤的笑。 「『我』,就会将那个『我』——抹杀!」 (待续) 百四九、一直都知道 体育馆的出口也上锁了。 亚莱蒂喘着气,汗水濡溼了她的银色长发,她不停往回看,从通往更衣室的那个入口里还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听起来像是玻璃破裂,以及人被摔在墙壁上的声音。通往操场出口的大门却被坚固的锁链拴着,亚莱蒂四处环望有没有任何能破坏锁的物品,赫然瞥见有一面墙壁看起来不大对劲,就像是印刷出来的一样,十分平面。 她想起来,那里是先前的体育课曾经被斯莱·米欧破坏过的墙面。 看来是因为在嘉年华之前无法完成修缮工作,先用印刷海报挡起来了,只要撕掉那片海报就是出口。亚莱蒂快步跑向那面墙,却突然在中途慢下了脚步。 熟悉的感觉淹没了她。 刚才那个叫加斯的金发少年……还有那些同伙……他们曾在这里,就在这个地点,合力把她架住,掀开她的裙子,让几条大狗嗅闻她的下体。虽然记忆有点模糊了,但亚莱蒂还记得他们当时的訕笑,那时候,还有其他人在这里——奇路斯也在这里。 亚莱蒂退后了几步,瞇起双眼在地上寻找痕跡,双眼很快捕捉到地上几条已经淡去的白痕,她想起来,毕斯帝那时和她一起被停学的理由——就是因为他的小弟都失踪了。 亚莱蒂蹲下来,手指划过地上的白痕。 那五个人无一例外全都成为了第一魔王的眷族,不可能有这种巧合。难道说,那个时候——毕斯帝将她从体育馆带走之后,奇路斯和这个体育馆里的其他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那个、其实…… 驀地,脑海中闪过了奇路斯的声音。 在这里,同一个地点,也是像现在这样夕阳西下的时分,她以双手反绑的姿势跪着,而奇路斯·克里尼斯摀着侧腹的伤口和胸口,喘息着努力爬起来的时候,曾说过这样的话。 ——那天晚上和亚莱蒂……之后……我的身体…… 那时候,奇路斯的话没能说完。 但是,他想说的是什么? 亚莱蒂摀着嘴,脑中飞快地思考着,愣愣地睁大了眼。 莫非,真正让奇路斯的触手觉醒的不是威斯林格,而是—— 轰!! 爆破般震耳欲聋的巨响打断了她的思考,亚莱蒂赫然回头,体育馆的墙壁已经被轰出一个大洞,烟尘瀰漫之中还看见数百条舞动的影子,紧接着,五个少年接二连叁地向破布一般被扔出来,重重摔在体育馆的地板上。 他们各个浑身是血,双眼紧闭着,呼吸十分薄弱,身上的触手也都瘫软了。 「呼……呼……」 烟尘之中,黑发女人喘着气,摀着侧腹染血的伤口,吃力地从破开的洞口走出来,看见亚莱蒂时,女人像是松了口气般,嘴角扬起温柔的微笑。 「太好了……你还在……是在等人家吗?」她向前踉蹌了几步,数条触手帮忙撑住了她虚弱的身躯,费欧娜伸出双手,就彷彿是要拥抱一般的姿势,「亚莱蒂……可爱的亚莱蒂……那些碍事的下位眷族终于消失了……咳呼……让我们……让我们结合吧……」 亚莱蒂站在原处,平静地看着她。 出乎自己意料的是,这次,她并不觉得危险,更不觉得害怕。 相反,她的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悲哀的怜悯。 「奇路斯……奇路斯的眷族。」她轻声呼唤,「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哈……咳……人家、知道啊……」费欧娜张开双臂,一步一步慢慢朝她走去,侧腹的伤口喷出血来,在光滑的木製地板上洒下一朵朵鲜艳的血花,「你是……奇路斯大人……最喜欢的……亚莱……蒂……」 染着鲜血的深橙色触手碰触到了少女的身躯,顺着她的胴体慢慢向上攀爬。 亚莱蒂没有躲,没有逃。费欧娜踉蹌几步撞在她的身上,亚莱蒂顺势撑住了她的身子,女人趴在她的胸口,抬头仰望着银发少女的脸庞。 她倾慕着她,她的身体渴求着她。 不知道那究竟是已经支离破碎的自我的想法,还是早已吞没了她的「奇路斯」的想法,从她沉浸于怪物给予的快感的那一刻起,她也许就已经不再是那个名为「费欧娜」的女人。然而,这一切对于现在的费欧娜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她终于碰触到了少女柔软的身体。 亚莱蒂——她朝思暮想的亚莱蒂·艾凡西斯,这样近看,她美得令人屏息,银白色的柔软长发有如满佈星辰的银河,皮肤好似初雪一般白皙无瑕,而她的眼睛,那有如宇宙般深邃的眼睛,那样漠然,却又那样柔和,她俯视着她的眼光——就像俯瞰人间的上帝。 「『我』爱你……」女人紧紧抓着她的衣襬,在泪眼婆娑之中闭上了眼睛,「『我』……一直都……好爱、好爱你……亚……莱蒂……」 「我知道。」 撑着女人的身躯,银发少女慢慢瘫坐在地板上。 紧搂着她的深橙色触手也逐渐瘫软下来了,亚莱蒂抱着女人赤裸的身体,歛下眼睫。 「我一直都知道……奇路斯。」 女人不再动了,她的触手也是。 是睡着了,或是昏迷了,她不知道,鲜血染红了她们两人的身体,安静的体育馆内只剩微弱的呼吸声。亚莱蒂环望四周,五个少年已经倒在血泊中,有的人身体歪扭成奇怪的姿势,约莫是骨头都碎了,但他们还活着、还呼吸着,凭着触手那种异常的生命力,他们应该还有救,就像妮塔所说过的,奇路斯是不死的。 亚莱蒂安静地抚摸着女人的长发,而后,她小心翼翼地将女人放躺在地板上,站起身。鲜血将她的衣物染成一片斑驳,她旋过脚跟,大步朝墙边走去,用力撕开了那纸糊的海报。 唰的一声,光线从海报后方渗进来。 夕阳的馀暉刺得她瞇起双眼,那鲜红的顏色让她想起了梦里血红的海水,让她想起在巨大的礁岩上,与她的手指相缠的、细小的触手。 奇路斯,是单一也是复数,是统合的,也是分裂的。 妮塔、费欧娜、加斯那五个少年……她可以从他们之中感觉到奇路斯的存在,儘管意识混乱、拥有各种不同的自我,他们对她怀抱的情感,却都是奇路斯的真心。 踏出体育馆外,大白熊犬就在附近的树下乖乖等待着她。 见到主人,毛茸茸的大狗兴奋地跑过来,在亚莱蒂身边绕了几圈,尾巴摇得厉害。亚莱蒂弯下身轻轻抚摸爱狗柔软的毛发,拾起垂在地面的绳链。 「去最后一个地点吧。」 她缓缓站起身,望向逐渐暗下的天色。 「去我和奇路斯……曾经结合的地方。」 (待续) ==================== 本来要週四更的,润饰了一下今天更 其实我早就知道这文已经被盗得满天飞,因为没有收费所以一直没说啥,但是实际上看到自己的作品在盗文网站被那么多人评价「不好看」,心里还是有点难过的…… 然而在这里对一路追到这一章的小天使们抱怨实在不太道德,面对事实,这文雷点那么多,本来就不是大眾口味的,写到现在一年多了,能有几个小伙伴经常留言陪我,我就心满意足了w 再次感谢大家的留言和送珠和书柜!虽然一边工作一边连载很辛苦,但今后也会继续努力的! 百五十、庆幸那天是你 沉沦的晚霞将都心的街道染成惨澹的紫蓝。 整个城市就像死去一样空无一人,气温逐渐降下来了,秋末的冷风刺骨寒冷,染病的人们却还是赤裸地交缠,鲜血从他们交合之处流下来,从他们的眼眶、鼻腔之中流出来,他们却还不知饜足地继续这永无止尽的疯狂性爱。 亚莱蒂牵着大白熊犬,在一间小旅馆前停下脚步。 位于小巷里的这间旅馆门是紧闭的,四周隐约传来交欢的喘息声。亚莱蒂伸手抚摸上锁的玻璃门。那天晚上,奇路斯·克里尼斯握着她的手哭求着,然后,将她拦腰抱起,衝出了这扇门,衝出这条小巷——亚莱蒂转头,视线望向尽头的巷口——沿着这条路出去,往右转进入中央大道再过叁个街口,那就是她与奇路斯·克里尼斯初次结合的公园。 也是今天早上毕斯帝带她逃离的地方。 或许,奇路斯的肉体缺失、坟被挖开,和公园成为大量触手人的聚集地是有关连的。她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在每一个她认定和奇路斯有回忆的地方,那些成为了奇路斯的人都不负所望地出现了。她有种微妙的感觉,觉得即使没有看见奇路斯本人,她与他却是连结着的。 天色已经很暗,街灯没有亮,她看不太清周遭的环境,但看来继续在这个地点等待也不会有结果。亚莱蒂心想该是时候前往公园,从裤子口袋里摸索出手机,按开。萤幕的冷光照在她的脸庞上,令已经习惯黑暗的她稍稍瞇起眼,她试着找寻手电筒的开关,脚边的莉莉丝却突然动了起来,她冷不防被向前一扯,手机从手里滑了出去。 昂贵的最新型智慧型手机萤幕朝下飞落,在地上转了好几圈,似乎是飞进附近大型盆栽的后方。心想着萤幕肯定已经刮坏,亚莱蒂叹了一口气,她弯身安抚稍微有点躁动的爱犬,才又走向盆栽后方,在地上摸索寻找自己的手机。 「呜呜……咕呜呜……」 莉莉丝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听起来有点像警告。 或许巷口已经出现了什么,但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手机,否则在这么暗的环境前进只会拖慢速度。想着,亚莱蒂的手已经抓到了手机的硬壳。 抓起手机的瞬间,冷光照亮了两双陌生的眼睛。 两个浑身赤裸的男人相拥着躺在盆栽后方,淌血的双眼紧盯着她。 ——是性爱丧尸! 一股凉意直从背脊窜上,亚莱蒂转身就跑,其中一个男人以惊人的速度四脚爬行衝出来,伸手抓住她的脚踝,银发少女一时反应不及,向前扑倒。 「食、物……」那男人发出飢渴的低吼。 「还要……更多……更、多……」另一人也低语着爬了出来,口水滴得一地都是。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小……穴……女人的……小穴……」 他们的手一路向上爬,用力撕扯着她的裤子,亚莱蒂用力朝最靠近那人的脸踹上一脚,然而,和早上相同的景象又再次上演——那人的脑袋向后转了一百八十度,七孔流血,竟又一抖一抖地转回来,朝少女咧开一抹恐怖的笑。 突然——数条触手戳穿了男人那张扭曲的笑脸。 那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他连脸带人被触手狠狠甩了出去,撞到冷硬的水泥墙上,鲜血溅了一地。另一人见状,双眼瞪得大大的,只不断发出啊啊的痴叫,以服从姿态慢慢退后。 「呼、呼……奇路斯……」 亚莱蒂喘着气,慢慢撑起身子,回过头。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愣住了。 浑身冒出红色触手的——是有着血红双眼的大白熊犬。 「莉莉丝……?」她睁圆了眼睛,「为什么……?不是已经净化……嗯。」 话还没说完,大白熊犬轻轻舔了下她的唇瓣。 那双温柔的血红色眼睛凝视着她,那不是狗会有的行为,亚莱蒂很清楚,她的爱犬不曾尝试直视过她的双眼——那是人类才有的眼神。 熟悉的感觉又一次涌进胸口。 「奇、路斯……?」 「汪!」 就彷彿是肯定的承诺,大白熊犬温柔地吠了一声。 亚莱蒂睁大了宝蓝色的眼眸。 「……原来……如此……」 一块一块片段的拼图终于组成起来,有了它的全貌。 无论再怎么调皮,就像她所相信的,她的爱狗不会没教养地侵犯自己的主人。在她离家出走的那一晚,也是与奇路斯交合的那一晚,若逃家四处寻找主人的大白熊犬不小心舔到溅在长椅四周的精液,那么,被淫魔之王的体液催淫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费欧娜说,那些最先被变成眷族的拥有操控下位眷族的力量。 如果奇路斯身体的异变是从与她结合的那一刻才產生,那么说…… 莉莉丝——才是最初也最上位的眷族。 她终于明白了离别前妮塔含泪诉说的那句话的真意。 不管用什么外表——奇路斯都在她的身边。 亚莱蒂伸出手轻轻抚摸大白熊犬的脑袋,而莉莉丝也瞇起眼,像是在享受她的抚摸。牠身上那些红色触手逐一垂软下来,或收回体内,或轻轻揽着少女的身体。亚莱蒂的手顺过牠的毛发滑向背脊,接着,她将大狗搂进怀中。 莉莉丝毛茸茸的脑袋靠在她的肩膀,垂着耳朵。 在那短暂的数十秒中,他们只是紧紧相拥着。 一股温暖的安慰涌上她的心头,儘管不是原本的奇路斯,她终于拥抱了他。没有迫近的威胁、没有临别的痛楚,她终于不再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或环抱浑身是血的虚弱身体,而是真正用这双手紧紧拥抱了还温热的他。 沉默之中她想起,那天晚上他抱着她跑过这条小巷时炽热的体温。 奇路斯,他总是奋不顾身为她付出一切,燃尽生命也在所不辞。 「……我想见你,奇路斯。」 她喃喃地说,怀里的大白熊犬愣愣地睁大了眼。 「再带我走一次这条路,带我去看真正的你吧。」 她放开了怀里的莉莉丝,只见爱犬低下头,发出一串委屈的呜呜声,狗耳和尾巴都垂了下来,亚莱蒂摸摸牠的下巴,轻轻端起爱犬的头,直视那双红色的眼眸。 「我说过了,我不觉得你噁心。」彷彿看穿爱犬体内那人格的想法,亚莱蒂轻声道,「那一天被你从这里抱走,我很庆幸那是你。」 大白熊犬愣愣地望着她,红色的眼眸彷彿湿润起来。 牠倾身热情地舔了舔少女的脸颊,毛茸茸的狗脑袋又一次窝进她的胸口,而后牠抬眸凝视她,那视线就彷彿是在徵求少女的同意。 「一直保护着我……谢谢你了。」轻轻抚摸爱犬的头,亚莱蒂露出了浅浅的微笑,「这一次,让我也为你做点什么吧,奇路斯。」 听懂了她的话,莉莉丝离开她的怀里,退后了几步,仰头长嚎。 亚莱蒂也站起身,她不明白莉莉丝体内的奇路斯想要做什么,但她等待着牠。低沉却贯耳的犬嚎震动着空气,在死寂的城市里不断回响,空气彷彿变得不同了,似乎带着一股甜腻的腥味,亚莱蒂的双手环抱在胸前,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心里有点躁动。 几声长嚎后,莉莉丝转身往巷子口走,匍匐在地的性爱丧尸见状便卑微地让路,牠走到一半又停下来,回头,摇着尾巴伸着舌头的模样看起来好不兴奋,似乎又变回了那条她所熟悉的傻狗莉莉丝,只是,亚莱蒂看见牠红色的阴茎是勃起的。 知道爱狗要自己跟上去,亚莱蒂赶忙迈出步伐。 (待续) 百五一、不反抗的理由 夜晚的风沁冷。 狗爪子在地上踩出细小的嚓嚓声,被她奔跑的跫音掩去,他们离开巷口后右转进入中央大道,沿着空无一人的清冷街道奔跑,风呼啸着从耳边掠过,伴随一些令人头皮发麻的呻吟声和杂音,亚莱蒂觉得身子渐渐热了起来。 那时,奇路斯·克里尼斯也是抱着她跑过这条路。 那天也是这样微凉的秋日夜晚,当时,少年的心脏怦怦地跳动着,全身的肌肉紧绷,薄汗佈满他的脸庞和颈项,身体温暖炽热。 奔过叁个街口,他们已经可以看见对街的中央公园,莉莉丝蹦蹦跳跳地跑过空无一人的街道,亚莱蒂也跟着追过去,一股热气和难闻的汗味迎面扑来,令她慢下了脚步。 眼前的景象震慑了她。 公园的地面已经没有可以踩踏的空间——赤裸交缠的男男女女躺遍一地,就像集体大量交配的低等爬虫生物。人们已经挤得几乎叠了两、叁层,被踩踏的人们却还不停扭腰摆臀,汗水与体液的腥臭瀰漫在空气中,带着难以忍受的热度,蠕动的模样有如初生的蛆。 以人类的观点而言,这样的画面着实噁心得足以令人染上密集恐惧症。 亚莱蒂跨过几个倒在脚边交缠的人,却逐渐跟不上敏捷的莉莉丝,只见那大白熊犬已经飞快踏过无数交缠的肉块,进入了人数最密集的公园。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还要……还要……」 「肉棒!好棒……!」 「还要!还要啊……!」 人们疯狂的淫声秽语环绕着她,做到激烈时他们在地上翻滚,亚莱蒂只见眼前的立足点不断消失,她不知所措地停下来。离公园的入口还有一段距离,她已经被满地交缠的人们给堵住了。儘管像莉莉丝一样踩着他们前进似乎是最好的方法,但她不愿意这么做。 眼看大白熊犬一下子就不见踪影,少女咬了咬下唇,她试着在那一大片挤在一起的肉块之间寻找落脚的缝隙,才刚要迈出一步,突然听见远处似乎有人在大叫。 「等等!你要干嘛!」 「别去!太危险了!哥!」 亚莱蒂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她才刚回头,手腕立即被抓住。 她差点下意识朝那人使出一记过肩摔,但她很快就看清了那人的脸庞。 儘管手电筒的灯光很微弱,她却不会认错那金发少年的脸。 ——乔托·迪欧。 他喘着气,紧抓着她的手腕。对街模模糊糊的似乎还有两个人影朝这里赶过来,约莫是那个叫艾略特的男人和乔托的妹妹。亚莱蒂愣愣地看着喘气的他,接着,乔托直起身子,转身。 「不要离开我身边。」那金发少年坚定地说,「他们不敢碰我,我马上带你出去。」 不等亚莱蒂回应,他说完抓着她就要走,银发少女却拉住了他。 乔托顿了下,回头。 「怎么了……?」 「我不是被困住。」亚莱蒂试着解释,「我是自己走进来的。」 「啊?」少女的说明让乔托愣住了,「为什么?你要去哪里?」 亚莱蒂不语,伸手指了下那已经被满地交缠的性爱丧尸淹没的公园。少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又回头看向她,双眼瞪得圆圆的。 「你是认真的?」他难以置信地问,「你认为你进去那里面就能解决问题?」 「奇路斯在里面。」亚莱蒂淡淡地回答,「我要去找他。」 看着她坚定的表情,乔托语塞了,这让亚莱蒂顿时有点心虚。她知道,进入那之中必然代表她会与奇路斯、或任何被奇路斯寄宿的生物体做爱,而她知道乔托不喜欢这样。 金发少年紧抓着她的手,犹豫着,就在这时,那个高胖子和双马尾女孩也赶了过来。 「乔托!亚莱蒂!」艾略特绕过蠕动打滚的几个性爱丧尸,抓住了金发少年的肩膀,「快点、和我们一起出去吧!这一带的魔力值很不安定,等一下恐怕有一波大暴走……」 「……我知道了。」乔托紧咬下唇,又将少女拉向自己,「先离开这里吧!我们一起想别的办法,一定会有其他的方法可以……」 少年的话很快哽在喉中。 亚莱蒂·艾凡西斯坚定地站在原地,不愿离开。 「没有别的办法了。」她抬起头,又一次表明她的意志,「我要去见奇路斯。」 乔托紧咬着下唇,握着少女的手在颤抖着。 「我……」他松开手,改与亚莱蒂紧紧十指相扣,「我跟你一起去!」 「可是……」 「我不能放你一个人。」金发少年没有让步的打算,「校园霸凌那时候……学生会长那时候……你总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遇到危险,我已经受够了,就算我什么也做不到,我也……」 乔托的话没能来得及说完。 一隻手突然抓住了亚莱蒂的脚踝,她猝不及防被向后狠狠拉扯,两人一同跌倒在地。 只见刚才还沉浸在性爱之中的那些肉块全都动了起来,他们睁着血红色的眼睛,伸出无数双手朝亚莱蒂伸去,或抓住她的双脚、或环抱住她的腰,合力将她往公园里面扯。 「乔托!!!」 艾略特立刻蹲下抱住乔托的腰,使劲站稳马步将少年向后扯。 「薇吉娜!净化魔法!!!」艾略特用力得脸红脖子粗,「快!!!」 「马上好……!」始终站在一旁的薇吉娜也慌了手脚,匆匆掏出魔杖指向那无数双抱着亚莱蒂的手,大吼,「神在上!贞洁的子民!汝等之身只为所爱奉献、淫邪妄念速速散去!」 「解放一段——肉体净化!」 随着尾音落下,七色的光芒从她的魔杖尖端喷发,光束直朝那些缠绕在亚莱蒂身上的肉体射去,却在接近亚莱蒂的瞬间立即被弹开。 「魔皇……!」薇吉娜的脸色顿时扭曲,「我的魔法对她不起作用!」 「可恶!」 艾略特恨咒了一声,他的双脚逐渐撑不住,连带也一起被往前扯。他撞在乔特身上,叁个人被拖行数公尺直到公园入口。眼见入口有几个半月型不銹钢车阻,他两脚向前一伸,用力踏上车阻,藉着这股支撑挺直背脊,将乔托用力往后拉。 「混帐!」艾略特使力到全身发红,一反常态地大爆粗口,「我才不想进去那里面!」 然而,无论他多用力,都无法将少女从那之中扯出来,将亚莱蒂往公园拉扯的力道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双手攀上她的胴体,而她和乔托的手仍紧紧系着,金发少年的手臂用力得都迸出了青筋,乔托紧紧咬着下唇,汗水佈满他的脸庞。 「亚莱蒂……!」他祈祷似地拚命呼唤她的名字,但他与她之间紧握的手就快要因手汗而滑开,「你可别打算……放开我的手啊……!」 「……没事的,乔托。」 那些手臂缠上了她,伸入她的上衣下摆,抓住她的胸乳,滑进她的裤底。然而,相较于全身使尽的那艾略特和乔托,亚莱蒂的身体却全然处在放松状态。 「这不是该把你扯进来的事。」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自己跳进危险里去!明明可能还有其他的方法!」见她还如此淡定,乔托禁不住怒吼,「反抗啊!你要反抗啊!如果不反抗!还有谁救得了你?!」 瞬间,她恍惚了。 这就是她曾在梦中里看见的景象——在无数手臂拉扯的泥沼之中,乔托在岸上拉扯着她的手,然后,那金发少年朝她大喊了相同的内容,要她反抗。 「为什么要反抗?」 她淡然地问出了那句在梦中没能问出的话,乔托愣住了。 「你说……为什么……?」 「我不觉得讨厌,乔托。」这一次,亚莱蒂清楚诉说了自己的答案。 「因为,他们只是一群……祈求我的注视的孩子而已。」 她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瞬间,他们紧握的手滑开了,抱着乔托的艾略特因反作用力向后倒,亚莱蒂终于被扯进了那团由无数人类组成的巨大肉块。乔托狼狈地爬起来要衝上前,薇吉娜和艾略特联手架住了他。任凭金发少年怎么呼喊,亚莱蒂·艾凡西斯终究被淹没在无数交缠的肉体中。 (待续) ====================== 这个周末有要事无法码字,停更一周~ 下章开始终于要上触手肉啦!(*′艸`*) 百五二、淫慾空间(触手H) 她被淹没了。 无数双手、无数张脸、无数副身躯、无数的阴茎与阴唇在她身体各处摩擦,炽热的鼻息从四面八方喷在她身上,伴随着细微的哽咽、喘息,以及耳语。 「亚莱蒂……」 「好爱……你……」 「亚……莱蒂……」 「请你……看看我……」 「看着我……」 「亚莱蒂……亚莱蒂……」 恍恍惚惚之间,开始有不同于人类肉体的触感缠上了她。 湿湿黏黏的,软软的,说是舌头,却又太过粗长,亚莱蒂勉强在拉扯之中睁开眼,看见人们的身体开始生出大大小小的触手,缠上她的身躯,捲住她的小腿。 他们争先恐后地想要触摸她,越来越多的触手从他们的头部、脸孔、躯干生长出来,于是,他们的脸孔崩坏、肉体溃散,无数的触手与触手结合在一起,彼此互相吞噬。 亚莱蒂并不想反抗挣扎,但触手对她的拉扯越来越剧烈,身上的衣物被撕烂了,手脚的关节被扯得发出轻微的喀喀声,她试图抬起手臂,却让更多的触手缠绕住她,其中一条猛然缠住她的脸,堵住了她的呼吸,亚莱蒂想要扯开,身体却被捆得不能动弹。 「汪!!」 那是莉莉丝警告的吠声。 一瞬间,所有的触手都放松了,一条粗硕的红色触手朝她笔直飞来,綑住了她的腰,再猛力一扯,将少女从大量触手的束缚中拉开。 亚莱蒂的双手终于恢復自由行动,她胡乱用手背抹去沾在睫上的触手黏液,勉强睁眼,周遭很暗,只有公厕附近的灯是亮着的,这让她得以辨识眼前的景象,然而,那恐怖异形电影一般的画面却使她震慑住了。 集中在这个公园的上万个感染者都逐渐化成了触手。 肩膀、脸、胸口、颈部、手臂、腹部、性器……大量触手从他们身体各处窜出,像一朵朵丛聚的海葵。人形的肉身溃散分裂,触手向四周蔓延,逐渐覆盖了树木、草皮、长椅,覆盖了视线一切所能及之物,不断向外部延伸,抵达了公园的边缘,攀上围墙,再向上生长,巨大而厚实的肉壁逐渐在四面展开,以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扩张,于是,不到两分鐘的时间,夜晚的公园已经化为炼狱似的恐怖空间。 亚莱蒂愣愣地环望这一切,树不是树、草不是草,路灯、设施全部被吞没消失了,天空被宽广的触手肉壁给包覆。她赶忙回头寻找莉莉丝的身影,却发现莉莉丝的肉体也正崩解成一丛丛红色触手,牠全身白色的毛发都被触手覆盖,与其他触手吞噬相融,不过几秒鐘,莉莉丝也已化为触手空间的一部分。 无止尽的苗床。 由无数触手结合而生,也从中生出无数触手,既是分裂又是统合,既是多元独立又是单一个体,或许,眼前这个围绕着他的巨大空间本身——就是奇路斯真正的模样。 亚莱蒂继续环看四周,只见不断蠕动的地面开始生长出一些东西,相当粗大,约莫半个人一般高,像鐘乳洞的石笋,一时之间,无数的地方都窜出了这样的矮柱。每个矮柱的中间镶嵌着一个人,那些人几乎是半昏迷的状态,无论男女,他们身上任何有孔的地方都有触手进出,他们不断发出疲倦却舒服的哼吟,眼皮都快垂下了,却还不知饜足地继续享受触手的侵犯。 这次,他们的眼睛并不是红色的。 与其说像是奇路斯的一部分,更像是……餵养这苗床的饵食。 「还要……」 亚莱蒂从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口中听见了呻吟。 「好舒服……」 就像被那些呻吟给触动了一般,少女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 空气中带着淫靡的腥甜味,下腹一阵灼热,亚莱蒂环抱自己的双臂,一股难以忍受的搔痒感慢慢从身体甦醒了,腰和双腿顿时发软,她一下子瘫坐在地。 是催淫吗? 小时候,父亲餵她吃过春药,但药物的催淫和这种感觉却截然不同,与其说是外部的力量使然,不如说,更像是——她自己体内所觉醒的什么。 「唔……」 还在发抖的当下,从地面生出的触手缠上了她。 就像乖巧的被豢养的蛇,触手顺着她的小腿蜿蜒爬上,慢慢蠕动着捲捆她的身躯,一圈一圈环绕她的胸乳,逗弄着粉色的乳尖,轻轻来回摩擦了好一会儿,圆钝的触手前端就像绽放的花苞一样裂了开来,里头生满细小的突触肉粒,而就像张开的血盆大口一样,那些触手含住了她的乳尖,用力吸吮。 「嗯……!」 摀住嘴扼住差点洩出的呻吟,她只觉得腰一阵酥软,些许淫水流出了紧闭的花蕊,蜜液有如涓滴的泉水落在柔软的苗床上,更多的触手争先恐后地窜出来,沿着细嫩的大腿内侧往腿心爬过去,亚莱蒂试着想要缩起双腿,两条缠着她大腿的粗肥触手就像制止般努力将她的双腿向外掰开。银发少女没有反抗,她喘息着,看着自己的双腿被拉得像青蛙腿那样大大岔开,重心改变让她因此向后倒下,柔软的苗床接住了她的身躯,更多的触手涌过来爱抚她的双乳,同时之间,贪婪覬覦着花心的触手也开始进攻她的下身。 细小的触手小心翼翼地向两侧掀开了粉嫩的肉唇,另一条触手分泌出浓浓的白浊黏液,粗硕的触手头在穴口来回磨弄,同时,细触手争先恐后爬过耻丘,上前捲弄她的肉芽。刺激有如电流窜便她的全身,亚莱蒂不禁拱起身子,她感到头皮阵阵发麻,但是,这快感竟使她全身那种麻痒的感觉稍稍减轻了一些。 意识开始恍惚了,无论是被卖力吸吮的乳尖、被磨弄的花唇、被刺激的荳粒,甚至是被捆捲按摩的纤腰,触手带来的刺激使她变得有些飘飘然。 一条触手凑近她的嘴边,迟疑地在她的嘴角边徘徊,亚莱蒂勉强睁着开始变得迷乱的双眼,侧头望向那条不知所措的触手,允诺似地轻轻嗯了一声。 于是,那条阴茎似的触手便伸过来与她接吻,初是轻轻的啄吻,接着,龟头似的前端便在她的软唇来回磨弄,浓白的液体从前端不断分泌出来,亚莱蒂轻舔下唇,将那些液体度进口中,并不像精液那样腥臭,淡淡甜甜,尝起来有点像蜜。 想要,想要吃多一点。 她主动上前含住那滴着白液的触手,那触手的形状让她有种自己在为谁口交的错觉,她舔弄着沾满白液的前端,滋滋地吸吮甜美的甘液,不一会儿,大量的白液便在她口中喷发出来,从她的嘴角不断溢出来,亚莱蒂保持含着触手的姿态一口一口吞下那浓浓的甜美汁液,而触手也慢慢在她的小嘴抽送起来,每一抽插,都有更多的汁液溅出她的嘴角,触手进入得一次比一次深入,几乎就要直抵她的喉咙。 照理该难受的,为什么会这么舒服? 亚莱蒂伸手扶住那抽插自己口腔的触手,好让触手能从更舒服的角度深入,急速的抽插让她有点难以呼吸,只能发出嗯嗯唔唔的轻吟,缺氧让她的身体泛起艷丽的粉红色,也让逗弄着她身体各处的触手更加兴奋。 吸吮她双乳樱粒的触手啵滋一声吐出少女挺立发红的乳尖,来回拨弄两团柔软嫩肥的乳波,又再次卖力吸住那两颗已经禁不起更多挑逗的嫩粒。更多的淫水从少女的下身洩了出来,把在穴口来回磨弄的粗肥触手浇得湿透,透明的蜜液滴淋一地,让苗床生长出更多大小不一的触手,有的揉搓她的臀瓣,有的则开始按摩她的菊穴。 同时,穴口的触手停止磨弄,慢慢探进了她的小肉洞里。 「嗯……」 飢渴难耐的空虚感瞬间淹没了她的全身。 就是这个——亚莱蒂终于明白她发痒的身体在渴求什么——她想要被进入。 触手头挤开紧密的肉壁,挺进温暖的窄穴里,肉洞缓慢却牢固地吸住了入侵的异物,亚莱蒂难耐地轻轻扭动双腿,似乎察觉她的饥渴,臀肉也被触手向两侧扳开,一条触手同时伸进了她的菊穴中,亚莱蒂发出一声难耐的轻哼。 下一瞬间,两根触手同时暴力地插进深处。 「嗯……!」 少女瞪大了眼,菊穴与花穴一下子被粗肥的异物撑开,几乎是同一时间,嘴里那根也抵到了她的咽喉,朝她的食道射出一大波浓醇的白液,让她是叫也叫不出来。 亚莱蒂胡乱嚥下好几口甜美的汁液,身体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几条触手托住她的腰,抬高她的下半身,让那两条进攻肉洞的触手更肆意地以任何角度肏弄,触手表面那些一粒一粒隆起的疣状物狠狠辗过肉穴里的每一寸褶皱,用力摩擦花穴与直肠每一处敏感点,亚莱蒂只能被动地发出嗯嗯哼哼的呻吟,嘴里的那根触手也开始发起狠来,加快了抽插的频率。 猛地,小穴里那条触手直抵花心。 快感的电流刺得她连脚趾都蜷屈起来,少女的背脊紧拱,被触手吸吮的两团乳肉一阵乱颤。似乎察觉这是她即将高潮的前一刻,体内那两根粗硕的几下大力抽插,突破了子宫颈的防卫,直直猛挺进温暖狭窄的蜜壶中,大量的白浊汁液暴射进她体内。 她听得见自己的下腹发出噗滋噗滋的声音,温热的液体淹满她的子宫、射入她的直肠,沿着交合的缝隙争先恐后的流挤出来,被内射的快感让少女酥麻得几乎要昏厥过去,她含着嘴里粗大的触手,发出几声细微的如幼猫似的呜吟,淫水混着白浊溅出了体外。 然后,她在高潮的快感中失去了意识。 (待续) ========================== 肉难產,先丢一块小的 看到小天使们这么勤奋投珠,感谢得五体投地!虽然真的很想要平日產文,但是时间不够啊……一天几百字的速度实在累积不到一章,只能说抱歉! 接下来约莫连续几章都是肉,让我们携手度过这难关qq 百五叁、还要(触手H) 一些奇妙的画面闪过她的脑海。 明明只是一瞬间,却像倒播的跑马灯,她将一切都看得很清楚。在那个紫色的天空下,在那片宽广的血色大海中央,一块发着蓝光的巨石矗立在那里。 这一次,那巨石的上方多出了一座漆黑的城堡。 海中,一个披头散发的幼小孩子爬了出来,溼答答的双腿跑过发光的岩面,他气喘吁吁地跑进城堡里,穿过空无一人的宽阔长廊,跑上楼梯,拐进第二个走廊,在黑暗中摸索着墙面,压下几块突出的砖头,推开了一座暗门。 石门咿咿呀呀地打开了,细微的书页翻动声回盪在安静的空间中,里头宽广却昏暗,只有微弱的蓝色光芒悬浮着,而那些光芒隐约照亮了一张美丽的侧脸。 「陛下!」 孩童兴奋地大叫出声,朝那人影跑过去,张开双手抱住了那个细瘦的人。 「奇路斯。」 那人的声音是冷静的、平稳的。 「陛下!今天和奇路斯有一样的形状啊!」那孩子伸手用力摸着那人的身体各处,摸着双腿,爬上跨间,小手又向上移动,摸到了胸前那两团柔软的乳肉,孩童不解地用力抓了抓,问,「陛下!这是什么?奇路斯身上没有!」 「这是一种性特徵,你未来的手足或许会有,但你身上不会有。」那声音平静地回答,细嫩的手轻轻拨开了那孩子湿漉漉的长长瀏海,露出那稚嫩的脸庞。 孩童的脸上没有眼睛。 儘管有鼻樑,有嘴,该是眼窝的部分却是平坦的,连眼眶都不存在。 「陛下怎么了吗?」孩童歪头问,小小的手贴上了那人的脸庞,摸到了眼瞼,于是他说,「陛下,这次也有那个叫作『眼睛』的东西呀……」 「嗯。」 「奇路斯也想要。」那孩子撒娇似地说,「奇路斯也想要眼睛。」 「还不是时候。」那人轻轻抚摸孩童贴在自己脸上的手,说,「你不需要在意肉体的型态,奇路斯,我以这副模样出现,只是因为这是能方便与你触碰和对话的形状。不要用实体定义我,那样,你会逐渐失去认识我的能力。」 「唔……是这样吗……」孩子垂下头来,似乎有点失落。 「嗯,眼睛也是这样的一种东西,会让你被有形之物绊住。」 「那奇路斯不要了。」孩童回答得快速,紧紧抱住那人的身躯,「奇路斯不要眼睛了,只要能一直和陛下在一起,奇路斯现在这样就很好!」 那人沉默了几秒,轻轻抚摸着那孩子的发。 「等有一天我离开的时候,我会让你有一双最美的眼睛。」 奇路斯又失落地垂下头,不捨地将怀里的人儿搂得更紧了。 他的陛下总是在说离开的事。 这个消弭了灾害、创造了他的伟大存在似乎只是短暂停留在这个地方而已,有的时候祂来,更多的时候祂不在,奇路斯永远不晓得祂是如何出现的,只知道,当祂出现的时候,即使是在最深的海里,他都能感觉到祂的存在。 「被陛下创造之后十年,奇路斯已经不会跌倒了……」那孩子委屈地说,「就算是用这副身体的这双脚也能够好好在陆地上跳跃奔跑了……陛下不要放奇路斯孤单……好不好?」 「你不会孤单的,我说过了,我会造四十八个你的手足,他们各自的去处也已经决定好了。」那人缓慢地直起身,温柔的手还抚摸着孩童柔软的脸颊,「不过,至少,在你成为强大的『第一魔王』之前,这里会只有我们两个。」 闻言,孩童似乎像是稍微安心了一点,勾起了微笑。 「奇路斯最喜欢陛下了。」他珍惜地贴着那人冰冷的掌心,轻声说,「陛下不在的时候,奇路斯一定会好好保护这座城堡的,而且、而且……不管以后陛下消失到哪里去,变成什么样子,就算奇路斯有眼睛了、认不出陛下了、一定也是最喜欢陛下了……!」 在黑暗之中,只有那人温柔的笑声。 不是大笑,更像松了一口气那样轻柔的吐息,奇路斯看不见任何东西,却知道祂笑了。于是,孩童那张没有眼睛的脸上,也勾起了温柔幸福的微笑。 意识慢慢清明了。 苗床上的少女慢慢睁开了眼睛,在她灌满浓精的蜜壶里,粗肥的触手还在缓慢地进出着,她的脑袋混乱,身体也很热,唯一和刚才不同的是,嘴里那条放肆的触手退出了,她的嘴角淌着浓浓的白浊,下腹和上腹都被触手的射出物灌得微凸,这让她有点难受,而罪魁祸首之一的那条触手还撒娇似地用龟头似的前端磨吻她的唇瓣。 刚才的画面是什么? 她轻轻推开围绕在自己身旁的无数触手,试图坐起身,一些触手也帮忙扶她起来,才刚一动,喉头就一股难受,她摀住嘴,呕出一大口白浊的汁液,黏液顺着她的指缝流出来,沾得她全身都是,腹部用力也导致下身喷出不少刚刚被射进去的浓精。 真是难看,曾几何时自己有做爱做到了这种地步?亚莱蒂用手背擦拭嘴角,眼神还是很恍惚,她知道,内心那股无法熄灭的慾火还在燃烧,区区一次高潮还没让她满足。 儘管触手对她特别温柔,但,她与那边那些被镶在触手石笋里侵犯的人而言真的有差别吗?亚莱蒂试图用脚踢开还在她体内进出的粗肥触手,腰却逐渐瘫软了。 没办法。 她无法抗拒这些快感。 身体好热。 她跪在柔软的苗床上,双手撑着地面,她看见自己混着白浊的唾液滴下来,止不住的淫水不断从体内潺潺流出,她的腰、她的腿、她的双乳、下腹、私处全是酥麻的,快感一波一波刺激着她的理智,她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但她无法克制自己的慾火。 「嗯……唔唔……」 她发出难耐的低吟,慢慢趴在地板上,撅着屁股抬高,让不安分的触手更便于进入她的深处,硕物挺进窄小的肉洞长驱直入,直抵花心,她的身体禁不住一阵颤抖。 不行。 太舒服了。 少女瞇起迷濛的双眼,觉得自己的理智正在一点一点的崩溃。 「还要……」她伸手主动勾住离自己最近的一条触手,亲吻那肉冠似的前端,轻轻吸吮上头分泌的甜腻白液,「好舒服……」 已经沦陷了,在内心深处,那快要消散的理智清楚知道这点。她的口中,竟说出了和那些镶在肉柱里的人们一模一样的话。 但她没办法克制。 那种深入脑髓的极上快感令她无法抗拒,毒药一样令人上癮。 彷彿是呼应了少女心中的渴望,听话的触手又开始展开下一波集体进攻。肏弄着小穴的触手缓慢退出来,淫靡的白浊浓液混着爱液在空中牵出了丝,许多触手缠绕上来,结合成一条更粗大的触手,那前端的形状使它看起来就像一条过于粗长的黑色阴茎,亚莱蒂喘着息趴在地上,屁股翘得高高的,迷濛的双眼盯着那条即将要进入自己体内的硕物,一阵心痒。 这是什么感觉? 好期待被进入,好想被进入…… 唾液滑出了银发少女的嘴角,被几条凑上来的触手前端贪吃地抹去,又有几条触手伸上来与她亲吻,亚莱蒂轻轻用双唇含着那龟头似的前端,目光还盯着背后那条粗硕的触手。 淫荡的爱液从她被插成一个小圆洞的嫩穴汩汩流下,滴上地面。 「快点……嗯!」 才刚开口就被嘴边的触手插入,比方才更加硕大的阴茎型触手撬开牙齿,将整个肉色前端塞进了她的小嘴,亚莱蒂虽及时偏头,一侧脸颊仍被塞得鼓鼓的,唾液混着触手的分泌液从她的口中流出,同时,她感到下身那条粗大的触手前端已经抵上了穴口。 飢渴难耐的小穴一张一缩的,肉唇不断吸吮流着汩汩浓精的触手头。 进来、快点进来…… 少女在心底乞求,撅高的小屁股又朝那条生猛的巨物磨了磨。 多么像母狗啊。她还勉强残存的理智如此评价现在的自己,但是,这种快乐又有谁拒绝得了?在她扭腰摆臀之时,那圆润的前端挤开了已经被插得酥酥麻麻的穴肉,稍稍将硕大的肉冠探入了温暖的窄穴。 兴奋感如潮水般淹没了她,亚莱蒂觉得自己就像要疯了。 就彷彿是在为激烈的贯穿做准备,进出她小嘴的肥硕触手转为小幅度抽插,而两侧有更多触手伸上来,压住她的肩膀,綑住她的双手双脚,将她牢牢固定在地上。她听见自己的心脏雀跃地怦怦跳动着,无比期待接下来的猛攻。 而那条触手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瞬间,又硬又热的肉柱撞进那连肉冠形状都还没能适应的窄穴,突起的疣粒狠狠辗过每一寸脆弱柔嫩的穴肉,直到阴茎形状的肉冠用力卡进花心为止。亚莱蒂被这猛烈的一击衝得头昏眼花,喉头洩出的浪叫直被另一条触手的插入堵回了腹内。 粗硕的肉物将下腹塞得又饱又满,它暂时不动了,身下的少女却还在轻微抽搐,被填满的快感如电流般窜过她的四肢百骸,无以言喻的满足感充斥着她每一寸血管。 性爱……是这么舒服的事情吗? 即使腰腿早已发软,少女还是不由自主地扭起腰来,深埋在体内的巨物因她的动作小幅度寸动,粗大的前端在敏感的宫口来回轻轻顶弄,惹得少女频频发颤。 她挑逗的讯息似乎彻底传达给了触手,因为那粗硕的巨物马上就迎合她的节奏大力动起来,淫水不断从交合之处喷溅而出,猛烈的衝击大力摇晃少女的身躯,若不是无数的触手合力将她牢牢固定在地,她的身体恐怕第二下就要被这条粗暴又惹人怜爱的巨物撞垮。 「哈……唔唔……!嗯!嗯……!」 她被狠操得只能随着硕物的进入发出细微的轻吟。 口中那条触手又放肆地插进了她的喉咙,亚莱蒂几乎要不能呼吸了,她能感觉到几条细小的触手又开始扳开她的菊穴,另一条触手看准频率插进来,与抽插花穴那条触手的节奏错开,每当一条退出,一条就猛力插入,连半秒时间都不给她一点松懈,少女在这激烈的猛攻下只能浪叫着弓起身体,前后被夹攻的快感简直让她欲仙欲死。 原本紧贴在苗床上的乳肉才刚因身躯弓起而向上拔,地面立刻又生出长着口器的粗短触手,大力含住她那对被操得不停摇晃的乳肉,里头细小的触手集中火力猛攻敏感的乳头,更加一重刺激直接将少女推上快感的高潮,淫水一泻千里。 但触手根本没打算放过她高潮中的身体,反而更加猛烈地在少女炽热的体内来回衝刺,淫水喷了又喷,不断溅出那被肉柱狂捣的小穴,她的高潮停不下来。 好累。 不想要再高潮了。 可是还不够。 好想要,好想要,还想继续,还要…… ——好舒服。 恍惚迷濛的意识逐渐翻成一片空白,少女又在触手激烈的抽插中昏厥过去。 (待续) ================= 不知道今天挤不挤得出双更....... 另外还是继续募集留言~ 第一魔王篇结束后最希望看到哪个魔王和我们的魔皇陛下发展感情?求意见! 百五四、怪物的真名 少年的心中住着一种怪物。 那怪物总是对他低语:「做爱、做爱、做爱……」;有时候牠说:「自慰、自慰、自慰……」;看到女孩子春光外洩的时候,牠说:「上她、上她、上她……」更多时候,牠不说话,却夺取了他的心智、操纵他的身体,等他回过神来,已经犯下足以被称为「变态」的各种大错。并且,这怪物自他有意识以来,就未曾从他心里消失过。 从小开始,他的阳物比同龄的孩子大了一倍,上厕所的时候总成为被嘲笑的对象。 他的眼睛总是会吓到人,所以他留了长长的瀏海把上半脸遮住,他以为这样能让自己交到一些朋友,但渐渐的,同学开始说他邋遢,大人嫌他阴暗,人们只离他更加疏远。 他很有自知之明,总是一个人缩在角落,埋着头,尽可能不让自己被看到。 或许是因为保持距离,才让他心中对他人的渴求扭曲了——不,或许本来就是扭曲的。他知道色慾是人性的一部分,但奇路斯·克里尼斯自有记忆以来,性慾就强得超乎常人。 不针对一个性别,不针对一个族群,只要是人类,甚至是哺乳类都能激起他的性慾。或许是被人们称为「费洛蒙」的东西吧,他对那种几不可察的气味异常敏感,自从第二性徵开始发育后,只要与人擦身而过,他的裤襠经常就不受控制地撑起来。 因为这个缘故,他「变态」的恶名远播千里。 多看两眼,被说是偷窥;手机掉了弯腰去捡,被说是偷拍裙底风光;摸了他人的物品,被说是猥褻;拍一下肩膀,那就是不得了的性骚扰。面对这些严厉的指控奇路斯百口莫辩,因为他察觉到——自己的确是不怀好意的。 儘管没有真的付诸实行,那些念头确实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不仅仅是被动承受着费洛蒙的刺激,也主动渴求着那股气味,无止尽的性慾像无数的泡泡,时常在他的胸口膨胀、爆开、消失,后又重新成形、膨胀……费洛蒙彷彿大麻一样令他成癮,越是想克制自己,戒断症状的痛苦反而会让性慾的泡泡展开爆炸的连锁。 国中的时候,在强迫自己不要去闻费洛蒙后的第叁天,他从更衣室里偷了同学的内裤。 并非心怀恶意去偷,而是一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埋在一堆脏衣服里狂吸他人的汗味,他在差点被目击之前手脚忙乱到处塞,不小心把一件内裤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但是内裤被偷的事情马上就在学校里传开了,于是师长震怒,同学恐慌,奇路斯怕被发现,把那条偷来的内裤塞在书包底层的夹板下,半夜在宿舍顶楼用打火机烧了。 看着那明晃晃的火焰时,他感到害怕。 他是变态,思想变态、心理变态,终于连行动上也成为了一个变态。 如果强迫自己戒断会让他失去自我,定期的缓解是否会让他好过一点?他禁不住开始妄想有那么一个人,女的也好、男的也好,也许会愿意把内裤或内衣拿给他自慰,也许会允许他的拥抱和他的触碰,甚至能够看着他的脸而不移开目光,即使一秒也好。 想到这里,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了。 做了极尽变态之事,又妄想得到他人的爱与宽容,他自己都觉得真是厚顏无耻得噁心,退一百万步,即使有人愿意与他握手,也不会有人想看见这双眼睛——他再清楚不过了。 于是,十二岁的少年擦着眼泪,起身踩熄了火焰,转身走进黑暗中。 他知道,他的心中住着扭曲的怪物。 偶尔,他想要反抗,但总是意志不坚,内裤偷了一件又一件,大多时候他无声无息地偷成,有的时候则被目击者痛揍。偶尔,那怪物鼓舞他去骚扰或强姦,但他没那狗胆,当个变态偷偷东西已经是他的极限,也多亏这一点,他至今才能好好待在学校而不是感化院。 奇路斯一直试着与心里的扭曲好好相处,直到一天,更强烈的慾望战胜了他心里的怪物。 那就是邂逅亚莱蒂·艾凡西斯的那一天。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发现她的,也许是费洛蒙的气味,也许是看见她的第一个瞬间。升上高中部后的第一次开学典礼,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他看见了她,就像发现深海中唯一一颗明亮的珍珠,那是第一次,他听不见怪物的声音了。 他想要她。 其他人的气味再也无关紧要,不管在多遥远的地方,他总是能立刻辨认出她的气味,他像疯子一样偷拿她用过的笔、橡皮擦、直笛、擦过唇膏的卫生纸;他每天尾随在她身后,目送她直到她坐上接送的高级黑头车;他偷拍她的照片,贴满房间的整面墙……他不奢求自己能成为她的朋友,更不敢妄想他们能交往,但是只要一点也好,哪怕只拉近一点点的距离也好,只要她的记忆里还有留下「奇路斯·克里尼斯」这个人的印象,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那段时间,他觉得自己比过去任何一个时刻都要纯洁。 他再也不需要偷别人的内裤,再也不需要多看路人两眼,那些无差别对象的妄想不再闪过他的脑海,性慾的泡泡不再无止尽膨胀,儘管他成了一个恐怖跟踪狂,但他不再是对任何哺乳类都能勃起的变态,他是一个对喜欢的人抱有性幻想的男孩,就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 只是,压抑怪物是有代价的。 终于拥抱亚莱蒂·艾凡西斯的那天晚上,他心中的怪物成为了真正的怪物。 一条触手从他胸口窜出来,不受他的控制,强姦了公园路灯下一条对他猛吠的公狗。 奇路斯被自己吓哭了,他拚死命才拉住那条不断进出大白狗肛门的触手。他知道自己死定了,他成为了真正的怪物,他再也无法在这个社会上立足了,或许他会被退学,或许他会被抓进监狱,或许他会被解剖,或许他再也无法见到亚莱蒂,一想到这里,他腿软了,哭着跑回长椅边,一面歇斯底里地道歉,一面脱下了少女的内衣裤带走。 但在那之后,怪物只是一面倒地暴走。 他无家可归,饿得倒在路边睡着,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a片女星的房间里,不受控制的触手正在疯狂进出女人的花穴;后来,他被狗咬得浑身是血昏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五个少年满身白浊躺在体育馆的地板上,被无数条触手肏得意乱情迷;再后来,他被毕斯帝从叁楼甩进一楼草丛里,那天,他只记得自己全身骨头粉碎,在血泊里哭了一小时,抱着临死前的决心,终于打了第一通电话给亚莱蒂,然后他昏迷了,醒来的时候,同班的女孩赤裸地躺在草丛里,全身都缠绕着触手,而他身上的伤却已经好了。 他的怪物正在捕食人类。 他终于相信了薇塔·维尔连斯的话——他是恶魔。 是被恶魔附身的人类,还是转生为人的恶魔,他不知道。他的怪物渴求着与人类的性爱,越是压抑,肉体就窜生出越多触手,他怕死了这样一副畸形的身体。 然而,在被四分五裂的那瞬间,他明白了。 在同时于成千上百人的意识里醒觉的那瞬间,他知道了怪物的名字。 也是——他真正的名字。 亚莱蒂·艾凡西斯在黑暗中睁眼。 再次恢復意识时,她胸部以下的身躯已经被大量触手吞没了,已经看不见进犯她肉体的触手,但还感觉得到粗硕的巨物还在不断进出她前后两个肉洞。快感一波一波麻痺着她的身躯,但亚莱蒂却觉得自己一度消失的理智清醒了,她眨了眨双眼,泪水从她痠麻的眼眶流下,颊上的红潮未散,她却平静多了。 因为,她终于知道了这股流窜体内的快感的名字。 「你还打算……嗯、让我等多久?奇……路斯。」压下喉头的轻哼,她轻声说,「不管你的慾望有多深、多强烈、多扭曲,我都会……全部接受。」 缓缓地,她向虚无的空中伸出了手。 「如果那是你原本应有的样子……就毫无保留地向我献上吧……」 倏地,少女拳头一握,高声呼唤。 「性癮的魔王——奇路斯!」 剎那,所有触手停止了蠕动。 他们不再进攻少女的身体,而是向上窜生,构成大地的苗床剧烈震盪,越来越多的触手结合在一起,无数鑽动的触手交错纵横,像极了肌肉的纹理,他们排山倒海地向亚莱蒂扑来,却在看似要吞没少女以前,形成了一条手臂。 那条手臂紧紧握住了亚莱蒂·艾凡西斯悬在空中的手。 更多的触手涌上来,从手臂开始,躯干、肩膀、颈项……亚莱蒂清楚看见有些触手硬化成黑色的头骨,又立即被更多的触手覆盖,颊肉、鼻樑、眼窝,头发……不可思议地,这些触手正在构成人形,而且,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少年的形貌。 终于,奇路斯·克里尼斯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凌乱的及肩褐发、结实的身躯,儘管下半身还是一大团混乱的触手,上半身已经逐渐成形了,在那凹陷而血肉模糊的眼窝里,触手交织而成了血红色的眼球,横扁的瞳仁之中,恶魔的七芒星记号清晰地闪烁着。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奇路斯的口中,发出了怪物似的沉沉低吼。 他的肉体扭曲得厉害,就像随时都要再次崩解成触手一般。泪水从他才刚成形的眼中不断涌出来,滴落在少女赤裸的胴体。他痛苦地叫喊着,像是抗拒着什么,又像是渴求着什么。男孩豆大的泪珠滴湿了她的手背,他将少女的手用力握紧,紧到她指骨阵阵发疼。 「不、不额……」 他用那还不断有触手蠕动分离的新生颊肉含糊地诉说着什么。 「养要……想……奥……」 「窝……物额已……」 他没有一个字说得清晰,亚莱蒂却听得很明白。 因为,奇路斯·克里尼斯的意念正透过整个空间排山倒海朝她袭来。 不可以,不想碰她。 她是最重要的,是最喜欢的女孩。 可是好想要…… 不行……想要、想要、想要…… 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不能想要想要想要不可以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不行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不可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不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 意念之强烈,刺得她后脑发疼。 眼前的少年不断崩解又成形、成形又崩解,像一滩挣扎着的烂泥,崩掉的血肉掉落在她身上,化成一丛丛触手,又即刻往那不全的肉体重新聚集,亚莱蒂将另一手的掌心也附上奇路斯的手背,她可以看见瀏海下那双抽搐的红色眼球朝她转过来,而她温柔地回应了他的眼神。 儘管是在这样一幅猎奇的画面前,少女却没有一点惧色。 「没有什么不行的。」 她说,汗水佈满她热得发红的脸庞,宝蓝色的眼眸因愉悦而半瞇起,稍稍昂起的唇角及偏头的角度使她的模样看起来是说不出的煽情嫵媚。 「我也想要你……奇路斯。」 她的话语那样清晰坚定,更多的泪水从恶魔红色的眼中流出来。 它发出有如野兽叫声似的难听呜咽,身体崩解的速度逐渐减缓了。一条条细触手融合化成一节节脊椎骨,向外交织出细緻的肌肉纤维,部分触手硬化成髖骨、大腿骨,又沿骨干织出大腿肌,触手向胯下密集聚集,接着,在万条触手蠕动的中心,硕大的肉茎慢慢生长出来,逐步被特化成皮肤的触手包裹,成为一条挺立的硕大阴茎。 缠绕着少女下身的触手缓缓退开了,少年笨拙地向前倾身,没有小腿的支撑使他失去重心,他单手撑在少女的耳侧,俯视着她,泪水爬满了脸庞。 「亚……莱蒂……」 少年新生的双颊与口腔终于能清晰地发出声音。 「我爱你……」 闻言,少女的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从胸口涌上的热度湿了眼眶。 她不发一语,闭上双眼环抱奇路斯·克里尼斯摇摇欲坠的身躯,感觉他最炽热的部分,随着排山倒海奔腾的情感,一起衝进她体内最深处,撞击了她的灵魂。 (待续) 百五五、最美的眼睛(异种H) 这是他们第二次做爱,但他们都还依稀记得上次云雨的美妙。 他的硕大贯入她紧窒的肉洞时她连脚趾都觉得发麻,硬挺的肉根将小穴每一寸柔软的皱褶都撑开撑满,顶得她下腹微凸。少女轻轻扭动着腰,在难耐的轻哼中努力适应他的形状,肉棒又缓又深地捅了进去,粗圆的龟头顶上了宫口,卵蛋密合贴在她的股缝,满胀的酥麻感使少女禁不住喘息娇吟。 少年颤抖着,一语不发,他似乎想说话,但无法很好地发出声音,他的上半身慢慢垮下来,瘫倒在少女肥软的两峰之间,就像脱了力似的,但他的手还是把亚莱蒂的手握得那样死紧。 就彷彿,他是依靠着少女的支撑才勉强维持着这副身躯。 「哼嗯……奇、奇路斯……」 下腹被巨物撑得又痠又麻,她忍不住渴求地呼唤。 「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 少年的喉头发出怪物似的低沉呻吟,淌成一片的口水在少女的乳沟间漫成水洼,他的舌头伸出来,化成长长的触手捲上少女的乳,像捕食的青蛙一样将弹软的乳肉捲进嘴里,大力吸吮。 「嗯……!」 电击般的快感从敏感的乳头直窜脊髓,她稍稍拱起了身子,恰好弯成一个方便男人抽插的角度。怪物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从地面生长而出的无数触手迅速捆住少女的腰,角度一固定,深埋在嫩穴里的肉柱立刻展开迅猛的突袭。 「嗯啊!呀啊啊啊……!」 粗硕的男根一下子拔出,又重重长驱直入,插得少女尖叫出声,不等她适应,硕物又立刻退出到只剩半截龟头,再狠狠辗开湿糊糊的肉壁,直抵花心,马不停蹄就是数十下深插,肉体啪啪啪的淫靡声响回盪在安静的空间中,捅得少女全身酥麻、头昏眼花,只能随少年的进攻不停媚叫。 突然,奇路斯放慢了速度。 他的肉棍深深捅进去,一小截龟头挤进了狭窄温暖的花壶,撑得少女哭叫出声,而后,就彷彿找到了适合的蛇窝一般,那条活物乖巧地待在那里,享受被贪吃的淫穴拚命吸吮按摩的快意。 奇路斯慢慢吐出了被他含咬得湿淋淋的奶子,软嫩的樱粒被吃得又红又挺,白皙粉嫩的乳肉上还有几个吸盘的痕跡和牙印。他伏在她身上,又长又软的舌头慢慢向上爬,从左至右将她性感的锁骨舔过一遍,来到她的颈侧,触手似的舌头收回了怪物的口中,他像乖巧的小狗一样舔着少女的颈子,亲吻、吸咬,在上面留下一个又一个花瓣似的美丽红印。 同时,深埋在肉穴里的巨龙也开始活动,又轻又浅地在嫩软的肉穴里细心耕耘,肉冠有一下没一下顶开敏感的宫口,黏呼呼的淫水被肉棍来回翻拌搅动,发出噗滋噗滋的淫靡声响,每一撞击少女深处最敏感的那点,她的身躯便微微拱起,迎合着他的进攻而颤抖。 「嗯……!唔嗯嗯……嗯、嗯啊……」 她发出有如仔猫般细小的呜吟,双腿情不自禁地夹住少年的腰,一波波电击般的快感令她舒服得几乎麻痺,就像最上等的毒品令人飘飘然,她内心无比期望这一刻能永远持续下去。 「奇路斯……呜嗯……奇路……斯……」 她在升天似的愉悦感中不停呼唤他的名字,感觉到少年的舌头舔上了她的颊侧。 不知不觉中,她的双乳到颈部已经遍布斑斑点点的吻痕,她伸手抚摸少年的后脑,五指深入他的发丛,感觉他的綹綹发丝画成细小的触手温柔地缠绕住她。 奇路斯慢慢抬起头来,那双妖异的血红色眼睛望着她,亚莱蒂可以看见瞳孔中发亮的七芒星,就像夜晚中的火星一样令人心醉,她情不自禁抚上他的颊,而少年也慢慢凑近她的唇。 「可以……吗……?」 在四片唇瓣相碰前她听见奇路斯胆怯地问。 「我这样的……可以……吻你……吗……?」 他的声音像哭坏似的低沉沙哑,却又带着迷人的磁性,泪水沾湿了亚莱蒂的手,顺着她的指尖流淌而下,滴上她柔美的勾着浅浅弧度的唇角。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吻封住了他的唇。 奇路斯的嘴很炽热。 无数的触手还在他尚未定型的口腔里蠕动着,少女没有逃避。她顶开少年的贝齿,将柔软的红舌探进他的口腔,里头的触手立刻蜂拥而上,奇路斯立刻想要退开,少女端住他的下巴不让他动,她接受了那些柔软触手的抚弄和挑逗,不时舔舐着少年的唇,她嫩软的唇瓣和丁香小舌带着花果似的香气,津液就像甜甜的蜜,当然,他心里也知道这一切只是因为他的爱与崇拜而造成的错觉也不一定,但她的吻令他头晕目眩,连双脚都变得飘飘然,他也忍不住吸吮少女的软唇。 「嗯……」 她的挑逗终于使得少年主动起来,奇路斯将她抱在怀里,换过一个又一个角度深吻她,无数的触手争先恐后挤进她的口腔中,搅弄柔软的小舌,蹂躪每一寸敏感点,同时,被穴肉紧紧吸附巨物又伸长了几分,整个圆润的肉冠完全顶进暖热的花壶中,惹得少女一阵颤抖。 「唔、唔嗯……!」 她未出口的浪叫被他热烈的吻尽数堵了回去。 健硕的臂膀环抱住她,奇路斯坐起身,将少女紧抱在怀中,硬挺的肉棍藉着地心引力顺势顶进更深处,亚莱蒂被顶得背部后仰弓起,又很快被奇路斯压着后脑按回炽热的吻中。 「哈呜……好、深……嗯嗯……嗯……」 「亚莱蒂……亚、莱蒂……」那少年抬头仰望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少女,一面啄吻她的唇瓣,一面虔诚地低语,「我爱你……好、爱你……拜託……求你、让我……把快乐献给你……」 「什——呀啊啊!」 还没反应过来,少年突然狠狠往上一顶,力道之大让她往上弹起,肉棍瞬间辗磨穴肉的快感令她尖叫出声,落下的重力又紧接着吸着她朝那硬如铁棍的炽热肉棒重重坐进去,滚烫的淫水一下子全洩了出来,将那充血的巨物当头淋个湿透。 「好温暖……」奇路斯的身体颤抖得厉害,「亚莱蒂……的里面……好温暖……」 「唔、唔嗯——嗯!」 没有喘息应答的空间,奇路斯又再次将她顶上去,用激烈的吻封锁她所有淫媚的呻吟,他重重挺腰扭动着,一下比一下肏得更用力,顶得少女爱液狂洩,交合处不断发出噗滋噗滋的水声。亚莱蒂只能脆弱地攀住奇路斯结实的臂膀,被动承受这欲仙欲死的快感,她觉得自己被肏得就要晕过去,但又觉得晕过去就太可惜了,连续数百下狂抽猛送搅得她浑身又酥又软,她明明疲倦,却不愿停下这场性爱。 突然,奇路斯的抽动停止了,埋在少女体内的肉棍狂颠乱颤,变得更加炽热坚挺,她可以听见他喘得厉害——突然,他逃跑似地想脱离她的身体,先一步察觉的亚莱蒂用力夹紧他的腰,她往下重重一坐,硕大的肉冠再次顶进窄小的宫口,痛得瞇眼的同时,也听见奇路斯倒抽了一口气。 「不行!」 奇路斯大叫出声,但已经太迟了。 大量的精汁就这样在她体内喷射出来,像洩洪的水库,洪流在狭窄的花壶里滔滔涌窜。 「不、不可以……不可以……」奇路斯浑身颤抖着,满脸都是泪水,努力想要逃离亚莱蒂双脚的桎梏,「我不可以……射在你里面……我这种怪物……我这种……」 然而,他那傲人雄伟的性器显然完全背叛了他的意志,还在少女的体内肆意喷灌精汁。 亚莱蒂丝毫没有放开奇路斯的意思,她的双腿交叠,锁住了奇路斯的腰不让他逃跑,而后,少女慢慢舒出一口气,往那狂颤的肉棒又坐下几吋,卵蛋服贴在她的肉唇上,肉冠往淹满浓精的花壶又深入几分,这让奇路斯又抽了口气,不听话的热柱一下子射出了更多白浆。 她的下腹慢慢鼓胀起来,小穴吃不下的精水从交合的隙缝噗滋噗滋地溅出,少年绝望地抱着头,歇斯底里地喃喃低语着什么。亚莱蒂端起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在喘息间俯视他那双有着七芒星记号的鲜红的眼,而后,少女的嘴角勾起了满足的弧度。 「你的眼睛……果然是最美的。」 少年愣住了,他那双妖异的眼眸睁得圆圆的。 一种无以名状的情绪涌上来,感动、悲伤,还有一种阔别已久的痛苦的思念。他眨眨湿润的眼睛,不敢相信地凝望着少女的脸庞,沉默中,陌生的熟悉感逐渐淹没了他。 不对。 他不是怪物。 一些零散的记忆慢慢浮上脑海,开始拼凑成原本应有的样貌。 又深又冷的大海、踩起来又痛又硬的巨石、冰冷得难受的空气,在漫长的岁月中他曾瓦解成广大的苗床,也曾化身成一副副切实的肉体,那是个无聊又疯狂的地方,让人情愿丧失理智而死的地方,他唯一不死的理由是为了再次见到那个存在,而在大海中央那座城堡最黑暗之处,祂曾温柔抚摸过他的脸庞。 他是恶魔。 而且,和薇塔·维尔连斯所说的一样——他不是普通的恶魔。 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与祂拥有共同回忆的恶魔,这使他君临于所有恶魔之上,使他备受尊敬、使他被受忌妒、也使他在漫长的时光中,因为思念而无比寂寞和痛苦。 胸口莫名骚动,那是他已经很久、很久都不曾再有的感觉,阔别了足足十万馀年,上一次他拥有这种感觉的时候,他孤身一人藏在最深的海底,没有眼睛。 奇路斯·克里尼斯缓缓瞪大了双眼。 从他挚爱的少女之中,他竟感觉到了「祂」。 「陛……下……?」 (待续) ===================== 卡肉卡成智障qq 下章也许有肉也许不会有 另外感谢大家的留言和投票,下个奋起的魔王就从居家型混混老大开始,维尔连斯和双胞胎前排w 百五六、为此而生 这是不可能的。 零碎的记忆逐渐浮上他的脑海,是的,他想起来了,十万馀年的记忆并非人类的肉体所能负荷,对现在这副触手构成的身体却是游刃有馀。他想起创世的那瞬间、想起他们一起度过的每一个时刻,想起其馀四十七个魔王的出生,以及那以后所有种种。 他曾深爱着祂,现在也是,未来也永远是。 但是,这不可能。 儘管只是如呼吸一般短暂的十七年——他竟然把祂给忘了。 空间的震盪回归平息。 少年那摇摇欲坠、似乎随时就要崩解的肉体也终于稳定下来。满地触手不再混乱地各自蠕动,彷彿终于获得了控制,一时之间,所有的触手全都静止了。 褐发少年紧紧握着少女的手,低头虔诚地亲吻,泪水从他那双血红色的眼眸之中不断滚落,滴上他们紧贴的胸口。 「陛下……」 她听见他哭得近乎沙哑的嗓音。 「亚莱蒂……你……原来就是陛下……」那大男孩哭得声音都化成了气音,宽阔的肩膀频频颤抖,「我……等了你好久……等了……真的好久……!」 亚莱蒂没有回话,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回些什么话,她并不觉得自己就是魔界的创世主,却没来由地觉得有点安慰。奇路斯口中所呼喊的「陛下」对她而言十分陌生,然而,竟又感觉有一点熟悉。她轻轻抚摸少年染湿的脸庞,被他炽热的泪水温暖了胸口,她能感觉他们彼此最脆弱的部位还紧密地结合着,这让她舒服得很放松。 身体飘飘然的。 并且,那种欲求不满的感觉消失了。 她不知从何形容这种平静的感觉,只是在微笑中慢慢垂下眼帘,任由寧静的黑暗笼罩而来,温柔地将她一点一点吞噬。 意识矇矓之中,她听见了一些声音。 是奇路斯的声音,是他的哭声,听起来比平时要高亢了一点,像个小孩子。 她没有视野、没有形体,也触摸不到任何东西,在无垠的黑暗之中,她只能听见奇路斯不停哭喊,然后,他哭喊的声音逐渐清晰了。 「我想见陛下!」 那孩子的嗓音因哭坏而沙哑。 「我想见陛下!我好寂寞!」 「想触碰陛下!想用这双陛下赐予的眼睛看见陛下……!」 「我一直在等、一直在等……为什么陛下再也不出现了……已经十万年了啊……!」 「拜託了……!让我——见陛下吧!!」 他的呼唤是那样令人撕心裂肺的疼。 在哪里?奇路斯在哪里?她可以听见他的祈求,听见他的哭嚎,却看不见他的身影。她试图寻找他、试图感知他,而后,笼罩着她的黑暗逐渐褪去——在一个散发着幽暗蓝光的漆黑大殿中,奇路斯孤独地跪在中央,他的身板娇小,就像个孩子。 亚莱蒂试图触碰他,却感觉自己没有双手。 低下头,她看不见自己的身体。 【奇路斯。】 突然,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那不是属于她的声音,甚至不是一种声音,更像是一种清楚的意念,她看见大殿里的孩子缓缓抬起头,他的脸上佈满了泪水,那双鲜红色的、刻印着黑色七芒星纹的瞳孔望向了她的方向,然而,孩童的眼中并没有倒映出任何形体。 「陛下……?」奇路斯哽咽着问,「陛下……现在……在这里吗?」 【看来你并没有丧失感知我的能力,奇路斯。】亚莱蒂听见自己说。 她的嗓音——或说是意念——前所未有的平静,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的力量,奇路斯的眼泪很快就止住了,他胡乱抹去眼泪,站起身。 「我想见陛下!」那孩子的背脊直挺,神情坚定,「这就是我的愿望……是我唯一的愿望!我已经等待了十万年……我一直守护着这里!就是为了能再见陛下一面!」 【你已经见着我了,奇路斯。】 「不、不是这种见面!」她的回答让孩童慌了起来,急忙叫道,「从那天分别以后,我成为『性癮』的魔王、有了眼睛、还成为不死之身……这十万年来我有了很多不同的经歷,我、我养大其他魔王、守护着陛下的城堡……创造了魔国、创造了成千上亿的眷族……也、也打过战争……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陛下!我应该已经成为能配得上『第一魔王』和『根源的守护者』这两个称号的存在了!」 奇路斯的话让祂沉默了一会儿。 【我明白你想说的,奇路斯。】良久,那伟大的存在又传来了轻柔的意念,【简单的说,你想要奖励,并且是感官的奖励。】 那不是疑问,而是一个肯定句,奇路斯的脸涨红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奇路斯大叫着辩解,「我只是想要再见陛下一面而已!」 【所以说,你已经见着我了。】 「不是……不是的……」孩童缓缓垂下头来,泪水又涌出了眼眶,「我想要的……不是这种见面啊……应该、应该更加温暖……就像我们还在一起的那时候……那样的……」 【你期待我和你拥有相同的型态,奇路斯。】 冷冷地,祂指向了他。 突然,大殿消失了,蓝光消失了,孩童兀自一人佇立于无垠的黑暗之中,徬徨地张望。 「陛、下……?」 【而我也告诉过你,不要用实体定义我。】 深沉的意念从四面八方将他包围,奇路斯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他的陛下没有生气,祂的意念还是像以往一样平静,但却有一种沉沉的压迫感。 【提问——你有丧失一切尊严与自信,也要与我『见面』的勇气吗?】 闻言,孩童畏怯的眼神改变了。 他紧握拳头,抬头挺胸面对这几乎令人窒息的黑暗。 「我有!」他回答得毫不犹豫,「我要见陛下!不管牺牲什么——我要见陛下!」 【……你的觉悟我收下了,奇路斯。】那个意念冷漠地、平静地回答,【你本不该参与其中,但你凭自己的意志做了选择,那我应允你的祈祷。】 【七千年后再到这里来——你的愿望将被实现。】 倏地,祂消失了。 孩童又回到了发着蓝光的大殿,而这一次他并不是一个人,他的身边站着其馀六个模糊的影子,纯白的鸟在他们身边飞舞环绕,亚莱蒂还没看清便过去了,她又再一次被黑暗所包围,最后能看见的,只是孩童那一双血红色的美丽眼睛。 红宝石似的,散发着晶莹的光亮,即使在黑暗中也能一眼就望见。 亚莱蒂入迷地望着、望着,黑暗中彷彿只剩下那双眼,然后,那双漂亮的眼眸逐渐变了,恐惧与不安笼罩了它们,七芒星的刻纹也消失了。 「你他妈是干什么吃的!」 黑暗中,玻璃碎裂的声音伴随着女人的尖叫。 从隙缝中渗进的光线闪烁了一下,男童的气息又短又急促,小小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在这黑暗之外,酒瓶狠狠地砸在地板上,碎裂一地,四溅的碎片在女人的身上扎出血来。 「呀啊啊啊——!」 「叫!再叫!开业一天才这点钱是怎么回事!老子还喝个屁!」 碰的一声,餐桌被踹倒了,金属的餐具鏘噹鏘噹洒了一地。 「不要!不要……!明天还要开店啊!」 「操你妈!那张丑脸还怕客人看!」男人的怒吼伴随拳打脚踢的声音,「贱人!淫妇!就你这种荡性才会生出那种妖怪!也不晓得跟什么野兽配的种!」 女人的哭叫与求饶又再次淹没了空间。 半小时、四十分鐘……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外面的声音安静了,男人重重的脚步离开了许久,他屏息,小心翼翼推开橱柜的门,只见在破旧的小吃店里昏黄的灯光中,头破血流的女人默默收拾着一地狼藉残局。 男童抿了抿唇,想要说话,却又发不太出声来。 他想靠近那女人,然而,那女人回头恶瞪了他一眼,几把叉子从他耳侧飞过去,砸在身后的铁製橱柜上,发出令人胆怯的巨响。 「滚回楼上去!」那女人厌恶地嘶吼,「我看了你就噁心!」 他愣愣地瞪大那双血红色的眼睛,眼眶盈满了泪水。 在不断朝他飞来的刀叉中,他飞也似地夺门而出,在暗夜中奔逃,逃着、逃着,几盏路灯一晃而过,那约莫只有五岁的男童在奔跑之中,身体逐渐长大了,转眼间,他是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在夕阳的馀暉中拚命奔跑着——突然,前方的巷子衝出几个拿棒球棍的男孩,挡在他的前方。他停下脚步,转头,身后也有几个男孩堵了过来。 「无路可逃了吧!妖怪!」拿金属球棒的那个男孩自信地大笑,「打怪时间到囉!」 「不要这样……我不是……我不是……呜哇啊啊啊啊啊!」 他的求饶只是徒劳。 球棒一棍一棍重重打在他的身上、他的脸上,他们殴打他、践踏他、在他身上吐口水、在他的伤口上撒尿,然后他们脱下他的裤子,把他吊上树,拿他当沙袋狂揍,揍得他鼻子歪了,眼角裂了,整脸都肿,鲜血不停地流,一直揍到太阳落下那边的山头,然后,他们拍着手回家了,留他一人半裸地吊在树上。 夜晚的风很冷,全身很痛,肋骨断了,血不停地滴,全身还发着尿的骚臭。偶有路过几个同龄的孩子,却只听见他们的耳语和窃笑。 他一直哭、一直哭着,却忍着不敢哭出声。 深夜,巡逻的警察将他放下来送去医院。护士看见他的眼睛时吓到似地缩了手,惊恐的表情滚烫地映在眼底,烫得他胸口阵阵发疼。 ——就这么噁心吗? 与你们不同,就这么罪大恶极吗? 仅仅只是因为不同,就成为了所有伤害的理由和藉口,那些嘲笑与恶毒的伤害没有一天能从他的生命中抹去。镜子里自己的倒影从十岁成为十四岁,十四岁成为十七岁,他从矮小的男孩成为高大的少年,掀开沉重的瀏海,看见的还是那双无比丑陋的眼睛。 血色的眼珠,与,横扁的瞳孔。 在漆黑的深夜里,他带着伤痕望向镜中的自己,泪水静静淌落他的眼眶。 「我是为什么……要被生下来的……?」 难道是一种先祖留下的遗传疾病?又或是谁的失误造成的失败品?因为这双眼睛,他不曾被父母拥抱,不曾被手足正眼直视;因为这双眼睛,他成为全班的箭靶,成为无处可去的怒火发洩的对象;因为这双眼睛,他遮掩自己的容貌,拒绝与他人的接触,孓然一身。 泪水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镜中的倒影。 炽热的泪水不停往下滴流,他的双颊因激动而炽热,在急促的吐息中,在恍惚之间,有一隻冰冰凉凉的覆在他的额头上,然后,轻轻拨开了他的瀏海。 再一次明亮起来的视野中,映着身下赤裸的银发少女。 路灯的光很暗,他却能清晰地看见她蓝宝石般的眼眸;夜晚的风很冷,吹动树叶沙沙的声响在耳边环绕着,她柔美的嗓音却那么清晰。 她说,好美。 她说,她很喜欢。 这一双被亲生父母恐惧、被无数人嫌弃与噁心,连他自己都不想看见的双眼,却被他所唯一倾慕的女孩,说了「美」,说了「喜欢」。 那一刻,他在激动的泪水之中明白了—— 他原来是为她而生的。 (待续) ============================ 春节探个亲回来世界就不一样了 不管繁版简版,谢谢小天使们帮我点亮第一颗星~ 接下来到初五开工前就日更回报吧! 百五七、怒气 亚莱蒂·艾凡西斯醒来的时候,闻到的是青草与露水的味道。 争执的声音在耳畔回响,她却还停留在奇路斯的记忆中,在眼眶打转的泪水缓缓流了下来,少女将意识一点、一点从回忆的漩涡中抽出,聚焦在她当下的感官上。 终于,那些声音逐渐变得清晰了。 「住手!马上就动手动脚的,是不是要重新教你礼貌?」 「妈的!躲在女人身后像什么话!给我滚过来!」 「太不讲理了!看看眼前的情况不就知道了吗!不要把什么都怪在乔托身上!」 「你闭嘴!我要听听这个死崽子解释什么!」 「……这是亚莱蒂自己的选择。」 乔托的声音。 银发少女慢慢睁开了眼睛,路灯昏暗的光线渗入她的眼帘,她稍稍瞇起眼,看见了被树枝遮蔽的半个天空,于是她逐渐回忆起来,不久前进入公园里的时候,这里分明还是个被大量触手所吞没的异空间,也就是说,触手的空间已经被解除了。 亚莱蒂试图起身,却察觉身体被什么压着,她抬手摸了摸,摸到一团柔软的毛发,于是她慢慢低下头,只见大白熊犬莉莉丝正躺在她身上昏睡。 率先注意到她醒来的是乔托,那金发少年慢慢回过头来,他的眼神很冷漠。 「……你醒了。」 他轻声说,这让激烈的争执戛然而止。 少年身边的人也都看向了躺在草地上的少女,而她逐渐认出了他们的形貌,毕斯帝、洁格蕾、艾略特,在离远一点的地方站着的是乔托的妹妹薇吉娜。 「喂!没事吧!」 毕斯帝见她一醒,马上在她身旁跪下来,他的大手凑近她,却显得不知所措,似乎是在犹豫应该要扶她起身,还是要帮她把狗先抱下来,但这样的迟疑仅只几秒,毕斯帝很快脱下外套,先将她赤裸的身体密不透风地包好。 银发少女在毕斯帝的搀扶下缓缓坐起身,她环望四周,树木、草皮、设施……公园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復了正常,只是地上躺满了昏睡的人,每个人都是赤身裸体、浑身白浊。 「奇……咳咳!」才刚要开口说话,卡在喉头的触手黏液便令她难受地咳嗽,吐出一口浓稠的白浊,这一用力也让灌满下腹的精液被挤出不少,她的跨间就像失禁一样流出一滩浓浓的白浆,这让乔托和毕斯帝的脸色都糟透了。 「还记得吗……?」毕斯帝喃喃地问,亚莱蒂在咳嗽中难受地抬头。 「还记得是这里的哪个傢伙干的吗?」毕斯帝的脸色就像刮了暴风雨那样的阴沉,拳头骨节发出喀喀的声响,「我还不把他抓出来、揍得半死不活……!」 与此同时,夜空也传出了轰轰的闷雷声。 艾略特和洁格蕾没有说话,脸色难看地瞥了身旁的乔托一眼。 「并不是这里的哪一个人干的,大概是因为做了,那个夸张的触手结界才会消失,看来亚莱蒂的鼓励终于让你清醒,还復活过来了。」乔托淡淡地说,望向少女身后的草丛,「我说得没错吧——奇路斯。」 语毕,那团草丛抖动了一下。 接着,全身赤裸的褐发少年慢慢从草丛里爬了出来,他愧疚地低着头,像做了什么错事。然而,他的出现却使毕斯帝震惊地张大了嘴,洁格蕾、艾略特和薇吉娜也愣住了,曾被四分五裂的奇路斯·克里尼斯竟以原本的姿态完整復活,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咳……奇路斯……」亚莱蒂擦去嘴边残留的触手黏液,向那胆怯的少年伸出手,「过来这里,说明。」 「是,陛下……」 听见「陛下」两字,毕斯帝的脸色扭曲,乔托等人的表情也黯了几分。 「这个……也、也许你们有点难以相信,但是我,其实……」只见那褐发少年跪着用膝盖前行,却在抓住亚莱蒂的手前明显一愣,他抬起头,望向眼前身形高壮的不良少年头头,「毕斯帝你……该不会是……毕斯帝……?」 「啊?你睡傻了不成?」因他没头没脑的提问回过神来,毕斯帝不悦地低吼。 奇路斯没有搭理他,他紧握亚莱蒂的手,很快望向了乔托,视线扫过洁格蕾、艾略特和陌生的金发双马尾少女,接着,瀏海下那双印着七芒星的横扁瞳孔赫然收缩。 「你们……是什么?」 毕斯帝因着他的问句而摸不着头脑,乔托却瞇起了眼。 接着,金发少年露出了笑容。 那是温和的、令人感到平静的友善微笑。 「太好了……奇路斯你没事。」他缓缓地说,「你留下来掩护我们那时候,我一直很担心你……现在看到你平安无事,我们也放心了。」 奇路斯愣愣地睁大着眼,没有回话。乔托蹲下身来与他平视。 「那时候救了我们,很谢谢你。」他温柔地说,低下头,「我向你的勇气致上敬意。」 「那、那个……没什么……」少年的话语彷彿有一种奇妙的感染力,奇路斯不禁红了脸,「因为我其实是……那个……所以……保护是……理所当然的……」 「没有人理所当然该为谁牺牲。」乔托向前伸出手,「你真的很勇敢,奇路……」 啪。 他悬在半空中的手驀地被抓住。 乔托一愣,看向亚莱蒂平静的脸庞,还有她紧紧抓着他的手。 「乔托……」只见那银发少女淡淡地问,「……在生气?」 一瞬间,空气彷彿凝结了。 这剎那的改变使在场所有人都一颤,远方的闷雷越来越大声,轰隆轰隆地像急促的大鼓,洁格蕾和艾略特的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他们看见乔托悬在空中的手轻轻颤抖着,那少年脸上仍然保持着温和有礼的微笑,但他的眼睛——根本没有笑意。 「你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理解我的。」 沉默了半晌,乔托才缓缓开口。 他抽回手,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少女和他身旁的褐发少年,良久,他别开了头。 「……我们都累了,各自回去休息吧。」 转身前他瞥了一眼毕斯帝,刚才还无比粗暴的男人此刻却警戒地看着他,回头,艾略特和洁格蕾的脸色一片惨白,薇吉娜的表情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乔托不发一语,掠过他们逕自往前走。 妹妹沉默着率先跟了上去,洁格蕾和艾略特向他们点头致意后也走了,毕斯帝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的背影,心底竟觉得松了一口气。虽然他并不想承认,但刚才,乔托·迪欧身上所散发出的威压感之强,竟让他震颤了足足数秒。 奇路斯看起来也是一样警戒,因为他颤抖的双臂正紧紧将亚莱蒂护在怀里,双眼仍有馀悸地望着乔托离开的方向。唯一神色没变的是亚莱蒂·艾凡西斯,可能因为她是创世的魔皇,但也很可能是因为她已经累坏了。 思及此,毕斯帝·以赛德又打了个寒颤,刚才那种连空气都有电流劈啪窜响的感觉、每呼吸一下肺都要被撕裂的感觉……没有人不会为之颤慄的。 「喂……趁条子和媒体来之前快走吧。」看向身旁那两人,还有亚莱蒂怀里昏睡的大白熊犬,毕斯帝说,「回去洗个澡、吃点东西,然后把该解释的都解释清楚。」 「那个……」奇路斯终于稍稍松开护着亚莱蒂的手,愣愣地问「我也……一起吗?」 「啊?当然了!」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毕斯帝重重拍了下那少年的背。 「好痛!」 毕斯帝重重舒了口长气,站起身,双手插在口袋里,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下,似是有点犹豫,接着,他不满地回过头。 「老子那时候没有留下来……那啥……算欠你一个人情。」他咬牙切齿地说着,双耳因羞赧都红了,「这次你碰老子的女人,老子就睁隻眼闭隻眼当没看见了!」 「我不是他的女人。」一直沉默的银发少女终于淡淡开口,望向奇路斯道,「他之前为你的死哭过,现在一定很高兴。」 「什……!真的吗?!」 「喂!女人!不准说!!!」 相较于奇路斯的吃惊,少女的洩密却让毕斯帝的脸红炸了。 (待续) =================== 五百珠加更第一弹~~ 百五八、记者会 在浴室里洗去体外体内浓浓的精液和触手黏液,亚莱蒂·艾凡西斯换上一身乾爽的居家服,裹着毛毯,窝在沙发的角落里安静地吃着微波加热过的咖哩饭。电视难得没开,她并没有看电视的心情,经过一整天的折腾她已经累坏了。 她的视线慢慢飘向趴在客厅角落休息的大白熊犬,莉莉丝虽然一路昏迷回家,中途却有几次迷迷糊糊醒过来,牠的眼睛已经不是红色,看起来是恢復正常了。 马达运转的声音从厨房传过来,听起来是毕斯帝正在打果汁,亚莱蒂慢慢偏过头去,恰好看见刚洗完澡的奇路斯从走廊里怯怯地探出头来。 「陛下……」那大男孩低着头问,「可以……待在陛下旁边吗?」 少女平静地看着他,慢慢抽出嘴里的汤匙。 「可以。」她说,拍了拍身旁的空位,「也可以不用叫我陛下。」 「可是……」奇路斯手脚并用爬上沙发,模样看起来颇迟疑,「不、那个……我一直想问,陛下……难道也没有身为『魔皇』时候的记忆吗?」 「……没有。」亚莱蒂回答得并不是很情愿,「但是,今天……有想起一点。」 「这样啊……」 奇路斯又垂下头,看起来欲言又止,亚莱蒂猜他大概是想问祂与他之间的记忆。 「我是作为亚莱蒂·艾凡西斯被生下来的,艾凡西斯家的女人,连魔法也不会,就只是亚莱蒂·艾凡西斯。」少女倾身,将汤匙连同空碗放上前方的桌面,又躺回沙发上,望着身旁的褐发少年,「要是我不是创世的魔皇,你怎么办?」 「我……」平时扭捏的奇路斯,此刻表情却很坚定,「我是不会认错陛下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一直等着你,一直守护着你的城堡,一直保守着根源的秘密。」奇路斯慢慢爬向她,双手轻轻捧住她的脸,瀏海下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深情款款地仰望,「就算失去记忆……我也认得陛下,所以……不管成为什么,我都一直爱着你。」 他说得耳根都红了,显然不是擅长说情话的类型。亚莱蒂平静地凝视着他,而后,少女勾起了浅浅的微笑。 「没有魔法也是你的陛下吗?」 「不管成为什么,陛下就是陛下。」奇路斯的脸更红了,捧着少女双颊的手轻轻颤抖,「要、要我说几次都可以……我一直爱着你,一直、一直爱着你……陛下。」 「我知道,奇路斯。」少女侧头亲吻他发热的掌心,「我一直都知道。」 她的吻那样轻柔,奇路斯的眼眶不禁红了。 这简直就像是梦一样的情景。 他摸着她、用自己的双手触碰着她,感觉她的体温和心跳,不止如此,还可以与她亲吻、拥抱,甚至彼此结合,可以看见她高潮时满足的脸庞……这简直就像梦一样,他盼望了十万年的梦想,在七千年前许下的愿望——终于被应允了。 「我也……被陛下爱着。」他勾起她的手,虔诚地亲吻着,泪水流在她的手背上,「被陛下创造、被陛下宠爱……能够来到这里,能够活着……真的太好了……!」 亚莱蒂安静地望着他,没有回话。她想起在意识矇矓时候看见的那些景象,那个在黑暗中被嫌恶、被殴打,活在恐惧之中的红眼男孩,视线又慢慢聚焦在眼前的奇路斯之上。 的确,太好了。 她在心中不由得这么想,伸手摸摸奇路斯的头。 「嗯,辛苦你了。」她轻声说,「以后,尽情撒娇吧。」 「欸?」奇路斯一愣,双颊涨得通红。 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毕斯帝已经拿着叁杯苹果牛奶从厨房走出来,看着距离如此近的两人,他嘖了一声,将手中的马克杯重重叩在桌上。 这让奇路斯吓了一跳,连忙松开亚莱蒂的手。 「喝了!」毕斯帝没好气地低喝,「补充体力!」 「好……!谢、谢谢……」 奇路斯看起来有点狼狈地捧起桌上的马克杯,亚莱蒂也接过毕斯帝递来的苹果牛奶,小口啜饮,一时之间,整个客厅安静得只有细微的吸啜声,毕斯帝突然觉得尷尬起来,有点后悔自己刚才那么小家子气。他偷瞄了神色淡然的银发少女一眼,试着说服自己,亚莱蒂不是他能佔有的对象,况且,他的确没有奇路斯那样爱她爱得愿意牺牲一切的勇气。 为了缓解气氛,他打开电视,但把音量转小。 「是说……那个。」他捧着空杯,迟疑了一会儿才打破沉默,「奇路斯,你不是死了吗?鹿角浑蛋给我们看了你被肢解的照片,还有之前我揍你那次……你是金钢狼不成?」 「金……金刚……?」 「你没看s战警?算了……」毕斯帝搔搔脑袋,觉得越发尷尬,「就是说……我们听说了,加上这次你惹出来的事情……你是那啥?『第一魔王』……是吗?」 毕斯帝并不是真的很了解四十八个魔王和创世魔皇的传说,他从小没有关注过那些宗教怪力乱神之事,圣书、魔典等等基础教育课他能翘则翘,至于国中小必前往的魔法博物馆校外教学旅行,他记得自己总是偷跑去贩卖部偷买东西吃。 「我……是。」奇路斯显然也回答得有点尷尬,「还有……也许你很难相信也不一定,我……变成这副身体以后才感觉得出来……那个……」他顿了一下,手指颤巍巍地伸了出去,指向眼前的男人,「毕斯帝……你、也是魔王。」 毕斯帝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很苍白。 「是吗……」他双手环抱胸前,低头喃喃道,「是哦……」 「你应该早就听说了,毕斯帝。」亚莱蒂在此时插了一句,让男人的肩膀颤了下。 「是啦、是啦……」他深吸一口气,烦躁地抓抓头发,「推测是推测,从真的魔王嘴里听到又是另一回事,这种事要人怎么接受?我可是作为毕斯帝·以赛德被养大的啊!」 「我也是作为亚莱蒂·艾凡西斯被养大的。」少女淡淡回答,「奇路斯也一样。」 「啊……嗯……」奇路斯附和,「我也是……直到今天以前都没有想起来……」 「是吗?也就是说……失忆吗?」毕斯帝摸摸下巴,「等一下,不能排除我们本来就是人类,只是透过什么召唤术什么的被魔王附身的可能性吧?」 他看向奇路斯,似乎希望他能给一个肯定的答案,但那褐发少年一脸抱歉地回望他,摇摇头,给了他不想听到的答案:「我们本来就是魔王,毕斯帝。」 男人长叹了一口气,像是放弃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老爸老妈是黑魔法师吗?」 「不,我们是被强制转生过来的。」奇路斯的手指不安地抚弄着,「不是陛下的力量,但是在陛下的预期中……我们透过某种不知名的方式穿越了时空间,肉体被完全打碎,灵魂被抽离,然后强制投放进别的生命体……然后,身为魔王的我们本能掌握了控制权,使这些细胞……」他顿了一下,看向自己的手,「……成为我们『暂时的』新肉体。」 他说的话让毕斯帝愣愣地瞪大了眼。 「你连这些都记起来了吗?」一旁的亚莱蒂平静地问,少年点点头。 「模模糊糊的而已……在肉体被粉碎、灵魂抽离的时候,我们失去很多东西,包括记忆、魔力……还有一些本能。」奇路斯说着,又看向眼前神情错愕的男人,「毕斯帝他……在那个时候,也失去了其中一个『型态』。」 闻言,毕斯帝震惊地抬起头。 「啥?」他粗鲁地叫道,「说得跟真的一样!你真的不是在扯蛋吗?」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可是……」 「喂!」毕斯帝不理他的辩解,转头望向亚莱蒂,「你真的相信我是魔王?!」 但少女只是一口啜饮着苹果牛奶,保持沉默。 「老子可是人类啊!」他重重捶了一拳桌子,低吼,「只因为跟你做过就成了魔王候选人?太可笑了吧!老子连魔王啥的都没听过!一直是靠着自己拳头打天下的人类啊!」 「如果我就是魔皇呢?」少女平静地问,「你——还觉得自己是人类吗?」 她的疑问让毕斯帝顿时语塞。 这本该是一个无比可笑的问题,他是不是人类和亚莱蒂的身分究竟有什么关係?然而此刻,她的提问却让他后脑阵阵发疼,彷彿他所不知道的自己正被呼唤着。 「你……」毕斯帝察觉自己的双唇在颤抖,「你觉得……自己是魔皇吗?」 「不觉得。」亚莱蒂将空杯放到桌上,缓缓撑着头,「但是,有看见一些事情。」 「什么……?」 「看见奇路斯向我祈祷,在我没去过的地方。」亚莱蒂垂下眼帘,「只因为这样,我就有觉得自己是『魔皇』的理由,如果看到你对我祈祷的时候,也许我会更相信吧。」 奇路斯看起来却相当感动,毕斯帝却沉默不语。 他毫无实感,不管是对亚莱蒂所说的,还是对奇路斯所说的,这就像是前一天还好好生活着的人突然被丢进末日丧尸世界一样,一切设定听起来都像鬼扯,然而,他们的表情,以及今天发生的这种轰动全球的大事,却逼迫他不得不去相信其中的真实性。 他移开视线试图转移注意力,无意间瞥到背后的电视画面,毕斯帝愣住了。 画面里被许多麦克风簇拥的是一个相貌英俊的中年男人,有着一头银色短发,谈吐之间,眉宇透露出一种高尚优雅的气质,但更吸引他眼球的,是下方一排字幕—— 艾凡西斯集团执行长奥里洛·艾凡西斯 「喂!」他突然大叫,「那该不会是你爸?!被杀的那个?」 被这一叫,亚莱蒂回过神来,她朝电视萤幕一望,也明显愣住了。毕斯帝赶紧抓起遥控器把音量调大。只见在眾多记者及镁光灯的簇拥下,奥里洛·艾凡西斯彬彬有礼地谈论着集团研发解药的过程,镜头接着拉远了,在他身旁列席的是总统、总理、医疗部长、首都市长等政治大人物,待奥里洛·艾凡西斯发言完毕坐下,全场都给予了热烈的掌声。 「我们真的很感谢艾凡西斯集团,以及辛苦的研发团队。」医疗部长紧接在后发言,「如果不是艾凡西斯集团主动协助,我们不可能在一天之内控制住这种疫情的暴走。」 「撇除已经确认感染的五百万人,现在整个首都圈还有约一千叁百万人有潜在感染危机,就算目前已经封城,也不能保证首都周边其他州省完全不受影响,请问后续的对策是否已经拟好?」其中一名记者照稿发问。 「关于疫苗,我们与艾凡西斯集团组成的研发团队已经进入测试阶段,我们会尽快完成测试进入量產程序,但最快也要到叁天以后才有第一批释放。」医疗部长回答,同时礼貌地看了眼奥里洛·艾凡西斯的方向,「还是呼吁民眾待在家中,尽量不要外出,如果有必要一定得外出,请不要让任何一片皮肤暴露在外,同时尽力避免与他人直接接触。」 「如果确认染病,目前解药已经配发到首都各区叁级以上的医院,目前有收到配发的两百家医院里各有五到六千份不等的解药。」首都市长接着补充,「当然,我们完全明白解药的数量还不够应付现在的染病人数,现在正在以最快速度量產,目标是在叁天内向这两百家医院配发一万至一万五千份的解药,预计叁天后开始配发到四级以下的医院和诊所……」 记者会还在持续,画面却转回棚内,由主播做了段落总结,画面旁边速报的跑马灯还不时跑出有关「艾凡西斯集团」如何倾力协助的讯息。 看着这些画面,电视机前的叁人不约而同地睁大着眼。 「喂……」毕斯帝终于打破沉默,冷汗滑过他的额角,「我记得……明明是亚莱蒂和你让情况控制住的吧……怎么会变成了那个鹿角浑蛋的功劳?」 「我……是我控制住了才对……」奇路斯慌张地望向自己的手,「应该是我……收住『他们』……所以眷族才冷静下来……等等……怎么可能会有药能控制住『我』……?」 突然,他伸手向前,睡着的莉莉丝身上立即窜出红色的触手。 「喂!别在我家乱来!」见到这景象的毕斯帝立刻大叫。 「抱、抱歉!」察觉自己失礼,奇路斯立即收回手,却也愣住了,「可是……咦……的确,有些眷族在掌控外……?睡着了……?」 「等一下!你刚刚那一伸该不会不只是狗,其他人身上也……!」 「——冷静点,反正情况控制住了。」 相较于两人的惊慌,亚莱蒂却很平静,她撑着头,盯着电视画面上「警报解除前首都圈无限期停班停课」的字样,稍稍瞇起了眼睛。 「不知道威叔在想什么,让他去吧,反正……不碍事。」 「碍事……指的是什么啊?」因亚莱蒂的淡然而错愕,毕斯帝追问,「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在盘算什么鬼东西?现在不碍事,以后就不碍了吗?」 「不知道。」亚莱蒂站起身,拉好身上的毯子,「我只是这么觉得而已。」 毕斯帝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目送亚莱蒂走回自己的房间。他看向奇路斯,似乎是试图从他口中得到一个满意合理的答案,这让奇路斯有点紧张。 「那个……陛下的话是绝对的。」那少年有点窝囊地低着头,「我遵从祂的指令……」 闻言,毕斯帝没好气地吐了一口气,吹起自己额上的瀏海。 不知道是曾经大咧咧的他转了性,还是这些傢伙一个比一个还没紧张感。 (待续) ======================= 五百珠加更第二弹~ 在这种时期刚好写到这边的剧情总觉得有点罪恶感……虽然在现实世界里的不是奇路斯的触手,但是年假即将结束,回到工作岗位的小天使们也要记得戴口罩勤洗手,注意身体健康哦! 百五九、艾凡西斯集团金叁角 深夜,艾凡西斯集团各研究室的灯还是亮着的。 与政府共同组成的特别研发团队已经连续工作了叁十个小时,为了确保成员在绝佳的状态下工作,几组菁英人员们在精实的管理下交替轮班,靠着即时更新的动态墙掌握团队工作进度,疫苗的研发已经进入第叁测试阶段,但在确认可以进入量產前,他们没人可以松懈。 孜孜不倦的工作人员中,最勤奋的莫过于研发团队的首席威斯林格,据说他独自一人关在自己的研究室里,是第一个给出成功解药配方的人,并且在统合了研发团队成员们的概念发想之后,很快就给出了七种不同的疫苗方案。 而一向对研究过程不闻不问、只看成果的执行长,这次也一反常态,从头监工到尾,并且出乎意料的是,当他偶尔路过研发人员的背后时,竟给出了无比精闢的建议。 还有据说是他妻子的美女秘书茱莉亚·艾凡西斯,原本从未对外露过脸的她此刻掌握着特别研发团队管理大权,对进度掌控、工作分配、轮班调派一清二楚,处变不惊,儘管是她初试啼声,却让集团的眾人看见她惊人的管理能力。 不如说,如果没有这叁人的能力,他们绝对无法在短短一天研发出解药和疫苗,届时,这种怪病的扩散将氾滥得无法想像,叁天后国家沦陷,两周后世界沦陷也不是不无可能。 身为大功臣之一的奥里洛·艾凡西斯刚开完记者会回到集团总部,他先前往研究室关心进度,给予团队适当的建议和帮助后,他一面跨过走廊,一面解开领带,来到第叁研究室——也是首席威斯林格专属的研究室门前。 「陛下。」他压低声音,「臣前来报告。」 「哦哦、进来吧!」 里头传出了一个懒洋洋的嗓音,奥里洛·艾凡西斯于是用魔法开了锁。一推门,眼前所见的是个头上生着鹿角的懒散男人,他瘫在办公椅上悠间地听着抒情轻摇滚,凌乱的办公桌上放置着一个玻璃罩,罩里是丛一尺高的触手。 「竟然……已经成长得这么大了吗……」银发男人用魔法锁上门,吃惊地望着玻璃罩里的活物,「早上的时候还不过只有半截拇指大小……」 「啊啊、如果不是我一直抑制着,应该可以长得更快吧。」威斯林格直起身,点点滑鼠暂停了音乐,又后仰躺上椅背,「谁让奇路斯的能量很充足呢?成为饵食的可是有五百万人呢……这五百万人今后也会继续为他產生能量吧。」 「果然……没办法完全根除第一魔王的控制吗?」 「有办法哦。」威斯林格笑瞇瞇地说着,拋玩手上的佩戴式放大镜。 「有办法吗?!」 「当然,我可是智慧的魔王耶。」蓝发男人将放大镜随意丢在桌上,起身,「要移除魔王的控制,只能由其他的魔王进行干涉,或由魔皇陛下解除。」他停顿了一会儿,笑道,「当然,我是不屑做那种事啦,我可没兴趣在普黎米蒂沃创造大量品质低下的眷族,再加上……那些被奇路斯变成眷族的人类不是很高兴吗?」 「高兴……是吗?」银发男人蹙眉,「变成只受慾望驱使的生物,是件高兴的事吗?」 「这就是魔种不同造成的价值观差异,梅菲斯托,智魔的我们永远无法理解。」威斯林格笑吟吟地说,「不过,也是多亏了奇路斯,我们才能发现新的真相。」 「新的真相……?」 「啊啊,你相信吗?梅菲斯托。和这个有关。」威斯林格兴致勃勃地走到书架边,从架上取下一本破旧泛黄的笔记本,那本看起来像是中世纪时期留下的手工线装书已经十分破败,威斯林格却一点也不珍惜地将之扔向自己的眷族,梅菲斯托也随意接下。 「这是……弗斯托乌斯先生和我一起写的手记?」他翻了翻内容,很快认出这本书的名字,还顺带考察了歷史,「大约七百年前的手抄拷贝版……传播谬误看起来在百分之十五以下,难道说……!」他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抬头,「难道说,是我叙述的内容有误?」 「答对了。」威斯林格像个循循善诱的导师,「你觉得是哪部份?」 「和奇路斯有关,那么……」梅菲斯托摸着下巴,思考了几秒便得出答案,「是后来被转写进《魔典》第八章第十二节的创世纪?」 「叮咚叮咚!」威斯林格笑瞇瞇地唱出答对的音效,又从架上拿下一本薄薄的绘本,「看来我画给小亚的童话书也要修正内容了呢,最初被创造的根本不是七个淫魔之王,而是只有奇路斯那个傢伙而已啊!」 「什么……?」梅菲斯托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只有第一魔王吗……?」 「对,而且你知道吗?魔皇的城堡是在奇路斯被创造以后才起的,那卑鄙的小淫魔还跟魔皇陛下单独度过一段时间哦,好像其他四十八个都不是亲生的一样,很讨厌吧!」威斯林格一面笑瞇瞇地说着,一面飞快用红色签字笔圈出绘本上许多谬误之处,「唉呀!不过也是多亏偷看到奇路斯的记忆,才解开这个魔界的万古谜团啊!谢谢奇路斯,去死吧奇路斯。」 「是、是这样啊……」梅菲斯托不禁汗顏,身为智慧的魔王第一等眷族的他并非由魔皇亲手所造,因此不太能理解魔王之间那种争风吃醋的心理,不过,看见一向温和沉稳的王表现出幼稚的一面,对他来说却是一件相当新鲜的事。 「那么……陛下追求的根源……也有看到结果吗?」 眷族的提问让魔王顿了一下。 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接着,他的嘴角勾起了满足的微笑。 「不给眼睛,是一种很聪明的策略……防止情报外洩啊。」他用笔桿点着下巴,仰头思考,「我是知道城堡里有很多秘密,却没有查到那种密室……从声音听起来,好像有书。」 「书?」梅菲斯托试着理解王刚才的话,「意思是,根源写在书里吗?」 「我不觉得是这么肤浅的东西,也不觉得陛下会把秘密藏在有形体的物品里。」将笔夹进书里往桌上一扔,威斯林格在躺椅上坐下来,「不过,有探究的价值。」 「只要和魔界取得联络,就能趁第一魔王不在的期间进城探索了!」梅菲斯托的表情也终于兴奋起来,「陛下,如何?只要您下令,我立刻就发讯号出去!只要两光年的时间就能抵达第一个讯号转写站!也许二十年、不……十五年后就能找到那个密室了!」 「可以啊,虽然我在想有没有更快的途径,同时进行也不错,等奇路斯这边告一段落,我们就来架讯号发射器吧。」为眷族那强烈的求知慾而莞尔,威斯林格悠哉地转移了话题,「话说回来,贝利士让你读的异世界穿越小说……读的成果如何了?」 闻言,梅菲斯托的脸色有些难堪。 「这个……」 「如果是你的话,读起来一定特别有感觉吧。」威斯林格在躺椅上挪了个舒服的姿势,「吶?曾经被召唤到异世界,还拯救了不少国家的勇者——梅菲斯托?」 王的调侃让恶魔有些靦腆地红了脸。 「您就别调戏我了……」梅菲斯托难受地松了松领子,「那时臣可是因为许多人类的私欲而受了不少罪……就连弗斯托乌斯先生最后也是……」 「啊啊、听说你当时的寄宿体现在还被封印在黑魔教的圣城?」威斯林格轻笑起来,「经过战乱的洗礼,应该埋在黄沙十呎以下的地方吧?那里已经不是河谷囉!」 「应该只剩白骨而已吧……」梅菲斯托尷尬地咳嗽,「咳!总之,回陛下,那些杜撰的异世界穿越小说确实很有趣,但是恕臣失礼……不够现实。」 「哎!你的回答和我想像中的一样,梅菲斯托就是太严肃了。」威斯林格笑呵呵地道,「贝利士可是一下就接受,还看得很高兴呢。假使有一天我们把人类召唤到魔界去,也可以实验性地造几个眷族让他开开后宫打打怪,当点娱乐啊。」 「咳、那种玩弄生命的娱乐,恐怕会跟隔壁的第四十九魔国引起外交问题吧。」 梅菲斯托的諫言让人无法否认,威斯林格又笑了。 「好久没见千灵了呢……不过,还是回归正题吧,你是来和我报告记者会的?」 「是,记者会一切顺利。」终于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梅菲斯托恭敬地低下头,将数小时以前的成果如实以报,「按照您吩咐顺利执行完成。臣并没有模拟奥里洛·艾凡西斯的性格,但网路上的反应看起来相当不错,有百分之九十七以上都是正面评价。」 「剩下的百分之叁呢?」 「无论述意义的谩骂,不构成威胁。」 「很好、很好。」威斯林格在躺椅上盘起腿来,双手合十思考,「这样线就已经放出去了,至于饵什么时候上鉤……最快就这个星期吧。会不会引来其他的东西就还待观察了。」他停顿了几秒,问,「贝利士那边有没有话要你带给我的?」 「回陛下,是的。」梅菲斯托恭敬地回答,「贝利士那边,至少七座牧场的不动產权已经转移至集团名下,密函也已经向外发出了,叁十封各向不同的组织。」 「嗯嗯,两个都很有效率,不愧是我优秀的眷族。」 「承蒙陛下夸奖。」 「好,那我该想想下下一个拿谁开刀了……」说着,威斯林格伸了个懒腰,「退下吧,梅菲斯托,去给研究团队做做样子,然后去休息,人类的肉体可是会疲倦的。」 「是……」梅菲斯托紧抿起唇,欲言又止,「那个……」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恕臣僭越……但是,下午看见陛下的脸色不太好,莫非是身体不舒服吗?」梅菲斯托小心翼翼地发问。他并不是害怕王的责罚,全魔界都知道第四十八魔王威斯林格是个温和随性的王者,但他知道,有些事情,威斯林格不希望他们打探。 果不其然,魔王的脸上只是浮现浅浅的微笑。 「你太聪明了,梅菲斯托,又在我身边服侍五万年,很了解我。」那蓝发男人轻声说道,「包括这一系列普黎米蒂沃的计画……不用说几句,你都可以推测出个大概,所以才是我优秀的秘书长。」他优雅地停顿了几秒,食指放在唇边,「所以,这次我不会说的。」 「……是会让臣等担心的事情吗?」 他又试探性地问,但这次威斯林格只沉默地微笑。 知道那是王不想再听见问句的信号,梅菲斯托识相地闭上嘴。 「十分抱歉……臣告退了。」他再次毕恭毕敬地行礼,接着转身退向门边,离开前却还是忍不住回头,「陛下,恕臣再次斗胆,臣等非常爱戴、也非常重视您,所以……」 「我知道,梅菲斯托。」早就读出臣下所想,威斯林格撑着头,懒洋洋地微笑,「在该让你们知道的时候,我会告诉你和贝利士的。」 「是,遵命。」因王的回答而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梅菲斯托又一次弯腰鞠躬,「那么,臣告退了。晚安,陛下。」 「晚安安~」 挥挥手和忠诚的部下道再见,威斯林格微笑着直到门板再度关上。直到梅菲斯托的脚步声在门后渐行渐远,他才将视线拉回桌上的玻璃罐。 「计画比想像中还顺利……」他向空中伸出手,握拳又张开、张开又握拳,反反覆覆,向是在确认自己肉体的机能是否正常一般,随后,蓝发男人的嘴角勾起了满意的弧度,「真是……您的性子真的很软呢,到底有多宠爱我们这些魔王啊……」 他愉悦地哼笑了一会儿,才从躺椅跳起,窝回电脑前的办公椅上。 几声轻快的点击后,抒情轻摇滚乐又再次縈绕气氛悠间的研究室中。 (待续) ====================== 新年快乐加更~ 百六十、混乱后的早晨 在危机警报解除以前,足足有一千八百万人口的首都圈进入无限期停班停课状态。 这对市政府及国家而言都是最糟的决定,这代表,警报一天不解除,港口不动、银行不动、物流瘫痪,每天都将造成以亿为单位的巨大经济损失。于是,命令才一下达,各家企业开始採取弹性应变措施,要求员工在家利用网络工作,能做多少是多少。 相较于准备开始忙碌的上班族,学生们倒是很悠间。 停课,意味着他们又多了几天的假期,对于「不能出门」的禁令,学生们早就准备好许多宅方案应对,线上游戏没开服,就玩单机游戏;没有单机游戏,就玩桌上游戏;没有桌上游戏,扑克牌、多米诺骨牌、画图等等,都能自嗨。 首都淫荡浩劫的第二天,毕斯帝·以赛德的一天从做早餐开始。 因为从中学起离家开始一个人生活,注重健康和肌肉状态的他很快练就了一身好厨艺。他穿上围裙,熟练地在锅里打了叁颗蛋,扭开另一炉的瓦斯开关,在平底锅里顺了圈不饱和植物油,把刚退冰的绞肉拍成汉堡排,放进油锅里小火慢煎。 他的鼻子一向很灵敏,汉堡肉散发的香味令他很满意。 才刚下锅不久,另一个鼻子灵敏的同伴就蹦蹦跳跳过来了。大白熊犬莉莉丝伸着舌头衝进厨房里来,兴奋地在他脚边绕来绕去,毕斯帝忙于冰箱与炉灶之间,嫌脚边徘徊的大狗碍事,他轻轻踢了下莉莉丝的肚子。 「去叫亚莱蒂,把她叫醒就可以开饭了。」 那条聪明的大狗似乎总是能听懂他的话。莉莉丝又蹦蹦跳跳离开了厨房,去开亚莱蒂的门,跳上柔软的床铺和熟睡中的银发少女打滚。 此时,毕斯帝抬头看了一眼时鐘,早上七点二十分,叫醒亚莱蒂差不多是十分鐘后,这段时间够他煎好肉排再弄好沙拉了。他打开冰箱门又确认了食材,算上昨天开始住进来的奇路斯一张嘴,冰箱里的囤货恐怕只够他们再撑上几天。 但事实上,首都淫荡浩劫只是个假象,亚莱蒂已经解决了奇路斯的问题,性癮不会再无止尽地传染下去,距离警报解除、超市重新开业的那天,也是指日可待。 他将荷包蛋和汉堡排摆盘,热了叁杯牛奶,快刀切好生菜和小番茄,装盘淋上初榨橄欖油,再洒上一点烤过的碎坚果,就这样完成了早餐。毕斯帝将叁人份的早餐端到餐桌上,转身时,看见睡在客厅沙发上的奇路斯已经醒了,他抱着毯子,眼巴巴地望着桌上的食物,看起来似乎很饿。毕斯帝这才想起来,昨晚他忘了给奇路斯准备食物就去睡了。 「你盥洗过了吗?」毕斯帝脱下身上的围裙掛上椅背,「没有的话就去刷牙洗脸,亚莱蒂醒来之后就可以吃早饭了。」 「也、也有我的那一份吗?」奇路斯怯怯地问,毕斯帝没来由地觉得有点火。 「废话!」他低喝,「快滚去刷牙!」 「啊……好!」 奇路斯连滚带爬地衝去浴室,才刚听见门推开的声音就又听见他大叫和道歉的声音,毕斯帝不耐烦地赶过去,一到浴室前方就见奇路斯跪在地板上磕头,而银发的妙龄少女正坐在马桶上悠间地刷牙,下身什么也没穿。 「你不知道要敲门吗!」毕斯帝恼怒地低吼,把奇路斯一脚踢出浴室,「还有我跟你说几次了!不要一边上厕所一边刷牙!泡沫会滴下去!」 「洗一洗毋又拗惹……」 「刷牙的时候也不要讲话!!」 碰的一声,毕斯帝红着脸甩上了浴室的门,觉得自己简直就像这两人的老妈。 他喘着气回过头,看见坐在走廊地板上的奇路斯正在窃笑。 「你笑屁!欠揍是不是!」他恼火地大吼,奇路斯慌忙抬起头。 「不、不是的……那个……只是……」奇路斯辩解着,羞赧地红了脸,「我还是……第一次……跟陛下、还有毕斯帝一起生活……感觉……感觉就像……那个……家人一样……」 他越说越小声,却说得连毕斯帝的脸也红了。 「你自作多情!」他努力板起面孔用恶言恶语相向,却实在没什么魄力。 他们两人之间尷尬地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马桶冲水和盥洗的声音传来,两个大男人努力不去想像门后的画面,接着,浴室门缓缓打开了。 亚莱蒂·艾凡西斯站在门口,她的头发凌乱,美丽的脸庞还滴着一些水珠,裤子很短,修长的美腿一览无遗。她看起来还很睏,明显只是为了早餐而起床,只见她的视线慢慢飘向毕斯帝,而后她倾身向前,赖在毕斯帝结实的胸口,蹭了两下,就像在撒娇。 「喂……你昨天不是很早睡吗?」被少女这样一抱,毕斯帝的气全消了,他宠溺地揉了揉少女的小屁股,轻轻拍了两下,「需要我吻醒你吗?」 「不用……嗯?」 亚莱蒂揉揉惺忪的睡眼,低下头,只见坐在两人脚边的奇路斯拉着她的裤角,眼巴巴地望着他们,脸红得像番茄那样,支支吾吾地说,「那个……陛下……那个……早安、早安的抱抱……我、我也……我也想要……」 少女的嘴角勾起了微笑。 「嗯。」她向少年伸出了手,「早安,奇路斯。」 闻言,奇路斯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陛、陛下——噗!」 才刚要扑上去,毕斯帝一脚踹在他的脸上,拎起他的后领扔进浴室,重重甩上门。 「你给我去刷牙!」他没好气地吼,「女人!我们先开饭!」 话是这么说,毕斯帝并没有打算真的不等奇路斯,他让亚莱蒂上餐桌,自己却先去给莉莉丝准备狗食,他狂揉那身白毛的时候大狗就像平时一样撒娇,倒也不像亚莱蒂说的,曾经变成第一魔王奇路斯的眷族过。 只是,当奇路斯走出浴室时,莉莉丝也兴奋地跑向了他。 若不是知道那条大白熊犬是自己的眷族,这对奇路斯而言是件相当意外的事情,他从小就没被什么动物喜欢过。奇路斯低下头来,手掌长出了一些触手,与大白熊犬身上长出的触手廝磨了一会儿。莉莉丝的双眸短暂变成鲜红,又很快恢復原样。 目睹这个画面让毕斯帝的脸色铁青。 「你他妈那是在搞啥?!」 他忍不住大叫,奇路斯和大白熊犬都吓了一跳。 「不是……那个……只是眷族和王之间……早安的问候……」奇路斯试图辩解,但毕斯帝似乎根本没有心听进去。 「你到现在还控制着狗?!」 两人之间的骚动引起了亚莱蒂的注意,正在试着把荷包蛋吹凉送进口中的少女终于不太情愿地放下刀叉,起身离开餐桌查看状况。 「我、我不是很能控制牠……」奇路斯回答得一脸抱歉,「那个……动物本来就不是我擅长的领域……可是、我……我不太知道该怎么把牠恢復正常……」 「你不知道?你小子不是应该要最清楚吗!」 「——不影响莉莉丝的意志吧?」 亚莱蒂突然插话进来,打断了这场单方面的争执。 「是,回陛下……不影响。」奇路斯恭敬地回答,「牠是第一个眷族,状况已经很稳定……我对牠的掌控力又很弱……所以……牠对自己的身体有绝对的控制权。」 毕斯帝一时语塞,他看向亚莱蒂,亚莱蒂也回望他。 「那就没事了。」她平静地说,「开饭吧,我饿了。」 这样就没事吗?毕斯帝不太确定,看见家里有生物会不定期冒出触手是一件挺噁心的事,特别他对卫生环境又有一定程度的挑剔,撇除这个不谈,这个触手还是造成首都圈瘫痪的真正元凶。他不知道亚莱蒂究竟是包容力太强,还是标准太宽松。 但又想想,魔皇嘛。这么噁心的东西就是她造的,要不包容也奇怪。 他们一面谈论昨天的事情,一面吃完了早餐。奇路斯帮忙去洗碗的时候,亚莱蒂就窝在沙发上抱着狗看电视。电视还在报导这次的事件,而昨天傍晚產生的巨大触手空间也被无人机拍到了,各家媒体第一时间引用了独立公信媒体採访艾凡西斯集团执行长的报导,说,这是一种「独立于现行魔法体制的古代魔法系统」所造成的现象。 「也许正是因为是大家都不了解的魔法系统,长期研究『魔皇的磐石』的艾凡西斯企业才能在这次浩劫中立刻採取应变,但这种魔法系统究竟如何运作?除了解药,要如何防范同种魔法系统的暴走?稍后回来,本台将为您做详细的分析报导。」 毕斯帝看得目不转睛,亚莱蒂倒是看得发睏。 她打了个呵欠,抱着莉莉丝试了几个姿势,扭来扭去一会儿,还是爬到毕斯帝身上来,贴着他结实的胸口当抱枕,而毕斯帝也很自然地搂着她纤细的身体,大手在她圆润翘挺的臀瓣上揉来捏去,彷彿那是颗手感特好的滑鼠。 这会儿,毕斯帝的心思被弄得全不在电视上了,起了色心的同时,他又禁不住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想起亚莱蒂的身份。 维尔连斯那条臭蛇说,只要和亚莱蒂做爱,就能让魔王觉醒。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真是假,但暴走的奇路斯在和亚莱蒂做爱后看起来復活了,又恢復了理智,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只要他和亚莱蒂做爱,也能想起自己身为「魔王」时的事情? 但是……如果他真的是魔王,那时夸下海口要靠自己的力量征服世界的宏愿……听起来不就像难笑的笑话?确实,在身材瘦小的以赛德家中,只有他的身型长得特别巨大、性格特别暴戾,他自己也早就觉得奇怪,但一直以来,他只觉得自己是比较特立独行的人类。 「喂……」思及此,他不禁呼唤怀里的少女,「要是我真的是魔王……跟你的那个约定……不就显得很奇怪吗?」 趴在他怀里的亚莱蒂半垂着眼帘,看似快要入睡,听见他的呼唤又慢慢抬眸。 「哪里奇怪?」 「就是……靠自己的力量征服世界什么的……」毕斯帝的双颊因尷尬而稍稍泛红,「就那个……征服世界,不就是魔王干的事吗?再说靠自己的力量……真的是自己的力量吗……什么的,想到这里就觉得全身不对劲。」 「是你的力量哦。」亚莱蒂又闭上双眼,淡淡地回答,「不管是魔王还是人类,我都喜欢你谈论梦想那个时候的表情。」 少女直率的话让他的脸更红了。 「那……喂。」他轻咳了几声,问,「你相信我真的能达成梦想,跟你做爱吗?」 「我相信你能达成梦想。」亚莱蒂睁开那双银河似的星眸,凝望向眼前粗獷又温柔的男人,「可是,要不要和你做爱,那是我决定的事,跟你的梦想无关。」 又一次,她的强悍迷住了他。 「哈!我都快要把上面那张拳王的海报换成你的海报了。」他摀住双眼,仰头笑了起来,「到底要让我多崇拜你才甘心啊!根本不打算让我等到梦想实现嘛!」 「我已经说了,要不要做爱是我决定的事,跟你的崇拜也没有关係。」亚莱蒂撑起身子,跨坐在男人的腰间,长长的银发如瀑布般垂在男人的胸口,她绝美的脸庞带着愉悦的浅笑,「如果你要现在做,我也充满兴致,就看你有没有意志力坚持而已。」 「哈哈哈!你是打算一路诱惑我啊!」被少女逗乐得合不拢嘴,毕斯帝坐起身,一把将亚莱蒂扛起来,「好!就让你脱光诱惑我吧!看老子的意志力到底撑不撑得……」 然而,毕斯帝的兴致在一瞬间被浇熄。 奇路斯·克里尼斯躲在客厅的角落,用羡慕又哀怨的眼神注视着他们。两人无言地对望了一会儿,那股窝火的情绪又涌上来了,毕斯帝用力将亚莱蒂丢回柔软的沙发上。 「去你的死崽子!」他痛咒一声,朝角落的少年衝去,「你为什么要待在我家!!」 「哇!哇啊啊啊啊啊啊——!」 「汪!汪汪汪汪呜!汪汪汪汪汪!」 接下来十分鐘,就是一个满身肌肉的男人追着惨叫的褐发少年,而护驾心切的大白熊犬在后面慌张追赶,两人一狗在客厅不停绕圈子的愚蠢景象。 亚莱蒂撑着头看着这场在客厅上演的真人实境秀,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她转过头,窗外温煦的冬日阳光洒落在沙发上,小鸟啁啾,舒服得令人只想堕落成慵懒的猫。前一天末日丧尸的情景就像是遥远的梦境一样,和眼前温馨的画面一对比,魔王、魔皇什么的,都显得好不真实。 要说还有什么令她在意的事情,也只有昨晚乔托的怒气而已。 她早就知道衝进那群触手丧尸里面和奇路斯做爱会惹乔托生气,但她并不觉得后悔,他们已经约定要好好了解彼此,而她所展现的只是最真实的自己所做的决定。 只是,连自己都有点意外的是,乔托儘管掛着友善的微笑,自己却能察觉到那金发少年隐藏得几乎完美的怒意。以前的自己是肯定看不出来的,但现在,与其说她已经变得更了解乔托,不如说,他们两人在磐石觉醒的那一天以后,似乎產生出一种奇妙的共鸣。 回过神来,两人一狗已经累得趴倒在地板上,亚莱蒂跳下沙发看着气喘吁吁的他们,在奇路斯的身旁慢慢蹲下来,伸手拨开他的瀏海。 「呼……呼……陛、陛下……?」奇路斯在喘息中疑惑地呼唤,那双恶魔的美丽眼眸疑惑地望向她,他已经不再逃避与她四目相接,「那个……怎么、了吗……?」。 「我帮你剪头发,奇路斯。」亚莱蒂撑着头,微笑道,「你把眼睛露出来吧。」 「欸……?」 (待续) 百六一、初次剪发 在亚莱蒂兴致高涨地去准备剪刀时,毕斯帝和奇路斯讨论了他接下来的去处。 「我听她说你无处可去,一直被女人给包养?」指了指亚莱蒂的房间,毕斯帝问,「有了女人还对她死缠不放,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不是!不是女人……!她只是眷族而已!眷族!」奇路斯慌张地否认,耳根都红了,「我只爱着亚莱蒂……不管她是男人还是女人都爱她!一直一直只爱着——噗咕!」 狠狠捏住奇路斯的嘴,毕斯帝不耐烦地低吼:「烦死了!不要在我面前一直告白!」 等那褐发少年终于安份下来,毕斯帝才松手。 「那,反正你就是没地方去?」 奇路斯大力点点头。 「宿舍呢?老家呢?打工的地方呢?总有一点容身之处吧?」 他接二连叁的追问让奇路斯沮丧地垂下头。 「宿舍……没申请到……打工被开除了……之前租屋的地方……没钱付房租,被赶出来……家当全都被砸烂了……」他越说越小声,将脸埋进膝盖,「老家那边……已经被断绝关係了,如果回去……妈妈说会杀了我弃尸到厨馀回收场……」 「你……」毕斯帝一时之间无语,「你是不是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给附身了啊?」 「有时候我也常想……我会不会就是那个不好的东西……呵、呵呵……」 奇路斯欲哭无泪,毕斯帝只能给他拍肩。 「虽然我很不爽你,但是欠你人情也是事实。」回到正题,毕斯帝尷尬地清清喉咙,「那啥……还有一间房间是空的,要不在找到去处前就暂时借给你睡吧?」 「什……?」闻言,奇路斯那双厚重瀏海下的双眼闪闪发亮,「真的吗!」 「老子说的是『暂时』!不要太臭屁!」立即觉得有点后悔的毕斯帝连忙吼道,「你要给我重新出去找打工!按月付伙食费!老子才不要免费养男人!」 「是!好的!没问题!」奇路斯回答得迅速,「我一定不会添任何麻烦的!一定!」 这种时候倒是挺坚定,虽然有点意外,但感觉不坏。毕斯帝还在尷尬地思考自己该说些什么鼓励对方,亚莱蒂就推开房门走了出来,手上拿着镜子和剪刀。 「好了,时间就留给你们吧,记得不要在我家搞怪,剪完头发自己清地板。」毕斯帝两手一拍膝盖,站起身,「我回房间里练练拳,有什么事就敲门叫我。」 「好、好的!」 「知道了。」 怎么感觉好像老妈出门买菜前给两个熊孩子叮嚀嘱咐一样?毕斯帝转身回房时总觉得越想越窝火,决心要把今天这股怒气全都宣洩在可怜的沙包上。 当毕斯帝痛揍沙包的声音从房里传来时,亚莱蒂也在奇路斯身旁坐下。 他们面对面而坐,亚莱蒂把镜子摆在一旁的桌上,细心地调整角度,确认奇路斯能看见自己的脸,这才拿起剪刀。她听见奇路斯急促的呼吸声,他显然很紧张。 「害怕吗?」她问,看见奇路斯低下头。 「不……不是……」他的双手搁在膝上,紧握成拳,毕斯帝房里传来拳击声似乎令他更加紧张,「只是……那个……以前……有过不好的回忆……所以……」 「没事的。」细嫩的手温柔地抚上他的侧脸,亚莱蒂认真地凝视那双妖异的红色眼睛,「你很美,奇路斯,你要抬头挺胸。」 她的话让少年又一次红了脸。 「陛、陛下……」 「还有,可以不用叫我陛下,我不习惯。」亚莱蒂用手指轻轻爬梳少年的瀏海,柔声道,「还是像以前那样,叫我的名字吧。」 「那、那……」奇路斯的眼神因害羞而胡乱飘移,双颊更红了,「亚莱蒂……大人?」 「嗯。」 少女的应允让他更加欣喜,俊美的脸庞上盈满了喜悦的笑容。 「我爱你,陛……亚莱蒂大人。」 他炽热的告白又让少女勾起了浅浅的唇角。 「嗯,奇路斯。」 她的微笑是那样美丽,彷彿连春天都相形失色。奇路斯突然有种想亲吻她的衝动,他不安分地抚摸她的身体,大手小心翼翼地滑进衣襬,紧张地向上潜行,抚上了绵软的乳肉。 弹软粉嫩的手感直接接触肌肤,奇路斯红了脸。 「亚莱蒂大人……那个……」 「嗯……」少女的双颊泛上薄薄的緋色,「我没穿。」 奇路斯连脖子和耳根都红了,紧张地嚥了口口水,「现在……可以吗……?」 「等我剪完头发。」少女撩起他厚重的瀏海,轻声道,「忍耐一下,奇路斯。」 「好、好的……」 ——喀擦。 乾净俐落的一刀平剪下去,视野突然变得清晰,奇路斯愣住了。 不……这也太清晰了。他低头看见落在身上的一大束厚厚的发,胆战心惊地往脸上一摸,都摸到眉毛了还没摸到他的瀏海,奇路斯连忙惊恐地看向镜子,然后——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惊天动地的哭叫回盪在狭小的公寓内。 「发生什么事了!」闻声的毕斯帝·以赛德立刻夺门而出,匆匆衝到客厅,便看见抱着镜子泪流满面的红眼少年,还有拿着剪刀、一脸不知所措的银发少女。 「呜、呜呜……毕斯帝……」 奇路斯哭着回过头来,看见他那张脸,毕斯帝的脸色也一阵扭曲。 眉上叁公分的马桶盖。 好像某种脆笛酥包装上的吉祥物。 「差点忘了你手拙得和大象一样……你到底在干嘛!」马上看出罪魁祸首是谁的毕斯帝不禁烦躁大吼,「你当这傢伙是去搞街头艺术的吗!这下要怎么搞!」 「我、我只是……」少女看向手中的剪刀,「对了……这里再修一下的话……」 「快住手!不会剪就不要自告奋勇!」两叁步上前夺过少女手中的剪刀,毕斯帝用力捶了下奇路斯的脑袋,「你也吵死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可、可是……头发……」奇路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哽咽,「谢谢陛下的心意……我、我很高兴……呜呜……请陛下不要再拿剪刀了……呜、呜呜……」 毕斯帝叹了口气,双手插在腰间。 「你做得也过火了,毛发可是男人威严的象徵啊!毛剪坏了,连狗都会忧鬱症,何况是人!」他一面严厉地抱怨,从口袋掏出手机来,「没办法了……我有个校外的小弟在干造型师,我问问他今天愿不愿意私下帮修头发。」 「我不是故意的……」亚莱蒂看起来有些沮丧地低下头,「对不起,奇路斯。」 「呜呜……呜呜呜……没关係……」奇路斯一面低头抹眼泪,一面抽鼻子哽咽,「亚莱蒂大人的心意我很高兴……呜呜……就算变成这样……还是很高兴……」 「为了表示歉意……」少女内疚地握紧拳头,「我也把头发剪得和你一样。」 「「绝对不行!」」 毕斯帝和奇路斯异口同声大吼,亚莱蒂缩了下肩膀。 「……他说可以,我们出门吧,奇路斯。」将手机重新塞回口袋,毕斯帝烦燥地叹了口气,「妈的,放假还要我搞这种事……女人,你和狗帮忙看家。」 「唔……嗯。」 亚莱蒂像做错事的孩子窝回沙发的角落,这反而让毕斯帝有点愧疚。 「别沮丧了,回来我烤饼乾给你吃。」 亚莱蒂将脸埋进抱枕里,点点头。 毕斯帝叹了口气,从衣帽架上拿下外套,也把一顶鸭舌帽丢给奇路斯。 「戴着遮丑。」他说,「快点,出门了。」 「那个……」一面戴上鸭舌帽,奇路斯不安地问,「有没有墨镜……之类的……?」 「啊?你还不懂亚莱蒂为什么帮你剪头发吗?」一把揪住奇路斯的领子,毕斯帝恼火地低吼,「身为魔王还在那里畏畏缩缩的怕人类怎么看你!像话吗!如果我的小弟是这副模样、身为老大的我会觉得有够丢脸!你的老大也是一样的吧!」 他的话让奇路斯缓缓抬起头来,那双血红的眼眸溢着诧异。 这是毕斯帝第一次好好直视奇路斯的脸,少了那碍事的瀏海,他的五官分明,鼻樑高挺,如果不是那双软弱的眼神,一对浓浓的剑眉竟使他看起来有点冷冷的威压感,毕斯帝越看越觉得不服气,心里那股无名火又开始燃起。 搞啥……一个窝囊的变态剪了头发竟然都比老子帅…… 「算了!」他松开奇路斯的衣领,「不信的话你问问你老大吧!」 说完,褐发少年迟疑地回头,望向沙发上的银发少女,而亚莱蒂也望着他。 「亚莱蒂大人……」他弱弱地问,「我遮遮掩掩……让你觉得丢脸吗?」 「那也是你的可爱之处,奇路斯。」少女摇摇头,伸手指向他那双眼睛,「不过,我也已经说了……那双眼睛很美,你要抬头挺胸。」 少年屏息,眼眶顿时有些湿润。 「亚莱蒂大人……」他抬起手,袖子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再抬起头时,温柔的笑容已经在他俊美的脸上绽放,「谢谢你……我会……好好抬头挺胸的。」 看着这样的奇路斯·克里尼斯,亚莱蒂勾起浅浅的微笑。毕斯帝儘管心里不是滋味,却也同时,察觉自己的心里有一部份是为此而愉快的。 今天就……别那么小家子气吧。 他暗暗告诉自己,和奇路斯一起推门离开。 (待续) ======================= 距离下一次剧情衝刺前都是日常 最近武汉肺炎的新闻让在下看了真的很难过,虽然在奇路斯感染篇章的时候曾推想过严重传染疫病蔓延的情况,但没想到实际碰到这种场面会这么心寒害怕…… 请各位一定、一定、一定要保重身体 不要掉以轻心,也不要丧失希望 祈祷我们都能度过这次浩劫 百六二、羞辱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百六叁、改变形象 剪完头发之后的奇路斯简直帅得像另一个人。 一头剪坏的瀏海在造型师的巧手下修得相当有型,碍事又凌乱的发鬓也被剪掉了,原先及肩的蓬乱翘长发被打薄多了层次,成了一头与他个性不大相符的发型,让奇路斯整个人的氛围都改变了。那身结实的肌肉使他看起来像个体能良好的运动型男,然而,一双冷峻的剑眉和骇人的血红色眼睛,使少年的眉宇间多了一种冷酷的威压感。毕斯帝说,刚才在发型师的家里,对方的姊妹偷偷拍了奇路斯好多照片,一直说他是高冷庞克男神。 而那个所谓的高冷庞克男神,如今正靦腆地站在她眼前,不安地抚弄手指。 「亚、亚莱蒂大人……」他紧张地问,「我……看起来怎么样……?」 「很好看。」银发少女瞇起眼,给予了评价,「感觉……很容易被抢走。」 「不、不会的!」扑向沙发上的少女,奇路斯赶忙大声发誓,「我不会爱上亚莱蒂大人以外的任何生物!绝对不会!绝对绝对不会!」 「不要说生物!范围也太广!」正搅着饼乾麵糊的毕斯帝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还有!你的房间到现在还是个杂物堆!自己去整理!老子不爽帮你弄!」 「好、好的……!」 奇路斯匆忙要起身,亚莱蒂拉住了他的衣襬。 「亚、亚莱蒂大人……?」他回过头来,少女抚上他的侧脸。 「真的很好看。」她入迷地望着那双终于重见天日的美丽眼眸,喃喃地说,「让我很想现在就宠爱你,奇路斯。」 「呜……」奇路斯的脸又红了,「我……我可以的……我、那个……随时……都很想要亚莱蒂大人……所以、不管什么时候……那个……宠爱……我、我都……」 他支支吾吾地说不下去,少女露出了微笑。 「下次吧,奇路斯。」她在他耳边低语,声音柔美得性感,「一和你做爱,就很难停下来。」看着少年越发红润的耳根,亚莱蒂的眼神流露出宠溺,「这次,就用吻忍耐一下。」 「是……」 奇路斯的肩膀微微颤抖,他的身体热得就像会将人融化一般,仅仅只是搂着他就能感觉到他急快的心跳。亚莱蒂将他扑倒在沙发上,凑近少年颤抖的唇,轻啄。 「好软……唔嗯……」 奇路斯的感想又被下一个吻堵了回去。 少女似乎没有打算让他有说话的机会,她轻轻咬着他的唇瓣,柔软的红舌不时舔过,细细吸吮,接吻的水声回盪在安静的客厅里,奇路斯感觉到自己的下身已经顶到少女的下腹,他的身体热得轻飘飘的,脑袋也被她轻柔的吻搅得一片混乱。 好像做梦一样。 好幸福…… 亚莱蒂轻轻撑起上半身,换了角度更深地吻他,他们深入彼此的口中亲吻,两舌亲密地纠缠,她没有胸罩支撑的绵软乳房溢在他的胸口,樱粒隔着布料轻轻摩擦他的身体,奇路斯可以从领口的隙缝看见里头深深的乳沟,这让他慾火更加高涨。 「亚、亚莱蒂大人……嗯……」 才刚想开口,少女的吻又追了上来,含住他的双唇,让奇路斯幸福地瞇起双眼。 被宠爱着。 从魔界创世以来,第一次这么明确感受到自己被宠爱着,也是第一次,他对祂炽热而忠诚的爱得到了同等的回应,每每思及此,总令他感动得要流泪。 四片唇瓣终于依依不捨地分离,在空中牵出几条曖昧的银丝,亚莱蒂的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她轻轻在奇路斯的脸颊啄下了吻,直起身子。她正跨坐在奇路斯的身上,他坚挺的裤襠就隔着几层薄薄的棉布抵在她的花唇,些许的湿气和热气已经沁过布料传来。 他用渴求的眼神望向她,亚莱蒂也回望他。 「那、那个……」奇路斯紧张地开口,「我、想要……」 ——鏘啷! 金属撞击瓷砖地板的声音打断了煽情的气氛。 两人不约而同望向声源,只见毕斯帝·以赛德脸色铁青地站在客厅入口,刚掉在地上的打蛋器滚了几圈,饼乾麵糊沾得一地狼藉。 「哇啊啊……」 「啊。」 「你们——操他妈在别人的房子里搞什么@#$%︿&!!!!!!」 后半段他臭骂的脏字已经超出人话的范畴,像极了野兽的吼叫,怒吼震盪在狭小的公寓内,吼得亚莱蒂捂住耳朵,奇路斯则逃命似地衝向他的新房间,锁门自保。 那一天,他们没有吃到饼乾。 生闷气的毕斯帝把自己关在房间的阳台抽了一个下午的菸,亚莱蒂靠泡麵解决午餐,顺便也帮奇路斯送了一碗过去。为了避免毕斯帝又大发雷霆,奇路斯一个下午都很认真打扫自己的新房间,而亚莱蒂在沙发上赖了近两小时,终于也耐不住无聊,去给奇路斯帮把手。 傍晚,奇路斯的新房间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毕斯帝的拳击奖盃、备用沙袋等等的多半被塞进狭小的置物间,塞不下的便沿墙摆放整齐,奇路斯在地上铺了睡袋,把几个纸箱叠起来当成书桌,虽然寒酸,也还能应急。 「应该给你买张书桌,还有床铺。」亚莱蒂环视他们两人一个下午的成果,下了结论。 「没关係的,只是一阵子而已……我会努力工作,找到下一个住处,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了。」说到这里,奇路斯有些害羞地低下头,问,「那个……亚莱蒂大人……这栋公寓……不晓得有没有哪间在出租套房……?我想……和你待在近一点……的地方……」 银发少女倚在门框上,仰头斜斜地望向他,微笑。 「知道了,我也帮你找找。」她轻声说,转身,「不过,你还是先说服毕斯帝租你这间吧,这里不就已经是最佳选项了吗?」 「啊……说得没错。」见亚莱蒂要走,奇路斯正要跟上,却看见少女带上了门。 「我去给小狗顺个毛,你待在里面。」她掩门前柔声说,「你应该还想吃到晚餐吧?」 「是……」 知道少女指的是谁,奇路斯苦笑。 门轻轻关上了,少年望着紧闭的房门,愣愣地在地板坐下来。 「小狗啊……」他喃喃自语,「陛下……真厉害啊……」 (待续) ====================== 感谢简版六百珠加更~~ 谢谢小天使们一直以来的鼓励! 百六四、管他的 敲响毕斯帝房门时,听见他要她进去。 门没锁,推开门,浓浓的尼古丁味扑鼻而来,毕斯帝站在窗边抽着菸,茶几上菸灰缸里的菸屁股已经堆成一座小山,垃圾桶也被一层空菸盒覆盖。 「干嘛?饿了?」看见来者是她,毕斯帝不悦地问。 「嗯……咳!咳咳!」 才刚要开口,少女便被菸味呛了几口,毕斯帝嘖了一声,捻熄手里大半截菸,关上窗户,快步走向门口的少女,拉了她的手就离开那个菸味浓重的房间,径直推开对面亚莱蒂的房门,将她甩上床,顺带反手锁上了门。 「干嘛?有什么事吗?」毕斯帝双手交叉摆在胸前,一副被打扰了准备逐客的模样,但矛盾的是,他的行动怎么看都像是打算把亚莱蒂挡在房里。 亚莱蒂没有说话,只是拍拍身旁的床铺。 「我不坐。」毕斯帝赌气地别开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亚莱蒂倒也没打算听他的,只是沉默地坐在床上,安静地望着他,僵持了几分鐘后,毕斯帝终于耐不住这种气氛,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吐出,然后他屈服了,他大步走到床边,在亚莱蒂的身旁一屁股坐下,柔软的床铺立即塌陷下去,亚莱蒂也一个重心不稳倒进他的怀里,毕斯帝稳稳接住了她,大手捏住她柔软的酥胸,然后往下,伸进短裤里,隔着薄薄的内裤抚摸她的花唇。 「嗯……」 「不要叫。」毕斯帝粗声粗气地道,「知道我在生气什么吗?」 「不知道。」亚莱蒂抚上他的脸庞,「从奇路斯来这里开始,你就经常生气。」 「不知道?你真的很让人火大啊!」毕斯帝实在克制不住自己的音量,马上就大吼起来,「虽然用这种比喻让我很火大!但是如果乔托·迪欧那臭小子在你面前和那个叫洁格蕾的女人亲来亲去抱在一起!你告诉我你不会火吗!」 亚莱蒂愣了一下。 她在脑中想像那样的画面,然后,在乔托和洁格蕾的唇叠在一起时,她的理智断线了。亚莱蒂一把甩开毕斯帝的手,用力踹了他一脚,跳下床。 毕斯帝愣愣地看着突然暴怒的她,看着亚莱蒂站在窗边沉默了一会儿。 「确实……」半晌,那银发少女似乎回过神来,「挺火的。」 终于明白少女刚才是被自己的想像激怒,毕斯帝又好气又好笑,刚才还在胸口烧得正旺的怒火似乎也逐渐平息了。 「这是什么?」亚莱蒂追问,按着自己的胸口,似乎不能明白方才那种激动的情绪,「看见我和奇路斯,你也是一样的感觉吗?」 甚至,看见她和奇路斯做爱,乔托也有一样的感觉吗? 「你……对自己的感情是有多迟钝?」毕斯帝叹了口气,后仰在亚莱蒂的床上躺下,「对自己爱的女人,当然想要一个人独占啊。」 「你是说,『爱』这个东西有排他性吗?」 亚莱蒂的疑问让毕斯帝愣了一下。 他先花了几秒回想「排他性」是什么,然后才开始真正理解亚莱蒂的问题。或该说,他并不是个擅长和人谈论「爱」的人,有胆子和他提起这些话题的人实在不多。 「我想……是吧?」他迟疑地回答,「世界上哪有什么不求回报的爱?就连父母对儿女的爱也是有交换条件的……至少我家就是这样。」他停顿了几秒,回想起和过去前几任女友分手的经过,于是又继续说下去,「那啥……忘记是第几任和第几任女友……也是背着老子偷偷劈腿过,老子那么疼她们,她们竟然搞背叛……现在想起来都很不爽啊!」 「然后呢?」亚莱蒂问,「她们后来怎么了?」 「我把她们和她们偷腥的男人都揍了一顿,分了。」毕斯帝不快地回答。 「那我呢?」少女又问,缓缓来到毕斯帝面前,「你也要揍我吗?」 少女的提问让毕斯帝欲言又止。 确实,看到亚莱蒂和奇路斯抱在一起,他心情糟透了,全世界没有哪个女人那么大胆,敢在他的家里和别的男人偷腥,但他并没有被背叛的感觉,大概是因为他和亚莱蒂并没有什么正式的名分,她不是他的女友,而且她也早就说过了,说了无数遍——她不属于他。 所以,亚莱蒂不管和谁在一起,他都没有权力干预。 她全身自带一种王者的气场,后来也听说她就是创世的魔皇,而他,他只是一届街头混混,只是一个靠打架混出名堂的小霸王,先不要管他到底是不是什么他压根儿没点记忆的鬼魔王,他和她根本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没有啊……」毕斯帝翻身回避她的注视,觉得有点恼火,「我揍过你吗?」 「但是,你希望我只对你专一,不管肉体还是精神。」亚莱蒂轻易点破了男人心中所想,她爬上床,「我觉得我做不到,毕斯帝。」 她攀着毕斯帝宽厚的肩膀令他翻回来,直视男人严肃又失望的眼神。 「喂……」毕斯帝的声音有些沙哑,「那对你而言,我是什么?给你煮饭的帮佣吗?」 「不是。」 「那奇路斯又是什么?为了满足你性慾才捡回来的狗?」 少女没有说话,摇摇头。 毕斯帝注视着她,沉重地垂下眼帘,叹息。 「我们这么爱你,奇路斯还爱到愿意为你死……我们是傻瓜吗?」 「同时爱着很多个人,叫作把你们当傻瓜吗?」亚莱蒂反问,「我对你和奇路斯,没有爱着谁比较多,也没有谁比较少……乔托比较不一样,但我还没有弄清楚我对他的想法。」 「你啊……刚刚那番话听起来有多渣,你真的知道吗?」毕斯帝似乎有点心软了,伸手抚摸她的脸颊,「总是利用我对你的爱……不小心爱上你,我真的很衰啊。」 他这番自暴自弃的言论让少女不愉快地蹙眉。 「你是说……我利用你,限制你?」亚莱蒂听起来是真的有点火了,她跨坐在他身上,揪住他的衣领,「你是被什么绑住了?毕斯帝,道德吗?法律吗?是谁规定我们只能爱上一个人?我知道你们爱我,我也愿意回应你们的爱,这是一件错误的事情吗?」 她接二连叁的问题让毕斯帝愣住了。 「那……」他也禁不住恼火起来,「那我有一天跑去爱上别的女人,跟那女人上床、给那女人做饭,你也觉得可以吗!」 话才一出口,毕斯帝就后悔了。 万一亚莱蒂真的说她不在乎,他恐怕会气到哭出来也不一定。他是那么爱她,爱得虔诚,也许没有奇路斯那么激烈,但也愿意承担她的一切,如果这样的爱对亚莱蒂而言无关紧要,那他恐怕真的会动手把她暴打一顿,然后去跳楼自杀。 只见少女紧咬下唇,抓着毕斯帝的手颤抖着。 「到那时候,你也会继续爱着我……跟我做爱、给我做饭吗?」 听见她颤抖的嗓音,毕斯帝紧锁的眉头逐渐松开了,鼻头一阵酸涩。 「大概吧……」他伸手捏捏她的鼻尖,「不管以后爱上其他的谁,我大概也会一直爱着你、迷恋你的身体……一直给你做饭吧。」 「那……」亚莱蒂低着头,轻声说,「这样、就是渣吗?」 「哈?你知不知道我刚刚那样说是因为你……」 「——可是,我对你的感情,也不会因为奇路斯就改变啊。」 少女突如其来的告白让他语塞,毕斯帝不禁红了脸。 这是在说她比起奇路斯、更加喜欢他的意思吗?不,他很明白,亚莱蒂知道奇路斯对她的爱到了信仰的地步,她不是那种会在他背后践踏他情感的女人,亚莱蒂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对她来说——他毕斯帝·以赛德与奇路斯·克里尼斯,真的是同等的。 她同等地爱着他们,如她所说的,没有谁比较多,也没有谁比较少,没有新欢旧爱之分,没有移情别恋之说,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她确实平等地爱着他们。 毕斯帝深吸一口气,叹息。 「对你来说……我不是特别的吗?」 「我记得我说过,你是特别的,毕斯帝。」亚莱蒂垂下眼帘,宝石般的星眸含着不解的疑惑,「我看起来对任何人都会像对你这样吗?」 当然不是。毕斯帝在心底反驳,真要是那样,他早就气死了。 他很清楚亚莱蒂对他的感情,所以不曾开口向她确认。他还记得,那天晚上他因奇路斯的尸体而流泪时,是亚莱蒂温柔地拥抱他。她那双深邃的眼眸注视着的并不是拳击冠军、不是可靠强壮的男人、不是做菜高手,而是毕斯帝·以赛德本身。 她没有将任何憧憬附加在他身上,因此,就连他展现软弱的一面,她也不避开目光。 可是,自从奇路斯出现在这个家以来,总觉得胸口有股焦躁在蠢动,不太踏实。 「我……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叹了口气,揉揉自己的乱发,「可是,爱上一个人,希望对方能对自己忠诚……这不是正常的吗?」 「忠诚——是什么?」少女歪头,平静地反问,「不忠诚,又是什么?我跟你的关係是上对下吗?毕斯帝。」 「不是……」 「那,我曾经限制过你的自由意志吗?」 「没……」 毕斯帝的眼神飘移,没来由得觉得有点心虚。 「那,是我和奇路斯之间的触碰,让你感到不安吗?」 她问,毕斯帝却沉默了。 就像少女所说的,他在不安,在焦躁,在为原本只有他们两人的生活挤进了第叁个人感到愤怒。然而,他心底还是非常尊敬奇路斯的,毕竟那个看似胆小窝囊在重要关头曾为了拯救他们而死,他对亚莱蒂的爱狂热得连自己都甘拜下风。 或许,正是这股败北感让他感到不安吧。 自觉自己赢不过奇路斯,所以害怕亚莱蒂被抢走,害怕她有一天不再与自己亲密。 「……对你来说,我是能被抢走的物品吗?」彷彿看穿了毕斯帝心里所想,少女悠悠地问,这提问让毕斯帝皱起了脸,闷不吭声。 他们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毕斯帝别开头。 「……我一直都太自大了吗?」他咬着下唇,说得很小声,「觉得女人是男人的附属品、觉得强大的女人是男人的骄傲、觉得男人就该握有主导权……但是你……好像不是能被控制的傢伙、也不会附属于任何人,我……一直以来都用错的方式对待你吗?所以才……」 「我不觉得你是错的,毕斯帝,也不觉得你自大。」少女打断她,嘴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想要将我变成附属品……这也是你惹人怜爱的地方。」 又一次,毕斯帝觉得自己输得彻底。 他深吸一口气,紧闭双眼。 「你——就是这种地方让我爱得死去活来啊!妈的!」他低吼着,耳根都泛起了红,「好啦!是我输了可以吧!老子投降!你到底有多强大啊!」 「……?」似乎没能明白毕斯帝的纠结,亚莱蒂眨眨眼。 他坐起身来拥抱她,亚莱蒂也回应了他的拥抱,两个人的胸口紧紧贴合,她的小脑袋靠在他强壮的肩窝,体温还是一样偏冷,对他炽热的体温而言抱起来却是很舒服的温度,仅仅只是拥抱着她,毕斯帝就觉得有些放松了,心里的不安与败北彷彿也在她的怀里逐渐消散,他将她按倒在柔软的床铺上,沉沉的肉体压着她。 「最后我只问一件事,女人。」他低沉的嗓音縈绕她的耳畔,「虽然我答应让那小子住进来,但是你以后不会因为宠着奇路斯,就忘了要宠我吧?」 他的疑问让少女的嘴角又扬起了优美的弧度。 「我不就是因为想宠爱你,现在才在这里吗?」她柔声说着,纤长的手指伸进男人的发丛,尽情揉了揉,「放心吧,你永远不会失去我的爱,毕斯帝。」 少女的举动让男人明白自己又被当成了狗,毕斯帝又好气又好笑。 气,是因为那有辱男人的尊严;笑,是因为被她当成狗的感觉竟然不坏。他刚想说什么,却不小心漏出了一声哽咽,于是他俯下身,用缠绵的吻遮掩过去。 男女之间的情爱容不下第叁者——至少他以前一直是这么听说的。 对亚莱蒂·艾凡西斯而言,爱是什么,在她那双漠然又深邃的眼眸哩,爱是一种什么样的关係?她说她平等地爱着他与奇路斯,这听起来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毕斯帝心中隐约有这种感觉,觉得比起男女情爱,她对他们的爱更像是神爱着祂的信徒。 但是,凭什么?他又不是她的信徒。 更客观的说,他给她供吃供住包养着她,怎么想都该是那个握有主导权的一方吧? 然而,此刻将少女拥在怀里,毕斯帝却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觉得自己儘管爱着她,索求她的肉体是出于另一个的原因,出于一种更趋近于本能的情感。 那个本能的名字是—— 「唔……!」脑袋一阵发疼,毕斯帝扶住额,「怎么回事……」 「怎么了?」喘息中的少女轻声问。 「没……」 那疼痛很快就散去了,毕斯帝并不放在心上,他解开裤头,露出粗硕的男根,大手轻轻把少女的短裤连同底裤拨开,拇指轻轻来回抚弄早已湿润的花唇。 「要进去吗?」亚莱蒂享受着男人的爱抚,用脚趾调皮地轻轻顶弄男人跨间的巨物,「你已经不打算遵守自己和自己的约定了吗?」 「……反正之前被那个小妮子捣乱,已经不小心打破一次了。」毕斯帝咧嘴一笑,「奇路斯那小浑蛋都抱你了,不抱你我心里过不去。」 「如果我说我已经等很久了呢?」 少女的话让毕斯帝愉快地笑了出声。 「你这个发骚的小妖精!」他抓着她的双腿将她拖向自己,俯身亲吻她的双颊和鼻尖,「是、是……让你久等了,让我好好服侍你吧,陛下哟!」 算了,是魔王又怎么样?是人类又怎么样?奇路斯住进来了又如何? 只要他爱着她,她也回应着他的话……剩下的,只能说——管他的。 (待续) ====================== 人妻系校霸放弃吃醋,变得只在乎魔皇老爷临不临幸的瞬间 下章上肉~ 百六五、母狗(H) 这是他们第一次好好做爱。 毕斯帝从未在有理智的状态下进入她的身体,而他也还记得前一次把少女插得鲜血淋漓的惨状,这次,他很小心,经过细心的拓宽和前戏,确认银发少女已经做好准备,才敢把那惊人尺寸的阳物对准少女的穴口。 柔软的花唇轻轻吸吮着肉冠,他难耐极了。 「呼、呼……进来吧……」少女因高涨的情慾喘着气,修长的双腿勾着他的壮硕的腰,「毕斯帝……我觉得现在……可以……」 「啊啊……」男人粗喘着气,「你可别受伤了!」 他强压着慾望小心翼翼进入她体内的姿态透露着他对她的疼惜。硕大的肉冠费了一会儿劲才挤进窄小的肉洞。亚莱蒂的腰颤抖得厉害,双颊涨得都红了,他知道她在努力适应他的形状,但少女体内那温热嫩软的肉壁却飢渴地拼命挤压按摩他最脆弱的部位,吸得他恨不得一口气往更深处探索。毕斯帝咬紧牙根,反覆在心底告诉自己一定要忍耐。 「还可以吗?」他低声问,看见少女含泪点点头。 这不是都疼得哭出来了吗?他心疼地叹息,俯身吻去她眼角的泪珠。 「毕斯帝……」亚莱蒂侧头回应他的吻,「我……没问题、的……」 「别逞强啊……」 即使嘴上这么劝,他还是愿意继续试,因为他已经忍耐到开始头痛了。 穴口已经被撑张成一层薄膜,毕斯帝动得很小心,肉柱一吋一吋挺进去窄紧的肉洞,硕大的龟头也往深处一吋一吋挺进,亚莱蒂小心地扭动身体配合巨物的入侵,嘴角不时流洩出细微的呻吟。男人的肉棒仅仅是进入就将她撑得又胀又满,那惊人的巨物还在里头缓缓行进,所到之处,肉穴被重重挤压、辗开,柔软内壁上每一缕神经都被折磨得又痠又麻。 「嗯……!」 伴随着少女的轻吟,肉冠已经抵上了子宫口,却还剩约叁分之一截露在外。 「嘖、没办法全部进去……」毕斯帝咬牙,「喂、你还好吗?」 少女粗喘着气,没有回答,肉穴一阵一阵奋力吸着体内的巨棒,毕斯帝忍得满头大汗,他努力将注意力转移自己的下半身,看见少女因喘息而起伏的胸脯,布丁似的绵乳一上一下晃动,粉嫩的茱萸诱人地弹蹦着,视觉上的刺激令他觉得自己的下半身更难受了。 再进去一点、只要能再进去一点…… 想着,他箍住少女的纤腰,粗硕的肉棒又努力往湿软的嫩穴挤了几吋。 「啊……!」 「抱歉……」听见少女的哭喊,毕斯帝咬牙,「再一点……」 肉冠小心顶开子宫口,往温暖的花壶里突破,亚莱蒂的腰因疼痛而拱了起来,毕斯帝艰难地抿抿唇,伸手给少女的下腹轻轻按摩,趁着她稍微松懈时又往里头挤了几吋。 「呀——嗯……!」 似乎是不忍再听见她的呻吟,男人用吻堵住了少女的软唇。 「呼嗯……嗯嗯、嗯……唔嗯……」 少女被吻得意乱情迷,配合上男人谨慎的深入,她只觉得全身胀得难受又满足,同时,又热得有些空虚,仅仅是被填满还不够,她还想要更多。 顶到底的感觉让男人头皮发麻。 整根肉棒已经完全埋进温暖多汁的小穴,她的每一寸穴肉都在吮吻他的柱身,狭窄花壶紧紧包覆肉冠的感觉更是难以言喻的绝妙,毕斯帝舒叹一口气,怜爱地亲吻身下的少女。 像这样和女人交合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飞机杯也没他的尺寸,有好几年的时间他只靠着双手解决慾望。然而,这次除了满足,还有一点奇怪的感觉。 违和感。 他还在思考是什么,却被少女轻轻咬了下唇瓣。 「唔……!」 「你刚刚……是在分心吗?」少女舔了下唇,露出浅浅的微笑,「毕斯帝?」 她呼唤他名字的嗓音那么诱人。 「哈!看来你有精神了!」毕斯帝一声坏笑,直起上身,脱下上衣往后一扔,露出他那身完美得毫无瑕疵的健壮肌肉,然后再次俯身拥抱她,「做好升天的准备了吗?」 「随时。」少女在喘息中咧开微笑,纤细的手指轻轻捏了下他的鼻子,「我的小狗。」 小狗、刚刚她又是叫他狗吗? 那么,现在像条狗一样把她当母狗肏,也没什么问题吧? 毕斯帝满足地笑了起来,倒也不觉得生气,看亚莱蒂如此自信,他也把什么谨慎小心通通拋到了脑后,大手拉开她的大腿开始了一波抽送。 肉棍往外拔出又狠狠捅进,前两下艰难得可以,第叁下他用蛮力硬干,深深顶进去的时候亚莱蒂发出一声尖叫,暖呼呼的爱液当头浇下,毕斯帝轻轻扭腰顶弄,藉着甜美的淫汁润了润柔软的嫩壁,插起来更加温暖舒服了。 「啊啊……啊、啊!」 她的爱吟听起来多像优美的音乐。毕斯帝满意地倾身压着她,卵蛋挤在她的花唇上,藉着重力小幅度在她体内细心雕凿。肉壁还是吸他吸得紧,每当他往外抽离,粉嫩的媚肉总是被抽得外翻,又攀着柱身再被插进去,噗滋噗滋的交合声回盪在房内,淫靡而愉快。 毕斯帝的心情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好过,相较于娇吟连连、喘息不停的少女,这场性爱对他而言简直轻松又畅快,他保持着跪姿将少女的下半身拉到自己腿上,用不同的角度顶弄她的深处,亚莱蒂叫得哭了出来,全身因快感而不停颤抖,好像高潮的母兽。 「毕、毕斯帝……呜啊……!」少女用力抓皱了床单,粗硕的巨根抽插得她全身发麻,「好、好……舒服……唔!呀啊啊……!」 「当然!你当我是谁!」他叫道,充斥着胸腔的是一股飆车一样的快感,「有多舒服!像母狗一样叫叫看!」 「唔……唔——汪!」 少女那声娇媚的狗叫简直让他要爽疯了。 「这骚母狗!我还不让你帮我生一窝狗宝宝!」他笑得几乎要流出泪,拉开她的右腿架到肩上,更猛力地撞击那发骚的肉洞,肏得汁水四溅,而少女痉挛着达到高潮。 他在她放声浪叫的时候把她搂起来亲吻,肉棍深深顶进几乎被雕成肉冠形状的花壶,柱身十足享受了被每一吋穴肉狂吻的快感,卵蛋挤在一片泥泞的肉唇上,然后他满足地等待少女享受完她的高潮,正好让他吸吸奶子打发这段空档。 那对白嫩的奶子已经佈满很多不属于他的吻痕,想也知道是奇路斯那浑球留下的,毕斯帝就像猛兽似的咬上去,不顾少女浪叫,在乳肉上留下一口红红的齿印。 怜香惜玉?没那必要,野兽之间的交尾什么时候需要疼惜? 喉头开始发出一些不属于人类的低吼,他从绵软的乳肉开始咬,咬了她挺立的嫩乳首,咬了她性感的锁骨,而后,他咬住了她的喉咙。 「唔!」 瞬间,生命受到威胁的紧张感让少女的身子猛然抽紧,殊不知这一下,肉穴收缩猛吸异物的快感让那缚着她的野兽更加失控。 这不是普通的危险。亚莱蒂的瞳孔放大,想起她被狂化成半龙人的毕斯帝强暴的那一晚,现在的感觉和那时是一样的——她正在面对一头猛兽。 刚刚不该学狗叫取悦他吗?亚莱蒂努力从高潮的快感中取回理智,她搂着毕斯帝的手缓缓上移,深入男人汗水淋漓的发丛中,按住他的头,然后,她忍着喉咙传来的刺痛感,维持拥抱的姿势不动,半晌,她感到咬着她咽喉的利齿缓缓松开了。 毕斯帝没有说话,只是轻轻舔舐了少女颈部的齿痕。 再次相望,毕斯帝的眼神似乎很恍惚,不知道他的意识飘到哪里去了,亚莱蒂本想张口呼唤,却牵动了疼痛,她把未出口的话嚥回肚里,只伸手抚摸男人的发。 她总感觉,现在和毕斯帝沟通,不需要靠语言。 跨坐在男人的身上,她轻轻扭起腰,温柔的抽动让高潮时涌出的蜜液润泽了交合处,又浓又暖的淫液淋湿了粗硕的柱根和卵蛋,毕斯帝舒服地瞇起眼,亚莱蒂低头吻他的唇。 知道她渴求快感,那人形猛兽乖巧地在她体内继续耕耘,他用双腿勾住她的双脚往外拉开,有力的腰一下一下往上挺,数十下律动让少女的下腹又酥麻起来,她不自觉发出阵阵轻吟,搂着毕斯帝的身体往下按,骑在他的肉棍上,任由他顶得更深。 「啊、哈啊啊……啊、啊啊!」 她闻到血的腥味,也许已经被插弄出血了,但快感令她感觉不到疼。亚莱蒂俯身捧住毕斯帝的脸庞,男人的眼神已经因情慾而涣散,有点憨呆的表情看得少女忍不住笑了。 她配合他的衝撞摆动腰桿,下身几乎已经麻了,又酥又软,初始时连进入都艰难的硕大巨根已经能很顺利在一片湿暖的肉穴里尽情捣弄。随着速度越来越快,亚莱蒂舒服地哭叫出来,背脊绷直,毕斯帝稍稍瞇起眼,他粗硬的肉棒热得像根烧红的铁棒,像是察觉到什么前兆,他抱住亚莱蒂,滚了一圈将她按在身下,夺回性爱的主导权,啾噗啾噗抽插着多水小穴的肉棍越衝越猛、越顶越深。 「呼嗯!唔!唔唔!啊、啊!」 少女放任他摆布自己的身体,将快感全委于他,在他深深撞进她体内的最后两下,她听见毕斯帝发出一声兽似的低吼,而后,浓厚的精汁就这样在她体内射了出来。 咕嘟咕嘟的,彷彿能听见浓汁灌饱花壶的声音。 少女的身体随着他的射精而轻轻痉挛,从第一次的高潮后她已经舒服地在云端了。亚莱蒂在喘息中向毕斯帝伸出手,而那男人低头嗅了嗅她的掌心,然后将下巴放了上去。 亚莱蒂难得地轻笑出声。 「很舒服哦……」她搔搔他的下巴,勾着他凑近唇边亲吻,疲倦地柔声道,「如果怀孕……吶、我就帮你生一窝狗宝宝吧……」 「唔……」毕斯帝将脸埋在她嫩裸的肩窝,舒服地蹭了两下,「汪。」 保持着交合的姿势,他就这样在她身上睡着了,睡得就像失去意识一样,捅在少女体内的肉棒却还在睡梦中喷着精,精液量多得和奇路斯一样不正常,亚莱蒂的下腹被灌得微微凸起,吞不下的炽热精液逆流回去,挤满了柱身与穴肉结合的隙缝,再噗滋噗滋地喷出红肿的花唇外,溅得卵蛋和柱根一片白浊,泥泞得滴湿床单。 亚莱蒂伸手抚上自己灌满精液的下腹,暖暖的,舒服极了。她慢慢垂下疲倦的眼帘,意识恍惚之间,彷彿看见了一些模糊的画面。 在黑暗之中祂坐着,身边盘踞一团娇小的黑影。 是什么?她试图凝视那黑影的样貌,却在此时,异样的光线渗入了她的视野。 少女睁开眼回到现实,却被眼前的景象愣住了。 她的腹部闪烁着微弱光芒,隐约显出腹内子宫的形状。 而那种幽冥的蓝光——就和「魔皇的磐石」的光芒一模一样。 (待续) ================= 连假码字努力了一波,等等再一更,下周叁再预约一波更新,然后悠间的日常就结束了,要开始催油门跑剧情囉! 百六六、不知道 那个瞬间,远在艾凡西斯集团总部第叁研究室里的威斯林格震了一下。 他一阵晕眩,几步踉蹌没能站稳,往后倒下。 「陛下!」 身旁的眷族惊叫,急忙接住他的身躯。 「陛下!没事吧!陛下!」 然而,在那短暂的几秒鐘之间,无论他怎么唤,魔王的眼神是空洞的。直到数秒过去,威斯林格才慢慢恢復了意识,视线聚焦在眼前的银发男人之上。 「哦……?」智慧的魔王醒来之后的第一个表情却是玩味的微笑,「这才一天不到,攻略速度也太快了吧?我们佈下的那些局不是还没被啟动吗?」 「什么……?」没能马上明白王话里的含意,梅菲斯托皱起眉,「陛下的意思是……」 「啊……没事、没事。」摸摸身旁眷族的头,威斯林格撑起身子,笑瞇瞇地敷衍,「我只是做了个小实验,然后被实验结果搞了一下而已。」 「是和淫魔魔王的觉醒有关的事吗?」梅菲斯托焦急地追问,「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陛下,臣已经说过了我们有多重视您,要是您发生什么事……!」 「知道知道~下次不会再有这种事了啦!」相较于急得气急败坏的眷族,威斯林格却是满不在乎地伸伸懒腰,「我会做好防护措施,不然刚才那样真的好危险啊!唉呀……还以为就要死了,我也吓了一跳呢!」 威斯林格玩笑似的话却让梅菲斯托脸色铁青。 「死……」他的双唇苍白地颤抖着,「永生不死的魔王陛下……会死吗?」 威斯林格沉默了几秒,回过头。 「不知道啊。」 他笑着,耸了耸肩。 * 光芒的闪烁只持续数秒就消失了。 当她还惊异于自己身体的异变时,毕斯帝也慢慢醒过来了。他先是打了大大的呵欠,睡醒的样子就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直到查觉到跨下那根棍子实在舒服得不对劲,他往下一看,这才猛然吓得坐起身。 「我射在你里面?!」他用刚睡醒的粗哑嗓音大叫,「该死!」 「有关係吗?」亚莱蒂揉揉已经不再发光的下腹,反问,「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一样!那次是发疯,老子这次本来想在射之前拔出来的!」他匆忙将已经软下的硕大肉棒拔出少女体外,精液立刻咕嘟咕嘟地像喷泉一样涌出来,毕斯帝又大骂了一声,「操!早知道就该先出去一趟买保险套!」 他将少女用棉被包好抱进怀里,匆匆跳下床。 「马上去浴室洗出来!用抠的也要抠出来!」 「为什么?」亚莱蒂藉机吻了下他的脸颊,「被你内射很舒服哦。」 「就、就是这样也不行!」毕斯帝的脸一下子涨红了,「要是你怀孕了怎么办?我那些让女友怀孕的小弟现在没一个有好下场,你才十七岁,我会让你遇到这种事吗?」 「没事,不会怀孕的。」被抱出房间带进浴室时,亚莱蒂忍不住说。 「你就能肯定?」 「如果能怀孕,早就该怀孕了。」她坐进浴缸,看着身旁的毕斯帝捲起袖子试热水温度,「说到底,这副身体能生出什么东西呢?」 「……不要说『东西』。」毕斯帝紧锁着眉,低哑的嗓音听起来有一丝不满,「这种最基本的事……你一个女孩子,要学着珍惜自己啊。」 亚莱蒂没有回话,只是不解地眨眨眼睛。 毕斯帝的双手伸进浴缸里来,温暖的热水浇淋在她赤裸的身体上,她张开双腿,任由男人粗糙温暖的手指深进已经被插得又酥又软的蜜穴,来回轻柔抠弄。 他的手指探得很深,却没能像他下身的肉棒一样深入最底,即使如此,地心引力的帮助还是让毕斯帝抠出不少浓浓的白浆,顺着水流进了排水孔。 亚莱蒂换了角度,听话地趴在墙上,噘高屁股坐在男人的掌心,随着他的抠弄轻轻摆动角度,她被手指插得有点难耐,毕斯帝的裤襠也已经高高撑起,这对男人无疑是一种拷问,但少女体内的精水好像永远流不完,这让他非常烦躁。 「妈的,我是种猪吗?」他用拇指扳开花唇,往里头冲水,「到底射了多少?」 咕嚕嚕嚕嚕嚕…… 肚子闷雷似的作响的声音一时转移了两人的注意力,他们不约而同望向声音的来源,只见躲在门口的奇路斯·克里尼斯正难堪地按着饿扁的肚子。 「你躲在那里看个屁!」毕斯帝恼火地把莲蓬头用力一摔,「想被揍瞎眼睛吗!」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奇路斯匆忙挥手辩解,「我是想说……我的触手能不能帮上忙!因为!那个……我的触手黏液!有、有各种功效!」 揪住少年的衣领将他从门后揪出来,毕斯帝的拳头停住了,「哈?」 「就是……那个……」奇路斯低头囁嚅,「我的触手黏液……有各种功能……催情、治病、解咒、杀菌……毒、腐蚀……那个……只要我想,都可以操控……」 「这么好用?你是七合一清洁剂吗?」毕斯帝没好气地反问,转身将奇路斯扔到浴缸边,「算了!这边就交给你吧,我去房间里把这个解决,然后给你们做晚饭。」他指了指自己撑起的裤襠,又给奇路斯一个狠瞪,「要是她不小心怀孕了……我就捏死你!」 离开前他又看了亚莱蒂一眼,发现那少女也回望着他。 没来由地,他觉得很放心。 原本的他可能会放裸体的亚莱蒂和奇路斯独处,但或许,他已被那银发少女说服了。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失去她的爱,这两人肉体交缠的画面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饼乾麵糊……那啥,我冰在冰箱里了。」他轻咳一声,尷尬地搔搔脸颊,「吃完晚餐后给你们做,你们也别在里面搞太久啊。」 「好、好的……!」 「知道了。」 听见他们的回答,实在觉得自己又像个管教熊孩子的老妈。 但是……算了吧。 管他的。 叩的一声,毕斯帝轻轻带上了门。 亚莱蒂的目光慢慢飘向奇路斯隆起的跨间,奇路斯也有点尷尬地望向她。 「那个……亚莱蒂大人。」奇路斯红着脸小声在她耳边低语,「其实,现在这副身体的精液里面……没有精子……成分和触手黏液是差不多一样的……」 「差不多的意思是什么?」 「就是……精液还有额外的功能……可以製造第一等眷族……」奇路斯的脸更红了,「不过,我是不可能把陛下变成眷族的,所以……」 他扭捏地停顿了几秒,又鼓起勇气。 「所以……可、可不可以用我、我的精液……那个……给亚莱蒂大人洗里面……?」 闻言,少女微笑起来。 她想起刚认识那时,流着鼻血向她要内裤的奇路斯,也是这么胆小又大胆。 「反正,你的长度顶得到里面,量也够多。」她侧头亲吻褐发少年红透的脸颊,「可以哦,奇路斯,就用你的精液——再把我灌满吧。」 奇路斯欣喜地笑了起来,就像等待了漫长的一夜,终于拿到圣诞礼物的孩子。 触手从他的身体各处生长出来,少年笨手笨脚地爬进浴缸,章鱼似地滑进去,热情的触手捲上少女的身体,将她带向魔王挺立的跨间。 他们亲吻彼此,开始了另一次深情的缠绵。 当然,知道这件事的毕斯帝后来有多么生气,那又是后话了。 (待续) 百六七、再多待一下(H) 首都淫荡浩劫第五天,尘埃落定。 全世界的人们已经有了共识,他们将这种突如其来的怪病归类为魔法引发的疾病,病因是一种带有古代魔法力量的触手寄生虫,牠们释放毒素控制寄生体的大脑,使他们丧失理智疯狂做爱,以让寄生虫能藉由性行为感染到下一个宿主。 这种寄生案例在地球上并不是首例,某种真菌会寄生在蚂蚁上,操控他们丧失理智,做出背离群体的脱序行为,直到他们完全成为新生真菌的饵食为止。而这次的事件,魔法科学界与学界一致认为,是上述寄生行为的人类版本。 提及触手,广为人知的形象自然是已在人世中流传千年的第一魔王,他又是淫魔魔王之首,人们自然而然会将这次事件与魔王做联想,不少推论早已在网路上蔓延。然而,此世已非黑魔教盛行的年代,与其相对的光辉教也已没落,纵然还有不少支持者四处散布言论,但比起毫无根据的宗教论,大眾更乐意站在科学的观点,认为那是一种寄生虫。 只是,这种寄生虫为何在短短几天无预警散佈到全首都,还有待确认。有人认为是全球暖化造成座落这一带古黑魔教圣山的冰河溶解,使假死的古代生物重新復甦;也有人认为是以此为据点的教派极端分子从国外携入;自然,也有人提出这一切是拥有「魔皇的磐石」的艾凡西斯企业自导自演的阴谋论,但这说法很快就遭到艾凡西斯集团不少资深员工驳斥,指称魔皇的磐石十多年来一直在沉睡阶段,生物相关的研究也不是艾凡西斯集团的专业领域,因此才需要和政府召集的菁英人才共同组成解药研发团队。 社会对新疾病有了共识的同时,在首都一间高级公寓里,新的共识也藉由磨合形成。 一起共同生活的第四天,奇路斯和毕斯帝的关係从争执走向和平。 早上起床,毕斯帝做早餐,奇路斯整理餐桌和洗衣服,狗负责叫醒牠的女主人。亚莱蒂会平等给予两人早安的拥抱和亲吻,当然,更多时间她习惯抱着莉莉丝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但那条狗并不在他们的竞争范围内。 奇路斯也是从中学起就开始一个人生活,虽然并不手巧,也不太会做饭,却没有千金大小姐的亚莱蒂·艾凡西斯那么笨手笨脚。知道自己寄人篱下,他很勤奋地帮忙做家务,偶尔看见毕斯帝和亚莱蒂亲热,他也不大吃醋。对他而言,创世的魔皇本是遥不可及的存在,仅仅只是能以相同的型态触摸到祂就已经是至高无上的光荣,因此,无论她要亲吻谁、和谁做爱,他都不会去干预任何一个亚莱蒂的决定。 但这对毕斯帝而言完全是不能理解的,没有身为魔王的记忆,他不觉得自己有近乎信仰崇拜一样爱着亚莱蒂。他养她、宠她、疼惜她,是希望她也能爱着自己,不可否认,他的心底有一处想要控制她的意志,但他也自知,强悍的亚莱蒂不是他能操控的对象。 于是他让步,在生活中和奇路斯取得了一个平衡。 比如这天上午,他在房里练拳到一半出来喝水,注意到亚莱蒂在落地窗前看着奇路斯晒衣服,他们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大多时候都是奇路斯在说话,然后,那傻瓜又开始了愚蠢的告白。知道后面约莫会发展成什么,毕斯帝扁扁嘴,转身回房。 奇路斯死过一次,又藉由触手重构身体,因此没有人类应有的生育能力,甚至,他取回了他在魔界原有的型态——非男非女、亦男亦女的肉体。之所以会显现成少年的型态,纯粹是想以「奇路斯·克里尼斯」的身分继续待在亚莱蒂身边。从这个方面去想,那傢伙不过就是一个会呼吸走动吃饭的人形按摩棒,所以,自己心爱的女人偶尔用用按摩棒,也不是什么好在意的事情……他努力说服自己这么想。 即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打开窗。 接吻与喘息的声音从隔壁的阳台传来,他知道他们开始了。 毕斯帝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打拳的心情都没了。 阳台上,在被白砖围墙遮蔽之处,少年的双脚已化为触手。 无数的触手支撑固定着少女的下半身,将粉嫩圆润的小屁股挺到少年胯部的高度,趴在围墙扶手上的少女因冬日的寒冷而打了个喷嚏,于是他让几条触手伸进屋里,从沙发上搬了条毯子过来,为少女细心披上。 「抱歉,亚莱蒂大人。」他小声在她耳边低语,「我马上……就让你暖和起来。」 他炽热的吐息让少女轻颤了一下,窝在暖烘烘的毯子里,那双宝蓝色的眼眸舒服地瞇起,她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她的许诺,感觉炽热的男根抵上她的穴口。 他是她的性癮——她查觉到了这点,只要和奇路斯在一起,她总是难忍一股莫名的心痒。那股被贯穿到深处的期待感随着肉冠轻柔的抚弄和摩擦逐渐涌了上来,贪婪的小穴垂涎欲滴,透明的爱液汩汩涌出,湿了少年硕大硬挺的男根。 同时,几条较粗的触手蜿蜒捆住她冰冷的腿部,细细来回摩擦產生令人放松的热度。少女彷彿伸懒腰的猫一样弓起背脊,湿软的花唇朝着少年跨间的硬物蹭了几下,这让奇路斯的脸都红透了,他从后方抱住她,慢慢将肉棒送进少女胯下那张不安分的小口。 「嗯……!」 窄小的肉洞因异物的入侵而缩紧,奇路斯轻抽了一口气,他热呼呼的大掌贴上少女的臀瓣,顺着髖骨滑到前方,反覆轻轻按摩少女紧实又柔软的下腹,趁着亚莱蒂因温暖而舒服放松的时候慢慢将硬挺的男根一截一截顶进去。 「呜、呼嗯……嗯……」 听见她因自己的取悦而呻吟是最幸福的时刻。 奇路斯的大手慢慢向上滑进少女的毛衣,轻轻揉弄那双丰满的乳,手指不时捏玩着嫩红的樱粒。亚莱蒂回过头来与他相吻,奇路斯也虔诚地亲吻那片柔嫩的软唇。同时,他的下半身也开始向她深处的圣地探索,行进、撤退、行进、撤退,每当粗硕的肉根勇猛地顶进深处,软嫩的穴肉就欢喜迎上吸吮,打进深处时啪的一声,随着他的大腿根打在她的屁股肉上,她的宫口也紧紧夹住他的肉冠,接着,撤退,嫩红的肉唇不捨地挽留,直到翻出体外。他反反覆覆着这一系列的步骤,感觉身体彻底与她交融在一起,每每入进一次,都舒服得想缴械。 少年的眉紧紧拧着,汗水淋漓的碎发贴在额上和颈上,他喘息着,抽插,咬牙,舔舐她的耳根,亲吻,每个动作都专注而虔诚,这不单单是一场性爱,他在向他深爱的创世主祈祷着。 他入得很深,卯足了全力,是足以让少女微微痉挛的力道,他想知道她用每一个体位到达高潮的表情,想知道所有让她舒服的抽插方式。 「陛下……」他又一次习惯性呼唤了那个少女不习惯的称呼,「我、要射了……」 「呜……嗯、嗯……!」 沉浸在慾望的浪潮里的少女只含泪呜吟。 「里面……哈啊……想、射在里面……」喘息中他在她耳边低语,「射在里面……那个……有、有各种……各种好处的……陛下……请、请允许……」 亚莱蒂没有回答,只是因他又一次的深入发出呻吟。 奇路斯当那是同意,她从来没有拒绝过他的内射,或者说,她没有拒绝过任何人的内射。她从不害怕怀孕,也完全不觉得自己会怀孕,这对奇路斯而言是件好事,性爱是创世主赐予他们的神圣本能,能在创世主的体内射精,无疑是至高无上的光荣。 他按住她的腰桿加快了速度,打桩般连续猛捣数百回,插得她身体频频颤抖,拚命咬着毯子抑住呻吟,然后他加重力道,深深两下捅进窄小的花壶里,又彷彿帮浦似的两下浅抽,把浓浓一泡精液打进温暖的子宫里,直至灌满溢出。 「呼、呼……陛下……亚莱蒂大人……」他瘫在她的身上,喘息着亲吻她发红的耳垂,「再一次……可以吗……?我还可以……再几次都可以……」 「哈……哈啊……」少女的双眸因连续高潮而有点失神,她回过头,潮红的脸庞煽情诱人,「不行,奇路斯……今天、就这样……就好……」 「唔……」奇路斯委屈地低下头,没有松开环抱着少女的双臂。 亚莱蒂揉揉奇路斯的头发,没有说话。她知道他的性癮不会有消失的时刻,而她的身体的确也还在渴求着,她知道只要容许了再一次,他们恐怕就会在阳台一直缠绵到日落,纵然她喜欢与奇路斯做爱,也不代表她打算把每一天的时间都耗费在激烈的性爱上。 「好了……奇路斯。」她亲吻他的鼻梁,柔声安抚,「放开我,该回屋里去了。」 「是……」 少年终于不太情愿地把仍然高挺的男根拔出少女体外,汩汩浓精立刻争先恐后要涌出来,奇路斯忍不住伸手,掌心牢牢按住了穴口。 「再一下……」他低着头、红着脸说,「作为交换……请、请让我的精液……在亚莱蒂大人的身体里……再多待一下……可以吗……?」 亚莱蒂望着他,勾起了浅浅的微笑。 她总是看不腻奇路斯羞怯靦腆又大胆的模样。 「可以。」 少女转过身来,松下肩上毯子罩住两人身体,在温暖的触感中与他相吻。 「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吧,奇路斯。」 (待续) ==================== 本来这章该要週叁发的 回头发现自己没按到预约qq 抱歉让各位小天使久等! 本週该更的章节和700珠感谢加更等等就来! 百六八、绑架 下午,新闻捷报传来各大超市终于宣布开业,毕斯帝决定带着奇路斯去买床垫和书桌,再买菜回来填补他们空空如也的冰箱。 经过几天的紧急处理,社会各界通力合作,来自全世界的援助源源不绝涌进,没有再传出有人染病的例子,虽然曾出现一些藉机装疯卖傻的集体强姦犯,但在此敏感时期也很快遭到举报和逮捕。歷经疫病创伤的首都圈正以震惊全世界的速度振作,受不了压力的物流和银行业率先动起来,那之后,百业蓄势待发,社会又准备回復原本的运转节奏。 亚莱蒂也很想出门透透气,但毕斯帝要她好好看家。 这几天被关在家里她无聊透顶,用来消遣的读物被翻了好几遍,对千篇一律的电视报导也完全丧失兴趣。于是,她趁着毕斯帝不在,借了他的沙包练习格斗技舒展筋骨。 叮咚—— 距离毕斯帝和奇路斯出门才没过十几分鐘,门铃声就响了。 莉莉丝正对着门警戒地猛吠,看起来并不是那两人折返。亚莱蒂用毛巾擦过汗,穿上风衣外套遮盖她一身太随便的居家服,想透过门孔查看来者,却只看见一片漆黑。 被挡到了? 还是说……被刻意遮住了? 亚莱蒂心中有不妙的预感,却还是开了门。 才刚拉开,一隻手伸了进来,强大的力道往门内一推,厚重的金属门板被重重撞开。那一瞬间,莉莉丝的吠叫几乎要震破耳膜。 亚莱蒂看清了来者,以及他们手上拿的东西。 ——装着灭音器的半自动手枪。 「让狗闭嘴,小妞。」那男人以低沉的嗓音下令,「不然就从牠开刀。」 亚莱蒂紧盯着漆黑的枪口,慢慢蹲下身,按住莉莉丝的脑袋,另一手掌心掐住牠的下顎,莉莉丝很快就被她堵住嘴,又困惑又焦躁地望向牠的主人。 「哼……只有你和狗在吗?真幸运。」来者低哼一声,「听说其中一个是地下拳王,我还带来了一些高手,看起来没这个必要了。」 「你有什么事吗?」望着那头黑得不自然的短发,少女冷冷地瞇起眼,「利瑟比。」 利瑟比·夏米尔。 仅仅有过一面之缘,她同父异母的哥哥。 被呼唤了名字,那男人只蹙起眉,他咬了咬下唇,又随即扯开轻蔑的微笑。 「被枪指着还是这么冷静傲慢,该说不愧是艾凡西斯家的基因吗?」他收下枪,向她伸出手,「我这里有笔不错的生意机会,想跟你打个商量……妹妹。」 儘管他自己收下了枪,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人却没有。 亚莱蒂冷静地分析眼前的状况,来者约莫六、七个男人,至少持有叁把枪,其中几个体格还相当壮硕。包括利瑟比在内,每个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戴着帽子和墨镜。这种可疑的团体,大楼管理员没可能轻易放他们进来,除非——有住客下达了许可。 她想起了前几日来访的罗伦·以赛德。 这栋大楼本身就是以赛德家的地產,若说罗伦也参与其中,要求救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知道了。」松开莉莉丝的口部,亚莱蒂拉着项圈示意身旁的大白熊犬别动,这才站起身,「我跟你们走,放过牠。」 闻言,几个黑衣人面露奇怪的神色,也有些人暗笑。 亚莱蒂·艾凡西斯的反应实在太过异常。 看见荷枪实弹、明显挟着恶意而来的团体,没有尖叫、没有颤抖,竟然还能保持镇静和他们谈条件,对一个养尊处优的十七岁少女而言是非常异常的事。 「不愧是军火商的女儿,是不是从小看习惯了枪啊?」其中一人吹了声口哨,转身,「这么好说话也好办事,把她带走吧,小哥。」 利瑟比的脸色顿时显得有点难堪,但也没反驳什么。 看起来,这些黑衣人并不是听令于利瑟比的。亚莱蒂一面观察情况,一面伸出双手任他们綑绑,她的手腕巧妙地施了点力,以利情况不妙时能挣脱。几个男人上前来架她出去,莉莉丝连忙衝上前,却被亚莱蒂用脚挡住。 「别轻举妄动。」她说,压低了声音,「——奇路斯。」 在那个名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大白熊犬的双眼转换为血红。 数公里外,在大排长龙的超市外等候的少年突然摀住胸口。 「喂!」察觉身旁同伴状况有异,毕斯帝一惊,「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亚莱蒂……!」奇路斯·克里尼斯摀住眼,满身是被吓出的冷汗,「亚莱蒂大人……出事了……!有人……有几个人拿枪……到我们家里去……!」 「啥啊?!」 毕斯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有人闯入他的家里?还持枪?!过去他招惹的人太多,自己也记不清楚有多少,与上任女友分手以后逍遥多年,他竟然忘了——亚莱蒂·艾凡希斯已经成为他新的软肋。 「是谁……!」大手用力掐住奇路斯的肩膀,他激动怒吼,「给老子看清楚他们长什么样子!如果你能叫动狗、马上让狗咬烂他们!」 「我、我知道……我正在看……!可是、亚莱蒂大人让我……别、轻举妄动……」 奇路斯摀着双眼,一脸难受地弯下身来,毕斯帝看见他的腹部有什么正在蠕动,这让他心头一紧,转头望向四周,这小骚动让队伍的人群都诧异望向他们,两人顿时已成为眾人的视觉焦点,要是在这个眼下奇路斯突然冒出触手暴走——绝对会酿成恐慌。 「你不舒服吗?!」就像是要给所有人听到一样,他大着嗓门叫,「我们回去休息!」 「等……毕斯帝!等……哇!」 不等奇路斯回答,毕斯帝直接将他扛起来,快步带离好奇的人群。 (待续) 百六九、预料之外的助力 一个男人上来给亚莱蒂·艾凡西斯披上斗篷,遮住她被反绑的双手以及抵在她背脊的枪桿,两个男人从左右包夹,将她带出了门外。 「真安分。」其中一个挺壮硕的男人吹了声口哨,「小妹妹是不是习惯被绑架了啊?」 「只要你们别伤到我的狗,我就会乖乖配合。」亚莱蒂侧头谨慎地看了莉莉丝一眼,那头大白熊犬的眼睛已经转为血红,牠焦躁地坐在原地不敢乱动,四处转头观察着情况。 「这么爱狗啊?哼!」那男人嗤笑一声,与门边持枪监视的利瑟比对望一眼,「听说你在学校是冰山女王?呵呵……有这一面还满可爱的嘛。」 亚莱蒂冷冷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在学校的称号?难道不只是艾凡西斯财团的血亲纠纷而已吗? 莉莉丝被她留在屋内,站在走道上监视的几个人纷纷把枪藏进外套下,亚莱蒂被推着走上廊道时有点踟躕,她回头看了莉莉丝一眼,看见莉莉丝也焦急地望着她,口中不停发出可怜的呜呜声,她知道牠——和那之中的他——正在等待她的命令,然而,事实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做是最好的。 该用奇路斯的力量吞噬这些人吗?以这个人数或许无法瞬间搞定,要是过程中擦枪走火如何是好?再者,奇路斯的意识若瞬间转移到莉莉丝身上,现在他在大街上走动的那副肉体又会如何?她确实不想和这些人走,但是错过这一刻,还有更好的求救时机吗? 「快走。」利瑟比低声命令道,手枪又抵上了她的背,「快!」 「汪呜……汪呜呜呜……」大白熊犬恳求地低嚎,亚莱蒂咬紧下唇。 「抱歉,莉莉丝。」她紧握拳头,轻声说,「我去去就回来。」 其他人忍不住大声訕笑,唯有利瑟比的脸色扭曲得厉害。 ——砰! 突如其来的枪响摜破住宅区寧静的空气。 亚莱蒂吃惊地回头,只见利瑟比已经向着屋里的大白熊犬开枪。 「莉莉丝!」她挣脱那些人的桎梏要跑过去,又立刻被扯住头发往后拉,少女踉蹌跌在身后一个壮硕的男人怀里,下顎被枪口顶着,她咬牙大叫,「我说了!让你别动我的狗!」 「白痴!你在干嘛!」拿枪抵她的男人显然也对利瑟比的行为很震惊,「明明可以不引起骚动的!你脑子是浆糊吗!」 利瑟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没有辩解。 一行人没有继续磨蹭的时间,儘管装了灭音器,但刚才的枪声随时可能引起左右邻居注意,一个男人重击少女的后颈,将一团臭布塞进她口中,把她扛起来直接带走。 碰的一声,大门被甩上了。 亚莱蒂失去意识前,只看见殷红的血从门缝里流出来。 没事的。她告诉自己。 莉莉丝已经是奇路斯的眷族,没那么容易就翘辫子,他和奇路斯一样是不死的,所以,现在需要担心的,只剩自己的性命而已—— 「啊啊啊啊啊啊啊——!」 同一刻,远方数公里外,悲痛的惨叫划破天空。 被毕斯帝扛在肩上的奇路斯·克里尼斯摀住脸,面容扭曲得厉害,他颤抖的手指用力扯着自己剪短的瀏海,豆大的泪水滚落他的眼眶。 他这崩溃的大叫引来更多行人的注目,毕斯帝咬牙,察觉到奇路斯身体传来那些不寻常的蠕动更加剧烈了。 「发生什么事了!喂!」他找了一条小巷鑽进去,把奇路斯在墙角放下来,用力猛摇他的肩膀,「你看到了什么!告诉我!犯人的脸看到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不相信我……」奇路斯哭得厉害,摀着脸歇斯底里地哭喊,「我可以杀了他们的!我可以在一瞬间解决掉所有人的……!为什么不相信我!陛下!!!」 「喂……」察觉奇路斯情绪崩溃,毕斯帝心里大叫不妙,「你冷静点……」 「我没有那么软弱……!我、我是第一魔王啊!我是——噗!」 突如其来一个拳头狠狠揍在脸上,奇路斯被揍趴在地。 头晕目眩的感觉打断了他混乱的思考,也让他的意识瞬间从远处被拉回了这副肉体,他吸着鼻子抬起头,只见毕斯帝·以赛德恶瞪着他,气得脸色发黑。 「毕、毕斯帝……」 「因为这点事就乱了阵脚!这就叫软弱!你这烂咖!管你是第几魔王!!!」揪起奇路斯的衣领,毕斯帝厉声怒吼,「她怎么了!狗怎么了!把事情说清楚!!」 「被、带走……了……」奇路斯愣愣地说,眼泪又扑簌簌地掉下来,他却努力把话说完,「莉莉丝……被枪杀了……现在、触手在修復……牠的身体……」 「妈的!!」 用力将奇路斯甩回去,毕斯帝暴躁地揉乱自己的头发,他反覆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接着,男人的眼神看起来比刚才冷静了许多,他又回头看向奇路斯。 「犯人的脸都看到了吗?」 「我……」奇路斯摀着嘴,试图回忆自己看到的景象,「我认识其中一个人……」 「啥?」 「是之前片场的副导演……」 奇路斯还在试图回忆起更多透过莉莉丝的感官知觉到的事情,突然就被毕斯帝揪起来。 「那不就是说!那些人他妈是衝着你来的吗!!!」毕斯帝简直气炸了,「因为老子收你这个瘟神进家门害得她遇到危险!!你这垃圾倒是说说接下来要怎么办!!!!!」 「不、不是的……!」抓住毕斯帝揪着自己的粗壮手臂,奇路斯慌忙辩解,「我跟副导演根本不熟!而且……陛下知道他的名字……他们不是经过我认识的!」 「还想狡辩!」 毕斯帝就差没有往奇路斯那张可恨的嘴脸痛揍下去。 没错,如果没有人及时抓住他的手的话。 伴随突然在耳畔响起的吹哨声,毕斯帝和奇路斯不约而同回头,只见巷口处站着两名警察。刚才太过激动,以至于他们完全忘记了,即使衝进小巷,他们也足够受人瞩目了。 「把手举起来!趴在墙上不要动!」 其中一个警察抽出枪,毕斯帝脸色铁青。 他和奇路斯互看了一眼,那少年显然也是脸色苍白。在这两名警察身后,围观的人群已经竖成一道人墙,要是触手在这里发动攻击,恐怕又是另一波惊人的骚动。 然而,要是乖乖就范被带回警局,就会来不及去救亚莱蒂。 「没听到吗!」警察又一次大吼,「把手举起来!放在墙上!!」 「请、请帮帮我们!」奇路斯突然大叫,「我们重要的人现在被绑架了!我们是为了这个才会吵架的!」 「喂!奇路斯!」毕斯帝脸色一僵,他从来不觉得依赖警察会有什么好事。 「绑架?」持枪的警察皱眉,「有证据吗?有收到任何恐吓信吗?」 「这……!」奇路斯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可是!我、我看到了……!她在我眼前被带走!然后……!」 闻言,警察收下了枪,脸色变得更加严肃,「有没有看到嫌犯逃往哪个方向?」 「这个……」奇路斯沮丧地垂下头,「我、我没看到……我中枪了……」 两名警察一愣,又看向全身毫发无伤的少年,而后他们鄙视地瞇起眼。 「谎话就到此为止吧。」警察抽出警棍,指向毕斯帝,「这是你逼他说的吗?」 「哈啊?」 「竟然要弱者为你的暴力行为脱罪,跟我们到警局走一趟!」其中一名警察怒火中烧地低吼,「一个成年人大白天竟然在路上勒索高中生!真的很可耻!」 「妈的!老子也是高中生!」毕斯帝后退了一步,紧咬牙根,「奇路斯!谁叫你跟条子说这些!这样继续拖下去对你我是有什么好处!」 「抱、抱歉!」 两名警察拿着警棍向毕斯帝步步逼近,男人把心一横,握紧了拳头。 打警察是最麻烦的事情,可以的话他想尽量避免,但是—— 铃铃铃铃…… 突然的铃声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其中一个看起来较年长的警察抽出手机,似乎原本是想掛断,但在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后脸色一变,他低调地接起来,退到角落去讲了几句话。 「前辈?」儘管较年轻的警察仍警戒地瞪着毕斯帝,却还是忍不住呼唤。 几秒后,那警察回来了,收下了警棍。 「把武器收下去,菜鸟,他们的嫌疑解除了。」老警察神色不太自在地说,「我刚刚接获了通报,他们说的应该是真的。」 「啊?可是……」年轻警察显然相当错愕,「是来自谁的通报?」 老警察神色惴惴不安,他凑近年轻警察的耳边低语了几句,接着,年轻警察的脸色也变了,苍白,却又有点羞涩的难堪,他频频点头,收下警棍。 「咳!我、我知道了……」他的眼神有着无法掩饰的慌乱,「抱歉之前怀疑你们,我们、呃、的确有接到来自一个社区的一个绑架举报,里面的一个、呃、一个受害人应该是你们的一个朋友……抱歉刚刚怀疑你们……」 那警察说得语无伦次,毕斯帝和奇路斯一脸错愕。 「要注意以后不要在大街上做出这种行为了!」老警察高声说道,他清清喉咙,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难堪,「从这条小巷另外一边直直走出去!我们的同仁会在那边帮你们!」 「什么……?」 「快走吧!」老警察说道,又低咳了几声。 毕斯帝还一头雾水,奇路斯就拉住了他的手。 「走吧,毕斯帝。」那褐发少年瞇起了红色的眼眸,「现在分秒必争!」 「嘖!还要你来说啊!」 暂时不去思考眼前这奇怪的状况,两人朝巷子另一头的出口狂奔而去,才刚奔出巷口,就看见一辆国民轿车的后门是开着的,驾驶朝他们按了两下喇叭。 车窗摇了下来,看见驾驶的容貌,奇路斯震惊地瞪大了眼。 那是个紫色长发、脸上有着深深疤痕的少年。 「上车。」那少年冷着一张脸说,「——如果主人受伤了,我绝不放过你们。」 (待续) ========================= 感谢简版七百珠加更! 待机已久的抖m终于出场了~ 百七十、追踪 第七魔王维尔连斯——这是毕斯帝第一次见到他的真实样貌。 他很瘦,营养不良那种骨瘦如柴,脸色是不健康的苍白,甚至有些发青,儘管他一身庞克时尚的装束盖住了他的长手长脚,衣服没能遮掩住的部分却明显看得见疤痕遍布。 毕斯帝没空为了之前的事揍他一顿,奇路斯显然信任这个来路不明的傢伙,他跟在奇路斯身后正要上车,维尔连斯将他叫到前座,门才刚关上,那少年就踩下油门。 「你这小子!来找我们是安得什么心!」毕斯帝在摇晃中系上安全带,「别忘了之前老子还有好几笔帐没跟你算清楚!」 「现在别和我说那些,毕斯帝。」维尔连斯拧着眉,心情恶劣,「光是没有看好主人这个罪就足以让你们被千刀万剐,要宣战也要等到先救出主人……奇路斯大人!」 他从上衣口袋掏出手机,往后扔到后座。 「哇!哇哇……」 奇路斯在空中胡乱抓了几次才接住,看向手机,画面上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辆车子,从背景看起来是他们公寓大门外的那个转角。 「这是……!」 「车牌号码和车型我拍下了,你的眷族人数多达五百万,把这辆车找出来。」 闻言,奇路斯·克里尼斯的神色认真起来。 「我知道了……!」 「啥?」接过奇路斯从后座丢过来的手机,毕斯帝才刚看清照片里那张破旧厢型车的型号和车牌,身后的奇路斯·克里尼斯就已经化成一滩触手。 与此同时,维尔连斯按下身旁的操纵纽,前座的窗户便缓缓关起。 ——是为了让奇路斯完全发挥追踪效用才会开车来的吗? 「车窗有特别处理,外面看不见里面。」 就在毕斯帝想追问前,维尔连斯率先开口:「国民车型、车龄五到八年,外表略脏不起眼,用来追踪最不引人注目。」 「你……!等等、你会马上知道亚莱蒂被绑架难道是因为……!」毕斯帝的脸色一阵铁青,「你小子!该不会开着这台车一直在我家附近吧!?」 「可以的话希望你说是遥远守护着主人。」维尔连斯咧开一抹邪佞的微笑,「若不是因为现在的我没有魔法,我早就辗死那些卑贱的小虫子了,根本不需要来找你们。」 毕斯帝气得牙齿咯咯打颤,他正想动手,一条触手突然从后方伸过来,那活物在空中蠕动变化着,生长出了像是一张嘴的器官,毕斯帝被噁心得脸都绿了。 「找到了。」那条触手说,「在东区,第七交流道的入口。」 那是个女人的声音,口气听起来也不像是奇路斯。毕斯帝的脸色一阵苍白,相较之下,维尔连斯的表情却很冷静,彷彿他早就知道奇路斯·克里尼斯的真身是什么东西一样。 这些傢伙……真的不是人类! 「你们这些……呜喔!」 车子在此时来了一个急转弯,毕斯帝重重撞上一旁的窗户。 「你小子有驾照吗!!!?」 「那怎么可能。」维尔连斯哼笑,用力踩下油门,「我拿的是赛车执照。」 「你十几岁哪来的赛车执照!?」 「吵死了,别打扰我开车好吗?野兽。」维尔连斯一个斜眼冷瞪,全力踩下油门,几下甩尾闪过了车流,「奇路斯大人,目标上交流道了吗?」 「我在他们后面,隔了几辆车。」这次,从触手里冒出了中年男人的声音,「他们速度很快,我这台车追踪的能力有限。」 维尔连斯嘖了一声:「附近还有其他更近的眷族吗?」 「没有了,这是能触及的最大极限了……!」那男人的声音似乎喘得很厉害,「快点,维尔连斯,要是和这副身体距离继续拉远,我就需要更多能量……」 「哼、我知道了,你尽量不要暴走。」维尔连斯又一次用力扭过方向盘,闪过对向衝来的大卡车,在狂响的喇叭声中若无其事地朝东区奔驰,然后他睨了身旁快吐的毕斯帝一眼,「野兽,你压制住奇路斯,要是他因为能量不足而暴走,在这里的我们两个都会完蛋。」 「啥!这种情况你叫我怎么压制住他?!」毕斯帝难受地摀住嘴,对后座喊道,「给我撑住!奇路斯!要是你那啥暴走、老子就吐在你身上!」 「我、我会努力……」中年男人的声音忐忑回答。 * 引擎运转的声音。 闷不通风的空气夹杂着男人的汗味和一股霉味。 亚莱蒂·艾凡西斯缓缓睁开眼,后颈传来阵阵闷疼感,她有点头晕目眩,感觉整个空间都在摇晃着,好一会儿,随着意识越来越清晰,她才终于明白——空间确实是在摇晃。 她在车里。 双眼被什么蒙着,但是以肢体接触到的空间感来判断应该是后座,仔细聆听声音,车子似乎正以很快的速度在移动,身上被绑着麻绳,看来是在自己昏过去的时候又被捆了几圈,要挣脱是没那么容易了,亚莱蒂试着坐起身,然后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的臀部和大腿正被抚摸着,她的风衣外套被脱掉了,而且,她的上半身是赤裸的。 「这小妮子醒了。」 一个低沉的男人的嗓音。 「别动她,赛门。」接着传来的是利瑟比的声音,「契约要求是要完好无缺……唔!」 有什么东西被丢掷的声音,听起来是空罐。 「你个废物还有脸说话!?」那男人大吼,「刚才兄弟们差点没被你吓出病来!谁让你在那个场合开枪的!!再敢有下次老子就往你屁眼开枪爆菊!」 说着,亚莱蒂的屁股被重重打了一下。 显然正在说话的男人和抚摸她的男人是同一个。 利瑟比没再说话了,看来他并不是这群绑架犯的头子。虽然不能确认现在这个对自己上下其手的男人是不是首领,但是从他大吼大叫的态度来看,他在这伙人中的地位应该也不算低。亚莱蒂听见窗帘被拉起来的声音,接着,透过遮眼布能感觉到的微弱光线也消失了,亚莱蒂感觉到那双手向前伸了过来,用力揉了揉她的乳房。 「瞧这对骚奶子……」男人喜孜孜地说着,低头在她的乳肉上亲了几口,「你反正要被弄脏,把你这小宝贝的处女给畜牲多可惜……」 亚莱蒂被动地任由男人亲吻着,想起了父亲。 这个男人对待她的态度,和父亲似乎很相似。自从离家出走以后,已经多久没有遭受到这样的对待了?亚莱蒂思考着,然后想起了奇路斯·克里尼斯。 「喂、你醒了对吧?」那男人伸手搧了她的奶子几个巴掌,冷笑道,「说点什么来听听啊,但是不准大叫啊……要是你敢叫,我就把你的舌头挖出来。」 亚莱蒂稍稍抿起唇,没有回话。 突然,帘子外传来了一点骚动,车子在此时一个左右摇盪,男人差点没有摔下去,亚莱蒂脸上的遮眼布也在拉扯中松了,她听见男人恶咒了一声,拉开窗帘骂怎么回事。 「我们好像被跟踪了……」 副驾驶座的一个小头锐面的精明男人说,双眼一直盯着后照镜。 「是条子吗?」 「不知道,那辆大货车从上交流道起一直在我们后面。」那男人说,透过后照镜打量着来者,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一个瞬间他似乎看见卡车司机帽簷下的眼睛是红色的,「我们速度已经很快了,一般会有大货车开我们这个速度的吗?」 「是不是错觉啊?说不定再过几个交流道他就下去了。」驾驶一面抽菸一面说,「天底下哪有白痴会开着大卡车来追踪的?再说条子也不会那么快就追过来。」 「是我多想就好了,但是总觉得那个司机好像一直看着我们……」男人转头看向驾驶,「加快速度甩掉他。」说着,他望向了后座,「赛门,你要在后面怎么玩女人我是无所谓,小心抓好别被甩下去了。」 「哈!到时候赛门的小屌就会骨折了!」 几个人幸灾乐祸地说,欺在亚莱蒂身上的男人啐了一声。 「知道了!知道啦!」他烦躁地捏捏眉间,「到时候我让这小妮子叫春到你们全都硬起来,看你们这群渣滓还敢说谁是小屌!」 几个人不以为意的訕笑,名为赛门的男人又拉起了窗帘。 低头,只见少女脸上的遮眼布已经松脱了,黑暗中,她那双美得令人屏息的宝蓝色眼眸凝视着他,赛门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他觉得她肯定是被吓坏了。 「别害怕,小美女。」他咯咯轻笑出来,又再次将少女按在身下,「让哥疼疼你啊。」 少女没有反抗,男人的唇又再次贴上那粉嫩柔软的乳粒,大力吸吮。 (待续) ============================== 白色情人节加更~ 祝各位白情快乐~~ 百七一、笨蛋 「他们加快速度了。」 在狂飆的轿车内,触手上的一张嘴唇发出了中年男人的声音。 「可能被察觉到了,维尔连斯,我要追丢了。」 「该死……!」闻言,维尔连斯的脸色一阵扭曲,扭过方向盘又一连闪过几辆车,「再撑着点,奇路斯大人,至少告诉我他们往哪个方向!」 「目标在最内侧车道。」那中年男人的嗓音说,「至少在下个交流道应该还不会下……维尔连斯,我快看不见那台车了。」 「你那台破车不能再加快速度吗!」维尔连斯毫无耐性地怒吼。 「已经是极限了,我的车太大,没办法随意超车!」那中年男人为自己辩解,「我已经从后照镜看见你们了,快追上来!」 才说完,毕斯帝就看见他们的车飞快经过一台连结大货车。 瞬间,一条手臂从后方伸了过来,毕斯帝猛然回头,看见奇路斯已经回復半个人形,他按着自己还不断有触手疯狂蠕动的胸口,大口喘着气。 「陛下……」他难受地问,「陛下的车……看见了吗……」 「就那么一瞬间的事,怎么可能?」维尔连斯紧咬下唇,「我们可能追丢了,奇路斯大人,就我的视力范围内没有看到型号相近的车,有可能那些虫子下交流道了。」 奇路斯不甘心地握紧拳头,眼眶都红了。 「我再找……」他努力忍住哽咽,「我会继续找的……」 「你当然得找。」维尔连斯的眉头也锁得死紧,他瞪了眼旁边不知道已经抱着呕吐袋吐了几回的毕斯帝,咬牙,「你也是,野兽。眼睛、鼻子,用什么都行,拼命去找吧。」 毕斯帝没有回话,他喘了几口气,又朝手上的袋子华丽吐了一回。 * 在男人炽热的亲吻下,少女的喘息逐渐急促。 她的乳粒又嫩又挺,散发着淡淡的体香,而她的反应那么惹人怜爱,像未经世事却又被性快感吸引着的小处女,男人亲了好几口,听见少女的喉中发出了好听的嚶嚀。 「小宝贝,你第一次被男人吸奶子吗?」男人怜爱地呵呵笑着,起身亲吻少女的脸颊,「怎么样?哥哥吸得你舒不舒服啊?」 「才、才不……舒服……」少女因快感而泪眼汪汪,悄声反驳,「这种、不入流的事情……才没有觉得……嗯……好、好热……」 她的反应让男人乐极了。 儘管刚才被绑上车前态度很傲慢,果然遇上了性的快乐就成了骚货。 「还有更舒服的事情哦,想不想知道?」他舔过少女的脸颊,低笑,「不,你应该知道的吧?学校有没有教过啊?你这个小骚货。」 「人家、才不是骚货……」少女娇嗔反抗。 「哦?那这里又为什么湿成一片?」男人的手下滑到少女的胯下,来回用掌心摸了几下,隔着内裤和短裤,骚淫的溼气透了出来,男人的手掌很快就被弄湿了。 「那、那里……!」少女的声音听起来就快要哭了,「不要……不要碰……」 「不要碰?你的身体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呀啊!」 男人用手重重拍了下少女的小穴,惹得身下的银发少女缩起了身体,她娇弱的肩膀不住地颤抖着,男人笑得更乐了。这是多么理想又美味可口的处女。 「不要怕,把腿打开让哥哥摸啊。」赛门抚摸着少女的纤腰,向上又捏了捏她饱满的胸乳,「怎么?身体湿得很难受吗?小宝贝?」 「好热……」少女怯怯地说,「那里被哥哥摸过……一直热起来。」 「这样啊……」赛门咧开了一抹坏笑,「是怎么样的热?」 「从里面,一直……好热……」少女羞涩地将脸埋起来,「人家……好像要坏了……」 「哼、哼哼……」男人努力压抑着自己爽笑的衝动,温柔地抚摸少女的大腿和臀办,「那这样吧,哥哥用手帮你伸进去挠挠通风,就不会那么热了,好吗?」 少女犹豫了一会儿,抬头。 「以前,小时候……痛的时候、发烧的时候,爸爸都会帮我呼呼……」她小声说,声音又娇柔又惹人怜爱,「哥哥……也帮我呼呼好吗?」 「啊啊、没问题,哥哥帮你呼呼。」男人喜上眉梢,「那小宝贝,你要先把大腿打开来,让哥哥看看你好热的地方啊。」 瞬间,在男人没看见的地方,亚莱蒂·艾凡西斯冷冷地瞇起眼。 「这、这样吗?」少女试着打开大腿,动作有点迟疑,「这样够开吗?」 「再开一点、再开一点。」男人一面说着,一面直接将少女的双腿大大扳开,他弯下身来凑近少女的跨间,一股淫靡的味道扑鼻而来,他知道她肯定已经湿透了。 「嗯~感觉很热啊~」男人隔着布料揉捏拍打着少女的贝肉,「你把内裤脱下来,让哥哥直接对着里面吹凉好吗?」 「呜……」少女摀起脸,「可是,好害羞……」 「有什么好害羞的?你不想要哥哥帮你吹凉了吗?」男人语带威胁地说,「要是你不把内裤脱了,哥哥不但不帮你吹吹,还会把里面捅得更热哦。」 「不要……」少女连忙哀求,「人家脱……哥哥别把我弄得更热了……」 真是又笨又骚。 赛门在心底愉快地评价着眼前这个美丽却无脑的少女,看着少女再双手反绑的状态努力想把自己的裤子蹭下来,她挣了几次都没有结果,倒是下体一直不停磨蹭到男人的跨间,少女又羞耻又急,泪眼汪汪的模样可爱极了。 「不行……手被绑着……好痛……」少女急得啜泣起来,「哥哥……帮帮我……」 「哼哼,绳子可不能解开哦。」男人低笑,「要是你逃走了怎么办?」 「人家……人家都被哥哥弄成这样了!怎么可能逃走嘛……!」少女无辜地为自己辩解,急得都哭了,「哥哥……拜託你帮帮人家……人家、热得好痛苦……好想要吹吹……」 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女人啊。 赛门心想着这一回真是赚到了,再想想,区区这样一个瘦弱的少女,就算双手恢復自由也不可能敌得过几个拿枪的大男人,于是他动手解开了少女的绳子。 而如他所料,双手恢復自由的少女真的乖乖脱下了内裤。 不再被束缚的她简直撩人极了,像是一隻发情的小母猫,大开的双腿之间诱人的花穴早已流出汩汩淫液,随着她性感的喘息,胸膛剧烈地一起一伏,饱满肥嫩的乳肉摇荡着。 「小骚猫,哥哥就来帮你吹。」男人弯下身来,一面掏出自己跨间的阳物,准备在少女爽得哀嚎的时候把他的肉棒送进去破处。 然后,他凑近少女的两腿间,吹了几口气。 「啊……啊啊……」少女舒服地仰起头来,嫩白纤细的大腿稍稍收起,「再……再吹凉一点……好舒服……哥哥……」 「呼……!呼……!呼——噗咕!」 瞬间,少女的大腿夹住了他的脑袋。 刚才还无比娇柔可爱的银发少女不晓得哪来的力量,腰桿使力向上顶起,男人措手不及的瞬间只听见颈椎折断的声音,然后,他全身的知觉都在疼痛中丧失了,而少女坐在他的脸上,她散发着淫靡气味的花穴堵着男人大张的嘴。 里头汩汩流出了浓浓的精液,灌入失去了知觉的男人嘴里,滑入喉中。 那是不属于人类的——淫魔之王的精液。 「没遇过这种笨蛋……」 亚莱蒂冷冷地低声说,双腿仍紧紧夹着男人的脑袋。儘管这个人的确够蠢,但过去为了取悦父亲而练习的演技和性爱语言竟然在此刻派上用场,她心底也觉得微妙。 看见男人的身体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亚莱蒂往旁退开,只见男人的手脚不断抽搐着,亚莱蒂伸出手,用力掐住男人的下顎。 「别激动,我在这里。」她轻声说,「——奇路斯。」 瞬间,赛门的双眼转为了血红。 腥红的瞳子中,横扁的瞳仁里有着恶魔的七芒星。 (待续) 百七二、幕后干涉者 「——找到了!」 数公里之外,车上的奇路斯突然惊叫出声。 「呕呜……什么?」毕斯帝绿着脸问。 「陛下连络我了!陛下帮我创造了新的眷族!就在那台车上……!」 「呵、真不愧是我优秀的主人。」维尔连斯喃喃地说着,双颊泛起了浅红。 「陛下、陛下……告诉我你在哪里……」奇路斯焦急地说着,上半身又逐渐瓦解成触手,而后,奇路斯·克里尼斯的形貌完全消失了。 「……奇路斯。」突然,触手传来了他们所熟悉的少女的声音。 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毕斯帝·以赛德整个人都醒了:「女人!你在哪里!?」 「小声点,毕斯帝,我不想被发现。」亚莱蒂透过触手回答他,「我看不见外面,不知道现在到了哪里,你们在后面吗?」 「我们也无法确定,主人。」维尔连斯笑吟吟地开口,「奇路斯大人,让你的眷族把座标发过来,我们马上就追过去。」 「这个声音……是维尔连斯?」 亚莱蒂认出了他的音色,这让紫发少年喜悦得弯起眉眼。 「正是,我的主人。」他轻声道,「竟然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被绑架,是不是该惩……」 「——闭上你的嘴。」亚莱蒂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毕斯帝,我让奇路斯发座标到你的手机里,你们按位置追过来。」 「哦哦……!」匆促瞥了眼身旁看起来笑得更乐的维尔连斯,毕斯帝连忙应声,「你别轻举妄动啊!女人!要是在高速行驶下发生车祸!你会死的!」 「不会的……」 突然,一个低沉的男音也从触手那端传过来。 「我会保护好陛下的……」 知道那是奇路斯的誓言,毕斯帝松了口气,儘管知道奇路斯是个窝囊的傢伙,他的誓言却不知怎的总让人感到安心。才想着还要提醒什么,手机的提示声就传来,毕斯帝点开手机,只见一个陌生的号码发过来了一串gps座标,毕斯帝连忙忍着晕眩感,把座标放进地图应用程式里搜寻,不出多久就有了结果。 「是河谷区!」他低吼,「他们在刚刚的交流道转快速道路了!妈的!」 「嘖!」维尔连斯咬牙,快速调转方向盘,「坐好了,野兽。」 车子突然来了个大回转,逆向行驶朝刚才的交流道口直飆过去,宛如流星般一路闪过许多车辆,甩尾在地上激起了一阵阵白烟。 毕斯帝·以赛德又一次狠狠撞在窗户上,脸色发青。 「噗呜……下次给我先说啊……浑球……呕……!」 * 在黑暗的厢型车后座,赛门抚摸着少女的脸庞,脸上满是泪水。 「亚莱蒂大人……亚莱蒂大人……」他看着她衣衫不整的身体,看着自己跨下挺立的男根,「都是我……如果我那时候有出手的话……亚莱蒂大人就不会被这种垃圾玷污……」 「我没被玷污,奇路斯,没有人可以玷污我。」亚莱蒂神色平淡地穿好衣服,注意到赛门正用双手紧握着自己的男根,「你想做什么,奇路……」 她还来不及阻止,男人的双手狠狠扭断了自己的命根。 啪的一声,筋络与软骨折断的声音。 男人的双手很快被鲜血染红,他那折断的命根疲软地垂下来,而男人紧咬着下唇直到渗出鲜血,铁青着脸缓缓抬起头来,粗喘着气,却露出了笑容。 「这样……这傢伙……就没办法再伤害您了……」他看起来很痛苦,冷汗佈满了他的脸庞,「对了……擅自亲吻亚莱蒂大人的身体……这张嘴……也一起毁掉吧……」 「别做无谓的復仇,奇路斯。」亚莱蒂端住男人的下巴,冷冷瞇起了眼,「你在这里伤害这副身体,痛的也是你自己,不要白白让我为你心疼。」 「可、可是……这傢伙……对亚莱蒂大人……」 「——对你来说,我是被摸了几下就会被玷污的存在吗?」少女将男人按倒在身下以防他继续自残,「我说过了,奇路斯——没有人可以玷污我。」 望着少女那双宝蓝色的眼眸,男人的眼眶又红了起来。 「太好了……」他发出一声细微的哽咽,「亚莱蒂大人没事……真的太好了……」 闻言,少女的眼神终于柔和起来。 「……抱歉,让你担心了。」 * 车速减缓了。 车程长达数小时,许多人都在车上睡着了,当初他们担心的那辆大货车并没有追上来,或许真是错觉也不一定,驾驶和副驾驶还醒着,但也都放松了警戒。 车子开始颠簸起来,约莫是开上了品质不好的道路,赛门又一次把座标发给毕斯帝,然后出去外头探探状况,回来的时候他说,外头是一片田野风景,放眼望过去没有其他车辆和人,看起来已经快要到达目的地了。 「目的地是哪里?」亚莱蒂窝在角落,放轻音量问,「绑架的目的是什么?」 「牧场……」奇路斯试图从这副肉体里读取记忆,「要带你去拍片……详细的情况,是上头的命令,并没有听说……看起来这些人只是打手……的样子。」 「牧场?拍片?」少女低头思考了几秒,「算了,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反而对我们有利。」她停顿了几秒,看向身旁的男人,「可以吧?奇路斯。」 男人大力点点头,眼神很篤定。 「车一停,我们就动手,解决他们之后抢了这台车。」亚莱蒂稍稍握了下拳头,「这台车上有枪,我也学过基本的射击。」 「亚莱蒂大人不可以动,一切都交给我就好了……拜託……」男人低头亲吻她的手,「就算创世的魔皇无比强大,现在的陛下只是肉身之躯……请千万、千万不要冒险……」 亚莱蒂稍稍瞇起眼,却没有说什么。 很多时候,她认为奇路斯和毕斯帝实在保护过度了,她并不否认自己有时确实需要他们的帮忙,但,她并不希望他们为此四分五裂甚至死去。 她刚想说什么,却想起刚才奇路斯泛红的眼眶。 她命令他不要轻举妄动,却在他的眼前被带走,那种无力感和自责想必给奇路斯带来很大的伤害。想着这一点,加上评估过奇路斯现在的实力,亚莱蒂觉得自己不应阻止他。 「……我知道了。」她伸手摸了摸男人的头,「先让他们放松警戒,在空旷的地方拿下他们,尽量不要伤到这台车和里面的武器。」 「是……!」 车子转过了弯。 他们听见驾驶摇下车窗在和外头的谁说话,内容听起来是在牧场入口望风的人,然后车子开始爬坡往前驶,颠簸摇晃让几个人陆续醒了,他们开始吃东西、聊天。为了不让他们起疑,赛门也离开后座去加入他们的行列,他说那小妮子被操累了在后头睡了,有几个人掀起帘子来偷看装睡的亚莱蒂,然后他们耻笑赛门一定是尺寸太小让女人无聊到睡了。 车速越来越缓,接着完全停下来了。 亚莱蒂在原地耐心等待奇路斯的捷报,她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有几个人陆续下车了,她听见赛门也跟着离开车内,突然,骚动从外头传来,伴随着男人的惨叫。 成了? 不——不对。 那惨叫声听起来像是赛门的声音,亚莱蒂坐起身,突然,帘子被粗鲁地拉开了。 「下来了!你还睡啊?」利瑟比粗鲁地喝道,他的脸因不悦而皱起,「妈的!赛门那傢伙!谁让他给你松绑的!」 「赛门……在哪里?」 「嘖!给我过来!」男人并没有回答她的话,抓着她的手将她扯下了车。 才刚一下车,就见赛门倒在车边,已经昏迷过去,旁边一个拿长枪的穿工作服的老头不停鞠躬道歉,而全车的人都围绕在那老头旁边咒骂。 怎么回事? 为什么奇路斯要倒在那里? 「谁让你把麻醉药乱射的!臭老头!很危险啊!」其中一个围在老头身边的混混大叫。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啊!」老头满脸歉意,不停低头,「为了追逃跑的小鹿一个失手!真的很对不起啊!过了叁个小时他就会醒的!对不起!」 麻醉药? 亚莱蒂被利瑟比揪着跨过赛门身体的时候错愣地想。 奇路斯的眷族——那个被剜出眼睛、被刺穿脑袋、颈椎被折断都能存活,生命力无比强大的物种,怎么可能因为区区麻醉药就无法动弹。 亚莱蒂忍不住回头看,果然看见了赛门的颈子上插着麻醉针。然而,看到针筒的瞬间,少女瞪大双眼,一股凉意直从脊髓袭上。 儘管只是匆促一瞥,她不会看错——针筒上印着艾凡西斯集团的标志。 那不是普通的麻醉针。 那是知道对方是第一魔王奇路斯、并且针对他而射出的——性爱丧尸的解药。 她回头看向那个被人群围在中心的老头,发现老人也对她投来目光,接着,那张苍老发皱的脸上,浮现了扭曲又不怀好意的微笑。 少女的脸色顿时刷得铁青。 「还敢笑啊!老头!」 「不、不是这样的……!我有中风、脸会不自主抽动……」 「妈的!鬼信你啊!臭老头!」 「——别闹了,傻逼们!」 一群人正要朝老头开揍,一个声音扼住了他们。是那个副驾驶座上小头锐面的男人:「还不快把女人带过去,老爷子已经等我们很久了!」 闻言,一群打手的脸色泛青。 「嘖!这次就先放过你!臭老头!」 他们说着,将老头一把推到地上,扶起昏迷的赛门跟上前方利瑟比的脚步。而赛门就像死去了一样,鲜血濡湿了他的裤襠,一路滴上翠绿的草皮,却没有人注意到。 趴在原地的老头目送他们离去的背影,低声笑了起来。 他的身体化成许多翠绿的藤蔓,蟒蛇一般往地底鑽去,最终完全消失在草丛中。 (待续) 先给各位说声抱歉,昨天本来应该更新的 只是手边同时接了几个专案,忙不过来,今天晚上努力了一波,待会儿再更一发赔罪 然后最近全球疫情是越来越严重了,大家务必要小心,如果有已经不小心感染的读者,祈祷你们能度过这段黑暗,早日康復! 百七叁、异常的包围网 「陛下!!!!!」 突然恢復意识的奇路斯惊惶地大叫。 在那个瞬间,维尔连斯驾驶的轿车高速衝过一个崁,整个车身短暂飞了起来,然后重重落地,苗床似的大量触手摔在车内,然后慢慢组成了人形。 「怎么?奇路斯大人,既然你会在这里,表示事情已经解决了吗?」维尔连斯慢条斯理地问,「那么放慢速度也可以吧?旁边这头野兽已经吐到昏过去了呢。」 「我被……我被强制驱离了那个身体……!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奇路斯焦虑得脸色苍白,「陛下……!陛下被那些人带走了啊!」 闻言,维尔连斯的脸扭曲得厉害。 「你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馀啊!奇路斯!」他恼怒地低吼,换了档猛踩油门衝上陡峭的山坡,「等我恢復力量之后!要在你丑陋的触手上划好几百刀!凌迟你到叫不出声来!还要你所有的眷族全都车裂而死!」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奇路斯慌张地道歉,却只让维尔连斯更加火大。 「快给我报路!」 「前、前面!」奇路斯很快振作起来,「一直上到尽头左转!那里有个牧场入口!」 「嘖!呜……!」维尔连斯低下头,看见自己紧握着方向盘的手在颤抖,他咬牙,「给我等着吧,敢动我主人一根头发的低等人类——我要挖出你们的眼睛、拔出你们的舌头!让虫子咬穿你们的耳膜!让你们全员在穿刺之刑中死透!」 他紧咬着下唇直至渗出血丝,一路衝上了山坡,疾驰左转,正如奇路斯所说有一座牧场,入口是伸缩式的铁栅栏大门,维尔连斯的目光放远,只见进了牧场之后明显还有一段车程,儘管不情愿,他却仍慢下了速度。 入口处有一个管理室,里头有一个年轻小伙子,身穿花衬衫,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噹。 「哦?抱歉!你们是来观光的吗?」看见来车,那小伙子连忙出来招呼,「今天整座牧场已经被包下来了,不对外开放,抱歉抱歉!请你们回去吧!」 「我们有叁个人。」摇下车窗,维尔连斯瞥了眼管理室外墙上贴的票价表,「无论如何都想在今天享受到自然风情呢,付你叁倍的票价怎么样?」 「哼哼……」小伙子摸摸下巴,看起来颇犹豫,「这个嘛……」 「有什么困难的吗?」维尔连斯笑瞇瞇地道,「还是说——即使你想小赚外快,包下这座农场的人物却大牌得让你很困扰呢?」 「哈?」年轻人的脸色立即变得警戒,手往外套里探,「你们到底是……!」 一隻健壮的手臂突然横过驾驶座揪住小伙子的衣领,用力将他拖进车内。 「奇路斯!」 混乱中只听见有粗獷的声音这样大叫,那年轻人还来不及反应,无数的触手有如海啸向他直扑而来,将他连同来不及的惨叫一起吞噬。 「这傢伙身上有枪!十有八九是个望风的!」终于清醒过来的毕斯帝低声叫道,「奇路斯!控制他!让这个傢伙帮我们开门!」 「我正在试……!但是他好像不知道怎么开!他不是这座牧场的人!」 「太慢了……!」维尔连斯牙一咬,「直接下车追!快下车!」 「哈?后面可是有一大段——」 毕斯帝未完的话堵在了喉中。 维尔连斯摀着嘴,一口鲜血吐在衣襟上。 他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无力地垂下来,弯成了奇怪的姿势,苍白的脸上满是冷汗。 「你怎么了!喂!」 「别碰我。」维尔连斯喘着气命令,脸上硬扯出一抹微笑,「看来我就到此为止了……哼……但是以这副身体,过去了只会帮倒忙吧……」 后座的奇路斯制服住了已被触手侵占身体的年轻小伙子,也注意到了前座的异状,他震惊地看向维尔连斯,和毕斯帝面面相覷。 「你……一直是在这种状况下飆车的吗……?」毕斯帝震惊地问,「你这傢伙!到底忍痛忍了多久!你那隻手该不会本来就是断的吧!」 「呵呵……请你说是爱的负伤……好吗?」维尔连斯痛得身体都在颤抖,却还是勾起了微笑,「快点滚过去,野兽,就算没有我,这里可是你的场域。」 「他说得没错。」奇路斯从后座探出头来,「毕斯帝,你先过去吧,这个地方不是我们的地盘,你的话应该能比我们更先找到陛下。」 闻言,毕斯帝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那你们呢?」他紧握拳头,「你们不过来吗?」 「我的触手黏液有治癒肉体的效果。」说着,又有几条触手从奇路斯身上生长出来,「我会治好维尔连斯再过去,我们一定会赶到的。」 「不准治疗!这可是主人给我留下的爱之伤——呜呜……!」 用触手堵住维尔连斯的嘴,奇路斯叫道:「快去吧!毕斯帝!」 「唔!唔唔唔唔唔~~~~!!!」 毕斯帝恼怒地揉揉乱发,接着,他毫不犹豫地踢开车门,衝出车外。 「找到位置之后我马上联络你们!」他一路沿着上坡跑,头也不回地大叫,「老子和亚莱蒂都不是你们那种不怕子弹的妖怪!一定要过来啊!!」 看着他的背影,奇路斯抿起唇。 毕斯帝的身影越来越远,一些庞大的阴影也从草丛和树林中缓慢走了出来,奇路斯用触手黏液迷昏了挣扎的维尔连斯,推门走下车。 野兽的低吼声从四周传来。 公牛、山羊、牧羊犬,还有森林里的一些野兽……儘管他的力量再怎么令动物惧怕和警戒,兽群聚集到这种地步,已经达到不正常的境地。 有谁在背后操纵着牠们。 ——踏入这座牧场的时候,他们就等同于已经踏入了陷阱。 奇路斯关上车门,环视着团团包围车辆的动物,叹息。 「所以说……动物不是我擅长的领域啊……」 他举起手,七芒星的刻纹在血红的眼中转动。 (待续) 百七四、兽交计画 少女的双手反绑着,坐在一张农村风格的布质沙发上。 在她对面的是一个肥胖的老人,他的屁股几乎佔据了两个沙发坐垫,肚子一层层肥油向外凸出,他的脑袋光秃,却在脸上留了一搓苍白的小鬍子,脸上佈满了不少老人斑,在那厚重的眼袋上方,有着一双又小又锐利的眼睛。 老人的身后,全身黑西装的无数男人整齐站成一排,每个人都荷枪实弹。 「欢迎你,我们的女主角。」那老人慢条斯理地说,「路上睡得好吗?」 亚莱蒂沉默着没有回话,身后有人一把枪抵上她的脑袋。 「……。」少女冷冷向上一瞥,对枪口并不感到畏惧。 「你很有勇气,真不愧是举世闻名的军火商的女儿。」老人挥挥手示意部下收枪,「看到枪也不害怕,你对这种大阵仗是不是已经看习惯了啊?」 「你是谁?」亚莱蒂冷冷地问,老人的眉抽动了一下。 身后又有几个人要抽枪,老人又一个手势示意他们走开。 「真要说的话,我是你父亲的客户之一……不过,我们只是小小小小的客户,我们用到魔法兵器的场合非常少。」说着,老人拿起一把枪,在手中把玩,「因为,像这种小小的东西,在教训人的时候就已经很有帮助了……吶?」 砰! 毫无预警地,他朝她开枪。 子弹越过她的肩膀打在她身后的沙发上,少女的神色没有动摇。 只见银发少女侧头瞥了眼身旁的弹孔,目光又淡淡地移回眼前的老人身上,她并不是被吓坏了,也不是全身僵直,她的神色平静,彷彿很篤定老人刚才那一枪不会打在自己身上。几个黑衣人吃惊地张大嘴,就连老人也忍不住暗暗佩服她的冷静。 「看来是个见过很多大场面的小妞啊。」老人摸摸他脂肪叠了好几层的下巴,忍不住讚叹,「那么,艾凡西斯家的千金,和我谈一笔生意怎么样?」 「我对金钱没有兴趣。」 「呵呵……我想也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嘛。」老人不怀好意地笑出来,「不过,我们可是很重视金钱的,所以,就这样吧。」 他打了个响指。 那一刻,无数的枪口指向了少女的后脑。 「我们现在要做一笔生意,以你为女主角拍摄叁部影片。」老人冷笑着,「要是你叁部都配合我们拍完,我就让你手脚无缺平安回去,你觉得怎么样?」 亚莱蒂反绑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头。 「这不需要考虑。」她冷冷地说,「——我配合。」 「哼哼……呵呵呵……当机立断,真的是很有勇气。」老人满意地低声笑起来,将几份文件递上去,「那么,这是这些影片的企画书,当然,我们已经找好专业的摄影团队。」他说着,看了眼站在边上的利瑟比和他身边几个拿摄影器材的人,「基本上,我们的客户对内容没有太多要求,不过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发挥演技。」 亚莱蒂低下头,身后一个男人割断绑缚她的麻绳,她松了松手腕,拿起文件阅读,却因写在开头的几个大字瞇起了双眼。 人兽交影片提案 指定女主角:亚莱蒂·艾凡西斯(特徵:银发碧眼、高挑/照片如附录) 第一阶段:狗姦(见第二页) 第二阶段:豚姦(见第七页) 第叁阶段:马姦(见第十五页) 出价:叁部共十亿元整(现金支付) * 空气中参杂着躁动的味道。 一些不属于自己的意念传入了脑海——怨念、痛楚、困惑、无奈、被控制的卑微感、被奴役的憎恨……毕斯帝·以赛德强迫自己不要去聆听那些意念,又一次嗅了嗅空中的气味。 牧草的味道夹杂着硝烟的味道,还有少女的气味。 亚莱蒂在那边…… 毕斯帝继续快步奔跑,从口袋里抽出一个银色龙形鍊坠。 「要平安啊……!」他焦躁地低吼,「亚莱蒂……!」 奔驰着,隐约觉得森林中、栅栏里,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他,那是一种他不曾有过的异样感觉,风拂过他的头发、拂过他身上每一寸毛细孔,他觉得自己的感知前所未有的敏锐,青草、泥土、动物的屎粪、细微的血锈味——他能闻得到。 那是一股危险的、异质的力量。 伴随而来的,是一种格格不入的怪异感。 毕斯帝踉蹌了几步,绊到地面突起的泥土块,重重向前摔倒在地,他挣扎着用双手双脚爬起来,却一再失败,就像他突然忘记了这副肉体的使用方式一样。满身都是骯脏的泥土和草屑,男人颤抖着用力抓紧地上的草,懊恼地怒吼一声。 「妈的!」他耐不住地大吼,「动啊!这副身体平时是怎么跑步的!快动啊!」 大腿肌好疼。 脚骨好疼、脊椎好疼、全身都在疼痛,每一寸神经、每一寸肌肉。 「亚莱蒂……!亚莱蒂……亚莱蒂!!我马上就来救你了……!」 他试图呼唤那个少女的名字,于是,混乱的意识逐渐明晰了起来,拯救她的意志逐渐盖过了那些莫名的疼痛,毕斯帝撑着身体爬起身,又再一次向前迈出步伐,拔腿狂奔。 (待续) =================== 诸君安安……真的很抱歉!otz 这么久没更不是因为作者发生了什么事,而是笔电性能太傲娇,总字数超过五十万以后,云端编辑器就完全打不开了,连着好几个礼拜点开全部是无限loading然后跳错收场,后续一些发想片段和大纲就这样一直被卡在云端,直到今天回老家借亲人电脑才终于取出来qq 这么长时间没更请各位见谅,今天晚上才开始卯足全力码字,但也只有一点点的分量,今天以后会恢復正常周更的,简版的八百珠加更也会努力生的,不在期间依然投珠留言的小天使们真对不住了!(痛哭流涕) 百七五、英雄的战斗 少女换上了一身廉价的黑色小洋装。 裙摆短得几乎露出她的屁股蛋,内衣和内裤也全被没收了,薄纱之下少女两腿间那诱人的禁地若隐若现,胸前粉色樱粒的轮廓则清晰可见。周遭男人全用淫秽的目光打量着她,但少女的举手投足间没有丝毫羞涩之感,她在几人的带领下大步走进规模可观的马房,在里头,除了无数在休憩的马匹,还有几匹预定要与她交合的动物。 亚莱蒂冷眼环视着眼前的情况,在拍摄人员预备好的床垫上,一条大型牧羊犬伸着舌头端坐,毛色是相当漂亮的黑褐相间,摄影机从叁个方向拍摄着这条狗,在狗的前方坐着利瑟比·夏米尔,他的手中拿着魔杖,杖身并不是国家配给的规格,看起来是黑市流通的物品。 「等一下的指挥就拜託你了,利瑟比。」其中一个摄影人员向利瑟比说,「狗还简单点,猪啊、马啊不太好操控吧,要小心不要弄伤演员。」 「都一样,要同时控制几隻都可以,我刚刚在外面练习过了。」利瑟比回答,「会不会弄伤演员我不能保证,反正按剧本来就好了吧?」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注意到亚莱蒂·艾凡西斯已经进来了。 十七岁的少女确实很美,有着发育良好的胸乳,修长的手脚和性感的水蛇腰,白皙无瑕的肌肤有如羊脂玉般吹弹可破,五官也是无可挑剔的美人。只可惜——利瑟比厌恶地瞇起眼,目光停留在少女柔软的银色长发和那双优美的宝蓝色眼眸——那是他最憎恨的那个男人和那个卑鄙的女人的產物,少女的存在本身就是他们姦情的证明。 「你坐在这里。」 他挪开位置,拍了拍身旁的软垫,又一挥魔杖,牧羊犬便听话地向旁退开。 「欸……下面跟你介绍一下待会儿的流程。」一个带着墨镜的大鬍子男人拿着剧本朝她走过来,「放轻松,深呼吸几口气,虽然把你带来这里的手法有点粗暴,我们都是专业的,还有负责操纵动物的高手,不会弄伤你的,你就放松享受吧。」他说着,指了下身旁的利瑟比,后者不领情地避开了视线。 「话说,我是这个拍摄团队的导演,我叫……算了,不讲名字也好。」那大鬍子男人自顾自继续说下去,「摄影到后製都是我的团队,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会噁心,随时喊卡,我们会下去帮你调整角度,只是,这叁部片一定要拍完。」他在最后那句话加强了语气,随后压低声音,「小妹妹,你应该也想活着离开这里吧?」 「我无所谓。」亚莱蒂回答得淡然。 「好吧、好吧,算你有勇气。」见威胁不起作用,导演似乎也放弃沟通,他站起身,「你看过剧本了,等开拍之后首先帮我们的『男主角』爱抚一下,然后趴下来自慰等狗插你,我们会从叁个角度拍牠插你的画面,所以你要忍耐一下……你看起来很禁慾,应该是处女没错吧?我们想要娇羞一点的感觉,做得到吗?」 亚莱蒂没有回话,她并不打算跟这个男人继续对话下去,那人得不到回答,也自己摸摸鼻子走了。少女的目光移向一旁的牧羊犬,那条大型犬似乎相当侷促不安,牠的双眼时不时散发出紫色的淡光,和利瑟比手上魔杖的魔法石顏色是相同的,恐怕是一种针对动物的心灵控制魔法。 想起家里的大白熊犬莉莉丝,亚莱蒂蹙眉。 牠一定没事的,身为第一魔王的眷族,奇路斯一定也赋予了牠强大的生命力。而奇路斯——奇路斯·克里尼斯一定也平安无事,只是赛门一个眷族被打倒还无法给他造成伤害,他现在一定已经和毕斯帝、维尔连斯在一起。 现在该做的,就是把这些荒唐的人兽片结束掉,回去他们身边。 亚莱蒂握紧了拳头,此时此刻,她的脑海中浮现了乔托·迪欧的身影。 他会生气吗?他会失望吗? 还是,早就已经不再对他们的关係抱有期待? 在摄影机的围绕下抚摸牧羊犬勃起的狗茎时,亚莱蒂不禁想起上次临别前乔托冷漠的眼神、他紧握着她的手的温度,还有大叫着要她反抗时痛苦的表情。 「很好,现在趴下来,把屁股抬高。」 身旁传来导演的指示,少女面无表情地在软垫上趴下来,摄影机给她的表情做了特写,同时有人帮忙调整她臀部的姿势。亚莱蒂可以感觉狗爪子已经贴上她的臀瓣,往前滑上她的背脊,细长的狗茎在她的穴口徘徊。 ——快点结束吧。 快点…… 「——别动老子的女人!!!!!!!!」 突然,熟悉的声音震盪在马房,那是有如野兽的啸吼。 身后的牧羊犬发出惊吓的吠声,连忙逃之夭夭,不仅如此,马房里所有的动物都躁动起来,几个守在附近的黑衣人立刻抽枪警戒,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 ——轰!!! 下一刻,伴随震天巨响,马房上方的铝製屋顶整个被砸碎,屋顶的破片、日光灯和吊扇也一同重重落下来,直往少女的方向砸过去,但那瞬间,巨大的影子降落在她的前方,强而有力的长尾横扫过去,落下的物品连同周围的摄影机飞出去砸了个稀烂。 烟尘四散捲起,随着稻草的碎屑一起遮蔽了视线。剧组人员惨叫逃跑,其他的黑衣人们手上握着枪,在尘土飞扬中警戒着不敢轻举妄动。 亚莱蒂抬起头,看见了那个佈满鳞片的宽阔背影。 「毕斯……」 她话还未说完,一个镶着发光魔法石的银色龙形鍊坠被扔到了她的腿上。 「戴着。」她听见那半龙人粗哑的嗓音,「我对那个发誓,我会保护你。」 「不要硬来,他们有枪。」亚莱蒂毫不犹豫地戴上鍊坠,「先找掩蔽,然后……」 「你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老子块头这么大,不擅长游击战。」毕斯帝双脚挺立站在原地,等待烟尘散去后的决战,「我会撑到奇路斯赶到为止。」 「可是……!」 「——快去!」 毕斯帝一声警告的低喝,亚莱蒂紧咬下唇。 又是似曾相识的场景,又是挡在自己前方的背影。她很想要毕斯帝为她抢一把枪,让他们两人能并肩而战,但现在已经没有多馀的时间说这些了。 少女把心一横,转身奔向一间距离最近的马房,混乱之中有人朝她开枪,但飞扬的尘土帮助她避过,有人在大叫别胡乱开枪,显然他们也不想误射兽交片的女主角。亚莱蒂弯身穿过栅栏爬进牧草堆里,身材巨大的马往旁挪了一步,这让亚莱蒂微愣。 这匹马似乎正试着用身体遮住她。 是错觉吗? 还来不及思考,烟尘已然散去,龙化的毕斯帝·以赛德站在一片混乱的中心,在眾人视线清晰的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展开攻击。 「那是什么!」 「怪、怪物啊!」 「女人!那个女人去哪里了……呜哇啊啊啊!」 「摄影器材全毁啦!」 「快!快去报告老爷子!!」 「去死吧!去死吧怪物!!!」 「啊啊啊啊啊——!」 无数的枪声夹杂着惨叫,直接衝入敌群的做法让对方不敢贸然开枪,儘管体型巨大,龙人的速度却超乎想像的敏捷,他能在对方开枪的瞬间从原地跳开,甚至一手就能捏起一个人的脑袋,尖利的爪子削铁如泥,儘管仍免不了被子弹擦过,坚硬的鳞片却能为他抵挡大部分伤害,不出几分鐘时间,一群黑衣人全都被打倒在地,手里的枪不是飞得远远的,就是被削得彻底。半龙人遍体鳞伤地喘着气,腰桿仍然直挺。 鲜血从鳞片的隙缝中渗出来,他知道自己吃了几发子弹。 还不至于噶屁……很好……这些人就是全部……办到了。 他成功守住了自己的女人,而且还活着。 毕斯帝忍着晕眩感和痛楚转身,慢慢走回那个被破烂压住的床垫。从今以后他没有什么好输给奇路斯的了,他像个英雄一样战斗过了,所以—— 轰!!! 毕斯帝的思考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背部的灼烧感在一剎那炸开了他全身的神经,他的血液彷彿沸腾,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尖叫疼痛,爆炸的巨响震伤了他的耳膜,直到倒下的前一刻才意识到——他被炸了。 半龙人重重摔在地板上,滚了好几公尺,背后冒着漆黑的浓烟。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发子弹射过来,打在他被炸烂的背部,笔直穿过他的胸口,半龙人挣扎着要爬起来,吐出一口鲜血,但接着,两发、叁发……接连着好几枪将他焦黑的背部打成了蜂窝,鲜血四溅,视线消失的前一刻,他看见弹壳从自己的胸口滚落。 咚的一声,强大的龙人倒下了。 鲜红的血横流一地,在一片死寂之中只留着剧烈的喘息声,身穿西装的秃头肥胖老人站在马房的入口,他手中拿着子弹用罄的手枪,喘着气,旁边的部下替他拿着火箭筒。 「该死的东西!」那老人嘶声大叫,「摄影机!狗!猪!女人!全都被这怪物给毁了!摄影剧组去哪里了?快滚出来!把那小妞揪出来!继续拍!」 「老爷,那女人应该还没走远……」 「这东西是从哪里跑出来的!这垃圾!这丑陋的怪物!」情绪激动的老人显然根本没空听报告,他高声大吼着,掏出另一把手枪又朝已经不能动的半龙人指去,却愣住了。 亚莱蒂·艾凡西斯站在焦黑的半龙人前方。 「怎么?」老人的脸色扭曲,「这是你认识的?」 「没错。」少女缓缓掏出藏在背后的手枪,「和我谈一笔生意吧。」 那一瞬间,所有在场的黑衣人的手都往上衣口袋里探,却被老人一个手势制止。 枪身略有碰伤,型号看起来眼熟,十有八九是在刚才的乱斗中飞出去的,眼前的少女儘管态度冷静,但毕竟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很可能连上膛都不会,更别提准度,再论,即使她侥倖击中了什么东西,以寡敌眾很快也会被打成蜂窝。 「你想谈什么?」老人气得连小鬍子都颤抖,「你以为自己还有资格谈什么!!」 瞬间,少女将手枪上膛,抵住自己的脑袋。 她那自杀手势令所有人都愣住了。 「救他活命,我就乖乖配合,不让我手脚无缺回去也无所谓。」亚莱蒂冷冷地说,「但是如果他死了,你们想要的影片就用我的尸体去合成吧。」 闻言,老人的脸色铁青。 「你不敢扣板机……」他试探性地讥笑。 「你可以试试看。」亚莱蒂的手又向下了几分,「而且,这也不是只对着你说的。」 「什么……?」 「你在哪里看着吧?威叔!」突然,少女高声大喊,「我知道这是你主导的!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要是毕斯帝死了,我跟你就在这里道别吧!」 说完,她紧握着枪,等待着回答。 这是一场豪赌。 知道奇路斯能力的人寥寥无几,赛门的失败让她得以推理出幕后的主使人,她知道以那男人的性格,肯定会在某处观察着这一切,但她无法确信威斯林格是否真的在乎她的性命。 毕竟,那男人从她幼时起就一直在问,问她是否真的想活下去。 她这番话令黑衣人们听得一头雾水,纷纷开始交头接耳。人群之中,一个身高和体型都毫不起眼的男人也低头喃喃自语起来——看似如此,却是凑近了别在领口附近的微型对讲机。 「她已经知道了,陛下。」那男人悄声说,「该怎么做?要出手吗?」 『嘻嘻嘻……我听到了,真不愧是我养大的小亚,现在我觉得好骄傲……』耳机另一头传来愉悦又悠哉的笑声,『不过……明明还差一点而已,现在放弃不是太可惜了吗?』 「了解。」男人很快领会王的意思,举枪,「任务继续进行。」 ——砰! 枪声响起的瞬间,大家都以为少女开枪了。 肥胖的老人吓得脸色苍白,黑衣人的也是各个面色铁青,直到看见少女完好无缺的脑袋和空着的手,以及飞落在好几公尺外的手枪,他们才意会过来,是少女手中的枪被击落了。 「抓住她!」 突然有人发号施令,一群人直朝银发少女蜂拥而上。 握紧了胸前的坠鍊,少女的脸色苍白,神情却又很镇静。 「轮到我保护你了,毕斯帝。」她扯下胸前的坠鍊,放在毕斯帝的身边,手指轻轻抚过他的发,「只要撑到奇路斯赶到就好……我们要一起离开这里。」 怦怦! 黑暗中,少女的声音清楚地传达了。 毕斯帝·以赛德的身体已经毫无知觉,但她清澈乾净的嗓音却轻易抵达了他的意识深处,心脏怦怦、怦怦地跳动着,胸口的鼓譟在他模糊的意识中作乱。 这是什么感觉? 他可以感觉到她起身离开,这让他感到痛苦——人们的叫嚣、打斗的声音在他的听觉中逐渐远去,而他佇立于黑暗之中,隐约感觉到,在他的前方有着巨大的身影,他知道那是谁——他不曾见过,却无比敬爱。 他站在祂的脚边,觉得很安心。 在那短暂的几分鐘里,祂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发,而他安稳地闭上了眼睛……十万年以来,暴躁又骄傲的他未曾感到如此平静过。 怦怦。 知道自己有机会能再见到祂的时候,他很高兴,也很害怕。 他从未看清那张脸,而他知道自己或许在害怕着看清那张脸,他知道祂抚摸他时的感觉有多么温柔,却感觉不大出祂的型态,感觉不出来祂用来抚触他的是一双什么样的手——如果是和自己一样就好了——七千年来,他曾无数次如此祈祷。 正因为爱着祂,所以希望祂不要是人型。 因为那种东西——总是轻易死去。 (待续) ================ 这周末努力了一波,下周叁来个谢八百珠加更~ 百七六、兽王觉醒 触手苗床围绕着整座汽车。 一个身穿花俏衬衫的小伙子坐在车顶上,一面缓慢把玩手中的枪,一面用红色的双眼打量着车辆周围许多牲畜,牠们若不是恐惧地呜呜叫,就是被触手綑绑得动弹不得。 好想做爱、好想做爱、好想做爱…… 他焦躁地嘖了一声,环视周遭的动物,儘管性慾强烈得快将他逼疯,动物却不是他所想做爱的对象,这里唯一可作为性交对象的似乎是车内躺着的那个昏迷的紫发少年,但他却对那人有种莫名的、近乎本能的恐惧感。 他是个新生不久的恶魔眷族,而他的王命令他在这里等待。 突然之间,所有围绕在车旁的动物都抬起了头。 就彷彿是一种只有动物能感知的讯息传来了似的,所有动物都望向了同一个方向。 「什么……?」 小伙子疑惑地随着动物的视线望去,蹙眉。 那个方向,正是他的王接到电话后匆匆赶往的方向。 * 少女的格斗技几乎让所有打手都跌破眼镜。 儘管力气小,一双纤细的手臂也没什么力量,她瞬间的爆发力和速度却相当惊人,并且手段骯脏。只见她无所畏惧地迎向一大群朝她扑来的壮汉,侧身闪过的瞬间攻击对方的眼睛,才刚转身又毫不留情地踢向另一男人的要害,她无与伦比的冷静使她能看清对手的动向。 眼睛、咽喉、脚趾、生殖器,她只攻击那些对手最脆弱的要害。 然而,就算是训练有素的战士,以寡敌眾也难以脱身。 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靠打带跑的方式还能勉强脱身,但背后有昏过去的毕斯帝,她知道现在的自己没有退路。前一个人才刚惨叫倒下,后面一个人又扑过来,她瞥见远处还有狙击手待命,要是所有人都倒下,或是距离拉开,那些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开枪。 还能撑多久?几分鐘?几秒? 奇路斯究竟什么时候才会赶到? 亚莱蒂蹲下躲过叁个男人的夹击,朝前方男人的胯下用力挥拳,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她突破重围,却被一记扫腿绊倒。 少女一个空翻以蹲姿落地,未料后方早有人守株待兔,她的长发被一把揪起往后拉,少女顿时失去平衡,突然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她猛然抬头,一个百斤壮汉正抡着拳头朝她衝过来,亚莱蒂牙一咬,手肘向后使出一记肘击,借助反作用力扭腰旋身,前方男人粗重的拳头用力打在自己后方的男人身上,惨叫在耳畔回盪,抓着她头发的手也松开了,儘管躲过直击,她仍然被推飞出去,亚莱蒂没稳住平衡跌倒在地,还来不及起身,数个男人扑上来压住她。 「抓住她了!」 「这小妮子!给她点教训!」 「妈的!竟敢打我子孙袋!」 「让你给猪肏几百次都不够!」 有人压住她的双手,有人掐住她的脖子,亚莱蒂咬牙,抓住掐着自己的那隻大手,却只让对方加重了力道,气管被狠狠扼住,少女难受地皱起脸,她很清楚自己敌不过男人的腕力,缺氧让她逐渐使不上力来,身体也开始发麻了。 还不行。亚莱蒂瞥了眼毕斯帝的方向——还要、再争取一点时间…… 嗷呜——!!!!!! 一声狗嚎赫然划破天空。 眾人还没反应过来,一隻牧羊犬从左方猛扑过来,利齿狠狠咬上了欺在亚莱蒂身上的男人。那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在挣扎与搏斗中退开了。 亚莱蒂不知道自己被谁救了,只知道呼吸又重新恢復畅通,她用力吸了好几口气,意识还模糊着,又赶紧挣扎起身,她试图起身爬向毕斯帝的身边,却很快又被另一个人擒抱倒地。 咚! 额头重重磕了地面一下,痛得发昏。 「这女人还想跑!」那男人大吼。 「很好!就这样按住她!」 「让我们费那么多功夫……咦……?」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地板的震动让无数男人的骂声止住。 猪正在跑来。 不,他们没有看错——那隻肥肿巨大、原先要用来肏这名银发少女的种猪,正以极快的速度朝几个男人跑来,男人的脸色一变,匆忙扔开少女,转身就跑。 亚莱蒂匍匐在地上,眼看种猪正狂奔而来,她立刻护住脑袋缩起身子,然而,在猪即将践踏上她身躯的前一瞬间,那身形肥大的哺乳生物纵身跃起,径直跳过了她,又重重落在地上,就像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目标为何物一般,那头猪继续向前狂奔,直到用力撞飞那些窜逃的男人,几个高头大马的壮汉就像保龄球瓶般溃散一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怎么回事!」 动物的行为实在太过异常,聚集在门口的那些看客逐渐慌了起来。 仓皇之中有人开始大吼。 「这些动物疯了!!」 「快逃!」 「闭嘴!别管那些畜生!快把那个女人带过来!」脑满肥肠的老人还在大吼,「没了那个小妮子我们就别想拿到十亿!快带她……啥?!」 老人的话很快打住了。 马房唯一的出入口已经挤满了山羊群,不仅如此,被关在栅栏后方的马匹也全在躁动,他们踢着木栏,来回跺脚,巨大的身躯和激起的牧草屑使人们感到极大的压力。 「那个操纵动物的傢伙在哪里!」有的黑衣人们很快推测出嫌疑犯,拿枪指向躲在角落的剧组人员,「拿着老爷子给的魔杖还想搞我们!活得不耐烦了吗!」 「不是!不是我……!」被同事向前推出去,利瑟比·夏米尔吓得脸色发青,「我根本没要牠们动!是牠们自己动起来的……!」 「不是你!还有谁!」 「他妈就是你干的!快让这些动物停手!」 在人们内鬨的同时,亚莱蒂也终于爬起身。 鲜血从她额上汩汩流出,她头疼得摇摇晃晃的,视线也模糊了,残存的理智却很清楚自己现在该做什么。这场突如其来的混乱给他们造出了逃跑的最佳时机。她咬牙朝毕斯帝爬去,在那焦黑男人的身旁趴下来,伸手凑近毕斯帝的脸庞。 指腹感觉到了鼻息,毕斯帝还有呼吸。 没办法抱着毕斯帝走,但至少要拖他到安全的地方。她试图直起身,忍住疼痛带来的晕眩,鲜血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四处张望,注意到最后方有个隔间的栅栏内是空的,儘管算不上安全,但只要撑到奇路斯赶来就可以了。 一定要撑住。 自己是死是活都无所谓,但毕斯帝——少女拾起银色龙形的项坠,戴上胸前——毕斯帝·以赛德在遥远的未来里,还有一定要完成的梦想。 所以…… 所以…… 不能……在这里…… 不能……死——…… 咚。 视线消失了。 儘管意志坚定,头部受到的伤害却似乎超出她的预想。 她倒在毕斯帝的身旁,视野一片黑暗,知觉也逐渐流失,她的头很痛,痛得像脑壳就要炸开一样,理智连同思绪一起模糊,对现实的逻辑也完全混乱了。亚莱蒂隐隐约约还记得自己倒在地面上,一股失重感却逐渐将她向下拉扯。 对了,她知道这种感觉。 就像在梦里感觉到的一样,寧静的黑暗。 她在下坠,不断地下坠。 虚浮模糊之中,坠落感逐渐消失了,她查觉到自己坐在一张椅子上,掌心传来毛茸茸的触感,她低下头,看见黑暗之中,脚边匍匐着一团银白色的毛球,像一头野兽。那野兽平贴的耳朵轻轻动了两下,接着,抬起了脑袋。 是她的爱狗莉莉丝吗?但牠的身体似乎就像博美狗那样娇小,亚莱蒂盯着那头银白色的兽,而那兽也慢慢望向她,牠不似大白熊犬那样温驯乖巧,也不像博美那样讨人喜欢,那是冷静又噙着傲慢,属于帝王的眼神—— 亚莱蒂愣住了。 禁不住,她唤出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毕……斯帝……?」 * 倏然,现实中昏迷的男人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变成了野兽似的黄铜色,瞳孔收缩得极细。彷彿是呼应他这一刻的甦醒,所有的动物都躁动了起来,只见男人坐起身,傲慢的视线先在身旁昏迷的少女身上冷冷扫了一圈,而他的鼻子很明显地动了几下,接着,他望向了前方那群被动物围绕的黑衣人。 死。 一股没来由的愤怒淹没了他。 必须杀死他们——让他们后悔自己曾经活过! 他并不明白这种情感从何而来,但思考和追究向来不存在他的字典中。 男人站了起身。 他的背部整片烧焦,背脊却那样直挺,像一个王者,将昏迷的少女护在身后,纹理分明的壮硕肌肉一抽一颤,然后,青筋暴了出来。 「嗷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从他口中发出来的,并不是人类的声音。 黑衣人全都吓住了,惊愣地望着眼前那本该濒死的男人,焦黑的毛发从他身上生长出来,又迅速掉落,像一匹换毛的兽,毛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掉落和生长着,他的身体变形得厉害,每一吋肌肉、每一寸骨骼都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杀死细胞,以崭新的姿态重生,他的脊椎弯下来了,双手着地成为前肢,焦发脱落,柔软的银白毛发覆盖他的全身,而他的身体不断变大、变大,撑破衣服,大过了马匹——直到成为一头叁公尺高的巨狼。 空气改变了。 黏腻的、危险的空气,刺入骨髓那样令人发疼。 (待续) ====================== 诸位看官! 名副其实的忠犬终于驾到了!↑↑↑ 魔皇姥爷一直把人妻当狗看是有原因的 虽然迟到了许久,这是感谢简版八百珠的加更~ 感谢各位的投珠和留言! 百七七、变种怪物 奇路斯·克里尼斯在牧场的草原上煞住了脚步。 即使是远在数百公尺外的他,都听见了那慑人的长嚎。 草丛沙沙响动的声音使他惊惶地四顾张望,只见牛群、羊群、周遭飞舞的蚊蚋、地上爬动的蜥蜴……所有双眼所能见的非人生物彷彿都被那声长嚎给惊动了,牠们纷纷仰起头来,全都望向同一个方向——望向山丘上的那个红屋顶马房,俯首称臣。 觉醒了。 空气中魔力的波动使奇路斯感觉到了这一点。 就像当时他被创世的魔皇而觉醒一样,第五魔王毕斯帝也已经觉醒了。 然而,此刻闪过他脑海的并不是安心,而是一股几乎令他窒息的恐慌感。 毕斯帝的觉醒并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即使是鲜少过问魔界是非的第一魔王也听闻那个传说,兽种淫魔被誉为最接近狂魔、也是力量最强的淫魔种,那样强者济济的国家叁千年前却曾遭到灭国,甚至造成此后数十年周边魔国的动乱,而那个几乎彻底毁灭第五魔国的「大灾害」——正是第五魔王。 觉醒后的毕斯帝——绝不是什么盟友。 「陛下……!」奇路斯紧握拳头,再次拔腿狂奔,「陛下!要平安无事啊……!」 * 「那、那是什么……!」 在巨狼的俯视下,黑衣人们面露恐慌。 「人变成了狼……」 「太大了吧……」 「开、开枪!快开枪!!」 惊恐的人们纷纷举枪反击,砰砰砰的枪响震盪着整个空间,子弹打在巨狼的身上,开出了几个洞,却没有流出任何一点血液,弹孔甚至在几秒间就消失了。 巨大的银狼无视于这些玩具似的枪弹,一声怒吼,狂暴的声波激盪着整个空间,几乎令人发聋,有几个人承受不住恐惧,双腿一软跪坐下来,失禁了。 「怪物……!」肥硕老人的脸色铁青,「撤、撤退!快撤退……!」 人们窜逃的瞬间,巨狼向前跨出一步,又一声咆哮。 就彷彿是给所有动物下了命令一样。 那瞬间,包围入口的山羊群涌而入,马匹踏碎了围栏,猪与狗也展开攻击,手足无措的人们不是被羊角顶飞,就是在慌乱的推挤中跌倒,幸运逃到外头去的几个人很快又被撞倒拖回,这些动物的身体就像刚才站起来的那个男人一样开始变形,暴增的肌肉量和异变的骨骼结构使牠们获得了超乎常理的惊人力量,黑衣人军团不出几秒时间就完全溃散。 简直是无比荒谬的奇景。 「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被种猪压在身下的肥胖老人仓皇大吼,「这种魔法听都没有听过!!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惊慌无措的不只有身为领导者的老人和溃不成军的黑社会。 原本躲在角落观望的摄影团队也遭到动物攻击,不是落荒而逃,就是匍匐求饶,利瑟比·夏米尔属于前者,靠着那根从黑市交易得来的魔杖,他短暂转移了部分动物的注意力,然而这并没有成功让他取得对动物的控制权。奔跑在远离马房的草原上,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是为什么,前一刻原本还好用的魔杖,此刻莫名成为了无用的棒子,彷彿有种未知的力量强行将他的魔力覆盖过去,那力量庞大得无所匹敌,令人毛骨悚然。 想起刚才眼前的画面,利瑟比又一次脸色发青。 ——濒死的人类变成了狼。 而且,回想刚才那个画面,亚莱蒂·艾凡西斯一昏迷过去,那个本来失去意识的半龙人就醒过来了,他起身时那将少女护在身后的姿态简直像是为了她而暴走、为了她而觉醒,甚至——说这一切都是亚莱蒂·艾凡西斯一手造成的也不为过。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听说那个女孩是没有任何魔法能力的普通科生吗? 而且,那头狼身上令人发寒到骨子里的气场又是怎么回事? 利瑟比止不住狂流的冷汗,恐惧使他爆发了肾上腺素,也使他手脚的力气被抽乾,他越跑越慢,浑身抖个不停。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被高起的土丘绊倒,狼狈地跌倒在草丛中。 好可怕…… 比起小时候逃离父亲的暴力还要令他害怕。 但是恐惧之外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他的背脊发凉,下腹却很热,全身都难受得令他想吐,利瑟比挣扎着想起身,手脚却使不出力来。 突然,一个人影尖叫着飞扑向不远处的草皮。 他惊愕地回头一看,只见团队的导演就趴在他附近几公尺外,那男人光着屁股,满脸都是泥土和泪水,脸上的墨镜碎裂,一条腿似乎断了,歪成惨不忍睹的角度,他用双手匍匐着往前进,然后,他的背后出现了一个黑影。 利瑟比屏息,那男人也哭叫出声。 那是一头公牛——不,看起来已经不像是公牛了。 那头有着公牛特徵的生物「站立」着。 牠的四肢有蹄,用以站立的后肢看起来比一般的牛要健壮上叁倍,上身极壮,上臂和胸腹的看起来就像是人类的肌肉,胯下之间生着一条有如球棒般粗的挺立阴茎。 「饶了我……饶了我……」 那大鬍子男人就像个无助的小孩一般求饶哭泣。 「放过……我……救命……救命啊……」 接下来的那一幕让利瑟比瞪大了双眼。 只见那公牛似的生物将牠巨大的阴茎对准了男人的肛门,而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响彻天空的是男人凄厉的惨叫。 利瑟比·夏米尔的脸色刷得惨白。 交合的声响混杂着哭吼回盪在原野上,鲜血溅上了草皮,公牛怪物的吐息化成炽热的白烟,像残忍神话里凌辱的场景。躺在附近的利瑟比浑身颤抖个不停,一动也不敢动。 那是什么怪物?是刚刚那头狼变成的吗?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难道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明明还有没完成的事,明明还有一定要去做的事,就要在这里都结束了吗—— 沙沙…… 附近草丛摇动的声响让他吓得思绪戛然而止。 他匆忙朝声源望去,只见在那公牛怪物的前方——站着一个短发红眼的高大少年。 (待续) ====================== 周末母亲节回乡探亲了 更新晚了一天给各位道歉qq 简版竟然惊人地来到900珠了w 这週四努力挤一波加更~ 百七八、即时赶到的守护者 少年的吐息很仓促。 他直挺着背脊站在那头公牛怪物前方,妖异的红色眼睛打量着怪物的身躯,涔涔汗水滑落他的脸庞,即使少年看起来还算有点肌肉,但人类绝没可能是怪物的对手。 但出乎利瑟比意料的是,那公牛停下了动作。 牠的口中发出低沉的叫声,彷彿是在警告靠近的少年。 「救……救救……我……」被压在底下的大鬍子男人悲惨地啜泣着,向前抓住少年的裤管,「求求……你……救命……啊……」 那红眼少年瞪大了眼睛。 「你是……导演?」 少年开口说话的瞬间,利瑟比愣住了。 他认得那个声音。 那个身型——儘管头发剪短了,总是畏缩驼着的背脊也直挺起来,他却仍然认得,那是先前曾在他们团队里当过汁男的窝囊打工仔——奇路斯·克里尼斯。 为什么奇路斯会在这里?利瑟比愣愣地摀住嘴。是追着亚莱蒂·艾凡西斯过来的?他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难道和那个可怕的狼人是一伙的? 不……但是,他可是奇路斯,那个一直被他们践踏在脚底下,窝囊胆小,只有性慾比常人高出数倍无能高中生……就算改变了发型,也不可能改变奇路斯的本质。 「你、你是……奇、奇路……斯……?」导演似乎也终于认出了眼前少年的身分,「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闻言,少年脸色变了。 「你们是一伙的吗!」他突然跪倒在地,用力揪住导演的衣领,厉声怒吼,「为什么要把亚莱蒂大人带走!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我吗!是因为讨厌我吗!!」 他这番动作彻底激怒了公牛人,只见那怪物一声怒吼,锐利的角朝少年顶去,刺穿了少年的脑门。利瑟比一度闭紧双眼,然而,预想中的惨叫并没有传来。 再次睁开眼睛时,却见奇路斯·克里尼斯还跪在原地。 他紧紧握着公牛刺穿自己脑袋的角,额头没有流下一滴鲜血。 那双血红的眼睛散发着恐怖的威压感。 「弄清楚你动手的对象,劣种。」少年冷冷地开口,低沉的嗓音充满着愤怒。 瞬间,公牛的瞳孔因恐惧而收缩。 奇蹟似地,牠缓缓退开了,将牠萎掉的阴茎抽出男人满是鲜血的直肠,缩抖着退开了几步的距离。奇路斯·克里尼斯本该破洞的脑门——竟没有一点伤口。 虽然很难以置信,但这个窝囊胆小的少年——拥有足以与怪物抗衡的力量。 躲在草丛里的利瑟比注视着眼前这一幕,眼中彷彿又燃起了一线生机。 「快点回答我!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奇路斯没有再去搭理畏缩的公牛怪物,只是继续大力摇晃着大鬍子男人的肩膀,「你们到底想对亚莱蒂大人做什么!!」 然而,被他大力摇晃的男人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他。 「唔、太迟了吗……」奇路斯喃喃说着,咬牙。 身为第一魔王的他能感觉到,那是渴求性爱的眼神,渴求与兽类交合的眼神,眼前的男人儘管还毫无自觉,但他已经成为了毕斯帝——「兽交的魔王」的眷族。 儘管不及狂魔那样可怕,毕斯帝拥有的力量也足以媲美狂魔之王,假使这附近所有的生物都变成了毕斯帝的眷族,要是真打起来,他也有可能屈居劣势。 「不行……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要是陛下有个万一……」奇路斯丢下手中的男人,撑着膝盖站起身,「要是毕斯帝想对陛下做什么……以她现在的身体……!」 「——等一等,奇路斯。」 突然,草丛传来沙沙的响动。 少年猛然回头,只见草丛里踉蹌走出了一个男人。 认出男人的形貌,奇路斯的脸一阵扭曲。 「副导演……!」他紧握拳头,手腕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是你……!」 「不、不要那样看我……我也是被逼的!」立刻察觉奇路斯对自己的敌意,利瑟比扑通一声跪下来,「你、你在找亚莱蒂·艾凡西斯对吧?你……你大概不知道,我的本名是利瑟比·艾凡西斯,我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 闻言,奇路斯的拳头稍稍松开了。 「亚莱蒂大人的……哥哥……?」 「没错!我是被利用的!」紧紧抓住奇路斯的裤管,利瑟比辩驳道,「那些人利用我找到我妹妹……!我过于害怕没办法反抗他们……你能体会这种心情吧!奇路斯!」 看见少年为难的神情,利瑟比知道自己成功了。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恐怕就是咬舌自尽都不愿意说出那个名字吧,但现在,在见过刚才那副地狱般的景象后,就算是用尽手段,他都要抓住一线生机。 因为,他还有一定要去做的事。 「所以……亚莱蒂大人被抓……不是因为我……可是……!」奇路斯看着这个过去践踏自己的男人就像卑微的奴隶般匍匐在自己脚边,心情微妙,咬牙又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你看见亚莱蒂大人了吗?她人在哪里?」 「在里面的马房,她昏过去了……」 话一出口利瑟比立即就后悔,看奇路斯那种奋不顾身的态势,肯定会赶到亚莱蒂·艾凡西斯身边去。他顾忌地瞥了眼还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公牛怪,假使奇路斯现在离开,那么自己绝对会成为这怪物的下一个饵食。 那个胆小窝囊的傢伙既然如此有勇气,代表他就算面对那头可怕的巨狼也有胜算吧?如此一来,比起计算自己跑赢公牛怪的胜率,还不如跟着奇路斯,存活率会来得高一点。 「亚莱蒂大人……」 「等等!」 眼见奇路斯马上就要丢下自己,利瑟比赶忙抓住了少年的衣襬。 「我、我跟你一起去吧……」他努力按下自己心中的恐惧,嘴角微微抽动,「那是我的妹妹,我也很担心她……所、所以……」 「请你自己跟上来吧。」如他所料,奇路斯丝毫没有保护他的打算,苦着脸挥开了他的手,「抱歉,我现在没有空去管陛下以外的人的性命……」 说完他马上就跑了,利瑟比在心里低咒一声,害怕地瞄了一眼附近虎视眈眈的公牛怪,然后拚死撑起那双还在不停打颤的双腿,跟上了奇路斯·克里尼斯的步伐。 这个赌注最好可以换回他的性命。 但他所说的「陛下」又是指什么?难道是亚莱蒂·艾凡西斯吗?自以为是女王,办起了皇宫家家酒吗?利瑟比在心底鄙夷地唾弃,却想起幼时那个男人梦魘般的身影。 * 好小…… 好窄。 浑身无力。 令人不快…… 狼王站在马房的正中央,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眼前一片残暴的兽姦景象,就在方才,臣服于他的所有兽族成为了他的眷族,牠们获得了恶魔的变异能力,也获得了思考的智慧,而那些惊惶逃窜的人形物种——牠曾听说是另一个世界里名为「人类」的弱小生物——如今正沉浸在「兽交」的恐怖、折磨和快感之中。 看着他们受到兽种凌辱,牠感觉力量似乎正以微小的幅度渐渐恢復。 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哪里? 牠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牠与其他六个淫魔之王一起前往魔皇的圣殿,然后,隐约听见「祂」在黑暗中呼唤他的名字,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牠还记得刚甦醒时那种愤怒的感觉,然而现在已经回想不起原因,狼王冷冷一瞥其中一个被刚变异的猪魔强暴到涕泪纵横的肥胖秃头老人,咧嘴冷笑。 但,即使力量恢復一丁点,也不能改变他被大幅削弱的事实。他曾凭四足在魔界的大地闯荡,因此仅仅是站在这片土地上就能明白——这并不是一个对魔族友善的世界,空气中的魔力稀薄到连呼吸都会流失力量。 似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虽然周遭没有熟悉的物种能当作比例尺,他察觉到自己这副「兽王」型态确实比平常还要小。倘使现在有打算加害他的愚蠢魔族出现,他恐怕也没有过去那足以被称作「灾害」的力量能够抗衡。 是魔界传说中的「召唤」吗? 但又是什么召唤牠来的?什么东西有这种能耐胆敢召唤魔王? 他四处张望,视线扫过那些被魔化的兽种压在身下的渺小人类,不可能是这些小垃圾召唤了他,他思考着,很快回想起自己刚觉醒时那种愤怒的情绪。 那时他身边有谁,而且,那时的他强烈想要守护那个「谁」。 兽王猛然回头,只见身后一条只有牠手掌大小的犬魔正在拨弄地上昏迷的生物。 银发的雌性人类。 狼王齜牙一个警告,犬魔缩了下身体,逃之夭夭。 一种强烈的感觉正告诉牠,即使是眷族也不允许触碰这名少女。牠冷眼俯视着这未知的生物,明明是这么脆弱渺小的生物,牠竟然不想捏死她。 这是什么…… 银狼转过牠庞大的身躯,低头凑近少女的身旁,嗅了嗅她的气味,血的锈味、雄性生物的液体臭、兽类的气味、沙土,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登时,巨狼的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奇妙的情感,已经许久没有发情的牠,如今却被这娇小的东西勾起了性慾——不、不仅如此,牠对她產生的意念,远远在性慾之上。 想要她。 一股有如本能般的衝动在呼唤牠,牠想要她。 下身不可控制地发热起来,勃起的兽茎平贴下腹,牠用鼻子翻动那个少女的身躯,而她身上又薄又暴露的黑色小洋装被掀了起来,露出底下一片诱人的雪白。牠用舌头舔过去,少女的半身便湿了,她是那样渺小,脆弱得牠可以一口咬死她。 这个女人绝对承受不住与牠的交合,牠很清楚这一点。 但那又如何? 没有必要对素未谋面的弱种怜悯。 只要像以前一样,忠于自己的慾望就够了,没错——就像以前那样。 「——别碰她!!!」 霎时间,窜入鼻腔里的细微气味让狼王赫然回头。 只见在马房的门口站着一个气喘吁吁的人类,所有正在交配的眷族全都停下了,牠们警觉地瞪视着眼前这名人类少年,却没有兽类胆敢轻举妄动。毕斯帝知道牠们在害怕什么——少年身上飘出来的气味不属于人类。 他有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眼睛里有着七芒星的圣纹。 「奇路斯……是吗?」狼王齜牙,冷冷地转过身,「这可真是位稀客。」 「呼……呼……别碰她……」奇路斯紧揪着胸口,颤抖得不停,炯炯有神的双眼却死死瞪着巨狼那根足足一公尺长的勃起兽茎,「你想把她弄死吗?毕斯帝……」 「看来你知道这小东西……」巨狼皱起脸,「她是什么?」 「你……你没有记忆?」奇路斯瞪大了眼,「你不记得她是谁了吗?」 「为什么我要知道下种的身分……」 「——别说她是下种!」奇路斯怒吼着打断了他,「你连自己的皇帝都认不出来吗!」 「皇帝?」巨狼的瞳孔顿时收缩得极细,嘶吼,「把一个脆弱的渣滓认成万魔的皇帝!你终于疯了吗?第一魔王!」 「有问题的是你……!是你不记得了!」大量触手从少年的身上生长出来,奇路斯狠狠咬牙,「离她远一点!不然我不晓得会对你做出什么事!」 「对我做出什么事?」巨狼愤怒地齜牙,牠拱起身子,摆出攻击的态势,「不派使节擅闯我的领地、还敢口出狂言!是不是该让你想起王与王会面的礼节了!奇路斯!」 牠的吼啸震盪着大地,化为眷族的兽类纷纷丢下人类逃开。知道这是两个王之间战争开打的前兆,奇路斯嚥了口口水,触手从他的双脚生长出来,蔓延至地面,吞没了几个离他最近的人类,那些人的身上也纷纷长出触手,逐渐将他方圆数公尺内化为苗床。 这是他目前所能接触到的,为数不多的「能量」,奇路斯暗暗想着,紧握拳头,如果不动用都内那五百万名眷族的能量,他可能打不过现在的毕斯帝,最坏的打算是,今天回去以后,很有可能在电视上看到触手疫病再度爆发的新闻。 但,就算是要使首都再次沦陷,他都不能让毕斯帝碰亚莱蒂一根手指。 因为在魔界,所有与第五魔王交媾过的上万名魔族——没有一个能够存活。 (待续) ===================== 感谢简版九百珠加更~ 百七九、双王相争 利瑟比·夏米尔才刚跑上山坡,就与大量逃难的动物错身而过,他吃惊又疑惑地望向那些惊慌逃走的兽群,有用两脚奔跑、也有用四脚奔跑的,无论何者,那些兽类都已变形得不再像常识所认知的动物,他连忙转头看向马房,但下个瞬间,眼前的景象令他呆住了。 奇路斯·克里尼斯在他眼前活生生被巨大的狼爪拍成肉酱。 才刚抓住的救命稻草马上成为灰烬,利瑟比吓得跌倒在地,瞪大的双眼满是恐惧,然而,就在他即将被绝望吞噬的瞬间,奇路斯被拍扁的那个位置却突然生出了巨大的触手,他吃惊地张大了嘴,看见那些触手迅猛地缠上巨狼的前爪,喷射出腐蚀性的黏液。 这是做梦吗? 怪物竟在和怪物战斗。 如非亲眼见到这荒谬的一幕,利瑟比绝对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然而,比起坐壁上观这场精彩的怪物大战,更现实的首要任务是要保全自己的生命安全。 他慌乱地想着,眼角馀光瞥见了还倒在马房深处的银发少女。 化为战场的马房中,巨狼一声咆哮,连着被触手紧缠的前肢一起挥向樑柱,水泥柱就像脆弱的饼乾应声断裂,受不住衝击的触手团飞出去,狠狠撞在墙面,又立即沿墙蔓延开来,将半面墙壁化作恐怖的苗床,接连生长出的触手纷纷向巨狼喷出酸液。 狼王敏锐地避开,但这个空间对牠巨大的身体过于狭窄,牠的半身撞垮了后方的围栏,酸液溅在牠的前腿上,冒出阵阵白烟,融蚀了美丽的银色毛皮。 牠黄铜色的眼珠一转,望向自己受伤的前腿,咬牙。 突然,牠发出一声巨大的咆哮。 那并不是狼嚎,而是龙的吼啸。 从受伤的前腿开始,层层鳞片从牠的身上生长出来,转瞬之间便覆盖了全身。牠的身体变得更加巨大,衝破了马房的屋顶,毁坏半边建筑,灼热的身体散发出阵阵白烟。 似乎是感受到警讯,触手立刻伸长化成人类的手臂,快速飞向倒在建筑中央的少女,却在即将触碰到她的剎那前,一条长尾横扫过来,将触手连同半面墙壁一起轰飞。 触手团狼狈地滚落山丘,先前被吞噬的几个人类也在这波衝击下被吐了出来,歪七扭八地躺落在草皮上。它重重摔进丘下的泥塘,在烂泥中挣扎着重塑身体,数隻红色的眼睛从触手的中心睁开,注视着山丘上的那座废墟。 如今站在废墟中央的已不是方才的狼王,而是一条黑色的巨龙。 龙王型态——那正是第五魔王用以摧毁自己国家的最强型态。 第一魔王化为人形从泥塘里爬出来,它的触手再次化作双脚踏上土地,少年仰头望向浑身佈满坚硬鳞片的巨龙,知道自己的触手毒液对毕斯帝不再有效。 不仅仅如此——他的视线停留在巨龙的嘴边,牠高热的吐息正化为细小的火舌——擅水不擅火的触手很有可能瞬间就被毕斯帝的烈焰烤成焦炭。 战况极为不利,但也并非完全没有胜机。 首先,龙王型态的敏捷度不及兽王型态,破坏力虽强,却容易失准;再者,维持龙王型态需要大量魔力,凭毕斯帝现在的眷族数量,要在这个世界长时间维持这个型态是不可能的。 毕斯帝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这让他知道即使是最强型态的毕斯帝也同样不敢贸然进攻,无论如何,他在魔界建立起的第一魔王形象不容置喙,过去和那些妄图进犯魔皇城堡的魔王之间的战争更不是打假的,并且,毕斯帝虽狂暴,却是能够判断情势的王。 在牠堕落成人人唾弃的「无能魔王」和「灾害」以前,牠曾是淫魔中战绩最辉煌的王。 先把牠从亚莱蒂大人身边引开,再利用触手的敏捷度打拖延战。奇路斯咬紧下唇,人形的肉体逐渐瓦解,无数触手又从他的身体生长出来——要在毕斯帝察觉到自己的战略前压制牠。 眼看泥塘里的奇路斯再度进入备战状态,毕斯帝冷冷地瞇起眼。 牠抖开身上的瓦砾碎屑,不着痕跡地往后瞥了眼身后的废墟,松开蜷成球状的长尾,在那中央躺着被牠小心守护的银发少女。 绝对不能把这东西让给奇路斯。牠咬牙切齿地想着,很快又将目光移回山丘下的触手之上。那个叁句话不离开魔皇陛下的疯子要是真把这小东西当成万魔的皇帝,那她全身的孔很快就会被上万条蠕动的触手鑽开,死得怵目惊心。 要让她远离战斗的场域才行,幸运的是,奇路斯似乎也有这个意思。 暂时把她留在这里应该不大碍事……想着,漆黑巨龙展开雄伟的双翼,腾空跃起,拋下已成废墟的马房,朝山丘下的泥塘俯衝而去。 两大魔王的交锋,使大地都为之震撼。 轰隆轰隆的巨响在牧场四处响起,龙息的烈火燃烧草原,遍布地底的触手入侵地下水源,将方圆数十的大地搅成整片泥浆,山丘开始坍塌了,废墟里的瓦砾和沙尘震盪着,亚莱蒂·艾凡西斯在意识模糊中感觉到有人在碰触她,于是她努力撑开了眼睛。 视野被鲜血染红了,看不清来者。 「醒醒……妈的!」 有一隻手十分粗鲁地拍着她的脸颊,脑震盪却使亚莱蒂浑身的感觉都不太切实,她模模糊糊中又垂下眼帘,隐约听见身边的人气愤地嘖了一声。 「要不是你是那傢伙的宝贝……该死!」 声音听起来很像那个男人。 那个每天晚上掐着她颈子,逼她怀上孩子的男人。 「父亲……」她在意识模糊中忍不住低喃,「放过我吧……父亲……」 拍着她脸颊的手突然顿住了。 「我没办法……生下磐石的主人……也没有、魔法……才能……」失去支撑,她无力地向前倒进一个温暖的怀里,「我不想……每天晚上……再和你上床了……」 看着在怀里昏厥的少女,利瑟比·夏米尔瞪着双眼。 「你说什么……喂……」他紧紧抓着少女的肩膀,眼神动摇得厉害,「你是说……那个人渣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睡吗……喂……罗伦他……罗伦他不是这样说的啊……」 昏迷的少女没有回答他,利瑟比的脸一阵扭曲。 「妈的……妈的……浑蛋……!」他焦躁地揪紧少女的肩膀,神色混乱至极,「你不是那个男人的宝贝吗!为了你心甘情愿放弃妻子和孩子……不是这样的吗!你是我向那个男人復仇的道具啊!我要把你被野兽凌辱的影片寄到他眼前!看他懊悔窝囊的脸啊!!」 少女仍是昏迷着,利瑟比激动的泪水滚落了眼眶。 为了能够糟蹋这个女孩,他不惜欺骗弟弟、与黑社会作交易、杀了条无辜的狗、把整个团队拖下水,弄得自己狼狈不堪,即使搞到这副境地,他都还不觉得后悔,因为只要一想到那个男人悲愤交加、涕泪纵横的模样,他就会觉得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他好恨。 好憎恨那个践踏了他们的童年,践踏了他们母亲的那个男人。 憎恨他的暴力、他阴晴不定的烂脾气,憎恨他就因为一句「情妇怀孕了」而把他们赶出家门,憎恨那个男人对母亲的不闻不问,更加可憎的,是他在母亲死后数年终于来访,他们以为那个人渣终于良知觉醒,想起了自己的孩子,还想着该怎么摆脸色,却没料到那男人开口第一句话,却是希望母亲重新替他生一个孩子。 在得知母亲已死后,他更是绝情地转身就走。 他的眼里从来没有他们。 他恨极了那个男人。 为了復仇、为了践踏那个男人高傲的自尊心,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少女,这个听说是他掌上明珠的少女,他要他体验绝望的滋味,要他也体会所爱之人被羞辱的痛苦,要他跪在地上哭着请求原谅——应该是这样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少女与他们一样。 那个男人的眼里没有任何人。 泪眼模糊之中,他彷彿又想起幼时父亲抡着拳头朝他们衝来的模样,而他——那个比谁都冥顽不灵的利瑟比·艾凡西斯,总是挡在兄弟的前方,被打得遍体鳞伤。 而今,他与兄弟的关係,却比谁都疏远。 为了守护什么而受伤,他已经受够了……已经受够了才对。 利瑟比紧抱怀里的少女,将脸埋在她瘦弱的肩膀。废墟之外,怪物们激烈打斗的震盪使他从回忆中慢慢抽身而出,他放开手中的少女,脱下外套,给衣着单薄的少女穿上。 而后,他背着那银发少女,那有着一头他最厌恶的发色的少女,缓缓站起了身。 「给我撑着点……」他用沙哑的嗓音低吼,「在到医院之前,都要给我活下去!」 (待续) ================= 没想到不知不觉中繁版也600珠了 下星期行程比较紧一点,容我周五再来一波谢珠加更~ 百八十、陷阱或救援? 通往牧场外的路极为曲折。 利瑟比知道自己从来不是这种英雄角色,揹着同父异母的妹妹逃跑时,却想起幼时揹着年幼的弟弟逃家的景象,那时,罗伦的头被父亲的皮带扣打伤了,鲜血直流。 他们无助地在黑暗里奔走,无论是那个时候还是这个时候,都没有人向他们伸出援手。 而今,他又干了同样的傻事。利瑟比滑下陡坡,藉着障碍物的掩蔽离开那个怪物大战的危险山丘,跑进树林里。那两头巨大怪物打得正激烈,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他们目标的少女已经被带走。利瑟比一面跑,一面气喘吁吁地回头望,要是他带走亚莱蒂·艾凡西斯的事情被那两头怪物看见,自己必死无疑。 他不爱她,一点都不爱这个和他毫无关係的女孩,但只是看着她,就会令他想起幼时的自己,那时,他有着一头和这女孩一模一样的银白色头发。 或许并不是真的想救她,而只是想拉当时那个倔强的银发男孩一把吧。 「呼……呼……」 在莫大的焦虑及恐惧之下他被自己赋予的使命感沉沉压着,加上背上少女的重量,呼吸逐渐喘不过来,利瑟比不敢慢下脚步,血液供氧不足导致他的视线开始模糊。 还有多远?离出口还有多远? 到底要跑得多远才是能稍微安心休息的距离?他没有从巨狼眼下逃跑的经验,恐怕自己也是开天闢地第一人吧。利瑟比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终于体力不支,靠上一旁的树干。 「妈的……呼、呼……」他大力吸了好几口气,努力摇摇头挥去恼人的耳鸣,大地还在震动,是大战的怪物引起的,他知道这里还不是安全范围,因此不敢放下背上的少女。 「明明……都已经……看不见山丘了……!可恶……!」他嘶声力竭地说,大口喘着气,「那些怪物到底是怎样啊……!」 太荒诞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梦就好了。 儘管心里如此企盼着,肺部的疼痛和手脚肌肉的撕裂感仍是将他拉回沉重的现实。利瑟比用力摇摇头,咬牙撑起身子,将背后的少女又上提了一点。 必须再拉开距离才行。 必须再…… 「咩……」 突然,不知何处传出的羊叫打断了他的思绪。 利瑟比瞪大双眼,凉意从背脊一路袭上后脑,头皮发麻。 沙沙、沙沙…… 草丛响动的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利瑟比·夏米尔屏息,感到自己的四肢和颈子都冻住了,整个胃都在灼烧。不!不要往回看!不能往回看!他心底某一处正在尖叫着告诉自己,恐惧一点也没让他的神经变得敏锐,他开始耳鸣,在嗡嗡的声响中伴随着一些粗重的喘息,不属于他的呼吸。 利瑟比费了好大的劲才嚥下一口口水,他僵硬地缓缓回过头,只见身后的草丛里,一双黄铜色的眼睛正紧紧盯着他——那是一头山羊。 站立着、浑身肌肉,约莫一米七的山羊。 「咿……!」 他吓得后退好几步,先前激烈的奔跑让他的双腿一下子没了力气,利瑟比跌坐在地上,又赶紧抱住身后的少女,牢牢将她护在怀里。 但他很清楚,这次不会只是父亲的一顿毒打那么简单而已。 ——咻! 突然,有什么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射了过去。 利瑟比没看清楚那是什么,恐惧让他的眼眶盈满泪水,他紧紧抱着自己同父异母的濒死妹妹,然而,预想中的攻击迟迟没有展开,他注意到山羊怪的跨间似乎插了什么东西,接着,那巨大的山羊怪突然跪了下来,向前倒下。 「咦……」利瑟比愣愣地睁大双眼,吸了吸鼻子,「什么……?」 他不敢凑上前看,但这正是逃跑的大好时机,他努力撑起他那像初生的小鹿般打颤不停的双腿,想把少女抱起来,手脚却完全失了力气。 「可恶……可恶……」他努力想挤出力气,抖个不停的双手却不像是自己的。 「年轻人!」 人类的声音传过来,是个老人的声音。 利瑟比连忙回头,只见一个年迈又矮小的老头拿着麻醉枪,迅速穿过草丛向他跑过来。 「站得起来吗!把手给我!」 「你是……!」 他很快认出来,那是先前用麻醉枪误击了赛门的牧场管理员。 「快!趁现在!」老人把枪往背上一揹,生茧又苍老的手一把拉起还半跪在地的利瑟比,同时以远超过这年龄的老人应有的力量抱起了银发少女,「我不确定这药对那种怪物的效力有多久,趁牠不能动的时候快跑起来!」 还有成功逃走的人类! 他们得救了! 老人的出现让利瑟比差点没哭出来,恐惧感顿时也削减了大半,看着矮小的老人熟门熟路地踏着森林小径快步奔走,他也赶紧鼓起勇气,抬腿跟上老人的步伐。 「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利瑟比压抑地哭喊,「我还以为整个牧场都没人了!」 「别小看老夫!这座牧场我工作二十几年了!」老头喊道,「你们之外我只救到了另外一个小伙子,出了这座森林我们马上就开车出去!」 「好……!」 终于,他们衝出了森林。 原先看似没有尽头的路终于通向了出口,一辆看起来是用来装在牧草的小卡车在空地等待,开车的是个戴墨镜的黑衣人,看见三人从森林跑出来,他推开车门,快步衝下车。 「小贝!」 「人带来了!」那老头连忙喊道,「快点急救!」 说完,就彷彿是默契极佳的伙伴,那老头把怀里的少女交到黑衣人手中,自己则跳上了驾驶座,他呼喊要利瑟比到副驾驶座来,青年侧头一看,只见黑衣人正抱着少女踩上车轮,敏捷地跨过边板跳进货箱。 那傢伙是组织的人吗? 为什么对他的脸没有印象? 如果和他们一样刚刚才得救,会有那种程度的判断力吗?或是……利瑟比瞄了一眼正关上车门的老人,他们知道十亿元兽交片的事情,所以一开始锁定的目标就是亚莱蒂? 「年轻人!快点上车!」老头探出车窗朝他大喊,利瑟比咬紧下唇。 「我担心我妹妹!我坐后面!」他说着,也跟着跳上了货箱,「请直接开车!」 「好吧!你们在后面抓紧点!」 老头没有多想,透过后照镜看见三人都已上了车,他用力踩下油门,老旧的卡车向前暴衝,延着蜿蜒颠簸的產业小径衝出还在震动塌陷的大地。 惯性的衝击力让利瑟比用力撞上卡车的边板,他差点没掉下去,幸而黑衣人即时抓住了他的手,利瑟比一震,他紧抓着那男人的手,看见墨镜后方一双温和的眼睛。 「没事吧?」那男人问,「下山的路很陡,要小心。」 「唔……嗯……」 利瑟比点点头,囁嚅了几个单音。 黑衣人的温柔相待令他感到有点愧疚,但这也不代表这些人的嫌疑就此解除,他在社会的边缘打滚也有十多年了,没那么容易相信任何人。 黑衣人很快就将注意力从利瑟比身上移开,他测量少女的鼻息、脉搏,而后将手平放在亚莱蒂的胸口,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拿开手。 利瑟比注意到他带着手套,不像是在里社会打滚的人,反而有种优雅的上流社会气质。 「肋骨没断,没有内出血状况,脑震盪有点严重,脑压一直在上升。」那男人认真地说,音量并不大,「我现在就实施简易治疗,但更详细的检查恐怕要等到回去以后。」 利瑟比抬头瞄了那男人一眼,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他紧张地看着脸色苍白的亚莱蒂,双手不安地抚弄,先前对她的厌恶感已经转化为一种悲哀的怜悯,儘管他还是憎恨着那头银发和那双眼睛,憎恨她是父亲和他外遇对象的產物,但他现在知道了,这个女孩只是同他一样、背负着艾凡西斯之名的受害者。 只见那男人脱下手套,手掌按在少女血流不止的前额上,掌心发出了浅浅的蓝色光芒。 「喂、你……」 「请别担心,我是老爷子御用的密医,我很熟悉医疗魔法。」那男人在利瑟比发问前就说明,「人类的身体很脆弱,我要把握时间抢救,请相信我。」 利瑟比紧咬下唇,问,「你的魔杖在哪里?」 「我收在口袋了。」那男人面不改色地回答,「并不是每个人施放魔法都要紧紧握着魔杖,年轻人,这是熟练度和经验上的差异。」 利瑟比还想追问什么,但看了银发少女一眼,他又不甘地闭上了嘴。 卡车还在疾驶着,路很颠跛,利瑟比必须一手抓着边板才能稍微稳住身子,那男人的身体却就像生根在卡车上一样,很少晃动。 那副看起来薄弱的身体,难道其实很重吗? 只是多心了吗? 此外,那黑衣人稳重的态度还让他有股既视感和强烈违和感,但知道同父异母的妹妹还在对方手上,利瑟比控制住了自己想提问的衝动,他盯着那男人的手,掌心的光线仿若流水般渗透少女的肌肤,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看过那种幽冥的蓝光。 「你似乎很担心呢。」男人突然悠悠地问,「不顾自己生命危险也要救出这个女孩,她对你难道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闻言,利瑟比的脸色稍稍扭曲。 「这是我想问你们的吧?」他的语气变得尖锐起来,「你们是不是也知道了组织的计划?看起来不是只是单纯的打手而已啊!」 「——你要是敢碰我一下,这女孩的脑浆就会马上喷出来。」 黑衣人冷冷的威吓让利瑟比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僵住。 「你……!」他脸色扭曲得厉害,「你这是在拿人命威胁我吗!!」 「我只是陈述事实,她现在处在危险状态,而我进行的是非常纤细的脑部治疗,要是稍有不慎,她的脑浆的确有可能会喷出来。」黑衣人的脸色冷了下来,「对我来说她的性命非常重要,请你不要轻举妄动。」 利瑟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收回僵在半空的手。 「对你来说这个女孩又有什么价值!」他忍着怒气低喝,「素未谋面的人突然说她的命很重要?别开玩笑了!我还不知道你们脑子里打的是什么算盘吗!」 「唉……」 那黑衣人叹了很长一口气,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保持着沉默。 利瑟比紧握着拳头,盯紧他的同时,眼角馀光也在寻找货箱里任何能使用的武器,儘管只能看见几捲破烂的麻绳,万不得已他也必须用这些绳子勒死这傢伙。 但那黑衣人并没有理会他的挑衅,他很耐心地医治着怀里的银发少女,直到手掌心的光芒逐渐淡去,他才松了口气,缓缓从少女额上收回自己的手。 「看来这样就暂时没问题了。」他将少女小心地安放在牧草堆上,接着慢慢转过身,正座面对眼前警戒心极高的青年,「我很感谢你救了她,让我们好好谈谈吧。」 「谈?你想谈什么?」利瑟比偷偷抓了条绳子藏在身后,「摄影小组、你的组织还有整座牧场都已经完了,你还想靠那个可疑的影片企划捞钱吗?」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利瑟比·夏米尔。」 从那陌生的黑衣人口中忽地冒出自己的名字,利瑟比的脸色顿时铁青。 「以前只是短暂接触过的黑帮突然连络你的拍摄团队,还带来退学前你被政府没收的魔杖,说要拍一个你最近才刚遇过的同父异母妹妹的人兽交影片,甚至用巨款引诱……疑心病很重的你竟然相信了?」那黑衣人惋惜地叹了口气,慢慢摘下墨镜,「……你明明这么聪明,具备敏锐的观察力,遇上一连串可疑的事件,怎么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还是说,你被气得失去理智了吗——被这张脸。」 墨镜完全脱离那张脸孔的瞬间,利瑟比·夏米尔倒抽了口气。 突然,他认识那张脸了。 不,他根本不可能忘记那张脸,就彷彿到刚才为止他的视觉认知一直被那副墨镜扰乱着一样,那明明是他一眼就能认出的脸……死也不会忘记的脸。 ——奥里洛·艾凡西斯。 (待续) ========================== 诸君安安 很抱歉这么迟才更新qq 这次不是因为技术上的问题,而是以每周约三千字的速度维持这个剧情架构对一个全职社畜而言逐渐超出附和了…… 状况好的时候没问题,状况差的时候只能挤出几十个字又删掉,一直要写到确认这个走向对后面剧情发展没问题时才能发,真心对不起等待的各位otl 目前又存了一点稿子,可以恢復周更速度了,让我们在六月底来临前把兽王觉醒篇结束掉吧w 百八一、違和感 「你!」他的脸色顿时刷得苍白,「你为什么……!」 「为了能平安潜入这里,我暂时把头发染色了,毕竟那头银发很显眼。」黑衣人微笑说着,「怎么样,是不是和你有亲近感了一点呢?」 「哈哈!你竟然衝动起来啦?」前方开车的老人传来悠哉的笑声。 「抱歉,因为遇到了好奇的事情。」奥里洛·艾凡西斯微笑回答,「好了,回答我吧,利瑟比·艾凡西斯,你为什么不顾生命危险救了自己根本不认识的妹妹?应该不是为了钱吧。若真是如此简单的答案,我就太失望了。」 利瑟比瞪大双眼,脸色白得惨澹。 「等等……你刚刚……为什么……!」想起方才这男人流畅地叙述这一切事情的经过,利瑟比的嗓音颤抖得厉害,「难道说……出价十亿元的买方该不会就是……!」 「我无可奉告,利瑟比。」奥里洛·艾凡西斯将手放在胸前,微微低头的模样像个优雅的绅士,「我为了救她,付出不少心力调查这件事情……我建议你可以这样想。」 利瑟比睁大着眼,因震惊而放大的瞳孔慢慢收缩。 除了混乱,还有违和。 违和感太过强烈,强烈到他想吐的地步。 身高、体型、态度都很怪……更怪的是这优雅的举止,他在电视上看过这个奥里洛·艾凡西斯,是他和罗伦都唾弃不已、在公眾媒体前装出的假象,然而——真的只是假象吗? 在杳无人烟的山里,在一辆疾驶的卡车上,后方是自己的熟人,前方只有自己的儿子和女儿,那个暴戾的男人难道还在处心积虑维持自己的公眾形象吗? 有必要吗? 或者,他们分开的十馀年间,这个男人是真的改变了这么多吗? 在混乱的思绪中,罗伦两天前提过的事情突然又闪过脑海,那时,他心灰意冷的弟弟和他约在夜店,一面叹息,一面细数他们同父异母的妹妹的罪状,说她水性杨花、精神有问题、性关係混乱、冷血傲慢,而且和父亲一起用狗的名字羞辱他们死去的母亲。 那时他提过,亚莱蒂·艾凡西斯说:父亲已经死了,电视上的那个是恶魔。 两天前的自己认为那只是愚蠢又噁心的笑话,但如今——在亲眼看过人类化为巨狼、和庞大的巨型触手团搏斗画面的如今——他根本就笑不出来。 利瑟比的脸上爬满了冷汗,他快速瞄了眼男人身后的少女,握紧拳头。 「我只是……我只是……忌妒而已……」他紧咬下唇,痛苦地垂下头,「我忌妒她能待在那个家……忌妒她被捧在掌心……所以……想要给她尝点痛苦……」 「原来如此,忌妒心啊。」奥里洛·艾凡西斯摸摸下巴,「但是,只是区区的忌妒心……会让你冒着生命危险衝进废墟救她吗?」 「不……我……」利瑟比的脸色更加苍白,他咧开嘴乾笑了几声,「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怎么可能……我……只是在她身上看见过去的自己,所以……」 「哦?」奥里洛眨眨眼睛,「说得详细点。」 「她唸了你的名字……在昏迷的时候。」利瑟比深吸了一口气,拳头握得死紧,「我想起以前妈妈还在世的时候……我们相处的那段时光,所以,身体擅自就行动了……」 「那么说……哦?」奥里洛·艾凡西斯温和地露出了恍然大悟的微笑,「草皮、公园、红色的皮球,在树下休息的你们……这就可以解释那些画面了。」 他的道谢让利瑟比的肩膀抽了一下。 「那么……我……」他终于抬起头来,苦笑,「我可以……看看她吗?」 「你是说亚莱蒂吗?当然。」奥里洛笑了笑,「靠近点吧。」 奥里洛侧身让出了路,利瑟比紧张地向他点点头才连忙爬过去,他凑近亚莱蒂·艾凡西斯的身旁。她的脸色比刚才好些了,呼吸也趋向平稳,利瑟比用袖子帮她擦了擦脸上的血渍,看见少女额头上的伤口已经癒合了。 「看来已经脱离险境了。」他说着,叹息,回头望向牧场所在的那座山头,「这里已经听不见那些怪物打架的声音了……我们成功逃走了吗?」 「看起来是稍微安分下来了,但是这个距离还不能安心,我们实施最后的脱逃计画吧。」奥里洛靠在卡车的边板上,重新戴上手套,仰头向驾驶座喊道,「小贝!她的状况已经稳定了、我们准备直接回据点!」 听见他的声音,老头探出车窗外,「可以是可以!那傢伙怎么办?」 「让他跟我们回去吧。」 「啊?!你在开玩笑吗?」 「我认为他有教化的空间……」 「——就算是这样……!」老头大幅减缓了车速,回头,压低声音喊道,「只要一转移就会暴露我们的身分,应该杀了他或至少击昏他再转移吧?」 「粗鲁对待救了亚莱蒂一命的人,不是很失礼吗?」奥里洛也压低声音,笑瞇瞇地回,「而且,我对暴力实在有点……」 「哪个智魔喜欢暴力?!但现在是……!」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打住了话,警戒地透过后照镜观察利瑟比,然而,视线才刚扫过去,眼前所见却令他愣住了。 ——货箱内空无一人。 「人呢?!」 他大吼急煞,卡车嘰的发出刺耳的煞车声,奥里洛因惯性撞在车厢上,也赶紧转头,果然如小老头所说,利瑟比·夏米尔不见了,亚莱蒂·艾凡西斯也是。 「他们逃走了?」奥里洛愣愣地瞪大双眼,「怎么可能……」 「那小子一定是趁车速慢下来的时候带她跑了!」老头抓起麻醉枪,开门跳下车,「白痴!这附近还有多少兽种淫魔的眷族在走动!亚莱蒂要是被牵连了怎么办!」 「唔……!」奥里洛难堪地摀住脸,「我又犯了相同的错吗?」 「大概吧!所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任务就是任务,不要做多馀的判断。」老人没好气地说道,拍了下额头,「算了……找人要紧,这次直接把那傢伙杀了。」 男人神色沉重地点头表示同意,也跟着翻下了卡车。两人站在產业道路的正中央,道路左侧是上坡,树木林立,左右两侧都有未经整理的杂乱灌木丛,藏着兽种淫魔的可能性很高,但若利瑟比跑得不远,可能就藏身在附近的草丛中。 「视线范围内没看到人影,没有听到脚步声。」老人环望了一下周遭的状况,「应该躲在附近而已,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就能找出来。」 奥里洛没有回话,低头紧握拳头。 「……不需要太愧疚,只不过是判断错误而已,谁都干过。」看出对方的懊悔,矮小老头长着粗茧的大手拍了拍奥里洛·艾凡西斯的背,「你做我做不到的事,我处理你不擅长的事,我们在一起多久了,不用这么客气。」 「多谢你……小贝。」男人叹了口气,「我真是太惭愧了。」 「没什么,除了王,没有谁拥有所有智慧。」老人将麻醉枪往背上一甩,「我往左边,你去右边,带着亚莱蒂·艾凡西斯,他不可能跑得太快。」 「嗯,知道了。」 他们在卡车尾端分头,老人向树林跑去,男人则走向右边,他的目光四处扫过附近的灌木丛,对方有两个人,应该不会太难找,如果利瑟比的目标是亚莱蒂,那更不可能轻易和她分开,况且,他不觉得刚才利瑟比想救亚莱蒂的心情是虚偽的。 「是我露馅了吗……?」奥里洛不禁喃喃自语,「果然是态度问题?」 ——喀擦。 车门关上的声音。 奥里洛猛然回过神来,旋身的时候,引擎声已经响起,卡车的后视镜映出了驾驶座上利瑟比·艾凡西斯的脸,奥里洛全然愣住了。 「喂……!」 当注意到异状的老人从山坡上衝下来时,卡车已经向前疾驶出去。 「亚莱蒂·艾凡西斯在副驾驶座!我看到她了!」老人跑到奥里洛身旁,望向卡车驶离的方向,逐渐慢下脚步,「竟然耍这种小聪明,我们都被摆了一道啊……」 「至少我们找到他了。」拥有奥里洛·艾凡西斯形貌的男人叹了口气,重新戴上墨镜,他的五官逐渐改变,随后,成为了一张截然不同的脸,「凭这两副身体不可能用脚追上汽车的,你在那台车上留定位点了吗?」 「没!」老头叫道,懊恼地扶额,「我没料到丢了那台车的可能性!」 「要进行自由空间转移的话……这两副身体只能使用到这里了。」奥里洛咬了咬下唇,态度却还保持冷静,「没办法了,向陛下提出申请吧。」 「唉…‥没办法了,虽然这身体比那女人的身体还好用点……只能先暂时丢在这里了。」那老人大大叹了口气,「你去追?还是我去追?」 「请让我弥补吧。」黑衣男人说着,将唇凑近领口的微型对讲机,「陛下,这里是梅菲斯托,出了一点状况,请许可臣使用寄宿体。」 『哦?喔喔!那两个壳不好用吗?』对讲机另一端传来了玩味的嗓音。 「发生了超出这两个壳能力以外的状况,臣需要使用更高阶的魔法。」黑衣人恭敬地回答,「壳的回收将委由贝利士进行。」 『嗯嗯,你们谈好就好吧。』对讲机那端的嗓音轻快地说,『别忘了奥里洛现在是公眾人物,如果被目击到的话……要做好处理哦?』 「遵命,陛下。」 恶魔梅菲斯托切断了通讯,回头看向老人。 「那么,壳的回收就麻烦你了。」 「嗯。」老人担心地叹了口气,「别被那两个魔王发现了。」 男人点点头,他转身望着卡车开走的方向,闭上双眼,而后,他的躯体瞬间失去所有支撑,无力地向后倒下,稳稳落进了老头的怀里。 (待续) 百八二、兄與妹 同一时间,利瑟比·夏米尔驾驶着他不大擅长的手排载货卡车,奔驰在颠簸的山间小径。车上很晃,而他逃得匆促,没能来得及给亚莱蒂·艾凡西斯系上安全带,她东倒西歪地撞,脑袋时不时叩在车窗上,却像死去似的没有清醒的跡象。 「妈的……!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妈的!」 利瑟比恨咒着,用力转过方向盘,疾驶过一个近乎九十度的大弯,亚莱蒂因惯性倒在他打档的右手臂身上,而男人低头瞥了她一眼,脸色有点铁青。 ——父亲被恶魔附身了。 那个几天前还被他和罗伦当成笑话看待的说词,竟然是真的。 当他提及他们过去相处的那段时光,那个拥有奥里洛·艾凡西斯形貌的人竟然相信了,如果真正的父亲……真正的奥里洛·艾凡西斯就应当知道——他们根本没有过去相处的时光,留在父与子之间的回忆只有冷漠、虐待、暴力和憎恨。 但现在,他的復仇化为泡影,工作也丢了,身上还带了无家可归的少女这个巨大包袱,他根本就没想清楚下山之后该往哪里去,身体却擅自先行动起来了。 「我干嘛这么多管间事!可恶!」他又一次忿忿低吼,右手换档的同时用手肘将少女顶回座位上,「醒来之后你可要说清楚!附在那个男人身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少女没能回答他,利瑟比知道现在怎么吼都没用,离山下的路还很远,而追着他们的恶魔增加了,刚才上车前他清楚听见了那个老头和那个恶魔的对话——这次他肯定会被杀。 要逃得多远?要逃去哪里?该保持怎样的速度?油够用吗?他们会怎么追上来?自己会怎么被杀?无数的问题接二连三如泡泡般浮现他的脑海,利瑟比的思绪紊乱极了。他听见副驾驶座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利瑟比知道眼前有个危险的大弯,却还是不安地向侧一瞥。 藤蔓。 藤蔓正以惊人的速度在亚莱蒂·艾凡西斯的周围生长。 「妈的!这什么魔法!!」利瑟比惊惶失色地大吼,却没能来得及伸手抓掉藤蔓,他没忘记距离只有几公尺的死亡弯道,危机感迫使他专注于眼前的道路,男人咬牙用力扭过方向盘,却在此时,他察觉自己的脚被綑住了,藤蔓绑住了他的右腿。 「这什……」 他还来不及吃惊,树籐已操控他踩下油门。 转弯的瞬间突然加速,车子维持不住平衡,暴衝撞向护栏,翻覆滚下山坡。 亚莱蒂的生死在短暂的片刻闪过利瑟比的脑海,但他自顾不暇,撞击的巨响彷彿宣告终结的鐘声,碰、碰、碰、碰,卡车翻了圈,撞倒林木,像一捆破布似地滚动,每一次撞击他的五脏六腑和脑浆都在震盪,利瑟比已经快失去知觉了,求生本能仍趋使他的双手死命抓住方向盘,喷溅的碎玻璃将他的双手和脸孔扎出一道道鲜血,在意识模糊中他勉强向侧看,看见亚莱蒂·艾凡西斯被无数紧密缠绕的树藤和枝叶保护着,而围绕在她身旁的——是仅仅只有上半身存在的奥里洛·艾凡西斯。 模糊中,他彻底明白,父亲是真的已经死了。 但恐怕……就算他还活着,也会选择先救亚莱蒂·艾凡西斯吧。 自以为和那个少女是同类人,实在太过可笑了。 没错,打从一开始他就不被需要,在那个家是多馀的、对兄弟也是多馀的,朦朦胧胧之中,他想起母亲死前的那一个夜晚,他像疯了一样夜车开了好几百公里,但最后等着他的只是冰冷的母亲,还有罗伦在泪水之中不谅解的视线。 结果,连最重要的母亲,都不想见他最后一面—— 碰轰!! 巨响震天,卡车狠狠撞上地面,车头变形全毁,爆炸。 幸运,或是不幸,他已经不确定了。利瑟比·夏米尔满身是血地趴在沙土之上,他已经痛到没有知觉了,可他还听得见身后有火燃烧的声音,看来……看来他没死在那场爆炸里,看来他整个人从驾驶座飞出去了,看来,他也许得花费漫长的时间在这里等死了。 模模糊糊中,他感到有人的手抚上了他的手背。 那是一隻温柔的手。 他勉勉强强睁开半隻眼,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又因泪水而逐渐清晰,他看见了一张平静而美丽的脸,脑部的伤害已经让他无法辨别脸的主人,只看见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发梢流淌在他满是鲜血的手指之间。 那是第一次,他觉得银发很美。 如果没有染黑就好了。 如果没想过復仇就好了。 那样,也许、有朝一日……还能和她聊一聊吧。 以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的身分——…… 烈火劈哩啪啦燃烧着,黑烟在林中盘绕,火光照亮了少女白皙的脸庞,她垂敛着眼睫,握着男人满是鲜血和玻璃渣的手,缠绕在她身上的树藤在此时缓慢放开了她。 「謁见魔皇陛下。」树藤快速聚集,化成奥里洛·艾凡西斯的模样,向眼前的少女低头,「您比预料的还要早清醒过来。」 「这个人……利瑟比,为什么会在这里?」亚莱蒂头也不回地问,「这里是哪里?」 「这里距离您刚才所待的马房有约五公里的距离,是这个男人,利瑟比·夏米尔,不顾生命危险救您出来。」梅菲斯托恭敬地稟报,「至于为什么,小人尚不能明白他行动的意义,无法给您正确的回答。」 亚莱蒂抿起唇没有回话,她伸手凑近男人的鼻下,感觉不到任何鼻息,又按住他的颈侧,同样没有脉搏——利瑟比·夏米尔已经死了。 「为什么不救他?」她问。 「小人的目的是抹杀他的存在,不可能救他。」梅菲斯托回答,「若不是您在最后一刻握住他的手,小人也没有打算将他从车里拉出来。」 亚莱蒂没有说话,将那隻冰冷的手握得更紧,玻璃渣也将她的手扎出了血珠,她沉默了半晌,才终于又开口:「你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 「恕小人失礼,我的王有令,要将魔皇陛下带回艾凡西斯集团。」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吐出。 她缓缓放下利瑟比的手,站起身,回头,她正眼凝视着银发男人的脸孔,那是一张令她见了就会想起幼时夜晚的脸,恐怕对利瑟比·艾凡西斯来说也是如此。儘管不可思议,但她总觉得在那段昏迷的时间里,她一直听见了利瑟比的声音。 这不是他们的父亲。 奥里洛·艾凡西斯不会露出这样温和的表情。 这种事……只要是他的血脉,都会知道。 「是为了什么?」少女冷冷地问,「出价十亿元买我的兽交片、煽动利瑟比绑架我、绊住奇路斯、设计让毕斯帝觉醒……这都是为了什么?」 「小人无法回答。」银发男人毕恭毕敬地道,「只能说,是为了我的王的目标。」 「什么目标?」 「请饶恕,小人不能透露。」 亚莱蒂握紧了拳头。 「你现在使用的身体属于我父亲,躺在这里的尸体是我同父异母的兄长,已经有两个人为了无聊的理由被杀,如果是我造成的,我要知道原因。」少女冷声命令,「说。」 「小人无法透露。」梅菲斯托低着头,又重覆了同一句话,「小人能说的是,在吾王达成目的以前,任何被视为阻碍的对象都会被停止生命跡象。」 听懂了男人的意思,亚莱蒂咬紧下唇。 「如果您能明白,请和小人一起回……」 「——我拒绝。」打断梅菲斯托的话,亚莱蒂稍稍提高了音量,「给我滚。」 「……很遗憾,小人不能空手回去。」慢慢地,梅菲斯托抬起头来,「即使是魔界至高的创世主,现在的您只是血肉之躯,虽然能掌控魔王的觉醒,对我等低下的眷族却没有任何约束或影响力,也就是说……」他停顿了几秒,稍稍压低了嗓音,「小人依然能在几秒鐘内送您回艾凡西斯总部——只要使用一点蛮力。」 听出他的意图,少女眉间紧蹙。 「不管威叔打算做什么,我没有兴趣知道,也不想配合。」她退开一步摆出迎击态势,「我说最后一次——给我滚。」 梅菲斯托露出了无奈的微笑。 「很遗憾,小人无法听命。」他轻声回答,举起单臂,无数的藤蔓在他的袖子下蠕动,「那么,请恕小人失……」 ——砰! 奥里洛·艾凡西斯的脑门在一瞬间被子弹射穿。 他因衝击力而向后退了几步,又一发子弹射穿他的右眼窝,紧接着是在胸口的两枪,肩部一枪,连续枪击让恶魔踉蹌了几步,坐倒在地面。 「这是……」他抚过流淌着发黑血液的伤口,微笑,「看来太迟了呢。」 「——是太迟了没错。」 悠悠的嗓音传来,树林中慢慢走出一个瘦高的人影。 紫发的少年——第七魔王维尔连斯,拿着一把半自动手枪,慢步走到亚莱蒂的身边。 「让我好找,我的主人,难道您那骯脏可耻的父亲没有教过您不能和陌生人走吗?」他玩味地说着,将枪口对准梅菲斯托的左眼窝,「好了,低等的眷族恶魔……站在创世的魔皇面前,没有五体投地就足以让你死个五百次——告诉我,你喜欢哪种死法?」 (待续) =============== 谢谢大家的珍珠,这是之前积欠已久的繁版六百珠致谢更 简版的千珠更请让我继续努力一波qq 谢谢大家帮我点亮第二颗星! 百八三、要一起回去 看着紫发少年的背影,亚莱蒂·艾凡西斯陷入一会儿的恍惚。 毕斯帝满是鲜血的背影闪过她的脑海,而后被黑暗中那条仰头的小银狼取代,紧接着是她在黑暗中看见的断续影像,随后,她的思绪拉回眼前的维尔连斯身上。 瞬间,金发小女孩的身影在她脑海中闪过。 亚莱蒂轻轻摇头挥去那些影像,重新视线集中在前方的梅菲斯托之上。只见身中多枪的恶魔坐在地上,一面打量情势,一面优雅地拍去西装上的灰尘。 「……请恕我失礼,第七魔王阁下。」恶魔显然并不打算起身,只是微微一笑,「我想您应该知道,即使是低等的眷族恶魔也不会被区区手枪弄死。」 「当然,少用你们引以为豪的智商来羞辱我。」维尔连斯放下手枪,冷笑,「现在的我确实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是——这傢伙呢?」 瞬间,一条触手迅猛地袭向男人。 梅菲斯托几乎是同时查觉到触手的攻击方向,他向侧翻身躲开那狠戾的一鞭,顺势从地上跃起,向后一跳躲开了紧接而来的触手追击,他的单臂散开成数百条绿藤,四面八方锁住了直袭而来的数条触手,一抽,一个人影便从林间踉踉蹌蹌被扯了出来,跌倒在地。 「嘖……!」维尔连斯的表情稍稍扭曲,「连一击也没命中,你这垃圾还真有用啊!」 「对、对不起……主人……」趴在地面的那个身穿花衬衫的触手人抽抽噎噎地哭喊。 「原来如此……第一魔王的眷族,那么说,情况确实对我很不利。」松开了对触手的桎梏,梅菲斯托恭敬地鞠躬,「魔皇陛下,很遗憾,小人这次就先告辞了。」 「你以为能从我眼皮底下逃走吗?智魔的小嫩芽。」维尔连斯三步併两步上前,踩住地上那触手人的脑袋,「还不给我抓住他!」 「……不用追了,奇路斯。」 相较于维尔连斯的积极,少女倒很冷静,她冷冷的命令让那哭丧着脸的眷族浑身僵硬。所有触手一瞬间停止攻击,而男人的眼睛转成了鲜血似的红色。 知道那是第一魔王的意识即将转移至此的预兆,梅菲斯托的身体快速丛聚成一团巨大的藤茧,收缩、收缩,一眨眼的时间便逃得无影无踪。 维尔连斯嘖了一声,收回踩在男人头上的脚。 「呜……呜呃……陛下……」只见地上那花衬衫的男人摀着被踩得发疼的后脑,摇摇晃晃地爬起来,迷糊又焦急地问,「陛下……我听到陛下的声音……她平安无事吗?」 「就在你这废物和那头野兽打无意义的架的时候,主人可是因此遇到了危险。」维尔连斯有些不是滋味地出言讽刺,「要不是我没有力量,早就把你们两个扒下一层皮了。」 「扒下我们的皮,你也不会住得习惯的……」男人喃喃地说着,摇摇还在发晕的脑袋,左顾右盼,捕捉到银发少女的身影时,他终于露出欣喜的笑靨,「亚莱蒂大人……!」 少女静默着没有回应,视线移向脚边的尸体。 「怎么了……亚莱蒂大人?」注意到少女低落的情绪,奇路斯不稳地向她走去,目光也移向地上的尸体,「这个人是……副导演?」 「是绑架了主人的虫子吧。」维尔连斯面露厌恶,「死了也是刚好。」 「这是我的哥哥。」亚莱蒂轻声说,「为了救我而死了。」 她的嗓音很平静,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一如以往。 她垂着头,望着利瑟比·夏米尔的尸体,又陷入了沉默。维尔连斯扁扁嘴不再说话,奇路斯则静静地望着她,彷彿也感觉到了她的忧伤。 总是如此。 她总是被保护着。 以为自己终于战斗过,最后还是被保护的一方。威叔、奇路斯、毕斯帝、利瑟比……她只能看着他们的背影而感到无力,有些人,甚至连背影都没看过就失去了。 为什么总是如此? 想起在不久前被火箭炮炸得焦黑的半龙人,亚莱蒂从沉思的漩涡中慢慢抽身。 「毕斯帝呢?」她问,「他还活着吗?」 「嗯,他还……」奇路斯突然打住了话,脸色刷得惨白,「对、对哦!毕斯帝!!」 「怎么了?」 「那傻瓜的意识转移到这里来,也就是说,他在毕斯帝那边的身体力量就减弱了。」维尔连斯冷笑一声,「所以,假使毕斯帝已经打赢,发现战利品不见了,会做些什么呢?」 话才刚说完,震天的龙啸响彻了整座山头。 那彷彿是末日即将来临前的预兆,怪物的吼声在山谷间回盪,群鸦惊起,令人发寒。 「那是什么?」她蹙眉。 「是毕斯帝……糟糕……」奇路斯的脸色惨绿,「他绝对火大了……」 就像应验了他所说的话,整座山头开始轰隆隆地震动起来。 亚莱蒂不大能明白奇路斯所说的话,刚才所听见的明明像是电影里听过的恐龙咆哮,一点也不像人类的吼声,她转头看向维尔连斯,却发现后者的脸色也是一片铁青。 「……这里可是普黎米蒂沃,龙王型态应该撑不了太久。」维尔连斯咬牙道,「不过就算是兽王型态,凭现在的我和主人也不可能是对手。」 「我刚刚已经削弱他一些力量了……只要再加把劲,就能让他变回兽王型态,到那个时候应该多少有点办法。」奇路斯绷紧了神经,望向身旁的少女,「亚莱蒂大人,你觉得你能让现在的毕斯帝冷静下来吗?」 两人的谈话让少女听出了一些端倪。 「『现在的毕斯帝』是什么意思?」亚莱蒂问,「『型态』是指什么?」 「怎么说……毕斯帝现在作为魔王觉醒了,变回他在魔界原本的样子……虽然小了很多。」奇路斯解释道,「他没有转生成人类时的记忆,现在在大暴走……」 「庆幸的是我们找回主人了。」维尔连斯冷笑一声,「把他丢在这里让他发洩够本,我们先带主人一起回去,只要能注意风向应该就能逃过他的鼻子。」 但他的提案让奇路斯摇摇头:「就算现在想走,我们也没有交通工具。他在牧场里有数量足够的眷族,留他在这里反而能让他蓄积更多能量……」 「眷族是蓄积能量的电池……?」维尔连斯低头思考,「是只对『觉醒后』的魔王而言吗?难道我们被故意引到牧场来,是因为这里充满适合做兽种淫魔眷族的个体……?」 「呜……也、也就是说……呃……毕斯帝的觉醒是预料中的事……?」奇路斯的神色看起来颇为混乱,「但是绑架犯应该都已经被毕斯帝变成眷族了……」 「是威斯林格吧?能想出这种计策的只有他了。」维尔连斯的脸色沉了下来,「刚才那个梅菲斯托也在这里……那傢伙在盲魔国联里可不是小人物。」 「等等……威斯林格把自己的眷族召唤到这个世界?」奇路斯稍稍瞪大了眼,「用什么方法?我也可以做到吗?如果能召唤我的十三骑士,要打赢毕斯帝应该也……」 「现在才开始研究召唤的方法也太迟了,敌人已经在眼前了啊。」维尔连斯驳斥了这个荒谬的提案,转身望向始终沉默的银发少女,「我的主人,有什么逃跑的主意吗?」 闻言,亚莱蒂·艾凡西斯终于从思绪的漩涡中抽身。 两人刚刚提及的「龙王」及「兽王」型态,还有黑暗中看见的那隻银狼和不属于自己的片段记忆,种种线索让几个模糊的画面浮上脑海,那是属于她幼时记忆的一部分。 「毕斯帝……」她不大确定地问,「是『三个型态的王』……?」 此话一出,维尔连斯和奇路斯都愣住了。 「我们提过他有三个型态吗?」维尔连斯蹙眉,「主人,你想说什么?」 「难道……你想起什么了吗?亚莱蒂大人……!」奇路斯的语气稍稍高亢起来,「就跟那时候让我觉醒一样,是不是想起了一些魔界时的记忆?!」 维尔连斯瞪大了眼。 他们急切地望向亚莱蒂,但银发少女却沉默了一会儿。 「并不是想起来,但确实看见了一些画面。」半晌,她才缓缓地说,抬起头,眼神清澈坚定,「……把毕斯帝叫过来吧,奇路斯。」 「咦……?」 「哈啊?」 两名魔王的脸色顿时僵硬。 「我和他约好了会一起回去。」亚莱蒂淡淡地说下去,「我们要一起回去。」 「可、可是这……」奇路斯的脸色苍白,「可是现在的毕斯帝……」 「我的主人,现在不是异想天开的时候,现在的毕斯帝一掌就能把我们拍死。」维尔连斯板起面孔,「要是一个不小心,整座山可是会像第五魔国一样被夷为平地。」 「他说得没错,亚莱蒂大人,毕斯帝曾经心血来潮就把自己建立的国家给毁了,他对我们更不可能留情面……」奇路斯跟着劝说,「他没有任何跟我们的记忆,连人类的语言都不记得了,现在连我和他正面对决都很吃力,更何况是现在的亚莱蒂大人……!」 「他是最残暴的淫魔种的始祖,不是语言能沟通的。」维尔连斯补充,「就像我拥有部分惧魔的能力一样,那傢伙也有部分狂魔的能力,发起疯来根本不分对象。」 但,纵然两人合力劝说,亚莱蒂连眉毛都不动一下。 「把毕斯帝带来吧,奇路斯。」她又重复了一次她的想法,「让我面对他。」 面对少女的坚持,维尔连斯和奇路斯只有噤声。 他们两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亚莱蒂·艾凡西斯非常弱小,即使会一点格斗技,她的身体能力与普通人类无异,甚至不会魔法,就算体内的灵魂贵为创世的魔皇,现在的她也只是一个娇弱的女人。 维尔连斯沉默着,紧握拳头,脸色发青,现在的他比亚莱蒂·艾凡西斯还要更弱小,他根本不想淌这浑水,但他也不想背弃主人离开。 而奇路斯·克里尼斯则是犹豫了一会儿,半晌,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上前拥抱她。 「我相信你,亚莱蒂大人……陛下。」他拥紧少女纤弱的身躯,道,「我答应你把毕斯帝引过来,我会誓死保护你……你也一定要平安无事。」 亚莱蒂张口想给他承诺,却想起了不久前昏死过去的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 (待续) ========================== 终于放假的作者来快乐补更! 上週加班加到哭,终于撑到今天可以码字了,虽然有点迟了,祝大家端午快乐,明天再更一波谢简版千珠~~ 百八四、三個型態的王 创世之初,银白色的幼狼奔走在漆黑的大地上。 牠的背上载着牠唯一的伙伴,二者时不时高谈阔论,幼狼一双闪闪发亮的黄铜色双眸盈满探索世界的慾望,挺得高高的小鼻子呼吸着陌生世界的空气,脚步踉踉蹌蹌。 跑着、跑着,牠的身型变大了,身后开始多出其他的狼,狼群跟随牠的脚步,有些狼变形成其他的兽,兽群也继续追逐着牠,然后,牠与背上的伙伴在中途分道扬鑣。 牠带领着数量庞大的兽群,威风凛凛地踏过整片大地。 当牠们奔过遍布熔岩的山谷,白狼的身躯变化了,漆黑的鳞片覆盖他的全身,背后生长出有力的大翅,牠化身成一条幼龙,振翅朝天空翱翔。 于是兽群停下脚步,不再跟随牠。 黑龙独自翱翔在血色的天空中,牠的身躯又一点一点变大,渐渐地,牠的身后多出一条龙、两条龙、一群龙,喷着水的、吐着火的、被雷电缠绕的,龙群们跟随牠迁徙过整片天空,威风凛凛地俯瞰万物。 当牠们穿过蓊鬱的丛林,黑龙的身体再次变化。 牠黄铜色的眼睛转为血红、分裂成一个、两个、四个、八个,牠的鳞片脱落,躯壳变得坚硬,巨翅变成薄膜,牠化身成了一隻巨虫。 于是,龙群也离开牠了。 巨虫不再前进,也不再追求,牠独自待在丛林,身躯日渐庞大。牠的周遭逐渐围绕起许多其他的虫,白的、黑的、青的、花的、地上爬的、树上吊的、天上飞的……虫群威风地佔领了整片丛林,巨虫却躲进了森林深处。 直到一天,牠最初的伙伴前来找牠,告诉牠:你应当成为王。 「王是什么?」巨虫问。 「王是顶点,也是使命。」牠的朋友回答,「是被眷族崇敬和拥护的存在。」 「成为王,就能够有伴了吗?」 「也许吧,至少不会像现在的你一样窝囊。」 朋友的话让牠燃起了一丝希望,于是牠决定成为王,这是早晚都要来临的时刻,牠作为魔王诞生在这世上,王的身分是牠终将面对的课题。于是,牠以虫王自居,带领虫群飞出丛林,牠变化成龙,烧死那些不愿跟随牠的虫隻;来到龙群的居所,残杀那些排斥牠的龙群;又变化成狼,擅闯狼群的山丘,咬死了所有反抗牠的兽。 现在,兽群、龙群、虫群都再次跟随牠了。 牠们组成了聚落,开闢荒地,构筑城寨,创建国家。当牠们终于全员集结起来,新的异种从牠们之中诞生,新种或有兽的特徵、或有龙的特徵、或有虫的特徵,唯一不变的是,牠们能够以双脚站立,双手灵巧,并且毛发都集中在头部。 新的异种被魔王称作「人型」。 人型新种的大量诞生让牠们找到了自己的身分,牠们开始发现自己对人型有着强烈的性交慾望,于是牠们始能明白:牠们是淫魔,是渴望与人型配种——兽交的淫魔。 就这样,「兽型」与「人型」的地位区别逐渐在魔国中诞生。兽型以魔王为首,站在统治阶级的最顶端,而弱小又低劣的人型沦为交易和奴役的对象,他们被贩卖和赏玩,被疼爱也被欺侮,不论有没有生育能力,他们是被侵犯的那方,他们想逃,却又无处可逃,因为与兽交合的渴望已经深深刻在他们的灵魂里,他们无法反抗淫慾的本能。 那,就是三个型态的王永无止尽的「悲剧」的初始。 截至这里,就是第五魔国建国编年史的概述。 而这些,是魔皇创世后最初的一万年所发生的事了。 ——啪。 身穿皇袍的蓝发男人轻快地闔上了手中的童话书,将这本《三个型态的王》放回书架上。叩叩两声,敲门声恰在此时响起,他回头露出了微笑。 「进来吧。」 尾音刚落,魔法阵在门锁处展开,接着,门缓缓地向侧滑开了,站在门口的是面带歉意的银发男人,他低着头走进研究室里,关上门,随后向蓝发男人深深鞠躬。 「看起来是失败了呢。」不等对方开口,他笑瞇瞇地说,「算了,在预料中啦!」 「十分抱歉。」奥里洛·艾凡西斯并没有打算为自己的失败辩解,头也不敢抬起来,「如果不是臣又犯了相同的错误,原本有机会把她顺利带回来的。」 「嗯嗯,没关係啦,喜欢研究是本能嘛,你还是改不掉喜欢研究人类的习惯,容易被人类的谎言欺骗,这样也不错啊!」威斯林格笑瞇瞇地摆摆手,一点都没有打算责怪,他摸摸梅菲斯托的头,恣意揉乱那头银发,微笑,「但是,基本该做的已经完成了吧?」 「是的,在治疗她脑部的时候已经顺利完成了。」梅菲斯托低着头回答。 「好!那就好啦!」威斯林格收回手,转身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不过……小亚怎么样都不愿意回来,还真的有点伤脑筋……」 如此轻易就得到原谅是预料中的事,与王相处数万年,威斯林格从没向他追究过责任,这也是让梅菲斯托心怀愧疚的原因之一。他直起身子,恭敬地发问:「陛下,带亚莱蒂·艾凡西斯回到这里,除了让第二魔王与她接触以外,原本还有其他的打算吗?」 「嗯,目前是没有其他的打算啦,只是……能预先保护起来是最好的。」威斯林格说着,靠上椅背旋了一个圈,慢条斯理地说,「你想,毕斯帝的龙王型态那么显眼,再加上距离奇路斯製造大量眷族才过没几天,我担心会引来其他不好的东西。」 「不好的东西……」梅菲斯托的脸色凝重起来,「那会是指……?」 「怎么说呢……实验的失败品?」他后仰伸了个懒腰,「嗯~~~算了!要是真的引来了再说吧!就算小亚不回来,我还有几种备案可以让第二魔王的意识和她接触……嗯。」他说着,稍稍停顿了一下,用笔桿敲了敲下巴,问,「说起来,贝利士刚刚报告里提到的那个孩子怎么样了?叫什么利的……」 「利瑟比·夏米尔。」梅菲斯托接了王的话,「已经确实抹杀他了。」 「真可惜,他的智商、判断力、分析能力都算满不错的。」威斯林格轻轻叹了口气,脸上的笑意却丝毫不减,「该说不愧是继承了直系圣鸟血脉的人?你认为呢?」 「这头银发是琉加血统的证明,即使没有米哈拉瓦血脉的能力,仅仅只是继承了这条血脉的人都有高度魔力适应性,就像我和贝利士现在使用的肉体一样。」梅菲斯托恭敬地回答,「千年前用来召唤臣的容器……女巫格里嘉,她也是纯正的琉加血统。臣认为,利瑟比·艾凡西斯的身体必定也是优秀的召唤容器。」 「转生圣鸟的血脉啊……不过那样说的话,时间轴就对不上了。」威斯林格低头思考,「我是接到你的联络后才知道这个世界,然后才去謁见魔皇,圣鸟才被派向人间……」他停顿了一会儿,又反驳自己,「嗯、跟万魔的皇帝讲求时间的合理性这点本身就没有逻辑可言,是时空间的误差造成的?还是早就计算好的呢?」 梅菲斯托摇摇头表示无解,威斯林格又微笑起来。 「总之,把他的尸体妥善处理吧,不管要不要用那副优秀的身体来召唤第三个眷族,那都是奥里洛的儿子。」威斯林格将笔随手丢到桌子上,站起身,「亲戚、前妻、妻子、儿子……我好像已经从他身边拿走了不少人了呢,至少帮他们做好善后吧。」 梅菲斯托恭敬地点点头,「遵命,陛下。」 威斯林格挥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梅菲斯托敬礼后转身走向门口,又再次回头。 「陛下,还有一事……」他略显不安地问,「贝利士呢?」 「啊啊、他把壳带回来之后我让他回那里观察了。」威斯林格微笑着用笔桿敲敲桌上的喇叭,「当然,也允许他使用茱莉亚·米哈拉瓦的肉体……没事,他很擅长侦查啦。」 梅菲斯托点点头,却担忧地蹙眉。 「不能过去打扰他哦。」看出秘书长正为自己的伴侣忧心,威斯林格笑了笑,「伏击、追踪和战略分析之类的,你没有一样做得来,还是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是。」银发男人恭敬地低下头,深深鞠躬,「那么,臣告退了。」 喀擦两次门开关的声响,梅菲斯托离开了,智慧的魔王独自一人待在昏暗的研究室里,聆听他的脚步声远去。贝利士和梅菲斯托在魔界本就是结縭伴侣,这也是他将他们召唤到这两副身体的原因之一,即使所有智魔都来自魔王的智慧树,即使他们至高的追求都是知识与真理,他们还是会寻求能长久依存的心灵伴侣,这是孤独的魔王从来不能理解的情感。 然而此刻,他却想起他与奥里洛·艾凡西斯共处的那些疯狂时光,想起他们无数个在酒吧高谈阔论的夜晚,想起他弄死所有姓氏为艾凡西斯的女性的经过,也想起奥里洛知道前妻死讯那一天,知道自己被亲生儿子憎恨的那一天,抓着他的衣襟、靠在他的胸口埋头痛哭的表情……种种回忆在心里浮现出来,他抚上胸口,觉得空空洞洞的,好像少了点什么。 须臾,魔王露出了微笑。 「真奇怪……」 他不能明白这种心情,也从未打算去理解。 智慧的魔王转身走向书架,又再次埋首于研究之中。 (待续) ======================= 谢谢简版千珠加更! 百八五、龍王之戰 巨大的杉树上,树梢处坐着一个纤细的人影。 她的脸蛋精緻美丽,肤色暗褐,一头大波浪捲褐发扎成俐落的马尾,身穿紧身骑士装,背上掛着一把狙击枪。女人宝石一般的蓝色眼睛专注地眺望远方,不寻常的震动和吼啸频频传来,伴随着不详的热风,这让女人绷紧了神经。 「就算是圣鸟血脉的交会点,对手可是那个第五魔王……」她喃喃说着,扶着树干的手紧握成拳,「可别随随便便就死了啊——亚莱蒂·艾凡西斯。」 缓缓地,女人宝蓝色的眼瞳中浮现了猩红,彷若含苞待放的血杜鹃。 在她所注视的远方,亚莱蒂·艾凡西斯正站在林间一处小空地的角落。 儘管时常被人说态度狂妄,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弱小,她知道面对兇猛的巨龙自己不可能有任何胜算,更不可能像之前面对发狂龙化的毕斯帝一样,只用一次粗暴的性爱就平息牠的暴走,那头龙据说有五层楼那么巨大,只要被压住就必死无疑,更别提做爱。 但是,没有做爱的必要。 她想起先前和毕斯帝在床上翻云覆雨后,子宫发出光芒的异象,恐怕在那时毕斯帝就已经得到了觉醒的力量,就像奇路斯那时一样,或是四分五裂,或是被火箭炮轰炸,他们的暴走都是因为其他的契机,若是如此,应该能用对奇路斯一样的方式让他冷静。 那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亚莱蒂总觉得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大地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令人难耐的热风席捲而来,亚莱蒂后退了一步,一旁的维尔连斯仅靠在树干旁,神色相当侷促不安,而负责侦查的奇路斯则在靠近空地中央处等待。 倏地,龙啸响彻了天空。 几乎是同时,那眷族的双眼转成了红色。 「要来了!亚莱蒂大人!维尔连斯!」他回头大喊,「找掩蔽!」 狂风席捲大地。 林木枝叶狂舞,细瘦的树木被连根吹起,使用眷族肉体的奇路斯用触手将自己固定在地面,亚莱蒂被吹得退后好几步,双脚差点离地的瞬间,维尔连斯搂住她的腰蹲下,两人躲在大树隆起的板根后方,撑过了这场震耳欲聋的狂风。 旋风刚过,温度一下子上升。 分明是凉冷的秋日,却彷彿是被火焚过一样,空气变得炽热难耐,沉重翅膀挥动的声音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接着轰隆一声,大地震盪。亚莱蒂忍不住往回看,只见一团焦黑的触手像陨石般在地面砸出一个深坑,飞扬的尘土又很快被强风吹散,一条黑色的巨大火龙振翅降下,轰地落在空地上,居高临下地瞪视着身穿花衬衫的渺小男人。 「是吗……看来在我把你所有眷族杀光之前你是不会死绝了……」巨龙齜牙,口中吐出一团火舌,「那个人类在哪里!把她交出来!现在我还可以让你少受点苦!」 「我拒绝!」奇路斯瞥了坑里还在冒烟的焦烂躯体一眼,脸色铁青,态度却依然坚定,「在你恢復冷静之前、别想碰陛下一根头发!」 树根后方,亚莱蒂靠在维尔连斯的胸口,愣愣地睁圆了眼睛。 那并不是人类的语言。 和奇路斯说的一样,毕斯帝已经连语言都忘了。 但是——她能听得懂。 「他们说的那是什么?」她悄声问。 「是魔界的语言,主人。」维尔连斯也压低声音回答,「和流传到人类世界的古代魔语有点像,但是是王才被允许使用的、更高等的魔语。」 亚莱蒂还想再问下去,毕斯帝在此时瞥了眼他们的藏身处,维尔连斯立刻摀住她的嘴。 「哼……你以为带到附近就能保护得了吗?就凭你?」巨龙冷冷一笑,目光又移回眼前逐渐转换成触手形状的第一魔王,嗓音高亢起来,「行!我就如你所愿先捏死你吧!奇路斯!免得你看到所谓的『陛下』被我弄死的惨状!」 知道行跡已被发现,维尔连斯嘖了一声。 奇路斯没有回话,他的躯体已经再次成为巨大的触手团,双王的战斗一触即发。 黑龙猛然咆哮出一道火焰,触手团敏捷地后跳闪过,抓住附近两颗大树,连根拔起,用力挥开急袭而来的第二道火焰,随即将烧成火球的树木接连向巨龙砸去。而火龙也非泛泛之辈,牠准确地咬住第一棵,侧了半身用翅膀挡下另一棵,借力旋身的同时长尾横扫过去,移平了几棵大树,却没命中敏捷的触手。 黑烟散去,眼前空无一人,地上却开了个洞,深坑里的焦黑触手团也消失了。 牠左顾右盼,突然像是察觉到什么,挪开右脚,一条猛然从土中窜出的触手扑了个空,巨龙恼怒地咆哮一声,振翅,掀起的狂风让接二连三破土而出的触手只能平贴地面,而牠藉着乱流腾空,亚莱蒂可以看见牠正在吸气、吸气、吸气,而空气变得灼热起来。 巨龙鼓足了气,向准地面的洞口——喷出火炎。 轰的一声,强大的火焰流席捲土壤,猛烈灌进洞口,大地瞬间升温。维尔连斯抱紧了亚莱蒂,周遭的水气蒸发,空气烧得他们皮肤发疼,方圆一带的地鼠洞直接喷出烈火,十数公尺外的枯木开始自燃,更远的地方发生了爆炸,即使这座山下秒开始崩坍也毫不意外。 轰轰……轰隆隆…… 大地勉强承受住魔王的愤怒,震盪终于开始慢慢平息,焦土之中,一条炭黑的触手无力地探了出来,摸索着寻找方向,却立即龙爪踩得粉碎。 一声巨响,龙王重新降落在大地上,激起焦黑的尘土。 牠喘着气收翅,在原地耐心观察了几分鐘,儘管没有逼出奇路斯,但也没有任何触手再从土里伸出来,柔软的触手一点也不耐火,牠知道自己战胜了。 行了。 成了。 牠击败奇路斯了,那个伟大的第一魔王。 驀地,龙王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牠没有什么好输给奇路斯的了,牠像个英雄一样奋战过了——然而,这个想法又随即使他愣住了。 人人敬畏的第五魔王什么时候作过英雄了?又什么时候,牠把奇路斯当成竞争对象过了,仔细一想明明是荒谬可笑的事情,牠的感受竟如此切实。 就彷彿——牠最近才刚经歷过这种感觉。 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 「不行!主人……!」 细小的声音引起牠的注意,龙王立刻警觉地回头,狠戾的眼神扫过去,只见那个银发少女从树干后方跑了出来,她的脚步踉蹌,皮肤发红,嘴唇乾裂,发梢也有点烧焦的痕跡,显然是被刚才的烈火影响,即使如此,她还是没有一点犹豫地站到牠的前方。 那双宝蓝色的眼睛笔直地凝视巨龙的双眼。 除了魔王,没有谁敢这样直面牠——无论是恶魔,或是人类。 「你是什么东西?」龙王以低沉的嗓音问,「是你召唤了我吗?人类。」 少女摇摇头,没有开口回答,但她的眼神没有害怕、没有警戒、没有恐惧。毕斯帝有种奇异的感觉,驀地,牠想起了初次謁见时牠向魔皇许下的愿望。 「是你吗……?」牠颤抖地问,「难道……你是创世的魔皇应允给我的礼物?」 这次,银发少女点点头。 瞬间——巨龙的脸庞因愤怒而扭曲。 「说谎!!!!!」 牠仰头朝天怒吼,烈火随着咆哮向空喷出,火焰的光芒照亮了少女的脸庞,她因抗拒高温而退后了几步,脸上淡然的神色却还是不为所动。 「就凭你!就凭你这种迷你的生物也是魔皇的恩典?!!」牠的吼声震天,黄铜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漆黑的瞳孔因侵略性收缩成一条细缝,「难道你比我还强吗!啊?」 亚莱蒂安静地注视着牠,没有回答。 那并不是惧怕的沉默,少女只是选择不回答,她的眼神有股安静的傲慢,彷彿她立于万魔之上,立于魔王的顶点——这让龙王简直怒不可遏! 「我让你回答!!!!!」 牠一爪用力挥过去,但那瞬间,巨大的触手破土而出,抓住牠的爪腕,龙王一惊,低头,只见大量触手彷若子弹般衝破地面,或綑住牠的嘴、或缚住牠的翅,层层绑住牠巨大的身躯,巨龙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被大量的触手扭倒。 碰的一声巨响,牠重重摔倒在地面,激起焦黑的炭土,黑烟逐渐平息散去,合力绑住牠的触手逐渐形成了一个人型的上半身。 「呼、呼……我说过……让你、不准、碰她!!」半身焦黑的奇路斯·克里尼斯气喘吁吁地嘶吼,一次次加重触手束缚的力道,「一根手指……!一根头发!都不准碰!!!」 火龙懊恼地挣扎,但触手将牠束缚得越来越紧,零星的火焰不断从牠嘴角溢出,却烧不到綑住他上下顎的触手。牠太过在意眼前的少女,完全忽略了可能还在土里潜伏的奇路斯。 难道这是他们的圈套?难道少女只是个诱饵?龙王的喘息逐渐变得剧烈,如果是原本的自己还有办法挣脱,但现在这副身体别说是五成,连原本自己两成的实力都无法发挥。 要在这里屈服吗? 不,不可能!骄傲的龙王绝不会在此投降——! 龙王仰头一声沉重的闷吼,尖锐的瞳仁赫然消失,黄铜色的眼睛在瞬间转红。儘管不喜欢,但他还有另一个型态,那个力大无穷、又无比敏捷快速的型态——…… 巨龙的身躯在瞬间僵住了。 血红的眼又褪回原本的黄铜色,尖锐的瞳孔重新浮出——牠无法变换成那个型态,那个力量堪比龙王、敏捷堪比兽王的型态——虫王型态。 虫王凭空消失了……不、真的是凭空吗? 一些片段的画面闪过他的脑海,在发着幽光的魔皇城大殿、坠落、无法逃离的漆黑深渊、支离破碎的身体——虫王型态不是消失,而是被一股强大的能量毁了。 匯集的能量无处可去,随着呼吸而快速消逝,魔王维持不住龙型,巨大的身体迅速缩小,黑色鳞片从牠身上脱落,肌肉萎缩,银白的毛发重新生出,但即使在这混乱之中,触手也丝毫没有松懈,配合牠的缩小随时生出新肢,剔去龙鳞,深入毛发綑住牠的躯体。 终于,毕斯帝又变回了银白色的巨狼。 普黎米蒂沃——传说中的原初之世,人类的居所。这不是个适合恶魔的世界,这里的空气和光夹杂着别的力量,仅仅是呼吸都会被削弱。 眷族……牠的理智及本能告诉牠,想要活下去,牠必须製造眷族。 忍着强烈的晕眩感,牠挣扎着,视线来回扫动,快速搜寻可用的物件,然而焦土中残存的生命体少之又少,偶然牠瞥见了那个银发人类少女,看见她向自己伸出了手。 「毕斯帝。」 巨狼一愣,尖锐的瞳孔慢慢放大。 她在呼唤牠。 她的声音明明那么小,却清楚传进了牠的耳中,传进牠的脑海,彷彿连牠的灵魂都被撼动着,模模糊糊中,牠想起来,那似乎是呼唤牠醒来的声音。 不,不只是如此…… 赤身裸体的银发少女在床铺上拥抱牠的画面赫然闪过脑海,牠因脑部的刺痛而瞇起了眼,那不是属于牠的记忆,至少不是属于魔界的记忆。 缓缓地,少女的掌心碰触到了牠的毛发,碰到了牠的脸庞。 兽王停止了挣扎,牠的双眼睁得大大的,巨大的身体安静地趴着,牠感到一股温润的感觉正从她身上传过来,那是无比平静的能量,而牠知道那个能量。 牠生于那里。 「魔……皇……」牠的嘴角艰难地流洩出几个单音,「你难道是……魔……皇……?」 「我梦里的小狗看来就是你了,毕斯帝。」少女平静地说着,嗓音乾净清澈,冷冷的,却让人很安心,「我看见了,你在黑暗里向我祈祷的样子。」 那不是属于魔界的语言,但毕斯帝听懂了她说的话,彷彿牠曾经也说着和她相同的语言,这种感觉异样又不可思议,却又十分熟悉。 「魔皇……」兽王紧蹙的眉宇紧紧拧起,「为什么……没有实现……我的愿望?」 「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巨狼愣愣地望着少女,她也回望着牠。 「你所渴望的就在这里,不会逃,也不会死。」她柔声说,「所以……放心睡吧。」 「兽交的魔王——毕斯帝。」 说着,少女宝蓝色的眼眸彷若有红光绽放,浅浅的幽蓝流光从她的下腹散发而出,而牠被她的嗓音笼罩着,安心感和疲倦感一下子泉涌上来,泪水盈满了兽王的眼眶,又被沉重的眼皮刷下,牠浑身紧绷的肌肉放松了,意识被拋向黑暗的深渊,回到了七千年前的那一天,回到牠站在魔皇的大殿里,在平静的黑暗中,向那个存在仰望的时候。 温柔的蓝光从兽王的身躯逐渐散发出来,牠不断缩小、缩小,银白的毛皮从身上脱落,骨骼和肌肉变形扭曲,大量的触手逐渐捆不住牠了,它们一一滑开,收回奇路斯的体内,而从那之中,赤裸的壮硕男人无力地落下来,倒进银发少女的胸口。 (待续) 百八六、第五魔王的願望 「……逝世了。」 在有如大厅般华美宽广的寝殿里,躺着一具尸体。 尸体是个雄性,看起来像个高大的人类,但头上生着一副狼耳朵,他的死状甚惨,下半身全血肉模糊,腹部爆开,鲜血和精液和内脏横流一地,血泊中淌着一条尾巴。 数名魔族围绕在尸体旁,或有兽型、或有人型,他们有人手中拿着文件,有人拿着医疗器具,有人拿着扫帚等清理用具,唯一共通的是,他们的眼神都很麻木。 「今年第六个了。」一头狼人跪下来,用手抓起染满精液和鲜血的脏器,「幸运的是,只要再献上一个王妃,今年的祭祀就结束了。」 「……没有哪个魔国是把王妃当消耗品在使用的。」另一头龙人推了下眼镜,「按顺序,下个献祭王妃的氏族是我们龙种了。」 「找个奴隶献上吧,王根本分不出来谁是贵族。」狼人厌恶地皱起脸,「对那位大人来说,不管什么种族,我们全都一样是劣种。」 「说话小心点,要是传到王耳里要怎么办?」龙人压低声音斥责,「你还想让三千年前的『灾害』再重演一遍吗?」 「没事,王才不会在乎劣种说了什么。」狼人丢下脏器,起身,「把尸体收拾掉,血跡都清乾净,不要让王回宫的时候还看到这些不堪入眼的东西。」 下完令,狼人和龙人等身穿华贵衣袍的走了,一些下僕装束的上前来清理尸体。 他们将脏器扫进畚箕,分解尸体装进布袋,来回洗刷满地的鲜血和精液,重复数遍直到异味消失。这繁复的清理程序本该耗费一整天,但即使是年岁尚浅的牠们,在这短暂的几年间也已经歷数十名王妃的死亡,这让他们清尸的动作变得非常利索,不用一个小时就将尸体完全收拾乾净,然后僕人们也很快散去了。 在第五魔国,魔王的寝宫是没有任何魔族想踏族的地方。 自三大氏族年轻有为的新生代兽型将破败不堪的魔国重新建立以后,三千年来,成千上万名人型魔族被献祭至此,讨好牠们形同「大灾害」般的魔王,然后在交媾中死去。 第五魔王是最糟的王,牠非但不治理自己的国家,甚至亲手毁灭它,成为整个国家中最严重的威胁。三千年前那些为了反抗魔王而在灾害中死去的魔族们,如今都成为故事里的英雄,在第五魔国的吟游诗人口中暗地里流传歌唱。 然而,即使是这样暴虐又无能的王,在其他魔王眼里却仍保持颇高的评价。 治国严谨的第四魔国之所以长年以来与第五魔国保持良好外交关係,甚至在灭国之后不吝相助,也完全是看在第五魔王的面子上。没有人知晓严厉杰出的第四魔王为何如此重视残暴的第五魔王,他们之间曾有过什么样的故事,并没有恶魔知晓。 知道的只有魔王本身。 他们从创世之初就存在,在漫长的时光里不曾死灭,他们打造了整个魔界,创造成千上亿的魔族,并且任由魔族自由繁衍,他们的故事多得连自己都记不得。 巨大的银狼站在断崖上,面向血色的大海,海风拂起他的毛发,在星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丝绸般美丽的银光,也为这幅画面添增了几分哀愁。 须臾,银狼稍稍转头,彷彿察觉到后方异样的气息。 「喂。」他以低沉的嗓音问,「你那是什么丑不拉讥的样子?」 「是人型。」一个冷静的嗓音回答了他,「我试着模拟了。」 「你也在追赶那些荒谬的流行吗?」银狼彷彿对来者的新模样毫无兴趣,冷哼了一声,「竟然胆敢说创世的魔皇拥有人型,真想咬死那些愚痴的盲魔。」 「愚痴吗?」来者发出一声哼笑,「但是那些愚痴的疯子听说现在已经将第七境的国土延伸到星星上了……和还被困在这里的我们比起来是谁比较愚痴?」 来者的口气十分无礼,但毕斯帝并不以为意。 那人走到牠的身旁,在牠的脚边坐下,他十分娇小,甚至可以说只和牠的一根爪子差不多大,娇小得令牠產生自己可以轻易捏死这个小人儿的错觉,然而,牠知道自己无法。 「你是不是又变大了?」彷彿拆穿银狼心中所想,那人问。 牠不愿回话,只是别开了头。 「真可怜。」那人嘲讽似地吹了声口哨,「以前还能在你背上和你一起探险,现在要是你这庞然巨物跑起来,我大概会被吹走吧?」 「……」毕斯帝的眼神多了几分哀伤,牠垂下头,问,「你还记得……我们要再一起去冒险那个约定吗?」 「什么约定,现在只是笑话而已了。」那狂妄的小人嗤之以鼻,「这片大地上没有可以探险的地方,我们也不是可以随便去探险的身分了。」 「那些时光已经不会回来了吗?」 「很早以前就已经结束了,毕斯帝。」那人回答得很冷静,「三千年前,你把那些争权夺利到害死你皇后的眷族全都横扫掉的时候,应该就彻底明白了才对。」 毕斯帝又陷入了沉默。 很久很久以前,牠曾与这个小人一起横渡血红的大海,那时,他们高谈阔论未知的土地,眼里散发光芒;那时,牠只是一头和身边这个小人差不多大小的幼狼。 「我到底还要变得多大?」毕斯帝叹了口气,「这副最初的型态现在已经长到这个程度了,后来得到的那两种型态也一样……每个进宫的王妃都在交配途中被我弄死,也死几万个了,我已经受够这种循环……但是……」 「但是身为淫魔的我们要忍住自己的慾望是不可能的。」那人轻声接了他的话,「你已经很压抑自己的慾望了,毕斯帝,淫魔魔王中没人交媾的频率像你那么低的,不管那些劣种在谣传什么,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杀你的眷族。」 即使平时说话的语气相当恶毒,此刻那人的话却使毕斯帝宽慰了许多。 牠有点想用鼻尖磨蹭身边的小人儿,但知道以现在的体型差肯定会把对方吹到悬崖下,于是牠忍住了这个想法。 「这阵子我总是在发怒,动不动就想辗死宫里那些偷偷摸摸的眷族。」牠叹息,「总觉得……只有在跟你说话的时候会觉得平静一点啊。」 「那是你的错觉吧?真噁心。」那人毫不留情地反驳,「你会易怒十有八九是过度压抑性慾的关係,你还是多去配种吧,管那些爱嚼舌根的劣种要死几个都好。」 知道熟悉的小人又口是心非了,毕斯帝勾起一抹微笑。 牠慢慢瞇起眼睛,和身边的小人一起望着夜晚的大海,在这一望无际的海洋的中央,魔皇的磐石就矗立在那里,在那之上有着魔皇的圣殿,那是他们一起成长的地方。 「不晓得奇路斯还在那里吗?」 「不知道,很久没消息了。」那人摸摸他的毛发,慢悠悠地回答,「之前有听说在流传『守护城堡的海怪』的故事,大概就是指奇路斯吧?」 「他还真有毅力,从来没离开过那里,小时候我一直觉得他有病。」毕斯帝慢慢闭上眼睛,「不过,要是七千年前没有被召进魔皇殿,我根本不相信陛下的存在。」 「啊啊……到现在还是像梦一样。」 有好一段时间,他们沉默着,享受着海风轻柔的吹拂。 只要看着大海就会想起幼时他们在城堡度过的那段时光,或许是因为漫长年岁的影响,或许是因为经歷过太多事,现在回想起来,那段被禁錮的日子竟成为一种温暖的回忆。 那时,他们总是站在散发着蓝光的礁石上眺望着大海,说将来一定要横渡海洋;那时,大海里的奇路斯会用触手把试图想渡海的他们丢回城堡,生气地追着那些不相信魔皇存在的兄弟们跑;那时,威斯林格把西塔最顶层的房间改造成实验室,每天日落时都会和千灵一起举办分享会——当时的他们都还很年幼,当时,他们是这世上仅有的活物。 那些天真的时光再也回不来了。 阔别十万年再次踏入魔皇的城堡时……他们全都感到陌生。 「那时候……我请求陛下赐我一个最强的伴侣。」想起七千年前的初次召见,毕斯帝打破了沉默,「祂要我下次召见的时候再回去那里。」 「这话你说过三百遍了。」那人不满地说,毕斯帝知道他是在为自己没听说第二次召见的事情而生闷气,在那个大殿里看见的创世主对每个魔王所说的内容似乎都不同。 「我不想再弄死我的交配对象……但是我没办法创造比我更强的眷族。」 「废话,魔王可是自己所造的魔种的顶点。」 「我并不想站在这种顶点,我根本不想要当顶点,以前和你一起冒险的时光还比这种屎一样的生活要愉快。」毕斯帝睁开眼睛,望向波光粼粼的大海,神色有几分迷惘,「结果,我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身旁的小人没有回答牠,只是叹了口气。 「要是我们能像盲魔一样有所追求的话,多少也能明白吧。」说着,那矮小的人型慢慢站起了身,「我要回去了,这里的风盐分太多,影响我的平衡。」 「纤细成这样,你还是魔王吗?」 「再多说两句,我就让你窒息。」 毕斯帝轻笑,没有再和那人斗嘴下去。 「怎么说……每次和你聊完,我的心情都觉得舒坦多了。」牠立起身,转身目送那个渺小的背影,「多谢你了……斯莱。」 那人不坦率地冷哼一声,挥了挥手:「是你的错觉吧?别让我噁心了。」 小人儿一下子就消失了,毕斯帝站在原地送他,直到他连气味都完全散去为止。而后,这统驭着最强淫魔种、令魔鬼都闻风丧胆的第五魔王深深叹了口气。 牠迷茫地望向大海,在那遥远的海中央,魔皇的磐石与宏伟的城堡矗立着,自从十万年年前离开后牠只回去过一次,在初次魔皇祭的时候,牠接受圣鸟的指引来到魔皇的大殿,在那里,牠第一次遇见创世的魔皇。 而祂和幼时奇路斯所描述的完全不同,祂很巨大,却也很模糊,毕斯帝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大了,但在魔皇的面前,牠却显得像隻可以单手抱起的迷你宠物。 如果是这样的魔皇肯定就能创造出来吧。 一个最强的伴侣,一个不会被牠轻易弄死、能够长久陪在牠身边的伴侣,一个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牠任何一个型态,不会害怕牠、也不会恭维牠的强大伴侣。 当牠这么对创世的魔皇乞求时,伟大的存在允诺了牠。 「但是,你想要的其实不是强大的伴侣。」巨大的魔皇轻轻抚摸着牠的毛发,告诉牠,「七千年后再到这里来,我会实现你心里真正渴求的愿望。」 那时的牠不能明白魔皇所说的话,现在亦不能明白。 银狼又一次望向浩瀚的星空,在这宽广的世界里活了十万年,牠终究还是孑然一身。在成为连自己的眷族都害怕憎恶的凶王以前,牠也曾叱吒一时,作过霸王、也作过明君,曾有过理解牠的眷族,曾有过忠心耿耿的臣下,也曾有过爱牠的伴侣。 然而牠们都死去了,或在漫长的时光里,或在永无止尽的斗争中。 牠累了,死心了,没有了追求,也没有了活着的理由,但永生不死是套在每个魔王身上的枷锁,牠只能继续呼吸着,有如行尸走肉地存在着,唯一还存在心底的小小盼望,是见到那个创世的魔皇所应允牠的「强大伴侣」。 但若最强的伴侣不是牠真正的渴求——什么才是? 牠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创造了这个世界、创造了七七四十九个魔王、创造了一切运转规则的伟大存在……那双不同于自己的眼睛究竟看见了什么? 权势、力量、名声、财富、用之不尽的交配对象……他已经拥有了一切,却还是觉得内心有个空洞,如果不是一个强大的伴侣,什么才能填满那个缺口? 到底,他真正追求的是什么? 毕斯帝·以赛德在黑暗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身体很沉重,背部和内脏隐隐作疼,意识还很混沌,像是还在不同的世界中游离着,但他隐隐约约记起来,自己是被什么东西给炸了,他伸手向后摸,却摸不到伤口。 略为粗糙的棉质触感告诉他,他正躺在一张布沙发上。 男人试图撑起身子,手脚却不太听使唤,他躺回沙发上,试图等待身体控制权回復,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彷彿他还不适应这副从小使用到大的身体一样。 在黑暗中他闻到牧草的味道、牲畜的味道,还有呼吸声。 毕斯帝侧过头,只见在对面的沙发上躺着一个人影,更后方的躺椅上也有一个人影,从味道可以认出那是奇路斯·克里尼斯和维尔连斯。 已经晚上了吗? 亚莱蒂如何了?最后还是被赶到的奇路斯拯救了吗?毕斯帝懊恼地坐起身,摇摇发昏的脑袋,身上的棉被滑落下来,他发现自己浑身赤裸,连条内裤也没穿。 「搞什么……唔!」 前额一阵刺痛,荒谬的片段记忆流入脑海。 毕斯帝愣愣地睁大了眼。 「亚莱蒂……!」 他从沙发上跳起来,急切地左顾右盼,这几坪大小的木屋里却不见银发少女的身影,毕斯帝不费几秒就看见了身后的门,他推开门衝了出去,秋日沁凉的冷风迎面扑来,他打了个寒颤,但月光下,那银发少女静静佇立的身影却让他安下了心。 毕斯帝松了口气,他侧了身往屋里看,恰好瞥见手边的衣帽架上掛着几件大衣,他随手扯了件穿上,大步跨出屋外。 (待续) ======================== 下章准备上肉囉! 百八七、不再重來(H) 他赤脚踩在湿冷的草原上,发出嚓嚓沙沙的声响,这让那少女回过头来,月光下,她飘扬的银发映着月光,宝蓝的眼眸与夜色相互辉映,美得令人屏息。 他在黑暗中向她慢慢走去,不疾不徐,或许是光影的关係,又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心境,这短短的二十公尺让他有种像是走在时光长河的错觉。 「你醒了。」等他终于走近,亚莱蒂才淡淡地说。 「啊啊,好像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毕斯帝搔搔脑袋,「抱歉。」 片断甦醒的记忆让他知道这是铁錚錚的事实,他给亚莱蒂和奇路斯都添了不少麻烦。毕斯帝环望这片草原,猜想这里或许是牧场的某处,他可以看见不远处塌陷的那个山丘,其上的马房已成废墟,里头的牲畜也消失无踪,他知道那是自己弄坏的。他爬上缓坡走到她的身旁,与她并肩而立。少女的双眸望向满天璀璨的星空,毕斯帝也跟着抬头仰望。 「星星真多啊……」 「嗯。」 「在市区从来没看过吧?」 「嗯。」 他们的话题到此为止,毕斯帝突然觉得有些语塞,亚莱蒂本来就不擅交谈,而他也不是天文或占星的料,星座、星星成不了话题。片刻,毕斯帝深吸一口气,在草地上坐下。 「坐吧。」他拍拍身旁的草皮,「怕脏的话就坐我腿上。」 「不怕脏也可以吗?」亚莱蒂问。 「当然啊……坐吧……等下。」他尷尬地说,「我外套下啥都没穿。」 「我不介意。」 「老子介意!」 亚莱蒂露出了微笑。 那只是向上勾起的浅浅弧度,却深深烙进了男人的眼底。 她站在原地望着他,沉默了半晌,像是在等待他屈服,于是毕斯帝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打开双腿盘坐,向少女张开双臂,喏了声:「过来。」 亚莱蒂听话地窝进他宽阔的怀里,体型差让毕斯帝轻松从后方环抱住她,隔着几层薄薄的布料,他赤裸的胸膛贴紧她的背,男人炽热的体温也传了过来。亚莱蒂仰头望着星空,感觉毕斯帝低下头来,下巴靠在她的肩窝。 「……你没受伤吧?」男人低沉的嗓音附在她的耳畔,「我……那啥……发疯那时候……没有弄伤你吧……?」 「没有。」少女伸手摸了摸男人的头,「你不会弄伤我。」 毕斯帝垂下眼帘,双手将少女的腰搂得更紧些。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他问,察觉自己的嗓音显得有点软弱,于是他清清喉咙,又继续说,「突然变成那种妖怪……随便就把马房打烂……还会喷火……什么的……那啥、我没有记得很清楚,可是我……果然也不是人类啊……」 「那种事,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是没错……」他因少女的反问而语塞了一会儿,「可是……听说和实际碰到是两回事……我……怎么说……」 他停顿了好一会儿,突然觉得接下来的话相当难以啟齿,吞吞吐吐了几十秒,始终也没能组织好那个句子。但,不管他沉默了多久,亚莱蒂都安静地等待着。 「你……」终于他鼓足了勇气,问,「你不害怕我吗?」 「为什么要害怕你?」 「你可是差点就死了!」毕斯帝的嗓音大起来,「要是没有奇路斯那傢伙,老子本来差点要捏死你了!我可是怪物啊!那时候你……你……」想起焦土上,银发少女面无惧色地站在化身为巨龙的自己面前的画面,毕斯帝的脸因痛苦而皱在一起,「你应该……逃走啊……把我丢得远远的……要是真的被我杀了,那我……!」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听见了自己的鼻音。 为什么每一次,在这个少女面前,他总是无法隐藏自己的软弱? 毕斯帝别开头吸吸鼻子,察觉到亚莱蒂的掌心覆上了他的手背,她的温柔令他有点想躲,但彷彿是早就看穿他的想法,亚莱蒂轻轻牵住了他的手。 「我不害怕你,毕斯帝,不管是什么型态,都是你应该有的样子。」亚莱蒂低下头,将毕斯帝的手握得紧了些,「就算被你杀了,我也无所谓。」 毕斯帝愣愣地望着她,咬牙。 「你在说什么啊……」他的眼眶酸涩,低头将脸埋进少女的香肩,「你知不知道,要是你就这样死了……现在这样的一切就会永远结束了啊……!」 亚莱蒂睁圆了眼睛。 她任毕斯帝紧紧搂着自己的身体,久久不语。或许,他俩都还未明白「死亡」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然而,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无论是永生的魔王,或是创世的魔皇,只要这条短暂的生命消逝,在这里所经歷过的一切温存——永远都不会再重来。 亚莱蒂握着男人的手又收紧了一些。 心里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漫开,让她感到胸口发疼。 我在……觉得可惜吗? 她在心底问自己。 这条渺小的生命有何可惜之处?比起自己的消亡,眼睁睁看着毕斯帝他们在眼前死去才更加难受,她随时都做好可以丢掉这条命的觉悟……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然而此刻,胸口传来的阵阵疼痛却似乎在反对这个认知。 「我……不是很清楚……」亚莱蒂低下头来,轻轻闭上双眼,「我只是觉得……就算死……也不能就那样离开你。」 毕斯帝没有说话,稍稍啟唇,却又缓缓抿起。 那些甦醒的片段记忆中,他一直是孤独的,无法享受性爱的欢愉,无法与他者拥抱,甚至无法开怀大笑,所有人都用敬畏的目光注视着他——他是不折不扣的王者。 他曾以为,他永远都无法像现在这样,紧紧抱着谁,而不将对方碾碎。 曾以为,永远不会有任何人自愿留在他身边。 「好像做梦一样……」 他喃喃地说,低头亲吻少女的脖颈。 「毕斯帝?」 「我抱着你这么脆弱的东西,你却没有死……」他感到眼眶又酸涩起来,嗓音轻微颤抖,「这双手……终于可以拥抱别人了……」 闻言,少女的嘴角勾起了浅浅的温暖弧度。 「抱紧点吧,毕斯帝。」她轻声说,「不管你怎么抱,我都不会受伤的。」 毕斯帝的身体颤抖起来,肩上的湿热感让亚莱蒂知道他哭了。 她安静地抚着他的发,没有说话。在凉凉的晚风中他们互相依偎,毕斯帝抬起头来时他的脸上满是泪水,双颊因激动而泛红,但他没有逃避亚莱蒂的视线,那也是第一次,他让亚莱蒂清楚看见他哭泣的脸。 少女抚上他发热的脸颊,泪水湿了她的掌心,而她微笑着,没有安慰,没有鼓励,没有恭维,也没有苛责,仅仅只是注视就足矣。 毕斯帝俯身亲吻她,舔她的双唇,舔她的门牙,舔她的软舌和上顎,他将她按倒在草地上吻,吻完她的嘴吻她的颈,吻她的肩,褪去她的上衣,弹软的香乳露了出来,他在两团美乳上逐一留下自己的痕跡,粗糙的大手往下滑,两指入侵她紧嫩的小穴,来回抽弄,直到蜜液弄湿他的手掌心滴上露草,他将少女抱起来,托着她娇小的臀瓣,将昂勃的硕物对准花心,硬挺挺的肉冠抵在溼热的花唇上。 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能说什么,忘记了以往他们做爱的时候自己都说些什么,想着,觉得自己是个只能说出粗言粗语的粗人,啟了唇却有点不知所措。 该怎么才能表达他对她深刻的爱? 短暂的一刻,他们四目相接,在黑夜之中她的眼眸映着星空,皎洁的月光照耀在柔软的银发上,她还是那样,那样平静,眼神却温柔得能包容他的所有。 ——又或是,早就无须言语,她已知晓? 他伸出手去,顺着她的手臂上滑,掌心贴合了她的掌心,十指相扣。 比起激昂的性慾,一种温柔的情感淹没了他,毕斯帝·以赛德从未感觉自己的心能够如此柔软,他慢慢挺腰,将硕大的肉棍慢慢推进紧緻的小洞,弯身亲吻少女的双唇。 没有不适。 弹性饱满的小穴在他温柔的推进中紧紧包覆着肉茎的每一寸,出乎意料地一点难受感都没有。儘管她的眉头轻蹙,双颊潮红,却同样紧握着他的手。毕斯帝彷彿祈祷般靠上她的额,望着她的眼睛,直到他的根部完全没入她柔软温暖的深处。 他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觉得自己最为暴戾残忍的一面——被她温柔地接受了。 泪水滚落他的眼眶,滴落在少女丰软的乳房,他没有别开头,他知道,在这个人面前,他可以不必隐藏自己的脆弱。 他欺着她的身,小心翼翼地动起来,少女的双腿瞬间因体内巨物的甦醒而缩了下,毕斯帝将动作放得更轻柔,肉棍在湿软的穴肉之间慢磨搅弄,来来回回,很快地少女就发出了阵阵舒服的嚶嚀。她的身体轻微颤抖着,毕斯帝将她抱起来,亚莱蒂的手也搂住他宽阔的肩膀,他们在交合中亲吻着,逐渐加深相合的力道。 少女在快感中变得泪眼迷濛,肉冠直直抵到花穴深处疼痛中带来甜美的刺激,条条青筋碾磨过穴肉敏感的每一吋,酥麻的灼热感充斥着下腹,她几声爱吟,攀紧男人结实的背,而这彷彿是给予了对方完全的许可,毕斯帝的巨物在她体内衝刺得更加放肆。 「呜……啊、啊啊啊……嗯啊!」 肉冠毫不留情地撞击了敏感点,惹得她身躯一阵痉挛,电击似的快感流淌全身,花壶里的淫水一下子冲泻而下,而毕斯帝突然温柔起来,他搂着她瘫软的腰,就彷彿宠爱孩子似的抱着她,硕大的肉棒在里头轻轻画圆,然后小心翼翼地抽出。 大量的精液射了出来,射在草地上与她的双腿之间,亚莱蒂只觉得气力用尽,她瘫在毕斯帝的身上,迷迷糊糊中想起来,毕斯帝向来很注意不要内射。 「没事吧?」男人在她耳边低语,亲吻她小巧的耳垂。 「嗯……」亚莱蒂缓缓闭上了眼睛,「很舒服……」 她累得意识恍惚,男人热烘烘的身体在秋夜里抱起来格外温暖,除此之外,还有些别的什么,即使那巨物已经离开体内,甬道和花壶还是异常炽热。 少女陷入了昏睡的同时,浅浅的蓝光从她的下腹散发出来。 那光芒很微弱,一闪而逝。 毕斯帝没有多留意,他给少女拉整了衣服,拾起大衣便抱着亚莱蒂走回木屋。 推开门,只见奇路斯还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毕斯帝走进门内,转身正要关门,却赫然瞥见维尔连斯。他坐在窗户旁,从他的角度可以明显看见他们刚刚在草原上的位置。 「你刚刚在看什么?」毕斯帝没好气地问。 「看我主人。」维尔连斯露出柔软的微笑,「真是场精彩的活春宫啊。」 「活得不耐烦了?老子现在随时可以捏死你这瘦不拉嘰的猴子。」男人一面言语威吓,一面将亚莱蒂放上自己刚才睡的沙发,抓了毯子给少女披上,又道,「让她休息吧,今天她已经累坏了,要是敢动她,小心我拍扁你。」 维尔连斯没有回答,只是注视着少女的下腹,嘴角勾起了玩味的弧度。 (待续) ------------------------------------------------------ 隔了快一个月的更新qq对不住了… 这两天努力码了两三章存稿,下面几周会正常更新,希望在存稿用完之前能够再有时间码字qq谢谢诸君的耐心 百八八、白光裡的人影 长发女人大步走在艾凡西斯总部的长廊。 她身穿紧身皮衣,背后揹着一把狙击枪,长靴在地面踏出清脆的回音。夜已经深了,第三研究室的灯还亮着,她笔直走向研究室,敲了敲门,在得到门内的应允后,她的手伸向门把,一个魔法阵从她的掌心投射出来,随后便是开锁的声响。 女人进入门内,再次用魔法锁上了门,回头,她却愣住了。 一个绿发鬍渣男人在电脑桌前呼呼大睡的模样映入眼帘。 「老闆?」她忍不住叫出那个熟悉的称呼。 只见那人发出几声闷哼,疲倦地抬起头来,向她露出了微笑。 「啊……是贝利士啊。」那绿发男人的笑容看起来呆傻得可以,「怎么样?让你留在那里勘查的结果如何?小亚的情况还可以吧?」 儘管外表不同,气息也是人类,那人所说的话却使女人明白那男人的内在仍旧是她的主,于是她忠心耿耿地跪下来。 「她很好,米哈拉瓦血脉的能力已经顺利在她身上觉醒了,照她制服第五魔王的方式看来,她随心所欲使用庞大的魔力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女人,或说是附身在那副躯体上的恶魔贝利士,如是报告道,「每一次淫魔之王向她献上淫慾,她身为魔皇的权能就会一次比一次增长……不出所料的话,亚莱蒂·艾凡西斯很快就会成为真正的魔皇了。」 「呵呵……现在下定论还太早,贝利士。」绿发男人摸摸他满是鬍渣的下巴,拾起电脑桌上的眼镜,歪歪斜斜地戴上,「只是一边圣鸟的血脉就能承受住上级恶魔的灵魂,圣鸟之血的交会点肯定能承受一个魔王的灵魂……你是这样想的吧?」 「难道不是吗?」贝利士困惑地眨眨眼。 「我不能说你错,不过,就算是那样,是否能成为『魔皇』的容器又另当别论了。」绿发男人轻笑了两声,「那可是创世主哦?创世主真的存在『灵魂』这样的概念吗?那种规模的权能下降到一个人类身上,人类的肉体又会变得怎么样……这都还是未知数呢。」 「确实……」贝利士低头思索了几秒,「不过……陛下的目标是要让亚莱蒂·艾凡西斯以魔皇的身分觉醒,虽然不确定因素还有很多,现在我们也确实在朝正确的方向推进。」 「嗯嗯,说得好,你这种比起理论先动手实验的精神我很欣赏。」男人笑瞇瞇地说,「还有呢?奥里那个儿子如何了?」 「已经妥善处理。」贝利士恭敬回答。 「那就好,辛苦你了。」威斯林格微笑,「下班吧,梅菲斯托很担心哦。」 「是,谢陛下。」 说完,贝利士站起身走向门口,却又犹疑地顿下脚步。 「陛下……为什么突然又开始使用这个肉体?」他忍不住开口问,「在陛下的本体从磐时内被解放出来以后,这副人类的躯壳应该就丧失使用价值了吧?」 「说什么傻话?就像你和梅菲斯托一样,我也有想去的地方啊,总不能到哪里都顶着一对角吧?」绿发男人认真地一推眼镜,「国家图书馆、魔法博物馆、漫画咖啡厅、全国电玩展、宠物蛋糕店……这可都是我在人界不可多得的乐趣哦!」 「唉……您高兴就好。」 贝利士苦笑一阵,摸摸鼻子离开了第三研究室。 威斯林格微笑着,坐在原地聆听他的脚步声远去,一道鲜血慢慢淌下了嘴角。 「咳咳……憋住了?」他优雅地擦拭嘴角,笑瞇瞇地望向白色纸巾上腥红的血跡,「明明鑽进这个躯壳里的时机只晚了两秒鐘而已,真是可怕的能量……」 将手中的纸巾揉成一团扔进身后的垃圾桶,绿发男人一屁股从椅子上跳起,拉开身后的柜子门,生着鹿角的蓝发恶魔从里头掉了出来,被绿发男人拦腰接住。 那身躯的肌肤如碳屑般发黑剥落,双眼无神,连鹿角上缠绕的枝叶都已枯萎。 「那么,该怎么解决这个难题呢……我的肉体啊……」男人深深叹了口气,又推了下眼镜,「创造你的那个主人……真不是普通偏心呢。」 * 少女在黑暗中等待着。 她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亦不再觉得自己是个少女,不知道自己所在何方,有时候,她感觉自己突然变得很庞大,有时,又变得渺小,她在这异样的感觉中浮浮沉沉,觉得好像过了几千、几万年的时间,又像只过了短短的几秒。 慢慢地,眼前亮起来了。 那是一种温和不刺眼的白光,并不让她感到排拒,黑暗逐渐褪去,回过神来,她正坐在一间温暖的厅室里,阳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微风吹得白纱窗帘轻晃,白色的咖啡桌横在他的眼前,对面坐着一个人,双腿交叠,手中捧着书本,很优雅的姿态。 看不清是男人或女人,推测不出他的年纪,看不见他的脸孔和体型,关于那个人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她察觉那人对自己微笑,儘管看不清,却能觉知到那人的情感。 「不要陷得太深哦。」 她听见那人平静地说。 她不能明白对方的意思,想要做点肢体反应,却察觉不到自己的肉体。 「我会继续等着你。」那人又说着,唤道,「亚莱蒂·艾凡西斯。」 为什么? 你是谁? 她很想这么问,但眼前的人已经消失了。 和煦的阳光倏忽退去,温暖的厅室被黑暗吞噬,咖啡桌前的人影消散无踪。她脚下的地面消失了,她在黑暗中失重下坠,闔眼之前,她看见一隻银白的鸟与她擦身而过,但还没来得及看清,她就已坠入没有止尽的寧静深渊。 亚莱蒂醒来的时候,阳光穿过窗户洒在她的毯子上。 很温暖,外头听得见小鸟啁啾的声音。少女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她正身处在陌生的空间,一个乡村风格的小木屋,大量细小的触手就像藤蔓一样爬满了墙壁和地面,宛若是守护着睡美人的荆棘丛。她眨眨眼,意识逐渐清晰起来,回过头,只见在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赛门,一个则是身穿花衬衫的青年,两个都是奇路斯的眷族。 「您醒了?」赛门率先开口,「王在第二放牧区,桌上有地图。」 亚莱蒂低头一看,桌上确实摆放了一张牧场的简易地图,红笔圈起来的地方是第二放牧场,旁边还贴着一张奇路斯的留言,说是有事情要和毕斯帝一起处理。 「想出门的话,我就护送你去唄。」赛门旁边那花衬衫男人说,「是王的命令嘛。」 (待续) ==================== 谢谢简版一千一百珠,下周三会再更新一波~ 百八九、必然的邂逅 第二放牧区,双脚站立的动物们与无数生着兽耳和兽尾的人类都被聚集到此处。 奇路斯·克里尼斯与身穿不合身农服的毕斯帝·以赛德站在栅栏边,在秋风的吹拂中看着这些奇形怪状的物种。兽型与牠的人型相互依偎,这些新生恶魔面面相覷、不知所措,大多兽型的体型巨大得并非人类的身形可以比拟,部分人型也已特化出尖利的爪与角,但在他们的王面前,这些外型可怖的生物却不敢造次,只向栅栏边的两人投以敬畏的目光。 「……这些就是目前提供你维持魔王权能的所有眷族。」奇路斯点了下人数,说明道,「我让我的眷族花一个晚上聚集过来的,应该都在这里了。」 「唉……」毕斯帝叹息,无奈地挠挠后脑,「所以?现在要我拿这些傢伙怎么办?我已经说过我对魔王的记忆只有片段,就算现在在叫我变成狼,我也变不出来……」 「没有完全恢復记忆……是吗?」奇路斯思索着说,「我的肉体死亡还可以无限再造,因为这个特性才能保有所有魔王的记忆……但是你的肉体看起来好像没有办法……说不定忘记只是一种保护肉体的机制……咿咿咿!」 他没能说完,因为毕斯帝粗鲁地扯了他的脸颊肉。 「你小子……那种听起来像学霸一样的口气真让人不爽!」毕斯帝恶声恶气地说,「对,反正老子就是个半吊子的怪物,满意了吗?麻烦的事情老子才不想管,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要走,奇路斯揉着发疼的脸颊,沉默了几秒。 「毕斯帝……我们有一定要做的事。」 他叫住了他,毕斯帝恼怒地回头。 「做啥?」 「我知道绑架了亚莱蒂大人的犯人是谁。」他指向身后那些新生的兽种淫魔,「他不在这里面,那时候说我认识他,但其实亚莱蒂大人也认识那个人。」 「哦?你是想要我把他抓出来復仇吗?」毕斯帝没好气地问,「听着,现在亚莱蒂没事,我也没事,大部分傢伙也受够教训了,老子不想再用那种奇怪的力……」 「——那个人已经死了。」 奇路斯打断了他的话,毕斯帝一怔。 他瞪着奇路斯,握紧了拳头。 「是……我杀的吗?」 他问,看见奇路斯摇摇头。 不得不承认,那瞬间他在心底松了口气。像是为了遮掩,他咧开一抹嘲讽的笑。 「那不是正好?恶有恶报。」 「我觉得不好……」奇路斯有点欲言又止,「虽然绑架是他不对,但是他说……他是被威胁的,然后,他在救亚莱蒂大人离开这座牧场的时候……车祸死了……」 「救?」那个关键字让毕斯帝瞇起眼,「绑架犯救什么人?你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我也不确定,但是……」少年抿了抿唇,「亚莱蒂大人……好像很难过。」 闻言,毕斯帝沉默了。 「那女人……」他扯开有些难堪的笑容,「那女人是不是同情心氾滥啊……」 话一说出口他就觉得后悔。他很清楚,亚莱蒂·艾凡西斯不是那种人,儘管并不残酷冷血,但她也不是那种散发博爱光辉的女人,因为她似乎严重缺乏情感。 「那个人……副导演,他说他的名字是利瑟比·艾凡西斯。」奇路斯儘管犹豫,却还是吐露了事实,「亚莱蒂大人说……那是她的哥哥。」 毕斯帝愣愣地瞪大眼。 「哥哥……?」 「嗯……昨天你还没醒来之前,亚莱蒂大人一直说要帮他埋葬,但是维尔连斯反对,说现在这个时代处理尸体的方式是报警……可是出事的那台卡车是这座牧场的,要是警察查到这里来,看见这些眷族的话……」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点到为止,毕斯帝震撼的表情已经显示他懂了。 「虽然这有点困难,但是你也已经觉醒了……」奇路斯苦恼地叹息,走向毕斯帝,血红的双眼注视着男人不知所措的眼眸,「如果你不能妥善处理你的眷族,我们就没办法随便离开这里,亚莱蒂大人的哥哥也没办法安息……你懂吗?」 毕斯帝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奇路斯拍上他的肩膀。 「你可以的,毕斯帝,你现在确实是个魔王了。」他轻声说,「请你掌握第五魔王的权能吧,就算是……为了让亚莱蒂大人不再那么难过。」 毕斯帝抿着唇没有说话,奇路斯离开了他。 他没有回头去看毕斯帝沉思的模样,他想毕斯帝需要很多时间沉淀他们闹出的骚动害死亚莱蒂亲人的事实。奇路斯大步离开放牧区,不远处,维尔连斯拿着文件正朝他走来,整个早上都在牧场各处探查,想他应该有些线索,奇路斯迎上前去。 「有什么发现吗?」奇路斯率先问,「要怎么做才能好好收拾这些残局?」 「我不确定还有没有收拾的必要,奇路斯大人。」维尔连斯冷冷地说,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他,奇路斯凝神一看,那是一张地契的影本。 地契的所有权一方,写着奥里洛·艾凡西斯的名字。 「咦……?」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这座牧场在一个礼拜前变成艾凡西斯的财產了,我估算了一下实际的土地范围,这整片山全部都是艾凡西斯家的。」维尔连斯冷着一张脸,「难怪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也没有人过来……威斯林格那傢伙早就知道毕斯帝会在这里大闹。」 「意思是……这整起绑架是他策划的,为了让毕斯帝觉醒?」奇路斯难掩脸上的讶异。 「嗯,主人昨天也说过了吧?弄昏你那个眷族的是艾凡西斯集团开发的解药。」紫发少年紧锁着眉,「这样一来,那个梅菲斯托出现在这附近的确也不奇怪。」 「唔……威斯林格到底有什么目的……」奇路斯的脸因困惑而皱起来,「毕斯帝要是觉醒变强,我们等于是多一个战力,对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才对啊……」 维尔连斯没有回答,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 「主人的……子宫……?」 「子宫?」 「……没什么。」维尔连斯轻描淡写地带过,很快转移话题,「我怎么会知道威斯林格那个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那傢伙可是从创世起就是数一数二的大怪胎。」 面对维尔连斯的嘲讽,奇路斯只有乾笑。 他转头,视线不经意瞥见远处那个消失的山丘和崩毁的马房,事实上,他实在很难不去看见那些打斗的痕跡,儘管力量没有完全发挥,但魔王的争斗还是足以山崩地裂。 「半个山头都被打坏了,竟然真的没有人注意到……」 「新闻只说是地震,但是没有更多详细的报导。」说着,维尔连斯从口袋抽出手机,快速滑着网页,「我查了所有相关情报,最多只看到网路上有篇讯息说有目击到黑龙在天空喷火,但是没有拍到证据,从底下的留言看起来,他的发言也没有被当成一回事……」 突然,维尔连斯滑着萤幕的手停下来。 「怎么了?」注意到紫发少年表情不对,奇路斯追问。 「利瑟比……就是那个绑架主人的浑蛋吧?」 「我、我觉得浑蛋这种说法不是很好……」 「——那看来我们可以回去了。」将手机画面凑到奇路斯眼前,维尔连斯冷冷地说,「那个死在半山腰的傢伙……昨天半夜被当作地震引发的事故处理掉了。」 * 伴随着老旧机车引擎的声响,花衬衫在风中飞扬。 车身绕过危险的发夹弯,压车压到五十五度角,在半山腰处甩尾煞车,破车的轮胎在地上轧出两道鲜明的痕跡。骑士搓搓鼻子刚想炫耀自己的车技,后座的少女已经跳下车。 在机车停煞之处,靠近山崖的公路被围上了警示封锁线。亚莱蒂走上前,靠着封锁线往崖坡下望,在那里的卡车已经不见了,利瑟比·夏米尔的尸体也是,原本利瑟比丧命的地方被白笔画出了大致的人形,附近也围着几道封锁线。 「啊啊……早上在这附近听见很吵的吊车声音,就是在这里吧?」花衬衫青年停好车,抓抓头从后面走来,「那傢伙的尸体大概是被收走了。」 「谁收走的?」 「不知道。」那男人耸肩,「看现场这样子,八成是条子。」 亚莱蒂站在原地好一会儿,观察着事发现场。血跡和烧焦的痕跡还在原处,他们并没有弄错地点。她试着蒐集更多蛛丝马跡的情报,眼角馀光却瞥见了一个人影。 在离事发地点不远处,坐着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 「那是谁?」亚莱蒂问,身旁的花衬衫青年也凑过来。 「什么?」 「那个在树下坐着的人。」 「呃……哪里?」 身旁那男人一头雾水,亚莱蒂没有再搭理他。她擅自跨过封锁线,压低重心滑垒下坡。后方那名眷族试图叫住她,却只是徒劳,焦急了半会儿也只好跟下去。 少女重新踏上事发地点,跨过那画有利瑟比尸体形状的白框,走向树下那个人。 注意到她靠近,少年也抬起头。 他身上穿着都魔院附中的魔法科学生制服,身上看得见一些不大明显的血跡,一双上吊的绿色眼眸相当兇暴,但更值得一提的是,他有着一头和亚莱蒂如出一辙的银发。 「看什么看!」少年低吼,他的声音属于变声初期的粗哑。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问。 「没做什么!」少年的鼻头有些红,「别管我!快滚开!」 亚莱蒂并没有乖乖听话,她站在原地等待少年冷静,只见那少年将脸埋入双膝间,吸了吸鼻子,一会儿才又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朝亚莱蒂瞄了一眼。 「喂,你这傢伙……熟这附近的路吗?」 「不熟。」亚莱蒂回答,「为什么这么问?」 「关你屁事!」少年反应过度地跳起来大吼,躲到树的另外一头去。 他们之间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那少年从树后面探出头来。 「喂,反正你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吧?」少年故作傲慢,「顺便带个路应该没差吧?」 「你要去哪里吗?」 她问,看见银发少年垂下头来,脸色十分难堪。 「我……我在找人……」 少年一下子没有了刚才的气燄,亚莱蒂听见他的声音有点抖。 「我也在找人。」亚莱蒂顺手比了下斜后方的事发现场,「要一起找吗?」 「我、我可没有拜託你!」少年倔强地说,「你坚持的话,反正也不是不可以……」 亚莱蒂耐心听着他那些没有意义的逞强话,又问,「你在找谁?」 「我妹……」只听见少年小声囁嚅着,鼻头又红了,「我找不到我妹亚莱蒂……」 闻言,少女愣住了。 此时,奇路斯的眷族还无法克服那个陡峭的山壁,他又惊怕又担心地在坡上大喊:「喂!!你到底在干……请问您为什么要在那里自言自语?!!」 他的呼喊让亚莱蒂睁大了眼。 她又望向眼前的银发少年,那孩子的轮廓分明清晰,没有一点透明感,但花衬衫青年的反应就像完全看不见这个少年一般。 她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觉得在这里与少年的相遇并非偶然。 而且,恐怕,这是只有她才能做到的事。 「……我和你一起找。」说着,亚莱蒂向那少年伸出手,「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哼、你这傢伙还满……满识趣的嘛。那就让你帮我带路吧。」少年别开头,像是为了遮掩自己的尷尬,轻咳了两声,「……我叫利瑟比·艾凡西斯。」 听见那个名字,少女并不意外,她的眼神柔和起来。 「请多指教。」她轻声说着,与少年轻轻相握,「我们走吧……利瑟比。」 (待续) ====================== 今天又是个加班加到哭的日子qq 谢谢诸君的珍珠和留言,请容我明天晚上再给大家回覆……(跪) 百九十、眼中所見 利瑟比并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但唯有一点他很确定,他要找他的妹妹亚莱蒂·艾凡西斯,他必须要找到她,才能离开。 然而,在返回牧场的一路上,他对银发少女的警戒心丝毫没有卸下,他们两人鲜少对话,但即使是简短的对话就足以把奇路斯·克里尼斯那个花衬衫的眷族吓得半死,他频频询问亚莱蒂究竟在和谁说话,显然他看不见利瑟比,而利瑟比也看不见他。 下了车,他们一起走进牧场,少年的脚步踟躕起来。 「你住在这里吗?」他问,嗓音有点发抖。 「暂时。」亚莱蒂平淡地回答,「很快就要走了。」 「我……我不是很喜欢这个地方……」利瑟比的眼神满是恐惧,「总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会跑出来……但是……」 「但是?」 利瑟比抿了抿唇:「但是……总觉得我妹搞不好就会在这里……」 亚莱蒂望着他,平静地眨了眨眼睛。 「你知道你妹妹长什么样子吗?」 「啊?你是在耍我吗!我当然记得!我……!」利瑟比气鼓了脸,但他吼叫到一半又突然语塞,那张小脸涨得更红了,「我、我知道她的头发和我一样都是银色的!」 「你没见过她吗?」 「我当然见过!」利瑟比不甘心地大吼,「我、我……我在想像中见过……」他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我们家的关係很复杂啦……外人懂个屁啊……」 那是正常的,亚莱蒂知道,自己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模样的利瑟比,那些有关父亲以前家庭的照片全都锁在父亲的书房里,那是她绝对不能擅自踏进去的地方。 但是,现在的利瑟比称呼她为外人。 亚莱蒂低头看了眼自己如瀑布般长长的银色发尾,这头发色并不常见,就算线索只有银发这个要素,也算是相当明显的特徵了,但利瑟比却还没有认出她来。 「利瑟比。」她忍不住开口,「你看到我的头发是什么顏色的了吗?」 「啊?」那少年抬头恶瞪着她,「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为什么这么问?」 「还问我为什么?!你这东西……!」 「——亚莱蒂大人!」 突然的呼喊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亚莱蒂回过头,只见奇路斯·克里尼斯正挥着手向她跑来,在他之后跟着双手插在口袋里、脚步不疾不徐的维尔连斯,利瑟比顺着她视线的方向望过去,然而这一看,少年却吓得脸色发青,退后了好几步,跌坐在地。 「亚莱蒂大人!」 那褐发少年三步併作两步向她扑抱过来,亚莱蒂接住奇路斯的拥抱,侧过头,只见身旁的利瑟比一脸惨绿,看起来就像要吓尿了。 「触、触触……触手怪……怪物……!」 那孩子惊恐地叫着,直勾勾地瞪着奇路斯的方向。 「怎么了?」她问。 「咦?那个……没有,就是想抱一下亚莱蒂大人而已……」 「还问我怎么了!有触手怪物黏在你身上啊!」 一个问句同时有两人回答,亚莱蒂有点混乱,她试图分别理清内容,望向自己的第一魔王,那淫魔的君主将奇路斯·克里尼斯的外表保持得很完整,一条触手也没有露出来,从任何角度看起来就只是个普通的少年,但利瑟比的表情并不像说谎。 「随时就跑到我们的视线范围外乱晃是主人的习惯吗?」维尔连斯一面走来,一面不悦地将长发向后拨,「明明才发生过绑架事件而已,难道就这么欠调教?」 「……我去带利瑟比过来。」儘管不满维尔连斯的发言,亚莱蒂却当作没听到,她瞥向身旁的少年,介绍道,「利瑟比,这是奇路斯和维尔连斯。」 「啥?!」利瑟比一脸惊诧。 「嗯……?」 「欸?」 相较于少年的诧异,维尔连斯和奇路斯却显得困惑。 「报导不是说尸体已经收走了吗?」维尔连斯说着,一面拿出手机重新确认,一面左顾右盼,「难道说,主人半路拦截了收尸车,让奇路斯的眷族带去哪里埋了吗?」 「不可能吧……我没有收到类似的报告……」奇路斯一脸不明所以。 「喂!你是说这怪物是你的朋友?!」利瑟比跳了起来,指向维尔连斯的方向,脸色惨白,「触手怪就算了!那种满身是血的怪物也是你朋友?!」 「满身是血……」亚莱蒂顺着利瑟比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与维尔连斯对上视线。 「怎么?我的主人。」对方露出一抹优雅的微笑,「终于想把我打得满身是血了吗?」 「……。」无视维尔连斯闪亮的微笑,亚莱蒂低头思索。 奇路斯和维尔连斯看不见利瑟比,而利瑟比无法看见他们在这个世界的肉体。 或说,利瑟比眼睛所看见的,是类似灵魂的型态? 那么说,利瑟比现在眼里的亚莱蒂·艾凡西斯,说不定也不是亚莱蒂·艾凡西斯的型态,这么一想,利瑟比没有认出她来似乎也是情有可原。 如果能带利瑟比去见他自己的尸体,说不定能帮助他想起一些事情……亚莱蒂瞥了眼身旁还在瑟瑟发抖的少年。如果现在存在这里的利瑟比·艾凡西斯是生前他残留不去的执念,那至少,必须帮助他安心地到那个世界去才行。 虽然,「那个世界」指的究竟是哪里,她并不是很有概念。 「……没什么。」 她摸摸奇路斯的头,若无其事地轻轻推开他。 「我有想要尽快赶去的地方,毕斯帝准备得如何了?」 「关于这个……进步还满大的。」儘管对亚莱蒂的反应感到奇怪,奇路斯仍然尽责地报备,「刚刚看了下状况,他已经能够掌握眷族的意志了,再一下子就能控制眷族的变身了吧,到那时候,我们就不用再担心那些兽种淫魔会顶着那种外表到处乱晃。」 「那条狗的野性直觉本来就不一般。」维尔连斯停顿了一下,意有所指地说,「当然,如果我也觉醒的话,那种小事不需要几秒鐘就能掌握了。」 「我去找毕斯帝。」再次无视维尔连斯的发言,亚莱蒂转身就走,「利瑟比跟我来。」 「唔……喔。」 「……?」 银发少年踉踉蹌蹌地跟过去,对她的态度比起刚才多了分敬畏。奇路斯在原地楞楞地看着她的背影,他的目光落在亚莱蒂的身旁,困惑地瞇起眼。 「亚莱蒂大人的身边……好像有个白点在晃……?」他揉揉眼睛,「是我看错吗?维尔连斯,你有看见吗?……维尔连斯?」 迟迟没有得到一声回应,奇路斯回过头,却见那紫发少年正蹲在角落,脸色发黑。 「那个……维尔连斯?」 他正要拍那人的肩,就听见崩溃般的自言自语传来。 「连续无视三次吗?呵呵……无视play也是一种情趣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嗯……无视他吧。 奇路斯在心底这么决定,识相朝反方向旋了脚跟。 (待续) 百九一、綁架風波落幕 在第五魔国,战争总是永不止息。 王没办法阻止三种眷族的争吵,兽不认同龙,龙不认同虫,虫不认同兽,歧视与憎恨持续了漫长的数万年,一直到王成为他们共同的敌人为止——三千年前的那一次大灾害,他将万年以来的仇恨及恩怨,连同数亿条生命一起毁灭了。 拥有三个型态的王一直是孤独的。 「最强」、「世界的顶点」……曾经对人类毕斯帝·以赛德而言是未来憧憬的那些称号,对于魔王毕斯帝来说,确是他背负了整整十万年的、恶梦般的包袱。 好不容易可以成为一个对一切一无所知的人类,却又在这个世界里再次创造出了眷族。他已经感到十分疲倦了——对于魔王、对于眷族、对于这些纷争的火种。 「陛下。」 倏地,在黑暗中,兽王听见了呼唤牠的声音。 牠回过头,只见一隻黑褐相间的牧羊犬站在牠的脚边,伸着舌头。 牧羊犬很渺小,只有牠一个脚掌差不多大,小得彷彿是自己一个不注意就会踩死牠,牠低头看着这不自力量的异世界生物,牧羊犬也开心地望着牠。 「谢谢你,陛下,我们的王。」牧羊犬说着。 「你指什么?」 「把我们变成您的眷族,我们很高兴。」不远处,一匹马也走了过来,优雅地低头诉说,「我再也不用被拴住、被骑乘,也不用踏进那些栅栏里了。」 「我也是。」站在马匹身旁的猪也说,「我本来要被杀死了,是您给了我新的生命。」 「大家都很高兴,我们有了新的型态、新的视野。」牧羊犬兴奋地在牠脚边转圈,「那些人类也很高兴,他们得到了真正的快乐。」 「真正的快乐?」毕斯帝轻哼一声,「小东西,那是我所背负的『罪慾』,那是让我挣扎了十万年的东西,你说那是真正的快乐?」 「当然是的,陛下。」 这次,传来的是人类的声音,他是个戴着墨镜的大鬍子男人。 「我毕生都在追求真正的性的喜悦,却从无法确定自己真正追求着什么。」他按着胸口,感性地诉说,「您的力量给了我们明确的渴望,给了我们满足这个渴望的确切手段,从今以后我将永远不会再为性的渴求迷惘,这难道不是真正的快乐吗?」 毕斯帝冷哼一声,不予回应。 「你们出现就只是为了说这些?」 「是的,我们想说……能够成为您的眷族,我们很高兴。」一头老山羊慢吞吞地说,「成为您力量的一部分是我们的荣幸,陛下。」 巨狼安静地凝视着他们,不语。 是客套吗?或是恭维?但是在王的精神领域里,没有任何生命能对魔王说出谎言。儘管同为眷族,这些生物却和亲手从零创造的眷族有些不一样,他们「选择」成为了牠的眷族。 「你们愿意跟随我吗?」牠问,看见那些物种纷纷点头,牠却禁不住更加迷惘,「你们也看到了我的力量跟你们不是一个层次,就不怕我不小心弄死了你们?」 「为什么呢?陛下。」脚边的牧羊犬又伸着舌头说,「您看起来很温柔啊。」 「温柔?」 牠因这个词而错愣了。 残暴冷血的「灾害」过去没有被这么形容过,从来没有。 「没错,陛下。」在猪的身后,一个肥胖的秃头老人站在那里,呵呵笑着,「为了守护重要的人,不惜竭尽全力战斗……那就是温柔的强者。」 「重要的人……?」 「就在那里,陛下。」牧羊犬兴奋地摇着尾巴,「就在那里。」 毕斯帝顺着牧羊犬视线的方向望过去,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突然间,牠的身体不再巨大了,他站立着,用两隻后脚笔直地站立着,像一个人类。 睁开眼睛,亚莱蒂·艾凡西斯站在他的身后,草原的风浮起她长长的银发。 这里仍是第二放牧区,而他坐在栅栏上面对他所有的新生眷族,毕斯帝逐渐从精神世界抽身而出,他瞥了眼那头牧羊犬化成的兽型恶魔,看见对方仍是摇着尾巴兴奋地在偷笑,这让毕斯帝略感尷尬,他轻咳了两声,亚莱蒂也在此时向他走来。 「进度如何了?毕斯帝。」 「……你应该什么都没听见吧?」 「听见什么?」亚莱蒂歪头,「你在这里闭目沉思,我以为你睡着了。」 「没事!」毕斯帝搔搔脑袋,又清清喉咙,「所以?奇路斯让你来催我进度?」 「没有,是我想看你什么时候会好。」亚莱蒂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望着那些人不人、兽不兽的眷族恶魔,「我有想去找的东西,等你准备好再出发。」 「啊啊……大致上是知道牠们的想法了。」毕斯帝看向身后的眷族,视线扫过兽型那一区,又停在人型那一区,「怎么说?这些傢伙好像……是自愿的……?」 「自愿的?」 「嗯,他们的身体和魔族不一样……只要他们真心想拒绝,要拒绝兽种淫魔的能力应该也不是完全做不到。」毕斯帝看向自己的掌心,「在精神领域感知他们的时候,感觉到了他们的『选择的意志』……那种东西,在我魔界那些眷族的身上并没有。」 「……。」 亚莱蒂没有回应什么,她想起了前阵子奇路斯还在暴走时,维尔连斯告诉过她的话。 ——他们已经知道性的欢愉……失去它,只会让他们疯狂而已。 她抬起头看向毕斯帝,只见那男人向自己的眷族们伸出手,握拳收紧,那瞬间开始,在那些眷族恶魔身上显现的那些半人半兽的特徵渐渐消失了,就和毕斯帝从巨狼变化为人型的时候一样,牠们的身体变形扭曲,两脚站立的兽人变回四脚站立、而人身上那些显眼的耳朵和尾巴也逐渐消失、收回他们的体内。 「你把牠们都恢復原状了吗?」 她问,毕斯帝摇头。 「我给了他们变形的力量,这样他们才能在自己原本的型态和恶魔型态之间自由切换。」毕斯帝从栅栏上跳下来,揉揉肩膀,「他们凭自己的意志选择了我做王……那我也多给他们一点自由,这样才公平吧?」 他转身往回走,亚莱蒂跟上他的脚步。 才不过半天时间,他已不是那个对魔王力量一无所知,对身分迷惘无措的毕斯帝了。 「你还能再变成那头狼吗?」 她忍不住开口问,看见毕斯帝停下脚步。 「应该可以,但是我不想试。」男人的双手插在口袋里,他仰头望向天空,数秒,又回过头,望进少女的眼底,「下次,只有你真正危急的时候,我才会使用那个力量。」 亚莱蒂凝视着他,随后向前走。 「我觉得这次用的时机就很刚好。」 「哼!真敢说……你差点都死了。」 毕斯帝跟上她的步伐,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慢步朝木屋所在的草原走去。 * 这起绑架风波终于落下帷幕,剩下的事情都好处理。虽然不清楚威斯林格的计划,但毕斯帝的觉醒是在计算中的事,加上牧场的產权早就被安排好,几人也决定将计就计,把这座牧场当作养育毕斯帝眷族的据点。毕斯帝和他的眷族做好沟通,要他们以后自由过活,牠们有事可以来找王,而王除非大事,否则不会从他们身上汲取力量。 那些人形恶魔,儘管在成为恶魔前都是乖戾的暴力集团份子,他们却很听魔王的吩咐,特别是那个主谋的肥胖老头,现在他和那头种猪陷入了热恋,只要能不和他的猪分开,不管什么他都听。奇路斯离开前也看见那个身为自己前东家的导演和一头公牛如胶似漆,他想,这当红一时的三级片名导演怕是再也拍不出正常人类的性爱片了。 乘着原车,他们离开牧场。 当少年幽灵利瑟比知道自己必须和一群怪物处在同一空间时吓得都要哭了,他在车上一直紧紧抱着亚莱蒂,尽可能离那头抱着呕吐袋狂吐的大狼越远越好。 抱着抱着,他睡着了,亚莱蒂也是,毕斯帝和奇路斯也是。 轿车行经山路,驰骋在高速公路上,穿过了都市与郊区,维尔连斯在规律的鼾声与引擎嗡嗡作响中开着车,吵,又很安静。他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是在魔界所度过的那些岁月中从未有过的感觉——他,贵为一个魔王,一个被万魔景仰和膜拜的王者,一句话一个手势便能呼风唤雨、致无数恶魔于死地的淫魔之王,竟然在人界里一条普通的高速公路上,开着一台二手的国民车,而坐在他车上的不是别人,而是魔王、魔王,与魔界的创世主。 若他还待在魔界,这奇妙的一刻永远都不会降临。 在无限的未来,这珍贵的一刻也不会再重来。 七千年前他向魔皇许下的愿望如今又浮现在脑海,少年勾起了微笑。他透过后视镜瞥了后座熟睡的少女一眼,她看起来是那样纤细、柔弱,完全不像他第一次看见祂的模样。 「至少,您的灵魂并没有无视我啊……主人……」 【——看起来的确是那样呢。】 陌生的声音赫然在脑中响起。 维尔连斯一个激灵,短暂失去了方向盘的控制,儘管他急忙稳住车身,车上熟睡的人还是因这一下撞得东倒西歪,毕斯帝那庞大的身躯在重重压在亚莱蒂身上后又跌回原处,而前座的奇路斯则发出无比凄厉的惨叫。 「毕斯帝的那个!毕斯帝吐的那个!全都洒到前面来了啊!!!」 「痛死我啦!搞什么鬼东西啊!」 「唔……好痛……」 「抱歉!你有没有怎么样?」 「亚莱蒂大人!你没事吧!?」 「好臭……」 「不是我!那是毕斯帝胃里的!」 「闭嘴啦!!」 清醒的三人马上就开始闹腾,维尔连斯的脸色发黑。 「你们都安静点!」他大声喝斥的同时重新掌握路况,又吼道,「你是什么东西!谁准你在我脑里说话了?滚出来!」 注意到维尔连斯的异状,车上的三人很快安静下来。 【唉呦呦~你猜猜我是谁呢?】 那个说话的方式让维尔连斯的脸色一阵扭曲。 「哦……还猜呢。」他咧开一抹冷冷的笑,「威斯林格,你在我的身体里埋了什么?」 【嗯嗯,真不愧是淫魔之中稍微有点脑子的维尔连斯,让你传话果然是对的。】那个声音一点也不否认自己的身分,【我有话要带给我们的魔皇陛下,你就当个传话筒吧。】 「那也要看你转达的内容。」维尔连斯冷冷回应,脸色越发难看。 【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啦。】威斯林格的声音听起来充满调皮的笑意,【奥里那个死掉的儿子呢……现在在首都第七区殯仪馆的停尸间里躺着哦。】 「……我为什么要知道那种事?」 【唉呀?我没有推论错误的话,小亚现在应该在找尸体才对,难道我想错了?】威斯林格咯咯轻笑,【反正,你们就去一趟,总有收穫的。】 「哼、你以为凡事都会照你所愿吗?」 【谁知道呢?】 「你……!」 他还没来得及反驳,在脑海中那股与威斯林格的连结感突然断了。 维尔连斯咬牙,又将思绪慢慢拉回眼前的路况,知道车内三人还在等他说话,他在沉默中思索,眼角馀光恰巧瞥见休息站的路牌,维尔连斯打出方向灯,切换车道。 「……我们先去休息站,奇路斯大人在那里把身体和我的车清乾净。」说着,他又透过后视镜瞥了眼后座的银发少女,「还有,主人,威斯林格那浑球有话要带给你。」 (待续) 百九二、該去的地方 下了车,毕斯帝和奇路斯不约而同衝向厕所,奇路斯抓着抹布,毕斯帝抓着呕吐袋。 少年利瑟比还在沉睡,亚莱蒂不知道他身处哪个空间,但看来现实世界的晃动和衝击不足以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她跟着维尔连斯走进贩卖部的咖啡厅,注意到维尔连斯穿上宽松的外套,戴起兜帽,就像刻意遮掩自己的容貌那般。 「把我带到角落,不怕我又打你吗?」亚莱蒂问,儘管现在已经成为同伴,她没有忘记维尔连斯先前对他们做过的种种。 「呵呵……终于没有无视我了?亲爱的主人,我只是想在一个舒适的空间转达威斯林格的口信而已。」说着,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大钞,递给亚莱蒂,「我开车累了,就请您帮我买杯卡布奇诺吧,我在角落的位置等您。」 亚莱蒂刚接过钞票,没来得及问什么,维尔连斯就穿越人群离开了。 与他显眼的打扮和猖狂的举止不同,他在人群中似乎很低调。 在吧台点了两杯冰卡布奇诺,亚莱蒂拿着咖啡走到角落的座位,维尔连斯正望着窗外的行人,她在他对面坐下来,紫发少年于是将目光投向她。 「嗯。」她将卡布奇诺推到维尔连斯面前,又将找来的零钱放上桌面。 「您可以留着。」维尔连斯微笑,「离家出走在外,手头的现金不多吧。」 「不需要你担心。」亚莱蒂冷冷回答,「威斯林格要你转达什么?」 「哼、我不喜欢什么事情都朝他说的方向走,不过从创世以来的确也就是这样。」他单手撑着头,啜了一小口咖啡,「一千年前,没有魔鬼相信普黎米蒂沃的存在,但现在……透过第四十八魔国创立的观星频道,这已经是全魔界共通的常识。」 「说重点。」 「呵呵……您真是没有耐心。对奇路斯大人和那头野兽都极尽关爱,看我的眼神却像看路边的垃圾一样。」他停顿,轻笑几声,「……虽然,这也让我很兴奋。」 「说重点。」 亚莱蒂稍稍加重了语气,那少年耸肩投降。 「那个据说是您哥哥的傢伙的尸体放在首都第七区殯仪馆的停尸间。」他说,看见亚莱蒂愣愣地睁大双眼,「如果您要去,载您回家之前,我可以勉为其难绕过去一趟。」 「我要去。」 亚莱蒂回答得快速,维尔连斯的眉头不着痕跡地拧了一下。 他没有想到亚莱蒂答得这么迅速肯定,事情确实按照威斯林格所说的发展,这彷彿更加证明了,他就只是个被威斯林格玩弄在掌心的愚蠢棋子。 少年不满地垂下眼帘,沉默了半晌。亚莱蒂没有理他,她根本不在乎他在想什么,或许她还没有原谅他,这让维尔连斯的心情很复杂。 「希望我们之间不要有嫌隙,我的主人。」他恭敬地低下头,「我之前那样无礼地对您,纯粹是因为威斯林格无耻的计谋……我希望您能了解,我对您是很忠诚的。」 亚莱蒂沉默了几秒,望向窗外。 「……我知道。」 「所以说,我对您……什么?」 亚莱蒂的回答让维尔连斯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知道。」亚莱蒂淡淡地说,「因为知道,我才帮你买咖啡,没有拿咖啡泼你。」 维尔连斯噗哧一声,他遮着嘴,忍耐着没笑出声。他的肩膀颤抖,优美的红色眼瞳无措地四处飘移,亚莱蒂回头看他的时候,发现维尔连斯的脸红透了。 「你在高兴什么?」亚莱蒂问,「我没有在夸奖你。」 「啊啊……我知道,请恕罪,我的主人……」维尔连斯禁不住摀住脸,却遮不住他一直上扬的唇角,「我太高兴了……知道我的忠诚还故意无视我……糖果与鞭子共用……太完美了……啊啊……我现在原来是在被主人调教着啊……」 知道少年的兴奋从何而来,亚莱蒂继续低头啜饮咖啡,懒得理他。 ——叩叩。 前方的玻璃橱窗突然被敲响。 他们不约而同转头望,维尔连斯困惑地皱眉,橱窗的外边空无一人,亚莱蒂却愣住了。 隔着一面玻璃,在她眼前站立的是一个高挑的银发男人,他和奥里洛·艾凡西斯长得很相似,却有一双绿色的三白眼——那是青年的利瑟比。 亚莱蒂立刻站起身。 「我去晃晃。」她说,「你喝完咖啡就回车上等我。」 「发生那种事之后,您认为我会让您一个人乱跑?」 「不准跟。」亚莱蒂放下还未喝完的咖啡,「你全身是血,他怕你。」 「……谁?」 维尔连斯还没理解过来,亚莱蒂已经转身离开了。 他叹了口气,拿着咖啡起身,将兜帽拉上,低调地走出了咖啡厅。 * 亚莱蒂快步走出来时,银发青年看起来颇不耐烦。 少女小跑步来到他身边,利瑟比明显嘖了一声,看起来像要骂人,开了口却什么也没说,那青年咬着牙瞪视着眼前的银发少女,眼神稍微软了一些。 「就……就知道在这鬼混!」他低吼,「我找你找了多久啊?」 「对不起。」 她率直地道歉,这反而让利瑟比有些站不住脚,别开头哼了一声。 「把我……把我一个人丢在深山里跑来和朋友喝咖啡摸鱼,为了找你我可是遇到很多怪物啊。」利瑟比丝毫没有谅解的意思,继续抱怨,「触手怪、浑身是血的人、超大的狼……还有一个浑身黑黑的傢伙,说要帮我找你,结果自己先跑不见了。」 利瑟比抱怨的内容让她眨了眨眼。 「看你这表情……是不相信我吧?」不等少女开口,利瑟比埋怨地瞪着她,「当你亲眼看到那些怪物就知道了,我是那种会乱编奇幻故事的人吗?」 「……你知道我是谁?」她问,利瑟比也愣住了。 「你是什么意思?我看起来像瞎子吗?」他没好气地反问,向少女伸出手,表情看起来有点彆扭,「回……回去了,亚莱蒂。」 少女站在原地望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随后,她搭上了他的手。 「……哥哥。」 她这么呼唤他的时候,利瑟比红了脸,但他咬着牙,心情似乎很复杂。亚莱蒂也突然觉得彆扭了起来,这不是她所熟悉的称呼,她不习惯拥有陪伴在身边的家人。 「先说一声,我可不是已经接受了你啊!」利瑟比一面嫌弃地说着,一面拉着她的手往前走,「你毕竟是那个女人的小孩,母亲的事情我也还没忘记,所以……」 他回头瞥了一眼少女略显阴鬱的神色,抿唇。 「所以……所以……」利瑟比的声音逐渐变小,而后他松开了亚莱蒂的手,转身,一掌拍在自己的胸口上,「所以那啥!在我接受你之前!你就把我当哥哥看就可以了!」 他的宣言让少女愣了一下。 「那你接受我之后,我要叫什么?」 她问,这让利瑟比查觉到自己逻辑的矛盾,一下子涨红了脸。 「你很囉嗦啊!作人家妹妹的就乖乖听哥哥的话,不要问那么多!」 他转身想跑开,走了两步却又旋回来,抓住亚莱蒂的手。 「……差点忘了,别在这鬼混,我们要回去了。」 「要回去哪里?」 少女问,利瑟比弹了下她的额头。 「傻啊?难道你什么都忘光了?」 亚莱蒂瞪大双眼,不解地摀着自己的额头,这似乎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被这么随意地对待,利瑟比看着她瞪圆的宝蓝色眼睛,嘴角蠕动了一会儿,而后,他噗哧笑了出来。 笑起来的样子很灿烂。 「你那是什么表情?看你这种正经样,难道没被人弹过额头?」 「我的表情……很奇怪吗?」 亚莱蒂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利瑟比又笑了,伸手摸摸她的头。 「这才是女高中生该有的表情啊。」他柔声说,「你真是……不,我们都一样,看看我们都被那个男人搞成什么鬼样子啊……」 知道她指的是父亲,亚莱蒂没有说话。 和利瑟比不同,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恨着那个男人,除了知道那男人的危险性,以及何时应该避开他之外,亚莱蒂·艾凡西斯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没有其他的感觉。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亚莱蒂淡淡地说,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些曾经和父亲生活过的日子,「那个人已经死了,我们再也不会看到他了。」 「『再也』吗?这很难说啊……」利瑟比叹了口气,「想那浑球应该也是回去那里了吧?再见到他的时候应该要怎么揍他才好呢……」 「那里?」亚莱蒂问,「『那里』指的是哪里?」 「啊?你还没睡醒?」利瑟比松开了她的手,「变成这个样子以后你还没想起来吗?要是我没来接你,看你还要迷路到什么地方去!」 「变成什么样子?」亚莱蒂愣愣地问,「我的样子变过吗?」 「你……!」 利瑟比突然欲言又止,瞪大了双眼。 「你……该不会……」 他苍白的脸色突然一下子变得阴鬱起来,咬了咬下唇后闭上嘴。亚莱蒂安静地望着他,似乎在等待利瑟比的答案,但那青年一再显露欲言又止的模样,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刚才……和你喝咖啡的……」半晌,利瑟比终于僵硬地吐出一句话,「是你在走之前,无论如何一定要再见面……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他似乎是抱持着一丝希望问了,却看见亚莱蒂摇摇头。 「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傢伙。」 她这么回答,却使利瑟比的脸色看起来更苍白了。 「亚莱蒂……你难道……」他吞吞吐吐地问,「是……活着的?」 亚莱蒂一愣,不语。 利瑟比知道了。 而且,恐怕是在他们在那个山坡上见面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他已经死去的事实。 亚莱蒂不知道该如何啟齿,是的,她还活着,她的双脚还稳稳地站在大地上,还在自由地呼吸,但利瑟比已经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他本来可以继续好好活着,走他们各自的阳关道与独木桥,却偏偏因为亚莱蒂·艾凡西斯这个存在而被抹杀了。 明明是魔皇,却什么也做不到。 「我能做的只有……带现在的你去你该去的地方……这样而已。」亚莱蒂垂下头,握紧拳头,「如果只有这样……你愿意跟我走吗?」 「跟你走……」利瑟比睁大了双眼,「跟你走……走去哪里?」 「我不知道,但是……至少,我知道『你』现在在哪里……」亚莱蒂抿了抿唇,抬头,宝蓝色的眼眸笔直地望进翠绿,「跟我走吧,哥哥。」 利瑟比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然而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红了眼眶。 (待续) 百九三、冰櫃裡的妖物 回程顺道前往殯仪馆的路上,维尔连斯的表情一直很僵硬。 毕斯帝还是一样吐完几轮就睡死了,奇路斯这次倒不敢睡,而在毕斯帝和亚莱蒂的中间,利瑟比沉默地坐着,他很安静,一路上都不发一语。亚莱蒂注意到维尔连斯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向利瑟比的位置,但没有对到焦,她想,维尔连斯应该已经查觉到了,只是看不见。 车子驶离了高速公路,几个红绿灯之后,他们开上了第七区的一般道路,途中他们迷路了一小段,靠着奇路斯连结居住在这一带的眷族,才成功抵达殯仪馆。 他们几人下了车,维尔连斯却选择留在车上。 「我在这里等。」他将手臂随意搁在车窗上,对车外的奇路斯说,「我不认识那个人,而且一点也不感伤。我不会去凑热闹,你们自己去就好。」 「唔……我和副导演也只是说过话、被欺负过的程度……」奇路斯说着,望向身旁的毕斯帝,「我会和亚莱蒂大人一起进去,你呢?」 「我进去借个厕所。」毕斯帝摀着还发晕的脑袋回答,「还有那啥……虽然我不认识他,这次的事情好歹也和我有关,不去看一眼,我心里过不去。」 「那就我和毕斯帝,我们陪亚莱蒂大人一起进去。」 「看好主人。」分别前,维尔连斯不放心地叮嘱,「现在她的身边似乎有什么我们看不见的东西,我刚刚看见她一直在自言自语。」 「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奇路斯困惑地睁大双眼,「我们看不见什么?」 「人类的灵魂……据说吧。除非与我们的罪慾有关,否则只有死魔才能看得见……我是这么听说的。」维尔连斯说着,奇路斯的脸色顿时发青。 「你、你该该不会是说……幽、幽灵……?」 「你是魔王,还怕什么幽灵?」维尔连斯没好气地斥责,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道,「还有,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有一种东西可以躲过魔王的眼睛。」 说着,他看见奇路斯张大嘴。 「等等……你该不会是说……!」 「——我不认为那东西会对主人產生任何危害,不过,既然出现,表示主人也不完全是个普通的人类了。」打断奇路斯的发问,维尔连斯继续说下去,「毕斯帝那时候我就在怀疑了,主人的身上应该已经有某种变化了才对,你多观察她一阵子。」 「变化……?可是……」 「——喂!奇路斯你还在搞什么!」 毕斯帝从远处传来的声音赫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奇路斯回过头,只见亚莱蒂早已经走得不见踪影,而毕斯帝站在殯仪馆的门口,满脸不耐烦。 「要是跟丢了,你就和维尔连斯哥俩好一起在外面等吧!」 「我……我马上过去!」奇路斯慌张地回喊,看了维尔连斯最后一眼,「我会找找看那东西的!谢谢你了!」 「谁要你找了,我是要你看好主人。」维尔连斯不悦地低语,但奇路斯早就已经离开了。他嘖了一声,靠上椅背,叹息碎念,「真是……这两个废物,只会偷主人的力量觉醒,到底能不能派上用场……」 * 亚莱蒂并没有歷经过谁的死亡,她是第一次踏入殯仪馆,这里和她想像中的并不太一样。她原以为这里是个安静又阴暗的地方,但这里却充满了人,看起来相当热闹。第一眼,亚莱蒂确实因为这些人群而愣了一下,她不知所措地回头望向利瑟比,利瑟比点点头示意她前进,而体型上可以帮忙开路的毕斯帝还在门外等奇路斯,亚莱蒂稍微观察了一下,看见接待处柜台里有个人的目光穿越人群,笔直地注视着她,于是她朝那人走过去。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接待员问。 「我要认尸。」亚莱蒂侧头瞥了一眼身旁的利瑟比,「名字是利瑟比·夏米尔,我听说他被送到这里来了。」 「利瑟比·夏米尔是吗?有的,确实是今天早上被送过来的。」接待员对了一下名单,「请问您的身分是死者的谁呢?」 亚莱蒂沉默了几秒,望向身旁的利瑟比,那银发青年的脸色看起来有点紧张。 「请问……?」看不见利瑟比的接待员不明白她的举动,疑惑地出声。 「——妹妹。」亚莱蒂回过头来,答道,「我是他的妹妹。」 「妹妹是吗?那请您在这里帮我作个登记……」 接待员递过纸来,亚莱蒂用眼角馀光瞥了利瑟比一眼。这样的回答是否恰当,她并不是很清楚,但在看见利瑟比稍红的眼框和嘴角的弧度后,她稍微安下了心。 在登记签名的时候,奇路斯从后面追上来了。 「毕斯帝说他也不进来了。」那少年带来了话,「这里的味道太重,他的鼻子受不了。」 「味道?」亚莱蒂搁下笔,「人的味道?」 「不是……是那个……」奇路斯显得有些语塞,「就是……死、死人的……」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接待员一眼,后者回他一个苦笑。 「这里是这样的地方没错……」 「是吗?」亚莱蒂眨了眨眼,搁下笔,回头望向大厅里拥挤的人群,「这里这么多人,不能盖掉那些气味吗?」 此话一出,周遭陷入了死寂的沉默。 那些大厅中原本吵闹的人们也安静下来,每一双眼睛都笔直地看着亚莱蒂·艾凡西斯,回过头来,接待员的脸色首先惨白,奇路斯也是一脸铁青。 「亚莱蒂大人……」奇路斯小声说,「这里只有我们啊……」 「只有我们?」亚莱蒂轻轻皱眉,指向身后,「明明有几十个人在这里?」 闻言,接待员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别说了。」利瑟比脸色难看地低声道,「那些都不是活着的人。」 亚莱蒂望着他,愣愣地睁大双眼。 她终于意会过来,刚进大厅的时候,接待员的目光之所以能穿越人群笔直望向她,纯粹是因为接待员的双眼只能看见她一个人。 亚莱蒂沉默了一会儿,又注意到身后那些灵体瞪大眼盯着她的目光。 「……我开玩笑的。」她镇定地说,转身,「殮房在哪里,走了。」 「听起来不像玩笑啊……!亚莱蒂大人!」 「等一下!别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啊!我带你们过去!」 不只奇路斯,接待员也脸色发青地追了上去。 亚莱蒂顿下脚步等他们,回头时,大厅那些灵体也在盯着他们,有些只是注视着,有些则似乎在踟躕要不要跟上来。灵体的数量太多,要从之中找到奇路斯和接待员的身影有点困难,亚莱蒂转身又望向笔直阴暗的走廊,在这之中,蠢动的人影也很多,而他们全都看起来那么清晰,令她分不清哪些是活着的、哪些又是死去的人。 「这是为什么……」她喃喃地问,「我以前从来没有看过。」 「因为这里有着某种恶劣的东西……和我们的血產生了共鸣。」身旁的利瑟比说,「没什么好怕的,这些傢伙没有想要害你……他们也在害怕着。」 「害怕?」亚莱蒂正想追问,奇路斯就从后面抱上来,接待员也紧随在后。 「亚亚亚莱蒂大人……拜託你别走那么快……」奇路斯吓得眼眶泛红,身体抖个不停,手脚发冷,「我腿软了……现在……走、走不动……」 「我、我也是……」接待员用沙哑的哭音哽咽,「不好意思,请体谅我们吧……」 「你可以去外面和毕斯帝一起等,奇路斯。」亚莱蒂摸了摸他的头,「不需要勉强自己和我来,你和利瑟比不是熟人吧?」 「确实算不上,可是……」奇路斯吸了吸鼻子,用力一拍自己的两颊,「不!我要跟在亚莱蒂大人的身边,就是因为害怕才更要跟着!我担心你出了什么意外……」 少女看着他,视线又望向周遭其他灵体看着奇路斯时那又惊又怕的脸色,真心觉得奇路斯根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不管他走到哪里,灵体恐怕都会自动为他让路吧。 「那就走吧。」亚莱蒂说,视线望向一旁的接待员,「带路。」 「呃……好。」 「不好意思,她说话比较省字……请帮我们带路。」 看出对方因亚莱蒂的无礼感到困扰,奇路斯赶忙打圆场,接待员似乎感觉到了奇路斯的善意,苦笑着往前走,带领两人走向电梯。 「我们一直以为在殮房那边才会比较多……怕的工作人员都比较不敢进殮房,没有想到连大厅都是……」进了电梯,接待员向奇路斯说明。 「既然这么怕,为什么会在这里工作吗?」 「因为离家近,薪水又给得好,我也是有各种苦衷啊……」 在奇路斯和接待员聊天的时候,亚莱蒂的视线一直一个头破血流,蹲在电梯角落的男人,那个灵体全身发抖,看起来相当无助。 「别过来、别过来、拜託别过来这里……」 她听见那个灵体一直喃喃自语。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了地下楼层,那灵体突然抖得更厉害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拚死的祈求让亚莱蒂困惑地瞇起眼。 「亚莱蒂大人?」 奇路斯的呼唤让她回过神,转头,奇路斯和接待员都已经在电梯外等候,接待员还帮忙撑着门,少女犹豫地又看了那个灵体一眼,却很快就被利瑟比拉出电梯外。 「别看多馀的东西,小笨蛋。」那银发青年低声斥责,「你帮不了他们的。」 利瑟比的支撑很快消失了,她向前踉蹌几步,奇路斯扶住了她。 「怎么感觉你像是被拖出来的……」接待员脸色铁青。 「难、难道那个电梯里有……」奇路斯的身体也开始发抖。 「——什么也没有,我只是脚绊了一下。」亚莱蒂很快否定了他们,「走吧。」 接待员和奇路斯互看一眼,儘管害怕都写在脸上,他们还是继续往前走。接待员领着他们走过长长的走廊,途中他们经过很多门,接待员看起来又惊又怕,他经过每扇门前都要心惊肉跳一下,然后观察亚莱蒂的表情,直到确认少女面不改色之后才敢通过。 「你不需要这样。」亚莱蒂看出他的恐惧,淡淡地说,「这里只有我们。」 还有利瑟比。她暗暗想着,瞥了身旁的银发青年一眼。 「真的吗?我还以为这里会是最多的……」接待员像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却还心有馀悸,「等一下,该不会是为了让我安心才说的谎吧……」 「真的。」她说,「来到这里之后我没看到任何……啊。」 她突然停下脚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这让奇路斯和接待员都吓了一跳,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在尽头的那个房门前,站着一个身穿西装的高挑男人。 门是开的,里头传来了哭声,门边,一个身穿制服、戴着工作名牌的职员也在。 「什么啊……那是活人啦……拜託不要吓我……」接待员松了一口气,向前快步走去,「前辈,这里两个人也是来认利瑟比·夏米尔的,这是死者的妹妹……」 闻言,那个西装男人突然抬起头来。 看见亚莱蒂时,他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那头银发……」他喃喃地说,「亚莱蒂·艾凡西斯……!」 距离稍远,少女并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她和奇路斯一起走向门边,听见另一个职员正在训斥擅离工作岗位跟来的接待员,他们两人凑近门边,亚莱蒂瞥了那神色惊讶的西装男人一眼,回头望向门内,只见中央的铁架上,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放在那里,在铁架旁有个男人蹲着,紧紧握着尸体的手,哭得伤心欲绝。 「嘖……!」身旁的利瑟比咬牙,「别这样,真难看死了……」 「那是谁?」她问。 「罗伦啦。」利瑟比别开头,转身前她看见了他发红的眼眶,「待在这里我怪不舒服的,我去找个地方等你,好了再叫我。」 「是为了让你看才来的,只有我看就没有意义……」亚莱蒂转身追出去,踏出门外时,却已经没看见那银发青年灵体的踪影,「利瑟比?」 她向四周环望,注意到那个西装男人还在看着她。 亚莱蒂回过头打量着这个男人,他身上的西装是顶级的名牌,胸前插着的一枝钢笔也是,脸上鬍子刮得很乾净,发型和打扮都相当体面,看起来是一名上流商务人士。 「亚莱蒂·艾凡西斯……」 愤懣的声音传来,却不是从那西装男人口中发出的,亚莱蒂望向声音的来源,只见罗伦·以赛德站在殮房的门口,双眼哭得红透了,他恶瞪着少女,咬牙切齿。 「你有脸来看他……你有什么脸来看利瑟比!」罗伦激动地破口大骂,「说要和你谈谈之后的隔天就死于车祸意外!你心里难道没有数吗!」 亚莱蒂抿起唇,没有回话。 见她不反应,罗伦更怒不可遏,他朝她衝过去,奇路斯立刻挡在他们之间。 「你是……借住在毕斯帝家的……!」奇路斯的出现使罗伦有些意外,但愤怒很快又冲昏了他的脑袋,「闪开!这件事和你没关係吧!」 「我、我是利瑟比先生之前的同事!我和他见过几次面!」奇路斯紧张地喊道,「利瑟比先生进家门的时候我也在场!我看到了一切!」 「那又如何……!」 「——利瑟比先生根本不怀好意!他是带着枪和一群人一起来的!亚莱蒂大人还被绑走了!受到了污辱!!」奇路斯压过了罗伦反驳的声音,「即使如此、亚莱蒂大人在知道利瑟比先生死掉之后还是坚持来看他最后一眼!什么都不知道的你才是不要说话!!」 他一口气喊完,罗伦和那西装男人一片愕然。 奇路斯连双手都在发抖,显然是相当不习惯这样的衝突场面,亚莱蒂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罗伦,只见罗伦一脸铁青,西装男人的脸色也相当难看。 「那是真的吗?」始终沉默的西装男人终于说话了,「亚莱蒂·艾凡西斯,你确实是被绑走了吗?被利瑟比带来的一群人,还受到了污辱?」 亚莱蒂没有回话,只是点点头,她的答案却让男人的脸色更糟了。 「……已经够了。」那男人叹了口气,离开墙边,「我不想承认我有这种弟弟。」 「大哥……」罗伦的态度急了,「利瑟比说过他不会再跟黑道那些人往来了……!」 「——即使如此他还是做出了有辱夏米尔家的事,这就是事实!」西装男人严厉地打断了他,「对艾凡西斯家的怨恨早该到此为止了,今天他会死掉都是自找的!」 罗伦闭上嘴,表情看起来很受伤。 包括殯仪馆的工作人员在内,现场陷入一片死寂,那西装男人转身就走。 「——你那是在污辱利瑟比吗?」 清冷的女音唤住了他,男人倏地停下脚步。 那反抗的态度是他许久都不曾遇过的,回过头,只见那年纪轻轻的银发少女推开了挡在身前的少年,她冷漠的眼神就和奥里洛·艾凡西斯如出一辙。 「你说什么?」男人充满敌意地问。 「亚莱蒂大人……」 「他或许是做了不那么光采的事,但是你如果也是那个人的孩子,如果你也是他没有理由的暴力的受害者,你就应该知道利瑟比的痛苦从何而来。」面对眼前颇具威严的年轻男人,亚莱蒂毫不畏惧地向前,「利瑟比不顾危险救了我,他是令我骄傲的哥哥……一无所知的人擅自评价他的死,我听了就噁心。」 她的话让罗伦和男人都震惊了。 「他救了你吗……?」罗伦愣愣地问,「利瑟比他……救了你……?」 「那么,照你这么说,你也是那个男人……暴力的受害者吗?」西装男人的敌意也收敛了许多,垂着头问,「所以,利瑟比他……才会救你吗……?」 「我不知道理由。」亚莱蒂轻声说,「但是他救了我,这是事实。」 「呜……!」 突然,站在门口的罗伦双腿一软,蹲坐在地。 「利瑟比……呜呜……利瑟比……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他哭得泣不成声,西装男人叹了口气,朝罗伦走去。 「他从以前……总是挡在那个男人的面前……替我们挨打……!」罗伦攀着西装男人的肩,哽咽道,「妈妈死的那时候他一直很自责……我明明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 「别哭了,罗伦……」 「妈妈死后我只剩下你们、可为什么连利瑟比都走了啊……!」 罗伦靠在西装男人的肩膀难过地大哭起来,男人拍着他的肩安慰他,眼眶却也逐渐泛红,场面一下子陷入混乱,工作人员请他们去休息室坐一会儿,那两兄弟互相搀扶着走了,接待员也跟随过去,他们问亚莱蒂和奇路斯要不要一起过去,但亚莱蒂拒绝了。 「如果你们看过利瑟比·夏米尔先生,就先到二楼来吧,出电梯后左转第二间就是休息室。」临走前,接待员仍不放心地叮嘱,「我们送他们上去之后就会马上回来。」 「我们没事的,谢谢你了。」奇路斯微笑着道谢,目送那一行人渐行渐远。 回头,只见殮房里,亚莱蒂站在尸体旁边,掀开了脸上的白布。 奇路斯走进殮房,来到亚莱蒂的身边,也一起望着尸体的脸庞。利瑟比·夏米尔闭着双眼躺在那里,昨天沾在脸上的泥土和青草已经被擦乾净了,他的身上也没有那些被玻璃碎屑扎出的血跡,他的神情很祥和,就像是睡着一样。 「确实是副导演……」奇路斯小声说,「真不敢相信……」 亚莱蒂没有回话,奇路斯小心翼翼地瞥了她一眼。 「亚莱蒂大人……为什么想来认尸呢?」奇路斯问,「只是想送他一程吗?」 「……被动过。」少女突然开口。 「什么?」 「利瑟比的身体被动过了。」她抬起头来,「跟昨天的感觉不一样。」 「应该是殯仪馆的人弄乾净的?听说这里会帮忙清洁遗体。」 「我指的不是外观上的……」 ——碰碰! 突如其来的碰撞声响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那是从其中一个冰柜传来的,奇路斯吓得浑身僵硬,立刻躲到亚莱蒂的身后。 「那那那那那是什么声音……!」 「谁在那里?」亚莱蒂冷冷地问,「出来!」 「亚莱蒂大人!这时候应该要请对方退散才对啦……!」 冰柜的门在下一剎那赫然打开,露出一双惨白的脚,一个中年女人尖叫着从里面爬出来,她满头是血,凄厉地哭喊。 「我不要!我不要!救救我啊!!!」 亚莱蒂瞇起眼,看着那个大哭的女人,奇路斯吓得跌坐在地上,却对女人没什么反应,看来冰柜打开是真的,但那女人却不是正常人的肉眼所能看见的。 「我错了!我不该陷害那个男人!我什么都做!我什么都做拜託你!!!」 女人持续哭吼着,一双漆黑的大手缓缓从冰柜伸出来,抓住了女人的脑袋。 在那隻手出现的瞬间,奇路斯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亚莱蒂大人……有什么……出来了……」 【嘻嘻……嘻嘻嘻……嘻嘻……】 那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笑声。 那漆黑的大手抓住女人的脑袋,紧接着,女人就像被什么给吸走似的,她的灵体扭曲得厉害,随后被捲进了冰柜里。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散发出来,那隻手逐渐向外伸,露出了上臂、肩膀,而后,露出了一颗头颅。 亚莱蒂很难判断那是不是头颅,但确实有张脸,那是个全身漆黑的人影,看起来却不像是确实的形体,他的某些部位就像黑烟一样飘散着,气温突然大幅下降,冷得令人发毛。 【嘶——嘶——嘻嘻……】 那漆黑的巨大怪物从冰柜里慢慢爬了出来,目光飘向了铁架上利瑟比的尸体,随后又飘向了亚莱蒂·艾凡西斯,那银发少女毫无畏惧的眼神使怪物愣了一下。 「你是什么东西?」亚莱蒂冷冷地问,「刚才那个女人去了哪里?」 【嘻……你看得到我啊……】巨大黑影流着口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渺小的人类少女,【稀有种……要不要和你签订契约呀……?】 「亚莱蒂大人……不要和幽灵搭话啊……」后方的奇路斯没用地哽咽。 「那些灵体在害怕的就是你吗?」不理会奇路斯苦苦哀求,亚莱蒂继续问,「偷偷摸摸躲在这种地方,你有什么目的?」 【嘻嘻嘻……当然是为了好吃的灵魂啊……】怪物空洞的眼睛扭曲得厉害,大手伸向利瑟比的躯体,【还有这个优秀的容器——能赋予我确实的新生啊!!】 亚莱蒂还来不及阻止,怪物的手就已经碰到的利瑟比,但也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怪物的手就被一股力量弹开了,那漆黑的怪物发出尖锐的惨叫,他的手有一部分彷彿被溶解了。 【可恶的智魔!!!竟敢坏我的好事!!!!!】 它凄厉地尖叫,大手用力一挥,几个铁製的冰柜就此凹陷下去,那恶臭更加令人难以忍受,空气冷得令皮肤刺痛,亚莱蒂瞇起眼,奇路斯却站起来了。 「智魔……?」红眼少年抓住亚莱蒂的肩膀,将她拉到身后,眼里已没有方才的恐惧,「你刚刚好像说了令人很在意的词……」 【你——】在看见奇路斯后,怪物的脸色赫然扭曲,【那个眼睛!你是——!】 「我对幽灵实在没办法,对恶魔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奇路斯瞇起了那刻有七芒星圣纹的血红色眼眸,「在陛下面前狂妄的代价!我要你粉身碎骨来付!」 触手瞬即从他的身上窜出来,那漆黑的魔鬼立即避开,触手狠狠撞凹了几个冰柜,奇路斯的脸色也随之青了一下。 「对、对不起!我不是要打扰死者的安寧……!」 「奇路斯。」少年还哭嚷着道歉,亚莱蒂抓住他的肩膀,「被他逃掉了。」 回神来,只见那漆黑的怪物已经穿过墙面,从殮房里逃了出去。 「唔!才分心一下就……!」 「别让那东西逃了。」亚莱蒂拉开殮房的门跑出去,边跑边问,「那到底是什么?」 「除了那是一种恶魔之外……我也不知道……」奇路斯一面收回触手,一面快步跟上她,「但是听起来,它好像想要夺走利瑟比先生的尸体……」 「它被什么力量弹开了,是威斯林格下的结界吗?」 「很有可能!它刚刚也说着智魔什么的……找到了!」奇路斯大叫着向前一指,只见那妖怪就在电梯前,它心有馀悸地看了奇路斯一眼,随后就穿进了电梯。 「可恶……!」来不及抓到对方,奇路斯的双拳捶在电梯门上,「被它跑了。」 「电梯停在二楼,门的对面空无一物才对。」亚莱蒂看了眼旁边的显示面板,瞇起眼,「刚刚电梯里还有一个灵体,应该是在躲那个恶魔。」 「咿——!电梯里果然有幽灵嘛!」 「亚莱蒂!」 就在奇路斯惨叫的时候,一个嗓音唤回了她的注意力,亚莱蒂回过头,只见利瑟比正朝她跑来。见对方平安无事,少女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没事吧?那东西是不是出现了?」利瑟比焦急地问,「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你早就知道那东西在这里吗?」亚莱蒂反问,利瑟比一时语塞。 「……我知道我的身体会被盯上,可是那些智魔对我的尸体做了处理,所以目前是不能被当作容器的状态。」利瑟比紧握着拳头,「可恶……那些傢伙到底有什么居心?」 「你知道智魔?」亚莱蒂睁圆了眼睛,「容器?」 「等你变成我这个样子的时候也会知道的……等等。」利瑟比突然打住了话,瞪大双眼,「你——为什么会知道?」 「知道什么?」 「就是恶魔的事啊?为什么你会这么淡定?」利瑟比的表情稍稍扭曲,「这不是普通高中女生看到怪物之后该有的反应吧?而且你还活着、为什么一脸好像听过的表情!」 「那个……亚莱蒂大人……?」 奇路斯怯怯地呼唤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他们不约而同回过头,只见双脚发软的奇路斯正坐在地上仰望着少女。 「从、从刚才开始……你在和谁说话……?」 「啊。」 「唉……」 利瑟比懊恼地摀住脸,亚莱蒂也终于意识到在旁人眼中她无异于在和空气说话的事实,看着双腿发抖等待自己答案的奇路斯·克里尼斯,亚莱蒂低头思索了几秒。 「……我开玩笑的。」 半晌,她镇定地说出了这个藉口,奇路斯听了都哭了。 「你一点都不适合装傻啊!亚莱蒂大人——!」 (待续) ===================== 我那用了八年的电脑正式宣告报销了,用新的平板打字,一直打错字,卡到不行,只好等回老家时借电脑码字,只能说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为了赔罪,这章的字多一点,谢谢各位小天使耐心的等待q口q 百九四、追蹤 约翰独自坐在电梯的角落里。 他很绝望,很恐惧,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但是他无处可去,没有可以安息之处。 原因?他是知道的,他这一生干了太多坏事,是被天堂拒绝于门外的大恶人,生前他偷窃、吸毒、作过绑架犯,曾用小刀割过小男孩的脸,也曾强姦过纯洁的小女孩,然后毁约撕票。可谁有曾了解过他做这些事情的理由?他又何尝不是社会的受害者,他年纪轻轻就被赶出家门,四处流浪,被信任的人背叛,受过欺凌者一阵毒打,他的人生活得像屎一样。 死前,他一度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就要告别这样糟透的人生,他觉得轻松了。 是啊,他是被杀的,然而是被什么人杀的,他已经不记得了。 他并没有想过要復仇,也不觉得自己是冤死,他干了这么多坏事,早就心里有数了……只是,他没有预料到的是,就算死了,就算尸体早已被火化多年,他依然还过着屎一样的鬼生,在这殯仪馆里,没有任何逝去的亲友前来迎接他,没有任何天使来保护他,他只能向阴沟里的鼠辈一样,成天躲避着恐怖的恶魔,在懊悔之中苟延残喘。 「不要过来……」 思及此,约翰忍不住泛泪,又开始抱头呜咽。 「对不起、是我错了……」 【——什么错了?】 突如其来的嗓音让约翰立即抬起头。 只见那个恶魔——那全身漆黑的怪物就正站在他的前方,那张黑暗的脸孔因为兴奋而扭曲得厉害,约翰吓得立即屏息。 「你、你你你你是……」 【我来回收你囉——约、翰——】 低沉可怖的嗓音彷彿调戏般亲暱的呼唤他的名字,约翰感觉自己全身都发凉了。 「不、不要啊……!」 他哭喊着急忙要穿过电梯逃走,恶魔却轻易抓住了他的脚踝。 约翰无助地被拎了起来,在拥有压倒性力量的恶魔面前,他就像一隻被把玩在掌心的无助小老鼠,被吊在空中的约翰哭得涕泪纵横,浑身发抖。 「放过我……!对不起!我不会再犯了……!不要吃我!请给我机会!!」 【机会?嘻嘻嘻……在你活着的时候,你可是有很~多~很~多~的机会呢。】 恶魔咧开一抹狰狞的笑意,约翰恐惧得满脸泪水。 【像你们这种被捨弃的灵魂,对我们来说——正是极上的美味啊!】 意识完全消失前,约翰只听见这样一句话。 被捨弃?原来被捨弃了吗? 被家人捨弃,被朋友捨弃,被神捨弃……啊啊,是啊,他一直是被捨弃的那一个,就连魔皇——那统治着万魔的创世之主,平静的深渊——也捨弃了他的灵魂。 啊啊。 是因为他毁了纯洁的心灵,才给他这样的惩罚吧。 「对不起……」 被吞噬前一刻,约翰只能痛苦地呜咽。 「对不起……薇塔……对不起……维尔连斯……!」 咻的一声,名为约翰的灵魂被拆毁了,他的形体扭曲成线状,被捲进了黑暗的漩涡之中,吸进恶魔的腹部,这使得那巨大的恶魔又壮大了一些。 【这样今天份的就够交差了……】恶魔拍拍肚皮,瞥了眼电梯门,【不过,那个眼睛和那些触手……难道是传说中的第一魔王……?】 突然,电梯动了。 恶魔警戒地瞥了一眼显示板,察觉到电梯正在向下。 【该死的……!】 它恶咒一声,穿过电梯门,向外逃去。 * 叮的一声,电梯门在少年少女的面前打开。 「不在……」注视着空无一人的电梯,奇路斯咬牙,「是逃掉了吧?」 「里面的灵体不见了。」亚莱蒂淡淡地说,指向角落,「那里本来有个男人。」 「唔……」利瑟比摀住太阳穴,闭眼一会儿,像是在感应什么,随后又睁开眼,「它在二楼,那东西逃去二楼了……该死!罗伦和威廉都在那里!」 「去二楼,奇路斯。」亚莱蒂率先进了电梯,按下二楼的按钮。 「是、是……!」 奇路斯跟着快步进了电梯,却还是心有馀悸地瞥着角落,那是刚才亚莱蒂所指的地方。 「真是……」看着奇路斯怕得双腿发抖的怂样,利瑟比头疼地按着额,「我实在不想承认这种窝囊的傢伙可以待在我妹身边!」 亚莱蒂没有回应,只是嘴角泛起了微笑。 电梯门缓缓开了,二楼的走廊宽广明亮,比地下室看起来舒服多了。 亚莱蒂率先走出了电梯,利瑟比紧随在后,奇路斯也战战兢兢地走出来,却坚持向前多走了几步,将银发少女护在身后。 走廊的转角处,有脚步声正逐渐靠近,亚莱蒂敏锐地保持警戒,直到看见来者的脸庞。那是大厅的接待员和先前跟在罗伦他们身边的殯仪馆职员。 「……啊、是你们。」注意到两人,接待员友善地说,「你们来啦。」 「啊……是的。」奇路斯也松下了警戒,但他随即又想到自己刚才打凹了几个冰柜,肩膀很快僵硬起来,「那个……那个……我们刚刚在下面……那个……」 「——冰柜自己滑开了,有什么黑黑的东西从里面跑出来。」亚莱蒂接了话,面不改色地说,「我们为了躲那个,撞到不少东西,因为很害怕,就逃上来了。」 她的表情看起来完全不害怕,奇路斯却怕得像要哭了。 「呃……不会吧……」接待员的脸色相当铁青,抓住身旁同事的袖子,「前辈……拜託你去看看……我吓得不敢动了……」 「真没用啊……」那较为年长的职员叹了口气,「那你回大厅等我吧。」 「我也不要回大厅啦……」接待员哭嚷,「前辈~」 「吵死了!那就跟我一起来!」 「可是、可是……!」 「反正是什么动物跑进去了吧?没事啦!」 两人和少年少女道过谢,走进电梯里去,亚莱蒂站在原地目送他们,面无表情,奇路斯则一脸愧疚地低下头。 「要是他们和我们要赔偿金怎么办……?」 「那就和毕斯帝借钱吧。」亚莱蒂摸摸他的头,「我会一起还的。」 「我刚才不小心露出触手,里面应该没有监视器吧?」 「没事,我看过了,没有监视器。」轻轻推开黏人的奇路斯,亚莱蒂大步向前迈开步伐,「现在重要的是找到刚才那个黑黑的东西,我们走吧。」 「唔……嗯。」 两人正对接下来的动向达成共识,突然哐鎯一声,像是什么玻璃碎裂的声响,紧接着的是有人的惨叫,两人连忙回过头,是从右边的厅室传来的。 「在那里!」奇路斯叫道。 亚莱蒂原本要迈开脚步,却发现利瑟比逕自衝向左边的廊道。 「我担心威廉和罗伦!我去确认一下!」利瑟比离开前只留下这句话。 亚莱蒂看了一眼利瑟比,又看了一眼奇路斯,陷入了一瞬的左右两难,但细想,对手是专对灵体下手的恶魔,奇路斯是连恶魔都畏惧的魔王,利瑟比则是灵体。 「奇路斯,我们分头。」她当机立断,「我去休息室确认那两个人,你去右边,情况危险的话允许你攻击,注意监视器。」 「咦?可是、可是……!」 奇路斯还没来得及挽留,亚莱蒂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 休息室里,心情稍微平復的罗伦·以赛德和威廉·艾凡西斯面对面坐着。 三兄弟各自拥有不一样的姓氏,那是他们各自的选择,背负艾凡西斯的姓氏,威廉能在商场纵横自如;拋弃艾凡西斯的姓氏,利瑟比选择了母亲的名号夏米尔;而罗伦则忠于自身所爱,以妻子的家姓以赛德作为自己新的姓氏。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三人看起来就像陌路人,在罗伦婚后,他们似乎也逐渐成为了真正的陌路人,特别是在性格严厉的威廉和玩世不恭的利瑟比大吵一架后。威廉那一板一眼的性格会让利瑟比想起父亲,加上看不起威廉不愿拋弃艾凡西斯这个姓氏的态度,比任何人都对父亲怀有强烈仇恨的利瑟比逐渐减少了和威廉的来往,儘管他们都心知肚明,骨子里依然善良、厌恶暴力的威廉并不是奥里洛·艾凡西斯。 「小时候,我被皮带头打伤,利瑟比走了好几公里的路,揹着我去医院……」罗伦喃喃说着,望着杯里的茶水,眼眶又逐渐红了,「从那个时候,我就很依赖他……」 「啊啊……我也是,每次挨打的时候,我也很依赖利瑟比。那傢伙……虽然很软弱,但是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勇敢。」威廉抚摸着唇,叹息,双眼也泛着红,「他国中自己退学离开都魔院附中那个时候,我真的很生气,对他很失望……」 「爸爸对魔法那么执着,他会讨厌魔法也是正常的……」罗伦苦笑,「但是,那个时候妈妈已经病了,他让妈妈那么伤心,我对他也很生气……」 「对爸爸有再多仇恨,也不能撒在妈妈身上,这是我气他的地方……」威廉低下头来,额头靠上自己交叠的手背,「但是我……却拉不下脸和他好好坦白……」 两兄弟陷入一阵静默,罗伦的眼眶又流下泪水。 威廉沉默了许久都没再说话。初始是被悲伤和懊悔给淹没,但后来,他发现自己逐渐有些喘不过气来,肩膀相当沉重,明明是坐着,却感到头晕目眩。 「罗伦……」威廉试图站起身,吃力地扶着墙,「你觉不觉得……」 他的话还没问完,就见罗伦已经脸色苍白地昏死过去。 「罗伦……!」威廉立刻站起身,却不稳地晃了下,他摀住晕眩异常的脑袋,咬牙,「奇怪……难道是一氧化碳中毒?到底是怎么……」 【找到你了……威廉。】 那低沉的嗓音让威廉噤了声。 有个黑影,他能透过眼角馀光感觉到——有个无比庞大的模糊黑影就在他的左边,冷汗自他的颊侧滑下,他几乎是屏息了几秒才敢回头,儘管无法完全清楚看见,他却能辨认一个巨大的人形阴影正笼罩在他的身前,这让威廉的腹部瞬间抽紧。 「你……在这里做什么?」威廉紧握拳头,努力压抑自己的恐惧,「我应该说了只是来认弟弟的尸,很快就会回去了才对。」 【你弟弟的身体根本不能用啊……】那嗓音阴森森地说道,大手捏住了他的下顎,【上面有智魔的结界,你应该知道教主有多讨厌智魔吧?吶。】 「你……!」威廉的脸色瞬间泛得铁青,「你对我弟弟的身体出手了吗!」 【嘻嘻嘻……害我满心期待啊……威廉……】恶魔的嗓音柔软得危险,【让我大失所望的代价,就吃掉你一个内脏来补偿好了……】 「住手……教主大人不会同意的……快住手!」 还没来得及抗议,威廉被巨大的恶魔掐着颈子,单手举到空中。 恐惧。 又是恐惧。 恐怖侵袭了他的四肢百骸,他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连求救的吶喊都彷若成了细小的蚊子叫,他又再度沦为恐惧的阶下囚。知道自己恐怕就要在这里结束,他的脑海中此刻却闪过了那个少女的身影,那个在他窝囊的生命中、美丽得让他一度忘却缠身的恐惧,一心一意痴迷追逐的红发少女,那是母亲死后,他生命中唯一璀璨的光亮。 「我还没??」他不甘地咬牙呢喃,「我还没找到??瑟裘啊??」 ——碰! 休息室的大门赫然被撞开。 亚莱蒂·艾凡西斯站在门口,喘着气,注视着他们。 「??在这里。」她喃喃地说,「为什么??不是在右边吗?」 【嘻嘻嘻??不准动哦。】那恶魔掐着西装男人,低声邪笑,【我手上现在可是有人质,嘻嘻嘻??这应该是你重要的亲人吧?】 说着,恶魔那张漆黑的脸庞笑得扭曲。 【吶——利瑟比哟。】 恶魔的口中喊出了那个名字。 威廉努力抬起眸,或许是因为濒临死亡,在他逐渐模糊的视野中,一个身影竟逐渐清晰起来,那是个站在亚莱蒂·艾凡西斯身边,紧握着拳头的高挑青年。 啊啊??这是在做梦吗? 他曾以为??再也不会看到他的银发了。 「利瑟比??」泪水盈满了威廉的眼眶,他在越来越微弱的呼吸中呢喃着,缓缓闭上了眼睛,「快??逃啊??利、瑟比??」 (待续) 百九五、鏡中魔鬼 从里头传来的是玻璃碎裂和什么人啜泣的声音。 奇路斯·克里尼斯踏入厅室的瞬间立刻注意到这是光辉教徒的灵堂,慰灵台的两侧罗列着无数的天使雕像,中央放着死者的照片,桌布、窗帘布都是乾净的纯白,只不过,似乎是为了让这狭小的空间不要產生压迫感,右侧的墙面被改成了整面镜子,其中一面破碎了,在镜子的前方,一个满手是血的女人跪地啜泣。 「那、那个……」奇路斯小步靠近,怯怯地向她搭话,「那个……你还好吗?」 「魔鬼……是魔鬼……」女人的肩膀颤抖得厉害,她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泪痕,「刚刚……镜子里……又出现缠满绷带的魔……呀啊啊啊!」 她本想把话说完,但在发现奇路斯·克里尼斯血红色的眼睛后,她惊声尖叫:「恶魔!!是恶魔——!恶魔终于具现化了!神啊!」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奇路斯慌忙遮住自己的双眼,「这是……那个是……!是隐形眼镜!对、这只是时下流行的变色片而已……!」 他试图辩解,但对方听不进去,她已经被吓坏了,只见她连滚带爬从地上爬起来,没命似地朝出口奔去,却在下一瞬间,出口的门毫无预警地自己用力关上。 「呀啊啊啊啊——!」 「呜哇啊啊啊!幽灵啊!!」 这一画面让女人和奇路斯都吓破了胆,女人口吐白沫昏厥倒下,奇路斯也跌坐在地,他大口喘着气,睁圆的双眼死死瞪着紧闭的门扉,然而,那扇门并不再有动静。 死寂的沉默凝结了数秒。 突然,该是昏厥过去的女人缓缓坐了起来。 她的手还在流血,随着她起身,伤口沿路滴出骇人的血跡。奇路斯吓得脸色苍白,看着女人一步步像杀人魔疯子一样摇摇晃晃地逼近,他连腿都软了,双手双脚并用惊恐地坐着向后退,直到背后用力撞上墙面。 「别、别过来??!」 他慌忙举起手臂遮挡,然而,就在看似要触及奇路斯的前一刻,女人却一旋脚跟,掠过他的身边走向镜子墙,扑通一声瘫坐在镜子前方。 奇路斯愣愣地看着女人,不能理解她的行动。 她的双眼是睁着的、瞳孔放大、表情呆然,看起来就像没有意识了一样,然而却在动,走路的方式甚至看起来有些像电影里的殭尸。 【来……】 突然,一个细微的声音响起,回盪在空间中,嗓音十分柔软,却令人发毛。 奇路斯吓得浑身寒毛直竖,他四处环望,却见不着那个声音的来源,他听见喀喀的碰撞声,他以为那是自己牙齿打颤的声响,直到他意识到那是女人用指节轻敲着玻璃镜面的声音,奇路斯往镜里一看,却吓坏了。 镜子里映照出的不是女人的脸,而是个全身缠满绷带的男人。 「鬼、鬼??鬼啊!!!」 【嘻嘻嘻??此处可是亡者聚集之地,稀松平常吧?胆小鬼。】 镜子里的那个男人狰狞地笑起来,向奇路斯伸出手,他一动作,镜外的女人就彷彿被牵动丝线的木偶一般,做出了和镜里的男人一样的动作。 「我什么坏事都没做??我、我什么都没??!」奇路斯用发软的双脚踢着地面节节后退,他努力扶着墙想起身,却被吓得完全使不上力,眼看女人越来越靠近,他只能闭眼抱头,鸵鸟心态似地将脸埋进膝窝,「把那么多人变成眷族不是我能控制的啊!我已经很注意没有杀死任何一个人了!原谅我!!」 闻言,镜里男人的手顿了一下。 【汝这廝小鬼??可知自己在说什么?】那男人绷带下的脸庞微微扭曲,但又随即回復狰狞的邪笑,【罢了,当汝转换为朕的眷族之时,自然就会明白了。】 男人的话让奇路斯愣住了。 他抬起头,饱含泪水的血红色眼睛愣愣地望向对方,后者也因此而一怔。 【那双眼睛??!】 「你不是鬼,而是恶魔???」奇路斯眨眨眼,看见对方慢慢收回了手,刚才的恐惧感顿时一扫而空,他向前倾身,很快察觉了对方的魔力,于是他禁不住脱口喊出那个名字,「你难道是??弗明?」 镜中男人的肩膀一颤,彷彿是对那名字有所反应。 【在当下这个世道,竟还有人类能立刻叫出朕的名讳,加之那双眼睛??】那男人的嗓音听来多了几分警戒,【汝究竟是什么人?】 「弗明,是我……」 奇路斯急切地说,却又谨慎地瞥了眼右后方的监视器,接着,他掀开自己的上衣下摆,露出腹部,缓缓地,数块腹肌扭曲成无数蠕动的触手,又慢慢回復成原本腹肌的形状,这一超现实的画面让镜子里的男人愣住了。 【啊……果然……先前的疫病大流行那事,吾就猜约莫是您也来了。】那男人低声惊叹,恭敬低下了头,【久违几千年了,第一魔王——奇路斯大人。】 「你为什么在这里……」奇路斯放下衣襬,困惑地看看镜外的女人、又看向镜内的恶魔,问,「你是凭依在这个宿体身上吗?你的肉体在这附近?」 【嘻嘻嘻……奇路斯大人,这也正是吾想问的??】那名为弗明的绷带男人轻声低笑,【——为什么??您会有肉体呢?】 弗明的问句让奇路斯蹙眉。 「什么意思???」他追问,「难道说??你没有肉体?」 【奇路斯大人果然明察秋毫。】弗明低垂着头,恭维地说,【不瞒奇路斯大人,吾已在此世徘徊了数百年,一直都处在没有肉体的状态。】 「数百年?!」奇路斯吃了一惊,「之前在魔界,我只听说你病了很久……」 【病?呵呵……原来吾的眷族是如此宣称。】弗明那在绷带底下的嘴角勾起了嘲讽的弧度,【吾的肉体或许还在魔界,但吾的意识已经被困在这里有数百年之久,更可恨者,关于吾是如何被召唤至此、又是否有通往魔界的道路,吾并没有记忆。】 弗明的回答让奇路斯的脸色泛成惨白。 「没有记忆???」他喃喃地覆述,「是记忆被窜改了吗???」 他更想知道的是,除了七个淫魔之王和威斯林格之外,还有其他魔王也来到普黎米蒂沃了吗?和某些疯狂的魔种比起来,淫魔种还只能算是伤害性最低的小角色,如果所有穿越至此的魔王无一例外都被亚莱蒂?艾凡西斯——他们至高无上的创世主给吸引,那么在他们接触的同时,亚莱蒂也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你记得有谁和你一起来吗?」奇路斯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不可以将亚莱蒂的存在透露给弗明,谨慎地问,「在这里还有见过其他魔王吗?」 【关于这个,吾等可以日后慢慢长谈,奇路斯大人。】似乎隐约察觉奇路斯别有用心,弗明也没有正面作答,【日后我会安排您前往吾的居所,届时再谈,反正,就算是在这个普黎米蒂沃之中,吾等也有很多时间。】 奇路斯沉默不语。 魔王是不死的存在,但不代表在这个普黎米蒂沃之中也是,即使没有切身体会过死亡,这里的阳光和空气却带给他们力量耗尽的枯竭感,他不确定魔力枯竭的尽头是否就是死亡,但从弗明的说法听起来,他似乎早就已经拥有了足以支撑他魔力的眷族数量,这并不奇怪,毕竟弗明比他们七个魔王早了数百年来到这个世界。 数百年的时间,一直以意识的型态徘徊在此。 「回不去……吗?」思及此,他喃喃地问,「所以,我也……回不去魔界了?」 【此问无解,奇路斯大人,吾至今尚未找到回去的方法,事实上,吾也正打算和奇路斯大人商讨这件事。】弗明稍作停顿,又道,【不过,吾今日还有后续的行程,这点还是隔日再谈。对了……放出来的狗,没给您添麻烦吧?】 「狗……?」想起刚才为止自己还在和亚莱蒂一起追击的奇怪恶魔,奇路斯瞪大了眼睛,「那个黑黑的东西是你带来的?」 【并非如此,是吾捡到的,那是……嘻嘻嘻……还是不提为好。】弗明捂嘴哼笑,【此世尚有各种趣味,说破太不识趣……就等奇路斯大人自己去发现吧。】 「什么意思??」察觉对方在镜子中的身影逐渐淡去,奇路斯一愣,「等等!弗明……!我们话还没说完!」 【吾已经说了,后续行程还满着,吾等得择日从长计议。】弗明再次恭敬地向少年低头,【那么,奇路斯大人,吾衷心期待在此世与您一同称霸之日尽早到来。】 奇路斯还来不及回话,弗明已经消失了,镜子里的映象又成为那个女人。 那女人就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低下头来,半晌,她似乎恢復了意识,肩膀又开始颤抖,低声啜泣,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奇路斯刚进这厅室时的景象。 奇路斯嚥了口口水,缓缓站起身。 除了七个魔王和威斯林格之外的其他魔鬼也在这个世界中,这让奇路斯的思绪颇为混乱,该把魔皇存在的事情和他们共享,又或是该先和七个淫魔之王同步这个情报,更重要的是,没有记忆的亚莱蒂要如何处理其他魔王在此的事情? 固然,能和亚莱蒂生活在一起,他很高兴,可以说是阔别十万年以来最快乐的日子了。但是亚莱蒂是一副有使用年限的肉体,终有一日她将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万物一样死去,到那时后——如果他们还像弗明一样被留在这里呢? 没有亚莱蒂而独活的日子,他根本不敢想像。 「怎么办……」奇路斯揉了揉脑袋,「唔……和亚莱蒂大人讨论一下,也和毕斯帝还有维尔连斯都说一声……弗明在这里的事情,还有回到魔界的方法……威斯林格也许知道……但是??」 威斯林格的可信度还是个谜。 现在这个阶段,他看不见未来的走向。 奇路斯叹了口气,转身要走,他的裤管却赫然被抓住了,猛然回头,只见那啜泣的女人趴伏在他的脚下,做出了像跪拜一样的姿势。 「救救我……」 他听见那女人恳求。 「我不想……再害怕了……」 奇路斯没有说话,只是皱起眉。 这个女人已经成为弗明的食粮,不加以干预是魔王之间的礼仪,但想起刚才自己被幽灵吓得魂飞魄散的惨况,他十分能够理解那种无助又绝望的恐惧。 「拜託你……救救我吧……」女人用气音恳求,哭泣转为激动,「每天都好害怕……好害怕……我根本……无法像个人一样生活……可是……我又怕死……」 「可是??」 「我求求您??求求您了??」女人哽咽着乞求,「您是那位大人的同类吧?您拥有和他匹敌的力量吧?请救救我??让我从恐惧中解放吧??!」 奇路斯拗不过对方的请求。 「那么……」红眼少年咬了咬下唇,紧握拳头,「永远的恐惧……和永远戒不掉的癮,你选择哪个?」 「不管是什么……都比……都比现在这样……好多了……」女人呜咽着抬起头,惨白的脸上满是泪水,「拜託你了……救救我吧……」 「这是你选择的……不要忘记你今天说过的话。」奇路斯紧蹙着眉,望向自己的手,他的掌心慢慢生出一条细小的触手,「把嘴张开——很快就结束了。」 (待续) 诸君抱歉,这一更内容比较少,其实我也是心心念念着另一端的艾凡西斯兄妹,不过要下一章才会写到他们的战斗?? 最近这几週,工作团队被迫解散了,昔日伙伴准备各奔东西,为了收尾没日没夜加班,没加班的假日就是大爆睡??本人有幸没有喝到西北风,不过据说新的工作环境会更严苛,不能保证有没有办法达成週更,但是一定不会坑的,请各位小天使相信我qvq 百九六、終於等到 利瑟比的脸色相当难看。 在魔鬼的手上,他的长兄威廉·艾凡西斯的生命力正以极快的速度流逝。知道那恶魔的危险性,他向前一步,将亚莱蒂挡在自己的身后。 「放开他。」利瑟比紧握拳头,低声喝令,「你已经连尊严都捨弃了吗!」 【嘻嘻嘻……尊严?你竟然和魔鬼讲尊严?】 「——我是说你从创世的魔皇那里背负下来的使命啊!」 利瑟比的低吼打断了黑色人形的嘲讽,这让那魔鬼的脸孔赫然扭曲,然而,那只不过是短短一剎那的事情而已,恶魔很快又恢復原本的从容。 【对了对了……嘻嘻嘻……差点都忘了你的血统。】它低笑,【艾凡西斯,古代琉加王族之血的唯一继承人——圣鸟的末代,肉体死去之后,你血统里的记忆就甦醒了吗?】 利瑟比没有回话,只是紧握拳头。 【那么说……那头银发??是你妹妹?】魔鬼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会儿,看向利瑟比身后的银发少女,【那个小女孩——就是召唤创世的魔皇的人类祭品。】 亚莱蒂冷冷地瞇起眼,利瑟比却愣住了。 「你在鬼扯什么!」他厉声喝斥,「亚莱蒂!别听这傢伙的!」 【啊啊……你不知道吗?魔皇的磐石可是这么记……】 「——给我住口!」利瑟比激动地打断了它,「那位大人才不是需要借助人类祭品才能现世的存在!少说得好像你很懂的样子!」 闻言,亚莱蒂一愣。 利瑟比的反应让她感到意外,好像他认识那所谓的「魔皇」一般。 圣鸟……她记得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名词。磐石觉醒的那天晚上,她被绑在第一研究室里时,薇塔·维尔连斯曾经提过这个词汇。具体内容她记不太清了,但还依稀记得维尔连斯说过,圣鸟是通往魔皇的道路的引路者。 「亚莱蒂!」 利瑟比的呼唤让少女猛然从回忆中抽身,她一抬头,只见魔鬼将手上的男人用力朝他们砸过来,威廉的身体穿过利瑟比的魂体,笔直地撞上后方的少女。儘管亚莱蒂反应够快,即时做出应对姿势,仍是在接住的瞬间被一同撞飞出门外,重重倒地。 「亚莱蒂!」利瑟比大叫,「没事吧!」 「没……事……」银发少女推开压在身上的威廉,吃力地撑起身子,顺便量测一下男人的颈动脉,儘管微弱,但威廉·艾凡西斯还活着,「这个人也是……」 利瑟比稍稍松了口气,目光又很快移回眼前的恶魔。 「我不会原谅你的……」利瑟比咬牙切齿地说,举起手「——诉请!」 在他高喊的那一瞬间,利瑟比的指尖发出了幽蓝的光芒,他的手指流畅地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线,他快速挥振手臂,转瞬之间就在空中刻出一个发光的七芒星。 亚莱蒂愣愣地瞪大了眼,魔鬼的表情却仍不为所动。 【嘻嘻嘻……】 「你就尽量笑吧……」利瑟比咬牙切齿地说,高举手臂,「我等秩序的守望者,在创世的魔皇名下——诉请制裁的圣鎚!」 缓缓地,发光的巨鎚从魔法阵中成形。 亚莱蒂看着眼前不可置信的一幕,全身涌上一种奇异的感觉,她听见自己的心脏怦怦地跳动,清晰地,用力地,以一种彷彿挣扎似的力道,莫名的压迫感袭上她的胸口,顿时让她感到有些呼吸困难,晕眩感很快随之而生。 这是什么……? 利瑟比正在使用的力量——竟让她感到退缩。 【嘻嘻嘻——太慢啦!】 恶魔的大笑赫然想起,紧接着是利瑟比的惨叫,亚莱蒂努力聚焦视线,只见恶魔的大手抓住了利瑟比的脑袋,巨鎚的成形停止了,那种不适的感觉也逐渐从她身上退去。 「哥……」 意识到兄长的魂体有危险,她努力撑起身子。 「别过来!亚莱蒂!」利瑟比抓着那恶魔的手腕,吃力地大叫,「带着威廉和罗伦……快点逃出去!逃得越远越好!」 「我是……不会逃走的……」扶着门框站稳身子,亚莱蒂逐渐取回身体的主控权,她笔直地注视着那巨大的魔鬼,低声命令,「把利瑟比放下。」 【哦……?】 气焰高涨的少女的命令吸引了恶魔的注意。 【你是在对我说话吗?小女孩……嘻嘻嘻……】 「就是对着你说的。」亚莱蒂又再一次命令,「把利瑟比放下,恶魔。」 【嘻嘻嘻……知道我是恶魔还敢命令我,你这小女孩……因为是祭品?对了,是因为你有第一魔王可以当靠山啊!】说着,魔鬼发出一串低沉又不怀好意的笑声,【那么,是你的魔王大人先赶来这里呢?还是你的灵魂先被我吸收呢?】 闻言,利瑟比的瞳孔稍稍放大。 「凭你是动不了我的灵魂的。」少女无所畏惧地再次踏入休息室内,指向那起码是她身高三倍的巨大恶魔,「我最后说一次,把利瑟比放下。」 瞬间,恶魔的身体微僵了一下。 它不敢置信地盯着这个娇小的少女,从她身上感觉不到任何恶魔的气息,但那一瞬间,它被她的最后通牒给震慑住了,彷彿在它的深处,它正敬畏着这个柔弱的人类。 不,它不害怕——恶魔重新说服自己,它已经领教过真正的恐惧,区区人类的一言根本不足为惧,刚才的只不过是错觉罢了。 【说我动不了你的灵魂?嘻嘻嘻……】恶魔再次猖狂地笑起来,向眼前的少女伸出手,【那我们就来试试吧!狂妄的小女孩!】 「别动亚莱蒂!」 在恶魔的手差点碰触到少女的瞬间,利瑟比爆出一声怒吼。 瞬间,魔法阵里的巨鎚像砲弹一样发射,狠狠砸中恶魔的胸口,魔鬼被这一惊人的力道衝撞出去,穿过了休息室的墙面,消失在他们的视线范围。 利瑟比喘着气倒落在地面,他扼住自己不停颤抖的双手,努力想站起身子。 亚莱蒂立即想去扶他,她跨出一步,膝盖却突然软下,少女向前跪倒在地板上,勉强用双手撑住身体,晕眩感和无力感有如海啸一般袭来,她看见殷红的血滴上休息室的地毯,她慢慢回过神来,往脸上一抹,才发现自己流鼻血了。 「呼、呼……没事吧?」打颤个不停的利瑟比回头望向她,「亚莱……蒂……?」 看见妹妹流血的瞬间,利瑟比愣住了。 「你、你怎么了?!」 「不知道……」亚莱蒂含糊地说着,捏住自己的鼻子试图想止血,「突然……头晕……」 「那个浑蛋……!」利瑟比赶忙爬向她,伸手抱住她的肩膀,「威廉、罗伦和你都被弄成这样……那傢伙针对死人就算了,竟然还对活人下手……!」 利瑟比的怀抱没有温度,也没有实感,亚莱蒂靠在他的胸口,却有种淡淡的安心感。 「圣鸟……是什么?」 她禁不住问,利瑟比的表情顿时有点难看。 「等你变成我这样子再说吧。」他轻声说,摸了摸亚莱蒂的头,放开身子还虚弱的少女,「现在你只要好好活着就够了。」 他扶着亚莱蒂到墙角的沙发坐下,少女抽了几张卫生纸堵住自己的鼻血,利瑟比很快就转身,知道他约莫是想去查看那恶魔的情况,亚莱蒂拉住了他的手。 「怎、怎么了?」利瑟比心里一紧,尷尬地问。 「你用的那力量,那是什么?」 她的问题让利瑟比的脸很快沉了下来。 他的唇抿成一条线,两人在对视中僵持一阵子,而后,利瑟比总算是软化了态度。 「都发生了这种事,不说也说不过去……」他叹了口气,抓抓头发,「总之,和刚才说的圣鸟一样,是你灵魂里也拥有的力量……」 亚莱蒂愣愣地眨眨眼,利瑟比摸摸她的头,他的大手顺过她柔顺的长发,手指深入她的发丝之间,将那有如瀑布般的银色发丝轻轻握在掌心。 「……这是力量的证明,是圣鸟的羽翼化成的力量。」他说,「等你失去肉体之后就会知道圣鸟的使命了……现在,我不想影响你的人生。」 「……。」亚莱蒂垂下头,轻轻握着利瑟比的手,他的话又一次提醒她利瑟比已经死去的事实,一会儿,她像是想起什么,又问,「那魔皇呢?你刚刚提到了魔皇……」 「……赐予我们力量的创世之主,你只要知道这个就够了。」利瑟比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当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就向祂诉请律法的力量,祂必定会回应你的。」 律法的力量? 那是什么? 刚才利瑟比使用魔法前,的确说了「诉请」两个字。亚莱蒂细细思考着,因为晕眩的关係,她并不是看得很清楚,但那发光的巨鎚虽威力惊人,发动速度却很慢。 她并不是很热衷学习宗教知识和魔法起源的人,但好歹从她有记忆以来,父亲就一直为她聘请魔法家庭教师,在她不算太少的魔法知识中,并没有听过「圣鸟」或「律法」这样的单词,甚至,连关于魔王的情报,都只有在威斯林格给的童话书里才读到过。 关于魔皇,关于那据说是她的灵魂的真实身分,实在是…… 「……知道得太少了。」她忍不住喃喃脱口而出,这让利瑟比的脸色稍稍扭曲。 「……我才知道得太少了!」以为少女是在埋怨他保密,利瑟比转而控诉,「我还想问你,刚才那浑蛋说的『第一魔王』是怎么回事?」说着,他松开她的头发,稍稍拔高了音量,「你该不会变成了第一魔王的眷族?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利瑟比的提问让亚莱蒂稍愣。 少年时期的利瑟比明明将奇路斯看成了触手怪,她一直以为,青年利瑟比的灵体有认知到奇路斯·克里尼斯就是第一魔王的事实。 「我以为你知道……」 「——你又不说!我怎么可能知道!」利瑟比粗鲁地打断了她,「就算我们一起生活的时间很短,我好歹也是你哥吧!这么严重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又一次,利瑟比所说的内容让亚莱蒂愣住了。 「生活……?」她的眼睛睁得圆圆的,注视着利瑟比,「你在说什么……?」 「等、你才是在说什么……」被亚莱蒂的反应愣住,利瑟比的态度也不那么咄咄逼人了,「难道你忘记了?喂、难道我是穿越回什么平行时空了吗?」 亚莱蒂不解地眨眨眼,这让利瑟比反而慌了起来。 「不要跟我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跟你可是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啊!」 「在哪里?」亚莱蒂愣愣地问,「什么时候?」 利瑟比张口欲答,却又突然语塞了。 与亚莱蒂生活过的那段记忆——是一片空白。 「奇怪……?」 他后退了几步,面色惨白。 「奇怪……」利瑟比扶上额,表情看起来有点惊慌,「我不是……和你一起去山上兜风的时候死的吗?」 「我们是去了山上没错,不过不是去兜风的。」逐渐察觉自己的记忆和利瑟比的记忆并不相同,亚莱蒂狐疑地扬起眉,「哥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利瑟比的双眸瞪大,低头,摀住自己的脸。 「奇怪……等等……我总觉得……」他的嗓音开始出现一丝颤抖,「我总觉得……不能够再继续想下去了……总觉得……有什么很可怕的事情……」 彷彿是被利瑟比的不安影响了,亚莱蒂握紧了拳头。 「不要想了。」她伸手去牵他的手,「有一天总会突然想起来的。」 就彷彿是被她的话给安慰了一般,利瑟比稍稍放心下来。 「亚莱??」 【——是那样吗?嘻嘻嘻……】 突然,魔鬼空灵的嗓音使他们两人都震了一下。 亚莱蒂向四周张望,什么都没看见,利瑟比却笔直地望向门口,他摆出迎击态势,将亚莱蒂护在身后,手指又向空中一划。 「——诉请!」 心脏顿时刺痛起来,亚莱蒂暗抽了一口气。 【嘻嘻嘻……律法在魔界或许是绝对的力量没错,但是在这个世界……那力量连两成都没办法发挥。】一隻巨大的黑色手臂穿过门板伸入休息室,刚才的恶魔从慢慢从门后穿了出来,【何况使用这力量的还是胆小的雏鸟,你那才是真正在玷污创世主赋予的使命啊……】 「闭嘴!我不想被你说!」利瑟比的脸色扭曲得厉害,转眼之间,他已在空中刻画出发光的七芒星,「我等秩序的守望者……」 【——你配吗?】 恶魔唐突地打断了利瑟比的咏唱,他的双眼赫然放大。 「你说什么……!」 【嘻嘻嘻……我是说,你这种人渣配当秩序的守望者吗?】恶魔居高临下底指着他,【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利瑟比哟……我是为了取你的灵魂而来的哟!】 利瑟比的脸色稍稍扭曲。 「那怎么可能!」他大吼,「我是因为事故死的!和妹妹一起摔车掉下山谷才死的!我没有事找你这种恶魔!」 【不,你是被杀的,利瑟比哟。】恶魔又嘻嘻嘻地笑起来,【所以我——罪劫的死魔——才会被你那种充满罪恶臭味的灵魂吸引过来呀!】 利瑟比的脸色顿时泛得铁青。 罪劫的死魔——灵魂里的记忆让他能辨认这个恶魔的种族——那是只被充满仇恨的灵魂吸引的死魔。但他不应该遇上这种魔鬼,因为,在他最后一刻来临前,他应该已经释放对父亲的仇恨,收养了亚莱蒂·艾凡西斯,度过一段尷尬又温暖的时光才对。 应该是这样的……应该是这样的,但—— 对于最后那段日子,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赶忙回头望向亚莱蒂,却发现后者的脸色也青得难看。 ……不。 不可能的。 杀人与被杀,早该在很早之前就与他无缘了才对。 「那……那你倒是说!杀了我的是谁啊!」他转头恶瞪向那魔鬼,吼道,「我早就已经没跟危险的人物有瓜葛了!没有莫名其妙被杀的理由!」 【嘻嘻嘻……我可没有知道得那么详细,不过……】 倏地,魔鬼向前出手,没料到对方的敏捷,利瑟比被狠狠抓住了脑袋。 【——问你的灵魂不就知道了吗?】 一瞬间,无数的蓝色光点从利瑟比的魂体中爆发出来,飘散向空中,又像雪花般缓缓落下,亚莱蒂心里一急,想起身,光点飘落在亚莱蒂的身上,顿时之间,现实的景物一黑,她的双眼看到了截然不同的画面。 那是他与利瑟比一同在陌生的家里一起生活的画面。 那就像是静止的一幅画,除此以外没有更多资讯,突然,一抹黑色划过了那画面,就像被黑色奇异笔涂过的照片一样,一笔又一笔,那张画面就这样被涂掉了。 她听见了什么碎裂的声音。 须臾,黑色的空间碎裂了、被打破了,出现在眼前的画面是酒馆里的利瑟比和罗伦,她们都喝了酒,罗伦正述说着亚莱蒂·艾凡西斯的水性杨花和荒唐,还有那隻被取了他们母亲名字的狗,利瑟比的脸色因愤怒而发黑,他紧握着玻璃杯的手用力到颤抖,但他终究还是挤出一抹难看至极的微笑。 「我也是走过歪路的人,她会走上不正确的道路,我想我大概也能理解。」他用颤抖的嗓音告诉罗伦,「不如这样吧?明天我去那个什么毕斯帝的家里,跟那个小丫头聊一聊吧,到时候你让守卫给我开门就好。」 接着,画面扭曲了,他领着一群带枪的黑衣人出现在毕斯帝·以赛德的家里,带走了亚莱蒂·艾凡西斯,一枪射杀了那条被取了他母亲名字的大白狗。 下一幕,他坐在牧场的休息室里,对面是一个脑满肠肥的秃头老人,被放在他眼前的是一根魔杖,利瑟比伸手触摸魔杖的瞬间,他的背部突然和魔法石一起发出了光芒。 「这是……!」 「呵呵,看来魔杖原本的主人已经找到了。」那老人慢条斯理地说,「这根魔杖的功能我们从卖方那里听说了,为了让片子拍得更顺利……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利瑟比没有回话,只是点点头。 「我不介意你以前叛逃组织,利瑟比。」老人一面说着,一面擦拭手中的枪,「毕竟你跑腿贩毒都是为了付母亲的医药费,母亲突然死了,你会逃走也不奇怪,不如说,我很喜欢这种重情重义的小伙子,只不过……」 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 「这次,要是你下不了手而背叛第二次,我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拾起桌上的魔杖,利瑟比的脸因憎恨而扭曲。 「我不会下不了手的。」他抬起头,脸上浮现优雅的冷笑,「对那个小女孩尤其是。」 画面转黑,眼前的记忆又变换了。 在巨大的触手怪与巨龙搏斗的当下,利瑟比翻找出昏迷在瓦砾堆中的少女,在她脸上甩了几个巴掌,那女孩却仍没有甦醒的跡象。 「快点醒醒!妈的!要不是你是那傢伙的宝贝……该死!」 他又一次回头,心有馀悸地看向身后的怪物大战,却听见了少女模糊的低喃。 她在求饶。 向那个男人,他最憎恨的男人,说不想再和那个男人上床。 以为是那男人掌上明珠的这个少女其实是男人的性奴隶,这一事实让利瑟比的脸色顿时铁青,他想起了他不堪的童年,想起了那男人不由分说的暴力。 画面又一次碎裂了。 黑暗中,新的影像再次浮现,还是男孩的利瑟比揹着头破血流的褐发男童,赤脚在冬天寒冷的街道上一步步走着,他的吐息化成一阵阵白烟,身上的瘀青和伤口让他痛得发抖。 母亲没有来,威廉没有来,家里的女僕也没有来。 来的人会被父亲打,他是知道的,他能体谅他们为什么没有来。 没关係的,可以体谅。 没事的。 豆大的泪珠从他不甘的脸上滚落下来,男孩一面吸着鼻子,一面倔强地往前。 他的背影模糊了。 再度清晰的时候,他已经长大了,在森林中,背后揹着昏迷过去的银发少女。 因为痛苦过,因为无助过,所以很清楚那种想求救又不敢开口的恐惧。因为是个弱者,所以更能体会弱者的忧虑。他绝对不是已经认同亚莱蒂·艾凡西斯了,更不可能是原谅那个男人了,但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他也逐渐不明白了。 他在树林中穿梭着向前走,手脚不停颤抖,体力也快到极限,怪物在后方打斗的声响却还逼着他继续往前,汗水滑过他的眼眶,看起来就像泪水一样。 谁来、谁来…… 心底某一处,他如此盼望着。 他将背上的少女上提了一点,吃力地继续往前。 画面再次扭曲了。 下一幕,利瑟比被缠绕的藤蔓绑缚在车里,坐在高速失控的卡车内,车子撞破围栏飞出去,滚落山丘,他在强烈的衝击中撞断了颈椎和好几根肋骨,但当他瞥见侧座的亚莱蒂·艾凡西斯的瞬间,却看见那个少女却被密密麻麻的藤茧紧紧保护着。 隐隐约约,他明白了。 没有人会为他而来。 但是亚莱蒂·艾凡西斯和他不一样,她是被守护着的……啊啊、她一定没有赤脚在冬日深夜的街道上背负着什么孤独地走过吧,她一定没有痛苦地掉过眼泪吧。 到底是为什么会傻得去救她呢?反正她早晚一定会获救的。 而我…… 自始至终,都是孤独又丑陋地挣扎着?? 我只是……想要被谁爱着而已啊…… ——轰! 爆炸的那一瞬间,有人握住了他满是鲜血的手。 而后,身体与意识短暂地分离了,他躺在森林的草皮上,以为自己是被爆炸风弹出了车外,但他已经奄奄一息了。长长的银发在他身旁垂下,他吃力地抬起眼,鲜血让他看不清来者的脸庞,但那银色发丝反映的微光却让他感到一丝温暖。 终于……有人来了。 他嚥下最后一口气前,一些不曾存在过的画面闪过脑海——在他那个没有几坪大的租来的公寓里,亚莱蒂·艾凡西斯与利瑟比·艾凡西斯共同生活的画面。 如果是那样就好了。 如果他没有亲手撕裂这段关係,他们或许能拥有不一样的结局吧。 被过去的仇恨蒙蔽了双眼,却反而弄巧成拙,得到这样孤独又悲惨的下场,这就是名为利瑟比·夏米尔……不——利瑟比·艾凡西斯的一生。 泪水从青年的眼角滑落,滴入了黑暗的深处。 画面崩毁了。 缓缓地,亚莱蒂的意识又回到了现实,她从晕眩感中逐渐回过神来,踉蹌坐回沙发上,抬头,只见利瑟比的脑袋被恶魔的大掌掐着,双手无力地垂下,泪水淌下了他的两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猛然,悲痛的哭声响彻了整个空间,恶魔大笑着放下了那魂体,利瑟比就像破布一样瘫倒在地,他一抽一抽地颤抖着,羞愧地抱紧了脑袋。 【真难看啊!利瑟比!这样也配作创世主的守望者?】恶魔高声嘲笑,【刚才还被你护在后面的小女孩是你本来想要羞辱的对象,嘻嘻嘻……充满恨意的你怎么配!】 「别说了……别说了……!」 【还把自己的妄想拿来脑补成和她之间的回忆,嘻嘻嘻!别让人笑掉大牙了,利瑟比哟!你就老实承认吧!你只是恐惧面对丑陋的自己罢了!】 「我……我不……」 【——别说是圣鸟!你连当别人的哥哥都没有资格啊!】 利瑟比闭紧双眼,痛苦的泪水又从眼眶淌落。 那恶魔说得没错。 不久前因为被那少女称作哥哥而感到沾沾自喜的自己,如今就像可耻的小丑,别说是一起生活过,他们根本没有一次像样的交谈。那些被唤醒的死前记忆狠狠地攻击着他的自尊,丑陋、卑鄙、自作聪明,又充满仇恨,孤独,并在痛苦之中可笑地挣扎了一生——那恶魔说得没错,他害怕面对如此丑陋的自己,所以才用虚假的记忆勉强维持住他的灵魂。 「我到底……」 利瑟比睁大着双眼,无助地泪水滚落脸庞。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活过的……」 为了憎恨?为了復仇?为了给世界带来不幸?他努力过,却没有给世界带来一点价值,利瑟比逐渐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他感到双脚失重落入了黑暗,灵体也开始扭曲了。 随着魔鬼的嘲笑,寒意又再次侵袭了整个空间,它的形体开始模糊,恶臭从它的身上飘散出来,那是尸体的腐臭,就和亚莱蒂第一次在下面的殮房里看见它时是一样的。 想起最初那个被作为猎物的女人灵体扭曲消失的画面,亚莱蒂撑着身子,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她的心脏还在隐隐发疼,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真切了。 恐惧吧!恐惧吧!恐惧吧! 朦胧之中,彷彿听见有个声音在大声疾呼。 亚莱蒂闭上眼,那是强烈得足以侵蚀到骨髓里的强大能量,她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吋神经、每一条血管,都彷彿为之震动,感到恐惧。 成为恐惧的俘虏!成为朕的粮食吧! 害怕的对象是什么,她并不知道,也没有头绪,但那是会剥夺力量、令人感到绝望的恐惧。少女知道自己被影响了,她的手脚已经逐渐失了力气。 ——可她的灵魂没有。 亚莱蒂·艾凡西斯跨过利瑟比的魂体,站在他与巨大的魔鬼之间。 【哦?】 她的有勇无谋使恶魔停下了笑声,居高临下俯视着这娇小的人类女孩。 【你想做什么?祭品。】 「你不需要害怕,哥哥。」无视魔鬼的提问,亚莱蒂轻声说着,回眸,「你已经答应要跟着我,我不会让你被这种东西带走的。」 利瑟比望着她的背影,愣愣地瞪大了双眼。 他彷彿从最深的黑暗被一把拉了起来,眼前的视野也逐渐清晰了。 慢慢地,他想起来,亚莱蒂·艾凡西斯和他不同,她一直有着正确的记忆。 「你明明知道我干了什么事??你为什么??」利瑟比撑起身子,呆然地仰望着她,「为什么??还是叫了我??『哥哥』?」 罗伦明明说过,他们在她心中只不过是父亲偶尔会提起的名字,连性格那样好的罗伦都没有被这个女孩承认,为什么,唯独曾经想要伤害她的他,被唤作了「哥哥」。 「??我听到了你的声音,好几次,在我昏过去的时候??现在也是。」她轻声诉说,「我们的确可能没什么交集,但是你还是用性命救了我。」 「我不是??」利瑟比一时语塞,「真正救了你的是??!」 「我知道。」 亚莱蒂平静地打断了他,利瑟比抬起头。 「不管是成功或失败,那份决心是无可取代的。」少女向他伸出了手,「不管谁说了什么,不管你怎么看你自己——我已经把你当成哥哥了。」 利瑟比望着她,泪水滚落了眼眶。 「你能??原谅我吗?」 「不用提原谅。」亚莱蒂摇摇头,「我没有恨过你。」 男人低头发出一声呜咽,向前搭上了少女的手。 他们感觉不到彼此的体温,但是,那切实的触感却成为了他的救赎。 ……有人来了。 当少女握紧他的手的时候,他突然情不自禁这样想。 这一次——终于有人来到他身边了。 (待续) 虽然字数大爆炸,但是这礼拜终于能更新啦!(撒花) 谢谢大家的送珠和等待!!(跪) 百九七、命令 利瑟比的灵魂不再扭曲了。 他握住少女伸来的手,重新站起身,恐惧从他心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的力量,周遭的腐臭味慢慢消失,在恶魔扭曲的面容之前,艾凡西斯兄妹并肩而立。 「我不会再说要保护你了……我还没有那个脸皮在你面前摆出哥哥的样子。」利瑟比伸手抹去颊上的泪水,抬头,「但是至少……让我们一起度过这关吧,亚莱蒂。」 「你要怎么想是你的事,我就是会叫你哥哥,因为我已经这么认定了。」少女淡淡地说,却仍紧紧牵着利瑟比的手,「我不是很喜欢那个叫『律法』的力量,但是你就教我吧。」 「教你?」利瑟比瞇起眼,「活人要使用那个力量,要花的力气可不一般!」 「看着你使用,我花的力气也不一般。」亚莱蒂平静地回答。 「什么跟什么……你在说什么?」 【嘻嘻嘻……在我面前!兄妹还有空拌嘴啊!!】 倏地,恶魔的大掌朝他们拍下,亚莱蒂敏捷地推开身旁利瑟比,往右一跳避过了攻击,而利瑟比也很快反应过来,再次稳住态势。 「嘖!虽然我觉得你没有这种天分……看好了!亚莱蒂!」他叫道,向空中伸出手,「在心中描绘魔皇的样子,想像所有力量集中在你的指尖——『诉请!』」 一瞬间,利瑟比的手指又发出了蓝光。 亚莱蒂感到心脏一阵抽痛,她瞇起眼。 在心中描绘魔皇的样子……但她根本就不知道魔皇的样子,或该说,魔皇根本就没有样子,亚莱蒂忍着痛,拼命按照利瑟比的指示想像,想像那股不存在的力量集中在自己的指尖。 「诉、诉请……」 并不像利瑟比所做的,她的手并没有发出光芒。 她很早就知道了,自己是毫无魔法才能的人。 「看着我!亚莱蒂!看着我!」利瑟比儘管焦急,却不因亚莱蒂使不出力量而感到生气,「只要你是圣鸟的血脉!不管强弱,魔皇一定会回应你的召唤!律法就是祂言灵的化身!」他用发光的手指迅速在空中描绘了七芒星的魔法阵,「『我等秩序的守望者,在创世的魔皇名下,诉请约束的锁銬!』」 语落,魔法阵的前方以极慢的速度生成了光芒的锁链,同时,一股不寻常的热度从内脏涌现,亚莱蒂感到喉头一股腥甜,手脚极其冰冷。 不妙。 利瑟比在使用的这个力量对她很不妙。 她有种彷彿要被抽离这个躯体的飘浮感,还有一种不切实的超现实感。她开始感到头晕目眩,血液流不到大脑,视野逐渐暗下,少女踉蹌几步,跌坐在地。 这是什么? 我……会死吗? 不可以,我不可以在这里结束。 我是亚莱蒂,我是亚莱蒂·艾凡西斯,我是十七岁的女高中生,我是艾凡西斯家的女人、我是…… 意识消散得极快,她必须努力回想起关于自己的一切,就彷彿她的灵魂正拚了命抓住这副肉体一般。她有种模模糊糊的感觉,觉得自己正在被呼唤着,呼唤着前往深渊。 朦胧中,乔托·迪欧的脸庞浮现在她的脑海。 那彷彿是她在沉没前抓住的一根救命绳索,乔托的脸庞逐渐变得清晰,他们在图书馆的两座书架之间初次见面的那个下午、她被他告白的那个发着温暖光芒的喷水广场、他们在阳台披着毯子互诉情衷的夜晚,还有在被奇路斯的触手拖走的那时候,乔托紧紧抓着她的手。 ——如果你不反抗,还有谁救得了你? 那时候,乔托是这样问她的。 那时候,她并不想反抗奇路斯,因为不觉得自己是受害者,因为他们只是一群呼唤着她的孩子。那是一种以亚莱蒂·艾凡西斯而言很奇异的想法,但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然而此刻,模糊地,她竟想起了乔托在图书馆里对她说过的话。 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然后尽情地去做或不去做,我觉得这就是人生的意义…… 以常人的思考而言,那是很奇怪的答案,但却莫名地触动着她的心。她曾经以为那是因为自己出生至今都没有过明显的好恶才被那番话触动,现在,她似乎有点明白了。 「亚莱蒂·艾凡西斯」是她绝无仅有的唯一一次人生。 在「亚莱蒂」之前,她没有过去;在「亚莱蒂」之后,她没有未来。和威叔、奇路斯、阴裘、毕斯帝、艾思和韩德、斯莱、维尔连斯、利瑟比,还有乔托·迪欧——全都是她绝无仅有的唯一一次相遇,毕斯帝说得没错,只要她死去,这一切——都不会再重来。 不想结束。 我不能死在这里。 细微的求生念头,打从出生以来第一次在她的心中涌现。 少女慢慢睁开了眼,宝蓝色的眼眸中燃起了决心。 我不是魔皇。 我要作为「亚莱蒂·艾凡西斯」——继续活下去! 倏地,痛苦消失了。 就彷彿她拒绝了那股召唤她的巨大力量一般,她与自己的五感又重新接合,眼前的视野再次明亮起来,她比任何时候更加真实地感觉到自己存在着,这是过去十七年不曾有过的切实感,亚莱蒂深深吸入一口气,空气进入她的气管,在肺里流动,又慢慢呼出,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呼吸」这件事情,她的意识彷彿比任何过去的时刻都要清晰。 力量回到她的手脚,她能站起来了。 「亚莱蒂……!亚莱蒂!」 利瑟比的呼声响起,她回过头,一切景物还是维持在她失去意识前的情况,魔法阵中的锁链仍然在成形,恶魔也依然站在他们的前方,看来那感觉有如数分鐘的求生挣扎,在现实中只是不到几秒的事情。 【嘻嘻嘻!吓到腿软了?这祭品丫头只有嘴巴有气势啊?】 「不要再说祭品了!亚莱蒂不是祭品!」利瑟比愤怒地大吼,「那位大人根本不需要靠着人类来现世!你要我说几遍!!」 「就是这样。」 清冷而平静的女音响起,亚莱蒂·艾凡西斯站起了身。 「我的身体是我的,我的生命也是我的——我不会让祂有机会现世的。」缓缓地,银发少女向前伸出手,锐利地瞇起眼,「相对,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睡觉的魔皇,如果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我就代替祂回应这些呼唤。」 「亚莱蒂,你该不会……律法的力量……!」 【嘻嘻嘻!没用的!速度慢成这样!再来几百隻圣鸟都没有用!】 瞬间,恶魔的巨手朝她袭来。 她看过那恶魔掐住威廉的景象,她知道那隻手能够抓住灵体和人类的实体,那巨大的手一把抓住她纤弱的腰桿,利瑟比急得大叫出声。 「亚莱蒂!!」 然而,少女不为所动。 那与少女体型相差悬殊的魔鬼,却像在抓住亚莱蒂的身体后就僵住了。它的手颤抖着,无法往前、也无法后退,甚至,它似乎连少女的身体都举不起来。 【奇、奇怪……】 「所以我说了……凭你,是动不了我的灵魂的。」少女轻声说,悬在空中的手指点亮了幽蓝的光芒,血色的红光从她的虹膜发散,「——命令。」 尾音一落,利瑟比的身体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 【你做了什么!】 「向所有诉请魔皇力量的灵魂……」亚莱蒂冷冷地瞇起眼,「让这傢伙——跪下。」 光芒从她的指尖消失了。 取而代之,利瑟比的周遭散发出强烈的光辉,就像被啟动了什么开关,他的眼神和动作都变了,只见他一跃而起,在半空滞留的瞬间,无数的魔法阵在他四面八方展开,刚才为止还温吞成形的锁链此刻竟有如喷射的子弹,一道道狠狠贯穿了恶魔的手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魔鬼发出凄厉的惨叫,松开了握着少女身体的手。 【这是什么!这可不是律法的力量!!】 恶魔还没反应过来,利瑟比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它慌张地向四周张望,下一刻,强大的力道从天而降,不知何时出现在上方的利瑟比用脚跟狠狠踹中它的天顶盖,毫无招架之力的魔鬼承受不住这股力道,扑通一声,在银发少女的前方跪倒下来,巨大的脑袋狠狠重击地面。 就在「跪下」这个条件达成的瞬间,利瑟比身上的光芒淡去了。 他终于慢慢回过神,这才注意到,他的背后不知何时已生出了一对纯白的羽翼,他震惊地看着身后的翅膀,又看向亚莱蒂,久久说不出话。 「这是什么……」他的双眼瞪得像要凸出来,「亚莱蒂……你到底是……!」 【你这丫头到底做了什么……!】被踩在脚下的恶魔又惊又怒地吼道,【竟然有东西能命令圣鸟……能做到的就只有……就只有——】 恶魔没有继续说下去,它像是明白了什么,漆黑的身躯突然僵直。 利瑟比似乎也明白了那个答案,他不敢置信地望向亚莱蒂。 【不、不可能!】恶魔吼道,【你只是个祭品而已!魔皇的磐石明明??!】 「那上面的文字只是魔王威斯林格的小恶作剧……我是这样听说的。」亚莱蒂神色平静地注视着脚下的恶魔,「还有,祭品什么的……我已经听腻了。」 她并没有承认她的身分。 但那平静中带着威压感的气场却似乎间接证实了其中蕴含的可能性,再加上,它明明已经分得惧魔魔王的力量,却无法挪动眼前少女的灵魂半丝半毫,那并不是人类的灵魂所拥有的权能。这个事实摆在眼前,就连恶魔自己也被说服了。它瞠目结舌地望着那个少女,僵硬的身体慢慢软了下来。 【创世的……魔皇……】 缓缓地,它带着敬畏,呼唤了那个称谓。 少女只是平静地看着它,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不……会吧……」利瑟比双腿瘫软,从恶魔身上跌了下来,仰头看着少女。 生前薄弱的记忆又慢慢涌现,他想起来,在那个马房里,男人由人类变成巨狼,又由巨狼化身成巨龙的画面,而后,他想起了不畏惧怪物的奇路斯·克里尼斯,还有在他被巨狼拍扁之后凭空而生的巨大触手,利瑟比的脸色顿时刷得铁青。 「奇路斯·克里尼斯是……第一魔王?」他摀住自己的嘴,睁大了双眼,「那头狼是第五魔王……!有两个魔王跟在你的身边,那么说,你果然是……!」他看向亚莱蒂,「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 「我不知道。」亚莱蒂平静地说,「我是亚莱蒂·艾凡西斯,只是这样。」 利瑟比愣愣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是巧合?是谎言?不可能。创世的魔皇从来不需要活祭品,祭品也不可能得到任何特权,亚莱蒂·艾凡西斯确实就是魔界的创世主,若不是如此,不能解释她那股特殊的力量。 「千年之后……交会的血脉将赐予『生命』……」喃喃地,他情不自禁唸出那刻在灵魂里的记忆,「但那个时候,祂将不再是祂……」 像是明白了什么,利瑟比愣愣地瞪大了眼。 「那个女人……茱莉亚·米哈拉瓦……难道就是另外一支圣鸟的血脉……?」 亚莱蒂没有回答他,恐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利瑟比觉得自己彷彿被当头喝了一棒——圣鸟交织的血脉就在他的眼前,千年来所追求的终点就是这里,父亲的出轨只是一种必然。他们的主人——构筑了整个魔界,力量无远弗届的创世主——如今就在这里,成了一个少女的型态。 她是祂,却又不再是祂。 那我呢? 倏地,他突然这样想。 没有必要将血脉再传承下去的利瑟比·艾凡西斯,却继承了圣鸟血统的力量。生前的他连自己的血统都不知道,但在这时候——他竟清楚看见了他的命运。 他是为了这个少女而存在的。 为了在这一刻,他能与她站在一起。 「原来……如此……」他愣愣地睁大双眼,「我的生命……不是毫无意义的……」 亚莱蒂并没有听清他的喃喃自语,也没有追问的打算。她慢慢弯下身来,伸手抚上了那个已经放弃挣扎的魔鬼的脑袋。他们的接触终于让利瑟比回过神,他重新绷紧了神经,起身站到亚莱蒂身旁。 【陛下……】那魔鬼轻声低喃,【请饶恕我,陛下……】 「我问最后一次,你是什么东西?」亚莱蒂轻声说,「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魔鬼张口,却答不出话来,身体开始了细微的颤抖。 「它是混合体……」利瑟比代为回答,「死魔是崇高的魔种,不会随便做出捣乱平衡或秩序的事……它已经被扭曲成不是自己原本的样子了。」 随着利瑟比的解释,魔鬼的身体颤抖得更剧烈了。 【请饶恕我……陛下……我是因为……害怕……】恶魔发出了就像呜咽一样的低吟,【我无法违抗……那位大人……所以……!】 「那位大人?」亚莱蒂稍稍瞇起了眼,「是魔王吗?」 「惧魔……第二十四魔王,惧魔弗明。」利瑟比摸了摸自己的唇,试图探索更多的记忆,「在八百多年前,曾经有圣鸟的血脉之一在这个世界与他接触的记忆……看来应该是他了。」 「惧魔弗明?」 亚莱蒂低头思索,在威斯林格给他唸的童话书里,并没有出现过这个名字。 那么说,威斯林格的童话书并没有描述所有魔王的故事。 「那个惧魔弗明控制了你吗?」少女继续问下去,「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从黄泉??从死亡的夹缝中被拖到这个现实世界……变成能直接接触灵体的样子……然后遇到了那位大人??】恶魔娓娓诉说着,再没有了之前猖狂的神态,【我因为害怕,将得到的灵魂定期献给那位大人……作为粮食??】 利瑟比的表情稍稍扭曲。 「果然啊……」他恶声恶气地说,「和我想的一样,你早就把尊严捨弃了。」 恶魔低着头不敢回话,亚莱蒂侧头望向利瑟比。 「尊严……指的是什么?」她想起刚踏进休息室时魔鬼和利瑟比的对话,「『从魔皇那里背负的使命』是什么?」 利瑟比有点讶异她会问这个问题,但转念一想也不太意外,即使她的灵魂是魔界的创世主,也不代表亚莱蒂·艾凡西斯拥有魔皇创世时的记忆。 「这不能说,洩密者消失,这是规矩。」利瑟比叹了口气,「在人类的黑魔教中,死魔是灵魂死后的引渡者,实际上,他们做的事情和这个很像,而这是不能公开给任何恶魔知道的秘密,也是所有死魔种都要守护的戒律……我只能说这么多。」 亚莱蒂望着他,没有回话,像在思考着什么。 「如果你还没有消失,表示你没有把死魔的戒律告诉弗明,没错吧?」利瑟比质问,看见地上的恶魔缓缓点头,他瞇起眼,「但是,你逃避了自己的使命,这是事实。」 恶魔的身体缩了一下,又开始颤抖起来。 【我??只是??】 「圣鸟是秩序的守望者,换言之,我的职责就是制裁你这样的傢伙。」缓缓地,利瑟比向前伸出了手,指尖发出了蓝光,「为自己逃避过而后悔吧,罪劫的死魔。」 「——没有必要。」 少女平静的嗓音让利瑟比一愣,指尖的光芒消失了。 「什么?」 「没有必要,制裁什么的。逃避这种事,谁都曾经有过,那只是一种选择。」她轻轻抚摸着恶魔的头,彷彿是在安抚它一般,「而且,我就在这里。」 恶魔抬起头来望着她,身体的颤抖停止了。 【陛下……】 「我让你做选择吧。」亚莱蒂重新站起身,「在这里相遇也是一种必然,我给你选择自己命运的机会,只要你说出口。」 【我……】恶魔的脸庞因痛苦而扭曲,【我想回去??陛下??我想回到魔界、至少回到死魔的夹缝??我想忘记这些恐惧??想重新成为死魔??我想赎罪??】 「你会不会要得太多了?」利瑟比恶声恶气指责。 「就这么做吧。」少女的瞳孔虹膜又隐约散发出红色的微光,她的神情变得比平时更加冷静、更加淡漠和超然,「做得到吗?利瑟比。」 她的声音听来有些空灵,却清澈地撼动着他的灵魂,利瑟比的身体又发出了光,一股平静的能量笼罩着他的全身,令他感到安心。 「是,陛下。」 「命令。」她轻声说着,手指散发出光芒,宛若威严的皇帝,她下达了指令,「赐予这幼小的死魔之子——死亡,还有,重生。」 「遵命。」 【死亡?等等??但是??!】 恶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圣鸟的蓝光笼罩了它,那是一股平静而强大的力量,它知道这个感觉,所有的恶魔都知道,他们的圣域——血色大海中央的那座城堡,只要朝向那里祈祷,就能感受到这股能量,那是来自万魔的皇帝的恩典。 恶魔的身体开始崩解了。 它并不感到痛苦,不感到震惊,它抬起头来,感激地仰望着眼前的银发少女,少女彷彿不再是少女的样子了,她化成了黑暗,无垠又寧静的黑暗,有如温柔的夜晚包围着它,而在那之中引导着它的幽冥蓝光,那便是圣鸟。 啊啊??久违了。 我终于??回到魔界了?? (待续) 这周末虽然还是加班了,但是也努力了一波写了一万字,剩的存稿会设定在下周三八点自动发,感谢小天使不离不弃地投珠,简版已经超过一千三百珠啦~(洒花) 百九八、別離 恶魔的身体终于完全崩毁。 它漆黑又巨大的身体化成细小的沙屑,集中到利瑟比的掌心,化为一颗黑暗的球体,浓缩,又成为了蓝光的结晶,而后,光芒褪去,完全从利瑟比手中消失。 「在那边会有其他圣鸟引导他的??带他回到他的魔王身边,再次重生。」利瑟比轻声说着,望向亚莱蒂,「这样,就可以了吧?」 亚莱蒂慢慢回过神来,也望向了利瑟比。 「嗯。」她点点头,神情似乎有点疲倦。 她在思考刚才那个恶魔说过的话,它说它从某个地方被拖出来之后遇见弗明,那意味着,将它拖出来的可能另有其人。 暂且不去思考是不是有什么幕后主使者,除了几个淫魔之王和威斯林格之外,在这个世界上竟还存在着其他魔王,这个事实让亚莱蒂感到有点心累。她扶着额,慢慢坐回沙发上。 「??那个叫弗明的魔王,为什么要扭曲其他的魔鬼?」半晌,她问。 「不知道,看来还有很多情报值得我们调查??」利瑟比耸肩,「之后,我灵魂里圣鸟血脉的记忆还会慢慢甦醒,应该可以给你更多解答吧。」 亚莱蒂抬头望向他,抿唇。 「你不离开吗?」她问,「我是??希望你能安息,才带你来这里的。」 「哈!傻瓜,你以为带我来看尸体,我就会安息吗?」利瑟比嘲笑道,伸手弹了下少女的额头,看着她捂上自己的前额,他的眼神又变得温柔起来,「??真的,你真是??傻妹妹啊。」 ——为了我这样的人做到这一地步,真傻。 亚莱蒂愣愣地望着他。 「哥哥???」 「像你说的,我已经可以安息了??我会离开一阵子,作为圣鸟回到该去的地方。」他轻声说,「当我变得更有力量的时候,我会再回到你身边。」 「回来?」亚莱蒂稍稍蹙眉,「明明可以安息了???」 利瑟比微笑,大手轻轻抚上少女的头。 「因为我想做个称职的哥哥??而你,就算在我死后,也还是给了我这个机会。」他说着,眼眶酸涩起来,嘴角扬起的弧度却依然满溢温柔,「不是因为圣鸟的职责是侍奉魔皇,而是因为我想待在你身边??好吗?」 亚莱蒂望着他,缓缓敛下了睫。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利瑟比。 如果他能留下来,她固然感到高兴,但她身边的人总是无一例外会为了保护她而受伤,利瑟比已经为此歷经死亡的痛苦,若继续留下只会让他在死后继续延长这份苦痛,那么这并不是她所期望的未来。 「不要误会了,我可不是保护你的肉盾。」彷彿看穿少女心中所想,利瑟比又弹了下她的额头,「能执行你命令的就只有我,我是你的武器,是你力量的一部分。」 「我力量的一部分???」少女捂上自己发红的额,眨眨眼。 「对,命令我防守,我会成为最强的盾:命令我攻击,我会成为最强的炮??同样,只要你命令我无敌,我就不可能受伤。」他说,而后移开视线,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东西,板起面孔,「??再加上,那几个魔王像苍蝇一样在你身边绕来绕去,我根本就不放心??不管你说什么,我是跟定你了!」 利瑟比强硬的态度让亚莱蒂微笑起来。 「如果你不后悔的话??」她柔声说,「我会等你的。」 青年也露出了微笑。 他上前,将少女紧紧拥入怀中。 「帮我告诉罗伦和威廉,抱歉我这个不成材的兄弟让他们伤心了,就算我死了,也会一直爱着他们。」他说着,嗓音有几分哽咽,「还有??亚莱蒂,亚莱蒂·艾凡西斯,我的妹妹——谢谢你了。」 「这点事??还比不上你为我做的。」双手覆上利瑟比的背,在没有温度的怀中,少女微笑着,慢慢闭上了双眼,「再见了,哥哥。」 利瑟比哭着笑了,他的灵体渐渐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人形崩解,蓝光凝聚成了鸟的形状,光之鸟轻柔地用喙廝磨少女的侧脸,而后扑翅腾空,留恋地在室内盘旋了几圈,这才终于消失不见。 亚莱蒂站在原地目送着圣鸟离去。 午后的阳光穿透玻璃窗洒落在她的侧脸,空气暖洋洋的,很舒畅。她敛下了雪似的羽睫,抬起头,只见倒在休息室门口的威廉已经醒来了,在沙发上昏过去的罗伦也是,罗伦还在扶着发晕的脑袋,威廉却已坐起身,愣愣地注视着她。 「我刚刚??好像看到了利瑟比??」他喃喃地说,「你到底是??」 他更想问的是,那个把他逼到死境的魔鬼去哪里了。 然而,少女只是淡淡地回过头来,微笑。 她什么都没有说,周遭却散发着一股令人平静的气场,威廉慢慢瞪大了双眼,抚上自己的胸口,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到这么平静过了,甚至是和瑟裘·布斯在一起的时候也未曾这么平静过。 此时,罗伦也慢慢抬起头来,泪水从他的两颊滑落。 「我刚刚好像梦见了利瑟比??」他侧头望向窗边的少女,「他为了救我们,和你一起战斗,赶走了魔鬼??我做了这样的梦。」 威廉和亚莱蒂都望向罗伦,不语。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罗伦用手指抚去眼角的泪水,吸了吸鼻子,「如果你是看见了利瑟比最后的人??他走之前,有没有说什么?」 「说了谢谢。」亚莱蒂轻声说,「还有,要我转达,抱歉让你们伤心,就算他死了,也会一直爱着你们。」 罗伦愣愣地抬起头来,威廉的身体也僵住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梦里的利瑟比说的??」他讶异地张大了嘴,泪水又滚落眼眶,「你??你到底是??!」 他说不下去,那番话并不是梦的可能性彷彿得到了验证,他的泪水又再度溃堤,让说不完的话化成呜咽。威廉也慢慢站了起身,他愣愣地注视着眼前的银发少女,那头和奥里洛·艾凡西斯如出一辙的银发,方才一闪而逝的利瑟比也是这样的银发。 他记得有人曾经说过,银发是力量的证明。 当时的他根本不以为意,儘管是少见的发色,但自己的父亲和弟弟就是银发的情况下,他根本不认为银发是力量的象徵,但现在??看着少女那头在阳光下闪烁着粼粼光辉的银发,他似乎开始相信了。 「亚莱蒂大人!」 突然,走廊传来了急促地脚步声和呼唤。 「亚莱蒂大人!亚莱蒂大人!」奇路斯·克里尼斯莽撞地推开门口的威廉,衝进休息室,看见窗边沙发旁的亚莱蒂时,他彷彿得救般发出了软弱的哭音,「没事吧??!刚才那个黑黑的魔鬼有来这里吗!」 「我没事,奇路斯。」 「黑黑的魔鬼???」罗伦愣了一下,「等等??难道那不是梦?」 罗伦的问句让奇路斯僵了一下,威廉也一震。 「呃??我说的是??是??蟑、螂??」他眼神飘移地辩解。 罗伦半信半疑地瞇起眼,威廉抿了抿唇,踏入休息室内。 「不要谈那些怪力乱神的事情,罗伦。」他拖着尚且虚弱的身子行走,嗓音却恢復了以往的威严,「既然已经确定死者是利瑟比,你也哭够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和我去跟楼下殯仪馆的人谈办丧礼的事,我们准备要走了。」 「可、可是??」罗伦看着他,又看向亚莱蒂,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同样的话别让我说第二遍。」威廉低喝,拿起自己掛在罗伦对面的沙发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那瞬间,他显得犹豫了,但很快又恢復原本的扑克脸,转身,将名片递向不远处的银发少女。 「我很抱歉没有自我介绍,亚莱蒂。我是你同父异母的大哥,威廉·艾凡西斯。」说着,他严肃的神情软化下来,「过来看利瑟比??谢谢你。」 乍看之下,他似乎是个为人处世态度和奥里洛·艾凡西斯一样严厉的人,然而,从他口中诉说的感谢和那之中温柔的情感,却是父亲不曾显露的。 「我只是因为想看利瑟比才来的,没有接受道谢的理由。」亚莱蒂淡淡地回答,却还是上前接下了那张名片。 「上面有我的手机和公司分机,有任何事情都可以联络我。」威廉说着,垂下眼帘,「既然你是利瑟比的遗物,我会代替他好好照看你。」 亚莱蒂抬头望着他,没有说话。 「丧礼的时候,我会再联络你,为他祭奠的人一定不多,如果那之中也有你,我想他也会欣慰吧。」威廉说着,眼眶有些湿润,但他眨眨眼,很快撇开了这股情绪,转身望向正在沙发边收拾物品的弟弟,「罗伦,你有这孩子的联络方式吗?」 「咦?我??我没有??」似乎是出于尷尬,罗伦避开和亚莱蒂四目相接,「但她就住在我那一栋,要找就会找得到的??」 「那是什么不可靠的回答?」威廉拧起眉,他再度望向亚莱蒂,眼神变得温和许多,「我们虽然是兄妹,但是素未谋面,也许你不想留联络方式,我也不勉强。」 「我无所谓。」亚莱蒂伸手探向口袋,却愣了一下,「手机放在家了??」 出门时是被绑走的,当时太突然,手机和钥匙都留在了房间里。 「记得号码吗?」 亚莱蒂不太确定地摇摇头,威廉叹了口气。 「那你回去以后,如果有想再联络,就传简讯到我的手机,告诉我说你是谁,我就知道你的联络方式了。」威廉说着,稍稍停顿了一会儿,抿唇,眼神显得有些悲伤,「还有,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可以??」 亚莱蒂望着他,等待他接下去的话,但威廉却只咬紧了下唇。 「我会再找时间和你谈谈。」他转身,大步走向门口,「罗伦,走了。」 「等、等等??大哥!」 罗伦赶忙跟上他的脚步,踏出门前最后回头望了亚莱蒂一眼,罗伦的表情很复杂,他似乎像是在生气、不甘心,又有点羞愧和感激,而后,他向亚莱蒂点头致意,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他们走了??」听着那两人远去的脚步声,奇路斯终于开口,「我们赶快去追那个黑黑的恶魔吧,亚莱蒂大人。」 「不用追了。」银发少女淡淡地说,「它走了。」 「它走了?!」奇路斯一愣,「逃走了吗?我可以追回来的。」 「追不回来的。」亚莱蒂说,「我送它回魔界了。」 奇路斯吃惊地张大了嘴。 「回到魔界?」他差点没大叫出声,但他控制了自己的音量,「从这里回到魔界是可能的吗?我刚刚才听说??不是??我以为??」 「我不确定。」亚莱蒂诚实地回答,「但是利瑟比办得到。」 「利瑟比??副导演?」奇路斯错愣地眨眨眼,「可是??他不是死了??难道说??幽灵?但是??他怎么会知道魔界??」 「他是圣鸟。」亚莱蒂说,「他是这么告诉我的。」 闻言,奇路斯瞪大了眼,豁然开朗。 「圣鸟??果然有圣鸟??和维尔连斯说的一样。」他像是松了口气,笑了,「太好了??只要有圣鸟在,就没有任何东西能加害亚莱蒂大人??太好了??」 奇路斯的话让少女扬起眉。 「圣鸟是那么厉害的生物吗?」 「嗯??与其说是生物??不如说是一种力量??」奇路斯苦恼地搓着下巴,「祂们比死魔还要神秘,而且非常强大,在某些情况下甚至足以压制魔王,祂们被视为魔皇的传话者,也是祂们的存在让魔界十万年来都维持着对魔皇的信仰。」 亚莱蒂听着,眨眨眼。 这些事情,她在威斯林格的童话书里从来没有读过。 「不过!那么说!」奇路斯的表情兴奋起来,他激动地握着亚莱蒂的手,道,「亚莱蒂大人已经能够召唤圣鸟??表示身为魔皇的力量也已经觉醒了吧!」 然而,少女只是缓缓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并不是魔皇。」她说,像是当头给奇路斯泼了一大桶冷水,随后,少女的嘴角勾起了微笑,「我是亚莱蒂·艾凡西斯,我会以这个身份活下去。」 「当然、这是当然的!」奇路斯红了脸,笑了起来,「不管您是亚莱蒂大人还是陛下??我都会一直爱着您??一直守在您身边!一直!」 隐约,亚莱蒂觉得这番话似乎没有传达到奇路斯的心里。 但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踮起脚尖,温柔地摸了摸少年的头。 (待续) 感谢简版一千三百珠加更~ 如果有留言请待我假日回~ 百九九、傾斜的平衡 坐在电脑桌前的金发男孩慢慢抬起了头。 男孩约莫十岁,儘管衣着居家,但皮肤白皙,双眼清澈,手脚细长,精緻有如雕像的五官彷彿有着一股不可褻瀆神圣氛围。男孩放下游戏手把,起身推开窗户,他神色严肃地凝视着天空,好一会儿,他的房门被敲响了。 「进来。」 门被推开了,金发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前,他的身材高大结实,模样颇具威严。 「感觉到了吗?」 男人率先开口,男孩点点头。 「世界的平衡又倾斜了……代表那边的力量又增强了。」他喃喃地说,「如果我们继续毫无作为,几百年前的那场大惨剧只会重演。」 「是恶魔开始慢慢觉醒了吗?」 「恐怕,而且??不只是恶魔。」男孩的神色越发凝重,「魔皇的转生也就在这个世界上,要是对方比我主更早现世,不是只有平衡倾斜这么简单而已??」 中年男人没有回话,脸色有些铁青。 「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主却还没有进一步的指示。」男孩抓紧了窗框,咬牙,「杰沃登和夏乐緹到底在干什么?雀丝也一样,让他们跟着载体去了,却没有任何一个能够阻止魔王觉醒,甚至连激发载体的力量也办不到。」 「请息怒,加斯贝尔。」中年男人恭敬地低下头,「杰沃登向我报告过这件事,选择旁观是载体自身的意志,他们无从插手。」 「什么时候起载体被允许拥有自由意志了?」男孩向后一个冷瞪,男人便闭上嘴,「如果载体无法引出我主的力量,那是载体本身的失职。夏乐緹和杰沃登……他们该做的是导正载体的心灵,而不是把他宠坏。」 中年男人又陷入了沉默,名为加斯贝尔的少年紧握拳头。 「我只能再给乔托一个月。」 「加斯贝尔……!」 「——再一个月,我们不知道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打断男人的反驳,加斯贝尔的神色凝重,「再一个月,如果乔托还没办法发挥功能……」 加斯贝尔没有把话说完,但男人彷彿已猜到他所想,握紧了拳头。 「上一次那是个莫大的悲剧,加斯贝尔……」他神色凝重地说,「夏乐緹一直没有办法从那个阴影走出来,杰沃登也是自责至今……」 「——所以才让他们这次也担任载体的辅佐,为了让他们弥补过错。」加斯贝尔冷冷地打断了男人的话,「我主的现世这一次不允许再失败,要是走错一步,不止这个人界,天界也会跟着覆灭,如果你明白乔托背负的责任,就赶紧想办法让他觉醒!」 他重重地下了结论,这让男人沉默不语。 「……我知道了。」半晌,男人才打破沉默,面色沉重地低头,「我会想办法的。」 「去想吧,阿伯辛,最好在一个月之内想出来。」男孩冷漠地哼了一声,嘲弄,「在天界逍遥得越久,越不知道何谓坚持和努力。」 被唤作阿伯辛的中年男人没有回答,仅仅只是投以怜悯的眼神,便转身离开。 * 「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 一辆不起眼的轿车在市区道路上奔驰,车内,伴随着引擎运转的声音、奇路斯的说话声,以及车内某乘客的呕吐声不时响起。维尔连斯用眼角馀光嫌恶地瞥了眼侧座的毕斯帝,又透过后照镜望向后座两人,没有被这呕吐声影响的就只有亚莱蒂。 「……原来如此。」 听完奇路斯的说明,维尔连斯喃喃地说。 「只不过去趟认尸,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看来今后我不能擅自离开主人身边了。」他转过方向盘拐过一个大弯,继续说道,「我以为圣鸟之血的交会点什么的全都是威斯林格的谎言,但照主人说的,如果那个叫利瑟比的傢伙确实是圣鸟,那看来磐石上写的内容应该也不全是谎言。」 及此,他停顿了一下,奇路斯也侧头望向亚莱蒂。 「主人,无法使用魔法的您突然能使用魔法,是什么契机造成的呢?」 「我没有。」亚莱蒂淡淡地说,「我不知道。」 「是梅菲斯托那时对您动过什么手脚吗?」维尔连斯不放弃地追问,「那时在森林里??我们没看见的时候,威斯林格那边的人有没有对你做出什么事?」 「我昏过去,不记得了。」亚莱蒂简短带过。 知道自己得不到答案,维尔连斯沉默了好一会儿。 亚莱蒂不回答,他感到沮丧,但她对他冷淡,他又感到兴奋。 他想起昨晚亚莱蒂和毕斯帝在草原上做爱的画面,想起当时亚莱蒂下腹闪烁的蓝光,他不会看错,那和那一晚他试图让磐石觉醒时的光芒是一样的,同时,也和七个魔王在魔皇大殿中祈祷时,圣杯所散发的光芒是相同的。 只要有那个力量??就可以?? 维尔连斯兴奋地抓紧了方向盘,微笑。 「转眼之间已经有两个魔王觉醒了呢。」他慢条斯理却又单刀直入,透过后视镜与后方的少女四目相接,「主人,有没有考虑下一个就让我觉醒呢?」 闻言,亚莱蒂稍稍瞇起眼。 「我不知道让你觉醒的方法??」 「——我可以教你,我敬爱的主人。」维尔连斯插嘴的语气十分优雅,「就当作是我这次主动支援的谢礼?如果光靠这两个傢伙,恐怕现在您还在拍兽交片呢。」 「你小子说什么!」毕斯帝恼怒地低吼,「我可不能当作没听呕呕呕呕呕……」 「我也不喜欢这个说法,但是??他说的是事实,亚莱蒂大人……」奇路斯无奈地看了眼狂吐的毕斯帝,「如果没有维尔连斯支援,我们那时候完全不知道怎么追上你,至少,光靠我和毕斯帝两个人是没办法的。」 「……抱歉。」亚莱蒂轻声说,低下头,沉默了几秒,而后终于又开口,「我知道了,就当作谢礼,我会试试让你觉醒。」 闻言,维尔连斯欣喜若狂地笑了,笑声听起来像个变态的大恶党。 奇路斯不安地抚弄着手指,抿唇:「维尔连斯,先说在前头,要是你让陛下受伤……」 「——哈!受伤?」维尔连斯疯狂地瞪大双眼,回头瞪向奇路斯的脸,「你在跟我说笑?奇路斯大人,为奴的我让主人受伤?那是什么世纪笑话?」 「前面!拜託你看前面!!」 「哼!」他转头扭过方向盘,车身瞬间闪过前方的待转车辆,蛇行了几十公尺后稳住车身,重回正轨,副驾驶座的毕斯帝吐得更厉害了。 「不需要你操心,奇路斯大人。」他优雅又自傲地说,「在主人面前,我会履行身为一个肉奴的义务和责任,既没有尊严,也没有人权,这可是我定下的法律。」 「呃……你高兴就好……」奇路斯苦笑,回头看向少女,「亚莱蒂大人注意别受伤了,虽然比起人类,维尔连斯还算信得过,但是……」 「——不用担心,奇路斯。」亚莱蒂轻声回答,「我会往死里打。」 奇路斯无言以对,维尔连斯笑得更乐了。 (待续) ====================== 诸君,今天是我们亚莱蒂大小姐的生日!其他角色的生日我都没设定!就只有大小姐的生日设定了!就在今天!! 就算今天依然加班加成狗,也依然要为了魔皇姥爷生快发一波更新!请看到的大家也一起来祝亚莱蒂大人生日快乐吧qq 二百、真正渴望的 儘管作了约定,亚莱蒂·艾凡西斯并不觉得自己真的拥有呼唤魔王觉醒的力量。 更正确的说,她不想这么觉得。她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在稍微有点扭曲的家庭长大,但过着平凡的校园生活,像数千万名普通人一样生活在这个拥挤又忙碌的城市里,她一点也不特别——过去是这么以为的,现在也想要这么相信。 如果创世的魔皇真的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非完成不可的事,那她可以勉为其难代替祂达成,毕竟,如果身边的人真的都是魔王,那也是拜魔皇这个名号所赐,她才能遇见现在这些她珍视的人们。 然而,利瑟比使用「律法」当时的景象又浮现在脑海。 她还记得,那时她的灵魂被一股强烈的力量牵引着,稍不集中就要脱离躯体被拋向远方,而她隐约知道是为什么——「魔皇」正在呼应圣鸟的呼唤。 在这样下去,是否有一天会不再是亚莱蒂·艾凡西斯呢?她担忧着。 「——我的主人。」 维尔连斯的呼唤令她从思绪中抽身,他们已经到达了毕斯帝住所的社区大门,她看了眼走在前方的奇路斯和毕斯帝,旋过脚跟,只见身后那紫发少年摇下车窗,躲在车内的阴影中微笑。 「在您安顿好之后,我会再来找您。」他的声音不大,又不愿将身子探出窗外,这让亚莱蒂有点听不太清,「也许学校那边很快就会宣布开学了,我希望我的力量能在那之前觉醒……毕竟,学生会长在混乱时候缺席,这种事并不是很光采。」 「你什么时候在意过名誉和出席率了?」她反问,维尔连斯只是轻笑不答。 「当然,如果您有任何事想主动找我,我都在那间旅馆。」少年低垂着头,举止很恭敬,玩味的语气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那么,希望能在这几天内再见面。」 「别弄错了,维尔连斯,我答应让你觉醒,没有答应你什么时候。」亚莱蒂的嗓音冷了几分,「我的时程还轮不到你掌控。」 「嘻嘻……是,我的主人。」他偷笑得毫不掩饰,「但我也希望主人知道,我的耐性很差,如果等不到主人,我怕我会拿其他的什么来发洩情绪。」 亚莱蒂蹙眉:「你指什么?」 「谁知道呢?也许是我们学校的学生?」维尔连斯装得无辜,「也许是随机?也许刚好随机到哪个对主人重要的人?我也不太清楚被主人伤透了心的我会找谁呢?」 「……你很弱,维尔连斯。」少女冷冷地瞇起眼,「我不处理你,你也对我重要的人无可奈何,如果还想我理你的话,你最好安分一点。」 她那是刺骨般令人心寒的话语,却让维尔连斯的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当然,我衷心期待您能让我安分。」他笑瞇瞇地说,「您毕竟是主宰我的主人。」 亚莱蒂懒得再理他,她转身,却又像是想起什么,驻足。 「……谢谢你来救我。」她头也不回地说,「还有,不要再继续跟踪我了。」 维尔连斯只是微笑,耸了个肩,没有拒绝也没有承诺。 * 阔别两天再次推开住处的大门时,地上有着一滩明显的血跡,那是莉莉丝中枪时流下的血,然而大白熊犬莉莉丝如今已经活蹦乱跳地在门口欢迎他们的到来,牠与身为王的奇路斯打过招呼,期待地望着毕斯帝,但后者只是跨过牠衝入家门。 「我再也不搭那傢伙的车了!!!」 两分鐘后,他的吼叫伴着呕吐的声音从厕所传来。 莉莉丝高兴地伸着舌头正要屁颠屁颠过去看热闹,却突然回过头,牠兴奋地叫了几声,衝出家门,只见走廊的另一端,牠的主人亚莱蒂·艾凡西斯站在那里。 「汪!汪汪!」 大白狗飞奔过去,亚莱蒂也弯下身来,与爱狗紧紧相拥。 「我回来了,莉莉丝。」 莉莉丝热切地舔着她的脸颊,毛脑袋直蹭她的肩窝。 亚莱蒂再次揉了揉莉莉丝的毛发,便起身走向那间公寓,大白熊犬高兴地跟随在后。奇路斯拿着抹布在门口向他们招手,她终于再次踏进属于他们的「家」,亚莱蒂疲倦地将风衣外套掛上衣架,倒上沙发。 久违的沙发。 这漫长的两天,就像梦一样。 绑架、毕斯帝暴走、恢復正常、利瑟比死去、昇华成圣鸟,儘管离开这个家才只是昨天早上的事而已,亚莱蒂却觉得自己已经累坏了。 关上门,奇路斯说要去泡热可可给她,莉莉丝则叼来了自己的狗碗和水杯,她只好撑着疲倦的身子去给莉莉丝准备久违的午饭,再去冰箱里翻找有没有什么能给裹腹的食物,但整个冰箱都是空的,连颗水果也没有。刚走进厨房的奇路斯找不到可可粉,问亚莱蒂要不要一起去採购,于是,连休息的时间也没了,他们整装换衣,抓着几个购物袋准备出门。那时,在厕所吐过的毕斯帝终于虚弱地走出来。 「你们干嘛?」他愣愣地看着在门口穿鞋的亚莱蒂和奇路斯,问。 「去超市,昨天早上本来要去的,最后没去成。」奇路斯说,「你好点了吗?」 「啊啊……舒服多了。」毕斯帝抹了抹疲倦的脸,「我也一起去。」 「不舒服就休息,毕斯帝。」少女轻声说,「我们会带食物回来。」 「你们两个生活白痴,觉得我会相信你们挑菜的能力?」男人抓了件棒球外套,「晚餐的菜色我都想好了,别想让我改变主意。」 闻言,奇路斯和亚莱蒂都露出了微笑。 那是一种温暖的氛围,他们站在原地等待他,毕斯帝向他们走过去,那种氛围逐渐浸淫了他,他与亚莱蒂不经意对到了眼神,但却彷彿是啟蒙的瞬间,毕斯帝禁不住停下脚步。 他站在那里,用双脚站着。 在一个只有十来坪大的客厅,不是在丛林深处,不是在孤寂的崖边,不是冷冷的深宫。 而他的前方,有着等待他的人。 就在几步之遥的距离内。 「怎么了?」 亚莱蒂的问句让他回过神来,毕斯帝大步跨上前,向她伸出手,紧紧将她拥进怀里,那是熟悉的偏低体温,熟悉又陌生,在此世以前十万年,他从未像这样拥抱过。 如此平凡,如此珍贵。 男人紧紧闭上眼,鼻头渐渐红了。 这就是——他真正渴望的。 原来,早就已经得到了。 「毕斯帝……?」 「没什么……吃个豆腐而已。」他用沙哑的嗓音说着,掐了下少女的臀瓣,松手的同时也别开了头,「走了!别磨磨蹭蹭的!」 「唔唔……可是刚刚在磨蹭的明明是毕斯帝……」 「啊?你小子想说什么?」 「没!我什么都没说!」 他们打闹着出了门,午后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温暖耀眼。 (待续) ================ 昨天码字码得太嗨,一回神已经半夜两点了,今天补更w 简版已经突破一千四百珠了,感谢各位小天使的支持 虽然很想週三马上加更一波,但昨天写的内容还需要校稿和修正 请让我下週三再加更致谢~orz 二零一、恩拜斯之眼 距离学校復课只剩五天时间。 已经率先动起来的金融机构不提,民生机构如超市、餐厅、百货商场、娱乐场所、私人企业等,大多都已慢慢恢復营业,首都疫病事件儘管还受到全世界各地人们的高度讨论,但其影响已经渐渐从人们的日常中淡去。 为了安抚民心兼復甦经济,市政府与远在西岸荣煌圣山的光辉教教廷合作,准备迎接教宗来访,并举办为期三天的盛大祈福庆典,邀请所有市民共襄盛举。 然而,造成这一切混乱事件的元兇之一,亚莱蒂·艾凡西斯,却仍置身事外地过着日常生活,唯一不同的是,今天她和同父异母的兄弟威廉·艾凡西斯取得了联络。 威廉和罗伦都有各自的企业要经营,特别是在百业待兴的这段期间,身为管理者的他们虽已努力把手边的事情排开,利瑟比的葬礼还是得订在至少五天后,威廉在电话里这么跟她说。 「我已经让秘书发讣闻去艾凡西斯企业了,我不觉得那个人会来,但好歹那也是他的亲儿子。」威廉说着,在电话里的嗓音犀利起来,「听说你现在不住在那里?你这个年纪就跟男朋友同居?」 「不是男朋友。」亚莱蒂照实回答。 「是以赛德家的那个小儿子?我听罗伦说了。」威廉的口气越发严厉,「我并不是要你回去那个家,但是这件事那个人知道吗?」 「他说要剁了我,我才离家出走的,刚好毕斯帝收留了我,只是这样。」亚莱蒂的嗓音毫无悔意,「而且,那个人已经死了,我没有任何事需要向他报备。」 电话另一端的威廉陷入了沉默。 「罗伦说,你说那个人死了,电视上看到的是附在尸体上的恶魔??是吗?」缓缓地,他终于再次开口,嗓音却显得冷静许多,「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听说的。」亚莱蒂给的答案和当时给罗伦的一样。 「是谁说的?」 「目击者。」这次,亚莱蒂给了个较有说服力的答案。 威廉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又缓缓吐出。 也许他相信了,也许他只是对这番胡言乱语不耐烦了,亚莱蒂不知道。 「我想和你直接见个面,亚莱蒂。」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颤抖,「不要告诉罗伦,就只有我和你两个,你不放心的话可以和人同行,但是我们谈话的过程中只能我们两人独处。」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说,「这件事,我只能拜託你了??」 亚莱蒂愣了一下,抿唇。 她可以理解威廉为什么觉得她会不放心,她才刚被自己的哥哥绑架过没多久,况且,威廉是成年男人,而她还是高中女生,儘管是血亲,他们并不熟,以正常的思维,的确该不放心。 但这在亚莱蒂·艾凡西斯的脑回路上并不适用。 「我知道了。」她没有犹豫就给出回答,「哪一天,几点?」 * 约亚莱蒂出来意外容易,但也不是真的那么容易。 毕竟才刚发生过绑架事件,为避免奇路斯和毕斯帝小题大作,她趁他们各自外出时留下字条,藉口说要去祈福庆典上看两眼,便偷偷出了门。 然而,才搭上威廉的车没多久,他们就发现被跟踪了。 「我被跟踪过很多次,所以一直很小心??但这次好像不是跟着我的。」前座开车的威廉说,「你认识那台车吗?那台看起来有点脏的国民小轿车。」 亚莱蒂顺着威廉所指的方向望出窗外,果然看见了一台略脏的轿车。 那正是上次他们从山上搭回市区的车。 立刻意会到开车的是谁,亚莱蒂冷冷地瞇起眼。 「别管他,让他跟吧。」少女靠回椅背上,「他做不了什么事的。」 「是你认识的人?」 「嗯。」 闻言,威廉似乎稍稍放下了心。 他们没有再说话,车子缓缓驶入了高级大饭店的地下停车场,当然后方那台车也跟了下去,他们下车后,亚莱蒂笔直地走向那台脏脏的国民车,踢了一脚车门。 「下来。」她命令,「我叫你不要跟踪我了吧。」 嘰的一声,车窗缓缓摇下,戴着墨镜、头罩兜帽的维尔连斯在车里仰望着她,看起来有点小狗似的委屈,亚莱蒂知道那是装的。 「我只是害怕主人又遭遇不测??」 「——下来。」亚莱蒂冷冷打断了他。 「哎呀?要揍我吗?」维尔连斯满心期待地问。 「你爱跟,我就带你一起去。」亚莱蒂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说,转身,「偷偷摸摸的,让我很不愉快,别再这样做了。」 维尔连斯愣愣地望着她的背影,睁圆了眼睛。 * 威廉对于有人半途加入这件事感到不太高兴,何况这人还是擅自跟来的跟踪狂,但既然是亚莱蒂的意思,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在威廉的带领下,亚莱蒂和维尔连斯鱼贯进入高级餐厅的小包厢。 「我请你的朋友吃饭,但是我们开始谈话的时候,要请他去外面等。」点完菜,威廉严肃地再三声明,「这是我们事先约好的,亚莱蒂。」 银发少女点点头,瞥向旁边的少年,「你听到了,维尔连斯。」 「这我可不能同意,我既然会跟着来,表示我担心又有什么人会对主人图谋不轨。」维尔连斯彬彬有礼地说,「如果一定要我出去,就非得拿绳子把我绑在大厅的柱子上才行,您看这样如何?」 亚莱蒂瞇起眼,望向威廉,「有绳子吗?」 威廉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笑出来,他并不觉得这是个好笑的笑话,然而几秒之后他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两人在讲相声,亚莱蒂·艾凡西斯是认真的。 「咳、我并不赞成给餐厅的人添麻烦,但我和亚莱蒂有约定在先,请你体谅。」威廉试图礼貌地缓和气氛,问:「你们两个是什么关係?」 「没有关係。」 「主奴关係。」 两个人同时给出了相差甚远的答案,威廉愣住了。 「你说什么?」他看向维尔连斯,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和亚莱蒂是什么?」 「主人与肉奴的关係。」 「——维尔连斯。」亚莱蒂给身旁的紫发少年一个警告的眼神,「我跟你什么关係都不是,我也不记得当过你的主人,还想跟着我的话就闭嘴。」 「呵呵呵??请原谅,我亲爱的主人,我现在可不能闭嘴。」维尔连斯伸手去握亚莱蒂的手,目光却没有从威廉身上移开,「因为??有个身上充满『惧魔』气味的人,现在就跟我们在同一个空间里,我怎么能不先出击呢?」 闻言,威廉的脸色变得铁青。 「你知道??!」他倏地站起身,「你是什么人!」 亚莱蒂因威廉的激动而愣了一下,她诧异地望向身旁同父异母的兄长。见维尔连斯笑而不语,威廉立刻抓起桌上的餐刀,指向眼前的紫发少年。 「你是那个人派来监视的吗!」他低喝,「出去!现在立刻离开!」 「那个人?」维尔连斯瞇起眼,「哦??想必就是你上面的人了??」他不急不徐地站起身,一点也不畏惧威廉手中的刀具,「我不知道惧魔在这个世界做什么,也不知道那傢伙有什么打算,不过??要是敢把主意动到我的主人身上,我可不会这么客气。」 说着,他摘下墨镜,露出那双紫红色的眼睛,「——听我命令,人类。」 瞬间,就像有什么人用力敲击他的后脑一般,威廉一阵晕眩。 他踉蹌几步,试图稳住身子,却还是撞上了身后的墙,那紫发少年的声音还在他脑袋回盪。他叫他人类,也就意味着他跟那个人一样不是人类,这个推测让威廉感到极度恐惧,让他不敢放下手中的餐刀。 「——维尔连斯,坐下。」 突然,少女的嗓音响起。 那股有如雾霾般笼罩他脑海的声音彷彿瞬间被吹散了,威廉的思绪一下子又清晰起来,他的视野又回归到了现实空间,他正站在餐桌旁,自己的妹妹亚莱蒂·艾凡西斯和她的朋友的对面,他感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手脚还在不停颤抖,但已经平静许多了。看着那名为维尔连斯的少年耸肩坐下,威廉也缓缓放下了餐刀。 「我??」他嚥了口口水,「抱歉??我失态了。」 「没事,是维尔连斯不对。」亚莱蒂说,「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威廉还在哆嗦着,没有回话。 他的脸色还很苍白,看得出他相当害怕,刚才为止还仪态威严的男人突然怕成这样,亚莱蒂感到相当疑惑,她看向维尔连斯,后者收到她的信号,无奈地摇摇头。 「不管你说的『那个人』是谁,我们不是跟他一伙的。」儘管不太情愿,维尔连斯还是在亚莱蒂的示意下开口安抚,「这里没有人监听,你就……等等。」 像是想起了什么,维尔连斯瞇起眼。 「……之前,威斯林格对我的脑子动了手脚。」他望向亚莱蒂,「我的感官所察觉到的事物可能都在他的掌控下,不能说完全没被监听呢。」 「那只有把你绑去外面的柱子上了。」亚莱蒂毫不留情地说,「你那么喜欢被绑,应该随身携带绳子吧?跟我出去。」 「那真是可惜了,我今天刚好没有带绳子。」维尔连斯笑瞇瞇地从口袋摸出一把手銬,「用这个可以吗?我喜欢从背后来。」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眼看少女接过手銬就要起身,终于回过神来的威廉赶忙拉住亚莱蒂的手,「别给餐厅添麻烦,你们两个真的没有在搞笑吗?」 「我是认真的。」亚莱蒂一脸不明白地看向威廉,「你不希望被人听到吧?」 「不,所以说了,为什么你会是认真的?!」威廉按下自己开始发疼的太阳穴,「大白天的让未成年少年少女拿手銬在餐厅里玩,我会被社会局关切的。」 「那不如这样吧?」维尔连斯微笑,「主人,对我唸一句话试试。」 「一句话?」亚莱蒂眨眨眼,「要唸什么?」 「这是很重要的,跟我复诵一遍。」维尔连斯开口。 【滚出去。】 从维尔连斯的口中,发出了并非她所知的语言。 就像毕斯帝变化成兽王之后说的语言,带着一种彷彿有穿透力的回音,并且,就像毕斯帝那时候一样,亚莱蒂发现自己听得懂这种语言,儘管还不大确定,但她觉得自己好像弄懂了维尔连斯的意思,她俯下身来,靠近紫发少年的耳边。 记得,梅菲斯托说,他们在维尔连斯身上放了监听的种子。 只要那颗种子消失,监控的问题就能解决了。 【——死吧。】 她没有复诵,而是选择轻柔地唸出在自己脑海浮现的音节。 倏地,少女的瞳孔虹膜亮起微微红光,维尔连斯就彷彿是脑袋被什么穿过一样,双眼赫然瞪大,而后,他就像死去一般慢慢垂下了头。 「你们??在做什么?」威廉的呼唤从一旁传来,亚莱蒂回头,维尔连斯也在此时缓缓抬起头,他的脸上掛着和方才一样的微笑。 「果然??真是了不起,我的主人??」他以铭感五内般的敬佩柔声说,「完全超乎我的想像,看来您的力量已经??」他停顿了一下,眼角馀光瞥了眼旁边的威廉,而后巧妙地总结,「这样一来,监听的问题就解决了呢。」 威廉不解地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尽是疑惑和警戒。 「那是??什么术法吗?」他怀疑地问,露出一副难以啟齿的神态,但他吸了口气,又继续说下去「今天找你来,其实正是想问有关这方面的事??亚莱蒂,你那头银发??利瑟比、还有父亲??你们难道都是『持有力量的人』?」 「力量?」亚莱蒂重新坐回椅子上,低头看向自己银色的发梢,「确实,利瑟比说过??银发是力量的象徵??」 「古代琉加王族之血的唯一继承人,圣鸟的血脉,拥有真正力量的人会继承那头银发。」维尔连斯接着说下去,这让威廉瞪大了眼。 「你和那个人说了一样的话??!」他差点又要激动地站起来,「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就算在『眼』里,这也是只有最高层干部才??!」 他没有说下去,拳头握得死紧,双眼瞪大,全身颤抖个不停,而后,他像是怕不小心说漏什么,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摇摇头。 「抱歉??我??」威廉细声说,「请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看他这副反应,亚莱蒂和维尔连斯瞇起眼。 「『眼』?高层干部?听起来像是什么组织呢。」维尔连斯丝毫没有配合的打算,直指核心,「怎么?上个世纪的『大清洗』之后,黑魔教难道不是已经灭亡了?难道现在还有黑魔教的组织?」说着,紫发少年的嘴角勾起玩味的微笑,「而且,刚才的内容是魔皇的磐石上写的??也就是说,组织里有能读懂魔界语言的人。」 他的推断让威廉的脸色刷白,男人颤抖得厉害,却保持沉默。 「不过,磐石上写的可不是通俗的魔界语言,而是只有王才被允许使用的??从魔皇创世起一直流传下来的王之语。」知道自己至少猜中了七、八分,维尔连斯冷冷一笑,后仰靠上椅背,「加上,上次在殯仪馆我听说的事件??你说的那个人就是他吧?第二十四魔王——惧魔弗明。」 亚莱第一愣,威廉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他宽阔的肩膀向内缩起来,瞪大的绿色眼眸中满是恐惧,泪水逐渐泛出了眼眶,亚莱蒂知道那种感觉,在殯仪馆那时,她与利瑟比共同面对那个死魔时,她的身体也对那个力量有类似的反应。 想到这里,她握住了威廉的手。 男人一愣,被她触碰的那一瞬间,所有可怕的思想就像被突然中断一样,恐惧从他内心消退了,威廉抬起头来,吃惊地望向她。 「我就在这里。」她轻声说,以一种不轻不重、平静却又具穿透力的音色,「你是利瑟比的家人,我会代替他照顾你。有我在这里,没什么好怕的。」 身体的颤抖停止了。 平静的能量彷彿正从少女的掌心传过来,和那时候,他在殯仪馆的休息室里感觉到的力量是一样的,威廉愣愣地望着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通畅多了。 「亚莱蒂??你到底是??」他问,「难道??你真的是琉加王族之血真正的继承人?你真的有什么奇特的力量?」 「——打听这些,你们想知道什么?」在亚莱蒂开口之前插话,维尔连斯将头撑在桌上,稍稍扭曲的笑容透露了他的不满,「在你把来意说明清楚之前,我们也不想透露任何情报哦。」 「我??」 威廉显得有些欲言又止,他看向亚莱蒂,后者也回望着他,但她紧紧握着他的手却给了他莫大的勇气,威廉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眼神比方才坚定多了。 「??我知道了,我说。」他再次看向维尔连斯,「你看起来很清楚那些恶魔的事,亚莱蒂也相信你,那我也对你说明吧??只是,接下来我说的这件事,如果外流,我们三个都可能有生命危险,你愿意接受这样的风险吗?」 「生命危险?呵呵,真敢说大话。」维尔连斯扯开一抹轻蔑的笑,「无妨,就说来听听吧,我很好奇区区的惧魔能搞出什么花招来呢。」 「我不害怕。」亚莱蒂也回答,「你说吧,威廉。」 亚莱蒂的话彷彿给威廉打了一股强心剂,他松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漆黑的名片,放到桌上,推到亚莱蒂和维尔连斯的前方。 两人凑上前端详,那张名片只有一行字。 恩拜斯之眼玛尔基·格普 「这就是??被我们称为『教主』的??那个人的名字。」威廉缓缓说着,努力抑制身体的哆嗦,他将少女的手又握得更紧了些,「他从来没有露过面,我们没有人见过他的脸,但是??这个组织里的所有人,全都很怕他。」 「哦??」维尔连斯发出玩味的轻哼,将名片捏在手上,「那么看起来,这个傢伙就是弗明的转生了??或者,如果奇路斯上次说的是真的,那就是他『使用的身份』,或是『借来的肉体』??有这几种可能呢。」 「??我和教主很多年前就认识了。」威廉继续说下去,「我毕业后就出来自己创业,开了一间工作室,专门接架网站的案子,然后有一天??」 有一天,威廉率领的工作室团队接到了一个来自「恩拜斯之眼」的委託。 委託的内容很简单,要替他们架设网站,因为报酬优渥,才刚起步的小工作室理所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身为业务兼创办人的威廉·艾凡西斯很快就和案主取得联络,了解对方的需求。对方向来只透过电话联系,威廉当时对这案主的印象很深刻,因为对方的声音很低沉,语气缓慢又沉稳,虽然算不上是难听的音色,听了却让人有种奇怪的恐惧感。 然而,随着网站持续开发,对方的要求逐渐变得奇怪。 并不是无法达成的需求,只是,那并不像是一般介绍组织的网站会需要的功能,最初这个案子只有一名工程师负责,后来逐渐追加到两名、三名,工程师们的身心状况逐渐出问题,產能也随之下降,最后,他们几乎把整个工作室的人力都投入了这个专案的开发,歷经数星期的时间,他们终于完成了恩拜斯之眼的网站。 威廉以为能就此歇口气,从此告别这个奇怪的案主,但奇怪的事却发生了。 他的工作室迎来了一波前所未有的营收成长期。 所有上门的客人几乎都提起了那个「恩拜斯之眼」的网站,并希望能够复製那个网站的做法,确实,他们使用了优秀的第三方套件,但并不是他们独有的,其他竞争者理应也能做到。但当时,威廉忙得没空去分析自己成功的理由,为了应付暴增的订单,他们扩大招募,不到几年时间,就发展成一间颇有实力的小公司,威廉更是因此躋身成功人士的一员。 然而,就在一切看似上轨道的时候,那个「恩拜斯之眼」再次联络他。 这一次,他们的需求是开发应用程式,而且是催眠应用程式。 威廉当时已经是个有头有脸的青年实业家,考虑到手边不缺订单,再加上对方上次留下的印象并不好,儘管犹豫过,他还是回绝了这笔生意。 「你会后悔的,威廉。」 当时,电话里那个低沉的声音对他说。 威廉只觉得毛骨悚然。 彷彿验证了那个人所说,异状开始出现。 开发人员接二连三病倒、生意一落千丈、分公司遭精神疾患者纵火、竞争对手集体挖角、伺服器不明原因大当机??种种异常事件在极短的时间内接踵而来,赔偿、提告,官司跑不完,不用半年时间,资金耗尽,公司已走到濒临破產的境地。 就在威廉几乎绝望之际,恩拜斯之眼又再度打电话过来了。那时,公司已经积欠旗下百名员工数个月的薪水,最初携手共进的元老级干部也全迫于现实弃他而去,政府单位甚至发出警告,要是他再不付员工薪水,可能就要吃上另一场官司,但手头没有半文钱的威廉根本束手无策。 而这通电话,成了压垮他身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说过你会后悔的吧?威廉。」 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他怕得崩溃了。 太奇怪、这一切都太奇怪了,刑事调查也找不出原因,诉讼也打不出结果,他以为只是倒了一时霉运,却没想到噩运接踵而至,而现在,这一切似乎都和这个谜之声音的主人有所关联,彷彿冥冥之中有什么未知的力量正操控着这一切,试图逼他于死境,这种恐惧完全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于是,威廉投降了,答应接下恩拜斯之眼的委託。 更甚者,他答应资金充裕以后,无条件当组织的赞助人。 但从那一刻起——就是他的人生被恐惧掌控的伊始。 「??在那之后,我的公司奇蹟似地復活了,那个催眠应用程式上架,并持续带来越来越高的营收,其他事业也快速成长。半年前,公司终于股票上市了。」威廉说着,叹了口气,神情很复杂,「但是,从那天以后,我没有一天活得安稳,特别在知道我出身艾凡西斯之后,我被拉进那个组织,和其他高层干部平起平坐??」威廉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抑制嗓音的颤抖,「我一直很害怕,怕得不行,只要听到那个声音就发抖,在知道那个人??教主他其实是真正的魔鬼以后,我没有一天能睡得安稳??甚至没办法跟任何人说这件事??」至此,彷彿想起什么痛苦的记忆,威廉痛苦地摇头,「就算听起来很荒谬,但我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维尔连斯和亚莱蒂不约而同地说。 威廉愣愣地抬起头来,看向少女平静的脸,和少年不悦的神色。 「跟我想得一样,惧魔能使的果然就只有些小花招。」维尔连斯哼了一声,双手交叉在胸前,靠上椅背,「用这种方式来操控人类,真令人不快。」 想起上次在她面前哭着恳求重来的死魔,亚莱蒂瞇起眼。 「我也不喜欢。」她轻声说,「真噁心??」 维尔连斯的肩膀颤了一下,双颊泛起浅浅的红晕。 「主人,刚才那句噁心也可以对着我说说看吗?」 「??你又在发什么疯?」 「呵呵??是的,就是这种语气,请用这种语气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又开始陷入相声似的对话模式,威廉愣愣地望着他们,却不是真的在听他们说话,他的眼眶逐渐泛起了红。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经歷能有说出来的一天。更不敢去妄想,能够有谁认真倾听他这番无比荒谬怪诞的说词。 ——是亚莱蒂,因为亚莱蒂握着他的手,他才能得到这股平静的勇气。 他似乎已经能理解,为什么那个愤世嫉俗的利瑟比会牺牲性命救她了。 「??教主掌控着一些看不见的神秘使者,上次??在殯仪馆那时候,其中一个使者也有出现。」威廉继续说道,中断了他们的拌嘴,亚莱蒂和维尔连斯又转过头来,「我听到你和那个高大男孩子的对话??你们当时说的那个『黑黑的魔鬼』应该指的不是蟑螂,而是那个使者吧?」 「嗯。」亚莱蒂回答。 「那个使者??是被教主称为『疯狗』的魔鬼,非常强大,曾经有高层干部被它弄到重伤住院过,真的很危险。」男人的眉头深锁,「我不知道它是出于什么原因才离开殯仪馆的,但是??如果你当时真的和他对峙过,那你的消息应该也被带回了教主那里才对。」 「不太可能。」维尔连斯即答,「因为照主人说的,它已经死了。」 闻言,威廉愣愣地瞪大了眼。 「什么???」 「它死了,回去魔界了。」亚莱蒂接下去解释,「利瑟比送它走的。」 威廉的双眼瞪得更大了,一脸吃惊。 「利瑟比他??」 他的眼眶红了,陷入了一会儿的恍惚,他们知道他是思念起了自己的亡弟。维尔连斯观察着威廉略显憔悴的脸庞和黑眼圈,又瞥了眼身旁的亚莱蒂。昨天他才去博物馆确认过魔皇的磐石的拷贝版,上头投影出的文字内容并没有改变,自他从奇路斯口中听说了这个世界还有其他魔王存在以后,他就一直在观察博物馆里的磐石拷贝版。上头所写的文字如果不是只给七个淫魔之王看的谎言,那恐怕也会给其他魔王传达什么讯息,但目前为止,他还没看见威斯林格有任何动作。 他和奇路斯难得有相同的看法,他不想让其他魔王知道亚莱蒂的存在,但这并不是因为担心亚莱蒂会遇到什么危险,纯粹只是出于他自己的私慾罢了。 他只想独佔创世的魔皇。 如果可以,他连其他的六个淫魔魔王都想除掉。 思及此,维尔连斯的目光缓缓移回威廉身上,如果说这个男人会成为消息流出的破口,那么,得先一步做些相应的处理才行。 如果现在他拥有魔王的力量能将这男人变成眷族,就能百分之百保证他不会洩密,但问题是,现在的他还没机会得到魔皇的恩宠,自然也还没取回力量,在那之前若要封住这男人的嘴,就得利用奇路斯或毕斯帝的魔王之力,但是,在他和其他魔王共享情报之前,他至少必须对这个人拴上保险的狗链。 「我的主人亚莱蒂嘛??像你说的,确实是有点特别的力量。」他慢条斯理地说,「就像你的父亲一样,她继承了古代琉加王族的血脉,可以说是那个女巫格里嘉再世也不为过,不过??我的主人还非常弱小。」 「弱小???」威廉一愣,亚莱蒂也愣住了。 「没错,就算有特别的力量,她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不足以对抗强大的魔王,大概轻轻一捏就死了吧?」他神色自若地说,餐桌下的脚轻轻去撩少女的小腿,似乎是收到了他的暗示,亚莱蒂并没有反驳,这让维尔连斯暗暗松了口气,继续说下去,「不过,幸运的是,有一个正在庇护我跟我的主人的存在,他能够帮你脱离惧魔弗明的掌控,而且他也是魔王。」 「魔王??」威廉嚥了口口水,看起来有点抗拒。 「当然,不是所有魔王都会用卑劣的方法操控人类,就像我和我的主人,我们分得了那位大人的力量,却没有被操控,也没有被强迫做什么事。」维尔连斯笑瞇瞇地说,「听起来很不错吧?有没有考虑投靠那位大人呢?」 「那位大人??」威廉半信半疑地问,「究竟是谁?」 「维尔连斯??」 「——这我不能透露。」打断了正打算插话的亚莱蒂,少年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保密,声音放得又轻又软,「既然你是主人的哥哥,我也同情你的遭遇,那么请那位大人也庇护你,让你从恐惧中解放??也不是完全做不到哦?」 闻言,威廉的双眸彷彿燃起一丝希望,但他似乎还在挣扎。 「要我去相信其他的魔王,我有点难接受??」他停顿了一下,看向自己和亚莱蒂紧紧相握的手,「但是,如果是愿意庇护我妹妹的人,我也想见他。」 亚莱蒂稍愣了一下。 「维尔连斯??」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再次打断准备发言的亚莱蒂,维尔连斯轻笑,「在你和他直接见面之前,我们不会对那位大人透露你的身份,相对,和我们见过面的事情,你也不能对任何这个叫恩拜斯之眼的组织洩漏。」他偏头微笑,「毕竟,魔王和魔王之间要是直接衝突起来,那可不是死一个首都的人口那么简单而已。」 威廉的脸色刷成铁青。 「会死人吗???」 「我也不确定,毕竟我没有亲眼见证过嘛。」维尔连斯微笑着巧妙带过,「但是光一个魔王就有这么大的力量,你想想??并不是不可能哦?」 威廉颤抖着,唇色惨白,亚莱蒂望着他,又握紧了他的手。 「不会打起来的。」少女轻声说,「我不会允许的。」 她并不是很清楚维尔连斯到底在说什么,但这纯粹只是为了让威廉安心下来而作的保证,只见男人凝视着她,脸上逐渐勾起了安心的微笑。 「亚莱蒂??」他露出了和利瑟比很相似的笑容,「谢谢你了。」 (待续) =============== 谢谢诸位小天使的珍珠和留言~ 繁版终于也突破700珠了,下週三先更新一波简版1400珠致谢,预计下週四或週五晚上会再来一波感谢700珠加更! 看到已经两岁实在百感交集,当初开始连载的时候都还不存在呢,感谢陪我走到今天的各位小天使,今后也请多加指教啦! 二零二、那個高中生 同一时间,首都一栋高楼大厦的最顶层,在几个身披黑色长袍的男女带领下,身穿轻装便服的奇路斯·克里尼斯走进了宽广空旷的大厅。 那里的装潢让他有种置身中世纪黑魔教教堂的错觉,墙面、地板及眼前所见全都是黑曜石铸成,大厅的中央有个水池,水池中央立着一座浑身缠满绷带的雕像,雕像威严的坐姿彰显了君王的身份,除此之外,大厅里还有许多镜子。 这股完全漆黑的氛围,和魔界的魔皇祭坛有点相似。 注意到领路的黑衣人在颤抖,奇路斯蹙眉。 「那个??带到这里就可以了。」他试图和那些人搭话,「我可以自己往前??怎么说??我知道弗明在哪里的??」 然而,这句话一说出口,似乎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这傢伙??!」其中一个女人激动起来,「竟敢直呼教主的真名??!」 「没有我们高层干部,你连进来都是不允许的,别得意忘形了!」 【——退下。】 突然,低沉的嗓音打断了几个人的争执。 他们浑身一颤,哆嗦个不停,向四处匆忙张望,却找不到声音的来源。察觉到魔力的源头,奇路斯往角落一扇镜子望去,镜中倒吊着一个缠满绷带的人影。 「弗明。」奇路斯无所畏惧地说,「你说要找我,我就过来了。」 【然也,奇路斯大人。】那个声音彬彬有礼地回答,【吾的眷族对您有诸多失礼之处,请见谅??当然,吾为何命令他们对您抱有敌意,想您也心里有数吧?】 想起上次在殯仪馆夺走了一名弗明的眷族,奇路斯咬咬下唇。 「我??」奇路斯握紧拳头,「我没打算道歉,那个眷族是??!」 【——眷族?】弗明无礼地打断了他,【那种刚成为眷族的弱小人类吾并不在乎,吾真正在乎的是——您杀死了吾豢养的『疯狗』啊。】 奇路斯一愣,周遭的黑衣人也骚动起来。 「那个『疯狗』竟然??!」 「天啊??天啊??」 「这孩子到底是什么人!」 【——肃静!】 弗明的喝斥让眾人恐惧地闭上嘴。想起上次亚莱蒂提起在殯仪馆发生的事情,奇路斯握紧了拳头。一旦他否定,弗明就会知道消灭那个死魔的另有其人。 不想让他接近亚莱蒂大人。 唯独这傢伙,不能让他知道魔皇陛下已经现世。 「??那又如何?」少年坚定自己的立场,「不管那是不是你养的狗,那东西给我添了麻烦是事实,我只是给了它应有的处置。」 【应有的处置啊??嘻嘻嘻??】弗明低笑,【您当自己是谁了,奇路斯大人,您以为自己在此世仍有凌驾吾等的权力?】 「我是第一魔王,这是陛下赐给我的名号,从创世以来这就是事实。」奇路斯冷冷地说,听见他周遭的人们倒抽了一口气,「你想挑战我的权威吗?弗明。」 【嘻嘻嘻??提及陛下,您果然就容易激动。】 那个低沉的嗓音咯咯笑了起来。 空灵的,深沉的,回盪在这个漆黑的空间,给人带来极大的压迫感。 还好这不是幽灵,奇路斯在心底告诉自己,不然他现在就吓得尿裤子了,弗明不愧于惧魔魔王的名号,非常擅长操弄人心的恐惧。 【也罢,吾还无意和您打响战争,那条疯狗嘛??就照您说的,看在您第一魔王的面子上,让给您就罢了。】弗明慢条斯理地说,【相对,吾等手上现在握有『让魔皇觉醒』的情报??就不分享给您了。】 奇路斯嚥了口口水,紧握拳头。 「我??!」 一瞬间,他差点脱口而出自己对那种情报没有兴趣,但他的理智随即制止了他。 第一魔王奇路斯对魔皇有着超乎寻常的执念,这在魔界已经是连牙牙学语的儿童都知道的常识。他不可能对魔皇觉醒的情报不感兴趣,除非——他已经找到了魔皇。 「我??」 奇路斯支吾着,冷汗从他的额角滑下,他答不上来。 该怎么回答? 这种时候,如果像威斯林格那么聪明的话就好了??! 那个名字闪过脑海的瞬间,奇路斯突然愣住了,说到底,为什么弗明会认为自己握有让魔皇现世的情报?难道?? 「你看了磐石上的讯息了吗!」奇路斯的嗓音激动起来,「你以为那种方法就能让魔皇陛下现世吗!」 【哦?您果然也读过了。】弗明压低了嗓音,【真意外,奇路斯大人??吾以为就算是再小的可能性,您也会试着让魔皇现世才对。】 「我??!」奇路斯一时语塞,「我??我认为??那个??并不是真正召唤陛下的方法??」他的脸遍佈冷汗,「因为??因为活祭品什么的??就算是在魔皇祭坛上也从来没有发生过啊??」 【如您所说,的确可疑,但是有一试的必要,不如说,必要性已达到迫切的程度。】弗明慢条斯理地说,【由此所见,您对此世仍一无所知呢,奇路斯大人。】 他的话让奇路斯睁圆了眼睛。 「什么??意思???」 【吾并不打算透露更多,如果您没有杀害吾的『疯狗』,此刻吾等约莫还能促膝长谈吧。】说着,弗明又发出了那种毛骨悚然的咯咯笑声,【吾仅给您一个提示——为何您在此世会需要眷族足足五百万?】 身旁的男女又倒抽一口气,奇路斯抿起唇。 「你想说什么,弗明??」 【——吾说了,吾不打算透露更多了。】打断了奇路斯的提问,弗明的嗓音听来充满恶劣的玩味,【若再从吾手中夺走重要的道具,吾等就宣战吧,第一魔王。】 奇路斯紧握拳头,没有说话。 对于弗明这种刻意吊胃口的态度他感到生气,如果是在魔界,如果这里就是魔界,弗明一定不敢用这种态度和他说话。儘管对方的嚣张让他感到生气,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忍耐,要是魔王间起了衝突,一定会给陛下添麻烦的。 我是第一魔王,我是抚养所有魔王长大的最初恶魔,我必须忍耐。他告诉自己。 「你该做的是管好自己的道具。」奇路斯咬牙切齿地说,「下次,如果你养的任何东西再踏到我的视线范围内??不是只有消灭一条『狗』那么简单而已。」 说完他转身就走,情绪激动让他眼眶有点湿润。 但是,弗明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他拥有五百万名眷族,和迫切需要让魔皇现世的理由有任何关係吗?奇路斯的脑海乱成一团。确实,当时被分尸的他为了活下去,他需要製造眷族,从他们身上汲取力量,但是那跟魔皇现世?? 倏地,奇路斯在电梯前煞住了脚步。 从眷族汲取力量? 这种事在魔界从来不曾发生。 在魔界,眷族是他的眼、他的手、他的五感、他的分身??只要有一个眷族存在,第一魔王就继续存在,他与所有眷族都是一体的——他不会因眷族多寡而被削弱。 而其他魔王和眷族也一样,眷族之于他们可以是子嗣和忠臣,也可以是消耗品、玩物或道具,就算眷族全都死光,他们也还是魔王,他们的存在不因眷族而动摇。 但在这个世界不一样。 在这里,只要没有眷族,他们很可能会死去——这不是适合他们生存的世界。 为什么? 倏地,他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那是在他刚觉醒那晚的事,那个人??还有他的伙伴,他们站在自己面前,远方闷雷轰轰作响,他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与恶魔截然不同的力量,危险,又强大,而他对那力量的根源完全没有头绪。 「名字??叫什么??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他试图努力回想这副身体过去拥有的纪录,因为和亚莱蒂共度的日子太鲜明,加上十万年份的记忆觉醒,以及和数百万名眷族的记忆共享,导致奇路斯·克里尼斯过去持有的记忆都模糊了。 难道弗明所说的「迫切」,和他们的存在有关係? 「不??怎么可能??」奇路斯摇摇头,试图否定这种荒谬的想法,「他们才只是十几岁的高中生而已啊,一定是太小题大作了??」 (待续) 预设发文,如果有留言请让我週末再回应~ 二零三、雙胞胎的下落 接下来的谈话,威廉显得放松多了。 似乎是释放积累已久的压力,他脸部的表情不再总是那么紧绷,他谈起了很多利瑟比小时候的事,但他说,关于父亲的事情,他已经记得没那么多清楚了,也许是幼时家暴的创伤影响,他对父亲的记忆很模糊。从年幼开始,利瑟比就是唯一一个胆敢反抗父亲的人,恐怕好好记住了父亲的也只有他一人吧。 亚莱蒂也跟他说了父亲的事,但她并没有如实吐露那一晚乔托跟她说的所有事情,因为她并不想让威廉知道那个自称第七魔王的危险人物就跟他们坐在同一张餐桌上,也不想让威斯林格变成杀人兇手,但她说了,父亲的身体被拿来召唤恶魔,上次在电视上看见的那个人已经不是父亲。威廉毫不犹豫地相信了,他并没有为父亲的死而难过,却露出了感慨的表情。 「抱歉,让你听我发了这么多牢骚。」 酒足饭饱后,他们在停车场入口道别,维尔连斯坚持要用自己的车送亚莱蒂回去,亚莱蒂也不反对。威廉虽顾虑着维尔连斯未成年的身分,但既然这个紫发少年确实拿出了一张a级赛车驾照,儘管知道上路违法,他还是无奈地放弃了说教。 「葬礼之后,我们再一起吃个饭吧,下次我会找罗伦一起出来的。」说着,威廉郑重其事地向亚莱蒂低头,「利瑟比的事情,我再次感谢你。」 「不用道谢,该向利瑟比说谢谢的是我。」 他们这番对话让一旁的维尔连斯咋舌,虽然声音不大,威廉却听到了,但他并没有责怪,只是向少年投以友善的目光,他对维尔连斯的态度已经比刚见面时礼貌许多。 「也很高兴认识你,少年。」他向维尔连斯点点头,「是我失礼,我还没请教你的名字,你叫维尔连斯对吗?你是亚莱蒂在学校的朋友?」 「我们没有到朋友那种关係。」亚莱蒂淡淡地说。 「呵……我已经说过了,是主奴关係才对。」 「不是主奴,是陌生人。」 「退一百万步来说也有学生会长和学生的关係才对,我的主人。」 「普通科学生的事务算在魔法科学生会长的管辖范围内?」 「算的哦,毕竟我是……」 「——魔法科?」突然打断两人的言语斗法,威廉一脸吃惊,「你们两个……难道是都立魔法学院的学生?!」 「嗯。」对威廉的提问感到疑惑,亚莱蒂仍照实回答,「附高二年级,普通科。」 「高二……你也是高二!」威廉瞪圆了眼睛,情绪激动起来,「那么……你知道一个叫『瑟裘·布斯』的女学生吗?!」 听见那个名字,亚莱蒂和维尔连斯对望一眼,那紫发少年露出神秘的微笑,沉默不语。 「我认识她。」银发少女回答,「还算不上朋友,但是认识。」 「我正在找她!」威廉激动地握住亚莱蒂的手,「这几天你有任何她的消息吗!」 「没有……我没有她的联络方式……」因男人过大的反应而愣了一下,亚莱蒂又瞥了眼维尔连斯,后者只向她耸了个肩,「她发生了什么吗?」 「这、这个……虽然有点难以啟齿……」威廉似乎冷静下来了,他难堪地红了脸,「我正在和瑟裘小姐交往,至少我自己觉得是这样……」 「哦?和未成年少女交往?」维尔连斯发出一声调戏的哼笑。 「我并不是因为年龄差距才和瑟裘小姐交往的。」威廉拧起眉,显然是受到了污辱,「瑟裘小姐她和亚莱蒂一样,能让我忘记恐惧,她是我特别的人。」 「哦……?」维尔连斯充满敌意地勾起冷笑,上前拍开威廉握着亚莱蒂的手,「那么说,我的主人也有可能在你的对象范围内?别开玩笑了。」 「不是,我还没无耻到对血亲出手的地步,你大可以放心。」明白对方在警戒什么,威廉苦笑,但俊美的脸庞很快又被忧虑覆盖,「伤脑筋……瑟裘小姐已经失联快要两个星期了……平时就算放置我,至少也会在两天内回讯的。」 「两个星期?」亚莱蒂睁圆了眼睛。 两个星期前,正好是阿尔雷特嘉年华第二天,磐石觉醒的日子——那天她和瑟裘还有见面,她记得,在保健室的那张床上,是瑟裘紧抱着狂哭的她直到日落。 然后,薇塔·维尔连斯出现了,说把瑟裘的体液灌进了她的子宫。 思及此,亚莱蒂冷冷地瞪向身旁的维尔连斯。 「……别这样看我,我的主人,我不可能知道瑟裘的下落。」维尔连斯无辜地耸了个肩,「这两个星期整个社会都不好过,我也过了很艰困的时光呢。」 亚莱蒂没有回答,用跟鞋踹了少年的脛骨。 「呜……!」 「……说得也是,毕竟还没完全过疫情期间……」没有注意到少年痛得蹲下去,威廉扶着额喃喃自语,「请一定要平安无事……瑟裘小姐……」 「……她弟弟呢?」想起还卧病在床的阴裘·布斯,亚莱蒂问,「她不在弟弟那里?」 「嗯,她弟弟病倒以后,她的确就很少连络,但还不至于完全失联……」说到这里,威廉又烦恼地揉揉紧蹙的眉间,「而且,我让人去医院问过了,她弟弟那边已经有两个星期多都没有人去探过病了,简直就像被遗弃了一样……」 闻言,亚莱蒂愣住了,维尔连斯也抬起头。 虽然对那对疯狂姊弟的事不甚了解,但她至少还知道,瑟裘是不可能遗弃阴裘的,除非真的遇上了什么麻烦。思及此,她再次望向维尔连斯,后者则是对她猛摇头。 看起来是真的不知道的样子。 「我知道了。」回头看向威廉,亚莱蒂道,「我也会帮忙找瑟裘的。」 「嗯,多谢你了。」威廉苦笑,似乎并没有因此获得安慰。 * 「……放过我吧,主人,我是真的不知道瑟裘的下落。」 才刚告别威廉上了车,维尔连斯的领子就被亚莱蒂狠狠揪住,他被按在车窗上,脸上的表情却充满了兴奋和期待,这让亚莱蒂抡起了拳头。 「唉呀呀,我也不是因为想被您打才故意说不知道的。」彷彿猜透了亚莱蒂心中的怀疑,维尔连斯坦承,「那一天,我的确是把瑟裘困进了我的领域空间,但是在磐石觉醒的时候,我的魔法石也被威斯林格没收了,我没有办法再回去那个空间了。」 亚莱蒂半信半疑地瞇起眼。 「当然,也没有办法把瑟裘放出来。」维尔连斯继续说下去,「如果是完全用我的力量构筑的空间,瑟裘可能已经饿死在里面了,不过,那是藉着魔皇的磐石的力量构筑的领域,只要使用同样的根源,应该就能进入那个空间才对。」 「意思是……」亚莱蒂终于松开了维尔连斯的衣领,「威叔可以,是吗?」 「当然。」维尔连斯笑瞇瞇地耸肩,「还有,现在的主人也可以。」 「我?」 「魔皇的磐石就是您的力量,您自然有进出的权利。」维尔连斯将脑袋斜斜地倚在车窗上,嘴角勾着邪魅的笑意有几分性感,「我的主人,要和我一起试试吗?」 亚莱蒂冰蓝色的眼眸瞇成一条细缝,「试什么?」 「把我当作媒介,进入那个空间。」维尔连斯俏皮地眨了下眼睛,「正好我有重要的东西放在那里,想要确认一下。」 「为什么觉得我办得到?」少女稍稍蹙眉,「我不会使用魔法。」 「那您就太客气了,我的主人。」少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现在的您可是比世界上任何一个魔导士要强大,这可是由过去最强魔导士的我所说的哦。」 亚莱蒂没有回话,只是冷冷地睨着他。 「呵呵……这种看垃圾一样的眼神也好棒。」维尔连斯陶醉地捧心,「但不要误会,主人,我并不是在开玩笑,您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已经觉醒了呢。」 「觉醒?」亚莱蒂靠上椅背,顺手拉下了安全带,扣上,「你指什么力量?」 「要从哪里说起才好呢?圣鸟的血脉具有相当高的魔力适应性,除了您父亲那边古代琉加王族的血脉之外,另一支……也就是您母亲那边的血脉,也具有特别的力量。」说着,维尔连斯比向自己的眼睛,「『红瞳的巫女』,过去在那条血脉继承力量的女性会被这么称呼,但是在东方大陆,黑魔教受到的迫害尤其严重,在中古就已经灭亡了,所以没有人知道这个血脉的继承者是哪一族,红瞳的巫女最后也只作为传说留下来,不被黑魔教主流信仰重视。」 他顿了一下,手指指向少女的双眼,「您似乎没有意识到,从毕斯帝那时候开始,在您使用力量的时候,双眼都会散发红光吧?」 「没有那种事。」亚莱蒂淡然地否定,「我的双眼又喷不出射线。」 「唉呀?真是简单又可爱的想像……那当然不是像雷射一样的东西啦。」维尔连斯忍不住失笑,他的手肘撑在方向盘上,托着腮帮子,笑吟吟地说,「虽然您没有自觉,但是您确实藉着优秀的圣鸟血脉在发挥您的力量,就算『红瞳的巫女』能够使用言灵之力,也不可能使出您那种程度的力量,看来是古代琉加王族之血使它增幅了不少吧?」 「古代琉加王族到底是什么?」亚莱蒂歪头,「我好像听过『琉加』这个名称。」 「嗯……该从这里说起啊。」维尔连斯摸了摸下巴,「这样吧,主人在嘉年华的时候看过乔托·迪欧主演的《阿雷尔特狂想曲》吧?」 「嗯。」亚莱蒂试图回想当时的剧情,而后茅塞顿开,「……是格里嘉住的地方。」 「是的,女巫格里嘉·琉加,她也是琉加王族血脉的继承人。」维尔连斯点头,继续说下去,「不过,琉加其实是个位于东西方大陆交界峡谷里的自由城市,靠着黑魔教信仰为中心运作,教会才是最高掌权者,也不实施世袭君主制,但是却有『王族之血』这样的名称流传下来,这就是个考古谜团了。」 「我是格里嘉的子孙吗?」亚莱蒂若有所思地说,「但是,我才不会像她那样……」 「呵呵……当然,我的主人和那些下等的人类才不能混为一谈……哦,失礼,他们多少也算圣鸟的血脉,不是真正的下等人类呢。」维尔连斯一脸骄傲地说,「说明到这里结束了,主人,我们可以开始试试展开领域了吧?」 亚莱蒂闭上眼,思考了几秒。 关于她的血脉的事情,这是第一次听说,因为从小开始就无法让任何一个魔法石映照,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毫无魔法适性的人,然而,今天她才知道,这副身体——如果确实就是圣鸟血脉的交会点——就是为了使用魔法而生的。 难道说,遇到这些魔王,为了他们而使用魔法,也是创世的魔皇的安排吗? 想起在保健室那时紧抱着她一起流泪、不断道歉的红发少女,亚莱蒂蹙起眉,那时候,若不是瑟裘陪着她一起悲伤,恐怕她会一直、一直哭下去吧。 如果这副身体注定是要为了这些魔王而使用魔法,那么,她想用这股力量找到瑟裘。 「……我知道了。」亚莱蒂再次睁开眼睛,「试吧,我该怎么做?」 「嘻……」 维尔连斯露出了兴奋而扭曲的微笑。 看他那副表情,实在很难相信他没有一肚子坏水,但亚莱蒂选择相信他的忠诚,或该说,她选择相信现在的维尔连斯弱小得没有使坏的能耐。 「把头靠过来,我的主人。」维尔连斯恭敬地说,倾身向前。 「这样?」 亚莱蒂松开安全带,也向前倾身,她与维尔连斯碰到了额,而后,她感到少年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他们两人的体温都一样低,那是令人舒服的温度。 「把眼睛闭上,现在请想像,我的眼睛就是你的眼睛。」 亚莱蒂照维尔连斯说的话做了,他感觉到少年贴在自己颊上的手在颤抖。 「维尔连斯?」 「真不愧是我的主人,您的意识已经马上入侵我的精神领域了……」少年有点吃力地说着,「现在,请您集中精神,跟着我唸。」接着,维尔连斯转换了语言:【领域构筑。】 【领域构筑。】 亚莱蒂覆诵了一遍那句话,儘管闭着眼,她却察觉视野中有红光闪过,突然间,空气似乎改变了,是一种又乾又冷的空气,并不像在温暖的车内。亚莱蒂察觉维尔连斯松开了手,于是她睁眼,却发现自己置身的世界已经不同了。 她正站在一座黑曜石古堡的前方。 这座巨大的城堡几乎有一半镶在崖壁里,而他们正站在谷底,往上一看,天空是紫色的,只在高耸的绝壁之间露出一条细细的缝。亚莱蒂向四周张望,这片谷底很黑暗、很安静,感觉不到任何生物的气息。 「真是……竟然到入口来了。」维尔连斯疲倦地瘫坐在地面,脸色很苍白,「我自己一向是直接进到调教房的,看来我们的精神同调只能到达入口而已吗?」 「这里是哪里?」亚莱蒂问。 「是我的城堡。」少年撑着膝盖慢慢站起身,优雅地微笑,「当然,这里并不是魔界,只是我之前利用磐石碎片的力量构筑出的物质空间。」 「物质空间?」亚莱蒂好奇地问,抚上一旁的黑曜石柱,「的确……有实感。」 「那是自然,虽然只能透过精神入口进入,但构筑这里的一切都是确实存在的物质。」说着,维尔连斯恭敬地向她鞠躬,「欢迎蒞临寒舍,我的主人。」 (待续) 感谢繁版七百珠加更! 这篇一样是预设发文,各位小天使的留言我週末再回哦! 二零四、主人 维尔连斯的城堡很乾冷。 这里很空旷,没有任何生物的气息,跟鞋踩在黑曜石製的地面,敲出阵阵回音。亚莱蒂·艾凡西斯跟在维尔连斯的身后,四处张望打量着这个空间,他们经过错纵复杂的回廊,走过许多个大厅,爬上一层又一层的阶梯,亚莱蒂可以从窗户望向外头黑暗的谷底,而后,维尔连斯在一座厚重的金属门板前方停了下来。 那扇门上面有栩栩如生的精緻雕刻,是一群惨叫的人脸,在他们的上方有挥舞的鞭子,在最顶点坐着一个看起来像君王一样的浮雕轮廓,亚莱蒂还来不及仔细观赏这幅作品,维尔连斯便笑瞇瞇地转过头。 「请帮我开门,我的主人。」 亚莱蒂瞇起了眼。 「为什么?」 「为了避免囚禁在里面的肉奴逃出去,这扇门是最坚固的,只有魔法才打得开。」维尔连斯说着,用手指敲了敲身后的金属门板,「请用言灵帮我开门。」 「开门。」亚莱蒂冷冷地说。 铁门纹风不动,维尔连斯摇摇头。 「光是单纯的发音可不行,您心里根本没有想要这扇门打开吧?」 「没错。」亚莱蒂直截了当地坦承,维尔连斯笑了。 「说不定瑟裘就在里面?」 「与其那么麻烦,我不如直接毁了——嗯!」 亚莱蒂还未说完,维尔连斯的食指按在她的唇上。 「嘘。」他露出神秘的微笑,将食指收回,又放在自己的唇边,「这个世界与磐石的力量紧紧掛鉤,魔法在这里特别强大,所以,话是不能乱说的。」 亚莱蒂别开头,似乎对这样的约束感到有点不高兴。 「我再次请求您,我的主人。」紫发少年彬彬有礼地弯身,拾起少女的手凑到嘴边亲吻,「请在不要毁了我容身之处的前提下,帮我打开这扇门,里面有我重要的东西。」 闻言,少女冷漠的眼神稍微缓和下来,视线移向眼前厚重的金属门板。 「打开。」 她命令,沉重的门扉应声缓缓移动了,金属与石製地面磨擦发出低沉又刺耳的声响,门板向两侧滑开,也让门前的两人得以窥见门后的景象。 那是一间拷问房,墙上和各处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四处都是乾涸的血跡。 但里面没有人。 维尔连斯率先走进去,亚莱蒂也跟随在后,她环望着室内一切令人不舒服的摆设,眼角馀光瞥见维尔连斯走向角落的墙面,他的举止明显透露了急切,只见他匆匆按了几块不规则的石砖,接着,地面开始震动起来,石砖的排列结构改变,一座大型铁处女从墙内缓缓推出。 维尔连斯伸手拉住铁处女的把手,将左右两扇门用力拉开,然而,出现在眼前的并不是插满铁刺的密闭空间,而是通往另一间房的入口,维尔连斯弯身走进了那里,亚莱蒂出于好奇,儘管稍稍犹豫,却还是跟了过去。 一走出铁处女外,迎面而来的寒气让她打了个哆嗦。 这狭小的房间内结了厚厚的冰,一排长长的冰锥掛满了天花板,地面也全是冰霜,稍有不注意就可能滑倒,但仔细一看,能辨认得出这间房原本的摆设。 这是一间少女的闺房。 四处摆满了可爱的布偶,地毯和桌巾也都有蕾丝装饰,角落里一张床上,有个女孩身穿美丽的粉色萝莉塔洋装,亚莱蒂看见维尔连斯快步朝那孩子走去,她握紧了拳头。 那并不是女孩,而是一张冻住的人皮。 薇塔·凡西尼堤。 「看起来还保存得很好,呵呵……」维尔连斯高兴地拉起那张乾瘪人皮的手,在室内转了个圈,「啊啊……外头关着的肉奴都不见了,还以为这个也会被威斯林格带走呢!」 说完,他珍惜地与怀里的人皮拥抱。 然而那种拥抱的方式与其说是抱一个爱人,不如像是抱一件最喜欢的衣服。 「要是还能穿上她就好了。」说着,维尔连斯慢慢回过头来,望向身后的亚莱蒂,「我亲爱的主人,只要你能让我觉醒,我就能重新穿上她了。」 亚莱蒂厌恶地瞇起眼。 「啊啊……那个眼神……果然不能理解呢。」维尔连斯笑吟吟地叹了口气,一瞬间,他的眼神透露出一种几不可察的寂寞,「没关係,您一定会开始理解的。」 「我不会理解的。」亚莱蒂冷冷地说。 「您一定会的。」维尔连斯篤定地微笑,将人皮扔回床上,「毕竟,我的第一张皮——就是您送给我的啊。」 亚莱蒂的脸色变得更加冰冷。 「我不记得送过那种东西。」 「呵呵,『现在』不记得是正常的,我的主人。」维尔连斯一步步朝她走去,「薇塔只是个替代品,对,她很重要,但也只是替代品罢了,真正重要的是您给我的那张皮,她在我落到这个世界时保护了我,代替我被焚毁了,但是多亏她的守护,我才能保有记忆。」 他已经来到少女的正前方,他们的距离近得脚跟相碰,亚莱蒂可以感觉维尔连斯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上,她冷冷地仰视着他,而维尔连斯俯视着他,接着,他慢慢弯下身来,改变了两人视线的高度,像是为了表示他对眼前这少女的尊敬。 「请让我觉醒,主人。」他微笑,「我想要穿回我的皮。」 「……这就是你重要的东西?」亚莱蒂冷漠地回避了维尔连斯的请求,毫不留情地转身,「既然瑟裘不在这里,我要走了。」 「薇塔是我非常重要的东西。」拉住了亚莱蒂的手,维尔连斯试图挽留,「而以前的您……在魔界的您是能理解的,才会赐给我那张皮,不是吗?」 他的嗓音带着强烈的急切和渴望,然而,他的企盼并没有触及少女的内心。 「我说了,不记得给过你那种东西。」亚莱蒂只冷冷地抽回手,「我不可能理解。」 闻言,少年扯开一抹凉薄的笑。 他的眉宇扭曲,放大的双瞳散发着狂气,像是绝望了一般,但他很快就闭上眼。 「啊啊……我可以原谅,我的主人,因为是您,我可以原谅这副肉体——亚莱蒂·艾凡西斯的无知。」他喃喃地说着,抬手遮住自己的双眼,「真是无奈,您竟然降生在如此平凡又无趣的人类身上,难道是为了让我从零教导您吗?」 他所说的话让亚莱蒂冷冷瞇起眼。 在听说她是魔皇之前,他对她极尽残忍;听说她是魔皇后,他又变得百般恭敬——维尔连斯眼里所凝视的从来就只有魔皇而已,除了魔皇,任何生命都对他无关紧要。 自然,维尔连斯这个人的存在也对她无关紧要。 应该是这样的,但听到他刚才那番话,亚莱蒂心里却反常地觉得窝火。她才刚决定要与「魔皇」这个身分一刀两断,贯彻自己活下去,却马上就被维尔连斯否决了。 「给我听好,维尔连斯。」她用力揪住维尔连斯的衣领,将他向前扯,「我不能理解你把人皮当成衣服穿的心态,也没有和你这个变态同调的打算——我根本没打算理解你。」 她一口气说完,维尔连斯的表情微微扭曲。 他看起来像是受到了打击,嘴角的弧度却又透漏着些微的满足。 「我并不是在夸奖你。」她甩开维尔连斯的衣领,转身前瞪了他一眼,「我要走了。」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结冰的房间,走回那个四处是血跡的刑房,又穿过那扇敞开的厚重金属门板,踏进空荡又黑暗的廊道。身后传来铁处女的门关闭的声音,亚莱蒂知道维尔连斯大概是追上来了,但她并没有等待,只加快脚步,打算靠自己一个人离开。 城堡里的路错综复杂,就像迷宫一样。 儘管大概还有来时路的印象,去时却似乎在几个很相似的弯道搞错了,亚莱蒂独自一个人走在阴暗的长廊,四处打量着周遭的摆设,每一条走廊看起来都一模一样,也没有什么特别醒目的装饰品,她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亚莱蒂在一处转角停下脚步。 有什么吸引着她。 她向侧望去,右边那条漆黑廊道的前方是死路,或该说是一扇紧闭的门。那种吸引感并不是好奇心,更像是一种召唤。亚莱蒂慢慢走向那扇门,和方才刑房那扇门很像,是金属製的,从大小和材质来推断,并不是人能推动的重量,门上依然有着精緻美丽的雕刻,下半部是一个低头下跪、头戴王冠的背影,在他的前方摆放着一张乾扁的少女的人皮,而后再往前,只有一双穿着长靴的脚,那个身影的高度超出了门的雕刻范围。亚莱蒂凝视着刚好在自己视线高度的少女人皮,儘管身体是乾瘪的,头部却看起来饱满清楚,而那少女的脸,她似乎在哪里看过。 而且,不是什么遥远模糊的记忆,而是最近的事。 「打开。」 她命令,眼前厚重的门扉应声向两侧滑开。 那是一个完全漆黑的空间,儘管伸手不见五指,却能感觉到庄严肃穆的氛围,亚莱蒂向前走了几步,而后她顿住了。纵然她并不害怕黑暗,心里却莫名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同时,这个空间又奇异地吸引着她。 「亮灯。」 她说,于是,黑暗之中点亮了幽蓝色的光源。 如维尔连斯所说,她的话语能够成真。直到这一刻,亚莱蒂才切实体会到自己拥有力量,这种只要说出口就能达成任何事情的感觉对她而言很新鲜,但奇异的是也并不陌生。 各处亮起的光源令她看清了空间的景象,这是个宽敞的大厅,比来时经过的任何一个厅室都要宽敞,但这里什么也没有,就除了正中央放着一张椅子。 那并不是普通的椅子,亚莱蒂走近查看,儘管光源不够亮,她仍然看得出来。 那是王座。 是维尔连斯专属的王座吗?但这摆放的位置和亚莱蒂想像的不太一样,电影和影集里的王座永远都是摆在红毯的尽头才对,摆在正中心的王座显得有种格格不入的孤独感。 亚莱蒂慢慢朝那张王座走去。 她听见自己的心脏怦怦的跳着,没有理由地变得急快,与此同时,她的呼吸却变得缓慢,这让她不太舒服。银发少女走到那张王座前方,这不是适合她身高的座位,这看起来像是至少有两米半以上的巨人所坐的椅子。 「——我的主人。」 维尔连斯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少女的心里一紧,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又浮现了,但她并没有表现出她的不安,只是缓缓旋过身来,冷静地凝视站在门口的紫发少年。 维尔连斯看起来似乎很高兴,他的脸上勾着喜悦的微笑。 「您竟然到这里来了,主人。」 亚莱蒂没有回答,她并不想说话,心里有个意念正告诉自己不应该说话。她站在原地,双拳紧握,看着维尔连斯慢慢走向她。她听见自己的心脏怦怦、怦怦地跳动,冷汗湿了她的掌心,她的背脊发凉,喉咙却像火烧似的乾哑。 「这里是我为了您而建的大厅,本来是预定要与您共渡未来的场所。」说着,维尔连斯来到她面前,装模作样地掬了个躬,「能在这里参见您是别有一番风味??不过,跟『现在的您』提起,也没有意义就是了。」 亚莱蒂差点就要开口,但她又闭上了嘴。 不能说话,至少不能在这个地方。 这座大厅彷彿有股强烈的力场,只要稍有不慎,她觉得自己就会像利瑟比使用律法那时一样,被黑暗的漩涡捲入,丧失自我。 「你的眼睛说正在害怕呢??我的主人,不、亚莱蒂·艾凡西斯。」维尔连斯轻笑,由上而下俯视眼前的少女,他的食指轻轻勾起她的下巴,强迫少女仰头注视自己,那苍白又美丽的面容令他油然而生一股兴奋感。 「我本来很期待被主人征服,但既然您什么都不知道,我只能从基础开始教起了。」凑近她的脸庞,少年勾起一抹扭曲邪魅的微笑,「教您『被征服的快乐』。」 亚莱蒂深吸一口气,别开头,她的下顎却被维尔连斯两指掐住,端了回来。 「就从简单的??对,最简单的『服从』开始吧。」他用那魅惑的嗓音柔声低语,「把衣服脱了,现在,就在我面前。」 那声音莫名有吸引力。 亚莱蒂伸手抓住自己的裙摆,知道自己的身体服从了,她赶紧抽回颤抖的手,抗拒地退后几步,却撞到身后的王座,她回头看向身后的椅子,一愣。 有什么不属于她的画面流入了脑海。 那是在漆黑的宫殿中,金发的小女孩跪在前方,舔舐靴底的画面。 是谁? 亚莱蒂瞪大双眼,脑袋翻成一片空白,紧接着,脑海中反抗的声音消失了,黑暗以一股侵犯似的力道长驱直入她的灵魂,亚莱蒂的身体停止了颤抖。 「没听到吗?我叫你把衣服??」 维尔连斯的话突然打住。 只见银发少女慢慢回过头来,她的眼神不再害怕了,又回復到了原本那种冰冷的视线,不——比那更加刺骨,冷漠中甚至带了点张狂的鄙夷。 「是谁??」 他听见少女缓缓地说。 「??说你可以、从这个高度看我了?维尔连斯。」 瞬间,兴奋的颤慄感袭捲了他每一寸毛孔。 「主人??」他禁不住呼唤那个名号,只见少女的嘴角勾起了微笑。 「——跪下。」 剎那,他的身体变得不听使唤。 就彷彿所有自主权都被这个空间吞噬了一般,维尔连斯噗通一声跪倒在少女的前方,他的身体止不住地战慄,每一根寒毛都竖了起来。 魔皇的压迫感。 和他七千年前第一次踏进魔皇殿的感觉是一样的。 「主人??」 「允许你说话了?」少女的嗓音冷若寒冰,她回头,目光打量着那巨大的王座,瞇起眼,「这是给我坐的尺寸?连张椅子都造成这样,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主人,我??」 「——我刚刚、允许你说话了吗?狗奴。」 亚莱蒂回头的眼神带着强烈的杀意,维尔连斯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慢慢走到他面前,一脚踩上他的头顶,维尔连斯哆嗦着不敢抬头,他的脑袋被少女踩着压下去,直到鼻尖贴齐地面,冷汗沿着他的鼻樑滑下,他看见打磨得光亮的黑曜石地板映出自己脸色惨白的倒影。 啊啊??这就是狗奴?? 这就是被当成狗奴的感觉,这种无与伦比的屈辱与卑微,高高在上的王者终于被践踏在地,他企盼了数万年的就是这一刻——被他真正的主人凌辱的快感。 「你好像很不喜欢这个身体和这个名字,维尔连斯。」少女傲慢地说着,在脚上用了点力,「被你讨厌的亚莱蒂·艾凡西斯践踏的感觉如何?」 维尔连斯紧咬着下唇不敢回答,少女一脚将他踩到地上,他闷哼一声,脸颊平贴地面,感到少女的鞋跟在他头顶拧着,疼得他要流泪。 「连回答都不会吗?」 「回??回主人??」 「谁让狗说人话了?」 少女朝他的侧腹踢下狠狠一脚,他痛得身子都蜷起来。 亚莱蒂居高临下地睨视着他,以一种彷彿看着垃圾一般的视线,而后她抬起头,环视这个一无所有的空间,轻声叹息。 「这里没有我能坐的椅子,也没有能教训你的玩具,这样也算是我的狗奴?」她冷冷地说,「现在的你没有让我调教的价值。」 闻言,维尔连斯惊慌地抬起头。 「但是主??」 收到少女警告的视线,他身体一僵,未出口的话都卡在喉中,身体颤慄不止,而后,他慢慢低下头,服从地在少女面前趴下,乞求般喊了声:「汪。」 少女的嘴角终于勾起了微笑。 不同以往的轻柔,那是带着嘲讽与恶意的满足微笑。 「做得很好,狗奴。」她弯下身来,扯住少年的紫色长发,将他的脑袋往上提,看着少年屈辱的眼神,少女缓缓凑近他的脸。 「等你准备好,我再来好好调教你。」 她以耳语般轻柔的嗓音低喃,却危险得令人头皮发麻,维尔连斯脑中一片混乱,只听见耳边嗡嗡作响,亚莱蒂似乎说了些话,但他听不清了。他的身体有种飘飘然的非现实感——他的自尊、身为王的威严全被践踏成泥,这是创世以来第一次受到如此对待,屈辱、愤怒、不甘交织在他的内心,还伴随着莫大的喜悦和满足感。 祂有这个资格,全世界只有祂有资格作他的主人。 他一直在寻找,寻找了整整十万年——现在,他终于能匍匐在祂的面前?? 维尔连斯的意识慢慢回到了现实中。 是身体感觉到的温差呼唤了他的意识,他慢慢睁开双眼,眼前已经不是那个漆黑的大厅了,他正坐在温暖的车内,而亚莱蒂·艾凡西斯坐在他的副驾驶座上。 他缓缓回过头,看见那银发少女呆然的面孔。 「啊??主人回去了?」他微笑起来,按住脸上的瘀青,「真可惜。」 亚莱蒂没有回答他,一脸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这让维尔连斯心里有些不快。说到底,这个女人到底是魔皇的什么呢?是肉体?容器?还是分灵?所有魔王无一例外被她吸引着,但她并不是魔皇,她只是区区一个人类。 「那么??我该怎么定义你才好呢?亚莱蒂·艾凡西斯。」他慢条斯理地说,「跟你做爱的话,主人就会再次现身吗?还是说??该在这里上了你呢?」 亚莱蒂没有回话,但她终于回过了神。 「我??」她的嗓音有明显的颤抖,「我要走了。」 说完,她转身推开车门,逕自离开了车内。 维尔连斯没有拦住她,只是透过挡风玻璃静静地望着她的背影,叹息。 (待续) 二零五、空位 那种感觉鲜明得很奇怪。 亚莱蒂大步走在路上,摀着自己的嘴。到现在,殴打鲜明的触感彷彿还残留在自己的脚上,她狠狠踢了维尔连斯、践踏他,用恶毒的话语羞辱他——她完全记得在那个黑暗的大厅所发生的事。 那是什么?是所谓的魔皇吗? 但是,与其说是她身体的自主权被什么外部力量夺走,更像是她的内在觉醒了什么黑暗的人格,就像一时气血攻心昏了头、丧失理智而做出的举动,否则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 「我到底在做什么??」她按住因过度紧张而有点发疼的胃,蹙眉,「那个??真的是我吗???」 她慢下脚步,想找地方坐下来休息,才慢慢注意到周遭的人似乎多了起来。亚莱蒂环望四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离开那个饭店有三条街的距离,而这里离市民广场很近,那里是这次举办教宗祈福庆典的中心,从街上人潮的行走方向来判断,大家也正是要往广场走去,街上有许多的人穿着白色长袍,也有小孩们打扮成天使的模样,亚莱蒂好奇地注视着路上的人们,感觉到有人从后方拉住了她的手。 那是非常温暖的手,她并不感到惊吓,也不反感。 彷彿已经直觉到来者是谁,亚莱蒂缓缓回头,映入眼帘的是金发少年熟悉的身影。 「乔托???」 「走路东张西望的,不安全哦。」那少年的嗓音安定而温柔,「亚莱蒂。」 被他呼唤名字的时候,一股暖洋洋的感觉涌上了心头,胃也不再疼了,亚莱蒂勾起浅浅的微笑,被乔托牵着离开了人来人往的街道正中央。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已经快两个星期不见了吧?」乔托一面走,一面问,「你是来看游行的吗?一个人?」 「没??我去和血亲见面??」亚莱蒂回答。 「血亲?」乔托眨眨眼,为这用词感到奇怪,「什么意思?」 「同父异母的哥哥,以前从来没见过。」亚莱蒂不知道自己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同时也怀疑这些该不该对乔托解释,她犹豫了一会儿,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样啊??」见她似乎不想多说,乔托也没有追问。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几秒,这让亚莱蒂不安了起来,记忆中,她和乔托总是有很多话可以聊,但这次似乎不是这样。她用眼角馀光偷偷观察乔托的侧脸,看见那金发少年的神情似乎有些忧鬱。 「乔托?」她忍不住呼唤,「怎么了?」 「嗯?」那金发少年回过神来,「什么怎么了?」 「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是吗?」乔托尷尬地笑了笑,「我露出那样的表情了?」 亚莱蒂点点头,这让金发少年的笑容有点僵硬,半晌,他叹息。 「其实??」他轻声说,「我刚去趟魔法博物馆,应该说最后一次去。」 「最后一次?」亚莱蒂问。 「怎么说??就是??」拉着她的手,乔托随意在附近的长椅上坐下来,他张口愣了一会儿,似乎是相当难以啟齿,然后他说,「我对魔法??好像没兴趣了。」 他的回答让亚莱蒂瞪大了眼。 「没兴趣了?」 「啊、你不要意外,我的兴趣其实换得很快,魔法也是上国中之后才突然开始喜欢的??」乔托苦笑,「只是最近发生了很多事,突然就觉得有点厌烦了。」 乔托·迪欧也会对什么事情感到厌烦,这才是让亚莱蒂感到意外的部分。 她在他身边坐下来,紧紧握着他的手。 「发生了什么事?」她问,「是你觉得烦恼的事?」 她的反应让乔托愣了一下,随后,少年的双颊泛起了红。 「没想到你会这么问??」他露出温暖的微笑,「谢谢,我很高兴。」 闻言,少女的脸庞也染上浅浅的春緋。 她刚想说什么,乔托一个手势示意她安静,只见那金发少年笔直地望向对街的一个人影,那是个陌生的男人,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双眼是红色的。 「在这里不好说话,我们找个能安静的地方吧。」乔托有些烦恼地抓抓头,叹息,「总之,你能让奇路斯先别跟着吗?有些话我只想跟你一个人说。」 看得出乔托心情正烦躁,亚莱蒂担忧地蹙眉,只点点头,起身。 她向对街那个男人比出ok的手势,接着用手势示意他回家,只见那人焦虑地在原地踱步了一会儿,捶胸顿足,然后他从对街跑了过来。 「亚莱蒂大人!」那陌生的男人忧心忡忡地说,「六点前请一定要回家!如果在那之前没回去的话,我一定会动用所有眷族的!一定!」 「我不会到那么晚的。」亚莱蒂淡淡地回答,「现在,别用任何一双眼睛看着我,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 「但是??万一您又遇到危险??!」 「——亚莱蒂跟着我很安全。」 少年的声音从旁传来,奇路斯愣住了,他刚回头,额头就被轻戳了一下,这让那男人浑身飘飘然了起来,身为奇路斯的意识也开始恍惚了。 「我??」他的眼皮沉重地垂了下来,「你是??哪位??」 「没事的,奇路斯。」乔托·迪欧平静地说,「先把你的陛下让给我一段时间吧,我可以保证她不会有事。」 那人站在原地,陷入了恍惚,身体也不动了。 亚莱蒂愣愣地看着不再动作的男人,感到乔托牵起了她的手。 「走吧。」 乔托的声音很冷静,听起来不像平时的他。 亚莱蒂没能来得及多思考什么,只是被乔托拉着往前走。 * 他们两人推开巷弄里一间咖啡厅的大门。 入口很窄,必须要弯身才能进入,里面却别有一番格调,似乎是利用老旧建筑改造的特色咖啡厅,但里头的客人却寥寥无几。乔托拿了菜单,领着亚莱蒂上楼,到角落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这里窗外的景色并不好,除了大楼与大楼之间狭窄的小巷之外,外头什么也没有。 「虽然景色是不好,但是这里很安静。」彷彿看穿亚莱蒂心中所想,乔托一面翻开菜单,一面解释,「一个人的时候,我喜欢到这里来。」 亚莱蒂还没想到要说什么,乔托将菜单推到她眼前。 「随便点吧,我请客。」他微笑,「虽然是平价咖啡就是了。」 「跟你一样就行。」亚莱蒂将菜单推回给乔托,「你觉得好喝的,我也想喝。」 「嗯,你那一天也是这样说的??」乔托嘴角的微笑黯淡了下来,「我们第二次约会的那一天??也是你跟阴裘做爱的那一天吧?」 「我记得跟你的约会,但是我不记得跟阴裘是哪一天了。」亚莱蒂几乎是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因为做了很多次,我没有一一去记。」 话一出口她立即觉得后悔,因为她看见乔托生气地握紧拳头。 「乔托,我??」 「——算了,别说了。」那金发少年低喝,「今天不是来说这个的。」 他抓起菜单倏地起身,有一瞬间,亚莱蒂以为他要掉头就走,但他却冷冷拋下一句:「我去点餐,在这里等我。」 说完,少年大步走下楼去。 亚莱蒂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不安地抓紧裙襬。 乔托回来的时候,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他重新在亚莱蒂对面坐下来,双方都沉默了好一阵子,分明还没开始交往,他们却像一对快要分手的恋人。亚莱蒂一直注视着乔托,乔托却只是望着窗外。他看起来很焦虑,在他们分别这段期间,或许他真的发生了许多事。 「你??」半晌,亚莱蒂终于鼓起勇气打破沉默,「你过得还好吗?」 「嗯?嗯。」 乔托回答得敷衍,为这段对话划上了句点。 亚莱蒂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们又沉默了一会儿。她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觉得背上彷彿有根刺,她坐不住,想要离开,又不觉得自己该起身,掌心出了汗,喉咙乾渴。 突然,乔托大大地叹了口气。 亚莱蒂瞪大双眼看着他,看见那金发少年像洩了气的皮球瘫在椅子上。 「抱歉??我说谎。」乔托双手合十摀住自己的脸,声音很沮丧,「我过得很不好,真的、真的很不好??把气撒在你身上,抱歉。」 他的嗓音在颤抖,亚莱蒂却为此松了口气,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不见了。 她伸手去握乔托的手,少年也回握了她。 「我也不该??不小心让你生气。」 「没事??我才刚夸下海口说会喜欢上全部的你,现在就在生闷气,是我不应该。」乔托懊恼地红了眼眶,「明明是想和你独处的,却把气氛都搞砸了??」 闻言,少女的脸上终于重新勾起了微笑。 「我会忘记跟谁做过爱,但是,跟你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记着。」她珍惜地紧握乔托的手,「这段日子我也发生了很多事,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他们两人的手紧紧相系,乔托终于释然地微笑。 「那就和奇路斯多要点时间吧。」他温和地笑道,「也许我们会聊到天黑吧。」 她和乔托的相处彷彿又回到了他们过往的时光。 亚莱蒂说起被绑架的经过,还有毕斯帝的觉醒,以及利瑟比的死亡,当然,她省略了一些和性爱有关的部分,她不想乔托又突然生起气来,而乔托虽然推测得出她省略了哪些,却没有坚持追问,他总是专注地聆听,偶尔给予正面的回馈。 他金色的眼眸像春天的阳光那样温煦,让亚莱蒂感到很安心。 「……所以,今天我才去见了威廉。」她给她的故事下了一个总结,「瑟裘失踪的事还必须调查,还有维尔连斯……」她顿了一下,想起刚才在维尔连斯的领域发生的事情,抿起唇,「我总觉得……有时候自己会变得不是自己……」 她抬头看向乔托,似乎是为了寻求理解,却察觉金发少年的眼神变得沉重。 「乔托……?」 她呼唤,但乔托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沉思了许久,像是在思考该如何啟齿,而后,他与亚莱蒂四目相接。 「我知道这种感觉。」他握紧了亚莱蒂的手,「接下来我要说的这些话……我一直在想,大概找遍全世界……也只有你才能理解我吧。」 他的话让亚莱蒂感到困惑,乔托并不是会夸大其词的人,而且他的眼神很认真。 「你说吧。」她也以严肃的态度回应,「我一定能理解的。」 她的话语似乎给予了乔托勇气,那金发少年清了清喉咙,张口,亚莱蒂可以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她知道这必然是对乔托而言非常重要的事,这让她跟着紧绷起来。 「就和你……有魔皇这个身分一样,我好像也有另一个身分。」缓缓地,乔托慎重地开口,「我其实……其实是……」 「——女人!!」 乔托未完的话赫然被打断。 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回过头去,只见毕斯帝·以赛德一手拎着外套、一手抱着安全帽,气喘吁吁地站在楼梯口,怒目瞪视着他们。 「毕斯??」 「你他妈跑哪里去了!留那种纸条是想怎样!」他没好气地大吼,「要不是奇路斯说在这附近看到你,你知道我找了你有多久吗!」 毕斯帝暴力地将安全帽狠狠砸在地上,碰的一声,连地板都在震动,匆匆上楼查看情况的店员被那有如熊一般高大健硕的男人时吓得退避三尺。 「我??」眼看毕斯帝情绪失控,亚莱蒂站起身,「我只是出来透气??」 「透你妈气!老子难道把你关着了吗!」他怒吼,三步併两步衝上前,用力揪住乔托的衣领,将那相较之下显得十分瘦弱的金发少年从椅子上拎起来,「我看你是为了和这个臭小子偷偷约会才跑出来的吧!」 「我和亚莱蒂只是在路上偶然遇到。」反抓住他的手,乔托冷冷地说。 那少年无比冷漠的嗓音反而让毕斯帝冷静下来了。 彷彿动物的本能,他感到了危险。 并不是那个语气让他恐惧,而是这个少年本身——毕斯帝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异样的力量,他倏地松开乔托的衣领,抓住亚莱蒂的手腕后退了几步,警觉地瞪视着少年的同时,将少女拉到自己身后。 他身体的每一寸毛孔都在叫嚣着危险。 为什么亚莱蒂能若无其事待在这个人的旁边? 「你这傢伙??」毕斯帝齜牙咧嘴地问,「到底是什么东西?」 乔托拉整自己被扯乱的衣领,没有回话。 他的一举一动十分文雅,毕斯帝却没来由地越来越紧绷。在这个少年面前,他感到颤慄,那副清瘦躯体彷彿藏着足以威胁他性命的巨大力量。如果是以前——如果是在觉醒之前,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朝这傢伙揍上两拳,但现在——他却感到害怕。 这傢伙不是人类。 他说不上来是什么,他从来没有遇过这样的存在,至少创世以来都没有。 这么恐怖的傢伙——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察觉! 「亚莱蒂。」 少年突然的呼唤让毕斯帝肩膀一震,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冷汗直流,相较之下,乔托·迪欧却神色平静,他走向他们,在亚莱蒂的前方停下脚步。 「刚才的事就当我没有说过吧。」他说,眼神很冰冷,「学校见。」 亚莱蒂一愣,金发少年与她擦身而过。 「乔托??乔托!」 她转身要追,乔托却挥开了她的手,亚莱蒂一个颠躓,被毕斯帝揽在怀里,那少年只回头确认了一眼她没有从楼梯上跌下去,接着便转身走了,连道别也没有。 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上来,她觉得心里空空洞洞的,鼻头有点酸。 「别追。」她听见毕斯帝在她耳边低语,「我不想再见到那傢伙。」 揽着毕斯帝结实的臂膀,少女垂下眼帘,不语。 「……亚莱蒂?」 察觉少女的异状,毕斯帝柔声呼唤,大手抚过她的脸庞,少女却别开了视线。 「你生气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我不知道。」亚莱蒂闷闷地说,又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 毕斯帝叹了口气,知道那并不是谎言。亚莱蒂·艾凡西斯对自己的情感总是很迟钝,有时他甚至怀疑她有情绪方面的障碍,就算她心底真有什么,她大概也不知道怎么表现出来。 「我们回去吧,我不生气了,只要你没事就好。」毕斯帝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弯身捡起自己的安全帽,看向旁边吓得发抖的店员,大声道,「抱歉!打扰了!」 店员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慌忙点头。 而亚莱蒂回头看向窗边那个空荡荡的座位,热腾腾的咖啡还摆在桌上,没喝几口。她垂下头,感觉心里也空荡荡的,像是失去了什么。 (待续) 二零六、區別 少年站在水池边。 他安静地望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而后,他的视线缓缓移向附近的红色标识。水深二十公尺,因为是人造水池,靠岸处并没有比较浅,这个深度的话,如果发生什么,得救的机会很低。想着,他视线拉远,落在水池中央的拱桥上,那里离岸远,桥又高。 从那里跳下去的话,只要不挣扎,很快就能溺死了吧。 他抿起唇,向前跨步的衝动一直在心里作祟。 「这位小哥!」 突然传来陌生人呼唤的嗓音,乔托缓缓回过头,只见两个人在身后对他微笑,一个是手拿笔记本的女性,一个是手持相机的男人。 「我们是经纪娱乐公司的,方便给你拍张照吗?」女性友善地微笑,「我们正在找庆典上的素人模特儿,小哥你看起来素质很不错呢!」 乔托愣了一下,随后稍稍抿唇。 「你们还在路上到处找模特儿呢。」他微笑,「疫病期间过得都还好吧?」 闻言,那两人反而也愣住了。 「欸?」 「我们之前难道见过吗?」男人反问,「那我应该会有你的照片才对啊。」 乔托摇摇头,「我们在车站前曾经遇过,但是没有拍照??」 「啊!」男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打断乔托未完的话,「你是那时候跟在那个美女明星旁边的!原来是你啊!」 「美女明星?」乔托蹙眉。 「啊!我想起来了!」女人也睁大眼睛,「就是那个打扮得像要上电视一样的美女啊,她应该是哪个女明星或是职业模特儿吧?」 「应该是!走路的姿势也很漂亮!看起来像受过专业训练的!」男摄影师兴奋起来,「她今天也来了吗?你是她的助理?」 乔托只微笑,没有作答。 第一次和亚莱蒂约会的时候,他在车站的入口见过这两人,知道这对男女口中提起的美女指的是那银发少女,乔托的脸色略显黯淡。 他并不想提起亚莱蒂,这会让他想起刚才口无遮拦的毕斯帝·以赛德。那个男人能够察觉他的身分,表示他也已经作为魔王觉醒了,也就是说,亚莱蒂·艾凡西斯明明知道他会不高兴,却也还是跟毕斯帝·以赛德再次发生了性关係。 乔托摇摇头,克制自己不再去想。 现在的心情已经够差了,他开始思考该如何不失礼貌地打发眼前这两个陌生人。 「??不过,小哥你的素质也很棒呢,可以让我两次都注意到你,当助理有点太可惜了??」年轻女人上下打量着他,「你今年几岁?还在念大学?」 「我是高中生。」乔托的语气平淡,「那个女孩子是我的同学。」 「啥?」那两人不约而同睁大了眼睛。 「你们都是高中生?!未成年?!」摄影师惋惜地大叫,「可是她打扮得那么成熟妖艳!身材又那么好!我以为起码是大学毕业了!」 「啊??原来是小弟不是小哥啊??」年轻女人也一脸头疼地拍上脑袋,「你的举止和谈吐都很成熟??我也以为你至少是大学了??」 「看来高中生这个身份困扰你们了。」乔托有礼地微笑,正想为这番谈话做个收尾,那女人却突然瞪大双眼,凑近乔托的脸庞。 「怎??么了吗?」乔托一愣。 「高中生??你看起来好像网路上那段爆红影片的人!」女人的嗓音突然高亢起来,「你看过吗?就是那个喷水广场上的梦幻光魔导士!」 「那是我。」乔托坦承,「我是都魔院附高的学生。」 「「那是你?!」」 这回,男摄影师和年轻女人的嗓音比刚才更激动。 「可以现场表演看看吗!那个不是特效吧!」 「等一等!等一等!等一等!!都魔院附高!光魔导士!还有你的这个声音我有印象!」女人的声音因兴奋而变得又尖又细,「你难道??你难道就是嘉年华上阿雷尔特狂想曲里演艾德·阿雷尔特的『乔托·迪欧』同学吗?!」 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姓名,这让乔托感到意外。 「我的确是饰演艾德的乔托·迪欧??」 「真的假的?!」 「吼嘿——!本人——!!!」 乔托的回答让那两人完全失控了,他们举双手欢呼,兴奋地搂紧对方又上又下地拉手蹦跳,脸颊和耳根都涨红了。乔托愣在原地,直到那两人情绪镇定下来。 「我是你的粉丝!」男摄影师首先说道,「你的演技不像高中生啊!太强了!那个时候我看得好感动!你们最后发的弹珠我现在也还留着!」 「我也是!!我也是你的粉!那么有天赋的孩子我很久没看到了!还有那个演格菈克的小女生也很棒!弗洛伊登的男孩子减个肥就完美了!」女人激动地说,连嗓音都在颤抖,「我还想着復课后一定要马上去学校拜访!把你们都挖进公司的!」 「这个??」 「请务必跟我们谈谈!」抢在乔托拒绝之前先将名片递出去,女人低头坚持地说,「我们公司最近有个培养少年团体的计画,要不要从简单的广告开始拍起呢!」 乔托微笑,收下了名片:「谢谢,有空的话我会去的。」 「一定要来啊!到公司的时候就报上我的名字就行了!」女人拍拍胸口,像是不太相信乔托的承诺,又努力说服,「如果当学生间着没事做,就当作打发时间和赚零用钱,这也是很棒的经验哦!至今为止都没人发掘你,实在太奇怪了!」 「没有的事,我只是很普通的学生而已。」乔托礼貌地点头致意,将名片收进口袋,「很高兴今天能认识你们,因为有人还在等我……」 「等等、先等等!」看出乔托准备离开,摄影师举了举手中的相机,「在离开之前,可以先让我拍你几张照片吗?我们想要刊载在下一期的街头流行风潮上。」 「方便的话再给我们你的联络资讯,还有你希望刊载在杂志上的暱称!」女人也满脸期待地说,「当然,我们会付你费用的。」 这对男女盛情难却,乔托儘管想走,却还是答应了。 他们取了几个景,拍过照片后,交换彼此的连络资讯,便在桥上互相道别。 乔托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去,视线又不经意瞥向桥下的深水,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于是他摇摇头,叹息,从口袋里拿出刚才女人给的那张名片。 或许是因为容貌比较出眾,他偶尔会被这类职业的人搭话,杂志模特儿、广告、临演等等。自然,国中时热爱戏剧的他也想过踏入演艺圈,却屡次都被父母严正拒绝了,说他不需要出名,想要表演的话,只要在学校的舞台上表演就行了。 过去的他认为父母只是性格严肃,现在他明白为什么了。 乔托拧起眉,捏紧手中的名片。 「——乔托!」 突然,周遭传来急切的少女的声音。 认出那是谁的音色,乔托没有回头,后方传来复数的脚步声,接着,女性小巧的手掌拉住了他的手,他慢慢回过头来,注视着那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娇小女孩。 「……洁格蕾。」 他呼唤那少女的名字,这让对方松了口气。 「哥……你去哪里了!」不远处,妹妹薇吉娜也跟着匆匆跑过来,「庆典上人这么多,我们以为你走散了,到处在找你!」 「只是透透气,需要跟你们报备吗?」他反问,两名少女的脸色顿时有点铁青。 「我已经说过了,乔托,完全觉醒的恶魔很容易察觉你是谁。」洁格蕾压低声音,试着耐心解释,「万一他们发现你、盯上你……不管你乐不乐意,现在的状况已经和以前不同……」 「——对我来说是一样的,只是你们划分出了区别而已。」乔托冷冷地打断了她。 洁格蕾闭上嘴,薇吉娜也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乔托哥……」 「……已经可以了吧?」乔托脸色难看地别开头,「别再那样称呼我了。」 他转身离去,洁格蕾和薇吉娜沉重地对望了一眼,也向前跟上他的步伐。 (待续) ==================== 这两週加班加爆的吾辈的心情就跟乔托一样黯淡qq 谢谢各位小天使不离不弃等文! 二零七、「我想做愛」 「……乔托·迪欧?」 晚餐的餐桌上,奇路斯·克里尼斯愣愣地瞪大双眼,正要送进嘴里的汤匙顿住了。 「对,就是那个金发的小伙子,在磐石觉醒的那天晚上你也见过??你们应该认识吧?」毕斯帝恼火地说着,将一匙燉菜又添入自己的盘内,「他在普通科也是恶名昭彰,每天班上女生都吱吱渣渣说那个学弟怎样又怎样??」 「恶名昭彰的用法不太对吧??」奇路斯苦笑,「但是,对……好像就是这个名字??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是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的人??」 「怎样?」毕斯帝没好气地问。 「亚莱蒂大人喜欢的??」 ——碰! 用力捶了一拳桌面,毕斯帝用眼神警告奇路斯别再开口,那红眼少年吓得噤声。他们两人不约而同望向客厅的沙发,只见银发少女抱着大白熊犬莉莉丝无精打采地躺在那里,盯着电视萤幕的双眼失神。 「??已经这样一个傍晚了。」奇路斯压低声音,担忧地说。 「别管她!随便她去!」毕斯帝咬牙切齿地说,「不过就是个没见过几次面的金毛瘦皮猴!在那里闹什么彆扭!」 知道毕斯帝也正因吃醋而闹着彆扭,奇路斯苦笑。 随后,他的眼神沉了下来。 「??今天我去见了弗明。」 「啊啊、你说过了。」毕斯帝靠回椅背上,大口吃肉,「结果怎么样?」 「上次亚莱蒂大人送回魔界的那个死魔??似乎是他在养的,因为这个,他大发脾气,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奇路斯叹了口气,「但是,看起来他的目的和当时的维尔连斯一样,都是让魔皇降世。」 「哦??」毕斯帝撑着头,将叉子指向奇路斯,「我没有恢復多少魔界的记忆,你说的那个叫弗明的傢伙我已经不记得了,不过先确认最重要的一点:那傢伙只要一靠近亚莱蒂,就会察觉她是魔皇吗?」 「这个??倒不至于,亚莱蒂大人毕竟还是人类的肉身。」奇路斯低头思索,「就像我们现在一样,靠近亚莱蒂大人会觉得很舒服很安心,但除非相处久一点,不然一般是不会把亚莱蒂大人和魔皇陛下做联想的。」 「那就没什么大问题。」毕斯帝挥挥叉子,「但还是必须小心,万一像上次一样有谁突然杀到家里来,而我们都不在,那就真的玩完了!」 说到这里,两人不约而同地又望向亚莱蒂,或说,是少女怀中的大白熊犬。 「莉莉丝是我的最上级眷族,本身也具备强大的战斗力??」奇路斯压低声音,「但是我怕亚莱蒂大人又会像上次那样要我待命待到无法挽回,所以??」 「你现在和我想的是一样的?」毕斯帝问,看见奇路斯点点头。 「我对动物眷族控制得不太好,而且??」 「而且要是你失手让人逃掉,触手怪在这个家的事情被传出去,我们也别想安静生活了。」接了他的话,毕斯帝叹气,「我知道了,狗就由我接收了。」 「嗯,拜託你了。」奇路斯点点头,想起弗明临别前的警告,他忧虑地垂下眼帘,乔托·迪欧这个名字在他脑海中徘徊不去,那个时候??被那个少年点了额头的时候,那个眷族的肉体身为淫魔之王的意识完全模糊了。 「我在想??这个普黎米蒂沃里??拥有超出人类力量的可能不是只有我们。」他淡淡地说着,注意到毕斯帝的肩膀颤了一下,「你有什么想法吗?」 毕斯帝扁扁嘴没有说话,手却在发抖。 「毕斯帝???」 「你??」那总是豪爽直快的男人一反常态地支吾其词,「你在面对乔托·迪欧这个人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奇路斯愣了一下,抿起唇。 「你也??感觉到了?」 「你也是?!」因奇路斯的回答而吃了一惊,毕斯帝抬起头。 「嗯??我说不上来??」奇路斯迟疑地蹙眉,「可是??那个感觉很不祥??创世以来我从来不知道那样的力量存在??怎么说??」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但毕斯帝显然已经明白他所说的。 儘管还是人类之躯,但连魔王都感到畏惧——那并不是普通的力量。 「还没觉醒的时候,我对那傢伙没什么感觉,对我来说顶多就是有点烦的苍蝇??」毕斯帝说着,摸摸下巴,「但是今天??我真的觉得背脊发凉??」 「到底是什么呢??」奇路斯低垂着头,「但是,亚莱蒂大人好像没事??」 「啊啊、要是跟我们有一样的感觉,现在就不会那么要死不活了吧。」说到这里,毕斯帝的语气又变得粗鲁,「真是!枉费老子煮了这么多!」 奇路斯苦笑,再次回头看向客厅沙发上的少女。 「亚莱蒂大人,真的不吃晚餐吗?」他问,「我和毕斯帝都吃饱了。」 赖在沙发上的银发少女没有回答,奇路斯叹了口气。 「学校很快就会復课了,会再和乔托见面的。」他试着鼓励,却不经意露出了寂寞的表情,「如果有想说的话,到时候……能再和他说的……好吗?」 毕斯帝的额角爆出青筋,但他隐忍着没有说话。 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他真想把亚莱蒂监禁在这里,不让她去见乔托·迪欧,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因为他爱着亚莱蒂,而且这么做有违他的原则。 「……说到復课,我是普通科的还无所谓,奇路斯,你要怎么办?」他打了个饱嗝,懒洋洋地问,「你现在已经不能使用魔法石了吧?我的那颗已经成垃圾了。」 「啊……」闻言,奇路斯愣住了,脸色发青,「说起来……的确是这样!」 「转到普通科吗……但那个学费对你来说不是开玩笑的。」毕斯帝讥笑,「而且凭你这傢伙的脑子,也不可能拿到升学特待生的奖学金吧!」 「我、我会不会因此被退学……!」奇路斯焦急得脸色苍白,抱头哀号,「不要……!我不想那么快和亚莱蒂大人分开……!」 「你就尽量想办法吧!哈!对老子来说没有差别就是了!」毕斯帝幸灾乐祸地坏笑,「早点出社会工作,把薪水拿来付老子的房租!」 「帮、帮我想想办法呀……」 奇路斯差点没急得哭出来,他揪住毕斯帝的袖子哀声恳求,却只换来豪放的大笑,但他们两人很快停止了打闹,因为大白熊犬莉莉丝走到了毕斯帝的脚边蹭他的腿,他们不约而同向侧看,才发现亚莱蒂已经站在餐桌旁。 她看起来脸色很差,双眼无神,头发也有点凌乱。 「瞧你这副鬼样子……」毕斯帝伸手抚摸她的脸庞,窝火地低语,「又不是失恋!」 他捏了捏她的小脸,亚莱蒂闭上双眼贴紧他的手,这让他的气消了大半。 「亚莱蒂大人,打起精神来……」奇路斯也对她微笑,「我们都陪在你身边啊……」 「我知道……」少女轻声说,一会儿,她终于慢慢睁开那双宝石般的海蓝色眼眸,「我有话想跟你们说。」 闻言,毕斯帝和奇路斯困惑地互望一眼。 「想说什么?」 「我在听,亚莱蒂大人。」 「阴裘和瑟裘,我想找他们。」亚莱蒂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打算,「我今天听威廉说,瑟裘失踪了,大概……她现在在威叔……威斯林格那里。」 听见那个名字,两人的脸色不约而同沉了下来。 「威斯林格……」奇路斯搁在餐桌上的手紧握成拳,「这个……恐怕有很大的风险。」 「那个鹿角浑蛋就是威斯林格吧?」毕斯帝哼了一声,「话说……瑟裘哪位?」 「据说是校园偶像,是我认识的人。」亚莱蒂回答,奇路斯却在一旁摇头。 「老子对那种人没兴趣,为什么要找她?」毕斯帝没好气地问,「你最近是不是太常同情心氾滥了?这一点也不像你……你要摇头到什么时候?!中风啦!!」 他突然抓住奇路斯的领子大吼,这让那红眼少年吓了一跳。 「我、我只是想说……我也觉得需要找到瑟裘……」他小声囁嚅,「因为……瑟裘和阴裘……其实也是我们的伙伴……」 「伙伴?」松开他的领子坐回椅子上,毕斯帝哼了一声,「是魔王?」 「嗯,第二魔王和第三魔王,他们是双胞胎。」奇路斯说着,目光停留在亚莱蒂身上,「应该说,他们在被魔皇创造的时候是在同一个『卵』里的。」 「搞啥?我们是卵生啊?」 「有些是,有些不是……」奇路斯混乱地苦着脸,「该怎么说明才好呢……」 「——我想说的只有这些。」强制结束这个话题,亚莱蒂淡淡地说,「还有一件事。」 「干嘛?」 「我在听,亚莱蒂大人。」 「我想做爱。」 她以轻柔又疲倦的嗓音诉说,让眼前两个男人都愣愣地瞪大了双眼。少女伸手解开了衬衫的扣子,露出底下被蕾丝胸罩包裹的绵软胸乳,她抬眸望着两人,神色很平静。 「跟我做爱吧,现在。」 (待续) ==================== 突然想起我是不是还欠着简版的一千五百珠加更?? 过年前这波估计都会加班到爆,要先跟各位说声抱歉了qq 有假放的时候我一定补更! 顺便预告下章上肉! 二零八、3P(H) 毕斯帝的手紧握成拳。 由亚莱蒂·艾凡西斯主动开口,印象中这还是第一次,一直以来她都很被动,但这次却是由她主动请求,而他大概知道这是为什么,她想藉着性爱的快感忘却心事。 「跟你做爱?」他咬牙切齿,「我们是安慰你的道具吗?」 但话才说完,奇路斯的跨间已经挺立起来,身体生出了触手。 「喂!你小子!!」 「因为我、我觉得好像好久都没跟亚莱蒂大人……」奇路斯委屈又慌乱地说,「而且这是亚莱蒂大人第一次主动说要做……我是性癮的魔王、怎么可能拒绝得了……!」 「那为什么是跟你!好歹也是跟我!」毕斯帝重重搥了桌子一拳。 「我先!不管、是我先的!」奇路斯直接跌下椅子跪倒在地板上,赖皮地抱着亚莱蒂的腰,「你刚刚拒绝了、所以是我先!」 「等……!老子那不算拒绝吧!」毕斯帝红着脸大吼,「怎样!女人!是我还他!」 亚莱蒂伸手抚着奇路斯的脑袋,神色还是一样平静。 「一起吧。」她轻声说,「你们都一起。」 她大胆的想法让毕斯帝红了脸,但同时,一股没来由的愤怒却也涌上心头。 「你怎么有胆跟我提3p!女人!」他怒吼,「你要侮辱我到什么地步!我可是王啊!」 但话一出口,他立即觉得心虚。 他是魔王,是令任何恶魔都闻风丧胆的第五魔王,但站在他眼前的是魔界的创世主,是他的创造者,以一个魔王的身分,他在她面前该是无比卑微的。 他只是在吃醋而已,以一个男人的身分,对一个女人。 「我可以的……不管几p我都没问题。」奇路斯紧抱着亚莱蒂的腰,虔诚地仰望她的脸庞,「只要能用欲望取悦你,就已经是我最大的荣幸了……陛下……」 和毕斯帝不一样,完全觉醒的第一魔王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 不是滋味的毕斯帝转过头去,哼了一声。 「我说过,我平等地回应着你们,没有谁比较多,也没有谁比较少。」亚莱蒂说着,平静地抚摸着奇路斯的脸庞,姆指在他的眼眶停留,她绝美的宝蓝色眼眸对上了刻着七芒星的红色妖瞳,「……想宠爱你们的时候,也是平等的。」 「乔托·迪欧又如何?那傢伙也是平等的?」毕斯帝大声酸道,亚莱蒂的眼神又黯下来。 「毕斯帝!」奇路斯生气地回头大吼。他站起身,轻松将眼前的少女拦腰抱起,「你不想做就算了!我一个就足够取悦亚莱蒂大人了!我会让她高潮到忘记所有事情的!」 说完,他抱着亚莱蒂碰碰碰地跑进走廊,衝进亚莱蒂的房内,甩上房门。 毕斯帝独自一人坐在餐桌前,拳头握得死紧,连手臂都爆出了青筋。 「妈蛋!操!!」 又一次,他重重搥上可怜的餐桌,起身。 「3p就3p!老子怕你不成!!」 * 踢开亚莱蒂的房门的时候,少女已经裸着上半身躺在床上,而奇路斯的双手和下半身已经化成触手,多条触手抚弄着她的胸乳,揉捻着嫩红的丁香,毕斯帝为眼前这副画面感到恼火,但胯下的巨物却又诚实地翘起来。 「你、你不是不进来吗……」 「囉嗦!!」毕斯帝低吼,脱下了上衣,露出他一身结实又纹理分明的古铜色肌肉,「我爱的女人在我家和个小垃圾妖精打架!你以为老子还坐得住吗!」 「小、小垃圾……?!」 奇路斯露出受伤的表情,亚莱蒂却坐起身,向门边的男人伸出手。 「过来……毕斯帝。」 她呼唤他名字的时候,他胸口一阵揪紧。 气愤、难过、沮丧、无奈,他恨自己怎会对这女人死心塌地至此。毕斯帝跨上床,将她紧紧揣在怀里,大手揉上那绵软的乳,倾身吻上她的双唇。 「你这女人……真心要气死我啊……」他洩愤似地在那对饱满软嫩的乳肉又抓又捏,不断啄吻她的唇,「老子都把你当宝捧了,你把我当成什么……!」 「你也是……嗯、我……珍贵的人……」少女的双手抚摸着他的脸庞,努力回应他热切的吻,「毕斯帝,不要生气了……」 「你真是……」毕斯帝闭紧双眼,却心软了。 她的手指顺着他的两颊向后滑,深入他的发丛之间,然后向下攀住他宽阔的臂膀,他们两人深吻着彼此,两舌绵密交缠,亲吻的水声回盪在狭小的房间中,他的愤怒在她讨好的吻中逐渐平息,但心情变得平静,欲望却变得强烈了。 她的气味令他安心,也令他兴奋。 他解开裤头,掏出一柱擎天的硕大慾望,双手撑着少女的腋下将她抱起,却也同时感到一股阻力,毕斯帝恶瞪过去,只见奇路斯在床尾露出那种可怜的反抗眼神,多条触手紧捆住少女的下半身不放,这让他一瞬间涌起一股先将奇路斯打烂的念头。 「你……!」 「亚莱蒂大人说的是一起!」奇路斯抢在他骂人之前先反驳,「她不是你的!」 「你小子!想打架是不是!」 「跟、跟陛下有关的事情!我是不会让步的!」 「好你个狗东西!我看还是先把你打……唔!」 毕斯帝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低头,只见少女伏在他的跨间,纤细的双手握住了他的硕大,水嫩的樱桃小嘴吸住了裸红的前端,一股异样却又舒服的感觉涌了上来。 「亚、亚莱蒂大人……!」奇路斯哭丧着脸叫道。 「你也快点,奇路斯。」少女用脸颊摩娑着那青筋暴跳的硕大柱身,回眸望向床尾的少年,「我想快点……被你们进入。」 「我、我知道了……」奇路斯红了脸,他抬起头看向毕斯帝,却愣住了。 眼前的男人正在变形。 「毕斯帝……?」 「唔……!」似乎已经察觉自己的异状,毕斯帝捂上自己的脸,无数的毛发正从他身上生长出来,「妈的……我这是怎么了……」 他正在兽化。 他的脸骨向前拉长,皮肤一开始疼得像是要被撕裂了,但随即又适应了新的骨骼,他的上身变得更加壮硕,银白的毛发覆盖他的全身和手臂,腿骨的结构也在改变,毕斯帝连忙踢掉自己的裤子,脱到一半差点没被变形的腿骨卡住,奇路斯也匆匆用触手帮忙拉扯裤管,不用一会儿的时间,他已经成了一头兽人。 但他连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是,他的体型没有变大。 「这是……!」他抚摸自己的脸庞,看着自己的身体,「兽人形?」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这个样子……」奇路斯也愣愣地说,「你不是一直以来都只有完全的兽形吗……」 他们两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约而同望向床上的少女,但亚莱蒂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兽化的毕斯帝,她撑起上半身,伸出手抚摸毕斯帝毛茸茸帝脑袋,捏了捏牠的狼耳朵。 「嗷……!」 「很可爱。」亚莱蒂轻声下了这个结论,「很适合你。」 狼人有些彆扭地瞇起眼,同时,宠爱眼前这个女人的慾望也在心里膨胀,牠在内心挣扎了一会儿,随后,牠抬起头,看向床尾的奇路斯·克里尼斯,对方也回应了牠的眼神。 不约而同,他们同意休战。 牠生着肉球的掌压着少女的后脑到自己的跨间,挺立的裸红色肉柱已经从马眼渗出贪婪的前列腺液,亚莱蒂明白了牠的意思,小嘴轻轻含住硕大的龟头,细细吸吮。与此同时,奇路斯也托高她的翘臀,触手向上裹住她的双乳,向下扳开雪白的贝肉,露出其中嫩红的花蕊,他低头,唇口附上去,软舌来回逗弄嫩红的肉瓣,向内舔入花蕊,吸取蜜液。 「嗯??」少女禁不住呻吟,双腿因快感而打颤。 她的服务也让毕斯帝舒服得发出低沉的喉音,像野兽的低吼,他毛茸茸的兽手端着少女的下顎,试着将硕大的肉柱桶进又湿又暖的小嘴,龟头辗着舌头深入进去,轻轻摩擦细小的贝齿,再往下深入到底,亚莱蒂没有抵抗,始终是静静地含着硕物,那是很惊人的技巧,毕斯帝尽可能不去想她是从那里学来的,直将阳物塞进了七八分,直到感觉顶到少女的喉咙深处。 「我要动了。」他以粗哑的嗓音低语,「你小心别受伤了。」 亚莱蒂正处于无法回话的姿势,毕斯帝抓住她的两隻手往前拉,嘴里的肉棒又更深入了一些,要完全容纳他的巨物让她的下顎发麻,同时,奇路斯的双唇离开了她的下身,触手交织构成了粗大的肉棒,她可以感觉到奇路斯的无数触手有如一滩蠕动的烂泥攀上了她的臀肉,而那兇猛的肉棒正在摩擦她汁水淋漓的穴口,赤紫的圆润龟头在蜜唇上擦来滑去,虎视眈眈。 倏地,他们两人同时进攻。 毕斯帝拉着她的上臂开始肏弄起温暖的小嘴,同时,奇路斯的肉棒探进了她的花心,毫不客气地长驱直入,柱身辗磨过每一寸皱褶,直到前端顶上子宫口,那根阴茎彷彿活物一般又往前探了几分,撑开紧緻的宫口鑽入花房,令她差点惊叫出声。随着少年闷哼,立刻就在里面放了一泡迷人的种子。 少女无法听见熟悉的灌精声,此刻她的鼓膜正充斥着另一根肉棍在口中抽插滑动的声响,前后同时被佔有的快感令她招架不住,亚莱蒂蹙着眉,感到男人的硕大深深捅进她的喉根,又钓着她的小嘴慢慢抽回,浓稠的前列腺液已经流淌出来,在口中漫开一股栗子花似的味道,又带着兽类的气味。 小腹又痠又麻,身后的奇路斯转为缓慢的抽送,亚莱蒂禁不住缩起了双腿,却又很快被触手轻柔地拉开,奇路斯温暖的手顺着她的背脊抚上去,托着她纤细的腰桿往后按向坚挺的巨物,直至连根没入,他的肉慾饱饱地填满花穴每一寸缝隙,筋络细细碾磨穴内皱褶,粗大的龟头随着律动一回又一回顶进盈满精液的窄小花房。 「唔??呜呜??」 她想呻吟,却被肉棒堵得出不了声,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地入侵着她,咕滋咕滋温润的交合声响回盪在房内,伴着床板轧轧,他们同时顶到深处时,少女的身体微微痉挛,疯狂的快感消弭她的理智,她只能无助又舒服地呻吟,配合他们的律动前后摆动,毕斯帝似乎察觉她的主动,那根铁棍似的巨物在她嘴里又坚挺了些,紧接着他发出难耐的轻哼,按着少女的后脑,克制地往那绵软的嘴穴抽插了几下,便匆匆抽出,胯下耸立的巨柱已经充血到紧绷,只要稍受刺激马上就会释放,但还不行——野性的本能在告诉牠,牠的每一滴精液都只能在雌性的体内喷发,留下后代。 兽人发出强欲的低吼,一把拉过少女的手臂将她按在身下,抓开碍事的触手,硕物对准了少女已经一片泥泞的花心,肉紫的前端在湿软的肉瓣上来回滑动,早被触手开拓过的小穴源源不绝涌出别的魔王的精液,这让兽王感到很是恼火,有那么一瞬间,牠產生了一股想把身下这个雌性肏死的念头,但深入牠毛发之间的手却让牠慢慢恢復了理智。 牠是毕斯帝·以赛德。 而牠正在拥抱的,是牠深爱的女人亚莱蒂·艾凡西斯。 狼人紧咬的牙根慢慢松开,耳朵也慢慢垂下来了。牠伸出舌头舔舐少女的颊,亚莱蒂亦伸手拥抱牠,硕物慢慢一吋一吋插入了她的体内,经过触手扩张过的紧緻穴肉欲拒还迎地包裹强壮的兽根,牠可以听见少女性感的喘息在耳畔回绕,怜爱之情油然而生,过往在性爱中產生的暴戾之气在少女的怀里被抚平了,牠可以察觉被牠挥开的触手又爬上了床,一条条勾上少女的胴体,但兽王已经不在意了。 牠只想取悦她,让她明白与兽交合的喜悦。 深入、再深入,与人类不同形状的龟头轻易就撑开窄小的花房,亚莱蒂发出颤抖的哭音,她的身体瑟缩了一下,而兽王安抚地舔着她,下身却没有停下前进,牠将下身往下压,顶入、再顶入,直到匕首似的兽茎完全埋入少女的花穴中。 「呼呜……嗯……」 看着少女因强烈快感而呻吟的模样,牠逐渐忘记人话怎么说了。 牠粗重地喘息,巨大的狼脑袋一面廝磨着她,下身一面开始了野性的律动。亚莱蒂抱着牠毛茸茸的巨大身体,被那一再重重挺进深处的兽根顶得哭吟。无数触手缠上她的四肢、她的水蛇腰和她的乳肉,蜿蜒着、摩娑着,亲吻她的双唇,探入她的口腔和耳洞,也同时扳开她的臀肉往菊心鑽入,少女的身子因此瑟缩了一下,却没有抵抗,她在兽人的舔吻中喘息着闭上双眼,身体还被粗硕的兽根一下一下顶着,下腹酥麻得令她不自主地流下唾液。随着后庭也逐渐被填满,前后都被进攻的快感彷彿使她体内燃起炽热的火焰,从交合之处烧起,遍及全身。 果然还是喜欢。 不管乔托·迪欧怎么想,她无法告别这种快感。 慾火焚烧她的大脑和理智,深入她每一寸血管——毒品般令人上癮的性、宛如兽一般兇猛淋漓的性,两大魔王正以他们最虔诚的方式,将性爱的真諦献祭予她。 从少女的喉中,流洩出了臣服于快感的哭音。 她的背脊弓起来,又被触手向后拉开,被迫调整成最适合深入的姿势。她的小腹紧紧收缩,含住那两根在体内衝撞的巨物,晶莹的汗水凝结在她羊脂玉似的肌肤上,被贪婪的触手舔去,她可以感到敏感的穴肉已经被入侵的巨物辗到发麻、而他们一次比一次插得更深入、更快、更用力,将她推上快感的高潮,而当她终于在浪尖上哭出声音时,暖热的淫水从蜜壶倾泻而下,当头淋过兇猛的兽根时,毕斯帝也在她体内射出了大量的精种,噗滋噗滋地灌满花壶,奇路斯也几乎是同时释放在她体内,小穴吞不下的精液咕嘟咕嘟地从交合之处汩汩涌出。 被内射的快感让她几乎舒服得要晕过去。 她瘫倒在毕斯帝怀里,任由牠将射精中的巨物往内顶蹭,她娇柔的身躯随着牠的顶入而微微痉挛,触手凑上来与她相吻,而她也轻柔地回吻着那性器般的前端,任由触手捅进自己口中抽插几回,将新的一波精液射入她的口中。 蓝色幽光从少女的下腹散发出来。 亚莱蒂觉得自己浑身都轻飘飘的,她可以感到体内的兽茎又变得坚挺,触手也丝毫没有任何懈怠。知道新的一波性爱即将又要开始,她捧过狼人的脸庞怜爱地亲吻,双手撑着牠毛茸茸的胸口,自己扭动起来,硕大的肉棒与穴肉咬得死紧,抽出时连带嫩红的媚肉也外翻出来,也让灌满花壶的浓精往外滴漏,快感让她的双腿如小鹿般颤抖着,心痒难耐的毕斯帝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开始了新一波激烈的抽插。 后来,他们究竟做了几十次,亚莱蒂已经没有记忆了。 她只知道他们用了很多不同的姿势结合,从床上到地上,从地上到墙上,在被内射了几次之后她就失去意识,在那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也感觉不到了。 (待续) ================== 各位抱歉,po网实在是太卡了,发文失败了好几次,也没办法送出我的留言qq 小天使们的留言我都看到了,请恕我这次先不回应,等po网没那么卡的时候再一并回 谢谢大家的珍珠!以及欢迎新入坑的读者,被认可为神仙文我也很开心哟xd 2/1补充: 看来这网站支撑不住假日晚上的流量,一早起来回留言顺多了 预告一下这週三会有积欠已久的谢1500珠加更 二零九、無限之無 似乎好久都没有这么尽情地做爱了。 以前分明不是这样的……如果是以前,她还在那个家里夜夜与父亲交欢的时候,她对性爱是感到厌烦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对性爱的想法就改变了。 是从遇到了魔王开始吗? 性格是那么轻易就能改变的东西吗? 那么,构成亚莱蒂·艾凡西斯的究竟是什么呢? ——关于「我」,究竟有「什么」才是真正的「我」呢? 疲倦与睡意如潮水般淹没她,黑暗又再次将她拥抱,在半梦半醒之间,她彷彿又回到了儿时那张床,她赤身裸体坐在威斯林格的怀里,而那绿发男人轻柔地拥着她。 「小亚、可爱的小亚。」 她听见男人轻声呼唤。 似乎很久都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女孩揪紧了威斯林格的白袍,在他怀里安心地闭上眼。 「小亚……我说小亚啊!」 那声音的清晰程度让她愣住了。 睁开双眼,她正坐在艾凡西斯家宽广的客厅里,而威斯林格正坐在她眼前的沙发上。她已经不再是方才闭眼前六岁的小女孩,而是现在女高中生的姿态。 「威……叔……?」 被她呼唤的那男人露齿微笑。 「??终于见到你了,小亚。」威斯林格笑瞇瞇地说,「威叔很想你哦。」 「这里是??」她愣愣地环顾四周,时间约莫是早晨,温煦的阳光穿透落地窗洒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她的身上正穿着都魔院附高的制服,转身,她可以看见父亲的身影正朝客厅走来,但那仅仅只是一个「身影」,身形模糊得连脸都看不清。 「这是梦里?」她问,威斯林格又笑了。 「真不愧是小亚,很接近哦。」他鼓掌,又道,「只可惜,这并不是梦,这是你表意识中记忆里的某个场景,我借用了这个地方跟你连结。」 亚莱蒂慢慢想起来,这确实是她记忆中的景象,依稀记得这是她前往都魔院附高上课的第一天,威斯林格提早来到这里,说了一个多小时的父母经。 而她之所以对这天还有记忆,是因为这天早晨威斯林格在父亲正要高潮前闯了进来、拉砲恭喜她第一天上高中,这让奥里洛·艾凡西斯差点没有吓出心脏病。 「那时候很有趣吧?」 彷彿猜中她心中所想,威斯林格撑着头微笑。 「人类的脑中有个叫作杏仁核的东西,能把记忆和情感做连结。巨大的声响造成惊吓,再搭配威叔美好的说教,记忆犹新吧?所以我才能这么清晰地连结到你。」他停顿了一下,笑,「不过嘛、当然是借用了魔皇的磐石,还有某人的力量。」 他说得彷彿他是为了现在这一刻,当时才特意过来拉炮似的。 亚莱蒂静静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自从磐石觉醒那天以后,他就没有再看过威斯林格,然而,现在这样的形式是否算得上是见面,她自己也怀疑。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她问,看见威斯林格又笑了一下。 「小亚还是这么冷淡,说话只说重点,让威叔的话匣子都打不开了。」他装模作样地在胸前比了个心,眨眼,「就算是这样威叔也爱你哦~loveyou!」 亚莱蒂勾起浅浅的微笑,这反而让威斯林格愣住了。 他僵在原处,瞪大双眼注视着少女的表情,随后,威斯林格轻声叹息。 「小亚??变得真多啊。」他苦笑,后仰靠上沙发的椅背,「只靠威叔一个人没办法让你变成笑口常开的女孩子??感觉很受伤呀!」 「受伤什么?」亚莱蒂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露出了微笑,她很快又蹙起眉,露出平时冷漠的表情,「不管谁来,我都不会变成笑口常开的女孩子。」 「哦!那可就难说了哦!」威斯林格重新振奋起来,「我想想??如果爱情的魔王或是生命的魔王在这里,你可能就会变成生命充实的女孩子了吧?」 闻言,亚莱蒂拧眉,「什么意思?」 「啊??也可能不会?很难说呢。」男人反驳了自己的论点,摸摸下巴,「总之,你应该已经到了这个阶段了吧?比方说??嗯。」他巧妙地停顿了一下,「在某个魔王的面前,自己会突然性情大变??之类的?」 威斯林格的提问让亚莱蒂攒紧拳头。 她想起了在维尔连斯的城堡里的自己。 「威叔说中了?说中了吧!」男人兴奋地眨着眼,身子向前倾,满心期待地望着亚莱蒂,「想知道原因?遇到不懂的事情就发问才是好习惯哦!问吗?」 「那就问吧。」亚莱蒂平静地说。 「哎呀?竟然不是『无所谓』或『不想知道』?看来小亚真的遇上烦恼了!伤脑筋!」威斯林格笑吟吟地躺回椅背上,一点也没有伤脑筋的样子,「好了,那么该从哪里说起才好呢?小亚还记得小时候给你讲的『魔皇创世』的故事吗?」 亚莱蒂点点头,她记得并不是很清楚,但这么做可以省掉不少威斯林格的嘮叨话。 「好了,那么问题来了!」威斯林格举起食指,一副老师的模样,「为什么魔皇要创世呢?来,请魔皇回答,一、二、三!」 「??。」 「噗噗——失败!」 面对不发一语的亚莱蒂,威斯林格鼓起脸颊,帮自己的即兴益智问答节目配音。他这副蠢样亚莱蒂已经看了十几年,早就习以为常。 「虽然我很想公布正确答案,不过很可惜,没有正确答案。」威斯林格耸肩笑了笑,手背优雅地托着下巴,看起来似乎稍微正经了点,「这是创世以来的大哉问,除了魔皇以外没有人能够解答,所以呢??咳哼!」他停顿,煞有其事地清清喉咙,才又继续说下去,「我们有了一个假说,想要请你听听看。」 「假说?」 「没错,精确来说,是将近两万个假说,不过我筛选出了一个可能性最高的。」修长的手指指向少女,威斯林格笑得弯起眉眼,「答案就在你身上,小亚。」 「??我身上?」 亚莱蒂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却什么异状也没看见。 「呀!真可爱!当然不是实体的身上囉!」威斯林格笑嘻嘻地说,「正确来说,是这个假说在你的身上间接得到了证实哦!从你出生的那一刻开始。」 「我出生?」 「你觉得——自己为什么会没有正常人的情感呢?」 威斯林格的提问让少女睁大了双眼。 「……。」 「是因为奥里的虐待和强暴?是因为父母漠不关心?」威斯林格说着,慢慢地闭上双眼,「因为口口声声说爱你的威叔总是不救你?还是因为你天性孤僻?」 威斯林格不间断的提问让亚莱蒂答不上来,她刚想开口,男人就睁开了眼睛。 「都不是,小亚。」他的声音很沉,「都不是。」 亚莱蒂没有回话,握紧了拳头。 「威叔记得很清楚哦,你出生的那一天根本没有哭,医生和奥里都急坏了。」男人说着,半瞇起眼,陷入了回忆,「我们花了很多力气想让你哭,以为你有什么先天性疾病,但是你很正常,当我们发觉的时候,你已经在自立呼吸了。」说到这里,威斯林格露出人父一般温和的微笑,「在你长大的过程中,不管是饿了还是摔着了,你都没有哭过,当然,你也没有笑过,而且那时候奥里还是把你当宝贝疼的呢。」 「我??」亚莱蒂抿起唇,「那是因为??没有必要哭,也没有必要笑。」 「为什么哭跟笑会有必要性呢?」 威斯林格立即反问,亚莱蒂语塞。 「想哭的时候就哭,想笑的时候就笑,这是人类很正常的反应,而你却没有。」说着,男人微笑起来,「很简单,小亚——因为你本来就没有。」 亚莱蒂不语,只是静静地听。 「有一种假说是,魔皇是一种几近『虚无』与『无限』的存在。」他慢慢地说下去,「本身什么都没有的祂想知道情感与慾望,才创造了七七四十九个魔王。」 「既然没有,又怎么创造?」亚莱蒂反问,威斯林格却摇摇头。 「趋近于无限的东西就等同于无,无限庞大多样的情感等于没有情感,所以才需要抽丝剥茧分类,而我们??」他抚上胸口,向眼前的少女低头,「??就是在十万七千多年前被祢分类出来的??『情感与慾望的结晶』。」 亚莱蒂说不出话来,威斯林格抬头凝视她,勾起了微笑。 「对于本身为『无』的你,我们就像有回巢本能一样,献上自己的情感与慾望。」男人继续说下去,「换言之,除了我们魔王,还有像我们一样特别的存在以外,没有任何人事物能激起你的情感。」 想起方才性高潮的快感,亚莱蒂抿起唇。 说不震惊,是骗人的。 她以为自己已经开始认知到了何谓重要的事物,但却突然被告知,这些情感其实不属于她自身。当她好不容易以为自己抓到了什么,却被宣判自己原来从未拥有过。 「那我……」亚莱蒂紧握拳头,「我作为亚莱蒂·艾凡西斯的存在呢……」 「这个就要问你自己了,我们亲爱的创世主。」威斯林格偏头一笑,「明明能够以大魔王之姿君临宇宙,却偏偏要在这个星球上以初心者的身分诞生,我也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威斯林格的回应让亚莱蒂咬紧下唇。 「我是亚莱蒂·艾凡西斯,是你从小养大的小亚,不是魔皇。」她抬起头,瞪视着眼前的男人,「不要用对魔皇的方式对我说话。」 「好、好,是我不应该,毕竟你是威叔最喜欢的小亚啊。」威斯林格笑瞇瞇的表情丝毫没有因少女的警告而变化,「我就只好继续等待你的成长吧。」 「什么意思?」 「以你现在这个阶段,威叔多说你都会生气。」威斯林格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不会继续透露其他情报,「接下来的事情你就亲自去体验一番,威叔接下来还有一个重要的见面会,而且这个力量的主人也快醒来了,毕竟我只让她睡两分鐘嘛。」 「什么意思……」亚莱蒂瞇起眼,却注意到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威叔?」 「对了对了,最后再给一个亲切的忠告哦!」 眼前的空间有如漩涡般扭转起来,与熟悉的黑暗揉合淡去,一片模糊的视野中,威斯林格逐渐遥远的声音却有如午夜般的鐘声一般清晰地敲入脑中。 「小心——不要睡着了哦。」 亚莱蒂猛然自梦中惊醒。 她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手脚的知觉与控制权慢慢回归大脑,她感觉到热水的温度和结实的手臂,随着视野逐渐恢復清晰,她看见毕斯帝正搂着在浴缸里的她,亚莱蒂伸手触碰他的手臂,注意到毕斯帝已经变回人的模样了。 「醒了?」毕斯帝柔声问,「能动吗?能自己洗澡吗?」 亚莱蒂点点头,毕斯帝松了口气,将肥皂塞到她的掌心,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肚子饿不?我去煮点宵夜。」他轻柔地抚着亚莱蒂的发,「你没吃晚饭,饿坏了吧?」 「还好……」少女疲倦地回答,「现在几点?」 「半夜三点了。」他说着,撑着浴缸的边缘站起身,「我和奇路斯精神都很好,大概是从你那里分了什么魔力之类的?我隐约有这种感觉就是了。」 亚莱蒂没有回话,她的脑袋仍在发晕,手脚也十分沉重,外头传来洗衣机按钮被按下的声音,她试着越过毕斯帝的双腿往外看,没有看到什么,但毕斯帝注意到了她的视线。 「我让奇路斯去打扫和洗床单了,你的床单都湿了,而且都是那味道,今晚就去我的床睡吧。」男人弯身捏了捏她的脸颊,「我去把汤热了,洗完澡出来喝。」 「……嗯。」 亚莱蒂应了一声,毕斯帝转身离开了浴室。 听着外头传来奇路斯和毕斯帝的交谈,少女在浴缸里陷入了恍惚,她想起了方才畅快淋漓的性爱,儘管疲倦,但她的身体却告诉她,她十分享受那种舒服的快感,然而,这又让她间接想起了刚才的梦,梦里的威斯林格说,她那些微小的情感波动都是由魔王所献上的。 她之所以会喜欢性爱,也是因为做爱的对象是淫魔魔王。 亚莱蒂泡在热水里的手紧握成拳。 没有这回事。 只是威叔一如既往的胡言乱语罢了。 因为,如果这是真的——她对乔托的感情又算什么? 思及此,乔托·迪欧在咖啡厅里冷漠的态度又浮现在脑海,亚莱蒂感到胸口一阵疼痛,她缩起身子,将脸埋入双膝之间。 那时候,乔托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他们两人双手紧紧相系的时候,他看起来那么痛苦,却只有自己单方面在倾诉。想起乔托离去前的那个眼神,亚莱蒂难受地咬紧下唇。 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有办法分担他的烦恼呢? (待续) ========== 预约发文~ 虽然很想说留言得等假日回,但是按照的尿性大概会很卡 如果假日回不了就会隔日早上回哦! 二一十、從未交鋒的存在 毕斯帝热完汤端出厨房时,打扫完房间的奇路斯已经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了,被吵醒的莉莉丝正掛着嫌恶的表情默默咬着自己的狗窝拖进奇路斯的房间避难,毕斯帝本想把电视关掉,却很快也被节目的内容吸引了。 那是教宗守夜祈福庆典活动的直播。 每当面临困境时,光辉教的教民会共同守在彼此身边,咏唱祈祷的诗歌,度过漫长的黑夜直到黎明来临,这是光辉教的守夜传统,特别重视传统形式的辉阳教派尤其如此。 但最吸引他们的眼球的,是现在转播的画面。 讲台的正中心,身穿白色教袍的光辉教教宗,在全场的鼓掌和见证下,正和艾凡西斯企业的执行长奥里洛·艾凡西斯握手。 「……这什么讽刺的画面?」毕斯帝忍不住哼了一声,「你再说一次那小子叫什么?」 「梅菲斯托……维尔连斯是这么说的,听说是盲魔国联的重要人物。」奇路斯焦虑地咬着手指,「我不是很熟悉国际政治……我以前从来没有离开过魔皇城周围的海域……」 「你还真封闭啊……虽然我也没资格说你。」毕斯帝说着,一屁股在旁边的沙发坐下,将热汤的锅子放上桌,「这个教宗要是知道和自己握手的是什么东西,肯定会吓到挫出来吧……吶?奇路斯。」 注意到褐发少年似乎没在听自己说话,毕斯帝望过去,却发现奇路斯将自己的指甲都咬得变形了,他红色的双眼瞪得大大的,肩膀颤抖着。 「你干什么?」 他大掌伸过去,用力拍了下奇路斯的背,这让那少年突然回过神来。 「抱歉!你、你刚刚说什么??」 「你搞什么?吓成这样子!」 「不……我只是??那个,突然觉得??」他嚥了口口水,颤抖的食指指向电视,「为什么??我们以前从来没有想到呢?」 「什么?」 「人类的黑魔教信奉的是四十九个魔王,就是我们……对吧?」 「好像是这样。」毕斯帝摸摸下巴,「你在考我国中歷史吗?我可没正经上过课。」 「那么……」奇路斯的嗓音发颤,「光辉教呢?」 「啊?那当然是……」 毕斯帝突然打住了话。 像是明白了什么,他瞪大眼睛望向电视。如果——如果说四十九个魔王都是确实存在的,那么,站在黑暗与恶魔的反面——光辉教所传说的「神」呢? 还是人类的时候他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作为魔王觉醒的现在,他感到毛骨悚然。 「你是说……」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从乔托·迪欧身上感觉到的违和感和力量……」奇路斯说着,身体又颤抖起来,「会不会……其实……他就是……!」 「胡扯!那只不过是人类的传说罢了!」他大吼,从沙发上跳起来。 「我们……」奇路斯不安地抚弄手指,「我们也只是……人类的传说啊……」 毕斯帝噤了声,无从反驳。 他重新坐回沙发上,愣愣地看着节目转播。世上最大规模宗教团体的领袖与带领首都度过此次疫病危机的英雄企业家,两人的座谈活动不可避免提及了魔皇的磐石,奥里洛·艾凡西斯——或说被召唤至此的恶魔梅菲斯托——谈起黑魔教信仰的时候彷彿那不过是个陈腐过时的思想,眼睛都不眨一下,双方不约而同把结论导向了科学的力量,愉快地结束了这次座谈。 然而,电视机前的毕斯帝和奇路斯想的完全不是这些。 「神」与「天使」这些概念,他们从未在魔界听到过。 创世以来漫长的十万年,光与暗不曾在他们的世界交锋。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他们完全没有头绪。 (待续) ================= 无预警更一波短的感谢简版1600珠加更! 谢谢各位的珍珠和留言,是你们的温暖和鼓励让我坚持到现在没有弃坑,今后也请大家继续指教了! 二一一、對立 在如雷的掌声和闪烁不停的镁光灯中,奥里洛·艾凡西斯再次与教宗握手合照,他们相敬如宾、互相礼让下台,主持人再次上台引导节目进入下个单元。在巨大音响震耳欲聋的音乐之中,两人走向后台,在走廊的尽头,一个人影正在等待。 那是个身穿主教袍的高大男人,他神情严肃,浑身散发着神圣肃穆之气,见教宗前来,他恭敬地低下头,向教宗行礼,教宗也向他点头示意。 「愿神祝福你,阿伯辛主教。」 「也赐福于您,教宗阁下。」他抬起头,瞥向一旁的银发男人,「还有您……阁下。」 奥里洛·艾凡西斯停下了脚步。 短暂的一瞬,他们四目相接。教宗并没看出其中的端倪,仅仅只与这名叫阿伯辛的男人打过招呼后便在圣骑士的护送下返回休息室。奥里洛·艾凡西斯站在原地,等待着教宗的脚步远去,他对眼前的主教投以礼貌的微笑。 「我记得您是……」奥里洛温和地道,「我国的地区主教,阿伯辛·迪欧阁下。」 「能被您记住是我的荣幸,我的确是本国的地区主教之一,主司驱魔。」主教稍稍低头以示敬意,嗓音却很冷,「还真谢谢您没趁机对教宗下手。」 奥里洛的肩膀稍稍颤了一下,却面不改色。 「原来如此,特别派一名驱魔师在现场监看,是特别担心教宗大人吧?」银发男人微笑道,「主教阁下莫非是来执行驱魔工作的吗?」 阿伯辛不语,眉头轻蹙。 「……看来并不是如此呢。」奥里洛逕自接了话,「如果只是自我介绍,很高兴认识您,我还有事要忙,就恕我先告辞了。」 「……你从哪里得来那个容器的?」 主教的追问让银发男人再次停下脚步。 「不可能有与你们契合到这种地步的人类肉体,那是什么?」男人说着,压低了声音,听起来像恫吓,「你躲对了身体,但并不代表……凭我的力量无法把你从那里轰出来。」 「……还真失礼。」奥里洛慢慢旋过脚跟,微笑,「阁下是在开玩笑?」 他说着,轻轻打了个响指,瞬间,附近的红外线监视摄影机的电源灯消失了,主教的胸前发出了滋滋的声响,他默默拿出胸前口袋里的录音笔,机芯已经烧坏了。 男人瞇起眼,抬头望着微笑的银发男人。 「真是恶趣味,您打算拿录音档做什么?」梅菲斯托咧开一抹危险的笑,「社会性抹杀就是阁下驱魔的方式吗?那么,是否该算我太高估阁下的实力了?」 「我原本就不指望用这种方法把你揪出来。」重新将录音笔收回口袋,阿伯辛冷冷地说,「只是,你大摇大摆现身在人类面前的方式很令我作噁,恶魔。」 「我向来是大摇大摆出现在公眾面前的,阁下,这是我的专业。」梅菲斯托彬彬有礼地回答,「与之相对,阁下就不能大摇大摆对教宗公布自己的身分呢。」 「不对世界干涉是我们的规矩。」主教从口袋取出一枚戒指,戴上,「不过,既然你胆敢挑衅到这一地步,我就直接视为开战了。」 倏地,男人手上戒指的宝石散发出七色的光芒。 神的石头。 解放第二段??! 意识到不妙的梅菲斯托正要进入备战状态,戒指的光芒却突然黯下了,阿伯辛敏锐地向后看,走廊的另一端正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不消几秒,只见绿发的中年男人踏着小碎步从转角蹦出,朝他们兴高采烈地跳来。 是威斯林格。 梅菲斯托心里一紧,却也同时察觉了阿伯辛的困惑,他戴着戒指的手并没有放下,却也没有亮出光芒——他无法判断威斯林格是不是人类。 「哟!刚才的座谈会表现得很棒哦!我在台下拍了好几张照呢!」威斯林格衝着银发男人笑瞇瞇地说,「遇到麻烦了吗?奥里?」 「不,这位是??」梅菲斯托犹豫了一瞬,却仍如实以告,「这位是专司驱魔的地区主教,阿伯辛·迪欧閤下。」 「迪欧?哦,是乔托小弟的亲人啊?」 他唸出那个名字的瞬间,阿伯辛的肩膀明显颤了一下。 「您认识犬子?」 「啊,猜中了?还是爸爸呢!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威斯林格缺德又爽朗地说,「乔托小弟在你们的保护下过得还好吗?各位——神的使者?」 瞬间,阿伯辛瞪大了眼。 戒指的魔法石迸出的光辉包覆他的拳面,他一个箭步奔上前,向绿发男人重重挥拳,然而,对方只是优雅的一个转身闪过,威斯林格绕到了奥里洛·艾凡西斯的前方,向身后的银发男人勾起一抹微笑。 「座谈会辛苦啦!」 「陛下!为什么要自曝身份??」 「别急嘛,凭你是打不过这傢伙的,梅菲斯托。」威斯林格笑吟吟地说,「我们讨论过很多次了,就算只有到解放第二段,炽天使终究还是阶级同等魔王的存在,要打的话你也该挑对手啊。」 「微臣知道,可是??!」 「——对我们的情报了解到这等地步,你不是普通的恶魔。」阿伯辛稳住脚步,浑身散发肃杀之气,「你就是报告里提到的魔王——威斯林格吗?」 「猜对了!可惜真慢。」威斯林格拍了几下手,就像炫耀新买的洋装一样愉悦地转了一圈,「怎么样?我的作品很棒吧?是不是完全让你察觉不出来我是魔王?」 「先不说你灵魂的波动为什么没有反应出来,那个肉体是纯粹的人类??」阿伯辛的脸色一沉,「你把那个人怎么了?视你的回答,我可能会在这里消灭你!」 「什么怎么了?这本来就是我的肉体哦,从受精卵细胞的那一刻起就是了。」威斯林格用双手比了个性交的手势,「你们天使是不是从来没有明白人类的身体只不过是精子和卵子结合就能生成的东西呀?国小有毕业吗?」 阿伯辛的额角爆出青筋。 「你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在对谁说话??!」 「太可惜了,这句话我得原封不动的还给你!」威斯林格笑瞇瞇地道,「是不是想试试看像加斯贝尔一样飞向宇宙是什么感觉呀?」 闻言,男人愣住了。 手上戒指的光芒黯淡,他震惊地瞪着眼前的绿发男人,眼底尽是怀疑与警戒,久久也不能言语——连绝大多数的天使都不知道真相的事件,绝不是普通恶魔会知道的事,然而,眼前的男人却说得肯定无比。 因为他是魔王?因为魔王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力量?自创世以来光与暗不曾正面交锋过,他们从未直面过真正的魔王,更没有掌握多少魔王的情报。 他以为对方肯定也是同样的立场——直到这一刻为止。 「你们为什么会知道加斯贝尔??」他警戒地问,拳头握得死紧,「难道说??三百年前在天界发生的『大惨剧』??!」 「——这就要留给你去猜谜囉,正义的炽天使阿伯辛。」威斯林格轻快地打断他的质问,「如果你成功推理出这个谜底,我们就再约出来喝杯咖啡吧?我喜欢和聪明的傢伙聊天,但是对于笨蛋??我就不想浪费时间了。」 阿伯辛的脸顿时扭曲。 衝动叫嚣着让他现在就消灭这个恶魔,但理智克制着他——现在不是时候,绝对不是。载体还没有完全觉醒,私自进一步解放神石会对世界造成额外的干预,但在神石没有完全解放的状态下,不可能轻易打倒魔王。 阿伯辛紧咬着牙,只能恶瞪着那名为威斯林格的绿发男人领着奥里洛·艾凡西斯大摇大摆越过自己身边,拳头握得死紧。 「??我们已经掌握了魔皇的身份,我们知道她很脆弱。」像是为了威吓,他对着那两人的背影冷冷道,「如果你们胆敢再引发『大疫病』那种等级的干预事像,我们不排除会直接对魔皇下手。」 「真是不可爱的威胁??」威斯林格旋过脚跟,偏头一笑,「与刻薄的你们相对——我可是非常中意乔托小弟的呢。」 霎时,阿伯辛的脸色变得更加铁青。 他知道。 载体的身份已经被知道了。 不仅如此,就连那场未知的大惨剧也是??对方究竟知道他们的底牌到什么地步了?为什么至今为止他们都没有掌握这一号人物的存在?仅仅只是想到这些,就足以让这名高大的中年男人战慄不止。 「??我们走吧,这样小小的威胁应该就够了。」压低声音对身旁的银发男人低语,威斯林格轻快地笑了下,「贝利士刚刚回报,说『她』已经差不多到崩溃边缘了,我很期待呢。」 「是。」瞥了眼身后僵在原地的主教,梅菲斯托会心地勾起了上扬的唇角,向前跟上绿发男人的步伐,「一切谨遵陛下吩咐。」 * 亚莱蒂无法入睡。 天已经要亮了,室内还是昏暗的,入冬的凌晨相当冷,她站在阳台上眺望着远方,身体很沉重,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内脏因为疲倦而隐隐作疼,但脑袋却异常清醒,清醒到她的太阳穴发疼。 她安静地眺望着远方,大厦间的天空已经翻出鱼肚似的浅白,料峭晨风吹动她银白色的长捲发,少女缓缓在栏杆前趴下来,将冻得发红的鼻头埋进毛衣袖子里。 她与乔托曾经一起站在这里,在秋日冷冷的风中紧握彼此的双手,微笑着约好要了解彼此——那才不过是几週前的事。 手机传来震动,亚莱蒂拿起被自己握得温热的智慧型手机,有着几道裂痕的屏幕上显示的是广告垃圾讯息,一个晚上过去了,乔托还是没有回音。 全世界只有他能瞭解自己,但自己却似乎从未瞭解过他。 现在,乔托在哪里,又在想着什么呢? 银发少女思考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首都的正中心,人们还聚集在广场上守着夜。 平安灯晕黄的光芒照亮了一张张喜悦的脸庞,广场外摊贩的叫卖声仍不绝于耳,乐团的歌声伴随着台下观眾兴奋的欢呼和合唱,裊裊回绕在旧城区之间,广场的外围,人们三三两两坐在长椅上谈笑,彷彿几週前的大疫病不过是一场幻境。 在远离尘嚣的教堂鐘塔顶,金发少年俯视着一切。 四周很安静,只有洁格蕾在不远处默默守着他,他可以听见下方音响传来的音乐声,似近又似远,那么虚幻。 乔托紧握着手机,屏幕发出冷冷的光芒,亚莱蒂又传来了讯息。 她不是个会说话的人,每一封讯息都是表情贴图,乔托想,她大概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可以想见她心里的焦急,思及此,怜爱之情油然而生,金发少年勾起了浅浅的唇角,但那弧度很快就垮了下来,他紧蹙眉头,将脸埋入双膝之间。 好想见她。 好想跟她说话。 好想在只有和她的两人世界里,互相倾吐彼此的烦恼。 越是爱着她,就越感到绝望;越是想靠近她,就越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遥远,越对她身旁的人感到嫉妒和憎恶,也越觉知到他们的立场使他看起来多么可笑。 「难看死了??」他低语,嗓音掺着一丝鼻音,「我好像丑角一样??」 他的喃喃自语被不远处的洁格蕾听见了,她轻轻叹了口气,装作没有听见。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她滑开萤幕,冷冷的屏幕上显示阿伯辛传来的讯息。 时间不多了,乔托必须觉醒。 即使必须付出任何牺牲。 那几行简短的文字让少女痛苦的蹙起眉,她将手机按掉,塞回口袋,侧头回望乔托的背影,在微弱的黎明之中,清瘦的少年看起来那么孤寂。 「??我会守住你的。」她喃喃地说着,闭上双眼,「这次,一定会??」 (待续) ==================== 祝各位过个好年~ 年后开始进入双子篇! 二一二、少爺與女僕 安静的病房内,一名插管的病人躺在床上,床边的花早已枯萎,花瓣落在桌上,被一队蚂蚁搬食。病人的呼吸很缓慢,双眼眼皮沉沉地盖着,他是这所医院里少数不会再醒来的病人之一,目前还未将他转移至植物人安养院的原因,只是因为联络不上他的家人。 门悄悄地开了,一个年轻女人进入了病房。 她穿着时髦的洋装,肩上背着名牌包,身上飘着浓浓的香水味。她小心翼翼开病床的帘子,看着床上病人那满是手术过后疤痕的丑陋脸庞,又是怜惜,又是厌恶。 「啊……阴裘少爷……」她双脚一软,在病床边跪下来,泪水积满了眼眶,「我不是为了看这样丑陋的阴裘少爷才回来的……少爷……再也不能像梦里那样疼爱艾莉了吗……」 「——谁丑陋?」 冷冷的嗓音从门口传来,女人吓得跳起来。 「瑟……!咦?」 看清门口的来者,女人愣住了。 她以为来者是病人那个可憎的八婆姊姊瑟裘·布斯,却是一个完全没见过的美丽少女,她手脚修长,身材窈窕标志,穿着简素却透露着高雅乾净的气质,一头长长的大波浪银发相当引人注目,宝蓝的眼眸却很冷漠。 「你……是谁?」女人——布斯家前女僕艾莉——不确定地打量着来者,出于对那少女出色容貌油然而生的忌妒,她的语气并不友善,「你来这里干嘛?」 「我来探望阴裘·布斯,还有别的理由吗?」少女平淡地回答,朝病床走去,身子显得有点摇晃,「你找他有事???」 艾莉不作答,不高兴地蹙眉,她再次打量这个姿色出眾的少女,怀疑她和阴裘的关係。只见那少女绕过她走到病床边,注意到床头花瓶里枯萎的花,她停顿了好一会儿,拾起蚂蚁正在搬运的花瓣,扔进花瓶里,再将发臭的花瓶移到窗台边,而后,她缓缓在病床的床尾坐下来。 「你干嘛坐下?」一直观察她动静的艾莉出声指责,「把医院当你家啊?」 「因为没有其他能坐的地方。」少女平静地回答,「这里没有椅子。」 「什么跟什么啊……」对方那种理所当然的平淡态度让艾莉很火大,她咬牙,却仍扯开一抹轻蔑的笑,「你是阴裘少爷的同学?难道你不知道要来看我们家少爷需要先预约排队吗?我可是阴裘少爷专属的女僕,没经过我同意你可不能进来哦?」 「如果你在这里照顾他??」少女慢慢地反问,「为什么还会生蚂蚁?」 艾莉的脸色一阵扭曲。 「那是……!」 「我是和医院预约之后进来的,布斯家的规矩和我无关。」少女淡淡地说着,轻抚上阴裘·布斯的手,「而且,我答应过他还会再来看他。」 她的眼神柔和起来,妒忌的火焰却立即在艾莉腹中燃起。 「你这女人!」 她伸手要去扯开少女和阴裘相连的手,手腕却突然被抓住,艾莉惊愕地回过头,只见有如熊一般高大的男人就站在她后方,那种狠劲外洩的兇狠脸色让艾莉一阵恶寒。 「你想干什么?臭女人!」那男人的声音低得像雷声,「在我揍你之前给我滚!」 不只是这个看起来像杀过一两个人的黑道大哥,他身后也跟来了一个相貌冷酷兇恶的小弟,一双红色的眼睛更是吓人,艾莉一阵哆嗦,拉好自己肩上的包包,快步走向门口。 「对、对了……」她离开前鼓起勇气停下脚步,「你叫什么名字?」 「亚莱蒂。」那银发少女很平静地回答,「亚莱蒂·艾凡西斯。」 「艾凡西斯?难道是那个艾凡西斯家的……」 艾莉没敢再问下去,因为那个黑道男人狠狠瞪了她一眼,她吓得赶紧夺门而出。 三人目送着房门再度关上,听着女人没命似逃跑的脚步声。 「……我们好像吓到她了?」手中捧着一篮水果的奇路斯率先开口。 「那个女人闻起来不太友善。」毕斯帝咬牙切齿地说,捏了捏自己被香水味刺激得可怜的鼻子,「我讨厌那种女人,偷我钱的前女友闻起来就像那样的……」他停顿了一下,又向空中嗅了嗅,「这什么天杀的臭味?」 「花枯了。」病床边的亚莱蒂看了眼身后的花瓶,「可能是花茎腐烂了。」 「臭死了……」他咕噥着,瞪着亚莱蒂和阴裘牵在一起的手,「喂,你们干嘛牵手?」 「算了算了,别和病人计较。」奇路斯苦笑着打圆场,将水果篮搬到床头,正要放下,却惊叫了一声,「哇啊……有蚂蚁?!」 「妈呀!这里到底是多久没人来过了!」毕斯帝拍了下脑袋,「平常学校在这死傢伙旁边嘰嘰喳喳跑来跑去的那些小苍蝇都没来看他吗?」 他并不是很清楚阴裘·布斯这个人,作为都魔院附高的学生,在学校也仅仅只是有听过的程度,而作为第五魔王,关于这个人的事他更是什么也没想起来。 「就算全世界都遗忘他,瑟裘也不可能遗忘他的。」奇路斯说着,蹙眉,「但是就连瑟裘也没有来,表示可能真像亚莱蒂大人说的那样,她被囚禁在威斯林格那里了。」 亚莱蒂并没有回应,只是低垂着眼帘,拇指指腹轻抚着阴裘的手背。她看起来像是陷入了沉思,也可能只是纯粹的疲倦。这让奇路斯和毕斯帝担心地望着她。 自庆典守夜那晚开始,亚莱蒂已经将近三十个小时没睡觉了。 她觉得自己彷彿被梦里威斯林格最后那段话给诅咒了一般,她感到自己浑身肌肉虚软、内脏发疼,脑子也昏昏沉沉的,连反应速度都下降了许多,即使身体机能已经濒临极限,她还是无法入睡。 心中似乎总有某个声音在告诉她,还不可以睡。 「……感觉有点奇怪。」将手放在阴裘额上一阵子之后,奇路斯喃喃地说。 「怎样?」毕斯帝问,他正把发臭的花瓶洗完,放上窗台边晾乾,「怪在哪里?」 「阴裘的魔力很充足,感觉他应该已经在製造眷族了……」奇路斯说,「可是,我感觉不到他在哪里……感觉他的魔力的形状很奇怪。」 「奇怪?」毕斯帝挑眉,「怎么个奇怪法?」 「这个……该怎么说呢……我不太会形容?」红眼的少年苦恼地搔搔脑袋,「感觉就是……碎、碎碎的……糊糊的……很像一团漩涡……」 「到底是碎的,是糊的,还是像漩涡?」 「反、反正,他的魔力是完全混乱的,我没有办法接触到他的意识……」奇路斯因羞赧而红了脸,「如果是瑟裘的话应该有办法,但是我做不到……」 「瑟裘??」 始终只坐在一旁的亚莱蒂突然咕噥了一声,毕斯帝和奇路斯不约而同地看向她,然而,就像突然断电一样,少女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地,许久也没讲出下文,她的宝蓝色眼眸疲睏地半瞇起,头也始终低垂着。 猜想少女莫不是忘了要说什么,就是忘了自己正在说话,毕斯帝叹了口气。 「??可以确定瑟裘唯一的去处就是威斯林格那里了。」奇路斯也轻轻叹息,看了眼床上昏迷的红发少年,「都没人来看他,感觉怪可怜的。」 「毕竟这张脸现在也称不上是帅。」睨着阴裘·布斯那张满是丑陋疤痕的脸,毕斯帝冷冷地道,「这下他可终于知道自己之前都吸引到些什么猴子了吧?」 「这??话不能这么说吧。」奇路斯苦笑,「以前我也很怕他,可是现在??现在的话我能明白,阴裘那些举动也只是很自然的事??」 「你是想说淫魔罪慾什么东西的吗?见鬼??」 阴裘的手满是疤痕,皱皱的,但很温暖。 两人你一来一往的对谈在亚莱蒂的听觉之中逐渐淡去,耳鸣嗡嗡的声响充斥着她的耳膜,慢慢地,她连手脚的知觉都消失了。 她的眼皮逐渐盖下,晕呼呼的脑袋丧失了思考能力,黑暗又如潮水吞没了她。 「阴裘少爷!」 突然,她听见清晰的声音。 银发少女抬起头来,眼前的景象变得明晰了许多,她站在病房的门口,而方才那个自称是女僕的年轻女人坐在病床边,紧握着阴裘·布斯的手。 不同于刚才的是,床上的红发少年已经醒了。 他看起来大病初癒,神色相当疲惫,但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疤痕,又恢復到没受伤前的样子那样俊美。阴裘·布斯望向床边的女人,而后他缓缓回过头来,看见了亚莱蒂。 银发少女想出声,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作。 阴裘的神色流露出一丝疲倦与不耐,很快别开了头,他将视线集中于一旁哭哭啼啼的女人身上,目光盈满怜爱与疼惜,他珍惜地紧握那女人的手,在她颊侧落下一个吻。 「别哭了,艾莉……」他用沙哑的嗓音柔声安慰,「别哭了……」 「我以为、我以为阴裘少爷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名为艾莉的女人哽咽,「天啊……阴裘少爷……!这段时间我有多想你……!」 「没事了,我已经醒来了……都没事了。」阴裘神色柔和地安慰,「这段时间让你不好受了,没有人欺负你吧?」 艾莉哭得梨花带泪,吸了吸鼻子,要说也说不出话来,只一直哽咽。 然后她抬起手,缓缓指向了门口的银发少女。 阴裘的脸色变了。 温柔的神情立刻垮下,他回过头去,冷冷的眼神瞪视着门口的亚莱蒂。 「又是你?亚莱蒂·艾凡西斯。」他扯开一抹冷笑,「你能不能消停点?」 亚莱蒂没有说话,但她察觉到自己张嘴,她的身体似乎有股强烈的衝动想为自己辩解,但她控制了这股异常的渴望,继续注视着阴裘·布斯和她身旁的女人。 「那个、那个女孩子……」艾莉呜咽着说,「说她是你的未婚妻……说我没把阴裘少爷照顾好……说、说……」她像是说到委屈的点上,整个人激动起来,掩面而泣,「说地上有蚂蚁都是因为艾莉没把少爷打理好!!都是艾莉的错!」 「艾莉……」 「我、我又何尝不想照顾好阴裘少爷!!」女人扑进阴裘怀里,「是啊!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因为我的关係让阴裘少爷受苦了……!我配不上少爷啊!!」 「才没这回事!」紧紧拥抱怀里的女人,阴裘激动地说,「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是我选择的女人!你的努力我全都看到了!知道吗!」 艾莉哽咽着抬起头来,与阴裘四目相接。 「阴裘少爷……」 「小傻瓜……」少年咧开一抹疼惜的笑,亲吻她的额头。 随后,阴裘的脸色很快冷下来,他回过头,恶瞪着门边的银发少女。 「……好了,亚莱蒂·艾凡西斯。」他强势又高傲地睨视着她,「随便自称是我的未婚妻,又处处针对我爱的女人,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亚莱蒂的手抽动了一下,她皱起脸,无数的辩解就有如泡泡般涌上脑海。 不是这样的! 我只是因为喜欢你! 是那个女人不好!! 是她挡在你我之间…… ——住口。 她强硬地紧握拳头,脑海中的那些声音消失了,那股驱使她身体的衝动也随之消散,亚莱蒂再次抬起头来,感觉自己已经拿回了身体的主控权。 「这是演什么闹剧?」她冷冷地说,「你爱跟哪个人上床,跟我有什么关係?」 倏地,阴裘瞪大了眼。 「亚莱蒂?」 他震惊地呼唤,身旁的女人也愣住了。 「阴、阴裘少爷……?」 「……如果你已经没事了,那就行了。」亚莱蒂按住开始发疼的太阳穴,轻声说,「我只是来看你一眼而已,在学校再见吧。」 「——等一等!等一下!」阴裘焦急地掀开棉被,「亚莱蒂……你是亚莱蒂吗!」 在他呼唤的那一瞬间,地板开始震动了。 不,不只是地板在摇动而已,整个空间似乎都在扭曲,亚莱蒂向四周环望,天花板变形了、时鐘扭曲了,周遭的景物变得就像超现实画派一样的风景,她又再次望向那张病床,却看见正想下床的阴裘被艾莉拉住了手,他试图甩开,女人却将他扯得更牢。 「你在干什么!阴裘少爷!」那女人尖声叫道,「你不是该帮我教训她吗!」 「放开我!」红发少年急切地大叫,「亚莱蒂!带我一起走!」 瞬间,少女的立足点崩塌了。 阴裘·布斯用力甩开身旁的女人,朝亚莱蒂·艾凡西斯衝去,却没能在坠落的前一刻抓住她。银发少女再次落进黑暗中,她听见阴裘的呼喊在似近似远之处回盪,身体的五感消失了,她觉得自己彷彿失去了形体,变得很巨大、很巨大——…… 「——亚莱蒂!」 焦急的呼唤在耳畔响起,少女猛然睁开眼睛。 温煦的阳光穿过玻璃窗洒落在床单上,她正趴在阴裘·布斯的病床边,她愣愣地抬起头,只见毕斯帝和奇路斯都站在身边,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太、太好了……亚莱蒂大人……」看见她睁眼,奇路斯首先发出喜悦的哽咽,双脚一软跌坐在地,「吓死我了……」 「真是……别突然睡着啊。」毕斯帝也松了口气。 「我……」少女眨了眨还沉重的眼皮,目光移向病床上的红发少年。阴裘·布斯还昏迷着,胸口的气切管没有拔掉,脸上还是各种术后的缝伤和被腐蚀的疤痕,这让她慢慢会意过来,「我刚刚……睡着了……?」 「这么长时间没睡觉了,也不能怪你……」毕斯帝的大手沉稳地按在她头上,「我们回去吧,在床上好好躺着睡,我给你泡点助眠的热茶。」 「嗯,看来继续等下去也等不到瑟裘,我也觉得还是先回去比较好。」奇路斯趴在床边,小狗一样地抬头仰望着她,「阴裘这边的话,我再让我的眷族……妮塔来照顾他吧。」 那个名字让她觉得有点熟悉,然后她慢慢想起了在食堂里见过的那个亚麻色捲发的雀斑少女,儘管是奇路斯的眷族之一,她过去也应该曾是阴裘·布斯的粉丝。 「啊……没事的,虽然是我的眷族……」猜测亚莱蒂也许在担忧,奇路斯连忙解释,「魔王跟眷族恶魔之间有一种隔绝的力场,他们会本能知道哪些是不该出手的对象。」 但亚莱蒂并没有在担心阴裘的安危,她安静地眨着眼睛,还在想着刚才那个梦。醒来以后,梦境的内容就变得很模糊,她已经忘记了刚才在梦里看到了什么。 「好像有件事要做……」她喃喃道。 奇路斯愣了一下,困惑地和身旁的毕斯帝对望一眼。 「是什么事呢?」他问,「如果可以,请让我代劳吧。」 亚莱蒂因太阳穴发疼而稍稍瞇起眼,她摇摇头,「……想不起来。」 「哼!既然想不起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毕斯帝两手插腰,蛮横地下了结论,「回家了!你再继续失眠下去,身体会垮的!」 「我也同意,亚莱蒂大人。」奇路斯慢慢站起身,「想起来的时候再让我去做吧!现在,没有什么比亚莱蒂大人的身体还重要了。」 亚莱蒂没有再多想,被他们两人强硬地拉起身。他们稍作收拾后便离开了阴裘·布斯的病房,搭电梯到楼下,经过大厅时,亚莱蒂看见刚才那个自称布斯家女僕的年轻女人坐在椅子上打盹,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似乎就要想起了什么,但转身很快又忘记了。 到底是什么? 总觉得,听见了什么人求救的声音…… (待续) =================== 各位新年快乐! 大年初一来一波加更! 二一三、睡眠剝奪 深夜,艾凡西斯家的地下。 这是任何佣人都不曾知晓的密室,女主人茱莉亚·艾凡西斯曾命丧于此,就连从小在这个家成长的亚莱蒂·艾凡西斯都不知道这个房间的存在。 通往房间的暗门藏在奥里洛·艾凡西斯房间里的书架后方,走过向下的阴暗阶梯就会看见被铁栅围绕的牢房,牢房的中央有着一张血跡洗不净的拘禁椅,那曾是充满痛苦与怨恨的地方,但现在已经不然——如今,果树的幼苗爬满铁栅,温暖的黄色灯光照耀在正中央的木质书桌上,一个红发少女坐在那里,面对发光的电脑萤幕,在这愜意的灯光氛围中,她的脸色却惨白如死灰。 脚步声传来,少女却完全没有意识到来者。 她沉默着,盯着电脑萤幕,上头还在播放第三百多集的狗血偶像剧。 「真专心呢,瑟裘·布斯。」 男人的声音终于让精神涣散的少女抬起头。 她的黑眼圈很重,视线甚至无法聚焦,她的肩颈沉重而僵硬,头脑浑沌,就连男人说了什么也不是很清楚,她的脑袋疼得无法消化任何语句。 「这样可不行哦,只不过是要你在两个星期内把六百集的连续剧看完,然后在我的考试里合格通过而已。」那生着鹿角的蓝发男人轻声笑着,轻轻用食指推了下少女的额头,「只要通过,我就无条件救你弟弟,相比苛薄的维尔连斯而言是很棒的条件吧?」 听见「弟弟」两个字,少女的意识稍微集中了一点。 「我会……」她模模糊糊地发出几个音,「我会救……阴裘的……」 但是……怎么救? 怎么做? 我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少女的意识很快又趋近涣散,这是她被连续剥夺睡眠的第十一天,她的大脑功能以及器官严重衰竭退化,甚至开始出现幻视和幻听,但是她不允许睡眠,为了达到这一点,这个男人在她的食物和饮用水里加了兴奋剂。 这不是算计,而是早就说定的约法三章。那是瑟裘·布斯被关在第七魔王的刑房里第三天后的事,这个自称是「创世的魔皇」的男人将她连同其他无数肉奴从那里解放出来,给了饿坏的她一顿酒足饭饱,温柔聆听她待在那里的事情原委,并且答应,只要瑟裘陪他做个小实验,他就一定会将昏迷不醒的阴裘·布斯治癒到能回归正常生活。 那时的瑟裘对这陌生的存在感激不已,更值得高兴的是,亚莱蒂·艾凡西斯并没有为谁而死,她逃离了维尔连斯,依然好好地活着,听到这个消息时,瑟裘几乎喜极而泣。 亚莱蒂还活着的事实使她对这个蓝发恶魔產生极大的信任感及好感,因此,当对方提出实验的内容是在两个星期内看完六百集连续剧,并且通过他的剧情考试测验时,瑟裘认为这只是个轻松简单的任务,不疑有他地接下了。为了让自己能及时赶上看完六百集的进度,她甚至答应恶魔,会持续服用兴奋剂保持清醒。 那时候的她根本不明白,自己已经踏入了简单的数学陷阱。 一集二点五小时的连续剧,就算用倍速观看,六百集的内容至少也要不眠不休花上一个月。现在,时间被强制压缩到两个星期,再加上「考试」这个条件,瑟裘不敢跳过任何一集的剧情,但她越是想让自己赶上进度,精神就越是涣散。 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在第三天、第四天的时候,瑟裘曾无数次在心底问过自己,然而现在,她已经无法再思考任何事情,她的身体衰竭到几乎不像是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很吃力,瑟裘模模糊糊中能够明白,她正处在任何一秒都可能猝死的状态。 「还不可以睡,瑟裘·布斯。」 朦胧之中,男人的声音又传进耳里。 那是恶魔的低语,抑或是她自身的幻听,她已经不明白了。 「还不能踏进去哦——那个梦境的世界。」 (待续) ====================== 各位情人节快乐! 二一四、王太子與聖女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毕斯帝用心地给她泡了一壶香草茶,连续失眠了三十多个小时,亚莱蒂终于开始有了睡意,本来就昏昏欲睡的她喝完香草茶就睡着了,毕斯帝抱她回床上,床单是刚洗好晒过太阳的,又香又温暖,奇路斯本来想守在她身边,但和莉莉丝一起被毕斯帝拎出了房间,后来他们在客厅里吵闹什么,亚莱蒂也全都听不见了。 黑暗温柔地包围着她,彷彿与她融为一体,模模糊糊中,有些声音在耳畔响起,有些光影在周遭闪烁,当她的自我慢慢从黑暗中抽离时,周遭的景象改变了。 她正站在富丽堂皇的城堡大厅中央,身上穿着古典时期的豪华礼服,雪白的肌肤被鲜艳的红裙衬托,银河般的大波浪捲发垂至腰间,丰满的双乳托起胸前昂贵的宝石项鍊,亚莱蒂抬手想将发拨到耳后,却拨到耳边沉重的宝石耳环,即使是重视外表的艾凡西斯家的女人,这样的打扮太过抢眼,并不是她习惯的正式装束。 她听见身旁有人耳语,回过头,只见自己身边站着一群贵族名伶,每个人都用扇子遮住自己的半脸,亚莱蒂注意到她们的脸上佈满阴影,看不清她们的五官。 「亚莱蒂大人……」身旁有女人轻叹。 「亚莱蒂大人真是太美了……」 「今天就是王太子殿下宣布和她结婚的日子……」 「真当之无愧啊……亚莱蒂大人……」 「不愧是艾凡西斯公爵长女……」 「……奇路斯?」基于那些人对她的称呼,亚莱蒂不确定地呼唤,但那些女人却没有对这个名字有所回应,而她的确也感觉不到奇路斯的存在。 这里是什么地方? 就在她还在观察的当下,喇叭声突然响起。 亚莱蒂回过头,只见在眾目睽睽之下,阵容浩大的一行人威风堂堂进入大厅。走在红毯正中间,领导眾人前行的,是身穿纯白军装,头戴王冠的阴裘·布斯。 跟随在他身后的无数男男女女也全是脸上阴影很重的人,只有一个女孩的脸孔是清晰的,亚莱蒂正对这不符合物理现象的光影感到奇怪,阴裘就来到她的面前。 他露出了风度翩翩的微笑。 「日安,亚莱蒂。」 「日安,殿下。」毫无准备的,她脱口说出了问候,身体也自动向他微蹲行礼,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亚莱蒂还没有反抗的心理准备。 「希望你今天有个愉快的舞会。」阴裘脸上的笑容深了一些,双眼看起来却没有笑意,「我很期待等会儿宣布『重大事项』的时候。」 我也是,殿下。 这是她这副身体想要回答的话,但亚莱蒂并没有将之说出口,她正努力试着控制这具不听话的身体。阴裘没有多看她几眼,没再说什么就走了,他身后那个唯一脸孔清晰的女孩畏惧地和她四目相接,亚莱蒂总觉得自己在哪里看过那张脸。 但那女孩没有前来搭话,匆匆跟上阴裘的脚步,像个怕迷途的小女孩一样轻轻抓住阴裘的衣角。女孩的视线甫从亚莱蒂身上移开,她的身体就恢復了自由。 这不是她的身体,亚莱蒂强烈地意识到这点。 是她的意识进入了这副身体里面。 「那条小母狗竟然还跟在殿下身边……」 「什么圣女啊?别让人作噁了!」 「亚莱蒂大人比她不知道好了几万倍,你说是吧?亚莱蒂大人?」 身旁又开始想起了耳语,亚莱蒂回过头,只见那些脸上阴影很重的名伶淑女都围绕过来,在她四周嘰嘰喳喳地批评,前面那个女孩又心有忌惮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或许她们正在批评的就是那个女孩。 「我对别人的间事没兴趣。」亚莱蒂冷冷地说,「还有,你们是谁?」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句。 就像完全听不见她说话一样,他们继续数落着那个女孩,扇子下方传出阵阵恶毒的笑声。亚莱蒂疑惑地打量着这些疯子,四周环望寻找理智还正常的人,注意到墙角站着一个戴面具的高挑骑士,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却可以感觉到面具下那双眼睛一直盯着她,亚莱蒂正想去搭话,对方的视线却很快移开了,投向了阴裘身边那个女孩,亚莱蒂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注意到那女孩又看向了这群话语刻薄的名伶淑女。她目光落寞,低垂着头,一副快哭的模样,而阴裘走到她身边,在她耳边低语了一些话,这让少女又抬起头来。 「王太子殿下……」 少女轻声说着,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明明是一句十数公尺外的喃喃自语,却像被音响放大了数倍,在亚莱蒂的耳膜震盪。 「唔……!」她难受地按住发疼的太阳穴,「这是什么……」 「亚莱蒂大人,放心吧。」身旁一个拿扇子的女人凑过来,「今天起您就会成为王太子妃,到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处置任何随意接近王太子殿下的苍蝇了。」 王太子殿下? 那又是谁?难道指的是阴裘? 亚莱蒂抬起头来,喇叭声恰好又在此时吹响,掌声此起彼落地响起,嘈杂的耳语也随之消失,在掌声之中,阴裘·布斯站到了台上,他的手上拿着有线麦克风。 麦克风……? 亚莱蒂立刻意识到那个现代物品格格不入的违和感,她抬起头,头上的大型水晶吊灯是电灯,这里乍看是古典时期,但又不是真的古典时期。 是在演戏……? 亚莱蒂会意过来:难道这里是片场?所以那些人才会没有理会她的问句,因为她们必须照着剧本念台词。亚莱蒂还在思考自己怎么会突然站在一齣时代剧的正中央,就听见台上的阴裘清了清喉咙,他的嗓音清晰地传遍全场。亚莱蒂环望了一下,没找到音响。 「各位日安,我以王太子及本届毕业生代表之名,欢迎大家参加我等圣梅西亚学院的毕业舞会。」他神色温和地说着,接着,目光落在大厅正中央的亚莱蒂·艾凡西斯身上,「在舞会开始之前,我有些重要的话要对各位宣布。」 掌声又响起,身旁一个淑女用手肘兴奋地顶了顶亚莱蒂,说了声:「来了!」 「公爵千金亚莱蒂·艾凡西斯……」 在满场兴奋又期待的低语中,突然,阴裘的眼神变得无比冰冷。 「我宣布——你与我的婚约关係到此解除。」 全场静默。 所有的目光不约而同集中在亚莱蒂·艾凡西斯身上,有几个女孩手中的扇子掉到地上。亚莱蒂察觉自己应该在这时候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看向阴裘身旁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又看向阴裘,后者亦冷漠地迎向她的视线。 「看你的样子,似乎还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阴裘优雅地笑了一下,瞥了眼台下的那女孩,「你因为忌妒圣女莉娜贝尔,践踏她亲手做的饼乾,撕毁她的期末作业,联合其他贵族千金霸凌她,将她推下楼梯,甚至不惜买通杀手,杀害她的家人,手段这么恶毒的你……认为我会让你坐上王太子妃的位置吗?」 亚莱蒂不知所措地看向那个女孩,却发现那个女孩正勇敢地回瞪着她。 好,大家都演得很认真。 她四处张望寻找有没有提词或拿大字报的人,却发现身旁那些名伶淑女惊恐地退避三尺。 「我、我跟她不是一伙的!」刚才用手肘顶她的女人否认得最快。 「我我我也不是!那都是亚莱蒂命令我做的!」 「我跟公爵家一点关係也没有!我说的是句句属实啊!」 「我、我也是!早就在试图阻止亚莱蒂了!」 「——关于是否有帮凶,我会请莉娜贝尔指认。」阴裘冷冷地瞇起眼,「至于你,亚莱蒂·艾凡西斯,因为你的罪行,我现在宣布——艾凡西斯家身为公爵的所有权利从今天起收回王家,亚莱蒂·艾凡西斯永远从这个国家被驱逐!子子孙孙不得归国!」 周遭的人们倒抽了一口气,那些名伶淑女更是颤抖得不敢出声。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阴裘咧开一抹凉薄的笑。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艾凡西斯。」 在一片死寂中,眾人注视着她。 亚莱蒂看见自己的双手双脚在颤抖,这是这个身体自行產生的反应,她握紧拳头控制住了颤抖,随后她抬起头,抿了抿唇,笔直地迎向王太子的视线。 这让阴裘·布斯愣住了。 「我……」亚莱蒂把心一横,开口,「我不知道台词。」 「……」 「………」 在一片死寂中,眾人依然注视着她。 阴裘·布斯握着麦克风的手微微颤抖。 「抱歉……?」亚莱蒂不太确定地说,「有剧本吗?我不太知道这是什么设定……」 「哈啊?」那名为莉娜贝尔的女孩脸色一阵扭曲,「你在说什么!」 亚莱蒂望向她,这次,她终于认出了那个女孩的脸——那是在游泳池的更衣间扒光她泳衣的少女之一,那是都魔院附高普通科的女学生。 「你是我们班上的人?」她不自觉地脱口问。 咚!嘰—— 阴裘的麦克风掉到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 「亚莱蒂……!」阴裘·布斯震惊地瞪大双眼,「你怎么会在这里!」 「等一下!」注意到阴裘的脸色,莉娜贝尔恶狠狠瞪向亚莱蒂,气急败坏地大叫,「等一下啦!什么叫班上什么叫剧本!人家好不容易做了个美梦!你为什么要来搅局!!!」 倏忽之间,身旁那些脸上阴影很重的人开始融解了。 就彷彿是呼应了那少女激动的情绪一般,地板出现了裂痕,富丽堂皇的大厅溶成了噁心的墨绿色,空间剧烈震盪着,亚莱蒂一个不稳跌坐在地。 「亚莱蒂……!」阴裘奋不顾身地衝下台,朝银发少女跑去,「亚莱蒂!抓住我!」 「不管到哪里你都要抢阴裘大人!我在现实已经受够你了!」莉娜贝尔失控地尖声大吼,「拜託你在梦里放我个清净好不好!!你这个讨厌的恶役千金!!!!!!」 突然,扭曲的地板化成沼泽,阴裘的双腿陷了下去,他嘖了一声,试图将脚从地板抽出,那些溶解得有如泥怪一般的人类却立刻从四面八方扑上来。 「阴裘大人是我的!!!是我莉娜贝尔的!!!!!」 「可恶……!」他回头看了眼暴走的女孩,焦急地大叫,「亚莱蒂!快逃!!」 亚莱蒂试图爬起身,她的身体却也开始陷入地面,但下一刻,角落那个戴面具的骑士一个箭步衝上来,拦腰抱住银发少女,只轻轻一蹬就飞上了天。 「亚莱蒂!!」 阴裘的呼喊还从地面传来,再一眨眼,那个扭曲的空间已经完全被捲进黑暗的漩涡,就连阴裘的身影也看不见了,亚莱蒂感到她的身体在黑暗中飞翔着,她连忙抬头,那骑士已摘掉了面具,面具下方的,却是那张已不陌生、又还不算太熟悉的脸庞。 银白的巨大翅膀从骑士的背后展开,亚莱蒂的眼神变得温和起来。 「这就叫千钧一发吧?」那人得意地笑道,「好久不见?我的创世主。」 「欢迎回来。」 少女轻声说着,伸手拥抱了那将自己揽在怀里的男人。 「……哥哥。」 (待续) ======================= 年假实在放太爽了,码了好多字 开工后这种日子就不多了,把握时间加更~ 二一五、聖鳥的情報 他们降落在旧城广场的中央。 时间已经是夜晚,亚莱蒂的身上已经不再穿着华美的大红色礼服,而是有点成熟的ol套装,利瑟比则还是维持着骑士的装扮,他小心翼翼将亚莱蒂放下来,收起翅膀,接着弹了下手指,他的装束换成了现代的休间服,有点像他生前穿的那一套。 亚莱蒂打量他们身上的穿着,注意到利瑟比正警觉地环视周遭。 「……看来这里还没有事。」他下了这个结论,「你在这个世界还没有『出场』,『梦主』看起来也不在附近,在时间到之前,我们有一小段自由活动的时间。」 「这里是哪里?」亚莱蒂问,「这是怎么回事?」 「傻妹,你应该早就察觉到了吧?」利瑟比弹了下她的额头,「这里是别人的『梦』,你是被出现在这里的魔王——阴裘·布斯给召唤进来的。」 亚莱蒂按着被弹的额头,眨眨眼,觉得太阳穴似乎已经不再发疼了。 「照理说第三魔王是梦境的主宰,不过因为还没有完全觉醒,他反过来被『粮食』的梦境给困住了。」猜测亚莱蒂或许还没反应过来,利瑟比叹了口气,继续说明,「这些梦又因为他的权能而有了强大的力量,换句话说,你可以将这些梦看成不同的世界,而且在这些世界里,一切都由『梦主』的意识说了算。」 亚莱蒂像是终于理解,点点头。 「哼??从魔界回来的我就是这么厉害,让你刮目相看了吧?」利瑟比闭上双眼,得瑟地鼻子朝天,「还有什么想问的?儘管问!」 「嗯……」仅管还在思考消化,亚莱蒂接着问,「如果我是被阴裘召唤进来的,为什么他看到我之后会那么吃惊?」 「正确来说,他不知道自己召唤了你,再加上,他早已经在这无数的梦境中看过被『塑造成反派的你』了。」利瑟比指向少女的鼻子,「我就问一声,你到底是顾了多少人的怨?」 「嗯……」亚莱蒂认真思考了一下,「我不记得有做出什么招人怨恨的事。」 「那是你觉得吧?!」利瑟比用扭曲的脸吐槽,「我已经找你找了两百个梦!你在每个人的梦里下场都很惨!像刚刚那样落魄流放还算好的!还有其他是被轮姦和砍头的!」 亚莱蒂蹙眉,沉默了几秒。 「呃……!」察觉自己可能说错话,利瑟比抓抓头,叹息,「我不是……!可恶……」 他看起来颇沮丧,但亚莱蒂并不是在介意利瑟比所说的话。 「……我被轮姦和砍头的画面,阴裘也看了几百次?」 半晌,她问,这让利瑟比陷入了一会儿的沉默。 「……恐怕远远不止。」那银发男人抬起头来,嗓音很沉重,「他分散在大约八百个人的梦里,汲取能量,从他的权能觉醒以来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也就是说……他大概已经亲手弄死你几万次了。」 「亲手……弄死我?」 「正确来说,弄死的不是你,而是随着梦主的愿望,弄死了梦主想像中的你。」利瑟比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不过,看到刚刚的那个梦,我有点放心了,虽然不知道你和他之前有什么关係,但是至少……他是认得出真正的你的。」 想起阴裘在上个梦里焦急呼唤的模样,亚莱蒂垂下眼帘。 「如果是普通人类,早就已经精神分裂了……不,恐怕他的精神状态也没办法再维持多久了,这大概就是你被召唤进来的原因吧。」利瑟比停顿了一下,双手叉腰,神色严肃,「所以听好了,从魔界毕业回来、成为真正圣鸟的你哥我,现在要教你怎么解决这种现象,在接下来的梦里,我们一定要配合无间。」 闻言,亚莱蒂抬起头。 「我以为你是来带我出去的。」 「我当然可以轻轻松松带你出去,我可是圣鸟,穿越现实和梦境有什么困难?」利瑟比严厉地说,「但是,下一次你再睡着的时候又会被召唤进来,我搞不好又要跑遍几百个梦找你,与其每天晚上重复一样的事,不如一了百了,一次解决!」 亚莱蒂觉得自己被说服了,点了点头。 「很好!」利瑟比的站姿像个军人,「还记得怎么使用我吗?」 「大概记得……」 「回答果断一点!你是魔皇吧!」 「记得!」少女努力提高音量回答,像个菜鸟新兵。 「我跟你的关係是绝对的……我不是指兄妹那个部分,虽然那也是绝对的……咳呵!总之,只要我跟你的灵魂同时存在,你的命令就会对我有效力,而且我很强,现在的我超强的,随便你怎么命令都没问题!」利瑟比一连串说完,到这里稍作停顿,然后,他的脸色变得严肃,「但是,我也跟你声明,只要你给了我无效的指令,我就没有任何办法能帮助你。」 「无效的指令?」亚莱蒂歪头,「我要怎么知道什么是无效的指令?」 「谎话。」利瑟比指向她的鼻尖,「违背自己内心的话语是没有任何效力的。」 亚莱蒂愣了愣,想起维尔连斯城堡里那扇厚重的金属门,点点头。 「再来,当你矮化自己、丧失自信,或是你的心无法面对眼前的状况的时候,你的话语也没有力量……你的每个命令都必须是百分之百确信才行。」利瑟比顿了顿,又说,「还有,现在是在别人的梦里,我不知道你的力量会受到多少干扰,而且就像你教科书都读过的,这颗星球上的万物由魔皇和神共同创造,所以人类的体内并不是只有对你有利的力量。」 亚莱蒂点点头,一次知道这么多事情,她觉得有点混乱。 脑海中闪过了乔托·迪欧的身影,但仅仅是连她自身都没有留意的一瞬,而已。 「好了,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么多,就来实际试验吧。」利瑟比跃跃欲试地踮着脚尖,用力一拍自己的胸脯,「有什么想命令我做的、现在就命令我看看!」 亚莱蒂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愣了好一会儿,然后不太确定地指向夜空。 「那……放个烟火……?」 利瑟比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 「我刚说的那些你到底……」 咻——碰!!!!! 瞬间,绚烂的烟花照亮了夜空。 兄妹俩吃惊地仰起头,只见一道道烟火接二连三升空,炸出漫天七彩火花。广场上的行人都纷纷驻足,仰头讚叹。亚莱蒂也正想夸奖利瑟比的力量真是超绝厉害,回过头,却发现银发青年竟一脸凝重。 「哥哥……?」 「这不是我做的。」他侧身将亚莱蒂挡在身后,「看来是梦主——梦要开始了!」 (待续) =========== 收假上班的第一週真是鬱卒啊?? 祝各位开工大吉qq 二一六、作戰計畫 在烟火的巨响中,石砖地板向两侧滑开,一座华丽的舞台从旧城区广场的地下浮上来,舞台的规模几乎是庆典上教宗使用的舞台的五倍大。 「地下原来有那种机关……!」 「别傻了!那也是梦主幻想的!」利瑟比在烟火的声响中一面喊道,一面护着亚莱蒂往广场外围退开,「尽量别被梦主找到,不然我们就无法自由行动了!」 就算利瑟比这么说,广场上的人们已经聚集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与上个梦境不同,这里的人们脸上都没有阴影,他们手中握着萤光棒,兴奋地对着舞台又跳又叫,在这样吵杂又人多的环境下,实在很难辨认谁才是梦境的主人。 「不要担心,亚莱蒂,主角身上是一定有光环的,这个世界除了她以外的人事物全都是潜意识构筑的產物!」利瑟比紧紧抱着她,用肉身保护她不被涌入广场的大量人潮撞倒,「也就是说,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测试她对这个世界的掌控到哪个范围!」 「范围?」被挤到贴在利瑟比胸口上的少女难受地问。 「物理上的、时间上的……有很多测定方法!」利瑟比挥开左边一个向着舞台激动叫跳的女人,「现在、按照你直觉的,对我命令!」 几乎是在利瑟比说完的瞬间,答案就已浮现在亚莱蒂的脑海。 「——命令!」她向着那个绚烂夺目的舞台,伸手,指尖划出一道蓝光,笔直地指向天空,「向所有诉请魔皇力量的灵魂,让这些人冷静!」 剎那,利瑟比的身体化作了蓝光,一飞衝天。 轰隆——! 巨大的雷声响彻了夜空,广场上的人们安静下来了,他们目瞪口呆地望着天空,雨水滴上他们的脸,一滴、两滴,不用几秒的时间就转变成倾盆大雨,方才对舞台的狂热彷彿一下子被浇熄了,人们纷纷奔走避雨,不出几分鐘,广场就已恢復原本冷冷清清的样貌,舞台看起来也比方才小了几倍。 然而,在舞台最前方的摇滚区,只有一小群人没有受到雷雨的影响,他们在雨中热烈地尖叫着,热度不减,而随着热血的前奏响起,欢声雷动,几个少年从舞台两侧跑出来,用帅气的群舞开场。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jin!!!!!!」 「j!!i!!n!!!最棒!!!」 「jin!jin!jin!jin!jin!」 偶像的出场让粉丝纷纷狂热尖叫。 看起来梦主就在那些人之中了。 亚莱蒂在雨中注视着那场小演唱会,抬头,只见化成圣鸟的利瑟比从天而降,盘旋着飞回了她的身边,降落前一秒恢復了原本的人形,轻巧落地。 「你竟然直接改变了梦的内容……」他随着亚莱蒂的视线,望向广场中央那略显冷清的迷你演场会,「难道说,你在意识的世界里,力量反而会增幅吗?」 「我不知道……」 「不,等等……还是说,其实是我的力量盖过了梦主的意识?」利瑟比兴奋地紧握拳头,低声讚叹,「真是太强了!从歷代圣鸟那里继承到的这股力量……」 亚莱蒂愣愣地看着他。 「哥哥。」她轻声说,「你现在看起来很像少年漫画里的男主角。」 利瑟比一僵,眼角馀光睨向她。 「刚修炼完新绝招的那种。」她补上一句。 闻言,利瑟比默默地将手放到背后。 「……吵死了。」他咬牙切齿地说着,连脖子都红了,「我是赤子之心好吗?」 亚莱蒂的嘴角勾起了浅浅的微笑,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两人一同将视线掷向舞台,只见开场舞蹈已经结束,舞台上的偶像开始高声唱歌,底下又是一阵疯狂的尖叫,亚莱蒂下意识地摀起耳朵,利瑟比却拉开她的手。 「这首破歌正好显示梦主没什么音乐细胞,只要是梦主的潜意识难以创造的东西,十有八九很快就会被『自动跳过』了!」他喊道,「趁『剧情』开始之前,我把我们该做什么事告诉你!」 亚莱蒂试图想回话,但歌声和尖叫盖过她的嗓音,她很快放弃,只点点头。 「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利瑟比也稍微提高音量,神色相当严肃,「——找到第三魔王的『本我』!」 本我,亚莱蒂在课本上学过那个名词。 人的意识由自我、超我、本我组成,若说超我代表道德与社会价值的束缚,本我即是内心深处的本能与慾望,而自我则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平衡点。 在她思考这个单字意义的途中,舞台边的狂热尖叫也随着进入第二首歌而音量渐小,利瑟比看了舞台一眼,知道他们没有剩馀太多时间,他显得有点急躁。 而亚莱蒂不解地望着他,问:「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物质世界里近似于『本体』的存在。」利瑟比继续说明,「就像第一魔王,虽然同时存在于所有眷族之中,但他所选择存在最集中的地方就是他的本体所在,以第三魔王现在的状态来说,跟那个情形有点像。」 「所以??」亚莱蒂不太确定地抿唇,「我要去和他有回忆的地方找他吗?」 「意识的世界不是这样运作的。」利瑟比摇摇头,「如果是在他意识最集中的地方,整个世界会绕着他旋转,梦境会照着他的慾望去推动??也就是说、」 至此,利瑟比又一次指向少女的鼻尖。 「我们要找到第三魔王最能『为所欲为』的梦!」 亚莱蒂微怔,随即陷入了思考。 在目前为止踏入的梦境中,阴裘·布斯都是能够呼风唤雨、佔有一席重要地位的人物,然而,从他发现正在说话的对象是真正的亚莱蒂·艾凡西斯之后,他的反应似乎不像可以控制梦境走向,相反,感觉他无法抵抗梦境。 ——梦中情人。 驀地,阴裘以前曾提过的那个名词闪过她的脑海。 阴裘·布斯正在扮演那些女孩的梦中情人——不,不仅仅是扮演的程度而已,他被撕裂成数万个人格,「成为」了那些女性的梦中情人。 「??找到他的『本我』,就能让这一切停止吗?」亚莱蒂问,「到那时候,我就能从梦中醒来了?」 「算对一半,找到他的『本我』,帮助他找回自己的力量,那才是我们的真正目的。」利瑟比回答,「再来,只要你在想醒来的时候给我正确的命令,我就随时能带你离开这里。不过,我刚才也已经说了,当你再次睡着的时候,只要没有主动呼唤我,我可能有找不到你的风险,所以我们得在这里解决第三魔王的异常。」 「只要主动呼唤你不就行了?」亚莱蒂反问,这让利瑟比皱起脸。 「你傻啊?你不知道自己会突然进入哪一个梦的哪一个环节吧?万一那时候你刚好在断头台下,连出声都来不及就死了!我可承受不起!」利瑟比的脸色因怒气而发黑,「你知道当我看到那种梦的时候,受到多大的创伤吗!」 「抱歉???」 亚莱蒂不太确定地道歉,这让利瑟比扁了扁嘴。毕竟怪在亚莱蒂身上也无济于事,他有这个自知之明。 「??总之,不要小看这种梦了。」他下了结论,「我也说过,这些梦在第三魔王的『权能』下具有力量,万一你在这里受到伤害,你在现实世界也会受到影响。」 亚莱蒂点点头,又问,「那我该怎么确认阴裘能不能为所欲为?」 「很简单,只要他能清楚违抗梦主的意志,那就算是为所欲为。」说及此,利瑟比的脸色有点难看,「虽然我个人而言非常不爽,不过,既然那傢伙的心是向着你的,事情也就好办了。」他停顿了一下,郑重地说: 「最快的方法就是——你要和梦主抢男人。」 (待续) ================= 上週明明连休我却被迫在家苦读,去他的会议 给各位等待的小天使们说声抱歉了! 週三会加更一波感谢简版1700珠~ 二一七、男神與腦粉 在粉丝热情的欢呼声中,偶像团体jin的初次演唱会划下完美句点。几名穿着华丽的青少年站在舞台上挥手,在喘息中开心地笑着,正中央的红发少年是jin的c位阴裘。他拿起麦克风,环视广场上人数不多却热情的粉丝,欲言又止,眼眶泛红。 「这是对我们jin而言意义重大的第一场演唱会!」他的嗓音颤抖着,眼里泛着水光,「各位能够不畏风雨听到最后,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你们的热情!」 底下的粉丝响起了鼓励的欢呼和掌声。 「呜……阴裘大人!!!」 突然,一道清晰的吶喊压过掌声。 现场转播的摄影机照向了舞台的正前方,只见一个手拿后援看板的矮小女孩满脸泪水。 「我永远都爱着jin!!!阴裘大人!!!」她向前跨步,全场似乎安静得只剩她一人的声音,「就算世界末日、天塌下来!我对jin的爱、对阴裘大人的爱也不会改变!!」 粉丝的掌声与欢呼又再次响起。 女孩喘着气,含泪望向舞台,而阴裘对着台下的少女勾起了温暖的笑。 「谢谢你,小猫咪。」 这宠溺的称呼让全场粉丝又一次为之疯狂。欢呼响彻整个广场。散场音乐响起,偶像团体jin的成员告别了热情的粉丝,约好下次演唱会再次相见,曲终人散。 夜渐渐深了。 广场上的热情粉丝纷纷结伴离开,工作人员开始准备收拾舞台,外围贩卖加油棒的摊贩也散去,不出几十分鐘,广场又恢復了深夜的冷清。 除了那个刚才拿后援看板的矮小女孩。 在冷冷清清的广场上,她坐在角落等待。天气很冷,女孩搓搓泛红的鼻子,睁着天真的圆眼望向夜空,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偶尔看向自己手中的花束,勾起甜甜的笑容,就彷彿正在等待什么美好的事,但,就在等待的期间,广场外围一个少女的身影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是个高挑的银发少女。 她穿着一袭成熟的套装,留着一头长长的银发,她的站姿像专业模特儿那么自信傲慢,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看起来并不是jin的粉丝。 那是谁?这么漂亮的美女在深夜的广场上做什么? 少女正好奇,换过便装的jin团员就从车里走出来,纷纷走上广场,他们一面走,一面向彼此轻快地挥手告别,注意到等待已久的偶像终于现身,少女急急忙忙爬起身来,抓起花束,朝广场中央的阴裘·布斯快步跑去。 「阴裘大人!」 她高喊,这让那红发少年驻足。 「你是??刚刚的小猫咪?」 自己被偶像记住的喜悦让少女喜上眉梢,她胡乱点点头,害羞地将手中的花束递出去,「这、这个是??要给阴裘大人的??!」 「给我的?」少年不假思索地接过了礼物,温柔地笑了,「谢谢你!」 少女的眼眶因感动而泛红,却仍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她扭捏了好一阵子,而后才终于鼓起勇气,抬头望向倾慕之人的双眼。 「那个,我的名字是??理莎。」她羞得连脖子都红了,「从??从你们还是练习生开始,我一直、一直看着jin??那个??到今天、我、我真的觉得??你们很了不起??!」她闭紧双眼,低头,「恭喜初次演唱会成功!阴裘大人!」 阴裘愣了一下,随即笑逐顏开。 「啊啊??向日葵??」他抱紧怀里的花,眼眶泛红,「我想起来了,你是练习生那时候的向日葵女孩??」 女孩惊讶地抬起头来,眼眶也红了。 「虽、虽然现在还只是粉丝??但是我??」女孩的嗓音颤抖中带着哽咽,「我喜欢??喜欢阴裘大人??!不是只是粉丝对偶像的喜欢而已??!」 「我知道。」少年将花捧在怀里,笑得有如春日的阳光,「谢谢你,理莎。」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告白。 这是恋情的初始,亦或是结束,她尚不能明白。 理莎注视着思慕之人的双眼,激动的情绪在心中久久无法平息,她没有说出口的是,早在阴裘·布斯成为jin的练习生开始,她就已在远处守护着他了。 甚至,从在学校那时候起…… 「阴裘大人??我……」她情不自禁地靠近红发少年,水汪汪的大眼令人动容。 阴裘因她突然的靠近而瞪大双眼,但他迷人的眼眸很快变得柔和,他并没有推开女孩。 那是初吻的预兆,女孩有这种感觉。 她能感受少年的手抚过她的发,炽热的掌心贴在她的颊,两人靠得很近很近,近得能感觉到彼此的吐息,阴裘·布斯彷彿被她的率直和热情吸引了,凑近她的脸庞。 「——到此为止了。」 冷冷的嗓音彷彿当面浇了他们一桶冷水,灯光突然从四面八方亮起,打在两人身上,转眼之间他们已被无数车辆包围,两人不知所措地张望,只见许多黑衣人从车上匆匆下来,各个手中都拿着匕首或手枪。理莎惊慌失措地张望,阴裘立刻将她护在身后,他转身,在他视线的前方,一个修长的身影背着车灯,是刚才那个美丽的银发女人。 「亚莱蒂??」阴裘的脸一阵扭曲,「你在这里干嘛!」 「亚莱蒂?!」理莎大吃一惊,「是阴裘大人的未婚妻的那个亚莱蒂?!」 「别乱说,理莎!」少年立即反驳,「那是父母擅自决定的!我从来没答应!」 「不管你答应不答应,都没有差别。」那名为亚莱蒂的少女大步走向他们,气场慑人,她向前伸手,食指指尖抵上阴裘的胸口,「因为我是来抢人的。」 理莎惊讶地瞪大双眼,阴裘嘖了一声,远处的利瑟比则是头疼地捂脸。 「抢?」那开朗的红发少年一反常态地显露敌意,「我不是你的物品!」 「我也这么觉得。」亚莱蒂回答,「但是——我不能把你让出去。」 语毕,周遭的黑衣人蜂拥而上。 阴裘咬牙,拉住理莎的手转身就跑。一个黑衣人从正前方扑来,他一拳将对方打倒在地,开出一条路的同时,他带着女孩跑了出去。 「阴裘大人!」 「理莎!别离开我身边!」 「呀啊!」 后方一名黑衣人挥下球棒,女孩吓得尖叫,幸而及时被拉进少年怀里,闪过致命一击。 「抓紧我!」阴裘大叫。 他们两人跑离广场中央,藉着黑暗逃进巷子,黑衣人见状马上要追,阴裘回头踹倒了垃圾桶,正当黑衣人还被困在巷口时,三人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追逐的脚步声远去,暗巷的深处,阴裘和理莎两人靠在墙上喘息。 「呼、呼??」理莎撑着膝盖,难受地按着肚子,「为什么他们要追我们??」 「大概是嫉妒吧??」阴裘苦笑,「抱歉,那个女人让你受苦了。」 「跟我有什么关係?」 突然传出的女声让两人愣了一下。 猛一回头,只见银发少女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你??!」理莎吓得瞠目结舌,「你在这里干嘛!?」 「我一直都在后面。」亚莱蒂平静地说,「因为你们跑得很慢。」 「你??!」阴裘也吃惊地瞪大眼,但他随即警戒地将理莎护在身后,「听我说!这跟理莎没关係!不要牵连到她!」 「有可能没关係吗?」亚莱蒂伸手指向身后,「那为什么那些人要追过来?」 「那些不是你的人马吗?!」理莎大吼。 「我不认识他们。」 「你不认识他们?!」理莎惊呆了,「那他们干嘛要抓我们!!?」 「我不知道。」 「……」 「…………」 黑衣人的追杀成为完全不合逻辑的谜,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亚莱蒂,陷入一阵沉默。 躲在屋顶上看见这一幕的利瑟比再次捂脸。 「顺着话承认啊……都说了……」他一脸恨铁不成钢,「顺着人家的设定啊……!」 「??对了,我是亚莱蒂·艾凡西斯。」没有收到利瑟比的信号,银发少女像是想起了什么,以一种自我介绍的语气开口,「刚才也说了,我是来和你抢阴裘的。」 「抢???」理莎睁大了眼睛,「为什么……我什么都……」 她无助地望向阴裘,而似乎是与她心灵相通一般,少年敌视地瞪向亚莱蒂。 「你不要太欺负理莎了。」他咬牙指责,「我已经对你很容忍了!」 「我没有欺负的意思,你误会了什么?」亚莱蒂不解地反问。 「你……!」 阴裘欲言又止,立场渐渐不那么坚定了。 「他」所知道的「未婚妻亚莱蒂·艾凡西斯」是个傲慢又刁蛮的千金大小姐,是用尽千方百计都要摧毁阴裘·布斯出道的梦想、至今不断阻挠偶像团体jin发展道路的女人。然而,这个口气、这个说话的方式、这种平静的感觉,都像极了—— 不,不可能的。 她不可能会在这里的。 在任何一个梦里,梦的主人永远只有一个。 阴裘按住自己的胸口,回头看了一眼害怕的理莎,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什么,也知道那个女人出现在这里的机率无限几近于零,然而,即使只是那样一点点的可能性,都让他胸口油然產生了无法压抑的、痛苦的悸动。 他明明已经知道了,在无数的梦里经歷了好几遍了。 抱持希望,只会让自己痛苦得疯狂。 红发少年的手慢慢垂了下来。 「我……我跟你的婚约,只不过是父母擅自决定的。」他压抑内心的鼓动,紧握拳头,说出正确的台词,「经过今天我已经明白了,与其选择一个控制我的人,真正爱我的人……才能给我真正的幸福。」 他稍作停顿,望向身后的理莎,微笑,牵住了女孩的手。 而后,他回头再次看向亚莱蒂·艾凡西斯,忽视隐隐作疼的胸口,坚定地微笑。 「跟我解除婚约关係吧,亚莱蒂,我选择这个女孩。」 闻言,女孩红了双颊。 她前进了一步站在阴裘·布斯身边,他们两人一同面对眼前的银发少女,亚莱蒂的脸色已经和刚才不同,她紧紧握着拳头,眉头紧拧。 「你说什么……」 「阴裘大人的意思是他已经受够你了!」理莎往前站了一步,气势凌人,「你从来都只想控制他!把他变成你喜欢的样子!所以才不让阴裘大人去做偶像!像你这样的女人没有资格挡在jin的前方!没有资格站在阴裘大人的身边!」 「理莎……」阴裘吃惊地望着勇敢的女孩,露出微笑。 「——还真敢说啊!喂!」 陌生的嗓音突然从旁传来。 他们还来不及找到声音的来源,一个身影俐落地从屋顶上跳下,降落在阴裘·布斯和理莎的身后,女孩才惊慌地回头,她的颈子立刻被掐住,身形瘦小的她从少年身边被一隻大手狠狠扯开,甩了出去,她闷咳一声,背部用力撞上冷硬的砖墙。 「理莎……唔!」 阴裘·布斯刚要赶向女孩,一根手指指在他的额前,他煞住了,定神一看,眼前是个陌生的美型青年,是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另一个男性」。 「你是谁……!」 「我很想现在就揍你两拳,不过这件事不该由我来做。」那银发青年的脸庞因恼怒而微微扭曲,他的视线越过阴裘,笔直地望向银发少女,「说吧!亚莱蒂,我听了都火大了,把你想说的直接说出来,我用暴力确保这些人会闭嘴听你说!」 阴裘·布斯愣愣地瞪大了双眼。 异变。 违逆梦主的存在毫无疑问是异变,梦境的世界里出现了入侵者。儘管没有任何记忆,但这种感觉似乎不是第一次——真正的「她」在这里的机率并非为零。 他猛然回头,只见眼前的银发少女已经抬起头。 那双宝蓝色的星眸凝视着他,有「她」一如既往的淡漠。 「你??」红发少年愣愣地张嘴,「你难道是??」 「——控制你的,是我吗?」 她问,阴裘瞪大了双眼。 「……你爱在梦里流放我、贬低我、反抗我、轮姦我、杀害我,我全都无所谓。」亚莱蒂平静地注视着他,美丽的宝蓝色眼眸散发沉静的威压感,「但是,被妄想佔有、被扭曲,成为不是你的人——这就是你所期望的?」 阴裘·布斯震惊地注视着她,泪水终于淌落眼眶。 「亚??」他的嗓音颤抖得厉害,「亚莱??」 「阴裘大人……?」 被利瑟比压在墙上的女孩刚看见泪流满面的偶像,就见阴裘·布斯向前飞奔出去,方才对理莎的起誓全被拋诸脑后,他抱紧了那银发少女,喘息因激动而急促,泪水像断线的珍珠不断掉落,他的双腿无力地瘫软下来,跪倒在少女的前方。 「亚莱蒂??」那少年紧咬着牙哽咽,「亚莱蒂??!」 理莎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又看向神情平静的少女,一股强烈的违和感涌上。 ——不该是这样子的。 霹哩一声,彷彿是呼应女孩的震惊,墙面出现了裂痕。 「我一直在找你??」阴裘呜咽着说,肩膀颤抖得厉害,「如果你是真的??拜託??让这个梦、永远??永远、不要结束吧??」 他啜泣得几乎说不下去,亚莱蒂轻轻抚上他的头,修长的手指深入他的发丛。 这是怎么回事? 理莎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瞳孔放大。 这是什么闹剧?这还像个偶像的样子吗? 霹哩啪啦的声响持续绽出,地面也迸出裂痕。延着砖纹快速蔓延,窜到墙面,窜上天空,碎石迸裂。女孩的呼吸急促起来,她的身体开始肿胀。 「这是??在搞什么??」她激动地、一字一句缓缓地说,「粉丝与男神的罗曼史呢??我的粉色爱情喜剧呢??这是什么神展开啊??!」 她的身体膨胀得厉害,手脚抽高、面孔扭曲,那头长发也逐渐变短。 「所以我才说了,我是来这里抢人的。」亚莱蒂抬起头,在天地崩裂之中毫不畏惧地迎向眼前的女孩,「这个人——阴裘·布斯,真正的他和你想像的完全不一样,你根本没有正眼看过这个人的什么??都是个大人了,你就放过他吧。」 理莎的脸色一阵扭曲。 她发出崩溃刺耳的尖叫,狼狈地瘫坐在地上。此刻的她已经不再是一个瘦小的女孩,而是一个眼尾有着数条细纹、身材略显丰腴的女人。 「你懂什么??」她的声音与刚才相较成熟了许多,「像你这种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的年轻美少女??到底懂什么大龄剩女的少女心啊!!」 随着她的吶喊,轰的一声,天地炸裂。石铺地砖全被震起,建筑物以极快的速度崩毁扭曲,风暴自天空的裂缝中降临,梦的世界为之坍塌。 「理莎??」阴裘终于回过神来,胡乱擦去脸上的泪水,起身,「糟了??」 他正要抓住亚莱蒂的手,手腕却赫然被一股狠劲的力道握住。 回头,是刚才那个银发碧眼的陌生青年。 「你到底是谁??」 然而,对方只扯开一抹恶劣的嘲笑。 「你对这个梦什么掌控力都没有。」那青年冷酷地说,「你out了。」 青年的话让阴裘瞪大双眼。 不给他一点反抗的机会,那青年用力将他甩到一旁,他踉蹌了几步跌在坍方的砖墙废墟上,匆忙一抬头,只见那青年已经将银发少女拦腰抱起。 「走了!」 「嗯。」 「亚莱蒂???」 一股不妙的感觉升起,阴裘正要起身,少女望向了他。 「抱歉,阴裘。」那少女轻声说,「再等我一下子。」 「亚莱蒂?等等??!」 他尚未理解少女的话,那陌生的银发青年便一跃腾空。在这急遽崩坏的世界里,他抱着她轻巧闪过飞来的碎石,在空中展开了巨大的银白色翅膀。 「等一下!」 终于回过神来的阴裘布斯狼狈爬起身,他仓皇地追了上去,大声呼喊: 「亚莱蒂!你要去哪里!别丢下我……!」 他试图追赶空中的他们,伸长手臂,却只能看着他们越飞越远,碎石砸在他的身上,打瞎了他的一隻眼,他狼狈地跌倒在地板上,抬头仰望,只见银发少女与那青年的身体已经化作一道耀眼的蓝光,衝入天空的裂缝之中,不见踪影。 「亚莱蒂——!!」 他在悲愤与绝望中扯破喉咙大喊,鲜血与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 但是,无论他怎么呼唤,少女再也没回到这个世界。 (待续) ============== 谢谢简版1700珠加更~ 二一八、黑蛇之主 「圣女大人!」 脚步声伴随着侍女焦急的呼唤传来,跪坐在水池边凝视莲花的银发少女慢慢抬起头,纯白的纱巾随着她的动作垂至肩膀,而她望着来者,宝蓝色的美丽眼眸几分空灵。 「快逃吧!三年前被流放的公爵千金她??带着几千人马在城外??!」侍女颤抖着双腿,在少女前方跪下来,「王太子殿下的催眠也已经解开了!皇帝陛下大怒……王太子妃这个身份??是已经保不住了啊!!」 听闻噩耗,少女的神情没有动摇。 她像是从漫长的沉眠中刚刚甦醒,半晌才回过神来,环望四周,并没有理会啜泣的侍女。 「哥哥???」 她开口呼唤,突然,蓝光凭空乍现,银发青年现身在水塘上。 「找到你??哇!!」 那青年还没来得及说完便掉进了水塘里,噗通一声溅起好大的水花,银发的圣女伸手遮挡喷上来的水滴,接着她伸出手,不顾自己可能掉落的危险,将手臂伸入了莲塘。 「噗哈哇!」 青年从水面浮出,抓住少女的手爬上岸,狼狈地喘息。 「下次??挑个好点的地方召唤行不??」他一面咳水一面抗议。 「抱歉。」亚莱蒂说着,望向自己身上的白色圣女服,「这里是哪里???」 「不知道,看起来很像什么光辉教的神殿?」利瑟比四处打量着这纯白又明亮的圆形大殿,石柱上刻着的都是天使的雕像,他蹙眉,「这次又是什么梦?」 「我们是一起进来的,为什么会被分散?」亚莱蒂问。 「唯一的可能性是??进入点刚好在『剧情』上,所以不是主要角色的我被排拒在场景外了。」利瑟比说着,指向一旁呆然的侍女,「喂、你知道些什么?」 侍女没有回答他,只是依旧呆然地望着空气。 「???」 刚才还在焦急高喊的女人如今成为不会动的人偶,亚莱蒂疑惑地歪头。 「看来梦主的意识不在这里??很好。」利瑟比很快明白眼下的状况,「也就是说,现在是我们的自由时间,我先飞去外面看看情况,至少先知道设定才能拟定作战计画。」 亚莱蒂点点头,看着利瑟比展开一对银白的羽翼。 「要是发生了什么事,马上召唤我回来。」利瑟比不放心地叮嘱,「虽然这次你的角色看起来还不错,还是不能大意,知道吗?」 少女点点头,利瑟比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化成蓝光,穿墙离去。 亚莱蒂独自待在纯白的大殿里,觉得似近似远之处传来了一点噪音,像是脚步声,鎧甲碰撞的声音,愤怒的杀声和尖叫,她并不是很确定。 少女起身,观察着她所在的这个神殿。 这里并不是她课本中所读过的典型神殿,神殿的中央有着一圆莲花池,向外,纯白阶梯下的外围大厅是人们跪拜祈祷之处,撑起这球形结构神殿的九根大柱上攀着炽天使们的雕像。与其说是光辉教神殿的结构,倒更像是被列为世界遗產之一、供奉魔王的黑魔教主祭教堂。 亚莱蒂的视线望向莲花池,望向神殿正中央的物品,那是一颗保龄球大小的金球。 光辉教的「太阳」。 「嘶??嘶??」 突然,细小的声音传进耳里,亚莱蒂瞇起眼,声音是从金球处传来的。 「谁?」 她问,却没有人回答,那嘶嘶声仍旧断续传来,亚莱蒂情不自禁朝那里走去,她踏上只有一个脚板宽的细窄长桥,听见自己的心脏怦怦、怦怦地跳动着,桥身随着她的脚步片段被压进水中,随着她的离去又浮起,静謐的池面被激起了阵阵涟漪,平躺水面的莲叶随之荡漾。亚莱蒂走过莲塘,终在那轮黄金太阳前方佇足。 「嘶??」 一条漆黑的蛇沿着托金球的台柱缓缓爬上,缠绕球体,昂头朝着少女嘶吐红信。 亚莱蒂望着那条蛇,心底竟油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情感。 「你是??」她向黑蛇伸出手,「迷路了吗?」 黑蛇睁着圆圆的眼睛,轻柔地磨蹭了少女纤细的手指,她与那条蛇有股莫名的亲暱感,但蛇并没有攀上她的手臂,牠只轻轻蹭了两下。 「你好像玩得很高兴,亚莱蒂·艾凡西斯。」 一道柔软温和的嗓音响起。 亚莱蒂抬起头,就在她看着这条蛇的时候,金球的对面竟毫无预警出现了一个穿黑袍的人影,那人戴着一顶像是黑魔教巫士大祭司的帽子,她看不清楚来者的脸庞,更分辨不出性别。 此时,黑蛇从亚莱蒂身边离开,随着那人伸手触碰太阳,轻盈的黑蛇也顺势缠上他的手臂,溜滑的身体很快环上他的肩颈,随后便安分地趴伏着,像一条漆黑的围巾。 「你是谁?」见来者与黑蛇如此亲密,亚莱蒂问,「你是这梦里的角色吗?」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那人的语速既优雅又慢条斯理,「因为我收到了邀请,所以应邀来这里玩一会儿。」 「邀请?」亚莱蒂眨眨眼,觉得胸口在鼓动,她不能所以地抚上胸口,「我总觉得以前在哪里见过你??」 「当然,我们见过很多次。」对方轻快地回答。 「什么时候?」 「任何时候。」 「在哪里?」 「我不会告诉你。」那人回答肯定,态度却又不失礼貌,看着少女困惑的模样,他微笑,「等你允许自己知道答案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亚莱蒂不能明白地蹙了下眉,但她很快就放弃了关于那人身份的提问。 「你出现在这里,是有什么话想告诉我吗?」 她问,对方再次微笑。 「也许有,也许没有。」他转身,「你知道世间一切,不需要我说。」 「知道什么???」亚莱蒂不解地追问,「你到底是谁?」 「我说了,等你允许自己知道答案的时候,自然会知道,亚莱蒂·艾凡西斯。」那人的视线遥望向大殿的入口,「独处时光该结束了,让我们开始游戏吧。」 至此,亚莱蒂才意识到,那些脚步声和金属碰撞的声音已经很近了。 ——碰! 伴随一声巨响,大殿的门被眾多士兵向两侧撞开,身披重鎧甲的士兵接二连三涌进来,不出几秒便佔领祈祷大殿,团团包围了阶梯上的莲花池。原本一直呆坐原地的侍女突然就像回过神一般,大声惊叫,向后跌进了莲花池里,溅起一阵大水花。 这一切彷彿是被设计好的运镜,随着遮蔽视线的水花落下,一个身材窈窕性感的女人大步走进神殿,她身穿漆黑的洋装,手持法杖,造型看来有如恶魔。 「好久不见了,亚莱蒂·艾凡西斯。」那女人笑得邪魅,「还记得我吗?」 女人的脸庞在她看起来很陌生,却又好像有点似曾相识,亚莱蒂还试图在记忆中思索女人的长相,那身穿祭司黑袍的存在就已走到她身旁。 「记得她吗?」那人问,「三年前被圣女陷害而被抄家、流放国外的公爵千金,得到了黑魔教的神秘力量回来復仇,都立魔法学院普通科二年一班,爱梅兹·贝达。」 那人的话让亚莱蒂瞪大双眼。 是她的同班同学,阴裘·布斯亲卫队的成员之一。 「爱梅兹·贝达??」她不禁唸出了那个名字,这让那女人放声大笑。 「没错!就是贝达!」女人收敛笑声,愤恨地握紧拳头,「就是三年前被你陷害、失去王太子妃身份、家人还全被杀光的公爵第一千金——爱梅兹·贝达啊!」 「这又是什么设定?」亚莱蒂小声问身旁的那人,对方只抿唇一笑。 「从我身边夺走王太子、又杀光我的家人??这三年来我是怎么活过来的!我就让你身歷其境吧!」说着,女人高举法杖,大吼,「烈火的魔王路西法三世、在我等契约的名下,对可鄙之人降下肃清之火——燃烧砲!」 至此,圣女身旁的那人禁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很有趣的创意,可惜没有这个魔王。」 宛如砲弹般的巨型火团朝他们喷射而来,亚莱蒂还来不及回应些什么,就见身旁那个存在轻轻向前一指。 瞬间,他颈子上的黑蛇飞腾出去,迎向火团。 烈焰转瞬间就将那条小小的黑蛇完全吞没,然而下一刻,彷彿是火焰被蛇身引导了一般,火团化为火流,被蛇身牵引绕圆舞动,在两人身边形成烈火的漩涡。 他们站在火漩涡的中心点,既感觉不到烫,也感觉不到痛,亚莱蒂愣愣地看向那人,那人亦温柔地回望向她,她终于看清了祭司帽下的那张脸,这让她震惊地张口。 但,她喊不出名字。 她认得这个人。 明明认得,却遗忘了他的名字。 「哈??哈哈!」烈火之外传来了爱梅兹几近崩溃的笑声,「父亲、母亲、阴裘大人??我终于??终于??为你们復仇了啊??!」 很快,她的笑声转为了号泣,亚莱蒂还隐约听见了利瑟比吶喊的声音,她的视线慢慢从眼前的那人身上转移,投向火漩涡外。利瑟比就在附近,但她没法看到他。 「接你的人已经到了。」彷彿能读懂她的心,那人轻声说,「我该退场了。」 「等等??」亚莱蒂转身拉住他的手,「还会再见吗?」 「那是必然的。」那人又再次压低祭司帽的帽簷,「我也说过了——我会继续等着你,亚莱蒂·艾凡西斯。」 似曾相识的梦境浮现在她的脑海——在落地窗前、白色的咖啡桌边,有个模糊的人影对她说过相同的话,她知道,这就是当时的那个人。 再回神的瞬间,那个人已经消失了。 「亚莱蒂!!!」 她连寻找那人的时间都还没有,利瑟比飞身扑进火海,抱住她向上窜,银白的翅膀一展开,烈火產生的上升气流将他们往上推,再下一瞬间,他们已经离开了梦境。 进入虚空黑暗的时候,亚莱蒂才终于想起原本的目的。 「哥哥、我在那个梦还没??」 「——别傻了!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连露脸都不能、第三魔王在那个梦里的存在简直薄到不行!」利瑟比生气地大吼,「为什么没有召唤我!你答应过我的!」 「我??」 「——说了发生什么都要立刻召唤我!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利瑟比激动地盖过了她的辩解,知道对方在盛怒中,亚莱蒂只能噤声。 她的沉默让利瑟比的愤怒一时无处宣洩,青年只能痛骂一声脏字,转身旋进下一个梦境。 (待续) 二一九、總裁與過氣女明星 他们穿越黑暗,降落在一间高级俱乐部的大厅。 此时,亚莱蒂身上的衣着已经变成鲜艳的桃粉色晚礼服,敞开的前襟露出她深深的乳沟,高衩的裙摆展现诱人的腿根,利瑟比放她下来时因那布料过少的打扮而别开头,却试着没有多说什么,亚莱蒂注意到自己的下腹鼓鼓的,下盘异常沉重,但从她这身暴露打扮回避目光的利瑟比显然没有注意到。 他们向四处张望,并没有任何人对他们突然飞出感到惊讶,大厅内看起来尽是些上流人士,在优雅的古典背景乐中,人人捧着红酒,呆若木鸡。利瑟比给自己化出一身燕尾服融入场合,并初步判断,梦主的意识不在现场。 「说吧。」还没打算进入梦境的世界观,他不放弃地追究上个梦境发生的事,但语气已经比刚才平稳许多,「为什么没有召唤我?」 「我没有遇到危险。」亚莱蒂回答,「有一个带着黑蛇的人保护了我。」 「黑蛇?」亚莱蒂的话让利瑟比的情绪从质疑转为好奇,「不是第三魔王?」 「不是。」 「你确定?魔王在梦里不一定会以原本的姿态显现??」 「那个人给我的感觉不是阴裘。」亚莱蒂摇摇头,却显得有点不确定,「但是我??现在想不起来那个人是什么样子了。」 这话并不是谎言。 明明那一瞬间,她认出了那个人的脸,现在却连长相都想不起来了,就彷彿关于那个人的情报都必须被刻意遗忘一般,她对那个存在感到很困惑。 注意到利瑟比怀疑的视线,亚莱蒂只能把刚才在上一个梦发生的事都尽可能向他说明,听着,银发青年的表情却显得沉重起来。 「除了梦主以外,没有人可以在梦里拥有那种力量。」利瑟比摸着下巴思考,「如果不是梦主自己的意思,也不是第三魔王的本我,那可能??在那个梦里??」至此,他神色凝重地望向少女,「——有你跟我之外的第三者入侵了。」 他的推断让少女愣住了,但说实话,利瑟比自己也毛骨悚然。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魔王级别的存在接触了亚莱蒂,如果不是第三魔王本人,其他还能进入魔王梦境之中的,就只有权能与第三魔王极其接近的存在。 「能做到这种事的??大概是??」 「哦哦哦!」 两人还来不及把问题理清,一阵惊呼便自四周响起。 知道这是梦境开始的预兆,他们向四周张望,果不其然,在场的宾客全都动起来了,他们的目光全部望向了同一处。只见从入口走进来了一对男女,男的身材高大挺拔,身穿笔挺的白色名牌西装,一头红发向后梳成大背头,看起来约莫二十来岁,气势惊人;至于女方,是个身材窈窕出眾的二十后半女性,她浓妆艳抹,穿着性感的露背晚礼服,挽着男方的手进入会场,行动却显得有点羞怯不安。 「是布斯总裁??!」 「今天也是那么迷人!」 「好想嫁给他啊!」 「那个女的是谁啊??」 「布斯总裁和三流过气女明星楠小百合有染是真的吗??」 「这可会成为娱乐版明天的大头条啊!」 「楠小百合??是有东方血统的人?」利瑟比蹙着眉,弯身凑近亚莱蒂,「如何?这个名字你听过吗?这个梦主有留住第三魔王本我的实力吗?」 「我们学校的老师好像有叫这个名字的人??」亚莱蒂试图从记忆中找出情报,摇摇头,「我不了解这个人,不知道。」 利瑟比嘖了一声,叹气。 他大概可以想见自己的妹妹是对他人漠不关心的个性,却没想到严重成这样。 现在回想起来,高中时的自己也是独来独往一匹狼,直到出社会以后才开始好好和别人打交道,明明不是直系血亲,真不知道亚莱蒂·艾凡西斯的性格为什么这么像自己。 「你怎么确定她是梦主?」亚莱蒂四处张望,「我没看见阴裘。」 「多听听npc说话啊,小傻瓜,她旁边那个男的就是。」利瑟比扳着她的脑袋转向那个白西装男人的方向,道,「他的外表已经变得很多了,看来这个梦主满有实力的。」 亚莱蒂睁圆眼睛看着那男人,那男人鼻梁高挺、五官深邃、肩膀宽阔、身材高大,就体格而言有点像奇路斯,和花美男风格的阴裘·布斯完全不相似,眉宇间的冷漠和威压感与其说是阴裘,倒还比较像是父亲生前的样子。 「很讨厌吧?」彷彿读出了她心里所想,利瑟比在她身边伸了伸舌头,嘟囔道,「虽然这么说很噁,不过那个男人生前的气场倒真的很像痴女心目中理想的霸道总裁??如果不提他到底有多渣的话。」 他看了眼亚莱蒂无表情的侧脸,压低声音:「如果会勾起你不愉快的回忆,这个梦我们就不攻略了,反正我也不觉得这个会中奖。」 「没关係。」亚莱蒂平淡地回答,「反正,我对父亲真的没有什么感觉。」 利瑟比沉默地望着她一会儿,叹息。 「算了,这也是主人的影响吧??」银发青年拍了拍她的背,「姑且一试吧,不过这是最后一个了,再没有找到第三魔王的本我,我们就先离开梦的世界。」 「知道了。」亚莱蒂点点头,「我去试试。」 「非到紧要关头不要自揭身分,先遵守梦境的设定,知道吗?」抓住她的手臂,利瑟比不放心地叮嘱,「发挥你所有的演技,把梦里能用的都先用过,懂?」 亚莱蒂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利瑟比这才放开她。 银发少女朝着那对情侣快步走过去,才一迈步她就意识到步行沉重艰难,但她尽可能不慢下脚步,开衩过高的裙摆随走动而飘起,黑色蕾丝内裤和半边圆润的屁股蛋若隐若现,旁边有人吹了声口哨,利瑟比用杀人似的狠瞪让他们识相闭嘴。 「那不是社交界最有名的高级应召女郎亚莱蒂吗?」 「她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又是想高攀布斯总裁吧,真下贱。」 「就那荡妇,肚子里的也不晓得是谁的种??」 眾人的耳语让利瑟比额角暴跳青筋,他咬牙忍下,再次目送少女的背影,这才发现她的腹部鼓鼓的,就像是怀孕了一样,这让利瑟比更加恼火了。 「楠小百合??楠小百合??是吗?」他焦躁地咬着拇指,恶狠狠低语,「敢对我妹做这种设定,你给我记住了,臭婊子??!」 在眾人的流言蜚语中,亚莱蒂快步来到阴裘和楠小百合的前方。认出她,楠小百合的脸色一变,害怕地抱着阴裘的手臂,纤细的身子颤抖得不行,却还是强装出镇定的姿态。至于阴裘,刚才还意气风发的表情在看到亚莱蒂后完全冷了下来。 「你有什么事吗?」男人冷漠地说,「要敢赖说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我可不认,别忘了你跟多少男人睡过,荡妇。」 「孩子???」亚莱蒂不能所以地眨眨眼,看向自己鼓起的腹部,她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在这个世界是孕妇的设定。 一股奇妙的感觉涌了上来,亚莱蒂伸手捧住自己的大肚子。 孩子。 那个传说中会是最强魔导士的孩子、魔皇的磐石的主人——在磐石觉醒以前的十七年间,她一直是被这样教育的,但现在,她对肚子里孩子的身分毫无头绪。 「怎么?」阴裘打断了她的思考,「在想怀孕前你跟多少男人睡过吗?」 闻言,不远处的利瑟比忍耐地握紧拳头,但亚莱蒂只是平静地望向他。 「孩子不是你的。」亚莱蒂下意识地开口。 这个答案让男人稍稍一愣。 「那好。」他扯开一抹轻蔑的笑,「你是来跟我一刀两断的?」 「我是来抢……」 亚莱蒂到嘴边的话突然顿住,她看向身后的利瑟比,后者心里一紧,顺手向侍者拿了杯红酒避开与她视线交会,同时用眼角馀光示意她继续演下去。 没有得到利瑟比的帮助,亚莱蒂犹豫了一下,垂下头。 「怎么?说啊。」见她不语,阴裘更咄咄逼人。 「因为……」亚莱蒂有些不知所措,「因为……肚子是你搞大的。」 「噗——!」 利瑟比直接喷出口里的红酒。 楠小百合和阴裘·布斯傻愣愣地瞪着她,完全不知道亚莱蒂在说些什么。 「你刚刚明明说……」 「孩子的抚养权不是你的。」亚莱蒂为自己刚才第一时间的发言圆谎,捧着肚子,模样看起来有点委屈,「我、来要赡养费……你要为这孩子负起责任……」 「那小女孩!是不是有的没有的肥皂剧看太多了啊……!」利瑟比狼狈地擦拭嘴角的红酒渍,随手把空酒杯放上侍者的托盘,正要气急败坏地上前,却又突然煞住了脚步。 梦主楠小百合正因她的话而愣愣地瞪大双眼。 奏效了。 符合剧情设定的神展开似乎是动摇梦主最有效的方法,虽然难以置信,但楠小百合相信了这是由她梦境所催生的「剧情」,在这场想像力的竞争赛中,只要让梦主无法往下催生出剧情,就能从动摇的梦境结构看出第三魔王对世界的掌握度。 儘管扯蛋,但亚莱蒂其实做得很好。 思及此,利瑟比收回脚步,决定继续静观其变。 「孩子是我的……?」阴裘难以置信地勾起唇角,努力维持眼神的轻蔑,「你怎么就确定了?你可是个应召女郎,别忘了你跟多少个人睡过,怎么一口咬定孩子是我的?」 「我早就做过dna检验了。」见利瑟比没打算阻止她,亚莱蒂越说越有自信,她难过地别开头,「我也不希望这孩子是你这种人的,但报告书摆在眼前,我有什么办法?」 「你说什么?你不希望孩子是我的?」阴裘马上跳进激将法的陷阱,「你是对我的血缘有什么意见吗?我还不想孩子的母亲是你这种荡妇!」 「说我是荡妇,你自己又如何?买了我的身,说过你爱我,现在又和其他女人勾肩搭背。」亚莱蒂瞥了一眼阴裘身旁的楠小百合,又望向阴裘,「你是种猪吗?」 「种……!」 阴裘的脸色因愤怒而扭曲,一阵青、一阵白。 围观的群眾忍不住暗自发笑,楠小百合也脸色铁青地松开了阴裘·布斯的手。而利瑟比勾着嘴角望着眼前景象,无奈的冷汗滑下脸颊。 这小妮子……该不会其实是个演技天才? 在一片压抑的嘲笑声中,楠小百合心寒地后退几步,阴裘立刻回头。 「小百合,听我说……」他急切地试图挽回,却被女伴挥开手。 「还有什么好说的,我……」 突然,楠小百合打住了话。 她摀住嘴,一阵晕眩,阴裘匆忙扶住向前倒下的她,而她跪在地板上,哗啦吐得一地。 「小百合!」 宴会的客人中有几个医生模样的赶了上前,利瑟比瞇起眼,知道梦主的反击开始了。 亚莱蒂·艾凡西斯完全被晾在一边,阴裘焦急地抱着他心爱的楠小百合,对赶来的医生指手画脚,然而,几个医生初步做了诊断,却纷纷露出了笑容。 「恭喜,布斯总裁。」其中一个看起来和善的老医生说,「您的女伴是有喜了。」 「有喜……?」阴裘一愣。 「我?」小百合摀着嘴,震惊地瞪圆了眼。 「我……的孩子……」那有如霸王般冷酷的男人第一次露出了喜悦的笑容,「你的肚子里有我的孩子了……!」 「可是我……哇啊!」 小百合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她被男人打横抱起。 「回家了,好好养身体。」阴裘·布斯的脸孔又恢復原本的冰山,向后冷冷一瞥,「别像某个淫荡的孕妇,挺着大肚子还穿那么暴露在交际圈乱混。」 「可恶……」利瑟比焦急地紧握拳头,「别让他们逃了啊,亚莱蒂……!要是离开这个场景,下个场景你很有可能就在车祸现场或精神病院了……」 似乎成功接收到了他的意念,亚莱蒂也开始行动起来。只见她往前走了几步,绕到阴裘的前方,挡住那两人的去路。 「让开!」阴裘没好气地低喝。 「我肚子也是被你搞大的,你却从来没有这样对我呢。」 亚莱蒂问,远处的利瑟比叹了口气。 「那是地雷句啊,小笨蛋……」 果不其然,阴裘·布斯扯开一抹冷冷的笑。 「我跟你只是逢场作戏,这下你明白了?」他居高临下地瞪视着她,「你的重要性根本没办法跟她比,如果只是想要赡养费,就去找我秘书开价,现在给我让开!」 「逢场作戏?」亚莱蒂的手垂了下来,「跟我只是逢场作戏?」 阴裘哼了一声,绕过亚莱蒂往门口走去,眼看大势已去,利瑟比懊恼地拍了下额。 然而,银发少女却突然旋了脚跟。 「——你那么说,家里的小阴和小裘不就太可怜了吗?」 她突然开口,男人煞住了脚步,被男人拥在怀里的楠小百合也瞪大双眼。 利瑟比抬起头,只见阴裘一脸不明所以地转过身来,眾人的视线也再次集中到亚莱蒂身上,而焦点的少女垂下头,泪眼汪汪,姿态有着令人怜爱的嫵媚。 「小阴今年上小学了,小裘也开始读幼稚园了……至今以来你都全心全意爱着他们,现在却说……和我只是逢场作戏。」亚莱蒂轻声说着,抚着自己的肚皮,「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第三次搞大我的肚子?你的逢场作戏就入戏这么深吗?」 阴裘的脸色全僵了,楠小百合的眼睛瞪得都要凸出来。 利瑟比·艾凡西斯的心中更是彷彿有千万隻草泥马正在奔腾。 这孩子——到底都看了什么样的狗血肥皂剧啊! (待续) ========================= 利瑟比:详细艾凡西斯家的菁英教育到底出了什么毛病,急,在线等 二二十、夢境轉換 一阵静默中,楠小百合完全僵住了。 几公尺外,利瑟比观察着她爬满冷汗的面容。包括阴裘·布斯在内,所有宴会场上的人全是静止的,他们僵在原地,等待下一步的「剧本」——亚莱蒂所引发的超展开成功阻碍了楠小百合潜意识的想像。 虽然真的是扯蛋,但也真的是做得很好。 利瑟比在心底如是评价,看着女人焦虑苍白的脸色,他的嘴角昂起得意的弧度。因为临时给自己添加了孕妇的身份,如今楠小百合不可能拔掉阴裘·布斯喜欢孩子的设定。但如此一来,她可能会用暴力的方式接下亚莱蒂这一招。 数十秒后,宾客又纷纷动起来。 「布斯总裁有孩子……?」 「而且还是三个?!」 「这……不可能啊?再怎么说也太……」 然而接下来的剧情似乎不只打算靠流言蜚语撑场,伴随着人们热烈的低语声,轮子轧轧转动的声响开始在大厅回盪,一些宾客开始东张西望,很快就找到声音的来向,交谈声逐渐转小,一个陌生的女人坐在轮椅上,由女僕慢慢推向大厅中央。女人有着一双狭长的瞇瞇眼,双唇肥厚,脸上生着雀斑,两颊臃肿,是一张普通得甚至可以说有些不起眼的相貌。 「——别听亚莱蒂·艾凡西斯的话,阴裘。」 那新角色宣判得非常突然。 亚莱蒂的目光也集中在那陌生的女人上,她侧头和利瑟比交换了眼神,默不作声,静观其变。而安静下来的宾客们又开始履行npc的职责,纷纷交头接耳: 「那个人该不会是……!」 「她不是重伤昏迷中吗?」 「她就是让布斯总裁性情大变的原因……」 「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种场合???」 新角色和新设定突然被安插进剧情中,亚莱蒂和利瑟比还没从npc的谈话中听明白,就见吃惊的阴裘·布斯放下楠小百合,朝那坐轮椅的女人大步跑去。 「姊姊……」 他的呼喊让亚莱蒂瞪大双眼。 「姊姊……瑟裘!」只见身穿西装的总裁大步跑向女人,在轮椅前停下脚步,他稍喘着气,缓缓弯下身凝视女人,颤抖的手抚摸她的脸庞,「姊姊……你可终于醒过来了……!」 「弟弟……」那女人的嗓音沙哑又平板,「今天在这里,我要为了你的幸福把实话说出来,为了布斯家的未来,你一定要选择正确的女人。」 闻言,利瑟比嘖了一声。新的角色连一丁点姐弟重逢的开场白都没有,才刚登场就急着说明,想必梦主是已经急坏了。他旋过脚跟,往亚莱蒂的方向走去。 「什么意思……?」阴裘稍稍瞪大了眼。 「七年前,把我推下楼,让我半身不遂变成植物人的——就是亚莱蒂·艾凡西斯。」 女人的吐实让在场的人全都倒抽一口气。 阴裘·布斯一愣,回头望向眼神冷漠的亚莱蒂,又很快看向女人。 「怎么可能……但是……她可是我三个孩子的妈啊!」 「她为了生下布斯集团的继承人,三番两次给你下药,你难道不知道吗?」女人的嗓音转为哽咽,声泪俱下,「因为我无意间知道了她的阴谋,就被她恶意推下楼,摔成重伤,要不是我及时恢復意识赶来这里,你接下来的日子可该怎么办……!」 至此,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银发少女的身上。 阴裘·布斯也愤怒地凝视着她,站起身,手却还贴在那据称是他姐姐的女人脸庞上。 此时,利瑟比已经穿越人群来到她身边,与亚莱蒂保持半隻手臂的距离。 「梦主出危险的招了,我们随时做好离开的准备。」 亚莱蒂并没有回应,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那被设定为瑟裘·布斯的女人,而后,她转过头,锐利的眼眸狠狠在楠小百合身上剜了一刀,这让后者吓得肩膀一颤。 「你……!瞪什么!」眼见那蛇蝎女人不仅伤害自己的至亲,竟还敢威胁自己深爱的女人,阴裘怒不可遏,大声命令,「保全!把她抓起来!」 此话一出,四、五个黑衣人突然从角落衝上来,朝亚莱蒂·艾凡西斯跑去。 「哥哥,挡住他们。」 「啥?」 利瑟比才刚回过神来,就见亚莱蒂毫无畏惧地向前迈步,他嘖了一声,先一步衝出去,揍倒两个离少女最近的黑衣人,又接着挡开侧边衝上来的保全,为少女开出一条笔直的道路。 楠小百合震惊地瞪大双眼,她终于发现利瑟比的存在,那银发青年没有一点开场白,不由分说就站在亚莱蒂那一方,甚至没有与剧情產生任何互动。 不对。 这次的梦有问题。 楠小百合看着那不应该存在于梦境中的银发青年,又看向朝阴裘·布斯走去的银发少女,不祥预感油然而生,她赶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然而,在她来得及赶到男主角身边前,亚莱蒂已经来到阴裘的前方。 「……那是谁?」瞥了眼轻易把一干保全撂倒的利瑟比,又睨向亚莱蒂,阴裘的眼神充满憎恶,「竟然找打手来宴会,你终于是疯了吗?亚莱蒂·艾凡西斯!」 「疯的是我吗?」亚莱蒂的目光冷若寒冰,她居高临下地瞪视那个轮椅上的女人,视线缓缓移回阴裘身上,「这个人,在你看起来是瑟裘的样子?」 「什……!」 阴裘一愣,正跑向阴裘的楠小百合也震惊地煞住脚步。 「你是在说我分辨不出自己的亲生姊姊吗?」 「如果她真的是你的双胞胎姊姊,长相会是那个样子吗?」亚莱蒂立即反驳,阴裘立刻闭上嘴,不远处的楠小百合也瞪大了双眼。 「瑟裘不是……不是双胞胎……」阴裘试图反驳,声音却逐渐转小,他紧蹙着眉,眼神看起来相当混乱,「她是我的义姐,长得不像是理所、当然……」 「瑟裘是跟了你生活十七年的双胞胎姐姐、你连这个都不记得了吗!」亚莱蒂严厉地打断了他的反驳,阴裘的肩膀颤了一下,愣住了。 击倒又一名保全的利瑟比回头看见脸色死白的楠小百合,咧开一抹得意的笑。 梦主就要被将死了。 拥有魅惑魔力的瑟裘·布斯无疑是每个女人心目中最大的假想敌,她之所以没有位列恶女之席,纯粹因为她是第一男主角的双胞胎血亲。梦主既想借用她强而有力的身份,又不愿意被她过人的美貌压倒——这成为了楠小百合最大的逻辑败笔。 慢慢地,阴裘·布斯的手从那个陌生新角色的脸庞抽离了。 他紧握着拳头,脸色铁青,冷汗佈满脸庞,他的焦虑全被利瑟比看在眼底,这让那圣鸟的化身冷冷瞇起双眼。 梦境的结构已经开始扭曲了。 宴会厅华美的柱子有几根化成学校的樑柱,盛装打扮的宾客之中甚至开始出现几个学生,包围利瑟比的保全停下了动作,阴裘·布斯的身材也似乎不再那么高大挺拔,原本削尖的俊脸多了几分少年的稚气——现实与梦境正在融合。 到这一地步还无法对梦主做出任何干预,别说是本我,他已经连碎片都不是了。 「我??」只见那红发青年脸色惨白,「我的??姊姊……」 胸口隐隐作疼,他不明所以地看向眼前的银发少女。 随着「姊姊」这个单词带来的印象在他的脑海中越来越强烈,另一个身影也在他心中缓缓成形,一个清冷孤高的影子,有着一双不曾动摇的眼睛,那是他即使拥有了全世界,也无法得到的一个女人。 「唔??!」阴裘的脑袋一阵刺痛,按住发疼的太阳穴。 「在受了伤昏迷的是你,寸步不离守在你身边的是瑟裘,就算失踪了,她一定也没有忘记过你。」眼前的亚莱蒂·艾凡西斯继续说下去,「你要取悦哪个女人都无所谓,就只有你的姊姊瑟裘——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该遗忘她。」 红发男人愣愣地瞪大双眼。 「我??」 「——阴裘!」 一瞬间,阴裘·布斯眼底燃起的光芒,随着楠小百合的吶喊而消失了。 女人大步奔向阴裘·布斯,扑进他的怀里。她喘着气,颤抖的双手死揣那红发青年的衣襬,泪水就像断线的珍珠不断抖落。 「小百合……」 「嘖……那梦主!」 既已知道这里的阴裘·布斯毫无力量,再待下去也无济于事,利瑟比正打算赶往亚莱蒂身边,就在此时,一个拳头从侧边挥来,反应过来的他及时闪躲,拳面擦过脸颊,他定神一看,只见包围自己的保全已经变成了一些不良少年模样的学生。 梦境竟没有歷经崩坏,直接转换了。 雍容华贵的大理石柱成为单调的水泥圆柱,绅士淑女们也成为一个个穿制服的学生,宴会厅已不復存,这里是他曾经熟悉的母校——都立魔法学院,而他们正站在学校的食堂。 他连忙回头看向亚莱蒂,只见那少女站在食堂中央,穿着一身学生服,手里端着餐盘,她显然也突然意识到了这大规模的景象变化,她一愣,手里的餐盘掉落在地,绿茶洒了一地,那一瞬间,食堂里的学生突然全部站了起来。 「冰沙婊!」 只听见一个学生崩溃地吼叫。 「是谁让你来食堂的!」 「丧尽天良!」 「做军火的恶魔!」 「什么冰山女王啊??」 「竟敢把阴裘大人……竟敢把阴裘大人……!」 「教训她!」 「执行正义!执行正义!」 越来越多人朝她走去,亚莱蒂下意识退后几步,下盘的沉重让她低下头,下腹的凸起并没有消下,肚里的孩子没有因为场景转换而消失。她心里一紧,双手护着肚子,四处转头寻找任何能自卫的物品。利瑟比立刻甩开不良少年朝她奔去。 「亚莱蒂!准备跑了!」他大叫。 「哥哥??!」 亚莱蒂伸出手臂,却在此时,从后方靠近的一个学生用力将她推倒在地,亚莱蒂护着肚子狠狠撞在地板上,嘲笑与哄笑声响彻了全场,几个男学生訕笑着从后方掀起她的裙子拍照,也有几个女学生朝她走来,将冰块和饮料从她头上直接倒下。 「混帐!!」 这一幕让利瑟比几乎失去了理智,他厉声怒吼,用力撞开围绕在少女身旁的人群,焦急地扶着亚莱蒂坐起,而那湿淋淋的银发少女颤抖地抬头望向利瑟比,右眼佈满了异样的血丝。 利瑟比瞪大了双眼。 「这是怎么回事??」 这样毫无逻辑可言的展开是梦的一部分? 剧情、人物设定、铺陈全都捨弃了……这些学生甚至没有理由就开始攻击亚莱蒂,这也算是梦境?他将少女紧抱在怀里,转头环望向人群,只见有些学生起身离开,有些学生站在外围当作遮蔽老师耳目的人墙,有些学生正拿着手机录影,霸凌者不多,围观者叫好,大量旁观者视而不见,这种景象他以前曾经见过——这真实得不像是梦。 围绕他们的人群仿佛利瑟比不存在似的,继续将食物和饮料砸向她,银发青年展开透明的屏障为她挡掉,却见亚莱蒂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襟,发出细微的痛苦呜咽。 「亚莱蒂???」 他试着呼唤,但亚莱蒂无法回答他。她紧按着腹部和右眼,脸庞因痛苦而扭曲。 「——我没有错!」 楠小百合的高声宣告突然传来,利瑟比抬起头,只见食堂二楼走廊的玻璃围墙边,身穿套装的楠小百合正紧紧拉着少年阴裘·布斯的手。 「我不是对学生使用诅咒魔法!是对一个心狠手辣的恶魔!」小百合指向楼下被群眾围绕的少女,大声宣告,「她那样伤害过阴裘!我一定要让她尝到相同的痛苦!反正她家是做军火的!就算不小心死了我也是为世界做了一件好事!」 「军火」两字令利瑟比愣住了。 这不是梦境。 不仅仅只是梦境。 ——这是真实记忆中的某个场景。 楼下了学生们开始为楠小百合的演说鼓掌叫好,从他们口中冒出无数对艾凡西斯家不堪入耳的言论,利瑟比的脸色随着那些言论越来越铁青。 「小百合老师!」 「这是小百合老师的功劳!」 「谢谢亲卫队顾问!」 「杀了艾凡西斯这毒女!!」 「我们必须伸张正义!」 「为小百合老师欢呼!!」 眾多学生的声援让女人露出了安慰的微笑,她双眼湿润,哽咽了一声,回头望向一旁身穿学生制服的阴裘·布斯,后者也回望向她,阴裘的双眼也含着感动的泪水。 「老师,你是为了我……」 「是啊,阴裘,我都是为了你……」女人怜爱地靠近身旁的少年,抽出魔杖指向楼下的银发少女,「让这一切结束,我们幸福地生活吧。」 她低下头,吻下少年双唇的瞬间,魔法石闪烁出光亮。 剎那,轰鸣巨响。 利瑟比的视野被染红了。 亚莱蒂·艾凡西斯的身躯在他们接吻的瞬间爆炸了,鲜血从少女的右眼和腹部喷出来,脏器洒了一地,烂掉的眼球在地面不堪地滚了几圈,防护罩内一片血红。 他看着倒进自己怀里的少女,耳鸣嗡地响起,隔绝了外界的快门声和笑声。 这是假的。 这一定是假的,他那濒临崩溃的理智用细小的声音说着。 如果是真的,生前那天他来绑架亚莱蒂的时候,她就不会还好端端地站在那里了。这只是梦,对,这只是梦而已,是经过第三魔王力量增幅后的心灵诅咒魔法,而这种程度的伤害是没办法损及创世的魔皇其灵魂的。 他颤抖的手抚向少女的脸庞,就在此时,亚莱蒂的左眼球转向了他。 「亚……」 霎时间,白色的光纹宛若藤蔓遍佈她的全身,化为了坚韧的锁链,随着锁链碎裂的清脆声响,内脏与鲜血化为黑暗散去,空洞的眼窝被黑暗填满,随即又化成新的眼珠。恢復意识的亚莱蒂慢慢起身,她错愕地眨眨眼,低下头,肚里的孩子还留着。 但这一幕却让楠小百合倒抽了一口气。 「阴裘的……守护魔法……」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身旁的红发少年,「为什么……怎么会……阴裘明明……都已经是我的了……!」 「我的魔法……」阴裘也愕然地张开嘴,「在守护小百合以外的女人……?」 「不!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女人崩溃地大吼,「阴裘是我的啊!是我??」 咻——咚! 楠小百合的话没能说完,一股力道让她撞向了墙。 她颤抖地回过头,只见一根手臂般粗的黑针刺穿了她的肩膀,将她整条右臂钉死在墙面,血流不止。女人抽了口气,震惊地望向楼下,只见那个陌生的银发男人展开的防护罩就如海胆般放射出坚韧的黑刺,离得最近的三名学生已在瞬间被刺成了马蜂窝。 訕笑完全停止了,几个学生的手机掉在地板上。 亚莱蒂愣愣地看向周遭的人群,防护罩消失了,她注意到利瑟比的身体在颤抖,刚抬起头,就看见利瑟比撑着膝盖,慢慢站起身。 「哥……」 亚莱蒂想呼唤他,却收了声,利瑟比·艾凡西斯此刻的脸无比狰狞扭曲。 简直像极了——盛怒中的奥里洛·艾凡西斯。 「我要杀了她??」他的嗓音气得颤抖,「杀了这个臭婊子??!」 「算了,哥哥。」 「——你闭嘴!」 利瑟比厉声吼了她。 他起身的剎那,,巨大的翅膀从背后展开,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蓝光以他为圆心绽放出来,狂风绕着他吹起,形成一股惊人的气流。 「这是什么??!」 「怪、怪物啊!」 「快逃!」 食堂里的学生纷纷逃窜,在阴裘和楠小百合震惊的注视下,利瑟比凭空划出一道发光的直线,就像空间被扭曲了一般,那条直线越来越粗,成为一道长方形的次元裂缝,而圣鸟的化身从中抽出一把长长的锯刀,瞪视着女人的目光满溢愤怒。 亚莱蒂瞪大了双眼。 一瞬间,利瑟比的身影彷彿与父亲重合了。 「诉请!」只听见他大喝,「在创世的魔皇名下??」 「——命令!」 他还没做完咏唱,后方的亚莱蒂突然开口。 周遭的蓝光瞬即消失,利瑟比瞪大了眼。 「亚莱蒂!你做什??」 「——向所有诉请魔皇力量的灵魂,关闭这个梦境!」 利瑟比还未反驳完,少女就已给出详细的指令,圣鸟的躯体不受控制地化作蓝光飞射出去,在触及最高点的瞬间爆炸,化为无数光点四射出去,光点所触及之处,景物和人类迅速被融蚀成黑暗,霎时之间,尖叫四起,人们抱头鼠窜,景象宛若人间炼狱。 「啊啊啊啊啊啊——!」 楠小百合看着自己被侵蚀成黑色沙粉的手臂,惊声尖叫。 「小百合老师!」 阴裘才刚出声,脑袋就在下一刻被飞来的光点轰掉,失去了头的身体从颈部开始化为黑暗。看见这一幕的楠小百合恐惧地大叫,她大力扯着自己被钉住的手臂,奋力挣扎,然而无论她如何哭喊,黑暗已从手臂侵蚀了她整个半身。 「不要!不要??!」她看着自己逐渐风化消失的身体,泪水滑落两颊,「这可是我的梦啊!我就只剩下这个了啊??!不要啊——!」 轰的一声,彷彿暴走的大火,整个空间都被黑暗吞噬了。学校的食堂、桌椅、被刺成马蜂窝的学生,少年阴裘·布斯和魔法科女教师楠小百合,以及看热闹的男男女女,全都在无法抵抗的巨大力量下化成黑暗。 黑暗之中,唯有亚莱蒂·艾凡西斯独坐着。 她捧着自己鼓胀的腹部,看见蓝光从她的腹中慢慢漂浮而出,她的下腹也随之消下,而那耀眼的蓝光在她身边徘徊了一会儿,便飞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有种熟悉的感觉。 亚莱蒂目送那道光离去,突然感觉胸口有种鼓动。 就在她试图理清思绪的当下,化作蓝光的圣鸟又回到他身边,成为了利瑟比的型态,他踉蹌几步跪倒在亚莱蒂的前方,疲累地垂下头。 「哥哥??」 她试图搀扶他,利瑟比向前一倾,倒在她的腿上。 少女白嫩的大腿软绵绵的,温柔的触感让青年红了双颊,他知道自己起了不该有的淫慾,知道不可以对手足存有妄念,但此刻的他却疲累得不想移开。 原来她在学校受过那样的对待。 被同学霸凌、被老师诅咒、被嘲笑、被围观??利瑟比已经不太记得自己刚刚刺穿的那几个学生的脸了,但他隐约还记得,高中为黑道跑腿贩毒的那段日子里,自己也曾用这样的方式对待过那些弱者。 从来没想过,原来重要的人受到这种对待,会是这种感觉。 思及此,利瑟比叹了口气,将脸埋入少女柔软的大腿。 亚莱蒂没有挥开他,只是轻轻抚摸着他的发,他知道她的无动于衷或是因为家庭教育、或是因为魔皇的特性而造成的,这让他感到有点不甘心。 这样不就跟追求亚莱蒂的那些垃圾小鬼一个样了吗?这还怎么做哥哥的榜样?他在心底斥责着自己,却眷恋地更贴紧了她的腿根。 「哥哥??没事?」 亚莱蒂轻声问,利瑟比闭上了眼睛。 「没事,让我充充电吧??」他闷闷地回答。 少女没有回话,只是轻轻揽着他。他在她腿上挪了个舒服的姿势,视线往上抬的时候看见了她丰满的双乳,于是他下意识避开了视线。 从前的他可是纵横情场的高手,凭着一张顏值颇高的脸蛋在av界混得风生水起,从汁男当到男优、再从男优成为副导,多少秀色可餐的女优都曾与他共度良宵,一开始也觉得亚莱蒂不过是个发育比较好的小妮子,可偏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存在如此牵动他的心魂,这让他无法原谅自己。 那可是他的妹妹。 撇去这点不提,她还是创世的魔皇,他的主人。 更重要的是,他都已经死了。 道德感和理智慢慢让利瑟比神智清醒,他慢慢坐起身,知道自己约莫是在关闭梦境时被第三魔王的力量影响才会兴起淫慾,这让他更感懊恼。 「我还真是不成熟的圣鸟??」他叹了口气,低下头,「抱歉,我失控了。」 「嗯。」 亚莱蒂点点头,并没有苛责,也没有多说什么。 利瑟比抿了抿唇,犹豫了半晌,决定不追问刚才的梦境。 「??那个第三魔王的碎片,已经连记忆和人格都被摧毁了,可见那个梦主的慾望有多强。」他转移话题,头疼地扶着脑袋,叹道,「而你竟然可以无视梦主的意志,强制关闭她的梦境??真不愧是创世魔皇的力量。」 「阴裘直到最后也没有认出我??」 「我说了,因为他的记忆和人格被摧毁了。」利瑟比仰头叹息,「我之前去过的梦里也有几个是像那样的,这表示他的自我八成很快就会消失了。」 「消失??」亚莱蒂抬头望向利瑟比,「消失了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魔王本身是不死的,所以不管自我存不存在,他的本我一定都会继续存在于意识世界的某处。」至此,利瑟比稍稍停顿,脸色暗了些,「只不过,在现实世界中的话——他就不会再是你以前认识的那个人了。」 亚莱蒂垂着头没有说话,沉默在两人之间漫开,利瑟比盯着虚无的黑暗,蹙眉。 「回去吧。」半晌,他终于说,「我想我知道找到第三魔王本我的捷径了。」 「有捷径吗?」 「有,虽然并不是特别好的方法。」青年抿了抿唇,「你之前说的『带黑蛇的人』让我很在意,再加上刚刚的梦??」他一顿,瞥了眼少女,继续说下去,「反正,虽然只是推测,但是说不定??第二魔王也来到这里了。」 「第二魔王?」亚莱蒂低头思考了几秒,「瑟裘吗?」 「对,他们是双胞胎,特性上可以共享权能。」利瑟比懊恼地抓了抓头,「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到谁还能在别人的梦里使出这种力量了??」 「可是??」少女思考着,低头,「我总觉得??之前看到的那张脸不是瑟裘??」 「在意识的世界,魔王可以有很多身体、很多张不同的脸。」利瑟比说道,「总之,我先让你醒过来,你在现实世界找找看第二魔王,我从意识的世界找,只要能带她到梦的世界,双胞胎的她一定能轻松找到第三魔王的本我。」 想起瑟裘现在还在失踪中的事实,亚莱蒂儘管不太确定,仍然点点头。 「很好!」利瑟比双手环抱在胸前,语气变得严厉,「下次只要你一进入梦里就要马上召唤我,记得,一定要是马上啊!」 「好??」 「大声点!说你发誓!」 「好、我发誓!」亚莱蒂努力提高音量,这才让利瑟比勉强满意。 (待续) ============================= 简版留言数突破一千了 这个週三就来加更一波致谢吧! 多亏有大家支持我才能不弃坑,继续写到现在,目前还是第一次写这么长的文呢~ 今后也请大家多多指教了d(owo)b 二二一、偶像回歸 深夜,艾凡西斯大宅的地下室。 碰咚的碰撞声让墙角的女人赫然抬起头,她凝神一看,发现房间正中央那张电脑桌前的红发少女已经倒了下去,她的侧脸撞在键盘上,殷红的鼻血汩汩流出。 「瑟裘小姐?」女人赶忙起身呼唤,「瑟裘小姐?」 红发少女没有回答他,双眼紧闭着。女人来到他身边量测鼻息,儘管微弱,但少女还在呼吸,这让她稍稍松了口气。 「终于睡着了??」她的视线望向桌上只喝了一半的水杯,「看来兴奋剂也没有用了,是身体的自救本能吧。」 少女已经连续十来天没有睡眠,她的肉体早已超出负荷。 女人移开键盘、摊开毯子给少女披上,接着拿起手机,拨了通电话。 「陛??」 「——等很久了!瑟裘终于睡着了吧?」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才刚要开口,就立刻被另一头的欢呼给打断。女人看了眼天花板角落的监视器,无奈地摇摇头,苦笑。 「陛下英明。」她如实回报,「兴奋剂的用量已经超过一般的二十倍,她还是睡着了,如果不连续睡至少一天以上,她的身体机能是无法修復的。」 「没问题没问题,我的小亚那么聪明,二十四小时应该就够她通关了。」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开心地说,「好期待实况啊!到底能不能开成直播呢?」 「这个??」女人苦笑,「毕竟那是充满风险的世界??」 「没事,剩下就交给我吧。天亮前记得把瑟裘送回家哦,她对我们已经没什么用了。」威斯林格的嗓音笑意盈盈,「你也去好好休息吧!贝利士!」 「是,谨遵吩咐。」 掛掉电话,女人疲倦地揉了揉双眼。 为了监视瑟裘的情况,她也已经三天没有睡觉了。仅管灵魂是恶魔,却也无法抹煞人类的肉体会因此疲倦的事实。倦意涌了上来,女人疲累地打了个呵欠。 「竟然能够撑上十几天??真是不简单。」她走向房门口,为房内的少女关掉了灯,「该说不愧是魔王呢??或是,不愧是当姊姊的人呢??」 支撑她至今的究竟是魔王永垂不朽的精神力,又或是那拼死也要拯救弟弟的决心,贝利士尚不能明白,但这数週来,瑟裘的表现的确让他无比佩服。 「想出这种恶趣味的关卡,陛下真是腹黑到了极点??」久违地踏出那间房,贝利士伸了个懒腰,「我绝对不想惹到他??哦?」 眼前的景象让她驻足。 在楼梯的尽头,穿着睡衣的银发男人抓着抱枕站在那里,面露微笑。 「梅菲??」 女人笑逐顏开,朝男人奔过去,男人也张开双臂,两人在黑暗中紧紧拥抱。 「辛苦了,小贝??嗯。」 男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女人亲暱的吻堵上,他的眼神柔和起来,回应了女人的吻,那并不是热情的激吻,而仅仅是唇瓣与唇瓣的贴合廝磨。 智魔没有对性的慾望,但有对情感的需求。 「你特地来迎接我?」女人笑着问,又在男人颊上啄下一个吻,「真可爱。」 「你明明在家,却好多天没看到你,我有点寂寞。」男人温柔又诚实地回答,「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已经等不及了。」 「呵??我们的秘书长这么可爱,国联的那些傢伙知道吗?」女人宠溺地笑了起来,牵起男人的手,「我们上去吧,梅菲,让我先换个肉体再来陪你,这个肉体现在需要睡眠了??呼啊??」 她又打了个呵欠,男人微笑起来,跟上她的步伐。 「真的辛苦你了,小贝。」他柔声说,「在第三魔王觉醒前??好好休息吧。」 * 亚莱蒂·艾凡西斯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她睁着迷濛的双眼四处张望,她正睡在自己房间松软的床上,闹鐘再五分鐘才会响,门外已经传来阵阵食物的香味。转头,莉莉丝恰好在此时推开了她的房门。 「汪!」 大白熊犬撒娇地扑上床讨摸,亚莱蒂也弯身抚摸牠的毛肚皮,或许是因为失眠过久后睡了场难得的好觉,她觉得心情很好,精神也好多了。 她按掉闹鐘,抱着大白熊犬下床。 刚走出房门,就看见奇路斯穿着校服,坐在玄关穿鞋。 「亚莱蒂大人,早安!」见她醒来,少年笑着问候,「今天终于要復课了!」 「嗯。」少女抱着狗倚在墙上,微笑,「你好像很高兴。」 「唔??其实没有。」奇路斯苦笑着搔搔脸颊,「我想早点去学务处问问有没有拿奖学金转调普通科的方式,因为我的魔法石已经不能用了??三颗都是??」 「废物是不可能拿到奖学金的!」 毕斯帝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奇路斯沮丧地垂下头。 「先去问了再说。」亚莱蒂轻声安慰,「就算真的被退学,在家也能见面。」 闻言,奇路斯的嘴角终于又牵起了弧度。 「我会努力的??!为了能继续和亚莱蒂大人在一起??!」他说着,拿起书包,「那么,我得先出门赶公车了,等一下在学校再见。」 「嗯。」 挥别了奇路斯,毕斯帝也恰好端着两盘早餐出来。 「先去盥洗吧。」他说,「等一下吃完早餐我载你上学!」 亚莱蒂点点头,看着毕斯帝掠过自己身边,将两盘早餐端上餐桌。而她站在原地注视着他的背影,总觉得比起平时的早晨,好像少了点什么。 * 睽违了数週,学生们再度回到学校。 有人心情轻快,有人心情沉重。和姐妹们许久未见的女学生忙着在校门口自拍,也有男学生互相拍肩拥抱,庆祝彼此都平安度过了首都疫病期。 毕斯帝今天依旧在校门口放她下车。 「今天有空我会去找你。」毕斯帝说,「不过我和那群小弟很久没见了,听说有好几个人被变成奇路斯的上级眷族,我大概会花很多时间整顿。」 「没关係,有空再来就行了。」亚莱蒂说着,将安全帽还给他。 「如果有人再找你麻烦,随时call我。」毕斯帝不放心地说,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别忘了,这是我们被停学以后第一次回来上学,再小心都不为过。」 「知道了。」 亚莱蒂的回答让他不太放心,但毕斯帝没有多说什么,一拧油门,机车往停车场的方向呼啸离开了。亚莱蒂站在原地目送他远去,她回头,来来往往的学生形形色色,各自忙着各自的事,几乎没有人看她一眼。 和几个星期前一举一动都要被人议论纷纷的日子比起来,显得清净多了。这让她再度体认到,在楠小百合梦中经歷的那些已经是来自过去的幻想。 但是,总觉得有种违和感。 「亚莱蒂。」 温柔的呼唤从旁传来,亚莱蒂停下脚步,所有不安在听到那个声音后便烟消云散,她转身,日夜思念的身影就站在自己的眼前。 乔托·迪欧。 他看起来比那天的精神要好得多,脸上掛着一贯温柔的微笑。亚莱蒂向他跑去,乔托亦在原地等待,待驻足之时,终于,他们又站在彼此的面前。 百感交集,亚莱蒂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过得还好吗?」乔托先打破了沉默。 亚莱蒂用力点点头,又问,「你呢?」 看着这样的她,乔托笑了,道:「我好多了。」 那笑容让亚莱蒂稍稍安下心,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乔托似乎已经不再是几天前那个抑鬱烦闷的他了,她刚想说什么,就见乔托向她低头。 「那天说话有点过分,我向你道歉。」他慎重地说,「因为有很多烦心的事情,我不小心就把气出在你身上??真的很抱歉。」 「我没有生气。」亚莱蒂摇摇头,「比起来,我比较担心你有什么烦恼。」 「我已经没事了。」乔托温柔地笑了,「让你担心了,抱歉。」 他没有说那天他想说的话是什么,亚莱蒂也不打算追问,乔托恢復精神比什么都重要,剩下的,等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对她说出口。 他们两人并肩走进校舍,偶然聊起上次的祈福庆典,乔托说,他和家人都一起去了,在祭典上玩得很开心,也遇见了很多同学。 「光辉教还有很多这样的庆典。」他笑着说,「下次约会我带你去看。」 亚莱蒂点点头,听见自己的心脏怦怦乱跳。 早晨短暂的相聚很快面临离别,在魔法科和普通科教室的分岔口,他们停下脚步。 「说到这个,我们下次约会??你什么时候有空?」乔托问,双颊泛起微红,「毕竟我们都约好要了解彼此,我在想??总要各自拨点时间来约会?」 「我什么时候都可以。」亚莱蒂回答得快速。 「那??」乔托抿抿唇,脸显得更红了,「今天晚上?」 「可以。」 亚莱蒂不假思索地回答,就算原本不可以,她也绝对会为乔托腾出时间。她的回答让乔托又笑起来,笑容就像阳光那般灿烂温暖。 「那放学后,我去你们班门口等你。」他柔声说,「要记得哦。」 知道那是告别的信号,亚莱蒂有点不捨地皱眉,似乎读出她的心思,乔托伸出手,轻轻捏了她的小脸,拇指将亚莱蒂的嘴角往上推。 「我喜欢你笑的样子。」他说,「通常这种时候,我会选择期待地微笑哦。」 少年的话让她勾起了浅浅的微笑。 「我很期待。」她轻声回答,贴紧了乔托的手。 两人简单告别后就离开了,乔托回到魔法科,亚莱蒂则走向普通科的教室。教室里一如以往吵闹,似乎是多亏了先前的梦境冒险,亚莱蒂终于认出几个自己的同班同学,爱梅兹和莉娜贝尔,她们两人正坐在位子上,高声谈论她们的梦。 「王太子殿下和圣女??呀!真是太棒了!」莉娜贝尔陶醉地说,「虽然到高潮情节的时候有点神展开,但是前面的h就够我配五碗饭了!」 「喂喂、什么时代了?穿成恶役千金才是王道好吗?」爱梅兹笑着反驳,「特别是在復仇完成之后和王太子的h??啊嘶??那够我配十碗饭!」 「欸——恶役千金主角是邪道啦!」 「邪你个头!圣女主角才是老派!」 那两人笑闹成一团,亚莱蒂听过就算了。她来到自己的座位上,桌面很乾净,椅子上也没有放满图钉,看来几週以前无聊的霸凌举动已经完全消失了。 她才刚放下书包,还没坐下,外头便传来一阵群眾的尖叫。 「什么?怎么了?」班上有男同学率先跳起来。 「发生什么事?」 学生们鱼贯衝出教室跑到走廊,突然之间,有个女学生用飞快的速度奔过走廊,扯开嗓门大声呼告:「阴裘大人回来了!阴裘大人回来了!!!」 消息一出,几乎所有人都从座位上站起来,亚莱蒂也愣住了。 「阴裘大人?!」 「真的假的?!」 「他没事了吗?」 「我之前听说他已经变植物人了耶!」 「奇蹟啊!」 「快!快去凑热闹!」 同学们接二连三衝到走廊上,摩肩接踵挤在阳台边看下方的中庭,亚莱蒂也走出教室,她踮着脚尖在几个同学的背后张望,果不其然,透过无数脑袋的隙缝间,她看见了中庭那个熟悉的红发少年。 「阴裘大人~~~~~!」 「阴裘大人啊!!」 爱梅兹和莉娜贝尔首先哭了出声,转身直接往楼下跑。过不了多久,大量的亲卫队成员就宛若出巢的蜂群从各大校舍里涌出,飞奔向红发少年。 阴裘·布斯的无伤回归让整个校园陷入了不小的暴动,甚至还有大学部和国中部的女学生跑来,校方很快就广播要学生全部回到教室,可惜成效不彰。 亚莱蒂·艾凡西斯也在擅自下楼的人群之中。 她不知道阴裘是怎么醒来的,直到昨天为止,阴裘的脸上都还是遍布伤疤。亚莱蒂奔下楼梯,却在弯过转角时撞上结实的胸膛,她差点跌倒,对方慌慌张张地接住了她,她定神一看,与她相撞的正是奇路斯·克里尼斯。 「亚莱蒂大人?」看清自己相撞的对象,奇路斯也一脸意外,「我、我正要去找你??阴裘他是为什么突然醒过来了?」 「不知道。」亚莱蒂说,「我们走,直接问本人。」 「好、好的??!」 他们两人一起跑出校舍,一个亚麻色捲发的雀斑少女恰好在此时挣出激动的亲卫队人群,看见他们两人,那少女大力挥手。 「奇路斯大人!亚莱蒂!」 亚莱蒂认出来,那是疫病期间在食堂见过的女孩。 之前她被触手穿过腹部的伤看来已经好了。 「妮塔!」奇路斯领着亚莱蒂向自己的眷族跑去,「怎么样?昨天在顾阴裘的时候有什么异状吗?为什么他突然醒了?」 「我不知道??」妮塔看起来也很慌张,「昨晚他还是昏迷的??」 「脸上的伤呢?」亚莱蒂问。 闻言,妮塔望向身旁的银发少女,她痴痴地红了脸,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喂。」察觉自己的上级眷族正涌起情慾,奇路斯有点吃味,「亚莱蒂大人在问你话,现在是发情的时候吗?」 「对、对不起??奇路斯大人??」妮塔回过神来,赶忙移开视线,「我昨天擅自对阴裘大人用了触手黏液??治好了一些伤??」 这番话却只让奇路斯更加困惑。 「奇怪??我的黏液难道还有去疤的效果???」 又一次,违和感涌了上来。 亚莱蒂开始觉得有点头疼。 明明觉得有哪里奇怪,但她就是说不太上来。 「亚莱蒂。」 呼唤从旁传来,她抬起头,就在他们谈话的当下,阴裘·布斯已经穿过人群来到她的前方,原本疯狂的人群已经逐渐安静下来,纷纷为他把路让开。被害者和谣传是罪魁祸首的女人终于面对面,大家多少都抱着吃瓜看戏的心态。 但当阴裘站在她眼前,她意识到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见面了。 他看起来就像过去的他一样俊美,白皙的皮肤、端整的五官,迷人的红褐色双眸,还有那一头闪耀的红发,和昨天还躺在医院的他几乎判若两人。 「你??」阴裘率先开口,却显得有点羞于啟齿,「你??过得还好吗?」 「还可以。」亚莱蒂回答,「你看起来好多了。」 「嗯,多亏了你。」阴裘搔搔脸颊,「多亏你在梦中呼唤我。」 少年的回答让她稍稍松了口气。阴裘·布斯的人格并没有消失,仅管和以往相比显得彆扭了许多,他还是那个她所知道的他。 「我没有成功带你回来。」亚莱蒂坦言,问,「你是怎么醒来的?」 「我??不太确定……」阴裘迟疑的顿了下,道,「自然就醒了??」 这个或许算不上答案,但她也庆幸并没有听到什么更奇怪的答案。她正想再问些什么,一颗金灿灿的脑袋就拨开人群,探出头来。 那是乔托·迪欧。 「阴裘·布斯?」少年讶异地叫道,「我听说你醒了??你看起来很好。」 看见那金发少年的瞬间,阴裘的瞳孔稍稍收缩。 他看向亚莱蒂,又看向乔托,随后,他看着乔托来到亚莱蒂的身旁,看着他们并肩而立的模样,阴裘抚上自己的胸口,沉默了几秒,接着他露出微笑。 「两位也是,看起来过得很好。」他彬彬有礼地说。 「没事就好。」乔托松了口气,「大家都很担心你。」 「瑟裘是最担心的。」亚莱蒂说,「她没跟你一起来吗?」 未料,阴裘·布斯困惑地抬起头。 「瑟裘是谁?」 嗡的一声,耳鸣将周遭的杂音完全屏蔽了。 亚莱蒂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红发少年,感觉那股违和感正在此——达到了最高峰。 (待续) ======================= 加更感谢简版留言破一千 简版一千八百珠加更预定这个週五更! 二二二、啟示 没有人提起瑟裘·布斯的事。 不知道是否大家都知情,却避而不谈,又或是阴裘自醒来以后就失忆了,又或是??亚莱蒂禁不住开始乱想:瑟裘最终以自己的存在为代价,换取阴裘平安醒来??诸如此类的,在电视剧上,也不是没有看过类似的情节。 就连乔托和奇路斯也没有提起瑟裘的事。 那两人总不可能对她说谎或隐瞒任何事情,但就连他们也隻字未提,亚莱蒂感到越来越奇怪,那一整天的课,她都听得心不在焉。 中午,毕斯帝传讯息说他没空过来,让亚莱蒂去食堂自己解决午饭,此时,艾思·陶森提着便当来找她。霸凌的馀热已经完全消散,他们两人不需要再避人耳目前行。亚莱蒂坐在艾思专属的社团教室里吃着少年的手作便当,又感受到了违和感。 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她看着眼前开心泡茶的少年,有点想问第六魔王的事,但她没有开口。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放学时分。 多数学生揹起书包前往社团,铃声响完后,亚莱蒂还坐在桌前整理笔记,她一面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一面将笔记本和课本放回书包里。外头议论声渐大,察觉有人对她指指点点,亚莱蒂抬起头,与先前不同的是,那些学生并没有避开她的视线,他们指着她,却看着教室外,脸上掛着笑意。 亚莱蒂顺着他们的视线方向转过头,只见在乔托·迪欧站在门口对她微笑。 「我来接你了,亚莱蒂。」 他这句话激起不少人的调侃,外头又是口哨又是惊呼声,亚莱蒂感到自己脸红了。她匆促收拾完书包,小跑步奔向门口,而乔托向她伸出手。 「现在开始就是约会了。」他微笑,「牵手吗?」 亚莱蒂红了脸,搭上他的手,这让周遭打算看好戏的人们大吃一惊。 「真的还假的?!」 「欸!乔托!你们在交往吗?」 「什么时候开始的!?」 「冰山沉没啦!」 「我们还没交往,别那么大惊小怪。」乔托笑着回应身旁对他推挤调侃的人群,握紧亚莱蒂的手,「不过,很快就会了。」 「哦~~~」 「很会嘛你!」 「冰山融化啦!」 同学们起鬨得特别厉害,亚莱蒂感到自己的脸颊发烫,乔托牵着她的手往前走,路上,人们吃惊地对他们指指点点,有些人拿出手机拍照,认识乔托的人也一样惊呼着调侃他们,但乔托始终只是笑着回应,没有松开银发少女的手。 好喜欢他。 好高兴。 亚莱蒂无法不去在意这种轻飘飘的感觉,乔托的掌心传来暖暖的温度,让她有种很怀念的感觉,距离他们上次像这样手牵着手似乎已经过了很久了。 跟随着乔托的脚步,她第一次搭上公车,亚莱蒂好奇地观察这只有在电视上才曾经看过的平民景象。乔托拉着她到后面的位置坐下,一路上热烈分享着他想去的地方,然后他发现,少女身为知名集团的大小姐完全不懂得所谓一般人的娱乐。 「你没有唱过k吗?」他难以置信地提问,「还有游戏中心、网红餐厅、主题乐园、网吧跟漫画咖啡厅等等的??这些你都从来没有去过?」 「没有。」亚莱蒂摇摇头,「可是,你可以??」她低下头,显得有些吞吞吐吐,耳根泛红了,「你可以??带我去。」 闻言,乔托的脸也红了。 「毕竟今天的时间也不太够。」他轻咳了一声,「不如就??先去游戏中心,然后去ktv吧?你喜欢唱歌吗?」 「普通。」亚莱蒂小声回答,「跟你一起的话,哪里都能去。」 乔托的脸颊泛着红,他没有回话,握紧了少女的手。 公车摇摇晃晃,经过一站又一站,亚莱蒂很快就觉得有点晕车,他们靠着彼此的肩膀,依偎着睡着了。当她被乔托轻轻摇醒的时候,公车已经快要到站了。 「我睡着了?」她问。 「嗯,我本来不想叫醒你的,可是我们该下车了。」 亚莱蒂捂着有点发疼的额,那股违和感又涌了上来,她迟钝地思考了几秒,这才慢慢想起——这次睡着,她并没有做梦。 是不是因为阴裘已经醒来了,她才没有继续做梦? 无论如何,那不是现在的自己该关注的重点,既然阴裘已经平安无事醒来,她只需要在意现在和乔托的约会就行了。亚莱蒂将琐事拋诸脑后,跟着乔托下了车,他们站在繁华热闹的首都商圈外围,从公车站走向天桥,拾阶而上,准备进入热闹的商圈。 天桥上,少女慢慢佇足。 已经要日落了,高楼之间的太阳就要隐没地平线。注意到她停下来,乔托也跟着停下脚步,他们一起注视着焰红的落日,初冬的晚风拂上他们的脸庞。 「能再一起约会??好像梦一样。」亚莱蒂喃喃地说。 「才没那回事,这只是一次的约会而已。」乔托轻声笑了,「以后,不管几百次、几千次,我们都能再一起约会的,我可是还有很多地方想带你去哦。」 他温暖的话语让少女勾起了微笑,亚莱蒂正转头想凝视他的脸庞,眼角馀光却被什么吸引了。她顿了下,回眸,望向日落的斜阳。 总觉得……有东西在动。 她仔细凝视太阳,那轮橙紫的红日外围似乎多了一圈细细的黑影,她越是凝视,就彷彿越加產生了幻觉,只见那黑影开始旋转起来,越变越粗,越扩越大,亚莱蒂以为自己开始產生错觉,她眨眨眼睛,聚精会神一看。 霎时间,黑影化成了一条黑蛇。 她大吃一惊,退后好几步,只见那条蛇向下滑落,越变越小。在靠近地平线之处,这条笔直道路的尽头,在高耸的大厦之间,一个细小的身影接住了蛇,那是个散发白光的人形轮廓。 再一回神,一切都消失了,夕阳的霞光照在她毫无血色的脸庞上。 怦怦……怦怦…… 少女听见自己的心跳,头皮发麻,她的思绪一片空白。那并不是经由逻辑思考得到的解答——更像是一种明确的、却无法言喻的啟示。 「难道??」亚莱蒂听见自己的嗓音在颤抖,「难道说??」 「亚莱蒂?」 察觉异状的乔托禁不住呼唤,却见少女突然抬头仰天。 「利瑟比!!」 她高声大喊,剎那,一道蓝光从天而降,宛如落雷霹在天桥,乔托显然吓着了,在他警戒的时候,那道蓝光就已化成了一名银发青年。 「亚莱蒂??!」利瑟比气急败坏地跑向她,「我找了你好久!」 「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啊!我一直飞、一直飞,都没办法离开这个世界。」利瑟比头疼地捂脸,嗓音都在颤抖,「幸好你察觉了??要不然??」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亚莱蒂的脸色铁青,她缓缓回过头,望向身后错愕的金发少年。 她没有醒。 这全部——都是另一场梦。 (待续) ================================= 谢谢简版1800珠加更~ 二二三、不死之身 阴裘·布斯身穿笔挺西装,大步走入全首都最顶级的五星级饭店内,夹道两旁的服务生向他低头致意,而红毯的尽头,董事长正掛着微笑等待着他。 红发少年面带彬彬有礼的微笑,向那中年男人点了点头。 脚步定下,两人彼此亲切地拥抱。 「好久不见了,阴裘,你看起来真精神真不错。」董事长呵呵笑着,招呼道,「学校那边今天没上课吗?才听说你们刚復课了。」 「我放学后就立刻过来的。」阴裘微笑以对,「克塔叔叔最近过得如何?」 「好、当然好啦!」男人笑道,「多亏你爸爸关照,再好不过了!」 他说这话时眼睛并没有多少笑意,这让少年的嘴角勾起了弧度。 男人领着红发少年向前,两人穿越王宫一般富丽堂皇的大厅,走向电梯,电梯口已有两名保安在等候。男人带他走向电梯,同时稍稍压低了声音。 「对了,阴裘。」他的动作甚至看起来有些贼头贼脑,「前阵子家族中有谣传,听说你得了重病住院??不要紧吧?」 闻言,少年抿唇一笑。 男人的话使他会意过来自己的处境。 分明是唯一的儿子成为植物人这样严重的大事,布斯财团的董座却没有选择公诸于世,甚至在三天后就带着妻子返回位在国外的公司总部,正是为了让虎视眈眈覬覦下届董事长之位的家族成员以为一切如常。 为了让自己的子嗣登上布斯财团的权力王座,那对夫妻连亲情都可以捨弃。 「??其实只是流行感冒,都怪我的父母太大惊小怪了。」阴裘微笑道,随男人进了电梯,「毕竟,要是我出了什么事,布斯集团该由谁来继承呢?」 男人的脸稍稍扭曲,却很快又控制了自己的表情。 他的身体在颤抖,看得出来在紧张,阴裘不知道为什么,克塔叔叔因为三个女儿都迷恋上布斯嫡家的儿子阴裘·布斯,以往的家族聚会上对他都没什么好脸色,今天却特别亲切,还招待他来总统级套房免费住,他可以想见有什么阴谋。 但他已经太疲倦了,不愿意去细想那些。 脑海中浮现的,是亚莱蒂·艾凡西斯和乔托·迪欧站在一起的画面。 啊啊??那母猪。 明明跟那么多人都睡过了,竟然还妄想谈一场幸福的恋爱。 思及此,阴裘·布斯紧握拳头,眼眶都红了。乔托·迪欧早上温柔的笑容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他是以各种人渣的方式睡了亚莱蒂·艾凡西斯的男人,对着这样的他,乔托·迪欧竟还可以露出那样毫无防备的笑容。 这样的男人,一定可以把她照顾得很好的吧。 少年痛苦地蹙眉,忍住喉头涌上的痠疼感。 ——那可是他最重要、最重要的女人啊。 叮。 电梯开门的声音让阴裘从思绪中抽身而出,他刚抬起头,就发现漆黑的枪口正指向他的脑门,站在电梯前方的,是个蒙面的黑衣人。 「阴裘!」 砰!! 枪响的瞬间,克塔·布斯衝了过来,试着用他肥胖的肉体捍卫阴裘·布斯,子弹擦过他满是肥肉的腹部,贯穿少年的胃,鲜血喷溅出来,他咬牙摀住腹部,第一个闪过的念头是逃走,却也是同一个瞬间,他意识到叔叔正掛在他身上,像累赘一样拖住了他的行动。 难道??是故意的? 砰!砰! 那想法闪过脑海的瞬间,蒙面人朝他的左右膝盖各开一枪,接着转身逃跑。 少年跌坐在地,鲜血溅得四处都是,他脸色苍白地喘着气,在耳鸣声中,听见克塔·布斯焦急地大喊他的名字,求救着要人报警和叫救护车,但奇怪的是,这样豪华的五星级饭店,在董座即将前往的楼层竟没有任何一人待命。 会死的。 阴裘按着血流不止的膝盖,脑袋混乱成一团。 到处都是血,会死的。 腹部一枪,两腿膝盖各一枪,西装的衬衫被染成血红,他从来没有看到自己流这么多血的样子,再这样下去他必死无疑……好痛、好痛、好—— 阴裘·布斯的思考赫然停止。 他抚过自己的伤口,鲜血源源不绝涌出,他的手掌全是湿黏的血。 不痛。 分明伤成这样,却没有一点痛觉。 「阴裘!你撑着点!阴裘——快来人啊!没人吗!!」 克塔叔叔的喊叫还在耳边回绕,少年却愣了好一会儿,他以为是自己脊椎被伤没有痛觉,试着动动双腿,却发现双脚仍旧可以自由活动。 「奇怪??」他按按自己的腹部,手指陷进了血肉模糊的伤口,依然没有痛觉。 是太累了? 怎么可能? 少年推开身旁的中年男人,站起身,在对方目瞪口呆的视线中,他走出了电梯外,黄昏的斜阳穿透玻璃落地窗,洒落在走廊的地毯上,尽头,有个女人正脱下面罩,看见阴裘满身是血走出来,她吓得下巴都掉了。 「你!」女人惊声大叫,「你怎么还能动!」 「你是??」看见女人手里拿的是保安的制服,他瞪大眼。 「可恶!」克塔·布斯在此时突然从后方扑上来,将少年压到墙上,同时朝那人大喊,「不用管了!直接杀了他!」 「可是??」 「快!!!」 女人立刻抽出手枪,快步朝他们跑来,阴裘·布斯这才明白过来。 ——是暗杀计画。 按照继承顺位来算,只要阴裘一死,等年事已高的父亲一退休,坐上下届董事长位置的就会是克塔·布斯目前被收为董事长乾儿子的二十六岁长子,和未成年、没有管理能力、脾气又差的阴裘·布斯比起来,那会是最好的人选。 刚才刻意朝他膝盖开枪,也是为了让他一生残废。 「到底在想什么??!」 被按在墙面的少年震惊地喃喃自语,看着枪口抵上他的脑袋。 砰!! 一枪贯穿脑门。 少年白皙的额上开了一个深深的血洞,脑浆伴随鲜血从后脑炸出来,喷了一墙。克塔·布斯和杀手喘着气,双双跌坐到地上,他们颤抖地看着眼前的画面,为自己犯下的罪行感到恐惧,阴裘·布斯瞪得圆圆的双眼失了神,看起来是已经死了。 「快点!」克塔·布斯低声喝斥,「快把尸体处理掉!还有监视器!」 「是,我这就……咿呀啊啊啊啊!」 正要起身的杀手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克塔·布斯连忙追着女杀手的视线看过去,眼前的画面也让他的脸色瞬间刷得惨白。 阴裘·布斯仍然站着。 大脑被轰掉的他满脸是血,却仍然睁着有如恶魔般的一双眼睛。 不能倒下。 一个声音在心底告诉自己。 阴裘·布斯必须是完美的,再也不能——再次倒下了。 「——然后,这个世界完美实现了我的愿望。」他喃喃地说,咧开一抹冷冷的微笑,「原来??原来啊??嘻嘻嘻??」 「你、你不是阴裘??」克塔·布斯惊声大吼,「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我是阴裘啊,叔叔,你最想杀的阴裘·布斯。」 他轻轻一挥手,身上的血跡全部消失了,黑暗笼罩他的躯体,重现之时,他已成为一个高大又俊美的青年,头上顶着王冠,长长的红发束成低马尾垂掛在肩上,一身漆黑的王袍垂至地面,看起来像优雅的黑天鹅。 「这、这到底是??」女杀手也吓得说不出话来了,颤抖地举起了枪。 但那青年只轻轻一瞥,女人的手就僵住了,下腹一紧,温热的液体从私处汩汩流出,女人的脸红成了苹果似的顏色,在这危命关头——她竟被青年给迷住了。 突然,一隻粗糙的手放到了她的大腿上。 女人回头一看,只见中年男人对她露出耍帅又尷尬的微笑,女人的视线瞥向男人那高高撑起的裤襠,觉得心脏似乎漏跳了几拍,如果被那么粗大的东西贯穿,该是多么舒服的事情,她想着,任由男人的手渐渐向上,抚上了她的胸乳。 一男一女完全忘记了当下是什么时刻,他们彷彿被情慾侵佔了意识,相互亲吻爱抚。阴裘·布斯冷冷地注视着被淫慾吞噬的两人,勾起了微笑。 他越过紧紧相缠的男女,走向了落地窗,晚霞将他漆黑的王袍染上暗红。他推开窗走出去,高楼的劲风吹起他的披风,向下俯瞰,细细的道路上,人车彷彿虫蚁那样渺小,他的视线往远处飘,放远、再放远,他可以看到西面海岸地标的摩天轮,还有东面的山峦,风景、空气、天象??一切都是如此真实,几乎毫无破绽。 「真是了不起??」他禁不住吹了声口哨,「太了不起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副不死的身躯,他根本不会意识到这是梦境。 能够构成这般规模梦境的梦主,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 「照『剧情』看起来,对方知道我住院的事,知道亲卫队,知道亚莱蒂·艾凡西斯和乔托·迪欧的关係,也清楚布斯家族的斗争??是和我很亲近的人?」他喃喃地说着,强风拂起他的长发,美丽的青年心情颇好地哼笑起来。 不论对方是谁,既然拥有如廝强大的潜意识,其淫慾也必定有强大的力量,只要吞食了那股力量——阴裘·布斯一定能够再次睁开眼睛。 「好了??你到底在哪里呢?我又该扮演怎么样的梦中情人呢?」青年趴在栏杆上,微笑着俯瞰广阔的都市,「承认真正的我——第三魔王的梦主啊。」 (待续) ======================= 各位抱歉,上週我带着大小姐去神火村当猎人了,养了一隻黑色艾路叫斯莱,一隻银色加尔克叫毕斯帝,猎龙太欢乐结果没有进度(捂脸) 为了赔罪,本週更新两波(土下座) 二二四、無限接近現實 终于和利瑟比会合,亚莱蒂擅自打消了前往游戏中心的计画,三人在商圈附近找了间咖啡厅,然后,利瑟比终于开始述说他在这个世界的观察。 这个梦境没有边际,因此更难以找到梦主。 按理来说,梦中所有场景都是梦主潜意识的构筑,当梦主的自我意识没有集中在那个场景上时,该处之人就会像人偶一样定住不动。但利瑟比说,他已经飞行了数百公里,在他视线所及之处,所有人似乎都正常地生活着,并且,在这里几乎找不到任何虚构的设定。 「我已经看过好几百个梦,没有一个梦可以真实到这种地步……」利瑟比啜了口咖啡,慎重地说,「我之所以知道这是梦,是因为这里的人看得见我。你也知道,我已经死了,没有肉体,我能像这样和你一起喝咖啡,是因为这里是精神世界??不过,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花了好长时间才察觉这里不是现实。」 至此,他稍稍停顿,视线移向少女身旁那听得似懂非懂的金发少年。 「这傢伙又是谁?」 「我的同学。」亚莱蒂介绍。 「我是乔托,乔托·迪欧。」金发少年点了个头,「请多指教。」 「哦。」利瑟比没好气地回应,又看向亚莱蒂,「那,这傢伙在听见恶魔啊梦什么的还没吓到尿裤子,是因为???」 「乔托知道一切,我不需要对他隐瞒任何事。」亚莱蒂神色平静地回答,「他就是见证磐石觉醒、父亲死去的那个人。」 「噗——!」 利瑟比直接喷出口中的咖啡。 「那这小子!就是之前罗伦说你说的『喜欢的男孩子』吗!!」 闻言,乔托脸红了,亚莱蒂也是,他们两人不约而同慢慢别开头,利瑟比见状简直气得要抽筋,自他和亚莱蒂认识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生性淡漠的女孩害羞。 「哥哥不答应!」他拍桌起身,「这种来路不明的小子??!」 「乔托是我重要的人。」 「绝对不是来路不明!」 他话还没说完,两个青少年不约而同为他们的恋情辩解,乔托更是站了起来,一双金色的眼眸注视着利瑟比,赤诚得令利瑟比无法直视。 「我对亚莱蒂的感情是认真的!如果哥觉得来路不明,我会尽力让你认识我的!」 「你小子叫谁哥!还不闭嘴!」利瑟比只觉得自己血管要爆裂了,「在我承认你们交往之前给我离远一点!你们到哪一步了!自己从实招来!」 此话一出,乔托和亚莱蒂都脸红了,少年尷尬地坐回位置上。 利瑟比感到自己血液在沸腾。 「到哪步了!」他用力一搥桌面,「你个毛头小子!这孩子才几岁你知道吗!」 「我、我们??」乔托羞涩地回答,「还没开始交往。」 「只有牵手而已。」亚莱蒂也小声回答,「连接吻都还没。」 这答案让利瑟比傻住了。 他看向亚莱蒂,又看向那少年,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觉得??怎么说,这、这种事应该要慎重一点??」乔托红着脸,看起来已经陷入混乱,「接吻至少也要等到交往后,然后??那个、性、性行为??不管怎么说,至少要先结婚才行??」 「——谁说你可以娶了啊!」利瑟比又重重捶了拳桌面,头疼地捂脸。 太纯情了! 他在心底吶喊了好几遍——太纯情了!纯情到刚刚还在怀疑他们已经发生的关係的自己显得下流齷齪。但那根本就不是他的错,罗伦说过亚莱蒂水性杨花有好几个男朋友,事实上,她也一直和生父有着肉体关係,甚至已经透过性爱让第一魔王和第五魔王觉醒,他压根儿没有想到,在面对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时,亚莱蒂·艾凡西斯竟然会纯情得像个黄花大闺女。 思及此,利瑟比握紧拳头。 一理解这点,更觉奥里洛·艾凡西斯的行为不可原谅。 「行、行??」他长叹了口气,收拾情绪,「反正你们没在交往,哥哥我就暂时允许你们可以坐在隔壁好了。」 乔托露出了喜悦的笑容,与亚莱蒂相视。 「我只是同意你们可以坐在隔壁,不是同意你们可以私奔!」利瑟比头痛地吐槽乔托那张开心过头的脸,「好了、现在给我消停一点,我要开始说正事了!」 话毕,少年少女乖巧地点点头,利瑟比叹了口气。 「一般,梦里的配角是不会这么有个性的。」他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指向乔托,「今天我为了确定这是梦,和几个人接触,但是反而让我觉得更奇怪。」 「奇怪?」乔托发问。 「每一个人都和你差不多。」利瑟比回答,「他们的经歷、谈吐、性格感觉都不是临时虚构的,越是探索就越能察觉到这个世界的精密度??这已经不是区区一个人类的潜意识能创造的规模了。」 至此,亚莱蒂握紧拳头。 莉莉丝、奇路斯、毕斯帝,在和他们相处的当下,她根本感受不出来他们是梦里的角色,甚至只觉得他们过了又一天平淡的日常。她将目光移向身旁的金发少年——就连乔托也是,他的谈吐和举止,都完全像是她所知道的乔托。 「和现实相似到这一地步,说不定已经不是单纯的梦了。」利瑟比继续说下去,「如果你在这里受伤了,在现实里也同样会受伤吗?万一哪个梦主又突然发疯捅你一刀什么的??在你召唤我之前,我一直都在想这种事??」他说着,疲惫地捂脸,「我是说??毕竟,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真实了??」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深深吸了口气。 亚莱蒂明白他想说的,她转头,和乔托互望一眼。 「不如??暂且不要假定这是梦?」那金发少年提出建议,「其实我自己也感觉不出来我是什么梦的產物,那么说,假设这是『无限接近现实的世界』怎么样?」 「无限接近,但不是现实??」利瑟比抬起头来,「你小子是附和我们说说而已,还是也发现了什么和现实不一样的地方?」 「多少算有。」乔托蹙眉,「我们所知道的一个人??她不见了。」 少年所说的让亚莱蒂愣了一下。 「瑟裘?」她问,「你说的是瑟裘?」 「嗯。」乔托点点头,「我一直在想阴裘跟大家怎么会都不知道谁是瑟裘,我以为是他失忆,大家在顾虑他,不过,如果这里是梦的世界,那就好解释了。」 亚莱蒂松了口气。 乔托和她一样都记得瑟裘,而他也在想着同样的事。 「瑟裘吗??等等。」似乎想到了什么,利瑟比睁大双眼,「如果说——这是第二魔王的梦呢?」 亚莱蒂稍愣,乔托也是。 「第二魔王……是瑟裘?」乔托问。 「嗯,第三魔王是潜意识的王者,而第二魔王是表意识的王……表意识,换句话说,就是记忆、认知和想像。」利瑟比双手环抱在胸前,向后仰躺在椅背上,翘着椅子前两脚,「如果这个世界是抽取一定数量的人类对现实世界的记忆和认知构成的,那会和现实这么像也不奇怪。」 亚莱蒂没有回话,想起了先前她与威斯林格在记忆场景中相见的经验。 那时,威斯林格说他「借用了磐石和某个人的力量」,照利瑟比这番话来推理,那时候把力量借给威斯林格的肯定就是瑟裘了。而这也证明了,瑟裘·布斯就在威斯林格那里。 「一定比例的人类??是指什么样的人?」亚莱蒂问。 「合理推断,和前面几个梦主的情况一样,是对瑟裘·布斯着迷的人类。」说到这里,利瑟比白了餐桌对面的金发少年一眼,「你小子这么有个性,不会是爱慕瑟裘·布斯才被召唤进来的吧?」 亚莱蒂心里一紧,乔托却困惑地睁大双眼。 「我吗?这??应该不可能吧?」他看向身旁的少女,「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对亚莱蒂的喜欢就是一项不合理的设定了,应该没道理啊??」 「 不是就好。」利瑟比托着腮帮子,目露凶光,「要是你敢让我妹伤心??」 「绝对不会!」 少年在利瑟比来得及说完之前就否定,他温柔地笑了:「因为神说了我是为了和他相爱才来到这世上,所以我是绝对不会伤害亚莱蒂的!」 亚莱蒂红了脸,利瑟比却因他所提到的名词而愣了一下。 「你这小鬼??是光辉教徒?」 「嗯,我是没错。」乔托答得肯定。 「很虔诚吗?」 「很虔诚哦。」少年问,「怎么了吗?」 利瑟比没有回答,他陷入了一阵子的思考。 信仰坚定的光辉教徒通常不是缺乏精力的恶魔选择下手的对象,世界毕竟是神与魔皇共同构成的,人类的精神同时存在着既对恶魔有利又不利的能量,两者之间的多寡单看那人的思想和选择。像乔托·迪欧这样虔诚又温柔开朗的人类,就算只是拖入梦境,都会对恶魔造成些许负担,更不要说从他身上汲取力量了。 那样一来,金发少年这样栩栩如生的性格又是从何构成的? 「这应该是瑟裘·布斯的梦境没错啊??怪了??」他禁不住喃喃自语。 「可是……」乔托迟疑些许,问,「现在瑟裘人呢?」 「梦主通常会在梦中给自己不同的设定,说不定在这个世界中,她并不是以『阴裘·布斯的双胞胎姊姊』这个身分出现。」利瑟比叹了口气,略显焦燥地揉了揉自己的银发,「可是,这又显得奇怪……」 「奇怪?」亚莱蒂问。 「魔种和魔种之间的能力会互相影响干涉,等级高的能支配等级低的……但如果双方都是最高等级,也就是两者都是魔王的情况下,他们的能力是没有办法干预彼此的心灵的,这是创世的铁律之一。」利瑟比说着,看见亚莱蒂稍稍蹙眉,他又追加解释,「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淫魔魔王不可能让另一个淫魔魔王產生情慾。」 他的说明让亚莱蒂陷入了片刻的思考。阴裘与瑟裘这对双胞胎感情很好,本性又淫色,百无禁忌,却听说从不曾在性的层面上对彼此出手,约莫就是出于这个原因,而不是什么道德问题。 「我有点明白了……」乔托也说道,「举例来说,奇路斯没办法透过触手让毕斯帝產生性癮,毕斯帝也没办法让奇路斯对动物產生性慾……是这样的感觉吗?」 他这个举例让利瑟比倒尽胃口地乾呕。 「大概就是这样。」亚莱蒂代为回答,儘管都是淫魔之王,她在家里却只看过那两人打架,从来没看过他们诱惑彼此。 「但是,这和我们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係吗?」 「咳、奇怪的点就在这里。」利瑟比清清喉咙,继续说下去,「梦主以自身的性慾供养第三魔种,一般是比最下级的魔鬼还要下等的存在??如果第二魔王成为梦主,表示她已经成为第三魔王支配下的一部分。」 「的确……他们两个同样都是魔王啊。」乔托陷入了思索。 「……但是阴裘没办法支配。」亚莱蒂淡淡地说,「他在那些人的梦境里连一点改变都做不到。这种异常和他还没觉醒有关係吗?」 「如果还没有觉醒,更不可能把第二魔王的意识吞进去。」利瑟比纠正她,但又叹了口气,「不过,我们还没考虑到他们『双胞胎』的关係,说不定第二魔王才是这里正统的支配者,而她用她的方式在帮助第三魔王之类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说出了自己的推测,却又觉得听起来不那么实际,眼下的真相又再度陷入谜团之中,三人沉浸在许久的沉默之中,各自都在思考着。 「……不过,知道了这是梦,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呢?」 良久,乔托的提问率先打破静默。 利瑟比从思绪中抽身,睁开眼睛,像是终于因他的提问打起精神。 「不管怎样,我们要做的事还是没变。」说着,他看向餐桌对面的少女,「亚莱蒂,我说过了,找到第三魔王的本我,让他觉醒……从现在这个状况来看,这个世界的阴裘八成就是第三魔王的本我。他有没有做出什么为所欲为的事?」 「有。」亚莱蒂回答,「他本来在昏迷中,突然醒过来了。」 「昏迷中?」利瑟比一愣,「第三魔王的肉体在昏迷中?」 「嗯,已经一个多月了。」乔托也补充。 「一个多月??他的权能觉醒也是一个多月??难怪他会在梦里待到连人格被摧毁也醒不过来。」利瑟比喃喃说着,起身,「好!我们现在就去找他,我从天上找,你们向所有认识的人打电话问他的下落,找到之后就尽快联络,懂吗?」 亚莱蒂欲言又止,她隐约觉得似乎有更快的方法,但她不太确定。 「再来要注意的就是第二魔王的存在??我们不知道第二魔王会用什么样的身分和形象出现,也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利瑟比至此停顿,瞄了乔托一眼。 在先前他所去过的许多梦境里,亚莱蒂·艾凡西斯是梦主的假想敌,在正义必胜的道理下,这个敌人角色总是在前期饱嚐甜头,后期却遭受各种悲惨的结局。但是,在这个世界,亚莱蒂·艾凡西斯可以跟自己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她在这个梦里无足轻重。 可以肯定的是,第二魔王既不知道她是创世的魔皇,也对她的存在不抱有敌意。 但既然如此,亚莱蒂被召唤到这个梦里的意义是什么? 「哥哥?」 他的停顿显然引起了妹妹的好奇,少女的呼唤让利瑟比回过神来。 「……总之,你们尽量帮忙注意有没有奇怪的、规格外的、不符合现实设定的人??就算长相和名字不是你们知道的瑟裘也没关係。」利瑟比懊恼地抓抓头发,决定不再推理下去,「如果找到了也要马上连络我,她可以帮我们更快找到第三魔王,知道吗?」 亚莱蒂点点头,眼角馀光瞄了下身旁的乔托,但金发少年只是专注地望着利瑟比,并没有什么抗拒的反应,这让少女稍稍松了口气。 (待续) 二二五、第三魔王 决定了下一步的方针,他们就地解散。 利瑟比化作银鸟飞往天空寻找阴裘·布斯的所在地,乔托逐一打电话给他认识的友人询问阴裘的下落,而亚莱蒂则转为寻求奇路斯眷族的帮助。 「??知道了。」咖啡厅外,一个上班族女性眨着红色的双眼,紧张地点点头,「既然是亚莱蒂大人的吩咐,我会让五百万名眷族一起找的!」 「嗯,拜託你们了。」 「啊、还有??」女人叫住了她,显得有点扭捏,「那个??我好像不用退学了,学务主任??那个??也是我的眷族之一,所以??总之??毕斯帝说今天吃烤鸡庆祝??然后??」她闭紧双眼,紧张地叫道,「我、我想要亚莱蒂大人的奖励!」 「知道了。」亚莱蒂伸手摸摸女人的头,「回家我给你。」 「真的吗!」奇路斯喜出望外。 「嗯,但是要等我回家。」亚莱蒂声明,「我今天之内要找到阴裘。」 「当然!我会一起找的!」女人开心地拍拍胸口,「一定一下子就找到了!我会让亚莱蒂大人今天早早回家的!」 看着女人兴高采烈地出发,少女望着她的背影,垂下眼帘。 就连那样的奇路斯也是梦的一部分吗? 她的生活到底被探知到哪一地步了? 又或是,这一切被构筑的日常,并不在瑟裘的计画中吗? 想着,风铃清脆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她回过头,见乔托已经走出咖啡厅,那金发少年望着那女人的背影好一会儿,随后,他温和地望向身边的银发少女。 「那是奇路斯吗?」 他问,亚莱蒂点点头。 「的确,由他来找肯定会比较快。」说着,他摇摇自己的手机,苦笑,「我已经打给我每一个认识的人了,他们都说放学后就没有看到阴裘。」 没想到乔托会对阴裘的事这么上心,亚莱蒂稍微感到意外,但又想想,上次约会乔托曾替阴裘说过不少好话,或许热心助人本来就是乔托的本性。 「有人说看见放学后有台高级轿车来接阴裘,可能是回家了,要去他家看看吗?」说着,少年轻轻牵起了少女的手,「就当作是约会的延续?」 亚莱蒂红了脸,点点头。 儘管知道这不过是梦,她还是动了心。 布斯家的大宅位于光之丘的高级住宅区,中世时期曾是宗教战争的古战场之一,不少当时留下的战碑使之成为重要的观光景点,又因为风景优美、排水良好、生活机能佳、远离都心尘嚣等绝佳条件,使得这块土地现在成为每坪百万起跳的高级地段。 在这样的高级土地上还可以建成一座三百坪豪华别墅的,莫过于举世闻名的布斯财团。食衣住行育乐,旗下事业品牌囊括各大版图,和布斯集团比起来,就算是不动產业的巨擘以赛德集团和知名军火商艾凡西斯集团,也不及其十分之一的影响力。 乔托·迪欧牵着亚莱蒂·艾凡西斯的手走上山丘。 天色已经暗了,沿街仍灯火通明,他们遇上一些自助观光客,聚集在战碑处自拍美照,附近还有零星违法摆摊的冰淇淋车,乔托也买了冰淇淋,拉着她拍了几张照。他们两人都不擅长自拍,每次按下快门,总有一个人半张脸在镜头外,弄得冰淇淋都融化了,一张照还拍不好,他们只好先坐下享用甜品。 最后是偶然路过的观光客好心替他们拍摄,他们才终于有了一张两人合照。那人将手机还给乔托时还称讚了两人是相当登对的小情侣。 这句话让亚莱蒂的脸都红了,但同时,她的心底也更加不安。 她就要去见下一个淫魔魔王了。 而且,是在乔托陪伴下。 就算知道这是梦,她还是感到不安。 她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金发少年,发现乔托正喜孜孜地看着手机,注意到亚莱蒂的视线,他将自己的手机画面秀给她,那是他们刚才拍的照片。 「我设成了手机桌布。」他微笑,「这是我们的第一张合照吧?」 他温暖的笑容让亚莱蒂心跳。 「嗯。」她点点头,也拿出自己的手机,「我也想要??可以传给我吗?」 「当然,已经传给你了!」他正要打开自己的讯息对话画面,却注意到少女手机屏幕上的裂痕,「??你的手机怎么了?」 「之前在找奇路斯的时候摔到了。」 「那,等一下如果来得及,我们去百货公司买新的吧?」乔托笑道,「在找过阴裘之后,继续我们的约会,怎么样?」 闻言,少女的神色又黯淡下来。 找过阴裘之后——还会有然后吗? 如果阴裘·布斯作为魔王觉醒,这个梦还会存在吗?就算恳求阴裘让这个梦能再持续一阵子,梦境也不一定会完全由阴裘掌控,毕竟他们还没找到身为梦主的瑟裘。 如果这不是梦该有多好。 如果她不是魔皇,该有多好。 「亚莱蒂???」似乎察觉她的沮丧,少年轻声呼唤,少女却没有回答。 乔托似乎察觉她的烦恼,但他没有多问,他们两人继续走下去,不知不觉,他们的脚步已经来到布斯家的大宅,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布斯家是一栋佔地相当广的大宅,花园各处点着几盏晕黄的装饰灯,透过铁栏的缝隙看起来像是个美轮美奐的庄园,但再细看,各处角落都有设置监视器,门边的标章显示该户拥有最高等级的保全系统,除此以外,他们没看见庭院里站着任何人。 乔托按了门铃,经过约数十秒的等待后,门边的显示萤幕才终于亮起。 「您好。」 是个挺甜腻的女声,亚莱蒂没有看着萤幕,但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这声音。 「我们是阴裘的同学,请问阴裘在家吗?」乔托首先问。 「阴裘少爷还没回家哦,要进来等吗?」 「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了。」 对方笑嘻嘻地断了通讯,紧接着,大门边的一个小侧门开锁了,亚莱蒂和乔托对望一眼,接着由乔托率先推门进入。 通往大宅的路很长,草坪湿湿的,远处有听见自动洒水器的声音,花草也修剪得很整齐,他们两人走过石砌步道,慢慢走向宅邸的大门,那是一扇昂贵又沉重的桃花心木大门,上头的雕刻相当用心。两人在门前等待了一会儿,门终于开了。 站在眼前的是身穿女僕装的年轻女人。 ——是以前出现在阴裘病房的那个女人。 「来了,小帅哥是阴裘少爷的朋友吗?」女人笑得甜美,「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阴裘大人有男性朋友,但是不愧是朋友,小帅哥也长得真不错耶。」 说着,她的手往金发少年的颈侧伸,却赫然被抓住了手腕。 当银发少女的面容映入眼帘的瞬间,女人几乎吓呆了。 「亚莱蒂·艾凡西斯!」她惊叫,「你来这里干嘛!」 「跟你无关。」少女冷冷地瞇起眼,浑身放出一股尖锐的杀气,「离他远点。」 那股慑人的气场让女人不禁冷颤,上次她们在病房见面时,这个美丽的银发少女看起来安静又冷漠,并没有现在这么杀气腾腾。 甩开那女人的手,亚莱蒂上前挡在她和乔托之间。 「你??!」女人鼓起勇气叫道,「找上门的是你啊!」 「我要找的是阴裘·布斯,不是你。」 「你说什么??」 ——碰! 就在两人还在争执的剎那,大门突然完全向内敞开,还握着门把的女僕几乎被甩了出去,她跌坐在地,惊诧地回头,只见大厅的阶梯上站着一个高挑的人影。 那是个无比英俊的红发青年。 他的鼻梁高挺、唇型优美、双眸迷人,稜角分明的脸骨透露着一股冷峻,举手投足又散发优雅的气质,可以说是他们所见过最美丽的男人也不为过。只见那青年慢慢拾级而下,漆黑的王袍拖在身后,仪态散发王族的架势。他的目光停留在亚莱蒂·艾凡西斯的身上,眼神变得十分柔和。 阴裘·布斯。 虽然年龄、外型和装扮都不一样,亚莱蒂却这么直觉到。 「欢迎你来,亚莱蒂。」他柔声说,低下了头。 少女没有回话,倒是那女僕先说话了。 「阴、阴裘少爷??」她不敢置信地呼唤,「是梦里的阴裘少爷??」 闻言,红发青年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 「你应该已经被开除了,艾莉,你是怎么进来的?」他居高临下地睨视着身旁的女人,以一种彷彿看脏东西似的厌恶目光,「现在——给我滚出这个家。」 女人瞪大双眼,呆住了。 「阴、阴裘少爷???」 「没听懂吗?」青年的脸上扯开一抹绝情的冷笑,「我让你滚。」 「可是??可是??」 对眼前这个她所爱的青年,她突然感到陌生。 阴裘·布斯,她理想中的梦中情人,无论她再怎么任性蛮横、无论她开口要求多少东西,阴裘永远都会对他露出温柔的笑容,为了她连星星都能摘——永远都会。 但是眼前这个红发青年,却让她感到畏惧。 下腹抽紧,一股热流温暖了私处,女人察觉到自己湿了。她明明在害怕着,却对青年起了情慾,她用迷濛的双眼渴求地注视着他,青年却绝情地移开了视线。 再一次,男人望向了眼前的银发少女,也注意到了她身旁的金发少年。 瞬间,阴裘的眼神流露出犹豫,但他随即微笑起来。 他可是梦境的主宰,第三魔王。 而且,反正只是梦而已。 「什么风把你吹来我家呢?亲爱的小猪。」他亲暱地说,拾起她的手,「是特地来见我的?我记得你可不是这么有情趣的人吶。」 「不要随便碰我。」亚莱蒂·艾凡西斯冷冷地抽手,「我是来??」 她没有说下去,望向身旁的乔托。 金发少年疑惑地以微笑回望,亚莱蒂握紧了拳头。 「我是来??是来??让你觉醒的??」她越说越小声,脸色发白。 「觉醒?」阴裘不解地微笑,「什么意思?」 亚莱蒂没有回答,她的身体不自主地颤抖。注意到她一直顾虑地瞥向身旁的乔托,阴裘大概猜测这是不想让金发少年听到的事,这让他不快地瞇起眼,他抿了抿唇,似是思考了几秒,而后对跪坐在一旁的女僕轻轻弹了下手指。 「哈啊!」 女人突然夹紧双腿,发出一声媚叫,她喘着气,视线投向了乔托。 「我们两人好好谈谈吧,我泡花茶给你。」转身用宽阔的肩膀遮蔽亚莱蒂的视线,阴裘搭着她的肩膀往室内走,「等你放松一点,有多少话我都听你说。」 「可是??乔托??」 听见那个名字,阴裘的脚步稍稍停顿,眼神黯淡下来。 她的心永远都只系着那个男人。 他的确希望她幸福,但是——现在可是在梦里。 「让我任性一回吧。」他轻声说,附在少女的耳边,「为我痴狂吧,亚莱蒂。」 一股电流猛然传上,亚莱蒂瞬间按住下腹,在这种要不得的时刻,下体深处竟不由自主地流水,她不可置信地望向阴裘·布斯,对方也对她投以微笑。 此刻,威斯林格的话又在脑中响起。 她之所以会喜欢性爱,是因为对方是魔王。 「等??哇!」 乔托的声音在此刻传来,亚莱蒂立即回头,看见那女僕已经将金发少年扑倒在地,乔托拿书包挡着自己的胯下,而那女人痴迷地用手在书包上摸来抚去。 「哈啊??做爱??做爱??」 「乔托??!」 「别管他。」拉着正要衝去的他,阴裘说,「现在是我们两人的时??」 ——碰! 话都来不及说完,少女狠狠一个右鉤拳打在他脸上。 这股力道让他半个身体都歪向一边,阴裘愣愣地瞪大双眼,而亚莱蒂甩开了他的手,往乔托·迪欧的方向跑去,毫不留情地踹上女僕的侧腹,艾莉被踢飞出门,大声尖叫,沿着玄关的楼梯一直滚下草皮。 ??好生野蛮。 阴裘吃惊地摀着发红的脸颊,看着少女将乔托从地上拉起。 他所爱的女人竟不是用巴掌打人,而是实实在在的拳头。 暂且不提这点,为什么在梦的世界里,亚莱蒂·艾凡西斯能够反抗他的暗示?阴裘·布斯难以置信地看着两人跑出门外,终于回过神来。 「亚莱蒂!」 听见阴裘的呼唤,少女没有回头,再一眨眼,阴裘却已现身在她的前方。 她煞住脚步,向后退开距离,张开单臂将乔托挡在身后。这一举动让红发青年心底一凉,他沉默地注视着她,片刻,他的嘴角牵起一抹悲哀的笑。 「你真是喜欢他啊??」他摇摇头,「无论如何都不肯选择我吗?」 亚莱蒂抿起唇,默不作声,却更握紧了乔托的手。 阴裘·布斯冷冷地瞇起眼,握拳。要在现实中让步也就算了,这可是在梦里,连在梦里都碰不了心爱的女人——还算得上什么梦境的主宰? 他想拥抱她,就算只是梦里的角色也好。 为此——就算是卑劣的手段也会用上。 「看来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小母猪。」他优雅又傲慢地微笑,「我就给你最后通牒吧,你留下,让乔托·迪欧离开,不然你们就麻烦大了。」 亚莱蒂瞇起眼,「这是在威胁我?」 「没错,你应该多少在课本读过吧?古代黑魔教信仰的七七四十九个魔王。」他轻轻一挥手,一道火焰在三人周围绕圆燃起,在暗夜中将他们的脸庞照得发亮,「我阴裘·布斯??就是站在所有恶魔最高点的其中一位——第三魔王。」 他以为她会为此震惊,但少女的表情闻风不动。 「这世界的一切都归我掌控。」猜想亚莱蒂没明白他的意思,青年又一次强调自己的伟大,「如果你想要乔托·迪欧活命的话,就照我说的,让他离开。」 亚莱蒂紧咬下唇,阴裘知道她动摇了,但她还没有点头,他知道,要这性格坚定的女人屈服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看来你还不明白自己的立场。」 知道自己应该再加把劲,他装出冷漠的微笑,一个弹指,倒在几人身后的女僕艾莉颤抖着从草坪上爬了起来。 「不??阴裘少爷……」她按着自己瘀青的侧腹,浑身抖得厉害,泪水涌出了眼眶,「不要……不要这样对我……我是、我是你深爱的艾莉啊……」 「爱?」红发青年的眼神冷冽如冰,「你怎么配?」 啪。 又一个弹指,女人尖叫着哭了。 她的身体开始肿大,纤细的手臂生出强而有力的健壮肌肉,皮肤化成噁心的花绿,生出片片丑陋的鳞,悉心保养的长发快速掉落,光秃的头顶生出两片又扁又大的耳朵,不到数秒的时间,她已经成为一头四脚爬行的哥布林怪物。 「丑……」怪物流着口水,痴痴重复着同样一句话,「好……丑……」 怪物在火焰的外围爬行,虎视眈眈地盯着里头的乔托·迪欧。亚莱蒂的视线追着那被变成怪物的女人,脸色苍白了许多,而后,她再次望向阴裘·布斯。 「明白了吗?这世界的一切都归我自由掌控。」红发青年得意洋洋地抿唇微笑,向少女伸出手,「不想乔托·迪欧也变成那副样子的话,就乖乖成为我的女人吧。」 亚莱蒂没有回话,咬牙。 利瑟比说的没错,在这里的阴裘·布斯正是第三魔王的本我。 他看起来已经觉醒了,但或许本质上还没有,只要让他觉醒,和他做爱,让他把精液注射进那该死的子宫,他们就能从这漫长的梦中醒过来,说不定在现实中昏迷已久的阴裘也能醒来了,而与之相较,这里的乔托·迪欧只是梦境的產物。 亚莱蒂心里很清楚,她应该放开乔托,搭上阴裘的手。 但是,就算理智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金发少年,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颤抖——她没有办法放开喜欢的人。 「……还没听懂吗?」见她迟迟下不了决定,红发青年不耐地瞇起眼。 「我……」亚莱蒂的嗓音轻颤,慢慢搭上了阴裘的手,「……我会回来的。」 「什么?」 在两人指尖即将相触的剎那,少女的手一转角度,用力抓住了魔王的手腕。 「我会先带乔托离开这里……但是我会回来的。」她坚定地说,「只要我和他结束这次约会,我会待在你身边,一直到你满意为止……一直到你从梦中醒来为止!」 她的话让阴裘瞪大双眼。 「你知道……这是梦?」 少女的话使他震惊,更令他震惊的是——眼前的银发少女接着点了点头。 他彷彿是被槌子狠狠重击了脑袋,双脚生了根似地钉在原地,久久都反应不过来。 「你……」良久,他才颤抖地开口,「你是我真正的……亚莱蒂·艾凡西斯吗?」 (待续) ==================== 谢谢繁版八百珠,预计下周三晚上加更一波! 二二六、人渣 阴裘·布斯的脸胀红了。 不是因为害臊,而是一种无地自容、对自己活在世上感到羞耻的脸红。 他震惊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女,视线又慢慢移向她后方的金发少年,冷汗滑下他的额角、佈满他的背脊,掌心也全是汗,他怯怯地垂下头,眼神飘移。 是梦,但又不是梦。 在这个他可以掌握一切的虚构世界中,偏偏只有亚莱蒂·艾凡西斯不是虚构的。就在他打算自我满足地佔有一个虚构的亚莱蒂·艾凡西斯时,却发现了自己已经将最可鄙的那一面展现给他所爱的人,那种羞耻感——如果死得了,真想现在就自尽。 ——人渣。 一个细小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阴裘闭紧了眼睛。 人渣。 人渣…… 人渣!! 「我……!」彷彿是为了阻止那个声音继续说下去,阴裘出了声,「我……」 然而,话到舌尖,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他还能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他曾向她真诚地道过歉,曾为了她哭泣,甚至曾下定决心要放手让她幸福,但现在,他那只因自我满足就脱口而出的威胁却证明了——他还是以前那个把她当成消遣玩具的大人渣。 低垂着头,红发青年的肩膀不住地颤抖。 「我很抱歉……」 他的嗓音细得让人听不清。 亚莱蒂还没听清楚他说什么,阴裘就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用泛红的眼眶注视着亚莱蒂,紧咬着唇,转身离开。 围绕着他们的烈火熄灭了,怪物像被切断电源的机器,在草坪上昏厥过去,而站在布斯家庭院的少年与少女目送魔王一挥披风消失无踪,愣愣地望向了彼此。 「现在……怎么办?」乔托苦笑,「我们还要找他吗?还是要通知利瑟比?」 亚莱蒂沉默了几秒,神色凝重地蹙眉。 「我们……走吧。」她轻声说,「我明天再自己过来等他。」 「我也陪你……」 「——不用。」淡淡打断乔托的提案,少女闭上双眼,「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 这次,她很快就察觉自己又说错话了,她连忙转头看向乔托,却发现金发少年并没有生气,他的表情困惑,按着自己的胸口,什么话也没有说。 「乔托……?」 「嗯?啊……抱歉。」乔托苦笑,搔了搔脸颊,「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的反应让亚莱蒂暗暗松了口气。 「我们走吧。」似乎看出少女的不安,乔托握紧了她的手,「我送你下山,如果今天不行的话,我们就下次再来吧,总会有办法的。」 他的乐观积极让亚莱蒂露出了安慰的微笑。 她点点头,也握紧了乔托的手。 * 艾凡西斯集团大厦的最顶层,顶着一双雄伟鹿角的蓝发男人正悠哉地站在围墙边远眺夜景,他的视线由远拉近、由近放远,而后,他讚许地吹了声口哨。 「真是了不起……」 他喃喃,转身,身后并没有跟随任何一位忠诚的眷族。 「没有睡着就进不来……是吗?」猜想那对盲魔国联的神仙眷侣约莫又是在客厅讨论知识到天明,他微笑,「还好我换上了一副需要睡眠的身体,才能来这里看好戏呀。」 想到这里,男人又咯咯地笑了。 初是愉悦的哼笑,像个刚得到新玩具的婴孩,接着转为大笑,拍着手,手舞足蹈了好一会儿,彷彿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喜事,然后他笑够了,站直身子,轻轻一弹指,他从一个头生鹿角的蓝发青年成为一个身穿白袍的普通中年人。 「我还是第一次踏进这个世界呢!有好多想做的研究、有好多想知道的事……小亚那边,暂时先放着不管她也能通关的吧!毕竟是我的小亚啊!」说着,他又喜孜孜地笑了起来,七手八脚爬上围墙,张开双臂,像站在铁达尼号船头的女主角,「好!首先!就来试试看这里能不能模拟『死亡』的概……」 突然,男人打住了话。 他向四处张望,却什么也没见着。 「蛇……?」他咧开一抹怀疑的微笑,「是我听错了?」 刚才一瞬间,彷彿听见了蛇吐信的声音。 又或许是和风声搞混了? 许多的推论有如泡泡般浮现他的脑海,但男人决定暂且不再多想,他重新将视线投向下方数百公尺的地面,闭上双眼,以彷彿花式跳水选手的姿势,向前迈开步伐。 * 化成银鸟的利瑟比沿着建筑物低空飞行。 本想从高空一览城市寻找第三魔王和第二魔王的身影,就算是晚上他的双眼也能发挥极佳的夜视能力,但他没料到的是,城市的灯光成为了他视野的阻碍。 一下暗一下亮……妈的…… 他在心底咒骂,躲过迎面而来的招牌,他调整了高度,注意到下方是红灯区,这不禁让他有种怀念感,这种声色场所是他生前工作经常出入的地方。 性淫的恶魔会造访的地点,应该也包括这里吧。 想着,他拍拍翅膀,降落在无人的小巷里,化为人形。 探头出小巷外,利瑟比左右张望,经歷大疫病的创伤后,造访红灯区的人明明少了很多,可在这个世界里偏偏摩肩接踵车水马龙,他挤进人群中走了几步,目光很快被一间酒店门口的人群给吸引,那群人很安静,像是在听什么人说话,利瑟比混入他们之中,挤到前方。 被人群围绕的是个少年。 他特别矮小,一看就知道未成年,但他穿着一身特别昂贵的西装,似乎是按他的体型量身订製的,坐姿也特别跩,在他屁股底下当坐椅的是个趴伏的年轻兔女郎。 第六魔王——诸阳的盘尼。 一眼就认出对方的身分,利瑟比心里一紧,默不作声地移出人群外。 第六魔王的姿态与他在魔界的样子几乎相差无几,但他怎么会在这里?魔王将一个以上的其他魔王拖入梦境里是合理的吗?又或那只是梦主的表意识所映出的镜像? 「这个梦……真的很奇怪……」 他喃喃说着,继续往前走,肩膀与一个男公关相撞。 「喂!走路小心点啊!」 利瑟比率先恶声恶气威吓,抬起头,却愣住了。 他认识那个豹纹衬衫男公关身旁搂着的女人。 「抱歉、这位大哥。」男公关优雅地笑着赔罪,向怀里哭成泪人儿的女人递出手帕,「这女孩情绪有点激动,我一时没稳住,才不小心撞到……你……?」 注意到这银发青年的目光笔直瞪着自己身旁的女顾客,男公关一怔。 「那个……」 「——楠小百合!?」 利瑟比粗鲁地大叫,那女人吓得一颤,抬起头。 「你、你是谁……」 「把我妹设定成应召女郎!自己跑来买男人!我他妈还不打死你这舔总裁的母狗!!」 他一股脑爆气骂完,抓住女人的衣襟,男公关赶紧挡住他,却一拳被利瑟比撂倒在地,小百合惊声尖叫,引起周遭路人的注意,她转身要跑,利瑟比一脚绊倒她,她狼狈地跌坐在地板上,大声哭救,但这一点也没让利瑟比心软,他可还没忘记亚莱蒂在他眼前内脏爆裂的画面,他知道这个楚楚可怜的女人内心是什么样子。利瑟比揪住她的头发就要动手,手腕却赫然被人从后方拉住。 「给我住手!」 那是既严厉又熟悉的喝斥。 「当街打女人算什么男人!我已经叫警察了!」 他认得那个声音,利瑟比扁了扁嘴,回过头去。只见那人看清他的脸庞,震惊地松开手,两双碧绿色的眼眸相对,站在他眼前的正是威廉·艾凡西斯。 「利……瑟比……?」 「妈的??连威廉都可以构成??」利瑟比小声抱怨,他站起身,双手环抱胸前,盛气凌人地酸道,「啊啊、这难道是什么英雄救美的剧情吗?总裁大人呦!」 「你在说什么??」威廉的眼眶有些发红,「我是在做梦吗???」 同时,暂时脱离险境的楠小百合一面啜泣一面从地上爬起来,她看了看那个前来救她的西装笔挺的英俊男人,又看了看突然衝她暴怒的俊美银发青年,顿时陷入了混乱和妄想,然而,她开始慢慢想起了一些画面。 是学校的食堂里,张开双翅,手拿锯刀的银发青年。 「你是??!」她吃惊地指着利瑟比,吓得尖叫出来,「梦里那个在亚莱蒂·艾凡西斯旁边的男人!」 利瑟比震惊地瞪大双眼。 「你记得那个梦?」 他猛然回头,这让小百合吓得噤声,但真正吓坏的却是利瑟比。 梦里构筑出的npc怎么可能知道本人的任何梦境? 难道说,楠小百合也一起被拖进了梦的世界?被拖入此处的不仅仅只有对瑟裘·布斯迷恋的人、就连先前几个梦的梦主也全被拖入了这个梦境? 若真是如此,是出于什么目的?又是为了梦主什么样的「剧情」? 利瑟比还在混乱中,威廉抓住他的手腕,利瑟比踉蹌了几步,被威廉拖着走,他回头看了下身后错愣的小百合,又看向前方强硬的威廉,脑袋更加混乱了。 威廉的出现不是因为任何剧情的任何需要,他只是刚好出现在这里。 「等等??喂!」他试图从威廉掌中扯回自己的手腕,却显得徒劳无功,「你怎么会在红灯区?你的工作跟这里一点毛都沾不上吧?!」 「——这是我要问的!」 威廉松开了他的手回头怒吼,他的眼眶完全红了。 「你不是死了吗!我跟罗伦还在殯仪馆认过你的尸!!」 利瑟比错愕地张开嘴。 如果威廉只是梦境的產物,根本不可能会知道这件事。 「威廉??」他愣愣地问,「你该不会是??真正的??威廉?」 (待续) ====================== 梦主现身开始倒数嘍! 感谢繁版八百珠加更! 二二七、破解 夜已经深了,飘起绵绵细雨。 乔托与亚莱蒂站在光之丘着名战碑前方的公车站内避雨,此时,观光客和沿街的小摊贩早已人去楼空,几盏路灯照着冷冷清清的道路,初冬的晚风沁寒得令人发抖。 「看来车刚走……下一班车还要等三十分鐘。」乔托读着时刻表电子看板,说道,「如果这附近有便利商店,就可以去买把伞应急了。」 他回头,坐在后方长椅上的亚莱蒂·艾凡西斯沉默着。 从布斯家的大宅离开后,她一直是这样无精打采的表情,乔托走到她身旁坐下。 「怎么了?」他微笑着问,「有什么心事?能告诉我吗?」 亚莱蒂看了他一眼,又慢慢垂下头。 见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乔托伸手去握她的手,少女稍愣了一下,却没有挥开他,她蹙着眉,银白色的羽睫半垂,她慢慢将乔托的手珍惜地握在掌心。 「说吧。」少年不疾不徐地温柔鼓励,「我们之间不需要隐瞒任何事。」 他们两人的肩膀紧靠在一起,一股温润的情感涌上胸口,冬夜似乎也不再那么寒冷。 「我接下来说的话,不是要惹你生气,只是希望你能理解我……」慢慢地,亚莱蒂终于开口诉说,「之前,我和奇路斯和毕斯帝……三个人一起做爱了。」 她停顿了一下,等待乔托暴怒的反应,但出乎意料的,乔托并没有发脾气,只是静静地聆听,亚莱蒂和他凝视了几秒,然后她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就算你不喜欢,我还是喜欢性爱。」亚莱蒂轻声诉说,「就算那是因为对方是魔王才產生的快感……我还是喜欢。你说过,这是相爱的两人坦承面对彼此的神圣仪式,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可是,对我来说,这不只限定于相爱的两人而已。」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亚莱蒂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 脑海中,与乔托的回忆就像泡泡那样慢慢涌上,他们在两座书架间初次的相识,在同一张餐桌旁共享一片可丽饼的下午,喷泉广场上动人心弦的告白,还有他们在阳台互相坦承的那个夜晚,还有,他在午后的咖啡桌前,他紧握她的手,聆听她倾诉的眼神……儘管相识时间很短,但乔托·迪欧早已成为她最重要的人。 所以,她必须说。 必须说出来才行。 「这次我也会……跟阴裘做爱,不管你的意愿是什么,我不会为了你拋弃他们。」她轻声说着,慢慢张开了眼睛,笔直注视少年的双眸,「如果??你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样的我,那??我们只能到此为止了。」 静静地说完,她的手在发抖。 她不想跟乔托分开,打从心底不想,但是她已经知道她不可能顺应乔托的期望而活。就算再怎么喜欢他,奇路斯、毕斯帝、阴裘和瑟裘……是魔王也好,不是也罢,她对他们情感也是真实的,如果性爱是他们最能表达爱的方式,那她选择接受他们的爱。 而这份接受,不会因她对乔托的感情而改变。 乔托·迪欧平静而认真地注视着她。 那双太阳一般的金色眼眸在夜里看起来特别耀眼,亚莱蒂凝视着他的双眼,为自己说出那番话感到些许后悔,若乔托就此离开她,她或许会就此哭出来也不一定。 不,但这是迟早必须面对的事情,是乔托的否决逼着她必须做出选择,她喜欢着乔托,非常喜欢,正因如此,她觉得自己不能背叛他的期待。 然而,出乎意料的——少年露出了微笑。 「你从刚才开始就心不在焉的,原来是一直在担心这件事吗?」他柔声说着,青笑了起来,「你应该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才对,亚莱蒂。」 少女低下头去,却被乔托端住下巴。 她再次与那双耀眼的金色眼眸相对,美丽得令她入神。 「要我说几次都可以,亚莱蒂??我喜欢你。」少年平静地注视着她,温柔地露出微笑,「这份心情,不会因为你和谁做爱就改变。」 少女缓缓睁圆了眼睛。 「那是……什么意思?」 「不管是什么样的你,都是我最喜欢的女孩……」少年的笑容像春日的阳光一般温暖动人,「不管你跟谁做爱,我都无条件爱着你。」 亚莱蒂注视着他的笑容,泪水湿润了眼眶。 从那天在阳台互诉情衷以来,这就是她最想听到的话。她一直都想听到乔托这样说,一直都希望最真实的自己能被最喜欢的人接受,这样一句话,她在心底不知道盼望了多少回,而现在,她终于从乔托口中听到了。 在这一刻,她感到他们之间的隔阂被化解了,她终于能和乔托·迪欧坦诚相对。 但是——这股违和感让她快要吐了。 耳鸣摧残着她的听觉,泪水湿润了少女的眼眶,早在一开始就该想到了,这一切都是梦,这一切都有跡可循,从最初的那一发烟火开始,到化成粉末的楠小百合,还有现在这个梦——在这个梦里,乔托·迪欧一早就带着笑容出现在自己身边。 这一切,都是被设计过的剧情。 她缓缓松开了少年的手,豆大的泪珠滚落两颊,少年惊呆了。 「亚莱蒂???你怎么了??」 「我喜欢……乔托……」她低声泣诉,豆大的泪水有如珍珠般抖落,滴湿了少年的手背,「最喜欢……不管谁、说了什么……都最喜欢……乔托了……」 「亚莱蒂……?」 乔托担心地向她伸手,却在半空中,被少女轻轻抓住了手腕。 她终于慢慢抬起头来,白皙的脸庞都哭红了,那是第一次——第一次他看见她哭得这么激动,但在少女眉宇间的并不是两情相悦的喜悦,而是深沉的悲伤。 少年愣愣地睁大了双眼。 「乔托是我无可取代的人……」少女哽咽着轻声说,晶莹的泪滑下两颊,「拜託你……不要夺走……我们要一起面对的未来……」 那个她最想听到的答案不会这么容易就听到;他们之间有如鸿沟的差异也不会轻描淡写就被带过;他们将要跨越的阻碍是巨大的,而那,并不是什么唾手可得的东西。 她想起来,在那个咖啡厅里挥开了她,绝情离去的金发少年的背影。 她什么都还不知道。 对于乔托的烦恼,她什么都还不知道。她还没有付出任何努力,就妄想能够走向结局——她说过会爱着真实的他,却仍旧将想像附加在了他的身上。 现在在她眼前的——只是一个梦中情人。 金发少年震惊地注视着她,就像魔法被破解的瞬间,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响,他俊美的脸颊有如脆弱的陶瓷,迸出一道明显的裂缝。 而少女啜泣着,以自责、愧疚、痛苦的嗓音,呼唤了他的名字——他真正的名字。 「——阴裘……」 (待续) 二二八、悲傷的海嘯 夜渐渐深了。 利瑟比·夏米尔焦躁地坐在速食餐厅的桌前,心里还掛念着不知在何处的亚莱蒂,在他的正对面坐着脸色严肃的威廉·艾凡西斯,两人一言不发地在沉默中对视彼此。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利瑟比抬眼一看,只见罗伦·以赛德急匆匆衝进了用餐区,他的目光很快就落在拥有一头显眼银发的利瑟比身上,罗伦的鼻头都红了,这让利瑟比尷尬地扁扁嘴,只好稍稍抬起手打了个招呼,说了声:「呦……」 「——二哥……!!!」 不顾餐厅其他客人的视线,罗伦一下子爆哭出来,双腿一软跪坐在地。利瑟比难堪地脸都红了,威廉起身上前安慰他,半搀半拉地带他到座位。 「我以为……我以为你已经……!为什么……不马上来见我们……」艾凡西斯家最小的弟弟涕泪纵横,接过威廉递来的卫生纸,用力擤了又长又难听的一声。 利瑟比低垂着头没有说话,他感到内疚,但不知道该从何解释,眼神飘移了一会儿,他求救地看向威廉,而他那记忆中一板一眼的大哥叹了口气。 「先冷静点,罗伦。」威廉稍微放软了身段,「利瑟比的确已经死了。」 「啊……?」褐发男人擦着眼泪,慢慢抬起头,「什么意思?」 「这说起来有点怪力乱神,所以我要你冷静。」威廉清了清喉咙,试着让自己听起来更严肃些,「这里的利瑟比只是利瑟比的灵魂,我们现在是在梦里。」 闻言,罗伦不解地睁大了眼。 他看向威廉,又看向利瑟比,他们两人的神色都很凝重认真,他不知道这是开的什么玩笑,又或是什么奇怪的暗语,今天也不是愚人节,就算今天真的是,先甭说利瑟比,死脑筋又古板的威廉根本就不会开这种恶劣的玩笑。 「事情很严重……是吗?」罗伦试图理解他们说的话,压低了声音,「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才需要让二哥去诈死,送进殯仪馆躺冰柜?」 此话一出,威廉和利瑟比不约而同地别开头,叹息。 他们两人像是十分苦恼似地,一人抚上额头,一人摀着脸,这让罗伦更加不解了。 「不能和我说吗……?」他小心翼翼地问,「和那个女人有关係?」 「那个女人?」 「就是……」罗伦显得有点支吾,他不悦地扁扁嘴,「亚莱蒂·艾凡西斯……」 「——你他妈嘴巴放乾净点!」 「——罗伦!注意礼貌!」 两个哥哥不约而同地捶桌喝斥,罗伦被他们的反应吓住了。 假使亚莱蒂·艾凡西斯说的是真的,利瑟比真的救过她的命,那也不至于发那么大的脾气。罗伦惊呆地瞪着他们两人,那两人似乎察觉自己反应过度,又一次别开头,叹气。 「等一下,你们两个……真的把她当成妹妹?」罗伦难以置信地问,「她可是……」 「——那个垃圾和那个女人的女儿,我知道。」利瑟比用手掌撑着嘴,闷闷地接了罗伦的话,「我是为了她而死的,也是为了她而生的。」 「哈啊?」 罗伦没有听懂,威廉却瞇起了双眼。 「为什么?」那西装男人低声质问,「发生什么事情让你说出这种话?」 「解释起来很复杂……反正,我已经不是人类了。」利瑟比说着,半垂下眼帘,「我们三个兄弟……继承力量的只有我,这件事只有我能做得到……」 威廉紧握拳头,罗伦却呆若木鸡。 「罗伦,在这个世界上有其他神秘的力量。」知道小弟一句话也没有听懂,威廉冷冷地说明,「先前首都的淫荡疫病事件,其实就是魔王引发的。」 「喔、喔……?」 罗伦有点难以相信自己听到什么。 怪力乱神的事情竟然从威廉的口中说出来,简直是天要下红雨了。他本以为威廉甚至会连新闻的说法都不相信,会说那只是大批宗教狂热分子装疯卖傻的事件。 「举个简单的例子……你看到教宗守夜那晚的直播了吗?」 威廉接下来的提问让罗伦·以赛德愣住了。 他不会忘记——那是他除了世界盃足球赛之外第一次在半夜三点爬起来看电视——就为了等教宗与艾凡西斯企业总裁兼执行长奥里洛·艾凡西斯那场座谈会。在镜头前,那个男人仪态优雅又文质彬彬,举止谈吐显露深厚的文化素养,根本不是临阵磨枪就能装出来的。 「你是说……」罗伦嚥了口口水,「那个男人吗……?」 「……亚莱蒂那时候告诉你的话是真的。」利瑟比的语气十分沉重,「我也是到快死之前才发现这件事……我是被附在那个男人身上的东西给杀掉的。」 此话一出,威廉和罗伦的脸色都泛成铁青。 「什么……什么意思……」罗伦止不住地颤抖。 「怎么回事?为了什么目的?」威廉虽试着冷静提问,但他的手也在发颤。 「我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我也不清楚。」利瑟比懊恼地抓抓头发,又叹了口气,「总之,我现在能做的,只有用另外一种型态陪在亚莱蒂身边。」 亚莱蒂。 又是亚莱蒂·艾凡西斯。 罗伦的脸色越发苍白,那个名字在他耳中听起来格外刺耳,他不能明白为什么利瑟比会突然那么重视她,难道说,亚莱蒂声称被绑架的那天,其实他们两个真的谈了什么?其实那个少女说被绑架羞辱都是谎言,其实她只是想帮利瑟比的死找个冠冕堂皇的藉口? 再者,明明就在眼前的利瑟比,却一直说着死啊死的,听起来多么荒谬。 「等等……我真的不太……」 ——轰隆隆……! 罗伦的话没能继续说完。 突然一阵天摇地动,速食店的灯光剧烈闪烁,咖啡和汽水撞倒了,桌面的餐盘连同汉堡和薯条洒落满地,惊惶的尖叫声四起。 地震。 根本不位于板块交界地带的首都突然发生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的大地震。 威廉压着两个弟弟躲到桌下,他们听见东西摔碰的声音,墙壁裂开了,日光灯管和电线也在拉扯中爆开,外头传来轰隆轰隆的声响,利瑟比往玻璃窗外一看,只见一片片招牌被抖落地面,或撞破玻璃,或飞到柏油路上,来车惊慌闪躲,不免有几台被招牌砸个稀烂。 「这什么……地震?!」 「不会是战争吧?!!」 「别说话!小心碎片喷进嘴里去!」 磅的一声,日光灯管砸在他们头顶的桌面,威廉和罗伦害怕地闭紧双眼,震盪完全没有消退的跡象,爆炸声越来越多,利瑟比把牙一咬往桌外窜,却在此时,眼前一白。 轰! 对街的牛排馆疑似瓦斯气爆,连屋顶都被掀开,利瑟比及时张开防护罩,隔着蓝光的护膜,他看见断裂的招牌飞向旁边的加油站,不偏不倚砸在其中一个加油机上。 「威廉!罗伦!别离开我身……」 ——轰隆!!! 震天的爆炸波及了方圆十馀公里。 整面玻璃震碎,坚硬的钢筋与混凝土就像饼乾一样被轰飞,没能来得及逃走的客人连同桌椅和地板飞出去,所有日光灯管在瞬间同时爆掉,上方的楼层结构溃散,一层一层垮下来,将下方一切物体全压成烂泥。 馀震还未停。 亲眼见证这有如灾难片的景象,罗伦和威廉都吓坏了。 他们愣愣地抬起头来,只见一隻苍鹰大小的银鸟盘旋在两人上方,为他们展开散发着淡蓝光的防护罩,在一片断垣残壁之中,只有他们两人安然无恙。 鲜血流过他们的脚边,罗伦的脸色吓得铁青,他紧紧抓着威廉的衣角,不敢置信地瞪着那隻银鸟,却见那隻鸟拍拍翅膀,降落在两人身边的桌子——也是唯一一张废墟之中还站立着的桌子上方,身形化为了他们所熟悉的男人。 「利……瑟比……?」罗伦震惊地张大了嘴。 「该死……!」望着几公尺外被压在石块下、只剩半条腿露在外的肉泥,利瑟比懊恼地摀住脸,「我该早点……不……可是这是梦……但是……!」 「这是……」威廉也是难以置信,「这到底是……」 他们还来不及组织自己的语言,地面又再次震动起来,满地的碎石震动,远处又传来爆炸声,吓坏的罗伦扑到威廉怀里,威廉的脸也没有血色。 「留在里面太危险了,我们先出去!」利瑟比向两人伸出手,「抓住我!」 闻言,两兄弟毫不犹豫地抓住了他的手。 些许欣慰感涌上银发青年的心头——即使生死两别成为不同的存在,他们依然信任着他。 蓝光从他身上绽发出来,巨大的翅膀从他背后展开,利瑟比拖着他们从破碎的落地窗户离开,踏出扭曲的窗框,他向后一跃,强而有力的大翅振扑,将两名青年一同拉上天空。 「哇……哇啊啊啊啊啊!!」 双脚悬空的罗伦忍不住惊叫,威廉一手紧抓着利瑟比,一手抱稳了小弟的腰。 整个城市被震得满目疮痍。 随着他们越飞越高,越多惨剧也映入眼帘,多栋大厦倒塌,四处都在着火,倖存的人们在大街上奔走呼救,消防车与警车根本还来不及出动,利瑟比远远望向附近的红灯区,看见那条街已经完全坍了,唯有一处还是完好的。 由无数条手臂生成的巨大手臂有如保护伞一般撑住了一小部分的街区,他知道那是谁,但是依他先前所感知到的,已经觉醒的应该只有第一魔王和第五魔王才对。 不管这灾难的景象再怎么真实,这里终究是梦境,一定是某种原因触发了这个「剧情」。利瑟比在心底推断。他必须尽快把威廉和罗伦带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去调查这剧情发生的原因,而且,亚莱蒂现在的情况也让他掛心。 不,他摇摇头说服自己,他必须相信她不会有事。 「利瑟比!」底下的威廉用颤抖的嗓音大喊,「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在想要把你们放去哪里!」利瑟比在呼啸的风中回喊。 「空、空空空旷的地方……!」罗伦紧紧抱着威廉,牙齿咯咯打颤,喊道,「第三区有一块以赛德财团的建筑预定地!那里应该会是安全的!」 「好!就去那……」 利瑟比未完的话语在喉中卡住。 他们已经上升到足以看见滨海地区的高度,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三人脸色发青。那是个巨大的阴影,有如高耸的山峦从海中隆起,就连大型货轮在那阴影身边也像迷你的模型玩具,他们听见海浪咆哮的声音,利瑟比连忙将高度再往上拉。 「那是什么……」 罗伦和威廉很显然也听到了异状。 隆隆的有如雷声,像万千波涛奔腾而来的巨响。 「上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威廉大吼,「利瑟比!再上去!!!」 在威廉大吼的瞬间利瑟比就察觉不妙,他猛然垂直拔升高度,一路向上衝了数十公尺,巨大的阴影从高楼大厦之间浮现,三兄弟吓得目瞪口呆。 ——大海。 从数十公里外的滨海区而来、夹杂大量沙土、车辆和建筑碎块的百呎高巨大泥浪,正在城市中乱窜。 「救命啊!!!」 罗伦吓得大哭出声,威廉的脸色更加惨白,利瑟比几乎是使尽全力加速衝刺才超越海浪的高度,海浪从罗伦的脚尖下方捲过去,轰隆隆地淹没了整座城市。 心有馀悸的他们仍在不断提升高度,罗伦往下一看,只见这一冲,逃过震劫的大楼就像脆弱的沙堡一样全倒,车子、楼房、大桥与尸体被揉在强劲的海涛中往内陆冲去,他们的视线往后方看去——双眼所能见的范围内全被吞没了。 「芙雷雅……」泪水滚落的罗伦的眼眶,「芙雷雅还在……!」 他没能继续说下去,视线直勾勾地盯着被海浪衝垮的那个社区。 「冷静点、罗伦!这只是梦……」 「——芙雷雅!!!!!」 利瑟比没来得及阻止,罗伦激动地痛哭出声,威廉试图控制他,扭动却让利瑟比偏了飞行的方向,他正想破口大骂要他们冷静,却听见轰隆一声,只见一条巨大的黑龙衝出海啸,从以赛德家地產的那个社区笔直飞出,发出一声震盪大地的愤怒咆哮。 「那是什么!!!」罗伦尖声惊叫。 「第五魔王……好!」利瑟比的眼中燃起一线希望,「我们往那里去!」 「你说什么!!?」 「你疯了!利瑟比!!」 不顾底下两人的挣扎和反对,蓝光从银发青年身上绽放,利瑟比将两兄弟往上拋,化为一头巨大的银鸟,稳稳接住了落下的两人,朝巨龙的方向飞去。 * 不远处,生着鹿角的蓝发男人站在首都最高的铁塔顶端,凝望着远处的巨大阴影。 狂风吹起他的长发,他张开双臂享受强风的吹拂,笑得弯起眉眼。 「就在这里!魔王的本体与人类不受干扰地共存!就在这里!魔界七境的界线不復存在!」他举起手,向远方的阴影作出咏叹调主唱似的姿势,陶醉地高声颂讚,「就在这里!数百亿光年的距离被压缩为零——就在这里!」 随着他的謳歌,山峦般巨大的阴影中出现了一道红光,初是一条极似夕阳的细缝,随后,在短暂的几秒之间,那道红光越加往上下展开——形成了一隻眼睛。 远比五十艘货轮还要巨大的眼睛。 「嘻嘻嘻……十万多年前离开魔皇的城堡后就没再见过了啊!奎勒斯盖拉!」威斯林格禁不住开心地大笑出声,高举双手,「悲愴的狂魔——第十魔王啊!」 在魔界——就算是在万魔故乡的魔界——也只有两种魔鬼不可招惹。 死魔,与狂魔。 前者是因有着神祕的力量,后者则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本身——即是灾难级的现象。 「哭吧,我的小亚……创世的魔皇啊……」 智慧的魔王用食指拭去眼角感动的泪水,在微笑中轻声呢喃: 「在祢的梦中——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啊……」 (待续) 二二九、聖鳥的指令 亚莱蒂! 亚莱蒂在哪里……! 黑龙立在淹没的废墟上,他的体积就如同一栋十五层楼高的公寓那样巨大,然而,在那山峦一般巨大的阴影面前却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牠慌张地在水没都市之中寻找那有如米粒一般大小的银发少女,脚下踩着的废墟承受不住牠的重量,渐渐在往下沉。 「奇路斯!」牠大吼,「快给我找!!!」 「我在找了……!」牠背上一个小小的人影高喊,「我已经在找了……!」 一个接着一个人类从水面上浮出,他们的身体局部化成触手,从废墟中、海中、坍方的建筑物中救出了许多伤员,当下,奇路斯·克里尼斯的意识正在五百万名眷族之间不断转移。 就在两名魔王焦急寻找的当下,一片面积巨大的网子正乘着水流慢慢朝他们漂来。 那是由无数手臂交织构成的大网,就像叶子一样轻巧地在水面浮沉,边缘的手臂不时推开水面的障碍物,网子的上方乘载着许多受伤的人们,其上,一个小小的人影正朝他们挥手。 「那什么?」巨龙的双眼冷冷往下一瞟。 「手……?该不会是……」 「喂——!毕斯帝!真是巧遇啊!多久没见啦!」那个小人儿高兴地挥手高喊。 「是艾思?韩德?盘尼?」奇路斯皱起眉,「我从来分不清楚他们谁是谁……」 就在他们试图认清来者时,操纵着手网子的少年也来到他们附近,他踩着用手臂搭出的阶梯爬上龙背,这惹得毕斯帝恼火地喷出一口气。 「给我滚下去!小子!」 「不要这么说嘛。」那少年心情愉悦地说,「你好像在救人呢,吾的眷族也一起呀!」 「我们在找人……」奇路斯苦着脸说,「你是韩德?」 「吾是盘尼……你难道是奇路斯?」少年惊喜地问,「你这次的人型看起来不错啊!」 「闭嘴!不帮忙就滚蛋!我们没时间跟你瞎聊!」毕斯帝朝自己的背上怒吼,奇路斯和盘尼不约而同地摀住自己的耳朵。 「等等……我们可以借用艾思的能力……!」奇路斯睁大了眼睛,看向盘尼,「让『百目』展开!帮我们找一个银色头发、身高大约一米七,蓝色眼睛的年轻人类女孩!」 闻言,盘尼的脸色稍稍扭曲。 「吾怎么好像知道你说的那个人……」 「——那是我们主人的容器啊,蠢瓜。」 甜美的女声传来,一个娇小的身影轻巧地落在龙背上,他们不约而同看向声音的来源,那是一个金发的小女孩,她身穿漆黑的萝莉塔装,笑容甜美。 见到那女孩,盘尼的脸色骤变。 「维尔连斯……!」 「——是薇吉娜·维尔连斯。」女孩用甜甜的嗓音纠正他,手里却亮出了柴刀,「敢再叫错我的名字的话,我就把你的鸡鸡再切断两百根哦,盘尼。」 矮小少年的脸色刷得惨白,噤若寒蝉。 「薇吉娜……?」奇路斯睁圆了眼睛,「为什么是薇吉娜?薇塔呢?」 「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毕斯帝低喃。 「这就是重点,你们这些蠢货。」小女孩冷静地打断他们,微笑,「我最重要的『薇吉娜』在掉进普黎米蒂沃的时候就已经烧毁了,但是我却穿着这张我在魔界才拥有的『皮』,而且,毕斯帝,你身为毕斯帝·以赛德的人格还在吧?」 闻言,龙的表情稍稍扭曲。 「你想说什么?」 女孩没有回答,转而看向一脸呆愣的红眼少年。 「奇路斯,你动用了所有的眷族,觉得疲倦或痛苦吗?」 「这……倒是没有。」奇路斯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力量枯竭的感觉。 「这就对了,这里并不是『普黎米蒂沃』,而是别的世界,这里没有那种令人窒息的讨厌力量。」女孩轻轻一笑,抬头,「看,圣鸟来指引我们了。」 他们不约而同抬起头,只见体型巨大的银鸟从天而降,拍拍翅膀轻巧地落在龙背上,圣鸟背上的两个男人摔在坚硬的龙背上,其中一个西装男人努力爬起身子,另一个人直接吐出来。 「你小子吐在谁的背上!给我滚下去!」 毕斯帝大怒,那人看见龙头,吓得脸色铁青,往后爬了好几步。 「你们是……亚莱蒂大人的哥哥……!」看清那两人的脸,奇路斯惊叫出声。 「你是……那个借住在毕斯帝家的……!」 「罗伦?!」认出对方的脸,巨龙忍不住大叫,「你怎么在圣鸟背上!」 「为什么龙会知道我的名字?!」青年差点喷出泪来,「你、你你你这怪物刚刚把我的家全毁了!把我家还给我!把芙雷雅还给我!把毕斯帝还给我啊!!」 「吵死了!大姊我救了!往后看!」巨龙恼怒地大吼。 罗伦下意识往后一看,只见在龙背稍微下方一点的位置,吓得双腿发软的女人抓着龙鳞,震惊地瞪视着上方的一切,罗伦忍不住破涕为笑。 「芙雷雅……!」他正要起身过去,却突然想到什么,回头惊愕地瞪向巨龙,「等等……你刚刚说大姊……该、该不会……难不成……!毕、毕毕毕毕毕……」 他吓得又一次跌在龙背上,指着龙头,脸色惨白。 「我现在是在作梦吗……」始终保持沉默的西装男人也终于出了声,摀住脸。 「——这里就是梦的世界。」 保持着鸟的型态,利瑟比的声音清楚传入在场眾人的耳中。 他墨绿色的眼睛环视着在场的每个魔王——控制百万眷族而未感疲累的第一魔王、保有人类意识的第五魔王、自由自在操纵其他两个人格力量的第六魔王,还有……圣鸟的视线停驻在金发小女孩的身上——取回了天使皮囊的第七魔王。 这是个对恶魔极为友善的世界,魔力充足的程度——堪比魔界。 早在最开始就要想到了。这种无限趋近于现实的梦、这种能把宇宙中一半存在全都拖入梦中的强大潜意识、这种无远弗届的创造性与力量……能做到这种事的,只有一个人。 「梦的主人是……创世的魔皇。」 缓缓地,他说出了真相。 在场所有的魔王全都愣住了,小女孩更是露出了动容的微笑。 「主人……」 「这里是魔皇的潜意识,也就是构筑了半个宇宙的造物主的潜意识,这里已经不是一般存在能理解的『梦』的等级,而是一个平行于现实世界的维度。」圣鸟继续说下去,「引发这场海啸的那个。」他停顿了一下,举起一边的翅膀,指向后方那有如绵延山峦的阴影,「恐怕也是一位魔王,以大小及型态来判断,是悲愴的狂魔,第十魔王——奎勒斯盖拉。」 闻言,在场魔王的脸色都刷得铁青。 狂魔之王,被限制于狂魔之境的七大君主,只要没有魔皇的控制就会造成巨大毁灭的七个灾难——怨憎、杀戮、悲愴、傲慢、忌妒、愤怒、狂喜。只要祂们一发起狂来就天崩地裂,是所有恶魔都极力避开的存在。 「等等,我有疑问。」薇吉娜·维尔连斯稍稍抬起手,「在这里的应该只有被威斯林格拖入普黎米蒂沃的淫魔魔王,其中还有三个不见人影,为什么狂魔魔王会在这里?」 「这里是魔皇的潜意识所创造的另一个世界,这里没有魔界和人界的分别。」圣鸟淡淡地回答了她的提问,「就算是七七四十九个魔王都被召唤进来,这也是有可能的。」 「那我们要怎么出去呢?」奇路斯追问,「亚莱蒂大人还在现实世界等我们……」 「喂……不是吧?早上我才载她出门上课。」毕斯帝立刻反驳,却又迟疑了,「等等……我有吗?怎么觉得好像很模糊……」 「说起来……」奇路斯也一愣,「好像觉得今天有见过亚莱蒂大人,好像又没有……」 「——亚莱蒂·艾凡西斯现在位于这个世界。」圣鸟以严肃的嗓音宣布。 奇路斯的脸色泛成铁青,龙的表情也蒙上一层阴影,薇吉娜·维尔连斯掩嘴轻笑,状况外的诸阳盘尼则一脸不解地望着他们,又望向圣鸟。 「现在,给在场四位魔王下达指令。」圣鸟鼓鼓银白的双翅,站直身体,「其一、控制第十魔王的行动,不造成更大的损害;其二、救助并保护所有被拖入这个世界的灵魂;最后、找到亚莱蒂·艾凡西斯,确保她的安全。」 闻言,四名魔王的神色都显得认真起来。 「指令如上,请务必确实执行。」圣鸟说着,望向脸色铁青的威廉和罗伦,「还有,这是我私人的请求……也请保护那边那两个人类的安全。」 「这是当然的!」奇路斯即答,「他们是亚莱蒂大人的哥哥,我会保护他们的!」 「多谢,第一魔王。」圣鸟稍稍低头致谢,而后他拍拍翅膀,准备起飞,「我会在创世的魔皇召唤我之前继续寻找她,预祝诸王执行任务一切顺利。」 「啊啊!」毕斯帝肯定地回答。 「请交给我们!」 「反正做就是了吧……」 「谨遵主人吩咐。」 四大魔王纷纷给出了承诺。圣鸟的指令就是魔皇的指令,创世以来都是圣鸟在指引着命运的流向,即使是君临魔界的七七四十九个魔王,也不曾怀疑过圣鸟的话语。 利瑟比庆幸自己做了对的选择,没有用人型的姿态和他们对话,如果知道他是曾经绑架过亚莱蒂的利瑟比·艾凡西斯,那些魔王的态度肯定会截然不同。想着,他振翅起飞,视线不放心地在威廉和罗伦身上徘徊了几秒,随即化作蓝光,向远方飞去。 「好了,现在该怎么做?」目送圣鸟远去,毕斯帝回过头,看着自己背上的眾人。 「我去控制奎勒斯盖拉。」奇路斯先行举手,「如果这里没有魔界和普黎米蒂沃的区别,我就可以召唤我在魔界的十三骑士,这里只有我能达到和奎勒斯盖拉一样的尺寸。」 「我可以救援,虽然不是我的作风,但是我对付不了狂魔。」毕斯帝吐了吐龙舌,「如果这臭小子都找得回那张皮,我也找得回我的虫王型态,我用那个型态创造眷族救援。」 「那我就和盘尼去找亚莱蒂大人吧。」女孩优雅地轻笑。 「吾拒绝,吾加入毕斯帝那边救人。」盘尼秒答。 「那我只好找艾思了,因为我需要的也只有艾思的能力嘛。」女孩故作惋惜地道,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没办法……就只把你的眼睛剜下来吧。」 「你疯啦!别靠近吾!」 看着盘尼和维尔连斯又开始吵起来,奇路斯上前劝架,毕斯帝叹了口气。 「垃圾东西……没一个有用。」他恼火地咬牙,望向被大海淹没的都市,瞇起眼,「在这种都是液体的地方,要是斯莱在的话……一定马上就解决了,连狂魔都不堪一击。」 然而,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的挚友并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 如果斯莱在这里,他必定一眼就能认出来了。毕斯帝如此肯定。 (待续) ======================= 谢谢简版1900珠~ 下週会有点忙,可能週三无法,下週五或週六会尽量赶出加更,谢谢大家的支持和等待! 阴裘和大小姐下章就来了~ 二三十、無法面對 海浪已经淹没了光之丘的一半。 少年打颤着双腿瘫坐在地板上,他的脸孔就像坏掉的陶偶一样,部分已经碎了,露出底下的另一张脸,他愣愣地瞪着眼前超现实的一切,瞪着一百公尺外他们刚才所待的地方,那个公车站已经整个被海浪捲走了。 如果不是因为待在高处,他们早就死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少年惊魂未定地呢喃。 他颤抖地深吸一口气,又望向身旁的银发少女。只见亚莱蒂·艾凡西斯注视着眼前的灾难,看起来并不为此感到吃惊,泪水仍不断涌出她的眼眶。 整个首都几乎被海啸夷平,他可以看见远处那个巨大的阴影,那颗有如眼睛一样的红光起初睁得大大的,但现在,它就像累了一样半瞇而起,这个推测却让少年胆寒。 如果那是一头生物、如果牠只是动一下就毁灭整个首都,那要是暴走起来—— 「我们快点离开这里……至少要往更上面跑……」他七手八脚地从地上爬起来,抓住亚莱蒂的手,「走吧,要是继续留在这里的话会很危……」 他的话没有说完。 亚莱蒂坐在地上,双眼无神,一动也不动。 「亚莱蒂?」他弯下身,担忧地望着她,「亚莱蒂……我们走,好吗?」 少女闭紧双眼,凝在长睫上的晶莹泪珠缓缓抖落,她呜咽着摇摇头。 「亚莱……」 他的话没能说完,地震又开始了。 他转头瞪向远处那个阴影,已经静寂许久的巨物似乎又开始动起来,少年的脸色刷得铁青,随着身旁的少女哽咽了一声,那巨大的怪物也发出了低沉可怖的呻吟。 那是连大地都为之撼动的低音,就连淹没都市的大海也被激起了浪涛。 还不过只是一声呻吟而已。 他脸色凝重地注视着那个庞大阴影,又望向身旁的少女,或许只是他的错觉也不一定,但是他有种感觉,觉得那巨物的一举一动——彷彿都正受到亚莱蒂情绪起伏的牵引。 「这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梦……」他喃喃说着,但很快又回过神来,弯身搂住了少女的腰,「走吧,亚莱蒂,待在这里很危险。」 少女勉强点点头,在他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 她的脚步虚浮,不稳地晃了几下,少年紧紧抓住她的手,更多陶土似的碎屑从他的皮肤剥落,少女注意到了他的手,在碎裂的皮肤下,是一隻佈满缝痕的手。 「阴裘……」 「唔……!」 他因她的呼唤而头疼欲裂,但他拚命忍住了,现在绝不是倒下的时候。 他必须成为少女的支柱,因为他是她喜欢的人,他是乔托·迪欧,那个人无论在任何时刻都是笑着的,那个人,无论发生多么绝望的状况,都不会气馁……他必须成为这样的人。 「我们走吧。」 他将少女的手臂环过自己的肩膀,露出一抹微笑,嘴角的皮肤却剥落了几块。 亚莱蒂愣愣地睁大了眼,泪水又涌出了眼眶。 「对不起……」 「说什么呢?有什么需要对不起的?」 他试着微笑,脸孔却传来更多的碎裂声,至此,少年终于注意到自己的异状,他注视着自己碎去表面、千疮百孔的手背,愣愣地睁大了眼。 「奇怪……」 他伸手抚摸自己的脸庞,却让脸上掉下了更多碎块,彷彿砂土般聚集在他的掌心,从指缝流洩而下,就彷彿他全身裹了一层硬掉的泥,随着他的动作在一层层脱落,他的手指抚过自己的发,看见手心满是金色的碎粉,而垂在眼前的瀏海发梢——是红色的。 剥去手上的粉屑,他看见自己的掌心全是丑陋的伤痕和缝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底……咳!」 彷彿有块异物卡在他的喉咙,他摀着自己的喉痛苦地弯下身去,连咳了好几声,鲜血从他的指缝溢出,亚莱蒂·艾凡西斯愣愣地瞪大了双眼。 她和那些爱慕阴裘的女孩子做了相同的事。 她彻底扭曲了阴裘·布斯的人格和外貌,使他成为一个截然不同的人,她所做的和那些女孩子毫无不同,更无法原谅的是,她将阴裘·布斯化成的梦中情人当成了乔托·迪欧的替代品。 「我要醒来……」少女的嗓音在颤抖,「我要快点醒来……」 「亚……咳咳!等……!」 少年没能来得及拉住她。 亚莱蒂向着被吞没的地带跑去,奔跑的脚步溅起四散水花。她听见远处有人在呼喊他们,回头一瞥,后方上坡道有几个人正向他们挥手叫喊。 「太危险了!你们快点过来!」 「不要再过去了!往山丘上跑!」 「亚……!咳咳!」阴裘也用那不再与乔托相似的嗓音大喊,「亚莱蒂!回来!」 天空下着雨。 海浪的声音有如暴风雨的狂嚎,远处的怪物又开始有了动作。少女站在坡道的边缘,双脚踏入混浊的泥浪,她的手脚颤抖到发软,泪眼模糊。 「哥哥!利瑟比……!」 她向天呼唤,但,灰濛濛的天空没有传来任何回答。 「命令……向所有诉请魔皇力量的灵魂……让我醒来……!让我醒来!」 她吼着。 一遍又一遍。 该要以最快速度赶到她身边的利瑟比却没有出现,她拼命所预想的蓝光彷彿被远雷的轰声盖过了,在她脑海中徘徊不去的,是那天奇路斯觉醒后,乔托·迪欧如乌云般灰暗的脸色。 他该有多么生气。 「让我醒来……让我醒来啊……哥哥……!」 少女绝望地跪倒在泥浪之中,呜咽着,望向远处那有如红日般巨大的怪物之眼,泪雾氤氳,少女的双眼与那巨大的红眼同时流下了泪水。 命令失效了。 她隐约知道原因,几个梦之前利瑟比的提醒还犹言在耳——她的内心无法面对这种状况。 她想起来,那天在保健室里拒绝她时,少年脸上炽热的泪水;想起来,他被绑在椅子上时的哽咽和眼泪;也想起来,那天在咖啡厅里聆听她说话时,乔托·迪欧阴鬱又温柔的侧脸。 他并不总是像太阳一样。 他也会生气、闹脾气、妒忌,也会感到悲伤与懊悔。她满心希望自己所倾慕的对象能够正眼直视自己的一切,然而,她却没有直视着最真实的他。 「对不起……」喃喃地,少女咬牙哽咽,「对不起……!」 彷彿呼应了创世之主的哭泣,滨海的怪物仰天发出了悲愴的哭嚎。 它的哭喊震盪着大地,波涛吼啸,听闻这声哭吼的人们全都落下了眼泪,一股无以具名的巨大悲伤向他们袭来。海中半死不活的、海上漂流的、受到魔王救助的……所有生者都受到了这股狂烈情绪的影响,就连正朝坡道下方的少年少女跑去的几人也突然跪倒在地,哭了。 哭号的声波震碎立在水中的半截大厦,激起的波涛啸吼着二次袭捲水没都市。 跪坐在少女身旁,脸孔剥落的少年瞪大了双眼。 即使还未完全明白眼前的状况,他却直觉性地感到恐惧。 他会失去她。 如果不再是乔托·迪欧,如果不是乔托·迪欧的话—— 彷彿一道火焰从胸口燃起,延烧全身,他的内脏、四肢、皮肤、大脑都承受着犹如火烧般的疼痛,少年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按住发疼的胸口,一步步朝少女爬去。 「我不想要那些……不可以……」喃喃地,他唸出了连自己都费解字句,「我只要……能待在你身边……所以……我必须是……」 身体彷彿快要溃散了。 他的膝盖一软,瘫坐在少女身旁,柏油路上的海水退到十数公尺外,他的膝盖撞在沥青路面的瞬间,下一波疯浪也已蓄势待发袭向深陷绝望与悲伤的人们,而少年的眼眶氤氳着泪水,慢慢将哭泣的少女抱入怀里。 「不要醒来……」泪珠滴落,他禁不住低声哽咽,「不要……再离开我了……」 三尺高的巨浪朝他们扑来,红发少年闭上了眼睛。 ——轰唰……! 大浪吞没的巨响有如砲击,浪花争先恐后扑上坡道,试图奔下来抢救他们的几个人也被浪吞没了,退去的浪潮有如吞噬一切的贪婪野兽,树丛、房屋、路灯全都一起被捲了下去。 少年紧紧抱着怀里的少女,以为死亡已经降临,然而,半晌过去了,他仍可以听见人们呼救的声音,这让他慢慢睁开眼睛。 他们没事。 他愣愣地睁大双眼,发现他还紧抱着亚莱蒂待在原处,而那些从上坡道被捲下来的人们正零散地躺在他们附近——有如巨木般粗的黑蛇正圈圈盘绕着他们,形成一道阻隔疯浪的高墙。 一个人影站在黑蛇的上方。 那人的身影散发着淡淡的白光,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看不出是男或是女,关于他的一切资讯都是模糊的,唯一可以辨认的是,他身上穿着的似乎是都魔院附高的制服外套。 「嗨。」 那人轻声说着,嗓音相当温和。 「很久不见了,阴裘·布斯。」 (待续) ============================ 向诸君说声抱歉,说好的简版1900珠加更没有如期赶出来,这个假日忙工作无法码字,勉强只赶得出一更的分量qq 我下週三晚上开始才会有时间努力再码一波,谢谢各位小天使们耐心等着如此不才的我……otl 二三一、醒来吧 狂魔之王开始哭吼了。 奇路斯·克里尼斯站在翻覆邮轮的顶端,在那有如山壁的魔王前方,他就如虫蚁般那样渺小,然而,第一魔王毫不畏惧地抬头仰视那颗巨大的眼球,眼里的七芒星光辉闪烁。 十万年前,奎勒斯盖拉还只有他手掌般的大小,总是需要他的触手保护。 「能受到陛下的召唤……你也是被爱着的啊,奎勒斯盖拉。」他喃喃地说着,微笑,往两侧伸长了手臂,「虽然不比陛下的力量……让我稍微平静你的悲愴吧。」 剎那,巨大的魔法阵以他为圆心绽放。 「以王之名——召唤沉睡的十三骑士。」碎发与衣襬随风飘扬,奇路斯缓缓歛下了睫,「苗床:第一骑士彼得、第二骑士皮耶。」 随着他的召唤,少年的两侧背肌猛然炸开,不符合他身体质量的大量触手争先恐后从里头猛窜而出,奇路斯的神情因不适而稍稍扭曲。 「骨柱:第三骑士米利安、第四骑士法拉德。」 同时,两条巨大的触手也从他两侧的竖脊肌生长出来,向下生长,穿破邮轮的铁製船身,有如树根一般支撑着上方的苗床与奇路斯的重量。 「毒囊:第五骑士迪米特,第六骑士堤西耶……」 话才说完,他的双手手肘有如气球般瞬间胀大,巨大的囊胞几乎吞噬了他两条手臂。 「灼胃:第七骑士妮娜,第八骑士莉亚!」 两边髖骨刺穿皮肤向外生长,化为柔软的触手,触手向外延伸,避开毒囊的结构,依附着不断生长的苗床造出了消化器官,又不断往外拓展,生出无数条长满尖牙利齿的口器。 无数扩展的触手几乎已经将少年的躯体完全扯散,他的头部与他的双脚已经距离至少有五公尺,奇路斯努力靠意志维持着魔法阵的型态,无数的声音已经在脑海乱窜。 「稍微闭下嘴……各位、王还没有允许你们说话……!」他吃力地低吼,「下一个!生殖:第九骑士艾德勒、第十骑士切瑟尔!」 话毕,他的右腿向外膨胀成为巨大的触手,吞没了阴茎,向下生长,左腿则蜷曲而起,向内膨胀成巨球,化作精囊与子宫,又向外生出触手,与外部的苗床接合。 「感……知:第十一骑士……费雪……第十二、骑士……希露……」 魔法阵的光芒逐渐微弱,细小的触手丛从他的两边肋骨生窜而出,交错织成细小的网,搭上所有正在延伸的触手,埋入了每条触手的深处,他的躯干随着触手丛的生长化为脑干一般的结构。至此,奇路斯的身躯几乎只剩下心脏以上的胸像。肺部已经解体重构,奇路斯艰难地喘着气,几乎无法再发出声音,即使如此,他仍坚持开口: 「中枢……第十三……骑士……欧伊、瑟里厄……!」 心脏之处,一条触手穿肤而出。 名为奇路斯·克里尼斯的肉体终于完全溃散,最后一条触手吞没了他的大脑,由无数触手组成的巨型怪物不断扩张生长,重量压沉了邮轮,作为骨柱的触手根深入海底,苗床包覆着无数器官向外增生,生长、再生长,庞大的躯体压毁了港口,压毁了后方的滨海城市,最初仅有一条手臂粗的触手已经成了足以遮蔽一个海滩的巨物,无数条巨型触手组成的躯体耸入云端,转眼之间,已成为了足以与狂魔之王匹敌的巨怪。 「呀呼——!」 在触手内部,一道欢快的意念传遍了所有神经网。 「好久没有出来啦!奇路斯那个笨蛋失踪那么久去哪啦!」那道欢乐的意念兴奋高呼,「有人听到吗?喂喂?这里是大屌担当艾艾!」 「给我闭嘴,艾德拉,我们被召唤不是出来玩的。」另一道冷澈的意念响起,「中枢,请下指令,既然需要我和堤西耶两个『毒囊』现身,事态已经很严重了吧?」 「谢谢你的请示,迪米特,这里是中枢欧伊瑟里厄。」接着传遍神经网的是一道沉稳的意念,「从奇路斯那里得到的指令是:第十魔王奎勒斯盖拉的压制任务。」 「奎勒斯盖拉?你是说那个以前跟在我后面转的小可爱奎勒斯盖拉吗?耶!」较高频的兴奋意念响起,「忘了说了,这里是神经网负责人费雪,各位好久不见啦~呦呼!」 「这么激动,果然是费雪啊……」 「好饿……苗床需要补给……啊、我是皮耶……」 「这里是灼胃莉亚,找不到可以捕食的生物能消化,完毕。」 「哈囉哈囉~妮娜回报,海床底下有一些小小的眷族耶,可以吃掉他们吗?」 「那个??这里的海水酸硷值和魔界不一样??希露建议不、不要??」 「你们可不可以别乱动?我和法拉德维持平衡很费力啊!」 「你是在说我重吗?这没脑的触手!」 「啊啊?你再说一遍!」 「——这里是中枢,要求骑士全员闭嘴听令。」欧伊瑟里德沉稳的意念又再次传遍神经网,「从现在开始——以第一魔王身分,开始执行狂魔压制任务!」 * 海浪波涛震盪,就连远在数十公里外的海面都不平稳。 薇吉娜·维尔连斯和盘尼坐在由无数条手臂驱动前进的木板上载浮载沉,在风浪颠簸中远望港口边庞大的两个身影,金发的女孩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那就是奇路斯大人的完全体……在那个传说战役中击败了杀戮之魔王的十三骑士啊。」她呵呵轻笑,「要是能大到那种地步,的确是所向无敌呢。」 「奇路斯还可以继续变大,他可是很厉害的魔王,最大应该可以覆盖整个魔界吧。」盘尼撑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远方的触手巨怪,「如果不是这样,他也当不了『根源境』的守护者,像你这种奇葩魔鬼早就去砍他两刀了。」 「你说什么?盘尼。」 「没!吾什么都没说!」 盘尼打了个哆嗦,尽可能挪到那块小小木板上离女孩最远的位置。他向外看,一具尸体恰在此时被浪打出水面,这让他难受地皱了下脸,但不出几秒,一隻身长约一米五的巨大蝇虫朝这里飞来,降落在尸体之上,将生殖器插入浮肿尸体的伤口中產卵。 「噁……!」 「没办法呀,活人不多,毕斯帝只能让眷族透过这种方式无性生殖。」同样看见了这一幕的薇吉娜补充,「而且,越多新眷族出生,能帮忙救援的虫力就越多吧?」 「要是那些傢伙敢在吾的眷族上大便,吾就……!」 「就怎么样?」 盘尼没有回答,因为肥美的蛆虫已经开始从那具尸体中鑽出,这让他差点没呕吐。 「……话又说回来,圣鸟说要找的那个人到底是谁?」盘尼别开头,试着不再去看那具渐漂渐远的尸体,问,「这里可以生成眼睛的表面积太少了,视野也很差。」 「那边怎么样?」金发女孩指向远处一个尚未完全被海水吞没的山丘,「从那里往下看的话应该视野不错,光之丘可是看夜景的绝佳地点。」 「可以是可以……」盘尼嘟囔着,操控手臂转了划水方向,「你还没回答吾的问题。」 「呵呵……关于『亚莱蒂·艾凡西斯』是吗?」薇吉娜·维尔连斯甜美地抿唇微笑,「说得直接点,就是阻碍在主人跟我之间的绊脚石罢了。」 「绊脚石……」盘尼的眉头微蹙。 「只是把她拿开的话,不晓得会如何呢?」金发女孩微笑着叹了口气,双手指尖相触,像是有点撒娇的探询,「我是说,如果在主人的梦里——把她的存在抹杀掉的话。」 * 巨型触手綑绑住第十魔王庞大的身躯,在这场搏斗中逐渐取得优势的同时,无数的大型昆虫从天而降,或在尸体上產卵,或抓住海上浮浮沉沉呼救的人们,飞往仅剩的陆地。 在首都圈外围的光之丘上,身躯犹如千年神木般粗硕的黑蛇守护着三三两两的倖存者,坡道上方,哭喊着家人姓名的人们正不顾性命危险奔下来。 站立于黑蛇之上的人影仅仅是注视着。 他的视线温柔地停驻在目瞪口呆的少年身上,随后,那个存在望向了哭得泪眼模糊的少女,嘴角牵起了一抹喜悦的弧度。 「就算是因愧疚而流的泪水,也是甘美的,这样的悲愴也是值得歌颂的美。」他说着不明所以的话语,与眼前绝望的景象相反,他的嗓音洋着深深的喜悦,「这是值得庆祝的一刻,亚莱蒂·艾凡西斯。」 少女泪眼模糊地抬头望向他,慢慢瞪大了双眼。 「你是??!」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那人轻柔地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瞬间,她的眼皮沉重地垂了下来,就像被下了指令一样,银发少女后仰倒进了少年的怀里。 「亚莱蒂??!」少年吃了一惊,确认怀中少女仅是睡着后他松了口气,看向黑蛇之上那陌生的存在,「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们?」 「『我是谁』的答案和你无关,那是亚莱蒂·艾凡西斯要去面对的未来。」那人以一种温和有礼的嗓音缓缓作答,「至于为什么要帮你,是因为我在你身上投注了一种特别的感情,所以,你才被允许成为『那个不是你的你』。」 少年睁大眼睛瞪着他,说不出话。 这个人是谁?她知道些什么?诸多疑问不断在他脑海中冒泡,直到被惊恐的惨叫声打断,他猛然回头,只见几个倒在附近的男人醒了,他们瞪着那十数公尺高、粗如合抱之木的漆黑蟒蛇,吓得目瞪口呆。 「怪物!」 「是海蛇!」 「快逃??快逃啊!」 看着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的人们,那人微微一笑,慢慢举起手。 「我想,噩梦该结束了。」 儘管在海浪的呼啸中,他温柔的声音却很清晰。 「——醒来吧。」 轻轻一声,那人的两手掌心合在一起,一股平静柔和的波动从中诞生,辐散。 波动拂向错愕的少年,拂向昏睡的少女,拂向昏迷的人们,拂向他们呼救哭喊的家人,覆盖了整片山丘,向外扩散,这股能量以那人为核心向远处传递,海上飘盪的尸体、抓紧浮物的伤者、被飞虫救济的生还者……被那股看不见的柔和能量所触及的逝者与生命,全都化作淡淡的白光,消失在风中。 「你……到底是……」 少年震惊地注视着那人影,说不出话来。 「真美丽的世界。」那人柔声说着,任由风拂过掌心,流过他的指缝之间,「完整的架构、简单的规则,以记忆为骨干,灵魂为血肉,毫无平衡性,却充满力量……我非常喜欢。」 他向侧伸出单臂,盘绕着几人的巨蛇便以极快的速度缩小了,化为一条只有手臂般粗的蟒蛇,随着那人轻巧落地,黑蛇也乖巧地盘上他的手臂,绕上他的肩颈。 他看起来似乎与一般的高中生差不多高,少年这才注意到,那人的身上背着书包。 「你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他吃惊地问。 「可以是。」那人笑答,「也可以不是。」 犹如打哑谜般的回答只让少年更目瞪口呆。 但,那人嘴角的笑意并不是傲慢的嘲笑,而是一种优雅又友善的微笑。无论来者是谁,他可以感觉到对方并没有恶意。就连现在上下打量着他的目光,也是柔和的。 「看来你给自己上的漆已经被剥掉了。」那人轻声说,「知道自己是谁吗?」 「我……」他一时答不上来,搂着少女的手又收紧了些,「我是……」 他没能继续说下去,失去的恐惧笼罩了他的思考。 「不用急着回答我,这不是我该知道的答案。」那人说,嗓音不疾不徐,「带着亚莱蒂·艾凡西斯一起,去找那个看起来像『你』的『你』吧。」 红发少年抬起头,愣愣地看向眼前的人。 仅仅只是聆听那人的指示,他的脑海中竟已逐渐浮现一个模糊的人影,就彷彿他本能知道该做什么、该怎么做。 「放心,你会得到答案的。」那人又一次向他抿唇微笑,「祂对你们充满信心,所以才为你们创造了这个世界,你们一定能够回应祂的期待。」 「『祂』……?」少年困惑地皱眉,「是谁……?」 「你已经知道答案了,只要你成为你。」那人轻柔地将食指放在唇边,「不要忘记,她想看到的是真正的你,这就是你身上的漆剥落的原因。」 阴裘·布斯愣愣地注视着他,睁大了双眼。 灼烧的炽热感散去了,取而代之,此刻,他的躯体充满了力量。 红褐色的眼眸彷彿是被那人的话点亮了光芒,少年利索地抓过银发少女的手,绕过自己的肩膀,搂着她的腰,慢慢撑着她,从沉重的海潮中站起了身。 「不管你是谁……」他轻声道,「谢了。」 那人没有回应他的道谢,只是温柔地微笑着。 「我们很快会再见面,阴裘·布斯。」 望着身穿病患服的红发少年步履蹣跚的背影,那人的眉眼因喜悦而柔和地弯起。 「到那时候——请务必小心『我的存在』。」 (待续) ========================= 谢谢简版1900珠加更 二三二、這才是我 一个高挑的身影轻巧降落光之丘仅存的路灯上,灯架因这股突如其来的重量而摇动,但很快又恢復了稳定,那个人影缓缓直立而起,王袍的衣襬随风摆动。 「嗯……不见了,明明有股能量从这里发出来的……」他慢条斯理地注视着那条上坡道,视线随着倾颓的柏油道路向上移,看到了一对少年少女的身影,他刚想跨出脚步,却在认出那对身影后又很快敛下态势,叹息,「啊……那是小亚和阴裘啊……不行不行……总觉得被摆了一道啊。」 有个未知的存在,完美躲避了他的目光,将所有的人类灵魂往梦之外的世界转移了。 他已经以最快的速度从都心赶到这里,那个存在还是消失了,就彷彿他的行动也被对方牢牢掌握着,这对智慧的魔王而言是一件非常稀奇的事。 「难道在看着吗……造物主。」他呢喃,「不是透过小亚的双眼,而是从别的地方……」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约三公里外的存在吸引了他的目光,一个金发女孩和矮小的少年坐在一面破木墙上,正朝这里过来,驱动木墙前进的是由数条手臂构成的一对螺旋桨。 「呵……还真杀气腾腾的呢。」他回头看着步履蹣跚往山丘顶端前进的少年少女,露出玩味的微笑,「既然这样,我就当个尽责的砲灰npc,帮勇者争取点时间吧。」 啪的一声,男人一声弹指,无数细瘦的树苗从光之丘被海浪吞没的边缘生长出来,互相紧密交织成网,随着茎干成形变粗,苗网成长为巨大而厚实的树墙,守护仅存的半截山丘。 「好了……嘿咻。」 男人在路灯上坐下来,悬空的双腿犹如孩童般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 「你们就儘管前进吧,这里有威叔守着。」目送红发少年一步一步前进,他笑吟吟道,「嘻嘻……听起来真像给自己立flag啊,我又达成人生成就了呢。」 * 身体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 随着少年每往前一步,剧痛都像要将他的身体撕裂,佈满伤痕的手脚瘦如枯槁,他的肺、内脏、大脑都痛得要命,每一条伤疤都在发疼,呼吸令他感到无比痛苦。 大量鲜血染红了衣襟,他喉结与锁骨之间的部位开了一个圆洞。 气切的位置…… 他暗暗想着,左手抓着亚莱蒂·艾凡西斯的手,右手环着她的腰,他没有馀力去摀住不断滴血的喉咙,强大的意志力驱使他继续往前迈开脚步,几乎完全丧失肌力的双脚踏在地上,每一步、每一步,他都像刚学步的婴儿那样摇晃。 阴裘·布斯。 他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身体残留的漆块已经完全脱落,少年终于完全露出了自己真正的脸——那是一张遍佈缝疤与伤痕、无比丑陋扭曲的脸庞,一张从没有人正视过、连自己也不断逃避的脸。 泪水滚落了少年的眼眶,温热地流淌过脸上的伤痕。 有人记得他。 在梦的世界里,在所有人都将他美化的世界里,有人记得这样的他。 无论他残破扭曲到什么样的境地——有人记得他真正的样子,从未移开目光。 少年在泪水中笑了出来,更多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他的脚步踉蹌,却没有倒下,一股不知名的暖意彷彿从心底流洩出来,带给他的双腿崭新的力量。 不完美也好。 不是梦中情人……也好。 「我是……阴裘·布斯……」他吃力地说着,鲜血淌过他上扬的唇角,「说话……难听……个性、低俗……行为像……小孩子一样……幼稚……」他艰难地、一字一句说着,眉宇因莫大的痛苦而紧锁,却又透露着释然,「这样……才是我啊……」 身体彷彿不再那么疼了。 泪水滚落脸庞,揉着鲜血和海水,在沿路滴下他活过的证明。 「你还真重啊……母猪……」 撑着残破不堪的身躯,将身旁的少女又上提了一些,阴裘·布斯温柔地笑了。 「要撑着你走一辈子……看来会很辛苦啊……」 (待续) ==================== 简版竟然2000珠了,我只好下週三继续写加更ww 谢谢各位的珍珠和留言! 二三三、禍蛇 时间是凌晨三点。 匆促又沉重的脚步声沿着阶梯传上来,将金发少年的意识一点一点地拉回现实,他尚未理解到自己身在何方,房门便被碰的一声撞开,紧接着,房间的灯亮了。 「乔托!」 那是来自父亲的呼喊。 少年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被一把从床上拉起,他撑大疲倦的眼睛努力聚焦,浮现在眼前的是母亲担忧的脸庞,他慢慢转过头观望,除了弟弟,全家人都聚在他的房间。 「乔托、醒醒……」母亲温柔地呼唤,「现在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少年疲倦地揉着惺忪的睡眼,「你们怎么了……?」 然而,他的提问似乎让全家都松了口气。 「乔托没有被拖进去。」父亲——地区驱魔主教阿伯辛·迪欧下了如是结论,转头看向身后的女儿,「雀丝,把夏乐緹和杰沃登找来,我们要锁定被害范围!」 「好的……!」 薇吉娜·迪欧匆匆下楼去了,乔托的意识终于开始慢慢清醒,但思考还没回復过来,他呆然地望着房间的天花板,看向忙着拿出手机连络其他主教的父亲,再看向眼前的母亲。 「贝尔呢?」他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在房间,他没事。」母亲温柔地安抚,「你也一样,没事就好。」 少年勾起浅浅的微笑。 「爸爸……」突然,软弱又稚嫩的嗓音从门外传来,「可以来一下我的房间吗?」 「什么事?加斯贝尔。」阿伯辛立即放下手机,向床边的妻子使了个眼色,「是做恶梦了吗?爸爸在忙,妈妈先过去陪你。」 收到指示,床边的女人很快起身,乔托也望向门口。 「贝尔,要哥哥陪你吗?」他问。 「不要,我要爸爸和妈妈。」门外那道弱弱的嗓音回答,「还有姐姐……」 被排挤冷落的乔托·迪欧苦笑着叹了口气。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阿伯辛与他的妻子神色凝重地交换了眼神,随后,他们离开了乔托的房间。 「妈妈等一下再过来陪你,你先去楼下热点牛奶喝吧。」关上门前,母亲不放心地叮嘱,「今天晚上就不要再睡了,等到天亮之后再补眠吧。」 「呼啊……可是我很累……」 「听话,乔托。」 父亲的嗓音从门外传来,接着,房门关上了。 「……是蛇……我梦到了蛇……」 加斯贝尔·迪欧细细软软的嗓音还隐约从门外传来,伴随着父母一同离去的脚步声。乔托疲累地慢慢垂下头,他的眼眸半瞇而起,楼下大门开关的声响传过来,还有艾略特和洁格蕾说话的声音,他知道他们来了,但他们不是为了自己而来的。 「炽天使的集会……」他喃喃自语,拉开了窗帘。 望向窗外,分明是夜半,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家家户户却都亮起了灯。手机震动的声音响起,乔托摸向床头自己的手机,解锁萤幕,看见班上的群组聊天室讨论正热烈。 儘管不是全部,但大多数人不约而同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有人说做了幸福的梦,有人大哭了一场,有人感谢神的恩惠,有人说这是魔皇的诅咒,也有人说要大吃一顿洩愤,他们激动地讨论着自己的梦境,但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记得梦的内容。 就彷彿他们全部进入了同样的世界冒险,然后被消除了记忆一般。 「原来如此,这就是炽天使突然集会的理由吗……」乔托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将手机扔回桌面,侧身倒回软绵绵的床铺,闭上双眼。 「我也是……做了一个烂透的梦啊……」 * 「——载体没有任何异状。」 甫一进入加斯贝尔·迪欧的房间,阿伯辛便低头稟报。 站在窗边的金发男孩犀利地扫了他一眼。 「你确定?」他半瞇起眼,「他很有可能只是没有告诉你们。」 「乔托是被我们叫醒的,加斯贝尔。」一旁的女人温和地补充,「其他人类都是自行醒来的,而且似乎也不是所有人类都被拖入了那个梦。」 但这番说明反而让加斯贝尔更恼怒地蹙眉。 「这表示世界的平衡已经倾斜这么严重了,他却还置身事外。你们对载体的教育会不会太怠慢了?阿伯辛、耶葵莉!」 男孩的指责让男人与女人不约而同低下头。 「抱歉,加斯贝尔。」阿伯辛回答,「但是乔托最近的状况真的很不稳定??」 「——没有藉口,阿伯辛。」男孩严厉地打断了他的话,「就像你报告的一样,恶魔对我们的掌握程度已经超乎想像了,这不是可以为私情拖延的事。」 正义的炽天使阿伯辛与平衡的炽天使耶葵莉只恭敬地低着头,不发一语。 就在此时,加斯贝尔的房门被打开了,金发少女薇吉娜·迪欧领着艾略特和洁格蕾站在门口,在阿伯辛眼神示意下,他们一同进入房内,锁门,并由洁格蕾施下了隔音结界。 「加斯贝尔。」娇小的少女转身,首先低头示意,「抱歉来迟了,花了点时间安抚我爸妈??大致的情况我和艾略特已经知道了。」 「你们的家人被拖进去了吗?」耶葵莉问。 「嗯,没有一个例外。」艾略特肯定地回答,「他们没有人记得梦的内容。」 「没有被拖入的很可能只有天使和载体而已。」阿伯辛蹙眉,「至于一部分人类??可能还要再过滤被拉入那个世界的条件。」 「无论如何,人类的灵魂大规模被拖入另一个黑暗世界是事实,这也代表,接下来我们和恶魔的对抗可能必须提升到另一个层次。」窗边的金发男孩下了结论,他向旁走了几步,在电脑椅上坐下,以一种庄严的姿态宣判: 「——『祸蛇』已经现身了。」 洁格蕾与艾略特吃了一惊,薇吉娜倒抽一口气,阿伯辛和耶葵莉也脸色铁青。 「祸蛇?」艾略特首先出声,「这表示接下来??」 「——可能发生灾祸。」加斯贝尔接了他的话,「但是究竟是降临在谁身上,是恶魔、是我们,或是载体??目前还不清楚。」 炽天使们一片沉默,大家的脸色都很苍白。 自古以来,祸蛇降临,世界必有难。 第一次降临,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天使被残忍地剥夺了性命;第二次降临,就要觉醒的载体被恶魔玷污而报废;而最近一次降临时,天界甚至发生了创世以来伤亡最惨重的「大灾害」——那黑蛇的现世对天使们而言无疑是凶兆。 部分天使将之视为神力衰弱的象徵,甚至有谣传——那就是魔皇的化身。 「这次??」洁格蕾喃喃道,拳头握得死紧,「总不可能??又是载体吧?」 「我主没有任何传达吗?」艾略特追问,加斯贝尔摇摇头。 「这次祸蛇现身的方式呢?」阿伯辛问。 「在我梦里。」加斯贝尔指指自己的脑袋,「很有可能这次大规模的灵魂绑架就是一种灾祸,既然不是在现实中出现,也许还不会对世界有太大干预。」 「这算是一场灾祸吗?」耶葵莉忧心忡忡地问,「如果这样就算结束,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但是??」 「和前几次比起来,造成的伤害太轻微了??」薇吉娜焦虑地说。 「还不能肯定,我们还不知道那些被送回来的灵魂有没有被动过手脚。」阿伯辛反驳,「这可是祸蛇现身的程度!如果安然无恙自然是再好不过,但也不能排除那些人类全部都被变成眷族恶魔的可能性!」 「不,我觉得不可能。」艾略特摇摇头,「我的父母和姊姊都被拖进了那个梦,但是他们的灵魂很乾净,我不觉得有被动过手脚。」 然而,这番话却让薇吉娜的脸色更加惨白。 「这表示??灾祸指的不是这个?」她小声问。 一片死寂,她的提问没有人敢肯定回答,就连加斯贝尔也保持沉默。 「这可是很严重的事情啊??!」薇吉娜忍不住哭叫,「大家都忘记以前祸蛇降临发生过什么了吗??!我主难道没有任何的对策吗!」 至此,炽天使们不约而同瞄向加斯贝尔,那男孩却扁了扁嘴。 「所以才说,我们必须快点让载体觉醒,否则一切只能处在猜测阶段。」他瞪向洁格蕾和艾略特,「杰沃登、夏乐緹,别忘了你们的『赎罪』!」 艾略特恭敬地低头,「是,我们一定尽全力让我主现世。」 闻言,加斯贝尔的目光放过了艾略特,转而集中在洁格蕾身上,但那娇小的女孩默不吭声,那双犀利的眼眸里似乎带着一点反抗意图。察觉到两人之间瀰漫着火药味,耶葵莉一个箭步挡在两人中间,向加斯贝尔低头。 「我们不好聚在这里太久,我和杰沃登去安抚乔托。」 察觉妻子的用心,阿伯辛也一步向前:「其他炽天使由我带领展开调查,就算灾难不晓得会以什么形式在什么时候降临,我们总得先做我们能做的事。」 至此,加斯贝尔终于移开视线,点点头:「都下去吧。」 一场紧急会议至此解散,投生为人类的炽天使们鱼贯离开了男孩的房间,直到房门再次关闭,男孩才望向窗外,他遥望家家户户通明的灯火,缓缓敛下眼睫。 他没有向其他炽天使说出口的是,在梦里,祸蛇的身边站着一个人影,一个散发着浅浅白光的模糊形影,只要一回想,他就感到浑身不对劲。 「请再给我指示吧??我主??」加斯贝尔·迪欧不安地闭上双眼,轻声祈祷,「给我指引的力量,让我再次带领他们??共同度过这次的灾难吧。」 (待续) ============================= 感谢简版2000珠加更~ 二三四、騙子的狼狽 圣鸟型态的利瑟比在高空中滑翔,俯瞰荒凉的水没都市。 第七区的艾凡西斯集团总部已经被完全淹没,魔皇的磐石似乎在这个世界中显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在创世的魔皇面前,创建的魔界的基石也不过是一块踏脚的石头。 明明是这般庞大力量的主人,他却找不到那个至关重要的人影。 ……她不可能会有事的。 焦虑的利瑟比一面四顾寻找,一面说服自己。 梦是不会摧毁梦主的,况且,如果梦主真的在这里死亡,梦境早就该崩毁,那些被拖入此地的淫魔魔王们也早该醒来了——亚莱蒂一定还在这世界的某处。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召唤圣鸟? 是遇到了无法命令的情况?或是受到了伤害?只要想到那银发少女可能在他无法触及的地方受伤,他就焦虑得快要疯了。上一个梦境里少女在眼前爆炸的景象还彷彿歷歷在目,他恨透了那时无能为力的自己,要是那种景象再重演一遍,他难保自己不会发疯。 思考着,利瑟比的视线很快捕捉到了异样的景象。 除了从刚才起就没再看到人影外,不远处,无数巨木交织构成的树墙正守护着一座山丘。 「那是什么……」他瞇起锐利的鸟眼,「还有其他的魔王在这里?」 似乎不仅仅是那么简单的事而已。 在树墙的前方似乎正上演一场规模不小的战斗,飞舞的锁链和针刺是第七魔王得意的刑具,而那娇小女孩的着陆点是第六魔王无数手臂紧密交织构成的网。 在树墙的后方,身穿白袍的绿发男人站在山丘的路灯上。 「都什么时候了,魔王之间还在搞内鬨……!」 他不满地嘖了一声,偏了重心准备下降,展开的翅膀切风滑翔,却在下一个瞬间,他毫无预警地滑进了黑暗之中,周遭的景物一下子全消失了,他被强制剥离了圣鸟型态,化成人形,重重摔在看不见的平面上。青年哀号了一声,抬起头,只见眼前站着一隻拳头大的小银雀。 银雀的羽毛丰满,胖胖圆圆的相当可爱,双眼却是红色的。 「你是……!」认出来者,利瑟比连忙起身磕头,「师傅……!」 「圣鸟在那里的任务暂时结束了。」那圆圆的小雀鸟轻声说,「你先往人界去。」 「什……!」利瑟比震惊地瞪大双眼,「可是亚莱蒂……」 「——她会在接下来被引导到正确的方向。」小银鸟睁着圆圆的眼睛,用与外表不合的平静的嗓音打断了他的话,「那个世界只剩下一些无害的魔王了。」 「什么……?」利瑟比狐疑地瞇起眼,「这是什么意思?」 「陆续被拖入的人类灵魂已经被送走了,现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已经达成,对外界也封闭了。」银色雀鸟说道,「内部会在不久后瓦解,里面已经没有我们能协助的事了。」 「等等……送走?」青年坐起身,头疼地摀住额,「所以刚刚才会都没看到人……难道是师傅你送走的?」 「不是我。」小鸟摇了摇脑袋,「你应该已经听说了——那条黑蛇的主人。」 闻言,利瑟比的脸色刷得铁青。 黑蛇——亚莱蒂提过那个存在,那个能无视第三魔王和梦主的权能,恣意改变梦境内容的异质存在,如果那个存在也在梦中——就不可能是个安全的地方。 「黑蛇到底是什么!」他激动地吼道,「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听说!那种危险的傢伙也在那个世界、亚莱蒂有可能是安全的吗!谁知道那会不会是另外一个魔王!!」 「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 「为什么!」 小银鸟傲慢地撇头,「这是我的隐私。」 「那算什么!」 利瑟比气得欲哭无泪,巴不得一把捏死这隻臭屁的小胖鸟,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眼前这隻拥有红色双眼的银鸟是「圣鸟之核」,是将圣鸟的知识和力量交付予他的存在,也是所有圣鸟的起点,别说是捏牠,仅仅只要碰触牠,他做为利瑟比·艾凡西斯的存在就会消失。 「……我是不会认同的,就算是师傅来说也一样……亚莱蒂还在那里。」不打算理会圣鸟之核的劝告,利瑟比爬起身要走,「做哥哥的怎么可以把妹妹单独留在危险的地方……!」 「——你真的只把她当成妹妹?」 雀鸟的质问让利瑟比僵住了。 他的瞳孔收缩,几秒的沉默后,他慢慢回头,望向那双犀利的红眸。 「我……」 「——你之所以被允许待在她身边,是因为『宿缘』的影响,她对『哥哥』的角色在无意识中抱着眷恋和宽容的感情。」圣鸟之核歪了歪小脑袋,淡淡地说,「一旦你跨越了『哥哥』的身分,你就必须离开她,回归于核。」 利瑟比的脸色泛成了铁青。 「这种事……我可是第一次听说……!」 「当我说『圣鸟即是魔皇的力量』的时候,你似乎还没能明白其中的真意。」银鸟慢慢瞇起了鲜红色的眼眸,「对她的感情越变质,你作为圣鸟的存在价值就越低。」 银发青年咬牙低下头,冷汗佈满了脸庞。 「我不会……不可能会对她產生什么慾望的……」他紧握着拳头,强迫自己一字一句地发誓,「她是我妹妹……而且,我都已经死了……」 「希望如此,利瑟比。」银鸟冷冷回答,「当你打破誓言的时候,我就会取代你成为她的『力量』……我希望那一天永远不要到来。」 说完,雀鸟用牠的小短脚向后跳了几步,振翅消失在黑暗中。 牠没有强迫他前往人界,也没有阻止他再次前往那个梦境。创世以来圣鸟之所以能被魔界视为魔皇的意志,全是由于这个不为任何恶魔所知的「圣鸟之核」的指挥,牠执行着魔皇订立的法则,预告着命运,却同时也给予了所有圣鸟平等的宽容和自由。 命运之路早已铺设于此,要不要走向它都是自身的选择。 利瑟比凝望着虚空的黑暗,咬牙。 * 红发青年醒来的时候,他正躺在柔软的床铺上。 他睡着了,良久,他才意识到这点——他在梦里的世界睡着了。恍惚间,他觉得似乎已经过了几千年,可又彷彿时间是静止的。他慢慢坐起身来,疲倦地环望四周,这里并不是他在魔界的城堡,而是一个陌生的房间。 房间的角落有一张梳妆台,书架上摆着一些可爱的布偶,这里似乎是女孩子的房间。阴裘·布斯隐约觉得这间房有点熟悉,但却想不起来这是哪里。 「这是??我家???」窗框看起来有点熟悉,他试着望向窗外,却没有看到熟悉的街景,外头是一片黑暗,别说是花园的装饰灯,连路灯也全暗了。 隐约,他听见雨水和海潮的声音。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他如此强烈地直觉着。 思及此,红发青年一个弹指点亮了火焰,刚要下床,却被眼前的画面愣住了,地板上零散地躺着不少从架上摔落的物品,书本、玩偶、化妆品、花瓶??儘管他对自己来时的景象记忆模糊,但确定并没有看过眼前这般狼籍。 「发生了什么??!」 他跨过一地物品,夺门而出,眼前是熟悉的宅邸走廊,家中全是暗的,灯的开关毫无反应,阴裘一个弹指在家中各处点燃灯火,视线点亮后,他却目瞪口呆。 大厅那幅父亲珍视的名画掉了,几根樑柱上皆是裂痕,水晶吊灯砸在大厅的正中央,昂贵的花瓶也倒落一地,大理石像躺在阶梯上,雪白的臂膀掉在数公尺外,四处都是物品砸烂的碎片,与其说是遭小偷,更像是发生了一场浩劫。 「这是怎么回事??」他震惊地喃喃自语,又很快回过神,想起那个还在外头的银发少女,「亚莱蒂??!亚莱蒂呢!」 他一挥披风转移空间,现身在屋顶上。 渐大的雨势拍打着屋瓦,远处似乎还传来兽的咆哮,黑暗和雨水扰乱视线,他几乎什么都看不见,惶恐逐渐吞噬了他的思觉,这里该是梦的世界,一切该围绕着他旋转,他才是这里的主宰,就算要有黑暗,也应当是神秘而淫色的黑暗。 阴裘·布斯心里一紧,急着弹指,但连续几次,预想中的光亮却没有生成。 「为什么……!」他持续弹着发疼的指,咬牙,「我应该是这里的主宰啊……!」 啪、啪、啪。细微而空虚的弹指被滂沱大雨掩盖。 「为什么没有光!光……!」他焦虑地紧咬下唇。 啪! 啪、啪! 儘管弹到手指又痛又麻,梦境的世界并没有给予他任何回应。 「给我光!!」他在雨中气急败坏地大吼,「让我找到她啊!!!混帐!」 ——轰! 瞬间,雷光照亮了整片天空。 照亮了远处海岸无比巨大的怪物、照亮了淹没首都的大海、照亮将仅存的半座光之丘包围的树墙,落雷震盪着他的五脏六腑,麻痺了听觉,在那光亮的瞬间,就彷彿本能一般,他觉知到了亚莱蒂·艾凡西斯所在的方向。 阴裘·布斯慢慢转过头,望向五个街区的距离之外。 在漆黑之中,他察觉到了,不仅仅是她而已。 还有一个——特别的存在。 又一道闪电,这次落在稍远的位置,但也足以照亮这一带的街景,在倾盆大雨中,红发少年搀着银发少女,一步一步走得缓慢又吃力,儘管相隔五个街区,红发青年却清楚看见了。 瞬间,他双腿一软,从屋顶跌落下去,虚软的躯体一下又一下撞着屋瓦、撞到阳台的栏杆、撞上一楼的屋簷,最后跌落庭院泥泞的草丛,衝撞和着雨水的泥地。刚才打在庭院那道闪电的能量还未完全消褪,泥草电得他发麻,却也电得他清醒。 他认得那个少年。 那个相貌扭曲丑陋、满是缝疤的红发少年。 「不可能……」他瞪大双眼,盯着漆黑的虚空,「不可能的……」 因为,他明明在这里。 完美无缺的阴裘·布斯明明就在这里! 他挣扎着从泥泞中爬起,试着一跃腾空,却踉蹌几步,撞在围墙上,他像被剪过羽的鸟,再也无法飞行,这让红发青年震惊地看向自己的身体。 他的力量正在流失。 「不可能……!」他的脸一阵扭曲,「不可能!我是完美的!阴裘·布斯是完美的啊!」 像那种丑陋的、伤痕累累的模样是不可能的…… 明明是不可能的……! 红发青年迈出脚步,像庭院之外跑去,被雨水浸透的沉重披风让他的行进一颠一跛,他咬牙奋力撕裂了肩上的披风,灌木的断枝将他绊倒在地,青年狼狈地爬起身,继续跑。 在下着大雨的暗夜,唯有远雷的微光偶尔照亮他的脸庞。 奋力奔跑间,他的身体在缩小。 「不要……不可以……!」 脸骨的稜角变圆、肩膀逐渐缩得窄小,他结实的手腕变得细瘦。 他正在失去第三魔王的身分。 「不行!阴裘·布斯是完美的!必须是完……唔!」被过长的裤管绊倒,不知是第几次,他狼狈跌倒在泥泞之中,泫然泪下,「阴裘·布斯绝对……不能再次倒下!不能啊……」 他发出一声悲愤的哭喊,用力垂着崩裂的水泥地面,溅出一波波脏水花。 这个世界明明实现了他的愿望。 「我可是……我可是……第……魔王……」他紧握拳头,用力哭吼,「为什么!!我明明……已经实现愿望了……这个世界为我实现愿望了……!」 吼声回盪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被雨声掩去。 他望着泥水中自己模糊的倒影,泪水涌出了眼眶,映入瞳中的已不再是俊美成熟的红发青年——而是一个与之相似的、美丽却憔悴的少女。 心底某一处,其实早就知道了。 ——替他实现这些愿望的并不是这个世界。 一切,只是自欺欺人的幻象罢了。 「因为我……希望你还是完美无缺的……」 少女哽咽着,用磨破的手臂擦去脸上的泪水和泥水,扶着围墙,慢慢起了身。 她骗了她,骗了他,也骗了自己。 只为了在梦的世界里,看见完美无缺的阴裘·布斯。 「我明明……比任何人、任何女人……比爸妈……都还要清楚、现在的阴裘……的样子……!」少女懊悔地呜咽,「但是我……没有正眼看着你……!」 苦痛与歉疚在心中交织着,化作豆大的泪珠抖落苹果般粉嫩的脸庞,少女向前迈开步伐,擦伤、挫伤、骨折、灼伤……身体一处一处在发疼,但慾望在心底驱使着她,使她一次又一次拉开颤抖的大腿,向前跨出一步、又一步。 她想见亚莱蒂,想见阴裘,想见她所爱的那两个人。 想要道歉,想要拥抱,想要感谢他们还活着、还能走动,就算只是梦的世界也好。 「等等我……亚莱蒂、阴裘……」 扶着墙,她吃力地向前慢慢行走,在大雨中哽咽低语。 「姐姐现在……就去见你们了……」 (待续) 二三五、祝福 或许在他人眼中,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出生前就在一起,出生后从来形影不离的一对双胞胎,在初次謁见创世魔皇的那一日,一个看见了男性,一个看见了女性,那是十万年来,双胞胎魔王第一次有了意见分歧。 他们可以宽容其他魔王和自己天差地别,却不能忍受彼此和自己有一丁点的不同。 于是,他们大吵一架。 第二魔王捨弃阴茎成为女性,第三魔王捨弃乳房和阴道成为男性,他们决心在性别上和彼此產生差异,魔界也因此有了纯粹的女性恶魔以及纯粹的男性恶魔。 但他们的纷争远远不仅止于此。 他们原本和谐共荣的国家一分为二,女性加入第二魔国、男性加入第三魔国,两边都无法捨弃的恶魔被放逐到别的魔国,运气好的成为其他恶魔的眷属,运气差的则成为奴隶或粮食。 分裂最初一百年,第二魔国和第三魔国天天打仗,原本是家人的恶魔被迫拿起武器攻击彼此,不仅死伤惨重,国民的心也受到许多创伤,他们在现实中也打仗,在梦境里也打仗,打着打着,他们累了,本能甦醒了,打仗成为有名无实的活动,性爱反而成为焦点,王看这战争再打下去也没什么意思,长达百年的战争于是就此告终。 但这并不代表两国关係走向和平。 他们心中的无价之宝——创世的魔皇,他们只相信自己眼中所看见的姿态,并且由衷希望深爱的双胞胎手足也予以认同,因此,在这一点上,他们从未让步。 「陛下绝对是男性。」瑟裘很肯定地说,「没有和我一样成为女性的身体,你会后悔自己无法取悦祂的,可怜的阴裘。」 「哼!可笑,陛下是位女性。」阴裘满不在乎地回呛,「没有和我一样成为男性的身体,你是无法尽全力给祂无上的快乐的,可悲的瑟裘。」 他们的坚持其实无关紧要,却对他们自己很重要。瑟裘与阴裘的战争成为了各大魔国之间的笑话,大家也逐渐习惯了他们新的性别,以「姊弟」称呼这对双胞胎,后来,他们曾短暂言归于好,又再次为了同一个原因大吵一架,分分合合,也就过了七千年。 再次前往魔皇殿的前三天,瑟裘与阴裘看见了同一个梦。 在那个梦里,他们在魔皇的大殿被拉扯进黑暗的深渊,灵魂被扯散成碎片,苟延残喘地进入下等种族的肉体。姊姊变得骯脏、浑身泥泞;弟弟变得丑陋、满身伤痕——对热衷于美的双胞胎而言,没有比这个更加悽惨难堪的事了。 瑟裘却步了,她不愿看到满身伤痕的弟弟,但阴裘却不在乎。 「我们吵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这个,你叫我能不要去吗?」在魔皇城堡黑暗的走廊中,被瑟裘拉扯住衣袖的他回过头,扯开一抹嘲讽的笑。 魔皇创世后的第十万七千年,七名淫魔魔王第二次前往魔皇的城堡,这一次,他们要将性爱的快乐献给魔皇,这一次,双胞胎决心要再一次确认魔皇的性别。 「你忘了我们的梦吗!」瑟裘拉住他的手质问,情绪有一丝激动,「你忘记可能会发生什么事吗?」 「怎么?到头来你还不是怕输给我?」阴裘得意地坏笑,「我会证明我才是对的。」 那一瞬间,瑟裘气急败坏。 她想狠狠揍昏他,将他丢进魔海里冷静冷静,但她知道自己拦不住硬脾气的阴裘。道歉的念头也在那一瞬间闪过她的脑海,也许委曲求全承认自己错了,阴裘就会回心转意。 但她不想,不肯,打死也不要。她的脾气就和阴裘一样硬。 「傻瓜!谁还管对错啊!」她追上去,抓住阴裘的手,用大道理试图让自己的合理性显得高上一阶,「我是怕你就此回不来……!」 然而,识破她意图的阴裘却冷冷地甩开了她。 那一份不服输的傲慢、那一个显露厌烦的举动,后来却让他们无比后悔。 但是——也似乎不全是后悔。 黎明的微光洒落在光之丘的街道上,夜雨转小,浪潮的声音似乎也变得温柔平和。 在距离布斯家大宅三条街外的距离,他们站在无人的街口,喘着气,凝视着彼此。姐姐骯脏、浑身泥泞,弟弟丑陋、满身伤痕,这该是崇尚美丽的他们所唾弃的姿态,然而此刻,温柔的喜悦却化作泪水,盈满两人的眼眶。 在气切的伤口,血已经不流了,丑陋的痂结在喉头的位置,少年顶着那张满是缝痕的脸,汗水混着泪水与雨水,淌出笑得弯了的眉眼。而少女看着这样的他,泪水鼻水和着泥泞滴落脸庞,她哭着,上扬的唇角因激动而抖动,拖着满是挫伤与擦伤的身躯,迈开脚步。 在这一刻以前,她有好多的话想诉说,想道歉,想感谢,但在这一刻,任何言语却似乎都是多馀的,少女张开双臂抱紧眼前的两人,阴裘撑不住重量,双腿一软,他们一起跪倒在水洼之中,身体痛得像要裂开,但任何的痛楚都再也无关紧要。 「阴裘??!」她细声呜咽着,「阴裘??亚莱蒂??!」 「终于??咳、终于??再见到你了??姊姊??」少年的声音像枯枝摩擦那样沙哑,他擦去嘴角的鲜血,慢慢放下了肩上银发少女的手臂。 「我好想见你们??」她抚摸着两人毫无血色的脸庞,愧疚地低下头,「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在这个世界里??」 她没能说完,阴裘颤抖的拇指轻轻按住了她的唇瓣。 少女愣愣地望向眼前的胞弟,后者对他微笑,吃力地摇摇头。 「谢谢你??姊姊??」他轻声说,「代替我成为『我』,辛苦你了??」 两行清泪淌落她的脸庞,少女也露出了微笑。 这是特别的一刻。 是梦中曾经见过的一刻,是他们最为虚弱、最为赤裸的一刻,却也是最珍贵的一刻——歷经数千年争执的双子魔王终于和解,而虚偽了一生的双子偶像也终被大雨洗刷得赤裸,在伤痛的洗礼之中,模模糊糊的,有什么,将他们分裂七千年的心再次联系了起来。 这是来自魔皇的祝福。 「回家吧……」 她覆上少年的手,哭着,笑了。 「我们一起回家吧……阴裘。」 (待续) ================ 断更了快一个月,先跟各位下跪道歉otl 这个月我每个周末都在电脑前为卡肉而惨叫,双子两女一男3p肉真是新世界……上天保佑我终于在昨天凌晨通过了那个可怕的关卡qwq 为了向各位赔罪,到週三为止都会日更 让大家久等了,谢谢小天使们不离不弃地投珠! 二三六、懶得理你 坚硬的树墙几乎插满巨大的铁钉,较薄弱的上层已经破开几个大洞。 薇吉娜·维尔连斯轻喘着气,嘴角勾着得意的微笑,她站在一隻从大海中生成的巨手掌心,抬眸注视树墙上方那个优哉游哉的高挑人影。 「下一击就会轰倒你的防壁,威斯林格。」她自信地宣言,「上一次我没有魔力,现在可不会任你摆佈了,你那个羞辱我的眷族我也会找出来……折磨到他死为止。」 「你还真会说大话啊,维尔连斯。」蓝发的鹿角恶魔抿唇微笑,「虽然我整个晚上都懒得去理解你那细薄的脑神经突触到底传达了什么讯息,不过就当听听疯言疯语也好啦。」 「你说什么……!」 「别生气嘛、别生气。」威斯林格笑瞇瞇地挥了挥手,「在小亚的梦里这么杀气腾腾地跑来找小亚,你到底想做什么呢?还带着一个小跟班。」 说完,他意有所指地瞥向一旁的盘尼,后者胀红了脸。 「吾才不是跟班!威斯林格!吾是……」他似乎试图想说明什么,但是他支吾了几秒,后又气恼地叫道,「反正!吾才不是什么跟班!特别不是这傢伙的!」 「哼……」丝毫不打算理会盘尼的辩解,金发女孩收敛了各种浮空刑具的攻势,「问我想做什么?不过就是和你一样……做个小实验罢了。」 「这就难说了,我的实验总是有理论基础根据的,不像你总是没在用脑哦。」威斯林格笑吟吟地问,「你该不会是想在梦的世界杀了小亚吧?所以说头脑简单的恶魔实在是伤脑筋。」 那蓝发男人字里行间的羞辱让金发女孩紧握拳头。 「呵……没错。」她在心底努力控制自己不去踩那些情绪陷阱,露出从容的微笑,「在主人潜意识的世界把她撕成碎片……那个无知的人格在现实就不会继续挡在我和主人之间了。」 威斯林格冷冷地瞇起眼。 他从厚实的树墙上慢慢站起,虹色的眼眸透露出一股寒意。 「突然有点火大呢。」他理直气壮地插腰,指向下方的维尔连斯,「小亚可是我一手带大的,有时候是傻了点,但是要说无知,还不及你这虫子百亿分之一的无知!」 「虫子……噗!」盘尼差点笑出声,女孩的冷瞪让他立即摀嘴。 「第一、你以为小亚只是一个体现魔皇的介质人格?你的大脑难道平滑得没有一点皱褶吗?」他用夸张的语气苛责,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第二、就凭区区一个魔王的力量,你以为自己能在潜意识的世界动得了小亚?」 维尔连斯冷冷瞇起了眼。 「为什么不行?」女孩冷笑反问,「她只是一个脆弱的人类!」 「唉……所以说,和愚蠢的傢伙沟通实在是……」威斯林格摇摇脑袋,叹息,「要实现你们淫魔那垃圾一样不值一提的愿望,魔皇直接现身就好了,你以为祂为什么要刻意变成人类,甚至特意维持人类的姿态?」 女孩沉默了,半懵半懂的盘尼也愣了一下。 「在现实中,为了维持人类的状态,祂让自己的力量被压抑到极限,所以磐石的主权才能轻易被我反转;但是在潜意识里,这层枷锁就不存在了,在这里她就像拿着核弹发射钮的婴儿……难道我非得说这么明白不可?」威斯林格叹了口气,「你以为亚莱蒂·艾凡西斯是个介质?蠢瓜!那只是因为你不是祂成为人类的目的而已!你的存在对她根本无关紧要!创世的魔皇懒得理你!这样你那小小的脑袋明白了吗?」 这番话让金发女孩的脸色涨成了鲜红。 「杀了你……!」她咬牙切齿地道,「胆敢说我对主人不重要……我非杀了你不可!」 「这下果然是脑子坏了啊,连魔王是不死的都忘了。」威斯林格又一次叹息,「没办法,我就……唉呀?唉呀唉呀?」 他打住了话,注意到自己慢慢化为黑色粉末的手指。 不仅仅是威斯林格,薇吉娜·维尔连斯和盘尼的躯体也发生了同样的现象,他们的身体自不特定部位开始化成黑暗,随风消逝。 「主人……!」 「这是什么啊!」 相较于盘尼和维尔连斯的震惊,威斯林格却露出了兴奋的微笑。 「醒了?小亚……还是……唉呀唉呀、打算将间杂人等放逐出去?」他的肩膀因难以克制的喜悦而颤抖着,双眼闪闪发亮,「嘻嘻嘻……哈哈哈!果然是在哪里看着啊!造物主!是透过什么方式?在什么样的地方?这么快就要赶我走了?我还有好多想知道的事情啊!」 盘尼愣愣地看着威斯林格一如既往的疯样,又看向一旁气得浑身发抖的维尔连斯,随后他转身,望向远方,第十魔王奎勒斯盖拉那山峦似的巨大身躯连同奇路斯的触手也在化成黑暗,如果圣鸟所言正确,这个世界确实是创世魔皇的梦境,那么,他们就要从这梦中被排除了。 「陛下……」他喃喃自语,「难道说……」 他想起他们口中所提过的亚莱蒂·艾凡西斯,那个妄图拿点滴架打他的女人,明明渺小脆弱,却态度傲慢又坚定不移的女人——她说话的方式和语气,的确很像祂。 想起自己曾对她所做过的事,盘尼的脸色逐渐变得铁青。 「不、会吧……」 (待续) 二三七、不是全世界 细微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那是人群聊天的声音,其中,有一道温和醇厚的嗓音特别突出。亚莱蒂·艾凡西斯睁开眼睛,阳光暖暖的橙黄映入眼底,衬着日光,在这配色形似教室的模糊空间里,乔托·迪欧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围绕在他身旁的似乎是形形色色的人,有说有笑。 突然,有个影子从旁挽住了乔托的手臂,用装模作样的哭音喊叫: 「不要啊——本班的鲜肉要被把走了——」 顿时,金发少年周遭的光影骚动起来。 「真的吗?乔托你交到女朋友了吗?」 「是谁啊?我们学校的人吗?」 「欸欸!你们打算去哪里约会?这附近吗?」 然而,接二连三的追问并没有让少年坦白,他只是露出了苦恼的微笑。 「当然还不能告诉你们啦,要是你们跑去给人家添麻烦怎么办?」他清清喉咙,有点尷尬地红了双颊,「咳!总之,这个周日不管在哪里看到我,请你们装作没看到,放我一马吧。」 「乔托——」 「告诉我们是谁啦——」 越来越多人装哭赖到乔托身上,那温柔的少年却只始终微笑。 这是记忆中的场景。 亚莱蒂回忆起来,这是那天她被拉入瑟裘·布斯的空间中看到的景象。 想起她与乔托后来那天的约会,亚莱蒂的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她慢慢朝眼前的少年走去,向他伸出手,却在此时,有人从后方抱住了她,亚莱蒂一愣,还没来得及回头,她感到胸前一凉,低头一看,坦裸的胸乳暴露在空气中,她的内衣被扯走了。 抓着她胸罩的,是一道像是纤细手臂的影子。 「这是做什……」 下一瞬间,她未完的话卡死在喉中。 她的米色蕾丝胸罩就这样落到了金发少年的胸口。 乔托·迪欧愣住了,他周围的学生们也是一脸震惊,一时之间,空间陷入一阵静默,而后很快爆出尖叫与兴奋的嘲笑。乔托·迪欧的脸色转为铁青,这让亚莱蒂感到手脚冰冷。 「变态!实在是太变态了!」 「是哪个痴女啊!」 「这是最新的追求手法哦!太前卫了吧!」 「是哪个万人骑的婊子啊?」 「太不检点了!噁心!」 越来越多的批评从那些学生的口中冒出,亚莱蒂遮住自己坦裸的胸乳,她试图后退,却被后方的人影抓住了手腕。她知道这样的场景,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少女的身子被往前压下,有人从后方进入了她,硕大的肉棍挤开紧窒的花穴,直入深处,亚莱蒂的脸色刷得惨白,她急匆匆地用手撑住墙面,她的手臂穿过了那些学生和乔托的身体。 身体不受控制。 这是记忆中的某个场景。 「说啊!母猪!」 彷若有人的声音传来,模模糊糊地,像隔着水。 「骚逼被我的大鸡巴肏得爽不爽!」 小穴没有几下就被插得一片汁水泥泞,越来越激烈的衝撞带来高潮前的快感,亚莱蒂握紧拳头,模模糊糊地想要开口,她抬眼注视着前方,她与乔托·迪欧的唇瓣仅仅隔着几公分,这让她忍不住向前,凑近了那金发少年的软唇。 「不要碰我。」 突然,冰冷的嗓音传进耳中。 亚莱蒂愣愣地瞪大双眼,看见乔托·迪欧与她四目相接,眼神冷得有若寒冰。 教室的景色消失了。 眨眼之间,学生们、温暖的日光,甚至是背后桎梏她的双手,全都已不復存在,她赤裸着身体与乔托·迪欧站在黑暗之中,少年的眼神让她冷得发颤。 「乔……」 「——我说过,不喜欢看到你和其他人做爱了吧?」那少年抓住她的肩膀,粗鲁地将她推开,「即使这样,你还是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底线,你真的这么喜欢惹我生气?」 「不,我不是……」少女试图为自己辩解,「我说过了,我不会为你放弃……」 「——对谁说过?」乔托冷冷地一笑,「对你想像出来的我?」 亚莱蒂的脸失了血色。 「还夸口说要了解我,看来你什么都不了解。」乔托的语气像利刃般尖锐,「那天我打算说却没有说的话,你什么也没猜到,还在想像中随便敷衍过去了?」 「我……」亚莱蒂欲言又止,双唇毫无血色。 乔托静静等待她的回答,僵硬的沉默在他们之间漫开,亚莱蒂怯怯地回避了他质问的眼神,半晌,乔托心寒地叹了口气,别开头。 「我曾经以为我们还有机会相互了解,看来是我错了。」他冷冷睨着她,「亚莱蒂·艾凡西斯,我跟你之间,再也没有未……」 「——亚莱蒂!」 倏忽,黑暗消失了。 那呼唤她的嗓音像一道曙光,穿透黑暗而来,照在她苍白的眼瞼上。 亚莱蒂·艾凡西斯睁开眼睛,她正躺在柔软的床铺,身上穿着不属于自己的蕾丝睡衣,她大口喘着气,满身冷汗,脸色苍白,她感到有人紧握着她的手,儘管视野和意识都还模糊,她试着转头看向身旁的人影,那头鲜艳的红发让她认出了来者。 「哈啊……哈啊……瑟……裘……?」 她的呼唤让眼前的人儿摀嘴哭出了声。 「亚莱蒂!亚莱蒂……!」那红发少女呜咽着趴在她的胸口,「太好了!你呼吸突然停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这里是梦的世界,我的好姐姐,亚莱蒂不会有事的。」 另一个相对冷静的嗓音传进耳中,银发少女望向声音的来源,只见赤裸着上身的阴裘·布斯坐在床尾,肩上掛着一条毛巾,他身上的疤痕看起来已经淡多了。与亚莱蒂对上眼神时,他似是想要逃避她的视线,但又鼓起勇气正视她,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微笑。 「……你醒了,亚莱蒂。」 他柔声的呼唤带着些许感慨。 想起事情的始末,少女倏地坐起身。 转头望向窗外,天已经亮了,从光之丘看出去的景色却是惨烈的,因着港口庞然大物的消失,海水退了,街道与建筑却已不復存,只剩方圆数百里的大片残骸。 这里是她的梦境。 她在这个梦里,将阴裘当作了乔托·迪欧。 「你就是这个梦的主人吧?」阴裘的嗓音传入耳中,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一丝紧张,「我成为乔托·迪欧那时所知道的事情……创世的魔皇、什么的……那是真的吗……?」 至此,瑟裘也紧张地望向她。 亚莱蒂的双眼呆然地望着空中,没有作答。乔托的名字被提起的瞬间,她又想起了黑暗中那个金发少年对她所说的话,还有他冷若寒冰的眼神。 「只是待在你的梦里,我跟姊姊身为魔王的记忆和力量都慢慢恢復了……而且,这个梦的魔力浓度几乎和魔界一样……能创造这种梦的你不可能只是……」 阴裘的话没有再说下去,瑟裘也瞪大了双眼。 在他们的面前,亚莱蒂·艾凡西斯扑簌簌落下了眼泪。 儘管不是第一次看到她哭泣,但看见她流泪的样子,双生姊弟的心里不约而同感到难受。 「亚莱蒂……?」瑟裘心疼地握紧她的手,「怎么了?」 知道原因的阴裘沉默着没有开口,他低下头,想起亚莱蒂在那个公车站前对他说过的话,她要他「不要夺走他们要一起面对的未来」,这代表,乔托·迪欧在她心中永远都站着一个特殊的地位,他对她而言不仅仅是一个梦中情人而已。 「……喜欢的人被模仿,就让你这么痛苦吗?」他忍不住咧开一抹难受的笑。 「因为……我没有……正眼看着乔托……!」用手掌抹去颊上的泪水,亚莱蒂摇摇头,哭得像个小女孩,「也没有、正眼看着你……对……不起……!」 瑟裘愣住了,阴裘也瞪大了双眼。 她在为了他而哭。 不仅仅是为了乔托·迪欧,也为他阴裘·布斯而落下了泪水。阴裘不敢相信地注视着她,感到心弦彷彿被触动了,在亚莱蒂·艾凡西斯的心里竟有他的存在,这曾经是他用尽手段却不断落空,最后连奢望都不敢的事情。 但她在烦恼什么?没有正眼看着?谁没有正眼看着谁? 他刚想开口斥责,瑟裘却先一步抱住了亚莱蒂。 「才没那回事!」那红发少女激动地大喊,「你已经正眼看着他了!比任何人都要看得清楚!连我……连我都没有好好看着他的时候……注视着他真正样子的人只有你啊……!」 想说的话全被抢走,阴裘有点憋屈地闭上嘴。 「可是……」 「再说!这只是意识的世界而已,乔托是不会知道的!」瑟裘坚定地压过了亚莱蒂的反驳,「不管他在现实中会怎么看你,在这个世界有我们保护你!你是绝对安全的!」 她的鼓励让亚莱蒂慢慢止住了眼泪。 宝石般的蓝眼睁得大大的,她的肩膀停止了颤抖。 「如果不是魔皇就好了」——这句话卡在喉中,慢慢滑回了肚里。瑟裘怀里的温度让她慢慢意识过来,威斯林格、奇路斯、毕斯帝、利瑟比、阴裘和瑟裘……这些她不愿意为了乔托而放弃的人们,如果不是魔皇,她也不会与他们拥有这般深刻的羈绊。 乔托固然是最重要的,但并不是全世界。 「我……」她慢慢抬起头来,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的弧度滴下,「跟他道歉……然后,把我想说的……再跟他好好说一遍……他会原谅我吗?」 瑟裘露出了微笑,阴裘却不是滋味地别开头。 「为什么要道歉?」那红发少年不太高兴地闭上眼,「这里可是梦的世界,醒来以后,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只有我们会记得,连道歉的必要都没有。」 瑟裘回头看向他,眼神颇有苛责他不识趣的意味,但她没有说出口,毕竟她完全认同阴裘所说的话。红发少女再次回头看向亚莱蒂,只见那张凝脂玉似的美丽脸庞因哭泣而透着粉嫩的红,银色的羽睫沾着晶莹的泪珠,泛着泪光的蓝色眼睛有如波光粼粼的平静海面,樱粉的唇瓣被咬出一点润红。她禁不住伸出手,触碰她星河似的长捲发,亚莱蒂望向她的瞬间,本能似的深沉慾望彷彿被那双眼眸唤醒了,瑟裘倾身,轻轻点上了她的唇瓣。 「嗯……」 亚莱蒂因她的吻发出细微的轻哼,这让阴裘回过头来,又惊又怒。 「瑟裘!」 「——阴裘说得没错,这里是梦的世界哦。」不理会弟弟的低吼,少女将亚莱蒂按倒在柔软的床舖上,「在意识与想像的世界里,不管做什么,我们都是自由的,没有亏欠任何一个人,我觉得……我有义务让你明白这一点。」 「义务……?」亚莱蒂问,但瑟裘只回给她一个神祕又美丽的微笑。 「等等!瑟裘!给我等一下!」阴裘心里急了,他扑上床,抓住孪生姊姊的腕,「你忘了我们的赌约了吗!如果她就是魔皇,赢的人是我才对!只有我才能……」 「可惜,我赌的是取悦魔皇陛下的权力,没说要赌疼爱亚莱蒂的权力呀?」瑟裘向他吐了个舌头,随后又看向身下的银发少女,「放心吧,我可爱的小亚莱蒂……」 少女魔王停顿了一下,红褐的眸似水柔情,又噙着一股明快而强欲的魅力。 「从现在起——你会爱上和女人做爱的。」 (待续) 二三八、夜雨香(3PH) 起初,亚莱蒂有几分抗拒。 她还沉陷在对乔托·迪欧的亏欠感中,魔王就急着对她献上性的愉悦,她本想拒绝,但思绪很快就被红发少女缠绵的吻打断,灵活的软舌深入了她的口腔,舌尖挑逗着敏感的上顎,她伸手想推开她,对方却温柔又强硬地与她交扣十指,将她渐失力量的手按进枕头。 「瑟……嗯……嗯嗯……」 在红发少女的攻势下,她细微的反驳都化为绵密的吻。 瑟裘的吻技很高超,就彷彿她了解她口中的每一处敏感带,她被少女挑逗得发麻,想躲又无处可逃,舌根缠斗得发痠,纤腰也渐渐软了下来。 「??瑟裘、住手??!」 好不容易趁着她换气的空档别开头,亚莱蒂难受地蹙眉。 「怎么了?」 「我??才刚把阴裘当作乔托。」想起少年冷酷的眼神,她的眼眸带着一丝忧鬱,「我现在??对做爱没有兴趣??也不想做??」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瑟裘露出了苦涩的微笑。 「真是可恨??让可爱的小亚莱蒂露出这种表情??」她挣开被阴裘握住的手腕,轻柔地抚上银发少女的侧脸,「你一直都只为乔托·迪欧露出不同的表情,以前我觉得这样的你好可爱??」她稍稍停顿了一下,苦笑,「现在??我却好嫉妒。」 怦怦?? 在一旁聆听的阴裘·布斯闭紧眼,胸口產生了一股焦躁感。 嫉妒。 他确实曾经嫉妒过乔托,就连现在也是,几乎是全力在压抑自己的嫉妒。 他早就知道了,亚莱蒂究竟有多么重视乔托·迪欧。从那次她在ktv包厢里用空洞的嗓音呼唤他名字的时候起——他就已经深刻明白了。 乔托·迪欧是个正人君子。 乔托是个乐观开朗又强大的男人。 比起他这样玩弄爱情的人渣,乔托才是能给她幸福的人?? 他不断强迫自己这样去想,决心将她拱手让人,拚命压抑自己的妒忌。 但是,如果这个选择并不是最好的—— 阴裘·布斯倏地站起身。 被强暴、被拍片、被羞辱、被威胁,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亚莱蒂·艾凡西斯,有如女神般平静注视着一切纷纷扰扰,从不陷入其中的她,现在却为了迎合一个男人的价值观而哭泣。 他不是为了看到这样的亚莱蒂才忍耐的。 与其这么做,不如顺从自己的初愿,将至高无上的快乐献给她。 阴裘深吸一口气,睁开双眼。 「……根源境的境花,夜雨香。」 他突然开口,床上的两名少女不约而同看向他。 「开在最恶劣的土地上,每当下起毒雨的夜晚就会开花。」阴裘继续说下去,「花香带有魅惑恶魔的剧毒,放眼魔界,除了淫魔魔王的体液之外,没有比用这种花的汁液更有效的催淫剂。因为这样,这种花有个夸张的别名……」他稍稍停顿了几秒,意味深长地望向床上的银发少女,「叫作——『魔皇之悦』。」 亚莱蒂望着他,不明白阴裘这番话的用意,瑟裘显然也是。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小猪,就当这是测试你是不是魔皇的方法。」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床上的她,咧开一抹坏笑,「现在,我对你的潜意识下暗示——当你感觉到舒服的时候,你的梦里就会开出这样的花。」 他轻轻一弹指,浅浅的光纹蔓延上少女的身体,形成花似的纹样,又随即消散。 「那怎么可能……」瑟裘不以为然地轻笑一声,「亚莱蒂连夜雨香都没见过……」 「当然,这充其量只是暗示罢了。」阴裘不否认地微笑,单膝跪上柔软的床铺,他一手撑着墙面,俯视着床上的银发少女,「我要你知道,女人的肉体在快乐的时候会像花朵一样盛开,无论在魔界还是人界,那都是最诱人的风景。」 他拾起她的手,虔诚地亲吻她的手背,一旁的瑟裘见状,也吻上她的颊。 「这次我同意阴裘的话,小亚莱蒂。」她柔声在少女耳边低语,「就让我们双子魔王……让你的慾望像花一样绽放吧。」 不顾她的意愿,双子欺身而上,亚莱蒂有点想拒绝,但她知道自己拒绝不了,她隐约明白性爱是她来此的目的,她被两人按进柔软的床铺,就像待宰的羔羊,但这对饿狼待她如此轻柔,彷彿她是纤细脆弱的花朵。他们轮流亲吻她,不安分的手抚上她的胴体,抚摸肌肤的炽热掌心顺着水蛇腰向上,指尖隔着睡衣逗弄纤细的乳粒。 「呜……」 细微的电流彷彿从乳尖传上,麻麻痒痒的,亚莱蒂稍稍瞇起眼,她樱粉的荳蔻轻颤着,在指尖熟练的捻弄逐渐尖挺,在蕾丝睡衣上透出曖昧的轮廓。 阴裘难耐地嚥了口口水,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气切的疤痕已经不那么明显了,他似乎正逐渐回復成他受伤前的模样,忍耐的汗水沿发梢滴下,落上清秀骨感的脸庞,他的五官像女孩子一样柔美,却又散发出一种男性独有的英气。 少年的大手慢慢滑进她的睡衣底下,从掌面到指腹,每一寸都服贴她无瑕的肌肤,细细感受这份触感。他是性经验数不胜数、纵横情场的男人,转生后是如此,转生前更是魅惑眾生的君王,明明如此,但在这一刻,他却感受到自己被眼前少女的肉体深深魅惑着,彷若本能。 「你真美。」 他在她耳边低喃,看见她发红的耳珠因他的呼气而轻颤。 亚莱蒂沉默着没有回话,她从来不因他的讚美而羞怯,只是用那宝蓝色的眼眸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但也仅仅是这一眼,让他心中的怜爱油然而生。 他正想吻她,她的唇却先被瑟裘攻佔,瑟裘侵略性地吸吮着她两片软唇,舌头入侵的同时给了一旁的阴裘一个得意的眼神,这让阴裘有点吃味,他不甘示弱地舔上少女的右耳,轻轻吸吮他的耳珠,舌头沿着耳骨的轮廓舔进去,深入耳洞吮弄。亚莱蒂因这波进攻敏感地浑身一颤,她试图别开头避开这样的侵略,瑟裘和阴裘却不约而同端住了她的脸庞。 「嗯??!」 情慾将她白皙的脸庞逐渐染上嫣红,姐弟俩的吻技高超得令她產生大脑要为此溶化的错觉,耳内被舌吻的声音被放大无数倍,在全身的骨髓中流窜,仅仅只是亲吻而已,亚莱蒂就已感到自己全身的性感带都胀疼起来。 似乎察觉时机成熟,姐弟转换了攻势,亚莱蒂从床上被一把拉起,揽入阴裘怀里,少年舔吮她的耳内,同时双手从后方环过来,玩捏她柔软的乳肉,食指和拇指不时逗弄泛红的乳尖;前方的瑟裘则离开了她被吻得发红的双唇,一路向下碎吻,颈侧、锁骨、乳沟、脐洞,她慢慢掰开她的大腿,将蕾丝内裤向侧拉开,晶亮的蜜露宛如涓涓泉水从花蕾的深处流淌出来,这让瑟裘愉悦地勾起唇角。 「水真多??」她轻笑,「你是水做的吗?」 「呜??呃!」 没有给她回答的时间,瑟裘吮上嫩水的花瓣,舌尖挑弄红裸的蜜核,这让亚莱蒂不禁叫出声来,下意识想夹紧的双腿又被往两侧推开。她发颤的身体缩在阴裘的胸口,惹人怜爱的脸庞被春情染得緋红,更加激起男人的色心,少年更加肆意地侵犯她被舔得溼滑的耳洞,惹得少女一阵痉挛,知道时机已到,把玩乳肉的双手用力一捏樱粒,只听见少女一声轻吟,止不住的温润蜜水便洩在瑟裘的口里。 「才舔一下就去了,看来你的身体和嘴巴不一样,非常诚实哦??」瑟裘擦去嘴角的蜜液,柔声低语,「接下来会让你更舒服的。」 亚莱蒂没有回答,她喘着气滑下阴裘的胸口,瘫在他的腿间。她听见耳畔传来拉鍊的声音,侧头,泛着青筋的擎天肉柱就贴在她的侧脸,与此同时,瑟裘抓住她的脚踝将她往下拉,她的身体侧翻,大腿被高高拉起,架在瑟裘的肩上,这让她的鼻樑措不及防地顶在肉柱的根部,冲入鼻腔的性慾气味让她神智有点恍惚。 「怀念吗?这是你最喜欢的东西??」阴裘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邪魅,「要不要用它餵饱你欲求不满的小嘴?」 「看来这里也很欲求不满。」瑟裘轻笑,手指抚上敏感的贝肉,「我还是第一次和女孩子做,不知道会不会惹哭你呢,小亚莱蒂。」 说完,她侧头怜爱地亲吻她的小腿肚,下盘慢慢向前顶,她们的双腿有如卡榫交叠,两名少女的下身贴在一起,四片花唇在蜜液的润滑中相互吮吻,异样的感觉让亚莱蒂睁大了眼。 「瑟??」 「嘘。」 阴裘低声耳语,润红的龟头凑到她的唇瓣轻磨。 「比起抱怨姐姐的技术,现在你的小嘴有别的事要做。」 「呵,还不知道是要抱怨谁的技术呢。」 瑟裘轻笑着嘲讽,阴裘倒也没生气,只是抿唇微笑。龟头几下廝磨终于橇开少女的唇齿,他将肉茎慢慢送进她的口中,被湿润温暖的口腔内壁紧紧包裹。 「你的嘴真暖??」他轻声调戏。 「下面的小嘴也是哦。」瑟裘发出一声难耐的轻吟,慢慢展开律动。 花唇紧密相叠吮吻,初次体验的快感让她们不禁叫出了声,亚莱蒂的声音被在口中缓缓插送的肉茎堵了回去,她可以听见瑟裘甜甜的呻吟在耳边回盪。那红发少女上身前倾,握住亚莱蒂的手,五指深入指缝间,紧紧交扣,她的红发垂落在她雪白的胸口,随着律动来回搔过挺立的乳尖,麻痒得令人难耐,加以蜜豆被摩擦的刺激有如电流窜及全身,亚莱蒂逐渐受不住了,她含着吞不下的硕大性器,发出好似哀求一般的细细呜吟,但这样的示弱却只让双子更加兴奋。 「这样就不行了?」 「我们还没开始呢,小亚莱蒂。」 在他们前后夹击之下,亚莱蒂的意识开始逐渐涣散。瑟裘比至今任何一个性爱对象都要懂女人的敏感点,每一次律动,她悬空的脚趾都因快感而蜷曲,分明没有插入却也有舒服的酥麻感,加以阴裘的硕物配合着节奏在口中抽送,和毕斯帝及奇路斯三人一起性爱的那时相比,完全没有相互争夺的不谐和感。 朦胧之中,脑海中竟浮现了花朵盛开的意象。 「嗯……!」 瞬间,她臣服于魔王带来的快感,在蜜豆再次被碾磨的瞬间达到了高潮,发声令她的咽喉抽紧,插至深处的阴裘差点没有因此缴械,银发少女的身体向上拱起,一阵痉挛,瑟裘也在此时呻吟出声,她们的淫水如洪流般洩出,一下便染湿了床单。 阴裘稍微施了点力才把自己硬挺的肉棒从少女紧窒的小嘴中抽出来,几条曖昧的银丝牵着圆润的顶端和少女的嫩唇。亚莱蒂因硕物的离开而呛得咳嗽,她的身体还沉浸在方才高潮的馀韵,完美的胴体呈现诱人的粉红。 「哈啊……真是性感……小亚莱蒂……」瑟裘喘着气,伸手抚摸她红润的脸庞,「你流了好多水,我的服务就让你这么舒服吗?」 「因为还没比较过,这也没办法。」阴裘自信地轻笑一声,「你马上就会知道真正的舒服是什么了,可爱的小母猪。」 「你可不要小看女人的魅力,我的傻弟弟。」瑟裘也微笑起来,向亚莱蒂眨了下眼,「性感的小猪,让他变成一头堕落的种猪吧。」 「呵……那是我的荣幸。」 亚莱蒂还没来得及参与他们的对话,瑟裘将她从床上拉起来,亚莱蒂因为重心不稳而抓住了瑟裘的肩膀,却反将红发少女按倒在床尾,她丰满的乳垂在瑟裘的胸口,两人乳尖相触,亚莱蒂禁不住红了脸,这是生平第一次,她竟觉得女人的肉体很美。 与此同时,阴裘的硕物贴上了她被磨擦得发红的花唇。 「唔……」 她敏感地缩了下小腹,却被身下的瑟裘捧住脸庞。 「亲我。」 那红发少女露出了魅惑的微笑。 瑟裘和她是截然不同的女孩,她美丽、自信,深知自己的性感,并以此作为利器,亚莱蒂觉得自己好像被诱惑了,她俯身亲吻瑟裘的红唇,闻到红发少女身上传来淡淡的体香。瑟裘的舌头很快入侵进来,软嫩的小舌一下一下挑逗着她口中的敏感带,亚莱蒂的身子忍不住发起颤,同时,阴裘俯身亲吻她的后颈,双唇柔软温暖的触感让她的背脊一阵酥麻。 「呼嗯……嗯……」 美如天仙的双子一前一后包夹着她,在花唇缓慢磨弄的巨物也终于朝着蜜穴挤入,炽热多水的甬道很快紧裹住男根,亚莱蒂的胴体为此而颤抖。阴裘发出一声难耐的轻哼,双手托住少女性感的纤腰,将跨间的性器往更深处插入。 又湿又软的穴肉搔夹着柱身,随着她紊乱的呼吸韵律而收缩,阴裘牙一咬,下身一顶将肉棍一次入到底,啪的一声,囊袋打在发红的肉瓣上,亚莱蒂哭出了声,她的身子像发情的母猫一样弓起,陷在床铺的双腿可怜地打颤,更激起男人的性慾。 「你的里面好温暖……」阴裘伏下身去,在少女发红的耳畔低语,「紧紧吸着我不放。」 「我们以前是怎么说的……小骚逼最喜欢大鸡巴了?」身下的瑟裘忍不住笑了,「如果爽的话可以叫出来哦,可爱的小亚莱蒂。」 「才不,我们说好开花的。」阴裘咧开一抹邪佞的笑,托着她的腰,开始了缓慢的律动,「骚逼被鸡巴肏得爽的话,就想办法开出一朵夜雨香看看啊。」 「嗯……呜……你们、两个……」将脸埋入瑟裘的肩膀,亚莱蒂随着抽插的韵律而喘息,连耳根都红透了,「稍微闭下嘴……嗯、很难吗……」 她的抗议让双子一愣,随后,他们都笑了。 「抱歉啊,小可爱,我们最喜欢一边做爱一边说骚话了。」 「这是种情趣的魔法啊,小母猪,羞辱能够强化我们的支配力和性慾。」阴裘怜爱地亲吻她的头发,「但是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就不说了,亚莱蒂。」 「嗯,不说了。」瑟裘也温柔地亲吻她泛红的耳垂,「我们最喜欢你了,亚莱蒂。」 他们不再说那些和父亲有些相似的话了,赤裸的告白却让她的脸更加涨红,她不再像接受奇路斯或毕斯帝的献身时那样坦然,这对双子奉献的性爱给她带来更偏向精神层面的情慾,这让她觉得自己被调戏得像个初经人事的小女孩。 瑟裘扳过她的小脸啄吻她的双唇,亚莱蒂像孩子一样瞇紧眼的样子特别可爱,她用小腿去勾阴裘的腿,将他的下半身更压向亚莱蒂,明白她的信号,阴裘慢慢加快了抽送的速度,打桩般的速度撞得少女的身子一颤一颤,只能随着渐快的节奏发出幼猫般的呜声,接着,他加深力道,肉棍一下又一下重重捣弄泥泞的肉穴,蜜液被激烈的进攻搅拌成黏稠的白沫,多馀的淫水随着肉棍抽离时和嫩红的穴肉一起翻出,洒湿了床单,肉体交合的拍击声响亮地回盪在房中,伴随着床板咿咿呀呀的声响和少女的哭吟。 亚莱蒂伏在床面的手颤抖得逐渐撑不住了,她身子一软,被瑟裘紧紧抱入胸口,温暖丰满的乳肉淹没了她,她可以清晰听见瑟裘急快的心跳,彷彿和肉体交合的声响频率相合了,亚莱蒂只觉得自己浑身的筋骨都为此张开,被厚实顶端冲捣的下腹酸涨得难受又酥麻,她在热情激烈的性爱和拥抱中迅速被推向快感的浪尖,瞬间,眼前一白,她失声叫了出来。 穴肉猛然收缩,一股热流从花壶深处倾泻而下,当头浇淋在炽热圆润的顶端,阴裘一声闷哼,一下深深顶入,衝撞花心,浓浓的精液喷射出来,噗滋噗滋地灌满了窄小的花壶,多馀的浊精顺着交合的隙缝挤出,沿着白嫩的大腿汩汩流下。 亚莱蒂趴在瑟裘的胸前,香肩随着喘息而起伏,她的下腹散发出浅浅的蓝光,但阴裘和瑟裘显然没有注意到,他们亲吻少女泛着潮红的双颊,诉说着宠溺的爱语。 「你好香……你果然真的是一朵花……」 「我爱你,亚莱蒂。」 少女在高潮的馀韵中缓缓闭上了双眼,任他们温柔的吻落在自己身上,意识朦胧之中,她觉得自己彷彿真的成为了一朵花,在淋漓大雨的滋润下酣畅绽放,将小心翼翼藏放在花苞里的慾望赤裸地展露。 花的意象在脑海浮现后,她的意识就像沉入大海一般,逐渐远去了。 「亚莱蒂?不会这样就结束了吧?」瑟裘亲吻着她的侧脸,怜爱地抚摸着她的银色长发,「要当魔王的伴侣的话,每次做爱至少要高潮七次才是礼节哦。」 「你这话就太傲慢了,我的好姊姊。」阴裘微微一笑,将未软的粗硕肉棍缓缓拔出肉穴,白浊的体液牵丝相连,他撑着少女的蛮腰弯下身去,拾起床下一朵散发着幽微蓝光、状似水晶簇的花,凑到瑟裘面前,「看,这是什么?」 「夜雨香……!」瑟裘吃了一惊,连忙揽着亚莱蒂坐起身,「七芒星花瓣……连香气都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亚莱蒂应该没有到过魔界才对……」 「这代表的只有一个,她是这梦境的主人,而梦境的主人就是陛下。」阴裘从瑟裘怀中抱过亚莱蒂,怜爱地在她的肩膀上落下一个吻,「看来最后是我赢了,瑟裘。」 「……哼!这很难说吧?」瑟裘不满地从床上跳起,走向窗边,「谁知道这是不是你刚刚从魔界召唤出来的?亚莱蒂是亚莱蒂,陛下是陛……」 瑟裘没有再说下去,望着窗外,愣住了。 「你就继续嘴硬吧,我的好姊姊。」阴裘将花凑到鼻尖,心情颇好地深吸一次花香,「花是她最后一次高潮才开的,男人的身体才能带给陛下至高无上的愉悦,这也是我赢了。」 闻言,瑟裘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是我输了,我的好弟弟……」她轻声说着,望着窗外的远方,「她的确是陛下……」 「什么?」 讶异于她态度的转变,阴裘抬起头,只见瑟裘转身靠在窗框上,用拇指指向身后的窗外,然后她笑了,喜悦的泪水挤出了眼眶。 「只是,到底至高无上的愉悦是谁献上的,这还很难说呢。」 将亚莱蒂放倒在床上,阴裘连忙跳下床,走到窗边一望,却不禁屏息。 幽蓝的花海在风中摇盪。 夜雨香,这只在恶地中生长、在夜晚绽放的珍稀魔花,竟佈满了整片大地,在早晨的阳光中闪耀。整个光之丘、远方破败的城市废墟、倾颓的大楼碎块……直达海岸,在这一度被无情大海完全摧毁的土地,最美的花朵争妍齐放,地面化成发着蓝光的海洋。 「这……」阴裘为眼前超乎想像的奇景愣愣地张大了嘴,「这……到底要有多强大的力量才能具现化这一切……」 「这已经不是具现化了,而是创造啊。」瑟裘说着,泪水又涌出了眼眶,「创世的魔皇……一直在我们身边,还为了我们创造了这个世界……」 阴裘禁不住笑出了声来,红了鼻头。 「我投降……就当成是平手吧。」 「傻瓜,我再也不跟你吵架了。」瑟裘在泪水中露出坦然美丽的微笑,「看到这么多『魔皇之悦』还不明白吗?不管我们成为男人还是女人,祂都爱着我们的取悦啊。」 「啊啊……真是一场无意义的架啊。」 他们紧握着彼此的手,回头看向床上昏睡的少女,亚莱蒂的身子正逐渐散发淡淡的蓝光,瑟裘的身体也是,知道梦境约莫就要在此结束,阴裘感慨地望向身旁的孪生姊姊。 「亚莱蒂……陛下她,就交给你了。」 「哈?」瑟裘一愣,吃惊地望向他:「你在说什么……」 「我已经是无法醒来的人了,就算在梦里的世界能呼风唤雨,还是无法影响现实……」阴裘苦笑,「这难道不是陛下为我创造这个无限接近现实的世界的原因吗?」 「可是……你可是魔王啊!」瑟裘的叫喊带了一丝哭音,「在魔界无所不能的魔王为什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你要我今后只能在梦里和你相见吗!」 「我也不希望,但看来只能这样了。」看着瑟裘和亚莱蒂逐渐化作光芒的身体,又看向自己完全没有消失跡象的身躯,阴裘紧握拳头,「但是多亏了她……我再也不会迷失自我了,我会从这边的世界以第三魔王的身分守护着她,那边就……交给你了。」 他几乎是强迫自己才说出最后一句话,这是对他极为艰难的决定。 瑟裘没有回话,眼眶泛起了氤氳泪雾。 「我爱她……但是我曾经用不堪的方式对待过她……恐怕我没有资格陪在她身边。」阴裘努力扬起一抹唇角,望向瑟裘,「但是你的话……我的好姊姊,我的半身……你一定比我更有资格待在她身边,所以……」 「我不要……」打断阴裘的话,瑟裘哭出了声,「你要这么说的话我也是一样……而且……谁是你的半身啊……我跟你是无法取代的不同个体啊……!你自己来爱她啦……!」 她用手背胡乱擦去爬满脸颊的泪水,但就连手臂也逐渐消失了。阴裘看着哭成泪人儿的姊姊,感到自己的眼眶也酸涩起来,他咬了咬下唇,苦笑。 「人类的寿命很短,我们很快就能再重逢了。」 「那亚莱蒂要怎么办……!你不是爱她吗!这可是十万七千年来唯一一次的机会啊!」瑟裘哽咽得快要说不出话,「错过这次……可能就再也没有下次了啊……!」 阴裘紧咬着下唇,上扬的唇角颤抖着,泪水滚落了眼眶。 「再见,我的好姊姊……」他微笑着呜咽,「永别了,亚莱蒂……」 「不要!我不要这样!」瑟裘激动地哭吼出声,「阴裘——!」 她的吶喊没有改变任何事情。 光芒终究是将她们带离了梦境的世界,阴裘站在原地直到目送最后的光点也消散,他嘴角的笑容终于撑不住地垮下来,虚脱的身子倚靠着墙慢慢滑落,豆大的泪水滚落了眼眶。 创世至今,他从未这么悲伤过,就连和瑟裘大吵一架那时也没有。 「亚莱蒂……姊姊……」他低下头,紧紧环抱自己的双膝,泪水沾湿了膝盖,无助的肩膀一抽一抽地颤抖,「我爱你们……原谅我……」 他低低地啜泣起来。 在这被蓝光花海环绕的屋子,在这末世般残败、却广袤无边的世界,仅只他一人独活。 (待续) =================== 写得太嗨了差点忘记要更新ww 下週来个谢珠加更~ 二三九、瑟裘與陰裘 瑟裘·布斯猛然自梦中惊醒。 她在黑暗中坐起身,向四周环望,发现自己正处在和梦中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她自己房间的床上,现实与梦境的错乱让她立刻拉开窗帘,映入眼底的却是首都的夜晚。 凌晨四点十七分,在这初冬时分,月亮还高掛在晚云之上,几辆货车夜不停蹄驶过外侧马路,隆隆的声响在寂静中特别深沉。林立的高楼大厦有数盏灯火是亮的,一点也没有梦中灭世那样破败的景象。瑟裘喘着气,冷汗爬满了脸庞。 回来了。 这里是现实的世界。 她是怎么回到家的,在回到家前又发生了什么,记忆已经完全模糊了。她感到身体非常沉重,连呼吸都有些微的刺痛感,这是她在梦中的世界所感觉不到的。 大梦初醒让她的意识还处在混乱之中,但她慢慢想起了自己的身分,名为瑟裘·布斯的魔法科高中女生,以及君临魔界的第二魔王——她对后者的记忆相当模糊,她甚至知道梦里的自己记得比现在的自己还要清楚,但她仍隐约记得一部分还是魔王时发生的事,特别是她与第三魔王曾经吵架的那段过往。 他们好不容易才和好了。 「阴裘……」她紧咬下唇,下床夺门而出,「阴裘……!」 跑过昏暗的走廊,她用力推开阴裘的房门,里头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孪生弟弟床上的棉被摺叠得整整齐齐,书桌已经积了一层灰尘——阴裘·布斯并没有从梦中归来。 想起梦里阴裘最后的道别,瑟裘摀嘴哭出了声。 「救救他……亚莱蒂……!」她祈祷似地喃喃念着,奔回房里,抓起手机点开通讯录,滑到威廉·艾凡西斯的电话号码页面。 「救救我们……陛下……」 * 亚莱蒂·艾凡西斯在黑暗中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极少在闹鐘响前醒来,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连续失眠三十小时后睡上一觉,身体轻盈多了,脑袋却还有点疲倦,但她知道,无限的梦境已经结束了。 「在梦里做爱……应该不算是做爱……」她喃喃地说着,拉开棉被下了床,「乔托……应该不会知道……没事的……」 她提前关掉闹鐘设定,走出房间,奇路斯和毕斯帝似乎还在睡,但餐桌上摆着两个喝过可可的马克杯,毕斯帝通常在睡前都会将餐桌收拾乾净,或许他们夜半曾醒来吃消夜。亚莱蒂听见自己的肚子饿得咕嚕咕嚕叫,她却不想吃东西。转身,她望向阳台。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与乔托一起在阳台互诉情衷的景象。 亚莱蒂推开落地窗,走进阳台,迎面而来的料峭冷风令她打了个哆嗦,但她很快适应了低温,关上落地窗,她眺望着城市的风景,东方的天空还很暗,车辆驶过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特别清晰,稀稀落落的灯火在大厦间点缀,没有毁灭整个都市的海啸,平静一如往常。 一隻银白色的小鸟拍拍翅膀降落在她手边的栏杆,亚莱蒂低头看了一眼。 「哥哥?」她轻声呼唤,小鸟在她身旁跳了两下,用力啄了下她的手指。 「唔……!」 亚莱蒂抽手的瞬间,利瑟比的意念传入了她的脑海。 【混蛋东西!你让我担心死了!】那小鸟随着那股意念的情绪暴跳如雷,【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没有马上召唤我!我们说好的!】 「我召唤了,但是你没有出现……」亚莱蒂轻声回答,「大概像你说的……当我的心没办法面对那种状况的时候,言灵就没有效果。」 闻言,小鸟僵了数秒,接着,牠沮丧地低头。 【我不应该离开你……一刻都不应该……】 鸟类失落的模样让亚莱蒂觉得很新鲜,她想去抚摸雀鸟的羽毛,却听见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往下一望,只见一男一女正匆匆跑过无人的中庭,亚莱蒂认出了显眼的红色长发。 「瑟裘?」 注意到亚莱蒂的视线,小鸟也跟着向下看。 【呃……还有威廉?】 与此同时,亚莱蒂听见自己的手机铃声从房里传来。 「看来是来找我的。」 【但是威廉在那里干嘛?他们两个认识吗?】 「嗯。」亚莱蒂转身拉开落地窗,「听说他们在交往。」 【哈啊——?!】 不等利瑟比反应过来,亚莱蒂已经进了屋里。 * 没有吵醒熟睡中的毕斯帝和奇路斯,亚莱蒂换过衣服后就下楼。电梯门一开,瑟裘和威廉就站在她的面前,威廉满脸的焦虑和担忧,瑟裘的脸上则爬满泪水。 「亚莱蒂……!陛下!」甫一见面,瑟裘·布斯便失控地衝上前抱紧她,「求你救救阴裘!救救我们……!拜託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亚莱蒂愣愣地看着怀里哭成泪人儿的瑟裘,又看向威廉,说不出话。 「阴裘他……在那边的世界……没有办法醒来……」瑟裘抽抽噎噎地说,恳求地望向她,「拜託你……我为了救他而伤害过你、做了很多傻事……我愿意做任何事……只要你能让阴裘醒过来……他是那么爱你……我不希望他就这样……就这样……」 她说不下去,但亚莱蒂明白了她的意思。 「走吧。」她拉住瑟裘的手,「我还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但是我会知道的。」 少女们坐上了威廉·艾凡西斯的车,驱车前往医院。 威廉显然对发生了什么毫无头绪,只是被瑟裘强硬找过来带路。当久未连络的瑟裘·布斯突然打电话来问他知不知道亚莱蒂·艾凡西斯现在的住址时,才刚亚莱蒂相认过没多久的他几乎傻住了。但眼下,比起这件事给他的震撼,更让他不安的是瑟裘憔悴的面容。 很显然,瑟裘认为亚莱蒂能做到一些特别的事。 这一切都跟那头银发有关吗? 古代琉加王族之血的唯一继承人,圣鸟的后代…… 「圣鸟」两字浮现脑海的瞬间,威廉顿时觉得有点头痛,模模糊糊有隻银色巨鸟的形影从他的脑海中闪过,鸟的背上还载着他和罗伦,但他对这种荒谬画面的出处毫无头绪。 他摇摇头重新集中心绪开车,却透过后照镜看见了哭哭啼啼的瑟裘,威廉有点不忍,他安静地聆听红发少女叙述梦里弟弟最后的告别,缓缓勾起了微笑。 「那只是梦而已,瑟裘小姐。」威廉忍不住开口安抚,「一切都会没事的。」 「那不只是梦而已……」瑟裘用手指拭去眼角的泪水,「你不明白……」 「不,我能明白,今晚我也做了恶梦。」威廉苦笑,「虽然我已经不记得内容了,那是个很痛苦的梦,但是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知道一切都没事了。」 「不是只有你而已……」瑟裘的嗓音逐渐转小,「大家……一定都做了恶梦……」 而人数,她不敢断定有多少。 瑟裘用眼角馀光瞄向身旁的亚莱蒂·艾凡西斯,现在她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漂亮女孩,难以想像在那副身躯底下,蕴藏着足以创造那等规模梦境的庞大力量。 「我是说……虽然……我很高兴他不再在别人的梦里迷失了……」靠上亚莱蒂的肩膀,瑟裘禁不住垂泪,「只是……如果没办法和阴裘和你一起的话……我寧可不要这条生命……」 「瑟裘小姐!你说这是什么话?」威廉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你才几岁而已,为什么要这样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请你明白你是……」 「——别说了,威廉。」亚莱蒂平静地打断了激动的他,「我懂瑟裘的意思。」 他们透过后视镜四目相接,那双宝蓝色的眼眸在暗夜中似乎隐隐发着微光,她的注视让威廉顿时感到不安,于是他很快移开了视线,聚焦在前方的道路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开始有点怕亚莱蒂。 从急诊室入口进入凌晨的医院,已有不少老人家在院内走动,瑟裘熟门熟路地走到阴裘的病房,推开房门,唯一在里面守候的亚麻发色女孩吓了跳,她回头的瞬间,双眼立即转红。 「亚莱蒂大人?还有……瑟裘?」 没有预料到病房里还有其他人,瑟裘一愣。 「你是谁?」她问,但随即注意到少女眼底的七芒星,她吓得摀嘴,「奇路斯……!」 「亚莱蒂大人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还在睡吗?」切换为奇路斯人格的妮塔吃惊地问,「我是说……为什么没有通知我们就出门……现在天还没亮……」 「我不想吵醒你们。」亚莱蒂大步走进房内,「你操心过头了,奇路斯。」 「啊……对不起……!我没有……这个、很抱歉……」 少女支支吾吾地说不清一句话,委屈地低下头来,退到角落去,有点焦虑地咬着手指。瑟裘吃惊地看着这在魔界叱吒风云的第一魔王如此畏缩的模样,又看向亚莱蒂的背影,儘管知道第一魔王或许还受着名为奇路斯·克里尼斯的人格影响,但能够让第一魔王如此听话的只有一个存在……她再次确信,亚莱蒂·艾凡西斯——就是创世的魔皇。 亚莱蒂走到阴裘床边,瑟裘也随后跟上,向奇路斯的方向点了个头。儘管奇路斯·克里尼斯是她视为蛆虫一样噁心的对象,魔界第一魔王却是令她忌惮的存在。要是奇路斯还记恨着他们姊弟霸凌他的过去,她与阴裘就麻烦了。 不,阴裘能否醒来还是个未知数。她摇摇头不再去想,将注意力拉回病床上的弟弟。 阴裘·布斯的气色显得好多了。 他的脸上仍然缝疤遍布,胸口随着呼吸器一起一伏,双眼沉沉地闭着,但似乎是多亏妮塔的照顾,他看起来比昨天乾净了不少。亚莱蒂伸手放在他的额上,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她抬起头,看见银色的小鸟站在窗外,有一瞬间她想命令利瑟比让阴裘甦醒过来,然而,一个逐渐清晰的念头却阻断了她的思考。 在梦的世界,恢復力量的阴裘已经完整了。 或许那不过只是梦而已,但那不是随便一个梦,而是她的梦,是那个连她都不清楚的创世的魔皇打造的另一个世界,那是名为梦的另一个现实。 她有种感觉,觉得那个梦境正是为此而造的。 「但是……不该由我……」她喃喃地说。 「咦……」瑟裘抬起头来看她,注意到亚莱蒂的手从阴裘的额前抽开了,「亚莱蒂?」 有一刻她感到害怕,怕少女说她无能为力,瑟裘无助地望向亚莱蒂,看着少女握住了自己的手,这让她察觉自己的手却在发颤。儘管是创世的魔皇,亚莱蒂·艾凡西斯看起来就像普通人类,她甚至怀疑亚莱蒂没有任何特殊能力,更害怕亚莱蒂拒绝她的请求。 毕竟,他们姊弟对她所做过的事是不可原谅的。 「拜託……」瑟裘低低呜咽,她卑微地低头,「求求陛下……」 「这里没有什么我能做的。」亚莱蒂紧握着瑟裘的手,垂下眼帘,「但是你可以。」 「我……?」 少女的答案让瑟裘微愣,她抬起头,泪珠抖落了眼眶。 「我能做什……啊。」 驀地,她想起薇塔·维尔连斯那天在学生会室与她对峙时说过的话。 『现在的你不要说现实扭曲、就连魅惑的力量也只剩愚弄人类的等级而已……』 她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眨眨眼,像是明白了什么,又重新望向亚莱蒂,但这次,红发少女不再难过地皱着脸,紧锁的眉头逐渐松开了。 「现实扭曲……」她喃喃地说,睁大的双眼像是明白了什么,「但是……那只是把意识的產物投影在物质世界,只能维持短暂的几分鐘,几乎是幻觉一样的……」 瑟裘自行打住了话。 「如果……既是意识的產物、又是物质的话……!」她彷彿醍醐灌顶,睁大双眼,激动地握住亚莱蒂的手,「那个梦!亚莱蒂……!那个梦里有完整无缺的阴裘……!」 明白瑟裘想通了,亚莱蒂点点头。 瑟裘摀嘴刚要喜悦地尖叫,却很快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态,她沉默了几秒,有点艰难地望向亚莱蒂,问,「你认为……在这个世界的我做得到?」 「可以。」亚莱蒂平静地回答。 「但是……这里不是意识的世界,而且……我的魔杖被维尔连斯毁掉了……」瑟裘一阵苦笑,「我已经不再是魔导士……连一点魔法都使不出来了啊……」 「你从来都不需要那种东西。」银发少女凝视着她,直直望进瑟裘的眼底,那双有如宇宙般深邃的宝蓝色瞳眸顿时绽出血色的微光,「——因为你的创造主是我。」 至此,瑟裘·布斯终于破涕为笑。 盘绕心头的恐惧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释然。几秒前的自己竟是那么可笑,创世的魔皇造了她——化虚为实的第二魔王,她在魔界叱吒风云,君临万魔之上,脾气硬得和铁一样,从不轻易落泪,在人界也必是如此,不管作为魔王或是作为人类,她就是她。 不管在哪个世界,作为魔王或作为人类,她都被祂疼爱着。 仅仅只是知道这一点——她就充满了力量。 「说得也是……我到底在软弱什么啊……」她禁不住在泪水中笑出声来,「竟然让陛下看到了难看的一面,阴裘一定会骂我的……」 闻言,亚莱蒂也勾起了浅浅的微笑。 那抹笑容让瑟裘喜悦地红了双颊,她倾身靠上银发少女的额,她们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吐息的热度,平静的能量彷彿由亚莱蒂·艾凡西斯的前额传递了过来,那是她过去在魔界所熟知的能量,是十万年前,在她和阴裘还未出生以前,她曾感受过的温柔。 「觉醒吧。」 她听见少女柔和的嗓音,彷彿天沐甘霖。 「淫思的魔王——瑟裘。」 浅浅的幽蓝流光从少女的下腹散发而出,瑟裘·布斯的身躯随之绽放浅色蓝光,奇路斯带着敬畏的目光见证这一幕,威廉则是吃惊得连下巴都掉下来。 亚莱蒂松开了她的手,向后退一步,梦境的内容开始在脑海浮现,在那个残骸遍布的城市里,蓝光的花海覆盖了整片大地,离海岸数十公里的山丘上矗立着被花朵包覆的大宅,在背对着阳光的阴暗房间里,阴裘·布斯独自一人窝在墙角,而后,他看向了她。 「瑟……」 那一瞬间,阴裘震惊地瞪大了眼,他张口似乎打算说什么,亚莱蒂感到自己的手拉住了他,那并不是出于她自身意志的举动,她觉得自己彷彿成为了另一个人,而后,阴裘的身体发出了光芒,气流围绕着他们旋转,捲进了窗外漫天纷飞的蓝色花瓣。 「亚莱蒂大人……!」 在下一瞬间,眼前一黑,呼唤的嗓音模模糊糊地传来,亚莱蒂的知觉渐渐回归四肢,她彷彿是脑内缺氧那般浑身无力,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站着或是坐着的,少女踉蹌几步往后倒下,朦胧之间感觉到有谁抱住了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阴裘·布斯的脸庞。 没有伤痕、没有缝疤,他的双眼不再紧闭,现在的他看起来就像梦中那样完美。 「欢迎……回来……」少女疲倦地看着他,慢慢垂下眼帘,「淫梦的……魔王……」 阴裘低头凝视着她,泪水滑过温暖上扬的唇角。 「蒙您恩宠……陛下。」 (待续) =================== 谢谢简版2100珠加更,繁版900珠加更明晚来 顺便问一句,喜欢双胞胎的人是不是很少qq 二四十、失衡 「??我知道了。」 清晨,迪欧家的客厅,忙碌了半个晚上的炽天使们仍然齐聚一堂。 在看过搜集而来的多项情报之后,洁格蕾下了定论,「看起来被拖入那个梦境的是在当地时间三点以前进入快速动眼期的人类。如果假定波及范围只有这个世界,初步估算大概有总人口的百分之二十到二十五左右,比我们想像得少,但也是够多了。」 「但的确是比我们想像得少。」阿伯辛发表评论,「没有睡着就不会进入,浅眠、深度睡眠状态也不会??进入的条件如此宽容,说不定没有这么简单??」 「简直就像在给人选择权似的??」艾略特喃喃道,眉头紧蹙,「这次的事情??真的是由恶魔引起的吗?」 「那种不祥的感觉只有恶魔,这点是大家同意过的。」阿伯辛反驳。 「但是加斯贝尔还在梦里看见了祸蛇??」薇吉娜焦虑地咬着指甲,「祸蛇的存在和这个梦有关係吗?还是说??」 「你少想点祸蛇的事,雀丝,你过度焦虑了。」阿伯辛苛责。 「但是??」 薇吉娜没能来得及为自己辩解。 ——! 瞬间,炽天使们不约而同瞪大了双眼,洁格蕾更是突然摀住了胸口。一股莫名的庞大压力从四面八方朝他们直袭而来,仅仅只是呼吸都感到灼烧似的痛楚。 「呜??!」 「阿洁??!」艾略特脸色铁青地唤,「你还好吧?」 「这是什么??!」薇吉娜紧捂着嘴,一脸难受,「这到底??!」 「是恶魔……」洁格蕾吃力地说,「又有魔王觉醒了??!」 「这就是加斯贝尔说过的『魔障』吗?」阿伯辛艰难地紧锁眉头,咬牙,「才解放二段而已就这样,他至今以来到底承受多大的痛苦??!」他扶着沙发椅背狼狈地爬起来,扯开嗓门大吼,「耶葵莉!快过来!耶葵莉!」 听见他的叫唤,迪欧家的母亲匆匆放下手边的厨房工作赶到客厅,一踏入厅内,就见几个炽天使面色扭曲地倒在沙发上,她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匆匆上前,在阿伯辛身旁跪下来,抬手抚上他的额,接着又摸了摸薇吉娜的额头,然后是洁格蕾和艾略特,而后,她的脸色显得相当凝重。 「这次的能量差距被拉开很大,我要多花些时间才能重塑平衡。」 「没关係,我们能等。」阿伯辛忍着痛楚,额上冒着冷汗,「交给你了。」 「加斯贝尔就是忍着比这强了好几倍的痛苦??忍了整整三百年吗?」护着怀里的洁格蕾,艾略特紧咬着牙,低头,「要是我们能够早一点来帮他的话就好了??!」 * 正在画绘本的威斯林格停下了手中的笔。 鹿角上缠绕的枝叶正在发新芽。 这是一件相当稀奇的事,他的枝叶在这副本体来到这个世界后就停止生长了。他先是有点好奇地摸了摸头顶,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兴奋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先是手舞足蹈一番,接着衝出书房跑上楼,撞开卧房的门。 「惊喜——!」 卧房内,奥里洛·艾凡西斯正与一个矮小的老头正坐在同一张床铺上,他们身边摆满了摊开的书本。一看见威斯林格闯入,两人匆忙下床赶到他的前方,单膝下跪。 「陛下。」 「陛下,有何吩咐?」 「你们感觉到了吗?」威斯林格劈头便问,嗓音兴奋。 闻言,男人和老头面面相覷。 「感觉到??什么?」 「——失衡!」威斯林格几乎要欣喜地笑出声来,「这个平衡地带里的能量失衡了!我们的小勇者攻略速度快到让『另一边』的那些傢伙反应不及!」 「哈啊?」老头难以置信地大叫,「已经觉醒了?第二魔王和第三魔王?!」 「三个小时二十分鐘,从瑟裘·布斯进入那个世界开始只过了这么长时间。」奥里洛取出怀錶,按开錶盖,「比我们推算的还要快了三倍以上。」 「啊!这可是大事件!说不定平衡点的座标会因此变动!新的世界会成形!」威斯林格陶醉地转了两个圈,然后他弯下身,同时抓住了两名眷族的手腕,「快来!我们要马上观测能量失衡的范围!梅菲斯托!马上向一百、不!一千光年内的所有探测站提出数据需求!」 「是、是的陛下!」 「我以为现在是下班??哇呀!」 不容异议,这对熬夜用功约会的眷族伴侣措手不及地被自家魔王拉出卧房外,天才濛濛亮,便提早开始了另一天忙碌的工作。 (待续) ============================== 谢谢繁版九百珠加更 简版转眼竟2200珠了,我继续码字qvq 二四一、長夢已逝 威廉·艾凡西斯与妮塔·克莱恩坐在医院大厅的椅子上,神色凝重地望向落地窗外的黎明,威廉的肩上靠着熟睡的亚莱蒂·艾凡西斯,此刻,布斯姊弟正在办理出院手续。 威廉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他还是有点怕亚莱蒂,起初他不明白原因,但他现在相信,任何神智正常的人类在看过刚才那种奇异的景象都会感到害怕。 重伤瘫痪的病人竟然在一阵魔幻的蓝光以后瞬间康復了。他对魔法虽没有研究,但多少也看过一些报导,虽然有一些简易的魔法医疗器具已在开发和应用阶段,但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听说可以在一瞬间治癒重伤的魔法。况且,瑟裘和亚莱蒂身上看起来并没有拿着魔杖或魔法石之类的道具,更别提亚莱蒂还是念普通科的。 最令他感到可疑的是,她唤那两个人「魔王」,而那两人呼唤她「陛下」。 至此,威廉又一次不安地看向身旁的银发少女。 他的确害怕亚莱蒂,但并不是从「眼」的教主身上感觉到的那种恐惧,亚莱蒂·艾凡西斯整体而言还是给他一种平静的安心感,他猜想自己或许只是有点难接受刚刚的奇蹟。 「……所以,你是弗明那边的人?」 突然,身旁的辫子少女开了口,威廉的肩膀一颤,吃惊地瞪向他。 「你……你在说什么……」 「之前见面的时候没有看出来……可是在殯仪馆那时候,弗明也在、那个黑黑的东西也在、你也在……」那女孩继续说下去,「后来我去过弗明那边,现在观察起来,你身上的确带有一点他的魔力……称不上是他的眷族……只能说是饵粮吧。」 那孩子用弱弱的嗓音说完这一切,这却让威廉的脑袋陷入大混乱。 不,不可能。他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他跟这女孩素昧平生,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她怎么会知道这些?甚至把教主的真名掛在嘴边,唤得如此自然。 「今天你看到的……不要告诉弗明,好吗?」在威廉能把这一切想明白以前,妮塔又再次看向他,一脸忧愁:「我不想让弗明知道亚莱蒂大人的存在。」 威廉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他看着那女孩血红色的眼睛,莫名想起了一个女人,一个和他一样饱受恐惧所苦的女人,芭芭拉·波娃,她几年前丧夫后得到忧鬱症,开始被「眼」看上,前阵子又痛失唯一的儿子,还在服丧中,然而几天前他与这女人再次见面时,却发现芭芭拉完全不同了。 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嗓音中气十足,脸色红润,开口便夸耀她透过性生活找回了自己,简直变了一个人,而最令威廉在意的是——她再也不恐惧了。 当时波娃给他的感觉和现下眼前这个少女给他的感觉是一样的。他模模糊糊地想起来,刚走进病房的时候,瑟裘叫了这个女孩「奇路斯」。 和那时在殯仪馆里跟在亚莱蒂身边的红眼少年的名字一样。 当时,芭芭拉·波娃也在同一个殯仪馆。 ——他们是同一个人。 这个推论冒出脑海的瞬间,一股凉意从背脊直窜到后脑。 「你是……」威廉听见自己的嗓音抖得厉害,「你是恶魔吗?跟、跟教主一样……」 「呃……不,我……」妮塔的脸色顿时看起来有点为难,「我是……那个……」 「那个叫维尔连斯的男孩子说的……正在庇护亚莱蒂的存在就是你吗……!」威廉恐惧地问,他的双手十指紧扣,搁在双膝中间,抖个不停,「这么说……你是……魔王?」 他的害怕让奇路斯感到有些愕然,至少在殯仪馆见面那时,这名叫威廉的男人看起来一直是个稳重而严厉的人,他没有想到弗明的力量会给人类带来这种程度的影响。 「我……怎么说……我没有……在庇护维尔连斯,我想他不需要我……亚莱蒂大人也是,庇护什么的……我不敢当……」奇路斯一面说,一面努力思考怎么样的说法才不会让威廉感到更害怕,「至少,那个……我现在只是个人类……」 「只是人类的话、外观和性别会突然改变成这样吗?」威廉用气音压抑地低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恶魔什么的、魔王什么的会一直找上我!」 妮塔愣愣地看着他,而后她很快转头望向附近的镜子,看见镜面倒映出亚麻发色少女妮塔·克莱恩的脸孔时,她愣愣地张大了嘴。 「对哦!这不是……!我现在……人还躺在家里睡觉……!」奇路斯懊恼地摀住脸,「对不起……那个、我不是有意要吓你……真的很抱歉……!」 少女的道歉让威廉的理智慢慢恢復过来。 一个魔王在向他道歉。 一个马上可以将他生吞活剥的强大存在竟然在向渺小的他道歉。 他不懂这恶魔有何居心,但他从这少女慌张的态度感受不到恶意,一个细小的想法逐渐在他脑海中浮现:难道说,并不是所有魔王都像教主那样可怕? 「不……」他愣愣地张口,「我也……有点反应过度了,不好意思……」 威廉基于礼节的反应让奇路斯稍稍松了一口气,他们之间的气氛似乎缓和多了。 「你是亚莱蒂大人的哥哥,我想相信你。」说着,少女抬起手来,友善地伸向威廉,「我……是魔王没错……平常的样子是你在殯仪馆里见过的那个人……我叫奇路斯·克里尼斯,都魔院附高二年级生,那个……请、请多多指教?」 说完,他微笑,笑起来的样子有几分靦腆木訥,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魔王。 儘管仍然迟疑,威廉感到稍微安心了,他伸手回握少女的手。 「我是威廉·艾凡西斯。」他回答,「请多指教,奇路斯。」 原本从名为维尔连斯的少年口中听说时,还以为另一个魔王会是多么可怕的存在,但现在看起来,奇路斯给人的感觉就像那天他在殯仪馆看到的一样,是个有着一点社交障碍的普通高中生。或许是因为奇路斯的态度相当友好及善解人意,他们两人很快聊了起来,并谈及恩拜斯之眼。奇路斯问起他加入组织的缘由,威廉便毫不犹豫地全盘托出了自己过去的经歷。本来,他很确信自己绝对无法相信另一个魔王,但现在他却能和奇路斯侃侃而谈,或许,是因为亚莱蒂靠在他身边,才使他感到如此放心。 「……这样听起来,弗明果然是把你当作饵粮在使用。」听完他的遭遇,奇路斯思索道,「果然,有越多的『恐惧』,他的力量就越强,」 「饵粮??」威廉的脸色有些铁青,「我会被吃吗???」 「不,不太可能。只有活着的饵粮才能產生情感,而那能成为恶魔在这个世界上的动力。」奇路斯稍稍停顿了一会儿,瞄向身旁的威廉,他显得有些不安,但还是开口道,「那个??我就直说了??就我所知,弗明想要做一些不利于亚莱蒂大人的事,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一个能长期提供弗明那边的情报给我们的人??」 威廉嚥了口口水,「我吗???」 「这个??当然,不勉强??」奇路斯看起来相当内疚,「你是亚莱蒂大人的哥哥,本来应该要保护你??但是??弗明的计划让我很担心??」 「不,如果这能对你们有所帮助??」至此,威廉看了眼身旁熟睡的银发少女,「我以前对自己的家人太漠不关心了,失去利瑟比以后才后悔莫及,如果有现在的我还能做到的事??那么,这是我的责任。」 能说出这番话,威廉心里自己也暗暗讶异。 教主带来的恐惧严重影响着他的生活,他甚至觉得自己距离自杀只有几步之遥,然而,只要一想到是为了亚莱蒂,并想到未来身边会有瑟裘继续陪伴他,他便觉得有了勇气,对恶魔的恐惧似乎也没那么令人窒息了。 「那就??帮了大忙了。」奇路斯的脸上勾起了微笑,「谢谢你??」 「不过,你刚才说情感能成为恶魔在这个世界上的动力,这是什么意思?」想起刚才的对话内容,威廉追问,「恕我失礼,但是恶魔如果没有动力会怎么样?」 「普通的恶魔可能会死??但是魔王??我不知道??」奇路斯轻声说,脸色有些凝重,「我们从来没有死过??但是这里不是魔界,这个世界有着不利我们生存的能量,所以刚觉醒的魔王几乎是像求生一样,拼命找眷族??欸?」 突然,奇路斯停顿了一下。 他睁圆了眼睛,陷入一阵思考,然后他回头,阴球和瑟裘恰在此时向他们走来,注意到奇路斯的视线,他们不约而同显露了一丝不安,但他们并没有慢下脚步。 「看什么?」待走到他们身边,耐不住奇路斯视线的瑟裘终于忍不住开口,「可别说你记仇哦,那样就太没有王者风范了。」 「照片我都删掉,这样可以吧?」阴裘摆出一副投降的手势,无奈地说,「不过那也是因为你那时候实在太过窝囊,我才忍不住想欺负你,这可是恶魔本能。」 「不、不是啦??我不是因为那个??」奇路斯慌张地澄清,又问,「瑟裘、阴裘,你们两个的眷族呢?」 闻言,威廉愣了一下,瞪大双眼。 他吃惊地看向奇路斯,又看向阴裘和瑟裘,有那一瞬间,他极力希望瑟裘能够否定,但那对极为相似的双胞胎只是面面相覷。 「我暂时不需要。」阴裘解释,「我在梦里已经得到庞大的能量,能够支撑我活动的时间??至少超过这副身体的寿命。」 「眷族?什么眷族?」瑟裘反问,「都在魔界啊。」 这番对话让威廉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剧烈起伏。 「魔王??!」若不是亚莱蒂还靠在自己肩上,威廉震惊地就要跳起来,「你们全都是魔王!我的老天!」 「正确,但也不算完全正确,威廉先生。」瑟裘勾起一抹俏皮的笑,凑近男人的脸庞,「在今天以前我们都觉得自己是普通人类哦,只是想起一些身为魔王的记忆而已,今后也会以普通人类的身份活下去,所以不要因此疏远我,好不好?」 「这??」他因瑟裘的靠近而红了脸,「这样??啊??」 「这么轻易就对人类说出来,没问题吗?」阴裘双手叉腰,「我们就算了,要是亚莱蒂的生活因此有什么变化,就只好征服世界了,那可是麻烦死了。」 「什??!哪有人因为这样就征服世界啊!」奇路斯抗议。 吵闹声让亚莱蒂模模糊糊睁开了眼睛。 「威廉先生的话没关係啦。」瑟裘微笑,摸了摸男人的头,「他很会保密的。」 「……我听说你是亚莱蒂的哥哥?」看向眼前被瑟裘迷得神魂颠倒、连脑回路都不管用的威廉,阴裘的脸色因厌恶而扭曲,「你把牙根给我咬紧了。」 「什么?」 威廉还来不及反应过来,阴裘一拳朝他揍上去。 啪。 少年的拳头在离威廉鼻尖几寸的距离被接下。 接下他攻击的是亚莱蒂·艾凡西斯,在场的眾人都愣住了。 「做什么?」阴裘咧开一抹冷笑,「你想帮他辩护?」 「这是我要问的。」亚莱蒂松开了他的手,「你在做什么?」 「嘖??!」少年抽回手,松了松自己的手腕,「没什么,就是??你跟你爸之间发生的事,这傢伙没有保护你,还敢厚着脸皮装出好哥哥的样子,我看了就气。」 「什么?」威廉愣住了,「你们在说什么?」 奇路斯也不明白状况,而想起那个传闻的瑟裘暗抽了一口气。 「等等,阴裘,这是有原因的……」 「——威廉什么都不知道。」亚莱蒂打断了瑟裘的话,「我跟他前几天才认识,我们的家庭问题很复杂,不需要你插手。」 「插手?哼。」阴裘语气颇酸,「你可是被你爸强暴了那么长时间!」 这段话瞬间给奇路斯和威廉炸下了大震撼弹。 「你??你说什么??!」威廉激动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你被那个人??!这是真的吗?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我也是??!」奇路斯震惊地张大嘴,「为什么都不说??!」 「这是应该要说的事?」亚莱蒂平静地反驳,「而且,父亲已经死了。」 阴裘一愣,随即想起自己在梦里作为乔托·迪欧时认知到的事实。 奇路斯低下头,鼻头红了,一抽一抽地在低泣,威廉的拳头也握得死紧,他的肩膀颤抖得厉害,而后,他抬手摀住了脸。 「这都是我的责任??!」他低声说,「如果我能鼓起勇气去接触那个人??」 「我说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没有什么责任。」亚莱蒂打断了他,又看向阴裘,「还有,你认为自己以前做的事情和他有区别?」 闻言,阴裘的脸色泛成铁青。 他低下头,紧咬着下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时之间,瀰漫在数人之间的只有死寂的沉默,眼见气氛降到冰点,瑟裘赶忙开口缓和气氛。 「好了,反正出院手续也都办好了,我们在这里解散吧。威廉帮忙载我们回去,奇路斯你怎么来就怎么走吧。」说着,瑟裘挽起亚莱蒂的手,「今天在我们家住下来也可以呦!以后我和小亚莱蒂就是闺蜜了,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闺蜜是什么??」 「呵呵、我会慢慢教你的,手、把、手、呦!」 说着,瑟裘用另一手拉起消沉的威廉,快步拖着两人离开了,阴裘叹了口气,正要追上三人的脚步,奇路斯却叫住了他。 「告诉瑟裘,一定要製造眷族。」少女捏了捏哭得发红的鼻子,说,「你昏迷那时候应该也感觉到了,没有眷族我们是活不下去的??」 「??我知道了。」阴裘有些彆扭地回答,「谢了。」 「还有,弗明也在这里。」奇路斯又道,「他恐怕在计画一些会危害到亚莱蒂大人的事,一定要多加提防他??」 「我不知道那个叫弗明的是谁,我清醒的时候并没有太多魔王的记忆。」阴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过这话我先记下了,到梦里的时候我再作打算。」 「嗯??那个、麻烦你了??」 妮塔低垂着泪,红着眼眶抬头看他,像是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阴裘认得这个名叫妮塔·克莱恩的女孩,她是个兇悍泼辣,在喜欢的人面前却像小绵羊一样乖巧的少女,然而,现在这个人浑身散发出来的氛围,却是那个奇路斯·克里尼斯窝囊胆小的模样。 尷尬死了。 果然没办法和奇路斯那蛆虫以对等的身份说话。 阴裘在心底抱怨,不再搭理身后的少女,快步追上瑟裘等人的步伐。 * 最终,她没有在布斯家下车,威廉直接送她回去毕斯帝的房子。 一路上他们兄妹两人都是僵硬的沉默,威廉一直在想亚莱蒂遭到父亲强暴的事情,对一个十七岁的少女而言那该是一生无法抹灭的创伤,但亚莱蒂·艾凡西斯竟显得一脸无关紧要,她既不记恨,也似乎不需要安慰,这就让他更无从开口。 「??我会成为奇路斯在教主那边的眼线。」在送亚莱蒂上楼时,威廉终于说话了,「如果这样能帮到你??这是我该做的。」 「为什么?什么意思?」亚莱蒂不解地反问,威廉顿时又觉得难以啟齿。 「不??没什么??就当是我想这么做的吧??」他说,心里有点难受,「以后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就来找我,我会尽全力帮助你。」 「嗯,知道了。」 亚莱蒂并没有追问为什么,电梯门在此时打开,亚莱蒂走出去,威廉还在电梯内,她回头看他,威廉试着对她露出微笑,但他觉得自己的嘴角相当僵硬。 「我顺便去和罗伦打声招呼??你??呃??」他挡着电梯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要表现出自己长辈的可靠感,又觉得自己不够格,他紧锁着眉,困窘地说,「如果有什么烦恼的事情??都可以找我商量。」 他的提案让亚莱蒂微怔。 「我会考虑。」她平淡地回答,「谢谢你了。」 威廉没有再说什么,目送着少女离开的背影,关上了电梯门。 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觉得有点害怕她。 * 亚莱蒂的脚步声从家门外传来时还不到早上七点,毕斯帝和莉莉丝都还在睡,奇路斯却已经醒了,一听见开门声,躺在客厅地板上的他几乎是跪着朝门口爬过来,然后被推开的门板正面直击。亚莱蒂才一开门,就看见奇路斯捂脸匍匐。 「你在做什么?」亚莱蒂问,反手关上了门。 「那个??」奇路斯抬起发红的脸,像小狗一样可怜地望着她,「医院里阴裘说的事都是真的吗?亚莱蒂大人??一直被令尊强暴?」 「大致上没错,但也算不上,因为我也没真的反抗过。」银发少女弯下身,伸手轻轻抚摸他的头,「你很担心?」 「我??我觉得很生气??」奇路斯的双眼又泛起泪雾,「陛下是??我最珍贵、最重视的人??竟然遭到这种对待??我嚥不下这口气??」 闻言,亚莱蒂勾起了微笑。 「第一次跟你做爱那个晚上,是我离家出走的第一天。」她轻声说,「如果我没有因为父亲的暴力而离家,就不会在那里遇到你。」 「可、可是??」 「我很高兴现在遇到了。」 说完,她俯下身,在奇路斯的头顶落下一吻,这让那少年的脸红透了。 「亚莱蒂大人??」他羞怯地低着头,将脸埋入掌心,「我爱你??」 「我知道。」 奇路斯没有再说话,他的肩膀一抽一抽地颤抖起来,亚莱蒂知道他又哭了。在清晨昏暗的客厅里,奇路斯压抑的啜泣声在安静的空间回盪,他们在沉默中陪伴着彼此,谁也没有起身,直到毕斯帝推开了房门。 「呼啊??」那熊一样的男人豪迈地打了个大呵欠,拿着毛巾正要走向浴室,却注意到了两人,他狐疑地抬起一边的眉,「你们俩窝在门口干嘛?」 「没有。」亚莱蒂拍了拍奇路斯的头,起身,「你终于醒了。」 「啊啊、昨晚我和奇路斯睡得不是很好,都做了恶梦。」毕斯帝又打了个呵欠,「醒来就什么都忘了,但是感觉还是很差。」 闻言,少女微笑,「我也做了很长的梦……现在已经醒了。」 亚莱蒂向他走去,毕斯帝张开手臂等她过来,伸手捏了捏她的翘臀,顺带亲暱地在她的颈侧偷了个香,然后他瞇起了双眼。 「你出去过?」 「嗯,瑟裘有急事找我。」 「还有别的男人的味道??」 「是威廉,他跟瑟裘在一起,还有阴裘。」摸了摸毕斯帝在自己颈侧蹭来蹭去的脑袋,亚莱蒂忍不住微笑,「你果然和小狗一样,毕斯帝。」 「哼、我要是狗,也只是你的狗。」毕斯帝心情颇好地哼了一声,将毛巾甩到肩膀上,「把奇路斯那傢伙挖起来,叫他等一下帮我一起弄早饭。」 他又一次捏了捏亚莱蒂的屁股,随后转身进了浴室。莉莉丝随后屁颠屁颠地从毕斯帝的房里拖着自己的狗窝出来,在亚莱蒂身边撒娇地乱蹭一通,少女弯身抚摸自己的爱狗,听着盥洗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她知道,平凡而温暖的早晨又开始了。 (待续) ================== 谢谢简版2200珠加更~ 二四二、復課 週一,各级学校终于脱离大疫病后的恢復期,正式復课,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都立魔法学院附属高中。这一天,亚莱蒂才刚出门,早餐的香味便从厨房传来,她盥洗后走出浴室,毕斯帝正将热腾腾的培根蛋吐司端上餐桌,亚莱蒂从两手端着餐盘的他那里偷了个早安吻,推开奇路斯的房门时,却见那褐发少年已经换好制服,揹上书包,回头看见亚莱蒂靠在门口,他很快红了脸。 「亚莱蒂大人??早安。」他的视线在少女穿着小热裤的长腿上徘徊,又瞄向她薄衫下胸前若隐若现的粉色,他嚥了口口水,「那个??早、早安吻??」 「嗯。」亚莱蒂伸手示意他可以靠近,又问,「你马上要出门?」 「啊??是的。」奇路斯搭上她的手,「我的魔法石三颗都不能用了,应该会被退学,我想先去问问有没有拿奖学金转调普通科的方式??」 「废物怎么可能拿得到奖学金!」 毕斯帝的嗓音从餐厅传来,奇路斯沮丧地低下头,亚莱蒂鼓励地抚上他的脸颊,注视着他那双漂亮的血红色瞳眸,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双唇。 「呜??嗯??」 奇路斯一脸幸福地闭上眼,细细感受少女双唇柔软的触感,他伸出舌头试图舔弄亚莱蒂的唇瓣,后者却已轻轻推开了他。 「只是早安吻而已,奇路斯,现在不是时候。」亚莱蒂轻声说,拇指抹去嘴角不属于自己的唾液,转身,「还有,转调那件事??去问问学务主任吧。」 「啊??嗯,好的。」奇路斯难掩眼里的失落,却还是很快打起精神,「要是还能继续一起生活就好了,我会努力不被退学的!」 「嗯,不用担心。」 少女头也不回地回答,这让奇路斯的脸上扬起了大大的微笑。 * 时隔了数週,学生们再度回到学校。 有人心情轻快,有人心情沉重,但同样值得庆幸的是彼此都平安度过了首都疫病期,学生们相互拥抱或一起自拍,这天早上的校门口特别忙碌。 照例,毕斯帝骑车载她到校门口。 「今天我有空会去找你。」毕斯帝从亚莱蒂手中接过安全帽时说,「不过我和那群小弟很久没见了,听说有好几个人现在是奇路斯的上级眷族,我大概会花不少时间整顿。」 「没关係,有空再来就行了。」 「如果有人再找你麻烦,随时call我。」毕斯帝不放心地叮嘱,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毕竟这是我们被停学以后第一次回来上学,再小心都不为过。」 「知道了。」亚莱蒂轻声说,「不会有事的。」 闻言,毕斯帝勾起了微笑。 「也是,谁敢再欺负你,老子咬死他们。」 说完,他一拧油门,重型机车往停车场的方向呼啸离开了。亚莱蒂站在原地目送他远去,而后她回头,但出乎意料的是——很多人在看她。 他们看她的眼神似乎相当不安。 「亚莱蒂·艾凡西斯??」 「她也回来上学了??」 「为什么是那个b大载她来?」 「是我的错觉,还是她的冰山气场比以前更强了???」 「我的头??!」 「噁??我觉得好难受??」 「她果然好美!亚莱蒂??!」 她本以为这一举一动都要被人议论纷纷的情况和停学以前差不多,但学生们的反应似乎不太对劲,亚莱蒂从来没有被人用如此两极的方式注视过,有不少人用憧憬的目光瞻仰她,却同时有一些人为她的存在感到生理上的不适。 「亚莱蒂。」 有人呼唤的声音从旁传来。按照梦境的套路,该登场的会是乔托,但这嗓音早已让她知道不是,回头,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臭脸少年就站在自己身边。 「??韩德。」 认出来者,她呼唤,但韩德却只生气地哼了一声。 「所以?你和那个金毛的舞会还顺利?」他装作满不在乎地提起,眼神却忍不住胡乱飘移,「你们交??交往了?」 韩德的话使她会意过来,自嘉年华那天以后她和艾思及韩德就没再见过面了。在梦中他们似乎一起吃过午餐,但那充其量只不过是梦而已。 看着韩德继续往前走,亚莱蒂向前跟上他的步伐。 「并没有??什么舞会。」亚莱蒂回答,感觉到自己胸口闷闷的,「我们没有交往。」 她的话让韩德睁圆了眼睛:「哈啊?为什么啊?」 「因为我和他??很不一样。」亚莱蒂说着,觉得胸口越发难受,她蹙起了眉,「我和他会先从瞭解彼此开始。」 看着亚莱蒂的表情,韩德眼睛一亮。 「你们该不会吵架了?」他问,却别开头看向旁边,「你们之前不是互相喜欢,还跟彼此告白了吗?真可嘻??咳、可惜。」 他的嗓音在发抖,亚莱蒂望向他的侧脸,虽然韩德似乎自以为藏得很好,但亚莱蒂可以明显看见他上扬的嘴角和红润的双颊,看起来他心情相当好。 「这中间有很多障碍。」亚莱蒂淡淡地带过,转移话题,「你看起来过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啊?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过得??」韩德转过头来,本来要骂她,却突然打住了话,他面露阴鬱的表情,咬了咬下唇,「不??算了。」 「艾思呢?」亚莱蒂问,却见韩德脸色一沉。 「他很快就会醒了。」他说,却小声补上一句,「大概啦。」 亚莱蒂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但韩德似乎没有告诉她的打算。亚莱蒂想起来,自从嘉年华那天过后,她就没有再收到艾思的讯息,这让她有点困惑,正想着该怎么开口,就已来到通往魔法科和普通科教室的分岔路。 「如果艾思中午前有醒来,我们就在老地方吃饭。」上楼前,韩德回头向她指示,「他没做便当,我会买几个福利社的麵包过去。」 「嗯。」 亚莱蒂并没有很明白韩德的意思,但她猜想艾思也许只是还没适应久违的学校生活而在赖床。他们两人在楼梯口道别,亚莱蒂走向自己的教室。 一路上,那种怪异的视线又不断向她投来。 亚莱蒂走进教室,找到自己的座位,与几週前不同的是,她的桌子上没有垃圾和涂鸦,椅子也没有放满图钉,抽屉里也没有死蟑螂,倒是有一封信。亚莱蒂取出信件,信件本身没有味道,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无聊的恶作剧,她拆开来阅读,内容是针对霸凌事件的道歉,信末署名班上全体同学。亚莱蒂抬起头,注意到那两个名为爱梅兹和莉娜贝尔的女孩正小心翼翼地盯着她。 「我不在意。」她平静地说。 顿时,整个教室都騒动了起来,有人松了一口气,有人安心地拍拍胸口,有人眼眶发红,有人高兴地欢呼,亚莱蒂这才明白原来全班刚才都在盯着她看。 「谢谢你!艾凡西斯!谢谢!」 混乱中有人喊道,接着想起的是全班的掌声。 「吓都吓死我了??」爱梅兹浑身瘫软地趴在桌子上,「要是阴裘大人因此开始讨厌我该怎么办??我担心得晚上都睡不好??」 「还好她不记恨。」莉娜贝尔也安心地微笑,「晚上去唱k庆祝?」 爱梅兹脸色一僵,「和她吗?」 「傻啊,当然就我们啊??」莉娜贝尔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又调皮地一笑,「欸、听说今天魔法科多了一个庞克系的红眼帅哥耶,要邀邀看吗?」 「什么?有没有照片?我要看我要看!」 这对少女又陷入平常的欢乐嘻笑。亚莱蒂并不将她们的态度放在心上,说实话,不管有没有这封道歉信,亚莱蒂打从心底认为,她们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本来就没有放在心上的价值。她拉开椅子坐下,有几个男生靠近她的座位,似乎是想要和她攀谈,但他们在距离不到两公尺处总是停下来,露出了不太舒服的表情,接着退开。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群眾的尖叫。 「什么?怎么了?」班上有男同学率先跳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有些人跑出去查看情况,大部分人都很慌张,直到一个女生突然以飞快的速度奔过走廊,扯开嗓门大声呼告:「阴裘大人回来了!阴裘大人回来了!!」 消息一出,所有人都从座位上站起来,就除了亚莱蒂。 「阴裘大人?!」 「真的假的!」 「他没事了吗?!」 「他不是已经变成植物人了吗?」 「快去凑热闹!快!」 学生们接二连三衝向走廊,亚莱蒂也终于起身出去查看。她所到之处,其他学生自动让开保持距离,亚莱蒂站在阳台往下望,看见中庭一对熟悉的影子。 阴裘和瑟裘,他们确实回来了。 「阴裘大人!!!!」 「阴裘大人啊~~~~~~」 爱梅兹和莉娜贝尔首先爆哭出声,转身直接往楼下跑,不出多久,哭哭啼啼的亲卫队成员宛如岀巢的蜂群纷纷从各栋校舍涌出。早已习惯被眾人追捧注目的校园偶像双子从容应对她们的簇拥,而后,他们远远地看见了楼上的亚莱蒂。 瑟裘灿烂地笑了,大力朝她挥手。阴裘的举动看起来有点尷尬,但似乎是受到瑟裘劝说,也朝她小幅度地挥了下手,亚莱蒂低头望着他们,勾起了微笑。 她轻轻朝他们挥手回应,这让站在她身边的学生们都呆住了。 「姊姊大人在跟她打招呼?」 「他们什么时候关係那么好的?」 「阴裘醒来这件事不会跟她有关吧?那个艾凡西斯集团最近不是很厉害吗?」 「啊??你是说电视上那个最近很火的帅大叔??」 「那个顏值果然是遗传啊??」 「他们父女气质完全就不一样啊!」 「果然很万能耶??艾凡西斯集团??」 诸如此类的窃窃私语又开始在耳边传开,亚莱蒂不再搭理他们,转身回教室去。 回到教室的似乎只有她,整间学校都因校园偶像的无伤回归而骚动不已,大学部和国中部的粉丝也开始从校外涌进来,不一会儿,校方紧急广播要学生回到教室去。于是,零星几个比较乖巧的学生陆续回教室了,但场面还是混乱,直到各班级任导师开始出动去抓学生,校方也广播进行第二次警告,这场风波才逐渐平息。 这天的早会因此延后了一个小时举行。 早会上,学生会长致词部分由副会长三野木代理,看起来薇塔·维尔连斯并没有回到学校。失去了穿脱那张皮的能力,维尔连斯似乎不打算回来上学。 他们站在礼堂聆听校长及学务主人长篇大论,无外乎是在大疫病结束后请大家仍然要注意卫生、好好保重自己身体、有心理需求者可多利用辅导室諮询云云。这天的早会开了将近一小时,早上的课都还没开始,学生们就面露疲态,终于到了解散的那一刻,大家都累坏了,一面聊天,一面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回教室。 亚莱蒂在楼梯口注意到了一个人。 斯莱·米欧。 他看起来神色相当疲倦,有很重的黑眼圈,在人群中发现亚莱蒂,他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到角落去说话。亚莱蒂保持一段距离跟在他身后,绕到了礼堂后台的小储藏室,斯莱·米欧进入前先张望确定周遭没有任何人,接着才对亚莱蒂招手。 储藏室很小,亚莱蒂必须弯身进入。 斯莱·米欧坐在地面,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随后将手机放在高一点的架子上当作灯光,直到亚莱蒂将门关上,他才终于看向她。 「这个地方我观察过一阵子,几乎没有人会过来,也没有人在做定期管理。」斯莱深吸了一口气,「以后这里就当我们的会面地点。」 亚莱蒂看着他,没有说话。 斯莱的胸口一起一伏,呼吸声很重,看他疲倦的面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那少年摀上略发疼的额,又看向亚莱蒂:「回答呢?艾凡西斯。」 「知道了。」亚莱蒂说,「但是我没有你的联络方式。」 「那就是我叫你过来的目的,手机拿出来。」 亚莱蒂从口袋掏出手机,才刚解锁,就被斯莱一把抢过去,他从口袋里掏出另一支手机,接着对两支手机各按了一些设定,随后将亚莱蒂的手机递还给她。 「现在我们互加好友了,那个id不准告诉任何人。」他心情颇差地说,「以后我联络你的时候要马上向我报告,记住,我不想等超过五分鐘。」 「不可能的,我不常看手机。」亚莱蒂回答。 「那至少不要超过三小时??半天也行,最大让步。」斯莱头疼地地捂脸,「还有,你的手机萤幕都碎了,你用得下去?」 「我还没空去买。」 斯莱翻了个白眼,「你知道什么叫网购吗?」 「但是信用卡??」 「——货到付款,超商取货,别跟我说这些你都没试过。」斯莱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低声叨念,「你到底是活在哪个时代的人?」 亚莱蒂没有理他,只是看着自己的手机萤幕画面。这个新好友的名字叫「04」,没有过往活动纪录,没有任何贴文,创帐号的时间是一小时前。 「这是你的帐号?」亚莱蒂问。 「对。」斯莱回答,「有任何疑问?」 「你为了和我联络办了这个新帐号?」 她问,斯莱的脸涨红了。 「请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艾凡西斯!」他生气地低吼,别开头,「要是被人知道我和你有往来,我会被笑话的,你也不想想自己现在的名声!要不是因为担心你,我才不会??」 「你担心我?」亚莱蒂问,斯莱猛然回头。 「听人说话!」他气急败坏,「这不是为了你,是为了魔皇的磐石,我已经说过磐石的觉醒关係到全人类的福祉,身为让磐石觉醒的责任者,我有义务??」 斯莱的话打住了。 亚莱蒂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拇指温柔地抚过深深的黑眼圈。 「我没事。」那银发少女平静地说,「让你操心了。」 少年说不出话,他的脸皱起来,像是要哭出来似的狼狈,而后他低下头,贴紧了少女的掌心。 「你真是??无法无天。」他轻声抱怨,「都是因为你,我几乎没有睡。」 「对不起。」亚莱蒂轻声说,「你可以放心休息了。」 少女的嗓音似乎有一种平静的魔力,斯莱·米欧感到自己连日的焦虑在她偏冷的手温中逐渐消失了。自从那奇怪的疫病爆发以来,他没有一天不掛心着她,但现在,看见她完好如初地在自己眼前,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连日累积的倦意随之涌上。 如果可以,真想跟她永远在一起。 待在这样的小角落,与世隔绝,再也不去管世人的流言蜚语。 他模模糊糊地想着,伸手抚上她的手背,那触感是多么骨感而温柔,斯莱开始察觉自己又陷入异样的情绪里,这让他懊恼地蹙眉。 「该回??」 ——碰! 突如其来的巨响让两个人都吓着了。 紧接着又是碰的一声,外头的光线溢入狭小的储藏间,那扇小铁门被暴力地扯开,亚莱蒂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一隻大手抓住她的上臂,蛮横地将她拖了出去。 「什??!艾凡西斯!」 斯莱匆忙抓起手机爬出储藏室,抬头一看,一个巨大的身影正笼罩着自己,亚莱蒂·艾凡西斯就像米袋一样被来者扛在肩上。 那是校园有名的恶霸——毕斯帝·以赛德。 「我追着你的味道到这里来??这浑球是在欺负你?」毕斯帝居高临下瞪视着慢慢爬起来的眼镜仔,厉声问,「把一个女孩子关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啊?」 「这个不受教化的野蛮巨人是从哪里来的?」斯莱不满地推了下眼镜,「难道你连这么难看的东西都可以看上眼?真是飢不择食,艾凡西斯。」 他难听的羞辱让毕斯帝怒火中烧。 「你小子没被打过是不是!」他大吼一声,用力捶了一拳墙面,可怕的力道让水泥墙迸出了裂痕,「我随便一下就能捏死你!臭虫子!」 「不仅野蛮,还凡事诉诸暴力,真想看看你的家庭是什么样子。」斯莱毫不畏惧地从口袋抽出魔杖,「如果你以为靠暴力总是能让人屈服,你今天要失望了。」 「等等,毕斯帝。」看不见状况的亚莱蒂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把自己放下,「别随便打起来,我和斯莱只是在里面聊天。」 「什么打起来,我只是给这个不知好歹的??啊?」毕斯帝因她的话而一愣,将肩上的女孩放下,「你刚刚说这臭眼镜叫什么?」 他无礼地指向眼前的少年,这让斯莱不太高兴地又推了下眼镜。 「斯莱·米欧。」亚莱蒂试图挡在毕斯帝和他之间,「算是我的朋友。」 「我并不是你的朋友,艾凡西斯。」斯莱尖锐地反驳,「顶多是你认识的学长,别用你幼稚的朋友论给我惹上麻烦。」 然而,刚才为止都相当衝动的毕斯帝·以赛德并没有反驳,也不再肢体威胁,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眼镜少年。 「毕斯帝?」 察觉他的异状,亚莱蒂唤了一声。 「你小子??魔法种类是什么?」拉开挡在眼前的银发少女,毕斯帝问。 「哼,你这个普通科生知道了又如何?」斯莱一声冷笑。 亚莱蒂从毕斯帝身后探头:「他的魔法是水。」 「艾凡西斯、闭上你的嘴!」 男人在气势上的决斗不允许任何人从旁干扰,斯莱显得相当恼怒,然而,知道这个情报的毕斯帝并没有嘲讽或攻击,只是显得更加震惊。 「水??!你果然是斯莱!」他难以置信地抚上下巴,瞪着眼前高挑的眼镜少年,脱口喊道,「你怎么会变成这种样子!」 闻言,斯莱·米欧瞪大了眼。 「不好意思,我并不认识你??」 「——我们认识!很久以前开始就认识!」 毕斯帝试图抓他的肩膀,斯莱后退一步避开了他。 「不要随便碰我,野蛮人。」 他努力掩盖语气里的一丝慌张,不让两人有开口的机会,转身就走,甚至连走的脚步都急切得踉蹌。亚莱蒂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又看向毕斯帝复杂的表情。 「你们认识?」亚莱蒂问。 「啊啊??在魔界。现在他不记得是正常的,但是……」毕斯帝抓抓头发,看起来显得相当烦恼,「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这个情报让亚莱蒂感到相当意外,刚才他们两人针锋相对的样子,与其说是朋友,更像是世仇。 「??他在魔界不是这个样子,不,因为现在是人类,有人型也正常。」毕斯帝抬头仰天,单手摀着嘴,喃喃自语的模样有几分焦虑,「我也是第一次有人型,他是不是没有认出我,不知道他有没有一点点记忆??」 亚莱蒂很少看到毕斯帝这么不果决的样子,这让她觉得有点新鲜。 「斯莱也是魔王?」她问。 「当然,魔王的朋友只有魔王。」毕斯帝回答,「眷族很多都是会搞背叛的小崽子,不然就是寿命太短,就算是魔王,我们也承受不了几次挚友的死亡。」 「是吗??」显少听毕斯帝谈起魔界的事,亚莱蒂勾起了微笑,转头望向斯莱离去的方向,道,「斯莱是个好人,只是说话不太好听。」 「啊啊、我知道。他一直是。」毕斯帝也微笑起来,拍了下她的屁股,「好了、回去上课!别让老子发现你又被什么人拐走了!」 (待续) =================================== 斯莱终于上线回来了 下一集换乔托~ 二四三、雷霆 早上的数学课,亚莱蒂有些心不在焉。 她的笔尖不断点着计算纸的空白处,她已经在那里写下几个魔王的名字:第一魔王性癮、第二魔王淫思、第三魔王淫梦、第五魔王兽交、第六魔王群交、第七魔王性虐??照这样推算,斯莱应该是第四魔王,但目前为止,她看不出斯莱有什么异于常人的性癖特徵,他的魔法是水,这是相对常见的魔法种类,也算不上特别。 思及此,楼下传来的欢呼声吸引了她的注意,亚莱蒂往窗外看,训练场上的是二年级的魔法科生,c班的瑟裘和阴裘两人待在角落,被眾多男孩和女孩围绕;她也看见了b班的奇路斯和妮塔,不同于以前总是被排挤到小角落的情况,剪过头发后的奇路斯受到不少注目,许多魔法科的女孩子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拿手机偷拍他,这显然让奇路斯很不自在。而训练场另一端,a班的洁格蕾和艾略特站在队伍中,正在帮忙吶喊加油。 亚莱蒂的视线很快捕捉到正在场上奔跑的金发少年——乔托·迪欧。 「乔托——!」 「乔托加油!!」 「别输啊!!a班小鲜肉!!」 班上同学的吶喊并没有让乔托分神,也没令他露出笑容,他加快速度超越跑道上另外两名学生到达中间点,在欢呼声中俐落翻过跳箱,射击;跃过一米高的跑栏,射击;衝刺、滑垒、闪过上方悬掛的障碍物,射击;起身的瞬间他躲过投球机射来的垒球,旋身射击,然后他跑向终点,将背上的麻袋放在绳子围成的圈圈里。 嗶的一声,老师吹了哨。 后面还在跳跑栏的两个同学喘着气直接倒地,不跑了。 「a班达阵!」老师高声宣布比赛结果,「看靶人回报!」 「红心!」跳箱旁的同学大叫。 「红心!」跑栏旁的同学也回答。 「呃……烧穿了,也是红心!」障碍物架子旁的同学也喊道。 此时,眾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垒球机旁的同学,那男学生直接举靶,雷射将靶子砍成两片完整的半圆,切面直通靶心。 「乔托·迪欧期中试验满分!a班全体加五分!」 老师举旗宣布,训练场上顿时爆出一阵兴奋的尖叫,魔法科a班成员几乎全部都跳起,朝他们的英雄簇拥上去,但,乔托·迪欧只是将毛巾往肩上一甩,转身离开了。 学生们尷尬地安静下来,唯有洁格蕾和艾略特脱离人群朝他追过去。 亚莱蒂注视着他们的身影,蹙起眉。 「??这时候我们求到的解是多少?亚莱蒂!」 台上老师的点名在此时让她回神,亚莱蒂回过头来,瞥了眼黑板上的算式,又瞥了眼早就写好的笔记,她在一片看好戏的窃笑声中起身。 「根号2。」 「正、正解??咳哼。」数学老师显得有点站不住脚,轻咳了一声,「请坐下,我知道魔法科上课很有趣,不过上课请你专心。」 「知道了。」 亚莱蒂重新坐回椅子上,装作没听见週遭同学的耳语。 她又一次望向窗外,但训练场上早已没有乔托·迪欧的身影。 * 中午,韩德传了讯息过来,说艾思还没醒,不一起吃午餐了。 亚莱蒂才刚拿好学生卡,准备前往学生餐厅,外头就传来了大骚动,她可以听见爱梅兹和莉娜贝尔高分贝的尖叫,回头,只见阴裘和瑟裘就站在教室门口。 「啊、小亚莱蒂,一起吃午餐吧!」 视线一捕捉到亚莱蒂,瑟裘大方地踏入普通科的教室,逕直跑向她的座位,拉起她的手。 「啊!瑟裘姊姊!」班上有男生陶醉地低语,「我在跟瑟裘姐姐呼吸同样的空气!」 「福利啊!福利!」 「他们什么时候关係那么要好啦?」 「啊嘶!这画面真香!」 亚莱蒂被她拉出教室外,走廊上聚集了大量的男女,都是为了瞻仰双子校园偶像的尊容而聚集的,亚莱蒂环视了一圈,立刻注意到站在人群外圈探头探脑的奇路斯。 「嘖。」阴裘显然也注意到了那个身高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他也来啦。」 「亚莱蒂大人??!」 和亚莱蒂四目相接,奇路斯露出高兴的笑容,挤出人群朝她走来,他的出现却让瑟裘不高兴地撅起嘴。 「你干嘛过来啊!奇路斯!这是我和阴裘期待已久的三人午餐约会耶!」 「可、可是??」 「没有可是!你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跟她在一起!」瑟裘咄咄逼人地戳着他的胸口,一步步向前进,「拜託你!别来!打扰!我们!」 「可、可可可可可是??可是??!」奇路斯被她逼得一步步后退,一脸委屈。 「我说了、没有、可是!」 看着两人在后面打闹,阴裘叹了口气。 「我的确是盘算着一场午餐约会,但是我真正的希望是其中也没有姊姊。」阴裘低声对亚莱蒂说,向她伸出手,「赏个光?我的小猪。」 「我并不想每天午餐都这么引人注目。」搭上了他的手,亚莱蒂轻声回答,「不过,这次就当作是庆祝你出院。」 阴裘微笑,低头亲吻她的手,这个举动让周遭不少女孩发出心碎的惨叫。还在打闹的奇路斯和瑟裘不约而同回过头来,双眼放光。 「阴裘!」 「竟然偷跑!你翅膀硬了!」 躂躂躂躂躂躂?? 急快的跑步声穿越人群而来,正在打闹的三人并没有发现,唯有亚莱蒂被那道声音吸引了注意,她回头的瞬间,眼前一片白—— ——轰! 巨响几乎贯破了耳膜,强光刺得让人瞎盲。亚莱蒂没能来得及闭眼,在那几乎像是慢动作一样清晰的场景中,她看见了——乔托·迪欧飞身揍上阴裘·布斯的画面。 轰!!! 又是一阵巨响,强光闪现。 阴裘飞了出去,重重摔倒在地。 头顶的日光灯管爆了,火花四溅,校园内警铃大作,在眾人的尖叫之中,乔托·迪欧喘着气,空气散发着一种通电的危险声音,滋滋作响,在那两道雷电以后,倾盆大雨随即降下,一时之间,学生的惊叫在校园内此起彼落。 阴裘·布斯捂着发红的脸颊,震惊地瞪着眼前的金发少年。 「阴裘大人!」 直到有人惊呼,周遭的人群这才回过神来,愣愣地看向眼前的画面,校园偶像阴裘·布斯被揍了,而揍他的人——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品学兼优的乔托·迪欧。 空气陷入了死寂的沉默,仅有外头渐大的雨声,人们震惊地盯着他们,却没有人敢靠近。乔托·迪欧周遭的空气瀰漫着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威压。 「你竟然有脸再和她笑着见面??」乔托·迪欧以前所未有的冷酷嗓音开了口,「我要杀了你??」 阴裘吓住了,手脚动弹不得。他所认知的乔托·迪欧不是这样子的。那少年该总是完美、体贴、善解人意,永远带着笑容,绝对不是像现在这样,目露凶光,口吐威吓,而且——浑身散发着这种令人窒息的恐怖能量。 「你??」阴裘听见自己的嗓音在颤抖,「你是??什么东西??」 他的疑问让乔托瞪大了眼。 他抡起的拳头慢慢垂了下来,而后,他看向了亚莱蒂。 知道那是乔托质问的眼神,亚莱蒂感到自己的双腿在打颤,但她嚥了口口水,向前跨出一步,站在阴裘和乔托之间,伸手护着身后的阴裘。 「亚莱蒂!不要!」 「亚莱蒂大人??!」 她的举动使后方的瑟裘和奇路斯立刻衝上前,瑟裘护住倒地的阴裘,奇路斯则挡在亚莱蒂前方。儘管知道该保护亚莱蒂,他的脸上却爬满了冷汗。乔托的那种威压感彷彿下一刻就会使他灰飞烟灭,他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滋滋、滋滋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他们的周围开始放出些微的电光,奇路斯和阴裘将牙咬得死紧,瑟裘捂着嘴一阵晕眩,这股威压要是再继续强大下去,恐怕他们十万馀年的生命将在此终结。 乔托·迪欧不是人类——他们深切地感受到这一点。 周遭开始有学生昏厥过去,远方的闷雷轰隆隆地作响,似乎有越来越大声的趋势。亚莱蒂终于注意到他们惨白的脸色,她看向就快昏过去的瑟裘,脸色苍白的奇路斯,和浑身发抖的阴裘,她突然有种感觉,觉得这些爱她的人们正面临生死的威胁,而这一切可能是由乔托引起。 她当机立断抓住奇路斯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后。 「我可以解释。」她说,嗓音很坚定。 「我不觉得我想听。」乔托冷冷地回答。 「那不是你欺负他们的理由。」亚莱蒂厉声反驳,「现在,收手!」 轰! 又一道闪电劈在学校中庭,强光乍闪,雷声大得全校尖叫四起,唯有衝突中心的两人依然瞪视着彼此。然而,雨声渐小,空气中劈哩啪啦流动的电气慢慢消散了,半晌,乔托敛下睫,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 「??我真的很失望。」他轻声说,转身,「那个梦??只是梦就好了。」 闻言,亚莱蒂身体一僵。 她错愣地目送乔托离去,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奇路斯即时上前扶住她。此时,艾略特和洁格蕾才刚从楼梯那一端跑上来,他们脸色铁青地看着无视他们向前走的乔托,又看向经歷一场大惊吓的人群,知道约是闯了大祸,纷纷转身朝乔托离开的方向追去。 阴裘惊魂未定地坐起身,瑟裘在此时晃了一下,紧捂胸口,倒进他的怀里。 「姊姊??!」 「瑟裘!」 瑟裘不是唯一倒下的人,大多学生都晕厥了,还清醒的学生焦急得不知所措,甚至有人哭了。现场陷入一团混乱,奇路斯环视着情绪低迷的场面,起身。 「抱歉,亚莱蒂大人。」他轻声说,「我可能要稍微脱队一下。」 获得银发少女的首肯,奇路斯站上前,他一米九的身高使他在站在人群中相当醒目,他轻轻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开口: 「召集范围内所有第一魔种,听取王命。」 顿时,在场不少学生抬起头来,望向奇路斯的方向,双眼转为了血红。 「清点受伤学生,轻伤送保健室,重伤叫救护车,确认电力系统、掌握损失范围,回报。」奇路斯简洁有力地宣布,「过程中不许露出触手,完毕。」 他一说完,眷族们发红的双眼又恢復正常,并开始积极行动,有人跑到保健室去扛担架,有人试图叫醒昏厥的学生,有人跑到学务处和教务处通报,儘管广播因为电力系统毁损而无法使用,混乱的场面却在第一魔王眷族的引导下慢慢恢復了秩序。 「嘖??!」阴裘捂着脸,看了眼奇路斯的位置,「真不愧是奇路斯??平常虽然那副屎样,紧要关头又那么有用??唔!」 他痛得嗤哼一声,松开手,被乔托揍到的地方竟烧焦了。 「那傢伙到底是什么??!」他咬牙,脸色惨白难看。 「治得好吗?」亚莱蒂问,低头看向昏厥的少女,「还有瑟裘??」 「没事,姊姊体力耗尽而已,因为她没有眷族。」阴裘叹了口气,半垂眼帘,「我先把姊姊拉进梦境的世界共享能量,等她好了,我们就会醒了。」 「『我们』?」亚莱蒂抬起头,下一刻,阴裘也在她眼前昏了过去。 亚莱蒂赶在他倒下前扶住了他,她向四周张望,奇路斯正忙着掌握一切状况,他的意识快速在所有校园内的眷族中切换,没空分神,而要送去保健室和叫救护车的人数繁多,要轮到他们似乎还要等上许久。亚莱蒂还在思索下一刻该如何是好,奇路斯便回过头来。 「保健室没床位了,轻伤人数还有两百三十九个。」他说,看向瑟裘和阴裘,「呃??两百四十一个??我们先用教室让他们休息。」 亚莱蒂点点头,于是奇路斯回过头,再次按住太阳穴,接着,各班纷纷有人开始指示醒着的同学进教室,将桌椅移位排出空间。 毕斯帝·以赛德和他一干小弟在此时气喘吁吁地赶到,很快掌握了情况。 「亚莱蒂没事吧?奇路斯!」他跑向明显正在指挥全局的第一魔王,问,「是那傢伙对不对!刚才很明显是那臭小子的感觉??!」 闻言,奇路斯暂且将意识从远处的眷族身上抽离,望向他。 「是他??」奇路斯的嗓音颤抖得厉害,「乔托·迪欧他??绝对不是人类。」 毕斯帝的脸色泛成铁青,他沉默了一会儿,回头看向亚莱蒂,咬牙。 「之后再来检讨亚莱蒂对他的感情,现在能做什么就先做什么吧。」他拋下这句话,转身扯开嗓门,「崽子们!你们听到奇路斯的话了!给我动起来!」 话毕,他的一干小弟也纷纷加入支援的行列,分散到普通科各班帮忙。毕斯帝转身走向亚莱蒂,弯身,轻松将阴裘和瑟裘扛上肩膀。 「这两个弱不禁风的也倒了?」他问。 「回去梦里充电。」亚莱蒂解释,「他们復原之后就会醒了。」 「??对了,这两个是梦什么的,要在意识的世界才有力量??」想起昨天奇路斯对自己的说明,毕斯帝嘖了一声,起身,「不是我在说,你也看到了。乔托·迪欧那个傢伙??你还是离他远点吧。」 他没有再说下去,扛着瑟裘和阴裘往教室内走去。 亚莱蒂跪坐在原地,低垂着头,拳头揪得死紧。 (待续) 二四四、只剩下你 『沙??沙沙??兵团长阁下,现在听到了吗?』 一度断掉的通讯再度恢復清晰,站在天台栏杆旁的女人抬起头。 「听到了,秘书长大人。」她轻声回答,收起手里的望远镜,「第一魔王已经掌握局势,乔托·迪欧也离开了。观测站的反应如何?」 『失衡的情况已经消失了。』奥里洛·艾凡西斯的嗓音听起来有点沉重,『并没有偏向另外一边,目前是恢復了昨天早上五点半以前的平衡状况??但是,只是在一瞬间而已??七百光年内失衡的能量力场全被扭转了??』 「这边也只花了几小时,恐怖的程度差不多啊??」女人头疼地揉着太阳穴,「真是??那两位大佬把这两个核弹按钮扔到世界上到底想干嘛?」 『兵团长阁下,用「大佬」这个方式称呼创世的魔皇,实在太不敬了。』 「开玩笑、开玩笑,不要这么一板一眼的,秘书长大人。」女人露出了甜蜜的笑容,倚上栏杆,「校舍那里的日光灯管几乎全爆了,下午的课看起来会停掉,这里交给奇路斯应该没问题了,我先回去你那边。」 她才刚说完,就见三个人浮上了天空,一个是学务主任,操控那中年男人浮空的是魔法科二年a班的艾略特,同班的洁格蕾也在一旁。 「学务处宣布!学务处宣布!」 学务主任的嗓音透过声音的魔法被放大了数百倍,足以传到学校各个角落。 「由于电力系统损坏,学务处透过声音魔法发佈紧急公告,以下事项仅宣布一次,请有听到公告的各位师生及校务人员积极配合??」 各项紧急措施接着被逐条宣布,女人微微一笑,转身消失在天台。 * 在流传世界数千年的《圣书》与《魔典》之前,传说中的《起源之书》记载了世界诞生的根源,然而,这本书的内容仅在《圣书》与《魔典》里片段引用,早已亡伕了数千年,甚至有研究推论,这本书从不曾存在过,仅止于口耳相传。 圣书的开头,便是引用了起源之书的片段: 在创世之初,神以雷霆之姿降临大地。 祂将自己化作光,衝破了黑夜的疆土,给混沌的地球带来光亮。 祂将自己化作热,融化了永冻的岩冰,给寒冷的暴风叠加热度。 祂以破坏神之姿,毁灭了统治大地的黑暗,而后,这个世界始有光明。 数千年以来,这片段的文字成为上亿光辉教徒侵略黑魔教徒领土的理由,从古至今,数十个黑魔教国家被推翻,数百个黑魔教城市被践踏,上亿的黑魔教徒被残忍地剥夺性命。圣书中所提倡的爱与希望被曲解为一种极其排他的爱,拯救地球于黑暗的神似乎只爱着祂的教民。祂身边的九大炽天使——福音、正义、平衡、武勇、廉贞、博爱、诚信、知识、节制,以福音为首,领导各级天使次次转生人间,与邪恶的黑魔教势力浴血奋战,拯救无辜纯洁的光辉教民于水火苦难。 今日,经歷过三次世界大战,整个世界已经被光辉教徒拿下了一百五十馀年,儘管科学与文明的开化进步使光辉教义已成为过去,歷史课本仍然写着这样的文字: 「黑魔教是信奉妖魔鬼怪,崇尚杀戮、放纵与死亡的邪教。」 而那的确是无庸置疑的事实。 加斯贝尔·迪欧站在乔托的房里,视线扫过架上一排排书名:《魔典:全新修订版》、《迷人的中世黑魔教文化》、《琉加古城探访——千年的黑魔教足跡》、《弗斯托乌斯手记最终研究》、《黑魔教完全解析:四十九个魔王的信仰文化探讨》??有整整一排书架全部是黑魔教相关研究书籍,而以光辉教信仰为中心的书仅仅只有角落的一本《圣书》,他知道那是乔托小时候从教会那里拿到的免费版。 加斯贝尔厌恶地蹙起眉,取下架上一本《能量力场平衡:从科普角度看光辉教与黑魔教信仰》,里面夹满了各种书籤和笔记,书背还贴有都立图书馆的条码。 以一个载体而言,乔托对黑魔教的兴趣太强烈了。 这是好事或是坏事,他并不清楚,载体的责任是导出神的意志,有时候这种责任会通过对黑魔教的憎恨而降临,但有时候,对黑魔教的兴趣会毁了载体自身。 脚步声从楼下传来,加斯贝尔将书放回架上。 碰的一声,乔托·迪欧推开了门,看见站在书架前的加斯贝尔,他一愣。 「贝尔,你在我房间做什么?」 「我好奇哥哥的书??」加斯贝尔用软软的嗓音回答,仰头无辜地望着乔托,「这里有好多黑魔教的书??哥哥喜欢黑魔教吗?」 闻言,乔托勾起了苦涩的微笑。 「我不知道??」他慢慢走到男孩的身旁,跪下来,温柔地抚摸加斯贝尔的头发,「有时候我非常非常喜欢??有时候??又非常憎恶。」 「憎恶」这个用词让加斯贝尔稍稍睁圆了眼睛,乔托·迪欧自出生以来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负面情绪,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看见乔托的眼神是悲伤的。 「我只剩下你了??贝尔??」 书包从他无力的肩膀滑下,他弯下身,紧紧抱住了金发男孩。 「我只剩下你了??」 乔托的身体在颤抖。 加斯贝尔有些不知所措,但他仍伸手覆上乔托的背脊,轻轻拍了两下。洁格蕾和艾略特匆促跑上楼来,看见乔托的背影,他们赶忙煞住脚步,愕然地张大了嘴。加斯贝尔给了他们一个苛责的严厉眼神,这让那两人不约而同低下头。 「??没事了,哥哥。」男孩以柔软的嗓音轻声安抚,摸了摸乔托金灿灿的头发,「我们都和你在一起,没事的哦。」 乔托没有回答,加斯贝尔感到自己的肩膀湿了。 (待续) ================ 短更一发 二四五、扭轉 因为突如其来的闪电意外,高中部下午临时停课,补课时间暂定于这个週六早上。魔法科学生搭校车或大眾运输工具回家,普通科的公子与小姐们则由家长或司机载回,一时之间校门口挤得水泄不通,毕斯帝看到窗外塞车的情况,也没打算那么早回去,他与几个小弟继续帮忙照顾昏迷的学生,奇路斯也还忙于指挥。 阴裘与瑟裘身边现在有大量亲卫队成员焦急地照顾,亚莱蒂隔了一段距离站在窗边,一隻银鸟拍拍翅膀朝她飞下,降落在她的肩膀。 【这里的情况感觉不太妙。】 她听见利瑟比的声音在脑海响起。 【刚刚为什么没有召唤我?】 「不是需要召唤到你的情况。」亚莱蒂淡淡地回答,「只是我和乔托说了一点话,刚好有闪电打下来,就是这样而已。」 【为何我感觉不是你说的那样子??】利瑟比冷冷地吐槽,又道,【自从你让第二魔王和第三魔王觉醒以后,能量力场就处在失衡的状态,但是在刚刚一瞬间被扭转回来了??越靠近力场中心、那种能量越会让人类的身体承受不住。虽然我知道平衡迟早要恢復,但是没想到会用这么暴力的方式被扭回来??】 亚莱蒂瞥了一眼肩上跳来跳去的小鸟,并没有很懂利瑟比的长篇大论在说什么。 她的视线环了教室一圈,留下的人不多,没人注意到她正和小鸟说话,今天早上开始的那种怪异视线似乎已经消失了,至少现在看来,并没有人因为靠近她而感到生理上的不适。 亚莱蒂半垂眼帘,日光将银色羽睫半透明的影子打在白皙的眼瞼。 她想起了毕斯帝方才的警告,乔托离开前冷漠的眼神,还有,他提起了「梦」。亚莱蒂闭紧双眼,不愿去猜想乔托所说的「梦」是什么。 那是她创造的梦境世界,在那里只有被她当成乔托的阴裘·布斯,就像瑟裘和阴裘说的,乔托不可能知道那个梦。 【说真的,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利瑟比追问,【波及范围超出我的预估能力,我只能感知到这里最强烈,发生了什么造成力场转换的契机吗?】 「我不知道力场转换是什么??」亚莱蒂趴在窗台上,望向阳光明媚的窗外,刚才的雷雨仿若一场不真实的梦境,「我只是和乔托说了一些话??」 她还是不愿意透露刚才的情况,这让利瑟比有点懊恼。 【算了??人类是善于达成能量平衡的优秀物种,这种不适感不会给他们多大影响,他们很快就会没事了。】他拍了拍翅膀,道,【我去一趟梦里的世界看看那两人,你记得早点跟着奇路斯和以赛德家的小儿子回家。】 说完,银鸟振翅飞离,转瞬就化作蓝光消失,亚莱蒂目送他离去,垂下眼帘。 她陷入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沉思,直到班上同学的耳语传入她的耳中。 「欸、走廊上那个万花筒写轮眼的大帅哥是谁啊?」 「那是变色片吗?好二哦!」 「你们还不知道?痴汉奇路斯·克里尼斯啊!魔法科早上的大新闻啊!」 「真的假的?那傢伙高中出道哦?!」 「剪完瀏海竟然很帅耶!」 「可惜内在??噗噗!」 「喂、你刚刚没看到吗?他挡在冰山女王面前的样子真的满帅的??」 「但是讲真的??乔托怎么会突然那样啊??」 「唉??」 议论声逐渐转小,脚步声传来,亚莱蒂抬起头,看见奇路斯已经来到她面前,周遭不少人偷偷向他们投来视线,奇路斯很显然不习惯这样受到注目。 「让、让您久等了??」他恭敬地低头报备,「可以回去了。」 「又是亚莱蒂·艾凡西斯?」爱梅兹的耳语还算清楚地传过来,「她到底要霸佔多少个帅哥才甘心啊?」 「嘘嘘嘘!她会听到啦!」 就在这时,陷入昏迷的瑟裘醒了,她捂着还隐隐作疼的额,轻轻拉了一下阴裘的手,昏迷中的少年烧焦的脸颊便迅速復原,接着,阴裘也睁开了眼睛。 他们两个看起来都很疲惫,毕斯帝也在此时走进了教室。 「搞定,回去了。」他向亚莱蒂道,又看向阴裘和瑟裘,「你们俩醒得真快。」 「有圣鸟引导??不是大问题。」瑟裘忍着头疼说。 「??可恶!」阴裘愤愤地捶了一拳桌面,「我竟然被那傢伙??!」 「不是你的问题,阴裘,你也感觉到了。」奇路斯说,「我跟毕斯帝这之前就遇过,那不是我们能对抗的力量??」 「连我们都不是对手、那还有谁!」他质问,答案却在下一刻浮现在脑海,他错愣地看向亚莱蒂·艾凡西斯,奇路斯、毕斯帝、瑟裘也在此时望向了她。 「抵抗什么?」察觉他们的话题可能和自己有关,亚莱蒂问。 不约而同,在场魔王很快别开头。 「……不可能。」毕斯帝有点压抑的激动,「想都别想!」 「这种事不会发生的??」奇路斯试图说服自己,却显得相当不安。 瑟裘担忧地蹙眉,阴裘也紧握着拳头。 亚莱蒂的视线在他们四个人身上徘徊,但他们全都保持沉默。他们的谈话让还留在教室的学生们面面相覷,有人开始低语讨论,议论声逐渐大起来。 「他们在讲什么??」 「圣鸟?次元?是什么游戏吗?」 「为什么他们要看艾凡西斯?」 「不如说,为什么奇路斯这烂咖在那群a咖中会有话语权?」 「我是不是也该去剪个头发啊??」 「——你们想多了。」 亚莱蒂一开口,议论声便一下子静默。 她直起身子离开窗边,抓起脚边的书包。 「没有什么要去抵抗的,乔托只是在气头上,等我们讲开就没事了。」她一面走向出口,一面将书包背好,「我饿了,走了。」 她的反应一如往常的淡漠,但不知怎么的,奇路斯等人的表情显得安心多了,阴裘似乎还想辩驳什么,亚莱蒂在踏出教室外前停下了脚步。 「午餐约会。」她望向坐在桌子上的双胞胎,道,「不是要庆祝出院吗?」 闻言,瑟裘露出喜悦的微笑,阴裘也叹了口气,苦笑。 「我最喜欢小亚莱蒂了!到我们家来庆祝吧!」她跳下桌,上前热情地搂住银发少女的手臂,在她的脸颊上偷了个香,而后她回头看向教室内愣愣的学生,眨眼比了个爱心手势,「我们先告辞了!谢谢照顾我的小可爱们!明天见!」 顿时,学生全员中箭捧心。 「瑟裘姊姊啊啊啊!!!」 「好可爱~~~俺嫁!!!」 「香!真香!真的香!」 不只是男学生尸横遍野,就连女学生也纷纷红了脸。 「姊姊大人好萌哦??」 「讨厌,我该不会要变百合了吧??」 「哇??瑟裘的魅惑火力全开??」看着眼前被迷得神魂颠倒的学生,奇路斯傻眼地抓抓脑袋,「她该不会想把全校都当作她的饵粮吧??」 「什么鬼话,姊姊靠分着我梦境的能量就够生活了,那只是她的乐趣而已。」从后方走上来,阴裘踢了奇路斯的小腿肚一脚,「走了,蛆虫。」 「蛆??呃、蛆???」 不理奇路斯,阴裘逕直走向了教室外。毕斯帝两手插在腰间,重重呼了口气,他用拳头敲了下奇路斯的脑袋,也拎起书包走出教室。奇路斯被打得莫名其妙,他慌慌张张拾起书包,跑出教室前回头道,「桌椅的復原就麻烦你们了!」 「啊?你以为自己在对谁??」 「「是!奇路斯大人!」」 一些学生的反驳被另一群学生整齐的应答盖过去,空气陷入一阵沉默,两群学生面面相覷,紧接着,教室又爆出一阵热议。 「干嘛一定要同时回答啊?」 「有什么办法!本能啊!」 「老天!奇路斯竟然有后援会哦!」 「我也要去剪头发啦!」 「他们那几个人怎么会开始走在一起啊?」 「真是奇特的组合??」 「我也好想被瑟裘姊姊说喜欢??呜呜呜??」 (待续) 二四六、小偷女僕 学校食堂不出所料提早关闭了,厨房的电力系统也受到了影响。拗不过瑟裘的盛情邀请,他们决定前往布斯家吃午饭。于是,毕斯帝载着奇路斯,亚莱蒂则坐在布斯家的轿车内,一行人来到了位于光之丘上的布斯家大宅。当他们站在富丽堂皇的布斯家宅邸前,已经来过几次的艾凡西斯集团大小姐亚莱蒂见怪不怪,出身建筑巨擘以赛德财团的毕斯帝也早就看惯了豪宅,唯有三级贫户的奇路斯·克里尼斯震惊地站在大门口,下巴都合不拢。 「这是你们的房子?!」他大叫,「这是城堡啊!」 「什么城堡,这只是一栋五百坪左右的豪宅。」毕斯帝将书包甩在背上,回头冷冷地道,「你不会是忘记魔皇的城堡有多大了吧?」 「这??是没错??可是??可是??」 「瞧你那穷酸的样子,奇路斯。」阴裘忍不住嘲笑,「有没有考虑搬来庭院的狗屋?租金佛心算你半价??啊。」至此,他自觉捂嘴,「糟糕,老毛病又犯了。」 「我懂,实在没办法对那傢伙產生什么对第一魔王的尊敬感。」瑟裘在一旁叹息,搂着亚莱蒂的手踏过庭园的石砌步道,「以前在魔界明明还是很敬重他的啊??」 「我不记得了。」毕斯帝耸了个肩,「没必要差别对待他。」 闻言,瑟裘轻笑。 「像这样和毕斯帝说话也好新鲜哦。」她轻快地说,「以前你就跟山一样大,开会都站在城堡外开,要和你说上话都很困难。」 「囉唆。」毕斯帝哼了一声。 他们走过庭园来到家门口,还在庭院看雕像的奇路斯也踉踉蹌蹌地跟上,瑟裘用钥匙开了门,接着,她和阴裘互看一眼,一起将沉重的桃花心木大门往两侧推开。 「「欢迎蒞临布斯家。」」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举止如同电影里迎宾的男主人与女主人。 「干嘛啊?装模作样的。」毕斯帝禁不住红了脸。 「没有啦??我们一直很想这么做一次看看。」瑟裘害羞地捧颊,「因为几乎没有我们的客人踏进这个地方,更别说是朋友,所以??」 「奇路斯不算。」阴裘冷冷地补上一句。 「搞啥?你们看起来很有人气,其实很孤僻啊。」毕斯帝大咧咧地走进大宅内,亚莱蒂随后跟上,顺便拉了下还在对门把的雕刻目瞪口呆的奇路斯。 宅邸内部只有「华丽」两字能够形容。 宽广的大厅铺上白色大理石石砖,古典造型的朱红沙发有着华丽的金框雕饰,水晶吊灯奢华的黄色灯光将空间照得明亮又温暖,高雅的黑地毯从门口一路延伸到宫廷式的双向阶梯上,正中央的天使铜像更显露了格局的高端气派,每一细节的用色、质地都讲究到极致,来者宛若置身宫廷,即便是要求格调的艾凡西斯家也没有在居家佈置上花费如此天价。 奇路斯吃惊地环望着一切,眼睛都要看得凸出来了。 「哦,跟我老家还有点像??」毕斯帝搓搓下巴,「看起来你们很讲究啊!」 「不是我们,是我们的父母。」关上大门,阴裘两手插进口袋,「他们在世界各地游山玩水,这里充其量只是他们囤货的仓库。」 「也是,这点也跟我老家一样。」毕斯帝的嘴角抽动了两下。 「我们的房间在上面,那里才是我们的个人风格。」瑟裘解释,将书包随意扔到门边一个精美的大理石像腿上,「我忘了跟厨师说今天提早放学,不如我们订披萨吧?」 「老子不吃速食!」毕斯帝首先抗议,「先带我去你家厨房看看。」 「欸?你要做啊?」 「你会做?用爪子煮菜吗?」 「闭嘴,不然我用爪子捏爆你。」 毕斯帝和双胞胎一面嘴砲一面走向厨房,奇路斯还在原地仰头观看。就连天花板都有华美的穹顶壁画,他一面看,一面向后退了几步,撞到了亚莱蒂。 「抱、抱歉,亚莱蒂大??呜哇!」 他才手忙脚乱地刚要退开,就踩到阴裘扔在地上的书包,摔了个四脚朝天,正要拉住他的亚莱蒂也一起被拉倒,跌坐在他身上。 「唔??真的很抱歉??」奇路斯揉着撞得发疼的后脑道歉。 「没关係。」亚莱蒂撑起身,「你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 「嗯??那个??我老家是小酒馆??快倒闭的那种??」他有些羞赧地搔搔脸颊,「就连打工拍a片那时候的饭店都没看过这么豪华的??觉得好稀奇??」 他起身,向亚莱蒂伸手,将银发少女从地上拉起。 「我知道这样感觉很乡巴佬??可是??怎么说??」奇路斯红着脸苦笑,「我在魔界??不管什么环境都能活,也没想过什么生活品质??」 闻言,亚莱蒂露出了微笑。 「我们到处晃晃吧。」说着,她转身,「瑟裘他们不会介意。」 奇路斯欣喜地红了耳根,向亚莱蒂伸手。 「手??可、可以牵着??吗?」他胆怯地问。 银发少女没有回话,只是轻轻搭上了他的手。 奇路斯喜悦地笑了。和亚莱蒂在一起的时光,他每一刻都变得更加幸福。他们沿着地毯一起走上阶梯,这让他產生一种结婚典礼的错觉,如果能够成真,那该是多么奢侈的未来,儘管只是短暂的一生,他与他深爱了十万年的创世主一起步入礼堂??奇路斯还在脑中妄想那样的画面,随后,他很快想起了乔托·迪欧。 今天中午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奇路斯的表情阴鬱起来,那种可怕力量的拥有者绝不可能是人类,如果神或天使等等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那他很肯定乔托会是其中一员。 思及此,他又一次看向亚莱蒂,那银发少女正专注地欣赏一个彩釉瓷花瓶。 亚莱蒂会喜欢上乔托——真的是出于自己的意志吗? 「那个??亚莱蒂大人??」 「你们谁啊?」 奇路斯才刚鼓起勇气开口,一个尖锐的嗓音从旁传来,他们不约而同抬头,只见走廊的另一端站着一个女僕,但又不像是女僕,她的妆很浓,指甲鲜艳,裙摆相当短,过多的蕾丝和荷叶边让她看起来像是在cosplay。 「呃??我们是来??」 奇路斯正要解释,亚莱蒂伸手拦在他前方。 「我们是来吃午饭的。」她冷冷地道,「你又在这里干什么?」 「做什么?你看不出来?」女僕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这里是布斯家!布斯娱乐事业财团听过吗?这里不是给间杂人等进来吃午??」女僕突然瞪大了眼,倒抽一口气,「你是那个??那个亚莱蒂·艾凡西斯?!」 女僕艾莉似乎终于想起那天在阴裘病房内见过的少女,也隐约认出奇路斯是当时银发少女背后的红眼睛大个子,这让她不敢置信,先不提总是远在国外的布斯夫妻,布斯家的双子极少请任何人过来家里作客,再加上阴裘·布斯总是说尊重她的地位,从未邀请其他女性过来,因此,布斯家的宅邸一直是由她主宰。 但现在,亚莱蒂·艾凡西斯的出现却让她感受到了威胁。 她不会忘记那天在病房里,即使是面对丑陋破相又残废的阴裘·布斯,都毫不犹豫握住对方的手的那女孩的神情。 如果说,是醒来之后的阴裘邀请她来这里的——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祥的预感闪过脑海的瞬间,艾莉立刻尖锐地叫道,「这里不欢迎外人!立刻出去!」 「——这里不欢迎的只有你!」 瑟裘·布斯的声音从旁传来,艾莉的肩膀一僵,立刻回头,只见瑟裘、阴裘和一个熊一样壮硕的男人就站在下方的大厅,仰头看着他们。 「嘖??瑟裘??」她咬牙切齿地小声说,看着红发少女重重踱步上楼。 「你应该已经被开除了!你是怎么进来的!这是非法入侵!」瑟裘愤怒地一字一句低吼,「再不离开!我、马、上、报、警!」 「——阴裘少爷!艾莉就知道您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装作没听见瑟裘的威胁,艾莉朝着红发少年欣喜地大叫,她快步奔下阶梯朝阴裘·布斯跑去,与瑟裘错身而过的瞬间重重推了那红发少女一把,瑟裘瞪大双眼,就要从楼梯跌下。 「姊姊!」 阴裘叫出声的瞬间,亚莱蒂一个箭步跃下楼梯,利索揽住了瑟裘的腰,抓住栏杆的手却一时没抓牢,她控制不住两人的重心,连同瑟裘一起摔下楼梯。 剎那,在场的魔王大惊失色。 「亚莱蒂!」 「笨蛋!」 「亚莱蒂大人!」 毕斯帝还没来得及衝上去,奇路斯的触手已经先一步捆住了她的腰,亚莱蒂抱着瑟裘悬在阶梯上,瑟裘几乎吓出了眼泪,阴裘和毕斯帝也松了口气。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小亚莱蒂是笨蛋!」瑟裘紧窝在亚莱蒂的胸口,大声哭叫,「我跌下去也不可能会有事!拜託你不要这么衝动好不好!」 「我只是……」 「真他妈的!」毕斯帝吓出一身冷汗,「你动点脑子行不行!」 「我??」 「老天,你的脑子果然和猪有得拼??不,猪都比你聪明。」阴裘头疼地捂着额,「现在最脆弱的是你,你能够有点自觉吗?」 明明是想救人,却被骂得一无是处,亚莱蒂顿时觉得无辜。 「好了好了??亚莱蒂大人只是想要帮瑟裘??」奇路斯苦笑着打圆场,触手使劲将瑟裘和亚莱蒂拉回来。他才刚抬起头,发现被阴裘冷落在一旁的女僕正震惊地盯着他的触手。 「啊??」他慌忙将触手收回身体里,「这个??我不是??」 「触手??触手不就是??大疫病的那个??」艾莉恐惧地瞪大眼,退到阴裘背后,「阴裘少爷??那个傢伙是??怪物吗?」 闻言,阴裘的嘴角咧开一抹冷冷的笑。 「啊啊??是怪物哦。」他转过身,双手按住女僕的肩膀,「你说得对,我竟然让一个丑不拉机、又黏又毒的怪物踏进了我的房子??」 「阴裘??少爷???」 红发少年的态度没有了从前的温柔体贴,这让艾莉不安地睁大双眼。 「真可惜。」阴裘的脸色阴冷得恐怖,「这里——只有你是人类。」 艾莉的瞳孔因恐惧而收缩,她正要大叫的瞬间,瑟裘的手向前一伸,女人的下巴不由自主地闔起,她转身要跑,双手双脚却向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固定住,艾莉狼狈地跌倒在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如自己所想自由行动,她蠕动身躯奋力挣扎。 「喂、至于这样吗?」毕斯帝忍不住说了话,捏了捏鼻子,「就算她闻起来有香水臭……不是、就算她看到了,你们不是有操纵意识还是记忆什么的的能力吗?」 「当然,可惜我们不想那么做。」阴裘扯着她的头发,暴力地将她拖到楼梯边,「艾莉呀艾莉,听说在我昏迷的期间,你不仅弃我而去,还羞辱了我的好姊姊?」 「嗯——嗯——!」艾莉挣扎着,疯狂摇头。 「枉费我以前那么疼你,你报答我的方式??就是将我的姊姊推下楼梯?」 阴裘重重将她摔在楼梯上,倚着扶手,双眼优雅地盯着地上的女僕,同时向上伸手,扶着瑟裘走下阶梯,那对红发双胞胎用极为相似的戏謔目光俯视着狼狈的女人,微笑。 「我不收女性做眷族,她是你的了,好姐姐。」 「这可真是个丑陋的礼物,好弟弟。」瑟裘一手环抱胸前,一手点着自己的唇瓣,歪头,「我想想……要让你成为下级眷族好呢?还是成为难看的魔兽呢?」 「喂!我抗议魔兽难看那句话!」毕斯帝在一旁指责。 「呵……也对,魔兽都比你可爱多了。」瑟裘笑瞇瞇地说,一脚踩上女人的肩膀,「你一定已经不记得了,不过你在梦里也没少对我可爱的弟弟和小亚莱蒂做些失礼的事情,但是……我也是可以原谅你哦。」 少女勾起一抹美丽的微笑,那一瞬间,女僕艾莉竟为这红发少女的美貌而动心了,她的双夹泛起红晕,不敢相信自己竟会对这前一秒还恨之入骨的女人入迷。 奇路斯却只一阵恶寒。 下一秒,瑟裘的微笑转为阴冷。 「只要你——变得像梦里一样丑的话。」 女人不明所以地瞪圆眼睛,只听见瑟裘一弹指,女人的双腿便发出了蓝光,她震惊地瞪像自己的腿,只见两条白皙细长的美腿瞬时萎缩,化成绿色,表皮生出难看的疣和疙瘩。 「嗯嗯嗯嗯嗯——!!!」 艾莉猛力摇头,挣扎着哭叫,那片丑陋化脓的绿皮迅速朝她的腰和手臂蔓延,她求救地看向阴裘,又看向一边的壮硕男人,最后看向阶梯上的红眼少年,但无论是谁都没有出手救她的打算,艾莉恳求地跪在瑟裘脚边哭泣,脸色越发死白。 「好惨……」奇路斯被眼前的景象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他慢慢躲到雕像后面,却看见身旁的银发少女迈开步伐,「亚莱蒂大人……?」 「别担心,我会用高价把你卖给马戏团……哎?」 瑟裘·布斯话还没说完,突然被抓住了手腕。 顿时,艾莉身体的变化停止了。瑟裘回头,映入眼帘的是银发少女。 「小亚莱蒂……」 「眷族就可以了。」亚莱蒂平静地说,「你反正需要眷族。」 「可是……」 「哼,同情心氾滥?」趴在楼梯扶手上的阴裘翻了个白眼,「还是……你的眼睛难道是装饰品?她刚刚是故意把姊姊推下去的。」 「而且、而且她还说过阴裘是『肿成丑猪的废人』!」瑟裘不甘心地反驳,「现在一看到阴裘出院马上就陪笑回来了!这种人要我怎么把她变成眷族放在身边嘛!」 「我倒是无所谓。」阴裘微微一笑,「反正这东西变成什么都和我无关。」 他残酷的回答让艾莉绝望地瞪大双眼。 「但是变成怪物是有点过分了。」毕斯帝隔着一段距离评论,似乎没有插手的意思,「是我的话,顶多动手痛揍一顿,永远不要再让我见到她而已。」 毕斯帝的建议让其他三名魔王大翻白眼。 「把自己国家整片夷平的傢伙说得还真好听。」 瑟裘酸味十足地提醒,顿时想起这段过去的毕斯帝尷尬地轻咳一声。 「不想收作眷族,那就让她走吧。」亚莱蒂说,这让瑟裘为难地皱起眉。 艾莉是个偽善、拜金又顏控的疯女人,打一开始他们就知道她只是衝着钱和阴裘的顏值而来的,她曾毫不犹豫地背弃有难的阴裘,又厚顏无耻地为了利益而回来,因此,现在无论对她做出任何残酷的事,布斯姊弟都不会有任何的愧疚感。 只是,亚莱蒂·艾凡西斯在这里。 她是他们的主,她有权决定任何事情,而她的心中从来没有復仇。 瑟裘叹了口气,过去自己和阴裘对亚莱蒂做过的事开始浮现在脑海,他们曾经残酷地对待过她,如果亚莱蒂是个会復仇的女孩,她与阴裘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甚至可能会活在永恆的后悔之中。儘管不甘心,但她无法苛责亚莱蒂这种宽容的想法。 「我知道了……既然小亚莱蒂都这么说了……」她垂下手,向阴裘使了个眼色。 阴裘显然也查知了她的想法,他垂着眼,没有多说什么,轻轻弹了下指,艾莉那化作丑陋绿短腿的双脚便恢復原状,同时,限制她手脚和口部的力量也消失了。 「呼哇……!」艾莉惊魂未定,大口喘着气,「呼……呼……你们、你们这些……」 「——你是因为陛下的宽容才得救的,难听的话还是少说点吧。」阴裘冷冷打断了她,「我不会再跟你来往了,艾莉·伊休斯,把你偷打的钥匙交出来,然后永远遗忘这里。」 「我……!」 艾莉正想反驳,双眼却失了焦。 「我、我……遵、命……」 她像失去意志的魁儡一样爬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两串钥匙,交到瑟裘手中。 「嘖!这女人……!」瑟裘的脸色扭曲,怒骂,「竟然把所有房间的钥匙都偷打了!还打了两串!」 艾莉走向门口,拿起自己的手提包,阴裘也转身望向她。 「慢着。」他唤,女人停下了步伐,「把你偷的东西拿出来。」 艾莉转回来,从包包里掏出昂贵的黄金首饰,走回阴裘身边,将项鍊放到他手中。 「这是妈妈的……!」瑟裘倒抽了一口气,「果然还是要杀了她……!」 「还有呢?」阴裘问。 「都变卖了……」女人两眼无神地回答。 闻言,瑟裘和阴裘一愣,互看一眼。 「哈!看来这是个惯犯啊……」在一旁看戏的毕斯帝忍不住笑出声来,耸肩,「我就说闻起来是这种味道的女人都是小偷。」 「我快受不了了……」瑟裘气恼地摀脸。 「呵……这女人很有趣啊。」相较之下,她的双胞胎弟弟却露出了玩味的表情,「记住这些声音,艾莉·伊休斯,我们是你的主人,是你唯一重要的宝藏。即使你遗忘这一切,将来接收到『命令』的时候,你豁出性命也会为我们达成。」 话毕,艾莉的双眼就像着魔似的发出浅浅蓝光。 「遵命,主人……」 「滚吧。」 他挥了两下手示意她离开,捡回性命的女僕艾莉终于从眾魔王眼下离开,瑟裘上前甩上大门,上锁,转身将那两串钥匙狠狠甩到沙发上。 「再也不见!臭小偷!」她恼火地叫道,用手指向地面,坚决宣布,「这个家以后再也不僱任何佣人!」 「那是不可能的吧?」阴裘摊手苦笑,「我的好姊姊,难道你要自己打扫?」 「你们房子太大了,搬出去住个三房两厅的,打扫起来就很方便。」看完热闹的毕斯帝双手插回口袋,转身走向厨房,「午餐随便煎个牛排行吗?我快饿扁了。」 入侵者风波至此显然告一段落,毕斯帝去厨房做菜,阴裘和瑟裘还在争执雇用佣人的标准,奇路斯从雕像后面探头出来,然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双眼一亮。 「那个……你们既然没佣人了……」他小碎步跑下楼梯,站在亚莱蒂的身旁,向瑟裘和阴裘提议,「我正在找付得起毕斯帝房租的打工,那个……要不要雇用我?」 闻言,瑟裘和阴裘不约而同地回头,破口大骂: 「白痴啊!付你薪水、好让你和亚莱蒂能一起住?」 「你的脸皮怎么可以那么厚啊!」 被喷了一脸口水的奇路斯委屈地躲到亚莱蒂身后。 「奇路斯能做很多事。」亚莱蒂淡淡地说,「我以后有机会也会来这里看他。」 她的提案让双胞胎红了脸,为难又头疼地扶额。 「你不要帮他讲话啦……小亚莱蒂……」 「太卑鄙了……」 (待续) ======================= 加更下週奉上哦 二四七、成為薇吉娜 天色渐渐暗了,西方的天空被斜阳染成一片霞红。 一大一小两个影子牵着手走在公园的人行道上,日暮将他们醒目的金发照得闪闪发光,他们是一对有如童装模特儿一般漂亮标緻的小姊弟,令路过的人们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看来乔托的情况确实很糟。」加斯贝尔舔着手中的薄荷巧克力冰淇淋,抬头看了眼身旁牵着自己手的薇吉娜,「他对你也是那样?」 「更糟,他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薇吉娜叹了口气,「现在乔托哥已经连看都不看我了,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家里,他都装作我不存在……」 薇吉娜越说越委屈,眼眶酸涩起来。 加斯贝尔沉思了一会儿,安静地舔着冰淇淋,没有回话。 「……艾略特和洁格蕾那边也是一样的状况?」良久,他又开口问。 「我不知道,大概吧……」薇吉娜小声说,「他现在都不来国中部接我放学了……」 「大概是觉得你能自力回家吧。」 「是这样没错、但是……!」薇吉娜的小脸皱在一起,欲言又止,随后她叹了口气,「他好像再也不是我的乔托哥了……我觉得好寂寞……」 「乔托一直是乔托,他是个人类,人类的心都很脆弱,特别是他这个年纪的青少年。」加斯贝尔说着,慢慢瞇起了眼,「根据杰沃登和夏乐緹的报告,把平衡扭转回来的大概是乔托……如果这是真的,他可能是目前为止力量最强的载体。」 闻言,薇吉娜的神色显露出一点质疑。 「乔托哥还没完全觉醒,比露芙强还勉强说得过去……」她问,「但要比神话级的大英雄坎默尔还要强……有这个可能吗?」 「坎默尔的确是超乎水准的优秀载体,他的精神力强健,信仰坚定,是目前为止最适合我主的容器……」加斯贝尔咬下一小口冰淇淋,继续说下去,「他被赋予的是远远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力量和速度……至于露芙,如果没发生那件事,她应该会被赋予预知未来和治癒伤口的能力,她可以在不同的面向和坎默尔相提并论。」 「我倒是看不出露芙有那么大的能耐……」薇吉娜不太服气地嘟囊。 「正常,因为她没有觉醒过。不过乔托……」 加斯贝尔含着冰淇淋,陷入了几秒的沉默。 乔托拥有召唤雷霆的力量。 那是传说中神用以破坏黑暗的型态,也是神最初创世的姿态,就算是说乔托利用这股力量扭转回了被恶魔颠覆的平衡也说得过去。只是,他很难相信有载体被神赋予了这股力量,更何况乔托还只是个不成熟的青少年,目前为止,他并没有展现担当得起这股力量的精神力。 再加上,乔托还没完全觉醒,他已经拥有了这等程度的力量。 如果神不尽快降临在这个容器中,单凭乔托的精神力,神的雷霆终将暴走。 「……乔托的年纪比当时的坎默尔还要小五岁,到底担不担得起,只能赌一把了……恶魔拓展势力的速度已经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我们没有时间再浪费。」至此,加斯贝尔·迪欧抬头看向身旁的金发女孩,「雀丝,为了乔托——你可以去死吗?」 金发女孩煞住了脚步,两人牵着的手分开了。 她不敢置信地注视着眼前的金发男孩,男孩亦回头看向她。 「那一刻到了,雀丝。」加斯贝尔神情严肃地说,「这是你来此的目的。」 「不,不只是那样……!」女孩紧蹙着眉,「我还没找出杀了薇吉娜的兇手……!」 「那头蛇妖已经死了七千年了……」 「——不对!那不是蛇妖!」激动打断加斯贝尔的话,薇吉娜手里的冰淇淋掉出甜筒外,砸在人行道上,「如果那真的只是普通的生物、薇吉娜的灵魂为什么没有回到天界!她是被恶魔给杀害的!所以我才要成为薇吉娜、我要找出在那条蛇妖背后杀害她的兇手!」 她激动的大吼引来不少路人的目光,稍稍冷静下来的薇吉娜注意到这些视线,尷尬地咬着下唇,低头,她看见加斯贝尔向她伸出手。 「所以,我想也是时候了。」那男孩轻声说,看着女孩搭上自己的手,「洁格蕾和艾略特报告给我的内容,有一项我还没有告诉你。」 「有一项?」薇吉娜被男孩牵着离开人群的视线范围,问,「是什么?」 「叫作维尔连斯的第七魔王,是从小女孩的皮里面鑽出来的。」加斯贝尔一面舔着冰淇淋,一面向前走,「他住在那张皮里面起码有七、八年的时间,女孩的年龄……应该说她死的时候,差不多和当时的薇吉娜同岁。」 闻言,金发女孩瞪大了眼。 「那就是说……!」 「我无法断定,但有这个可能。」加斯贝尔停下脚步,回头,「你就放手一搏,向恶魔挑战吧,廉贞的炽天使雀丝。你赢了,我们就算安息了薇吉娜的灵魂;你输了,你就会成为那时的薇吉娜。」 「……催化载体对恶魔的憎恶,指引我主的意志降临。」薇吉娜喃喃接了他的话,死亡的永别在此刻闪现她的脑海,这让她胆怯了,「我……可是、万一……」 七千年前,大天使薇吉娜也是这样与他们永别的。 思及此,廉贞的炽天使雀丝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犹豫,坚定地抬眸。 「——我明白了。」 * 傍晚,亚莱蒂一行人回去了,离开前还帮忙收拾了碗盘。 布斯家姊弟从来没有做过家事,因此看着毕斯帝和奇路斯动手洗碗时觉得很新鲜,亚莱蒂只能在一旁帮忙擦碗盘,原因是毕斯帝嫌她手拙。 那天下午是布斯家极少有的快乐时光,他们饭后去了三楼的包厢一起唱歌,发现奇路斯出乎意料是美声,毕斯帝不出所料是音痴,而亚莱蒂竟然只会唱狗血连续剧的主题曲。他们笑得好不快乐,那间几乎没有使用过的私人包厢总算在今天发挥了它的价值。 「啊……好开心!」洗过澡的瑟裘躺在阴裘的床舖上,脸上堆满了笑容,「不知道下次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再来玩……我们可以在院子打网球,在厨房做蛋糕……还有桌游,不如就买一间桌游店好了!现在最有名的桌游店是哪一间?」 她起身兴奋地问,发现书桌前的阴裘正在看手机。 「怎么了?有人联络你?」 「是克塔叔叔,但是我没接到他的电话。」阴裘冷笑,将手机扔到桌上,「他还传了简讯,说为了庆祝我出院,邀我今天晚上免费住他们的总统套房。」 「真的?」瑟裘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那不就……」 「嗯,全校骚动、艾莉潜入我们家、还有克塔叔叔的邀约……目前为止和梦境相同的发展太多了,大概克塔叔叔别有居心也是真的。」阴裘心情颇好地微笑,「究竟是她的潜意识全知全能预见了这些事,还是她构筑的本身就是个现实……」 「不然就是……她把大量灵魂往梦里拖,大家一起参与了梦境的创造,所以在那里发生的事才会是未来预定要发生的事……」瑟裘歪着头思索,「又因为所有人类都被梦主赶出去,梦境的内容都不记得了,所以未来才会和梦境重复发生……这样比较合理?」 「的确,乔托·迪欧那件事和梦境发展不一样,还有后面引发的停课。」阴裘也陷入了思考,「这么说,那傢伙没有进入亚莱蒂的梦里,没有参与梦境的创造。」 瑟裘在床上打滚了半圈,「可是他今天说了一句话我很在意……」 「『那个梦只是梦就好了。』」阴裘心有灵犀接了她的话,「我们不知道他说的梦是什么,既然他记得内容,很有可能不是同一个梦。」 「所有离开的人类一定都不记得内容吗?」瑟裘质疑,「我跟你记得是正常的,亚莱蒂也记得,奇路斯和毕斯帝应该也有进去,但是他们都不记得了。」 「亚莱蒂是梦主,又是创世的魔皇,她记得并不奇怪,照理来说,除了我们三个之外,所有人都会遗忘那个梦境……」阴裘述说着自己的推论,心里却有一处质疑自己。 总觉得他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他记得他以乔托·迪欧的身分和亚莱蒂在咖啡厅谈话的那段记忆,还有作为阴裘·布斯揹着亚莱蒂走回布斯家的经歷,但脱离乔托·迪欧的身分变回阴裘·布斯的过程,记忆却很模糊,印象最强烈的只有亚莱蒂哭泣的模样,还有一波海啸……剩下的,他不记得了。 难道他把那部分的记忆存放在梦里了? 「会不会有还记得那个梦的人?」瑟裘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注意力,「比方说……拥有多重人格可以切换,或是被皮保护住的什么人……」 「第六魔王和维尔连斯……你是指他们?」阴裘反问,瑟裘从床上坐了起来。 「因为……就连在那个『坠落』之后,他们好像都还保持着记忆!」她试图叙述自己的论点,「万一他们也有被拖进梦里,然后还记得这一切的话……」 「那不是什么大问题,现在的我们随时可以抹除他们的记忆。」阴裘随意摆摆手,「除非他们也已经觉醒,那就不好说了。」 「我不想原谅维尔连斯那个贱人。」想起那满口谎言的女孩,瑟裘有点委屈地抱紧了枕头,「利用我们没有记忆的时候耍了我们……要是在魔界,我就宣战了。」 「呵……那贱人大概也有自知之明。」阴裘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已经无伤回归……他不可能不知道我们已经觉醒,现在应该躲在哪里发抖吧?」 「嘻嘻……说得也是……」瑟裘心情转好,托着颊,「该怎么整他才好呢?」 「到梦里商量吧,我的好姊姊,我们在梦里有的是时间,还有完整的记忆,其中一定包括了一、两个……甚至是几十个维尔连斯的弱点。」说完,他像个优雅的王子,向床上的瑟裘弯身行礼,如同邀请舞伴般向前伸出手,「容我带路?」 闻言,瑟裘嗤笑出声。 「当然,我可爱的弟弟。」 她拉住阴裘的手,一把将他拖上床,姊弟两人双双倒进柔软的床铺,陷入了梦乡。 (待续) =========================== 谢谢简版2300珠加更 二四八、錯誤的決定 夜晚,亚莱蒂捧着热可可在阳台吹风。 讯息提示声响起,她从热裤的后口袋抽出手机,传讯息来的是斯莱,问她是否平安,亚莱蒂回完讯息以后,斯莱便已读不回。 她离开和斯莱的聊天纪录页面,回到记录列表,她与乔托最近一次对话已经是几天前,亚莱蒂再次点开纪录,连着一排下来都是她的表情贴图,乔托只是全部已读。 想起今天中午乔托冷漠的表情,亚莱蒂的眉头紧锁。 ——乔托,我想跟你说话 她鼓起勇气在讯息框输入了这段话,发送,乔托很快已读了她,亚莱蒂等了又等,始终没有看见任何「对方正在输入……」的系统提示,这让她沮丧地闭上眼。 她很想和他彼此理解,但现在,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 「在想什么?小妞。」 熟悉的声音从旁传来,亚莱蒂猛然回头,却因眼前的人影愣住了。 第七魔王维尔连斯。 他优哉游哉地托着下巴站在隔壁邻居家的阳台,身穿白色浴袍,手里还端着一个七分满的玻璃高脚杯,脸上掛着一抹玩味的微笑。 「你在这里做什么?」亚莱蒂冷冷地问。 「做什么?当然是在我自己家里看夜景了。」维尔连斯轻笑一声,摇晃着杯里的红酒,「我厌倦了每天在车里仰望你的生活,就把这里买下来了。」 「你是变态吗?」 「呵呵……我希望您能说这是比较挥霍的跟踪。」维尔连斯低头啜了一口红酒,向少女拋了个媚眼,「如何?要跟我来场久违的约会吗?亲爱的美人。」 亚莱蒂冷漠地瞇起眼:「我们从来没有约会过。」 她转身要走,维尔连斯叫住了她。 「已经復课了,我却还没办法穿回我的皮,我实在非常伤脑筋。」他慢条斯理地说着,转身,背部倚在栏杆的扶手上,「我记得我们曾经有个约定,说要报答我从那群绑匪手中救下您的恩情,但现在这个状况实在令我非常痛心……」 「我试过了。」亚莱蒂的眼神锐利,「但我跟你实在合不来。」 「怎么会?亲爱的小姐,我们非常契合,简直是天生一对。」维尔连斯的表情彷彿少女刚说了个天大的笑话,他一面说,一面解开腰带,「就算你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殴打我、践踏我,我的身体还是记得住你甜蜜的暴力……你看。」他掀开自己浴袍的左半边,露出瘀青的侧腹,「我和主人爱的印记还这么鲜明。」 「抹个口水,马上就消失了。」 「啊……甜美的语言暴力。」维尔连斯露出陶醉的微笑,「承认吧,亚莱蒂·艾凡西斯,你的身体分明已经记住了施虐的快感。」 亚莱蒂想反驳,又不想多说什么,大概不管说什么都会被维尔连斯往有利于他自己的方向解释,然而,内心深处,她隐约明白自己无法反驳,她还鲜明地记得那个异常的自己,将维尔连斯践踏在脚下时,她浑身的血液都因兴奋而沸腾。 「有没有打算再让我们了解彼此一下呢?」维尔连斯的提案彷彿戳中了她的痛处,「毕竟没有开始,怎么知道我们是不是真的合不来?」 亚莱蒂低头啜饮手中已经半凉的可可,不语。 她与乔托也是如此。 现在就说疲倦还太早了,她并不想就这样放弃。 或许是认为自己能从与维尔连斯的互动得到什么啟示,亚莱蒂回到屋里放下马克杯。奇路斯去外头倒垃圾还没有回来,毕斯帝则在房里练拳,稍微消失几分鐘应该不打扰他们。 她重新推开落地窗,跨上阳台的栏杆。 「就只有几分鐘。」亚莱蒂轻声说,「如果你觉醒不了,那就算了。」 「当然,我亲爱的美人。」 维尔连斯笑吟吟地说着,抱住了跳向他的银发少女。 骨瘦如柴的维尔连斯起先有点接不住她,但他摇晃了一阵仍是稳住了。他先是怜爱地在少女的脸颊落下一吻,而后他拉开落地窗,向亚莱蒂做了「请」的手势。 屋里很暗,并没有开灯。 由于格局和毕斯帝的家差不了太多,亚莱蒂很快找到最近的开关,她一按下,亮起的日光灯了室内的景象,她震惊地瞪大双眼。 ——天花板上吊着四个人。 他们全都赤身裸体,被麻绳绑缚全身,双眼蒙着黑布,叼着口枷,止不住的口水在地板上积成一滩滩小水渍,从左到右是个中年男人、中年女人、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女人,和一个才是国小的男孩,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家四口。 回头的瞬间,维尔连斯关上了落地窗,上锁。 「……你果然是非常愚蠢,亚莱蒂·艾凡西斯。」维尔连斯咧开邪佞的笑靨,反手拉上身后厚重的遮光窗帘,「现在,让我的主人出来——马上!」 「你骗我……」亚莱蒂后退了几步,背部贴上了墙面,「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我说得够清楚了,愚蠢的小妞。」他快步逼近亚莱蒂,「我要觉醒、我要穿回我的皮……我要拿回我的力量!」 碰的一声,他一拳捶在亚莱蒂上方的墙面,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 「奇路斯、毕斯帝也就算了……但是瑟裘?阴裘?嗯?」他咧开一抹凄凉的冷笑,「明明是我先找到的,明明是我……为什么……我总是被您排在后面?」 有那么一瞬间,维尔连斯的表情看起来很寂寞。 他沉默了一会儿,揪住少女的衣领,咬牙。 「要知道,那两个人要是比我先觉醒……我会有多么难堪!」他歇斯底里的低语转为大吼,「那对贱货现在一定在盘算怎么报復我!这都是你的错!」 「是你自作自受……唔!」 维尔连斯一个扫腿绊倒了她,亚莱蒂跌坐在地,衣领被维尔连斯向上扯,领口勒得她难受。紫发少年叩上她的额头,他们的脸几乎要贴在一起,她清楚看见少年眼底的疯狂。 「不要搞错了,亚莱蒂·艾凡西斯,不管是怡情的小虐还是开肠剖肚的大虐我都喜欢……我好声好气让你陪我玩可爱的鞭打和绑缚,你不肯……我只好锯掉你的四肢!把你嵌在墙壁里强暴!直到你死、直到我取回我的力量为止!」 他一鼓作气吼完,大口喘着气,维尔连斯的脸上佈满了汗水,看起来激动又疲累,此刻他就像酒后失控的奥里洛·艾凡西斯,但这反而让亚莱蒂相当平静。 「……我知道了,我陪你玩。」她轻声道,「放开我。」 闻言,维尔连斯咧开一抹冷冷的笑。 「你认为我会相信你?」他嘲讽,「你比我强多了,亚莱蒂·艾凡西斯,我可没有学过什么格斗技,现在放开你,我还能取回我的优势?」 「你本来就没有什么优势,就算是现在这个情况,我还是能扭断你的手臂,把你揍到吐血。」亚莱蒂语气平淡地警告,「我说最后一次,放开我。」 她的话让维尔连斯带刺的笑容很快软了下来。 她是多么强大、坚不可摧,对任何威胁都不为所动。只有她才适合做创世的魔皇的容器,只有她这双柔弱又有力的手臂才能执起鞭打魔王的荆棘。维尔连斯以一种又厌恶又景仰的目光注视着她,而后,受虐的奴性终于驱使他放开手。亚莱蒂松松自己的领口,起身。 「你没有买下这间房子。」她抬头看着被倒吊在天花板上的人们,「为什么骗我?」 「呵……那不是谎言,我的确是买到了,就在刚刚。」维尔连斯指向还摆放客厅桌上房契、地契和印章,满不在乎地回答,「我只是……花了点时间和卖家『谈判』。」 亚莱蒂正要走去查看,维尔连斯揽住她的腰,一个旋身将她压到墙上。亚莱蒂抬眸看着居高临下的他,看见维尔连斯的眼眸又流露出一丝危险的慾望。 「别想转移话题,小女孩。」他的嗓音低沉,「让主人出来,只有主人才能支配我。」 「……你以为的『主人』并不存在,维尔连斯。」亚莱蒂凝视着他,缓缓回答,「你在那个城堡里看到的,从头到尾都只有我。」 这句话让维尔连斯的瞳孔稍稍收缩。 「很有趣的谎言,亚莱蒂·艾凡西斯。」他冷笑,「那要怎么解释你突然性格大变?你能够宣布自己就是创世的魔皇吗?你拥有身为主人时候的记忆吗?」 亚莱蒂一阵沉默,知道少女答不上来,他发出一声嘲笑。 「果然,你什么也做不到。」 「椅子……」亚莱蒂小声说,维尔连斯愣住了。 「我能坐的椅子——你准备好了?」 凉意从尾椎直窜后脑。 维尔连斯震惊地注视着她,亚莱蒂并没有上次那样剧烈的性格变化,她的目光依然是冷冷的,彷若漠不关心地俯瞰着一切,她——依然是那时说着「不可能理解他」的那个少女。 但同时,她也是那个将他贱踏在地,与他心灵相通的主人。 维尔连斯难以置信地向后退开,双眼瞪大。 「主人……」 他用沙哑的嗓音呼唤。 亚莱蒂这才终于意识到,这是她今天第一次听见维尔连斯这么称呼自己。 「所以……威斯林格说的那些……是真的?」他的眼眶泛红了,注视着亚莱蒂的神情就像刚发现自己被拋弃的小狗,「我不是你成为人类的目的……我的存在对你无关紧要,所以……你才不愿意让我觉醒?」 「我没有这么想过。」亚莱蒂稍稍蹙眉,「威叔对你说过这种话?」 「我的主人……!」 突然,维尔连斯无力地跪倒在地,这让亚莱蒂一愣。他紧抱她双腿的姿势像极了名画里乞求古代英雄坎默尔别踏上征途的可怜村姑,亚莱蒂正想推开他,却发现维尔连斯在流泪。 「请原谅我的无礼……主人。」他颤抖地低泣,「我只是……渴望能被您理解……才擅自想像您的心中存在不同的人格……请原谅我……」 他就像在大雨中流浪的幼犬那样可怜,亚莱蒂不禁收回了正准备推开他的手。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们陷入了好一阵子沉默,安静的空气中只回盪着维尔连斯的啜泣声。 「求求您……不要拋弃我……」维尔连斯红着眼眶,抬起头,泪光闪闪,「不要只顾着他们……丢下我一个人……」 「我不会。」亚莱蒂轻声叹息,「起来吧,维尔连斯。」 维尔连斯没有照做,只是将脸埋入少女的腿间。 「那您……也会帮助我觉醒吗……?」 「我会。」少女平静地回答,「我答应过你,所以才在这里。」 「不会让我等太久……?」维尔连斯的肩膀一抽一抽地颤抖起来,「我真的……很想再和主人一起继续上学……」 「……瑟裘和阴裘那是意外,我不知道会被突然拉进梦里。」亚莱蒂叹了口气,试着耐心说明,「我本来就打算实现我们的约定,好吗?」 闻言,维尔连斯慢慢抬起头,哭红的脸上都是泪痕,「您保证?」 「我保证。」 亚莱蒂给了肯定的回答,下一瞬间,紫发少年脸上的悲伤消失无踪了。 「——感谢您的原谅和承诺,我的主人。」他从地上跳起来,拾起少女的手,热切地连亲了三下,「您的椅子?当然已经造好了,虽然不是纯金打造,这次保证是您的尺寸。威斯林格那货说的我早就想了一整天,亚莱蒂·艾凡西斯不是魔皇的介质人格这点当然在我预料之内,所以?是什么使您变得不再理解我?一定是因为性虐的经验不够。」 他将一大长串句子几乎没有喘息地说完,接着退后转了几圈,从架子上拿下鞭子和蜡烛。 「我想了很多方案,我们可以从简单的绑缚开始、然后进入鞭打、滴蜡油、打屁股、露出调教,当然还有傢俱play,最终缔结主人与狗奴的契约关係……」他滔滔说着,柔美的双眼因愉悦而瞇成一条细缝,「如果您能理解性虐到这一地步,大概就足够我觉醒了,要体验到虐待的性慾,我不需要剖开您、您不需要剖开我——当然,除非您坚持,我也很乐意。」 「剖开我?」亚莱蒂没有听懂多少名词,却听到了关键,「为什么我们需要互剖?」 「我们当然不需要,我只是打个比方。」维尔连斯恭敬地回答,「所以我才说,我们可能只要达到互绑、互鞭、互打屁股、互相调教、互作狗奴的阶段就可以。」 「互……鞭……?」亚莱蒂慢慢睁圆了眼睛,「不是你被鞭?」 「那是目的,我亲爱的主人。」维尔连斯又转了半圈晃过来,将她按在墙上,亲吻她的指节,「要让您明白什么样的鞭打才会使我快乐,我得让您先体会被鞭打的快乐。」 亚莱蒂抿了抿唇,脸色有些难看。 「我不喜欢被打,维尔连斯。」 「没有谁一开始就喜欢,但是让您喜欢上施虐与被虐……是我身为第七魔王的义务。」他柔声说道,「我说过了,我渴望得到您的理解,主人。」 看着维尔连斯那双真诚又邪佞、满怀希望又愤世嫉俗的紫红色双眸,亚莱蒂第一次觉得,自己或许已经作了错误的决定。 (待续) ===================== 虽然自己说有点那什么,不过今天是作者我的生日。 祝我生日快乐,呵呵,然后也祝我加班快乐,qq 二四九、鼓起勇氣 维尔连斯像个绅士一样送她回阳台,一旦他清楚认知亚莱蒂·艾凡西斯与他所以为的创世的魔皇是同一人,他的态度便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亚莱蒂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或许,创世的魔皇在他心中的地位就是有如此的份量。 出乎意料的是,维尔连斯并没有马上要求亚莱蒂和他做爱,反而,他要求的是每天晚上十二点过后的上课时间,他说,每天只要半小时就好,利用这半小时的时间,他会教会亚莱蒂性虐的真諦,并且每次课程结束以后,他就会送亚莱蒂从阳台回去。 亚莱蒂并不信任维尔连斯,但她可以理解为什么他会希望採用这种模式,毕斯帝和奇路斯就在隔壁,如果他们都醒着,很容易就能发现亚莱蒂从阳台离开,他俩对维尔连斯本来就没有多少好感,加上现在他们还和阴裘及瑟裘处得不错,可想而知,维尔连斯自然极力想避免被他们知道自己的行踪。 夜渐渐深了,亚莱蒂预习完明天课堂的内容,关灯前,她看向墙上的日历,维尔连斯的指导课从明天晚上开始,顺利的话两週就结束了。但回想目前为止让魔王觉醒的经歷,奇路斯、毕斯帝、阴裘和瑟裘全都是在一天以内,她原以为维尔连斯的觉醒也会迅速开始、迅速结束,但维尔连斯的计画似乎不只是觉醒。 他希望得到理解。 他希望亚莱蒂能理解他嗜虐与被虐的行为,希望她能理解他将人类践踏在脚底板下、当作肉奴使唤的兴趣,希望她能走进他的刑具房,抚摸他铁处女上的针刺,甚至希望她能将那张剥下的幼女人皮仅仅看作一件外套。 亚莱蒂·艾凡西斯打从心底对残虐行为敬谢不敏,但她确实想知道,创世的魔皇为何造了这个淫魔里的畸形儿。 很多事情,一定只有探索了才知道。 她关上灯,抓起书桌上的手机,躺上柔软的床铺,缩进被窝。 又一次确认和乔托的对话纪录,还是已读不回。或许他在忙,或许他还没仔细看过讯息内容,或许他的手机被偷了,又或许…… 亚莱蒂慢慢放下手机,闭上双眼,不再试图找藉口说服自己。 只要鼓起勇气去探索,一定能够明白。 为什么——那天下午,在高耸的书架之间,他们会对彼此一见倾心。 * 深夜,恩拜斯之眼总部。 一个精壮高挑的男人走出电梯,跨过走廊,来到昏暗的大厅内。他的头发剪得很短,染成炫丽的萤光橘,两耳耳骨上扣着大大小小的金环。他身穿西装,衬衫领口却大大敞开,露出锁骨,昂贵的皮鞋在打磨得发光的黑曜石地面踏出回音,却是一种轻快的节奏。 喀躂两声,男人佇足在大厅中央的吊人石像前方。 「臣杨海心参见陛下。」他恭敬地向石像鞠躬,「请问有何吩咐?」 石像并没有回答,男人耐心地维持鞠躬的姿势,继续等待,半晌,石像的座台上出现了一个人影,初是完全漆黑的影子,而后,那人影渐渐有了顏色,他赤裸着身躯,肩膀宽阔,一头墨绿长发如瀑布般垂在健美的胸肌前,脸部轮廓美得有如妖精。 「……等候多时了,杨。」 那人影慢条斯理地说。 「唉呀……这是……」名为杨海心的男人陶醉地瞇起眼,笑得嘴都咧开了,「今晚竟能参见到陛下美丽的尊容,这是何等荣幸……」 「这不是朕的真容,朕已同卿说过了,这只是一副上供给朕的肉体。」男人的声音醇厚优雅,轻笑一声,显然不以为意,「杨,上回提过要赐给卿的疯狗……给隻章巨捲走了。」 「啊啊,臣从干部那都听说了。」橘发男人嗤笑起来,「听说有个自称魔王的小男孩跑来这里,疯言疯语把干部们都唬得一愣一愣的?真想看看那个画面。」 「是否疯言疯语,有待查证。」男人缓慢回过头来,美丽的红色眼眸凝视眼前的臣下,「若卿带来的女子所言为真,那所学校约莫会有个空缺。」 「陛下说的是楠家的小百合?」杨海心明白了王的意思,微笑,「没错,如果她确实是被都立魔法学院附属高中开除了,那里现在一定会有个魔法科教师的缺额。」 「卿去。」王微微一笑,「就近观察那叫『奇路斯』的男子。前日听他反驳,朕心有所疑,若他确实为第一魔王,必已对魔皇降世有所准备。反之,如果他只是个信口雌黄的小儿……」绿发男人的眼神瞬即转冷,「就以愚弄朕的重罪——杀了他。」 「遵命,陛下。」杨海心恭敬地回答,「那……官方核可的魔杖、魔法教师资格证、学歷文凭等等这些必要准备……就任臣自由发挥?」 「卿有打算,那是甚好。」男人抿唇微笑,「倘有任何情报,立即回报朕。」 「您尽管放心,亲爱的陛下。」橘发男人终于直起身子,后退了几步,轻快地旋了一圈,「臣杨海心,赌上东方七氏杨家的名誉,绝对不让您失望。」 得到臣下的承诺,美丽的王者不再说话,仅仅微笑着,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橘发男人蓄势待发地离去了。皎白的月光穿过整面玻璃窗,洒落在漆黑的黑曜石地板上,第二十四魔王弗明望向自己在地面的倒影,确实是一副美得无法挑剔的肉体,五官笔挺,皮肤白皙,墨绿的长发柔顺如绸缎,带着一丝忧愁的眼眸有若精灵。然而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在这副肉体的主人哭喊着献出自己的最初,那形貌还是何等的残酷及丑陋。 「朕对卿的愿望还记忆犹新,玛尔基·格普。」他慢慢闭上眼,嘴角牵起了感慨的弧度,「若非可憎的智魔出手,那时……吾等早就得到他了……云生·琉加。」 (待续) ============================= 谢谢各位的祝福留言和珍珠qwq 本週的工作压力爆大,看到大家的祝福和留言精神都来了,只是下週工作排得有点满,简版2400珠加更会到下週四才奉上哦! 二五十、公開告白 闹鐘的声响回盪在安静的房间。 亚莱蒂·艾凡西斯慢慢睁开朦胧的眼睛,清晨的微光穿过窗帘,洒落在冷冷的床铺上。她的视线慢慢聚焦在橱柜上响个不停的闹鐘,才刚起身,便立刻產生了躲回被窝的想法。 气温降了。 想起昨晚看过的气象报导,赛菲尔北陆的冷气团锋面从昨晚开始南降,整个首都会有一週的时间都笼罩在今年第一波低温。亚莱蒂将脸埋在枕头里蹭了蹭,最后还是敌不过噪音,裹着棉被下床,关掉了吵个不停的闹鐘。 早上七点。 莉莉丝的狗爪子走过走廊的嚓嚓声已经从门外传来,还飘来阵阵早餐的香味,知道毕斯帝已经在做早餐,亚莱蒂心情颇好地瞇起眼,她回到床边拿起手机,一点开萤幕,就看见一条讯息通知。 【今天放学在图书馆,讨论室4-a】 是乔托传来的。 乔托回她讯息了! 亚莱蒂一把丢开碍事的棉被,两手快速点开聊天室,但乔托传来的讯息只有这一条,传讯的时间是半夜三点,亚莱蒂开始担心他晚上是否都没有好好睡觉。 讨论室4-a。左思右想,这都不像是约会地点。 【好】 她回传了这样的讯息,接着对自己是否该补上一张表情贴图而犹豫了长久,直到房门碰的一声被撞开,端着煎锅的毕斯帝·以赛德站在门口,看见她时一愣。 「你在啊……还以为你又出什么事了。」毕斯帝像是松了口气,转身,「既然醒了就快点出来刷牙洗脸,马上要吃早餐了。」 不只是毕斯帝,奇路斯也在门外探头探脑,莉莉丝兴高采烈地奔进来,扑到她的身上。亚莱蒂放下手机,揉乱莉莉丝的毛发,起身走向浴室。 「对了!今天开始多添点衣服!」毕斯帝的声音还伴着煎锅的滋滋声从厨房传来,像个操心的老妈,「总是穿那样睡觉迟早要感冒,别说老子没提醒你!」 才刚说完,亚莱蒂打喷嚏的声音就在浴室响起。 毕斯帝关掉炉火,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 离家时还没入冬,亚莱蒂没有带来多少厚衣服,于是今天早上,她披着一件尺寸明显过大的军绿色防风外套上学,过长的袖子盖住了她的手,这让平时有着端庄优雅形象的她今天看起来似乎小了一号,特别娇小可爱。 「小亚——莱蒂!」 才瑟瑟发抖地跳下毕斯帝的机车,就被瑟裘从背后扑个正着,亚莱蒂回头看她,牙齿还在咯咯打颤,鼻头都冻红了,临时的防寒对策在毕斯帝的飆风速度面前毫无效果。 「这是毕斯帝的外套?难怪有种畜牲味。」瑟裘调笑,「跟我说一声就好啦,你想要多少件名牌大衣我都送你,而且比这种爱斯基摩外套保暖多了哦!」 「什么爱斯基摩!那件也是有牌的!」还跨坐在机车上的毕斯帝不满地朝红发少女比了个中指,「你才畜牲!你全家都畜牲!」 「这句话倒是像回力镖一样飞回去打你自己的脸啊,毕斯帝,你全家才真正是畜牲……」阴裘也从黑头车里走出来,朝男人戏謔地一笑,「噢,我更正,不是全家,是全国。」 「死崽子!在我的国家、人型才是家畜!」毕斯帝嘴角抽动,额爆青筋。 「那正好,现在你也是畜牲了……唔!」 阴裘话还没说完,毕斯帝拿安全帽砸了下他的脑袋,痛得他蹲下身去。 「这次是安全帽、下次咬掉你的头!」 「你这傢伙……野兽都开不起玩笑的吗?」 阴裘摀着发疼的脑袋站起身,毕斯帝大笑两声,一拧油门往停车场的方向飆走了。看着两人打闹的瑟裘忍不住笑了出声,轻轻点了下阴裘的头。 「治好囉。」她笑道,「看来跟毕斯帝开玩笑还要拿捏一下分寸。」 「谢了,我的好姊姊,已经不痛了。」阴裘微笑,目光随及投向瑟裘怀里的银发少女,「今天你看起来好像尺寸缩了不少啊,小母猪,脂肪不够你过冬吗?」 亚莱蒂稍稍蹙了下眉:「我的体脂率很正常。」 「哎……你会介意?」阴裘的微笑僵住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说,下次什么时候再来我们家玩?」瑟裘拉着亚莱蒂的手,兴奋地向前走,「奇路斯今天放学后会来上工,还是今天就来?我会丢很~多工作给他,不让他有机会打扰的!」 「今天……」亚莱蒂将半边脸埋入围巾里,红了双颊,「放学后有事……」 瑟裘和阴裘脸上的笑容不约而同消失了。 他们很清楚,因为曾经作弄过她很多次才更加清楚,当亚莱蒂·艾凡西斯露出这种情竇初开的表情时——都是和那个人有关的事。 「你有什么事?」阴裘立刻警觉地问,「毕斯帝和奇路斯知道吗?」 「我们也一起去吧!」瑟裘露出撒娇的表情,「我想放学后马上就跟你在一起!」 「不要。」亚莱蒂挣开红发少女的怀抱,「这跟你们无关。」 「地点呢?」阴裘不放弃地追问,「在这附近吗?」 但他没能成功套出任何情报,亚莱蒂连回话都不愿意,转身快步走了。双胞胎姊弟站在原地担忧地目送她的背影,互望一眼。 「看起来她没告诉任何人……」 「我想也是,要是奇路斯知道还让她去,我就搞死他。」阴裘叹了口气,揉揉开始发疼的额,「现在怎么办?就这样放她去吗?」 「中午和毕斯帝他们商量吧……」瑟裘抿起唇,「看来得一放学就开始跟踪她了。」 * 经过昨晚连夜赶工和魔法部的特别技术支援,校园的电力系统已经修復完成,爆掉的日光灯管也换掉重装。昨天是大疫病后復课的第一天,才刚准备要步上轨道,知名的都魔院附高就发生规模不小的闪电灾害,这件事在昨天下午就上了新闻,成为今天首都人们茶馀饭后的八卦话题之一。 亚莱蒂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男性外套的事情也成了一条校园八卦,多半是在讨论那是不是毕斯帝的外套以及他们是不是同居云云,亚莱蒂只觉得他们乏味又无聊,像电视剧里三姑六婆的角色,把别人的生活拿来大做文章。她已经不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她和毕斯帝住在一起的事情乔托知道,他们拥有性关係的事情他也知道,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说她是荡妇,只要乔托知道事实,她心中便无所畏惧。 想着,亚莱蒂撑着头,慢慢勾起了温柔的唇角。 维尔连斯的陷阱、威斯林格的计谋、磐石的觉醒似乎不是一件坏事,至少,那让她与乔托可以诚实面对彼此。她漫不经心地望向窗外,早自习时间空旷的训练场上,竟又看见了乔托的身影。亚莱蒂好奇地往下望,场上摆着比昨天更多的障碍物和靶子,那金发少年穿着单薄的运动衫,单独一人在练习障碍物射击。 明明是寒冷的冬天,他看起来就像在夏天的运动场上一样汗流浹背,金灿灿的发映着阳光,汗水随着他漂亮的旋身动作而飞舞,每一个画面都像定格的艺术。 亚莱蒂的鼻子贴在窗户上,很快就被在窗面凝成白雾的气息遮蔽了视线,她推开窗往下看,注意到乔托并不是一个人。 艾略特和洁格蕾没有跟着他,取而代之是一个扛着摄影机的男人和一个拿着矿泉水的女人。女人的装扮看起来像社会人士,至少并不是校园里的人。 「卡!可以了!」她听见摄影师喊到,于是乔托停下了动作。 他们在做什么? 「喂!艾凡西斯!」 后方传来的女声让亚莱蒂回过神,发现爱梅兹正双手插腰,不高兴地站在她的桌边。 「不要开窗好吗?冷风都吹进来了!」 她颐指气使地说,但亚莱蒂还没准备关窗,另一个男同学就凑了过来。 「你在看什么?外面有什么这么有趣吗?」 「欸?那个人是乔托吗?」 「什么什么?哪里哪里?」 「真的是乔托耶!」 学生们突然之间骚动起来,不管什么早自习,纷纷挤到窗边往下看,训练场上的果然是他们在嘉年华期间熟悉的金发少年乔托·迪欧。 「他在做什么啊?」 「是在拍影片吗?又是什么社团来找他帮忙了吗?」 「喂——!乔……唔唔唔!」 正打算向楼下招手的一名同学立刻被他的朋友摀住嘴,拖下桌。 「别跟他说话啦!」那少年叫道,「你没看到他昨天打阴裘的样子吗?」 顿时,全班陷入了沉重的静默。 因为闪电的干扰,除了亚莱蒂以外,大概没有人真的亲眼看到他打了阴裘·布斯,但当时的情况无论怎么看,动手的都是乔托·迪欧。 不只是如此,校园王子一样的阴裘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还需要亚莱蒂和奇路斯的保护。认识乔托的人都知道,他绝对不是个会对他人使用暴力的人。 「那个总是说『我们谈一谈嘛』的乔托去哪里了啊……」爱梅兹说着,顿时有点鼻酸,「只不过是停课几个礼拜,他怎么就变这么多了……」 「他会不会是被触手感染到了啊?」 「不,不可能。」几个学生不约而同摇头。 「不过,昨天艾凡西斯你挡在阴裘前面,感觉真的很帅。」突然,一个戴眼镜的女孩直率地说,「我们之前还误会你是让阴裘受伤的兇手,你不仅没有记恨我们,在危险的时候还保护他,你真的很令人尊敬!」 气氛顿时陷入一阵静默,亚莱蒂回过头,看向眼前的少女。 她记得这个人是班长,但不记得她的名字。 「就、就是说啊……!」另一个男同学鼓起勇气开口,脸很快红了,「我之前还拿板擦打你屁股……我、我很对不起!」 「我也是……」另一个戴眼镜的少年也低着头,怯怯地举手,「我在黑板上画那些涂鸦羞辱艾凡西斯集团……我很抱歉……」他说到这里,开始有点哽咽,「疫病那时……我亲戚有人被感染了……还是多亏有艾凡西斯集团才恢復正常……」 亚莱蒂愣愣地看着一一自首的他们,气氛陷入更加僵硬的沉默,其中有不少人瞄向爱梅兹和莉娜贝尔,这让她们的脸红了。 「我、我也很对不起嘛!」爱梅兹又窘又气地叫出声,差点哭了,「因为你很漂亮、又有很多帅哥喜欢你,我才会忌妒嘛!我……我其实也很感谢你救了阴裘大人!」 「我也是……」莉娜贝尔小声地说,「我不应该没有经过查证就诬赖你……」 学生们少见地真情流露,大家感动地望着彼此,有些人开始擤鼻子,然后,稀稀落落的掌声响了起来,他们为彼此的诚实鼓掌,像是做了桩好事。 「大家都知道错了,大家都希望你能原谅我们……」掌声告一段落,班长以一副和事佬的态度好声好气地说,「能不能不要计较那段过往,让我们重新开始呢?」 顿时,亚莱蒂觉得不太舒服。 她说不上来是为什么,这明明是同班同学初次对她释出善意,她也觉得他们坦率认错似乎是件好事,却偏偏就是心里有一处不怎么舒坦。 但这种情绪对亚莱蒂·艾凡西斯而言从来都不重要,她的态度没有改变,不管他们道歉不道歉,她本来就没有将那些无聊的霸凌举动放在心上。 「我真的无所谓。」亚莱蒂再次强调自己的立场。 这句话像给学生们温馨的气氛浇下了冷水,他们多少期待着能听到冰山女王也一番真情流露,但这的确也很像亚莱蒂·艾凡西斯的作风。开始有人发出提示性的欢呼,于是掌声又再次响起,班长代表全班同学和亚莱蒂握了手,这就算正式终结了那场霸凌恩怨。 至少,今天并没有人因为接近她而感到不舒服,亚莱蒂在心底想。 「不过,你为什么要一直看训练场?」爱梅兹问,玩味地瞇起眼,「昨天数学课也一直在看……你难道是在看乔托吗?你该不会喜欢他吧?」 「真的?你果然喜欢乔托?嘉年华那时候我就在猜了!」莉娜贝尔赶忙帮腔,「我看乔托好像也很喜欢你耶,你们一定是很棒的一对!」 「没、没吧!」其中一个男同学大叫,「她又没这么说!」 他们一齐看向被围绕在中心的亚莱蒂·艾凡西斯,未料,那总是冷漠如冰的女王竟泛起了浅浅的红晕,她将半脸藏进围巾里,别开头。 「我喜欢他……」 她的反应让学生们全都红了脸,不少人下巴掉下来,有人的眼镜甚至歪了。 紧接着,全班爆出一阵激动的议论。 「真的还假的啊!!你真的喜欢他!!!!!!!!?」 「no——奇路斯大人好可怜!」 「女王竟然脸红了!!你看到了吗!!!」 「好、好可爱……!」 「等一下!那你真的在和三年级的毕斯帝学长同居吗?」 「那你喜欢阴裘大人吗?」 「瑟裘姐姐呢?她说喜欢你是蕾丝边的喜欢吗?」 「还有那个痴汉奇路斯呢?你喜欢他吗?」 接二连三的问题排山倒海涌向亚莱蒂,爱梅兹·贝达一看风向不妙,一脚跨上椅子,用力拉开窗户,朝训练场扯开嗓门大喊: 「乔托——!亚莱蒂说她喜欢你——!!!」 她的高分贝从三楼直达训练场,二楼、一楼教室也纷纷有人闻声开窗,整栋校舍一时之间燃起了热闹的议论,学生们好奇地凑到窗边看好戏。亚莱蒂的脸越来越红,她躲在窗台边观察乔托的反应,只见那金发少年诧异地抬起头,看着挤满校舍窗边的一颗颗脑袋,看见大力挥手的爱梅兹,然后,他很快与亚莱蒂对上了视线。 亚莱蒂不知道乔托是怎么在一瞬间在万头攒动中找到她的,她不禁在心底猜想,乔托是不是也经常在训练场仰望寻找她的身影。 他身旁的那对男女看到这场面先是愣住,随后都笑了,男人举起摄影机拍下了这空前盛况,女人则对乔托说了些话,随后,那金发少年向他们露出浅浅的微笑,挥手。 摄影机转过来,录下了他的笑容。 他的笑和以往比起来有些不同了,似乎不再那么活力,也不再充满明亮的干劲,而是带着一种优雅的从容,有点像是阴裘·布斯和自己粉丝挥手时的感觉。 「看起来他好像在忙……」亚莱蒂身旁一个男同学说。 「他该不会还是昨天那个揍人模式吧?」 「是说这种感觉的乔托也不错,满有王者风范的吧?」 「他也好适合演国王角色哦……」 「唉!人帅真好。」 「是啊,人丑吃草。」 早自习结束的鐘声在此时响起,人群终于慢慢地散了,乔托也没再搭理看热闹的学生,和那对男女说了些话之后便离开了。有人跑到走廊上偷看乔托是不是要马上跑过来回应亚莱蒂的感情,但听说他只是回去了魔法科的校舍。 亚莱蒂垂下眼帘,总感觉刚才乔托微笑的时候,他似乎在生气。 (待续) ====================== 谢谢简版2400珠! 二五一、招致毀滅 上午的课间休息时间不时有人来亚莱蒂桌上放巧克力,上课时也常常有纸条传过来,里面总是写满对亚莱蒂的歉意和要求和好的字句。亚莱蒂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从来不觉得自己和他们有好过,但他们对亚莱蒂和乔托的恋情似乎非常有兴趣,其原因之一是乔托在这个班上早已建立了好声望,其二,是因为亚莱蒂无意间显露了她少女初恋的表情,于是,她玩弄人心、冷血无情的冰山女王形象就在这短短的一个早自习时间破灭了。 爱梅兹和莉娜贝尔夸下海口一定会把亚莱蒂和乔托凑成一对,原本和她保持距离的同学们也突然变得非常热情,才过了一个早上,亚莱蒂就开始觉得疲倦。 午休的鐘刚响,有些人想要找亚莱蒂一起吃午饭。待在同一班上近两年时间,冰山女王亚莱蒂·艾凡西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亲民过,他们还打算要找乔托一起去,班上门口的身影便让他们吓住了。 毕斯帝·以赛德臭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女人,出来一下。」 他的口气不是很好,配上他那极具威压感的体型,看起来就是来找碴的。本想找亚莱蒂一起吃午餐的几人知难而退,而银发少女从容不迫地起身,走向毕斯帝。 「怎么了?」 「我……」毕斯帝的神情很沉重,看起来有什么事难以啟齿,「我早上……去了斯莱他们班上,想找你和他,我们三个一起吃午餐……」 亚莱蒂点点头,往毕斯帝身后探,却没有看见斯莱·米欧的身影。 「他人呢?」亚莱蒂抬头问,「他不愿意?」 「不是这样。」毕斯帝摇摇头,「——他住院了。」 毕斯帝的情报让亚莱蒂愣住了。 「住院?」她问,「他生病了?」 「不知道,详细他班上的人也不清楚。」毕斯帝看起来相当烦恼,沉重地叹了口气,「说是昨天中午打那三道雷之后他就倒下了,被救护车送急救。那个时候我们受到的伤害都很大,他没有眷族,但是也还没觉醒……我不知道这对他现在的身体影响会有多少,不过……」毕斯帝停顿了一下,紧握拳头,「听说他到今天早上都还在医院打点滴……」 亚莱蒂愣愣地睁大双眼。 伤害?什么伤害?那几道电流有那么严重?她不晓得毕斯帝在说些什么,却想起了昨天利瑟比提起的什么能量力场的东西,或许就是那个导致了斯莱住院。 这么一想来,昨天早上他看起来就很疲倦。 「放学后去看他好吗?就我跟你,别告诉奇路斯他们,那傢伙不喜欢被人看到自己不威风的样子。」毕斯帝说着,困窘地抓了抓头,「理由就当是转交给他学校讲义,呃……该死,我们不同科……我得去找他们班导,叫他想办法给我弄出点什么理由。」 「不能当作去探病就好?」亚莱蒂问。 「没可能,你也看到了他昨天的脸有多嫌弃,我现在对他就是个陌生的野蛮人。」毕斯帝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可恶……我是真的很想见他啊……!」 就连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毕斯帝看起来也没有这么紧张,想必过去在魔界,斯莱一定是他很重要的人。思及此,亚莱蒂勾起了微笑。 「我知道了,一起去。」她承诺,「不过我有其他事,会晚一点。」 「啊啊、可以啊。」毕斯帝显然没想那么多,「我可以先去买伴手礼什么的,最晚等你到五点,你好了就再给我打个电话吧。」 * 中午她和毕斯帝一起在靠近顶楼的楼梯间用餐,毕斯帝的一干小弟也全都在,亚莱蒂已经差不多忘了他们的名字,但还认得他们的长相,毕斯帝说,他们目前仍然维持奇路斯上级眷族的身分,但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以转变成第五魔王的眷族。 他的小弟们下跪为那时的狗姦事件磕头道歉,说他们愿意做任何事补偿。亚莱蒂虽也没将当时的事件放在心上,但感觉比在教室那时候好多了。 瑟裘和阴裘这天中午没有来找她,奇路斯也是,艾思和韩德甚至没有任何讯息传来。 儘管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很轻松,亚莱蒂却不希望她的自由受到过多限制,至少她希望今天能不受打扰和乔托见上一面,毕竟,上一次乔托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想说。 然而总是事与愿违。 这天下午,放学鐘刚响,班上同学就有几个人向她凑过来。 「吶、艾凡西斯!要不要一起去唱歌?也找乔托一起去哦!」 「还是去看电影?我们也会邀乔托!」 「或是去餐厅?我有十张五星级饭店的下午茶券!」 「我都不去。」亚莱蒂背起书包,从人群中鑽出,「再见。」 「啊……艾凡西斯……!」 他们错愣地看着走得急促的银发少女,面面相覷,其中几个学生追了上去,眼见有人跟,其馀几个人笑了笑,也凑热闹似的追上去。 亚莱蒂的跑速很快。 她三步併两步跳下阶梯,衝出普通科校舍,所到之处,她感受到越来越多视线,不少人朝她追过来,亚莱蒂一面跑,一面东张西望,寻找能甩开他们的契机,随后,她注意到那条可连接到魔法科校舍后方停车场的狭窄通道。 她纵身鑽入通道,后方的人群很快煞住脚步,有人试图也鑽进来,有人改从别条路包抄,亚莱蒂一鑽出通道,当机立断抓住墙上的排水管,踩着花圃和墙面跳过窗台,从敞开的窗户翻进无人的理科教室。 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传来。 「……没人!」接着鑽出通道的人大喊,「她不在!」 「怎么可能……」包抄的人群也随后赶到,「我们追丢了……?」 「看来只能地毯式搜索了!回报奇路斯大人!」 果然。 亚莱蒂坐在地上,紧抱着书包,将喘息声藏在围巾里,专心聆听外边的谈话声。真正来凑热闹的学生并不多,找她的人是奇路斯·克里尼斯。 该怎么做才能躲过所有眷族的眼线,离开这间教室,穿过写生森林,前往隔壁校区的图书馆?亚莱蒂还在思索对策,翅膀挥动的声音便从头顶传来。她抬起头,只见一隻小银鸟就停在窗台,由上而下俯视着她。 【你在干嘛啊?】 利瑟比的声音从脑海中响起。 「哥哥……」亚莱蒂慢慢睁大了眼睛,「对了……」 【啊?】 * 蓝光自图书馆顶楼亮起。 光粒子不断向中心聚集,逐渐形成了实体,接着化为亚莱蒂·艾凡西斯的肉体,大量蓝光粒子在她身边飞舞围绕,很快向另一个方向聚集,化成了一隻小银鸟。 【第一次靠自己的力量转移的感觉如何?我们家的大小姐。】利瑟比骄傲地问,【瞧!你根本就不需要依靠那些魔王,只要有你哥我在。】 「好特别……」亚莱蒂看着自己的手心和手背,有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完全消失了,但现在,肉体与知觉又是如此紧密地与她相连。 【好了,你有什么想做的,赶快去做吧。】大约知道亚莱蒂来此的目的,利瑟比拍拍翅膀,提升高度,【记住,我可还没承认你和乔托那小子的关係!】 「哥哥……」 【你们只能坐在隔壁!不准接吻、不准发生关係!】利瑟比严厉地压过了她的声音,【要是让我发现乔托那小子敢越雷池一步,我马上把他捶成肉饼!】 知道利瑟比是以哥哥的身分担心,亚莱蒂忍不住勾起微笑。 「我们不会有事。」亚莱蒂说明,「我们会从了解彼此开始。」 【很好,这样才是健全的女高中生。】他满意地说,【去享受青春吧!】 亚莱蒂微笑着点点头,转身拉开顶楼的大门,跑下楼梯。 * 亚莱蒂在前往讨论室4-a以前就看见了金发少年的身影。 他站在歷史类的书架前,手中抱着两本书。亚莱蒂慢下脚步,远远凝视着他的身影。他今天戴着灰色毛线手套,身穿一件平价深色连帽风衣,这让他的身子看起来更加修长,那双金红色的眼眸十分平静,但却看起来有一丝疲倦。 彷彿直觉到亚莱蒂的存在,乔托望向了她。 「中世的圣女露芙……据说有个黑魔教的秘密恋人。他们总是只能趁着晚上在城堡的高塔见面。」他轻声说着,将书放回架上,「战争爆发以后,露芙选择衷于自己的情感,背叛雷默多投奔琉加,最后……被自己的骑士杰沃登杀害。」 他突然提起这段有名的浪漫歷史悲剧,亚莱蒂看见他的眼眸有一丝阴鬱。 「我在想,我对你的感情,会不会有一天……也招致我的灭亡?」 亚莱蒂怔着睁大双眼。 「现在时代不一样。」她回答,却没来由感到一丝不安,「宗教对立已经是过去了。」 「……你说得对。」 乔托勾起一抹浅浅的微笑,向她伸出手。 那一瞬间,亚莱蒂感到鼻酸。漫长的梦终于结束,他们终于能够站在彼此的眼前,他也许不是完美的梦中情人,但他是真正的乔托·迪欧。 她快步向前奔,投入乔托的怀里。 热情的拥抱让金发少年愣住了,他险些被亚莱蒂撞到书架上,但他稳住了脚步,金色眼眸里的情绪很快从诧异转为温柔的忧伤,他低下头,紧拥怀里的少女。 「亚莱蒂,我……」 乔托张口欲言,却又很快打住了话。查觉到异样的视线,他侧头,注意到大约四十公尺外的自习桌边,有个学生用红色的眼睛盯着他们,十五公尺左后方,也有人藏在书架后监视。乔托抿起唇,戴着手套的双手轻轻摀上了亚莱蒂的两耳。 「——滚。」 一瞬间,彷彿有股波动以他为中心向外辐散,快速波及方圆数十公尺,书架后方传来倒地的声音,自习桌边的学生也接着双眼翻白,昏倒在桌前。 「……乔托?」 没察觉异状,怀里的亚莱蒂抬起头。 「没什么……我们去讨论室吧。」乔托松开手,从口袋里拿出讨论室的钥匙,「我借了两个小时,应该够我们好好说话了。」 「还是太短了……」亚莱蒂红着脸小声说,跟上乔托的步伐。 (待续) 二五二、因為我是我 「唔……!」 站在校门口的守株待兔的奇路斯·克里尼斯突然晕厥过去。 「喂……奇路斯!」 一旁的瑟裘·布斯赶忙扶住他,却撑不住奇路斯的重量,两人一起跌在地面,围绕在他们周围的布斯亲卫队成员吃惊地看过来,那一瞬间,他们清楚奇路斯的躯干化为了触手。 「咿……!」 「那是什么!」 在人群开始骚动以前,布斯双子不约而同弹了手指。 「现在开始,你们看不见触手,也看不见我们。」瑟裘轻柔地下令。 「把刚刚看到的一切都忘了。」阴裘也冷冷地指示。 正要惊慌失措的人们就像着了魔般陷入失神,现场的气氛很快冷静下来,而后,他们回过神,继续刚才的聊天话题,就彷彿完全没看见倒地的奇路斯。 「谢、谢谢……」努力将暴走的触手压回,奇路斯吃力地道,「还好有你们……」 「发生了什么?」瑟裘拍拍身上的尘土,起身问,「找到小亚莱蒂了吗?」 「是乔托……」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从某个地方发动攻击了……」 「某个地方是哪里?」阴裘追问。 「我不知道……我感应不到那些眷族……」奇路斯按住发疼的额,缓缓站起身,「最后的记忆……是很高的书架,还有……桌上有书……」 「书架、书桌……看来图书馆的可能性最高。」阴裘思索着,道,「一层一层找效率太差了,那里至少有几百个书架……看来我们需要鼻子。」 「鼻子?」奇路斯一愣。 「对,鼻子。」瑟裘将奇路斯向后推,「你马上去找毕斯帝过来。」 * 带着亚莱蒂进入讨论室,乔托将门上锁,拉上所有遮光窗帘,却刻意露出一道小缝,而后他关灯。亚莱蒂还在好奇他的行为,乔托便拉着她往窗帘缝正下方的地板坐。 「不开灯吗?」亚莱蒂问,看见乔托在黑暗中摇摇头。 「不了,我这边也有人在找我,我不想被打扰。」乔托调整了下坐姿,「好了,你说想见我,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就是……」亚莱蒂慢慢在他身旁坐下,一时感到语塞,「昨天,阴裘那件事……」 「啊啊、那件事……」乔托有些烦恼地捂住额,顺势将瀏海往后拨,「我很抱歉打了阴裘,一看到他没事一样的站在那里,我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 亚莱蒂微愣。 乔托曾经帮阴裘说过好话,在梦里也那么积极帮她寻找阴裘,她以为两人的关係还不错。 「你不喜欢他?」她问,乔托的眼神瞬即转冷。 「不,我不喜欢。」金发少年的嗓音冷得令人发寒,「对一个侵犯过我喜欢的女孩子、还用那么难听的字眼羞辱她的男人,我……恨他。」 顿时,亚莱蒂感到背脊发凉。 现在的乔托看起来一点也不乔托。 「……他受伤住院的事情我听说了,一开始我也觉得他很可怜,也能同理瑟裘的悲伤。」乔托叹了口气,那种冷冰冰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我很抱歉这么说,但是……昨天我有一度觉得……他为什么不乾脆死在医院。」 亚莱蒂睁大了眼。 这和梦里完全不一样。 乔托对阴裘的憎恶超乎了她的想像,他似乎再也不是那个笑着说出「人都会犯错」的爽朗少年,亚莱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到她注意到他眼角闪烁的泪光。 「乔托……」 「这不像我,对吧?」他露出了苦笑,「如果我说这才是我……如果我说……今天以前的我都不是真的我,你还会喜欢我吗?」 「别说傻话。」亚莱蒂担忧地抚上他的颊,「我能分辨出什么才是真的。」 乔托没有回话,温热的泪水沾湿了她的手。 他的身体开始颤抖,按住亚莱蒂的手背,紧紧贴住了自己的双颊,亚莱蒂愣愣地睁大双眼,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乔托·迪欧这么脆弱的模样。 「我做了一个梦……不、很多个梦……」乔托深吸了几口气,以微颤的嗓音说,「梦里我和你在一起……一开始我好高兴,觉得我们终于互相理解……然后……你跟另一个我走在一起……那个我开心、坚强、脸上总是充满笑容……」 他的话让亚莱蒂瞪大了眼。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得急快,她彷彿知道乔托要说什么。 「……你把阴裘变成了我。」 乔托的下一句话让亚莱蒂的呼吸停住了。 她的脸色发青,冷汗爬满了背脊,她像在杀人现场被逮个正着的兇犯,想开口,却百口莫辩,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祕密被乔托知道了,而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而乔托为此流泪,就像是朝她的胸口再捅上一刀。 「那不只是梦……对不对?」乔托吸了吸鼻子,拿下亚莱蒂贴在自己颊上的手,看起来冷静了一些,「我早就知道了……我的每个梦都不只是梦。」 「我……」亚莱蒂难受地皱起眉,「我很……对不起……」 少年垂下头来,没有回话,泪水滑过脸庞留下优美的弧。 「乔托……」亚莱蒂紧握拳头,倾身向前,「这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她试图诚恳地表达自己的歉意,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少年停止流泪,她的举动让乔托终于抬起头来,那双温和又悲伤的眼眸有些许诧异。 「你不需要道歉……这本来就不是发生在现实中的事。」乔托扶着额,嘴角滑开一抹苦笑,「真正让我生气的……其实是我自己。」 闻言,亚莱蒂慢慢抬头。 「我在梦里……目送你们走。」她听见乔托疲累地说,「明明……光是看到阴裘站在你身边,我都很想杀了他,但是梦里的我……却好像事不关己一样……」 望着乔托的脸庞,少女的瞳孔慢慢收缩,一个可能的事实逐渐在脑海中成形——那天晚上,乔托·迪欧可能也进入了她的梦里。 「那个梦不是普通的梦……是作为魔皇的我创造的梦境,那是个真实的世界。」亚莱蒂问,「你……那天晚上,也在我梦里吗?」 「我不知道,但好像不是只有我……」乔托慢慢闭上双眼,「还有一个人也在我旁边……」他停顿了几秒回想,又道,「嗯,艾德·阿雷尔特也和我在一起。」 这个名字让亚莱蒂一怔。 她没有预期会在这里听见歷史人物的名字。 「艾德·阿雷尔特?」她问,「嘉年华上你演出的那个艾德·阿雷尔特?」 「嗯……很荒谬吧?」乔托抹去眼角的泪珠,「梦境总是这么不现实。」 不现实? 亚莱蒂几乎屏息。那个梦境真实得就像现实。 「海啸……」亚莱蒂禁不住追问,「你的梦里有一场海啸吗?」 「没有,但是??」乔托思索了几秒,「有一条人鱼。」 「人鱼?」亚莱蒂愣了一下。 「嗯,是眼泪会变成珍珠的美人鱼……一直一直在哭。」乔托仰着头,试图回忆自己的梦境内容,「大家都捡了好多珍珠,抱在怀里不放手,渐渐沉到海里去,也变成了珍珠……」乔托喃喃说着,望向天花板,「真奇怪……醒来之后,我觉得那个梦很烂,但那时候在梦里……我很开心。」 亚莱蒂困惑地眨眨眼。 与她的梦相比,乔托的梦境听起来就像可爱的童话绘本。 或许乔托没有进入她的梦里,他只是透过某种方式知道了这件事,或许他们的梦境有一部分重复只是巧合。亚莱蒂终于松了口气,但又随即想起了她在那个梦境世界里做的梦中梦。 在那里,她确实看见了乔托·迪欧。 「乔托……你没有在我梦里的记忆,所以……」她颤抖地开口,「所以……我以为我梦见的你不是真的你……是吗?」 「你梦见我?」乔托侧头,淡淡地问,「什么样的梦?」 「梦见你……要我别碰你……」想起梦中梦里那个乔托·迪欧冷酷的态度,亚莱蒂缩起了肩膀,「梦见你说我们之间就到此为止了……我很担心你会不会……」 「——那不是真的。」他柔声打断亚莱蒂的话,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我们已经约定好要了解彼此,虽然我对阴裘那件事很生气,但是我可没那么容易放弃你。」 少年坚定的话语让她的心慢慢暖起来。 「我的确……在梦里把阴裘当成了你,但是再也不会了。」她靠上乔托的肩膀,轻声坦白,「我会看着真正的你,就算你没有开心、坚强、充满笑容……我是因为你是你才喜欢你。」 乔托沉默了好一会儿,也慢慢靠上她的头。 「谢谢……」 他轻柔的嗓音牵起了少女嘴角的微笑。 她伸手去勾他的手,黑暗中,他们的手指交叠在一起,随后,乔托握紧了她的手,十指交扣,隔着一层薄薄的毛线手套,她感觉到少年温暖的掌心。 「你有什么烦恼,可以告诉我。」亚莱蒂轻声说,「我永远都在。」 乔托无奈地笑了几声:「如果我说了,我害怕你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 「等你知道了,也许就不会这么说了。」 「你也没有因为知道我是创世的魔皇而离开我,为什么觉得我会就这样离开你?」 亚莱蒂平静的反驳让乔托陷入了沉默。 在他阴鬱重重的眼神深处,彷彿有一道火苗被点燃了。 他刚要开口,外头却在此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乔托警觉地抬头,他侧耳贴在墙上聆听了几秒,随后他转头,将亚莱蒂揽入怀里。 「乔……」 「——嘘。」乔托轻声指示,「抱住我,配合我的呼吸。」 亚莱蒂感到自己的心脏怦怦乱跳,但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乔托的胸口在她的颊侧一起一伏,她闭上眼睛深呼吸,让自己的呼吸频率与乔托同调。 吸…… 吐…… 吸…… 吐…… 慢慢的,一种和谐的感觉逐渐浸没了她,世界的杂音似乎完全静止了。 「……这里!」 「锁住了,外借时间表上明明有写乔托借了这间……」 「阿洁,快过来,这里有缝。」 「……看起来没人,他可能离开了。」 「嗯,这里也感觉不到乔托的力场。」 「再找找吧,他应该还没走远。」 「好……」 似乎有这样的声音传来,但听得不是很清楚,亚莱蒂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乔托温暖的怀抱非常舒服,暖暖的很放松,让她想永远与他拥抱下去。 「亚莱蒂,可以了……亚莱蒂。」 乔托的呼唤传来,少女慢慢睁开了眼睛,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这让她的双颊红透了,她匆忙起身,看见她倾慕的金发少年也红了脸。 「抱歉……」她小声囁嚅。 「别在意。」乔托轻声说,「而且,我想……你说得没错。」 他真诚地注视着她的双眸,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 「我可以相信你……不管我是谁,都能继续喜欢我吗?」 亚莱蒂的脸颊发着烫,她察觉乔托的手在颤抖,这让她也紧张地点头,至此,乔托像是松了一口气,露出了温柔的微笑,那双美丽的金色眼眸彷彿再次燃起了希望。 「我和你一样,不是普通人类。」他说着,嗓音坚定而轻柔,「虽然没有你那么了不起,我是与你相对的存在,我是——」 ——鏘啷! 上方的窗户猛然爆开,乔托的话没能说完,他护住亚莱蒂趴伏在地,万千碎片应声飞落,或洒在他们厚重的外套上,或落在他们四周。 一条血淋淋的强壮手臂悬在玻璃的破口中央,外面的光线溢了进来,照在倒地的两人身上,数条触手紧接着迅速伸入室内,开了灯、解了锁。亚莱蒂慢慢抬起头,逆光之中映入眼帘的,是窗外毕斯帝愤怒的脸庞。 「臭小妮子!!」他厉声怒吼,「老子每次找你难道都要用闻的吗!!!」 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震惊的奇路斯、瑟裘和阴裘站在门口。 「亚莱蒂!」看见玻璃碎片中的她,瑟裘失声大叫,「毕斯帝!你一定要那么粗鲁吗!」 亚莱蒂愣愣地看着焦急的他们,又看向身旁的乔托,只见他慢慢撑着地板爬起身,鲜血滑下额角,滴落地面,这一幕亚莱蒂的脸色顿时刷得惨白。 「乔托……!」 「没事……唔、只是一点小伤。」 少年疼得瞇起眼,亚莱蒂惊慌得双手都在颤抖,她匆忙替乔托拨去身体和头发上的玻璃碎片,阴裘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她的腕,硬是将她从金发少年身旁扯离。 「亚莱蒂……!」 他们焦急地抓住彼此的手,手套却让他们相勾的指尖滑开。 阴裘将亚莱蒂往后推进奇路斯怀里,护在少女的前方,摆出弹指的预备手势。 「别想再靠近她,乔托·迪欧。」他低声威吓,「昨天是我大意,今天就不会了!」 他和右后方的瑟裘互通眼色,瑟裘也随即进入备战状态。 「很抱歉,乔托,虽然我曾经欠过你。」红发少女神色凝重地道,「但是在不知道你是谁以前,我们没办法让你接近亚莱蒂,不管你们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才刚要跟亚莱蒂说重要的事……」乔托按着还在流血的额,撑着膝盖站起身,脸色很平静,「你们所谓的『保护』就完全不顾亚莱蒂的意愿吗?」 他的话让在场三名魔王的脸色扭曲。 「那个……我们当然尊重她……」眼看毕斯帝、瑟裘和阴裘都答不出话,奇路斯赶忙出声缓和气氛,「我、我也很相信你……也很喜欢你……可是……」 「说什么鬼话!奇路斯!你疯了吗?」阴裘回头怒斥。 「我、我想说的是……我一直都知道亚莱蒂大人很喜欢你……」奇路斯慌了手脚,连忙叫道,「可是……你也知道她是创世的魔皇……说不定……呃、你们不合适……?」 他的话让乔托睁圆了眼睛。 他沉默地注视着他们,又一道鲜血从伤口流下,滴落他的前襟。 亚莱蒂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感到自己的双手颤抖得厉害。 「并没有合不合适……这种事。」他说,别开了头,「我和亚莱蒂相信彼此,所以……」 「——现在不是你们相不相信的问题,而是你那种力量会杀了我们!」毕斯帝踢开挡在门口的奇路斯,踏入讨论室内,「我哪知道你会不会哪天不小心也把她弄死了!」 「那种事不会发生的,毕斯帝。」阴裘咧开一抹冷笑,「只要我们在这里杀了他。」 ——鏗啷! 另一扇窗户在此时碎裂,碎片四溅,瑟裘抱住一旁的亚莱蒂转身护住他,其他三人不约而同护住前方退开,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在此时跃进室内,旋身将乔托·迪欧护在身后。 那是洁格蕾。 「你们……!」看见乔托脸上的鲜血,她怒不可遏,抽出魔杖,浑身散发出一股强大而冷酷的威压,「终于露出本性了是吗!恶魔!」 少女的现身让毕斯帝的脸色扭曲。 不约而同,觉醒后的他们全都察觉到了她身上那种锐利又危险的能量。 「你他妈果然也不是人类!」毕斯帝忍不住低吼,「一直不敢讲的就是这件事吧!」 「并不是不敢,而是我们和恶魔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现在的状况更证明了这一点!」洁格蕾厌恶地瞇起眼,「就在这里一次肃清你们——解放三段!」 「住手,洁格蕾。」 少女魔杖前端绽放的七色光芒因乔托的制止而消失了。 她回头诧异地看向乔托,另一个高胖的少年气喘吁吁地在此时跑来,从破碎的窗外看见了室内的景象。少年目瞪口呆,也慌忙掏出了魔杖。 「慢着,阿艾。」洁格蕾喊住了他,「乔托让我们住手。」 「住手?但是……!」 艾略特不敢置信地瞪圆眼睛,他看向满地的碎玻璃、额头流血的乔托、被护在门边的亚莱蒂、蓄势待发的四个魔王,现场瀰漫肃杀之气,他根本不明白住手的理由。 「我……会和亚莱蒂一起活下去。」乔托平静地说明自己的立场,「我和她的确很不一样,我们也还有很多要跨越的问题,但是我愿意跟她一起解决……因为……」至此,他紧握拳头,像拼命鼓起了勇气,「她是因为我是我才喜欢我,所以……」 碰! 乔托的话没能说完。 洁格蕾抓着他的衣领,用力将他按在桌子上。 「你的力量不是给你拿来搞恋爱家家酒的!!!」 她愤怒地大吼,在场的眾人全都愣住了。 乔托错愕地注视着她,而后,他紧咬下唇。 「洁格蕾,你根本就不了解……」 「——你才不了解!我这是在保你的命!!」她厉吼盖过了乔特的辩解,「那种事我不想再做第二遍!你一定要这样伤害我吗——你的命有这么贱吗!!!」 泪水滚落了她的眼眶,滴上乔托的脸庞。 他愣愣地注视着自己的挚友,说不出话。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洁格蕾哭泣,从小到大,无论发生什么事,这个坚强的女孩从未掉过一滴眼泪,她就像个男人,像个久经沙场的军人,但此刻,随着少女的眼泪,歷史爱情悲剧又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那是圣女露芙为了爱人叛逃光辉教大国雷默多、投奔黑魔教圣城琉加的故事,那时身为她青梅竹马的骑士为了大义,挥泪亲手斩下了圣女的脑袋。 歷史没有记载的是,那名骑士是武勇的炽天使杰沃登的转世。 而圣女露芙——是上一任的载体。 艾略特说,洁格蕾一直背负这个创伤,作为圣女的骑士,作为武勇的炽天使,甚至作为下一任载体的青梅竹马,这一千年以来,她从来没有原谅过自己。 乔托·迪欧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了。 突然,觉得都无所谓了。 载体什么的、魔皇什么的、恋爱什么的、生命什么的…… 就算他和亚莱蒂真的能够彼此理解,这个世界终究会有创造对立的各种理由。 「我知道了……」他轻声说,听见自己的嗓音有些沙哑,「抱歉,洁格蕾,我会做好我的本分……像昨天那样引起骚动的事,我再也不会做了。」 洁格蕾咬牙,松了手,她刚要说什么,却突然脸色一变,捂住嘴,转身吐了出来。 「阿洁……!」 讨论室外的艾略特一慌,跑向入口,匆匆撞开挤在门边的几个魔王,衝到洁格蕾身边,洁格蕾吐得相当厉害,他焦急地拍着少女的背,不知如何是好。 乔托平静地看着他们,坐起身。 「抱歉,亚莱蒂,我们暂时保持距离吧。」他轻声说着,没有看银发少女错愕的表情,「我刚刚说的那些??就当我是一时冲昏头了。」 亚莱蒂睁大了双眼。 「那??你本来要和我说的话呢?」她问,听见自己的嗓音在颤抖。 「??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乔托回过头来,勾起一抹温和的微笑,眼神却很空虚,「带你的人走吧,我不想和你们打起来。」 「别想跑??呕咳!」洁格蕾紧握魔杖正要起身,又因一阵乾呕蹲下。 「你以为我们会就这样离开?」阴裘冷笑,「要消灭你,现在可是大好时机!」 然而杀气满满的只有阴裘,瑟裘面露犹豫,奇路斯不知所措,毕斯帝则扁了扁嘴,拉住亚莱蒂的手,转身。 「走了。」他头也不回地下令,「对付鹿角浑蛋那时候小个子女救过亚莱蒂,我可没有趁人之危的兴趣,那些傢伙要真是我们的对手,我们会在擂台上见的。」 「喂!可是??」 阴裘正想反驳,瑟裘拉了拉他的衣角,摇摇头,他又赶忙看向奇路斯,但就连第一魔王也没有出手的打算。阴裘咬牙,再次望向眼前的三人组:乔托、洁格蕾、艾略特??他们明明是莫大的威胁,他感觉得出来,昨天也已经彻底领教过了,但现在——现在他们看起来那么无力软弱,弄死他们似乎只要一瞬间。 「嘖??!」阴裘终于收手,「就算你们捡回一命。」 他转身愤愤然离开了讨论室,瑟裘也紧跟在后,经过破碎的窗户时,亚莱蒂往里面看,她的视线与乔托短暂交会,那时,乔托对她露出微笑。 亚莱蒂蹙起眉,感到泪水盈满了眼眶。 乔托明明是在笑,看起来——却像在哭。 (待续) =========================== 下周的排程看起来会忙得喘不过气,先跟大家请个假,下周停更哦~ 二五三、探病 他们仍然不清楚乔托、洁格蕾和艾略特的身份。 离开图书馆以后,魔王们一直在讨论这件事,毕斯帝和奇路斯认为他们是天使,阴裘和瑟裘却觉得证据不足。洁格蕾进入备战状态时手上还是拿着魔杖,表示他们没有魔法石就无法施展魔法,此外,乔托在他们之中的地位也很微妙。 他们本以为乔托·迪欧是他们三人的头领,由他指挥一切,但洁格蕾那时怒骂的内容又让他们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听起来,乔托好像受到某种生命的威胁。 「说不定他其实没那么厉害。」阴裘耸了个肩,「那个力量感觉起来很可怕,但说不定没有那么可怕,纯粹虚张声势。」 「但是乔托确实是拥有某种力量的??」奇路斯思索着说,「说不定是??有那种力量的人要是恋爱了就会死掉??像这种诅咒什么的??」 瑟裘翻了个白眼:「你少女漫画看太多吗?」 「不是啦??我只是想??如果是真的,亚莱蒂大人不就很可怜??」奇路斯说着,怯怯地瞄了身后神色阴鬱的银发少女一眼,却被毕斯帝揍了下脑袋。 「好痛??!」 「话少说点,不会掉块肉。」他冷冷道,抓住了亚莱蒂的手腕,举起自己被玻璃碎片割得血淋淋的臂,「我们去看医生,在这里掰了。」 「看医生你自己去就行了,带着亚莱蒂做什么?」阴裘问。 「蠢货,我要载她回家!」毕斯帝骂道,转身就走。 「她可以坐我们的车呀!」 瑟裘在背后叫喊,毕斯帝头也不回地比了个中指。 * 都立新辉阳综合医院里,亚莱蒂·艾凡西斯坐在病房外等候。 她脑中盘旋的都是离开前乔托苦涩的微笑,还有乔托那时没有说出口的话,他说他和她一样不是普通人类,说他是与她相对的存在??亚莱蒂不禁开始思考他们有什么是相对的:她比较矮,乔托比较高??但也只差了几公分;她比较冷漠,乔托比较开朗??但她最近发现乔托也有孤僻的一面;她是银白色头发,乔托是金黄色头发??这甚至算不上对比色。 亚莱蒂叹了口气,双手托着腮帮子,回想他们约会时谈过的话题,开始细数剩下的差异:她是千金大小姐,乔托是平凡人家;她是独生女,乔托有两个弟妹;她几乎没有朋友,乔托却八面玲瓏;她是女高中生,乔托是男高中生;她是普通科,乔托是魔法科;她家篤信恶魔,乔托是光辉教徒;她是创世的魔皇,乔托是——?? 亚莱蒂的思绪戛然而止。 她望向虚空,瞳孔慢慢收缩。 不是普通人类、与她相对、强大的力量、黑魔教与光辉教、恶魔与天使??洁格蕾和艾略特守护在他身边的模样就和四个魔王守护她的景象如出一辙。 亚莱蒂摀住嘴,不敢相信自己得出的答案。 ——为什么? 这是第一个在脑海中清晰起来的疑问。 为什么要是他们两人? 为什么? 「亚莱蒂!」 毕斯帝呼唤的声音在此时中断了她的思绪,亚莱蒂抬起头,只见手臂包扎妥善的男人正拎着书包向她走来,注意到她发濛的眼神,男人扬起眉。 「在想什么?」他问,「走啦!」 亚莱蒂终于从混沌的思绪中完全抽身,知道胡思乱想也无济于事,她慢慢抓起一旁的书包,起身,侧头望向旁边病房门牌上的名字——斯莱·米欧。 「好??咳哼。」 毕斯帝站在门前,看起来极度不自在,他低头确认所有准备事项:一条受伤的手臂、魔法理论讲义、探病用的水果礼盒??然后他瞥向身旁的亚莱蒂。 「我看起来会不会很奇怪?」他不放心地问。 「很正常。」亚莱蒂道。 「我如果马上叫他斯莱,他会不会觉得我自来熟?」 「你想多了。」 亚莱蒂说着,眼角馀光瞥见病房斜对角的厕所走出一个青年,那青年看见他们先是吓了一跳,接着他将手里的东西转了个角度,那是一个碗。 「你们是??来找斯莱的吗?」 那人向他们搭话,露出了不安的微笑。 毕斯帝回过头,也终于注意到这个陌生的男人。 「啊?」他皱起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你谁?」 「我是斯莱的表哥。」那人看起来更加不安了,「你们好……?」 他将那个碗捧在胸前,碗口紧贴自己的胸口,似乎是个空碗。注意到亚莱蒂的双眼盯着碗,男人慢慢将碗藏到身后,但毕斯帝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些。 「你是他亲人……哼……」他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那小子也有亲人照顾他……」 「呃……所以你们是来做什么的?」男人似乎是开始受不了毕斯帝的压迫感,语气显露急躁,「如果没有要进去的话,麻烦从门前让开好吗?」 「我们是来探病的。」亚莱蒂答。 「不是探病!」毕斯帝朝她大吼,「是刚好路过!」 「刚好路过?」男人狐疑地扬起眉。 「对!刚好路过!」毕斯帝举起手里的讲义和水果礼盒,「这些都是顺便!」 男人上下打量着他们,随后注意到他们身上的制服印着都魔院附高的缩写,这才勉强对他们的说词买帐。他从亚莱蒂和毕斯帝中间穿过,推开了病房的门。 「进来吧,只是记住,斯莱不太喜欢外人……」 他们终于能看见病房的内部,两人在门外探头,宽广的单人病房内,斯莱坐在床边,他似乎才刚醒,一头黑发到处乱翘,正伸手在床头柜摸找眼镜,当他终于戴上眼镜朝他们看过来,斯莱的脸色看起来比刚才难看了十倍。 「你来做什么?」他恶声恶气地说,「给我滚!」 「我……!」毕斯帝一脸打击。 「好了好了,别这么孤僻,他们两个是来为你探病的,应该吧。」走进病房的男人安慰地说,斯莱看起来却更加愤怒。 「我说的是你!斯戴夫!」他低吼,「滚出去!」 闻言,毕斯帝和亚莱蒂一愣,面面相覷。 「又来了,这么逞强,明明没有哥照顾是不行的,你有力气下床准备吃的吗?」那被称作斯戴夫的男人耸肩笑了笑,逕自走到柜子旁,从上头的袋子拿出麦片罐子和一隻白狼布偶,「而且,没有抱着你的小娃娃,你半夜就睡不着觉吧?」 斯莱的脸色因愤怒而扭曲。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的东西……」他紧抓着床单,牙齿气得打颤,「放下它,然后滚!」 「是、是,抱着好好睡。」 斯戴夫宠溺地说,将布偶扔到病床上。 血压迅速飆升很快让斯莱感到一阵晕眩,这两天以来这男人的来访令他频繁体会到「气到没力」是什么样的感觉。斯莱·米欧将布偶抓起藏进棉被里,目光终于望向门口的两人。 「……真是稀客,艾凡西斯。」他看起来比刚才冷静了一点,推了下眼镜,「你来就算了,带着旁边那头大脚怪是什么意思?」 「我们是来探病的。」 「不是探病!你要说几遍!」毕斯帝扯开嗓门,「我们只是路过!」 「路过?」斯莱又推了一下眼镜,「你的手怎么回事?」 「咳!所以说路过……」毕斯帝轻咳一声,背出自己准备已久的说词,「你班上的人要来拿讲义给你,看,就是这张……然后,我刚好在这里治手伤,就……老毛病跟人打架。他撞到我,怕得不得了,要我把这东西交给你,就回去了,所以我来了。」 「世纪笑话。」斯莱冷冷地道,「那盒水果又是干嘛的?」 「这……她要给我的,她来探我的病。」毕斯帝急着说,指向一旁的亚莱蒂,愣了一下,又改换成用没受伤的那隻手。 「看来那并不是需要探病的伤。」 「呃……」 毕斯帝藉口用尽,和亚莱蒂互望一眼。 斯莱看起来恼火又无奈,重重呼了一口气。 「……来治手伤又拿着讲义,还带着水果礼盒,怪,你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怪。」斯莱·米欧靠上背后的枕头,辛辣地批判,「说什么撞到你就怕得不得了,怕是被你的愚蠢吓跑了吧?这种老掉牙的烂故事适可而止行吗?」 马上被喷得体无完肤,毕斯帝沮丧地垂下手,埋怨地瞪向刚才帮他背书的亚莱蒂。 「要进来就进来,别站在门口,看了碍眼。」 本来以为被说到这个地步肯定会被赶回去,却意外得到进入病房的许可,亚莱蒂和毕斯帝互望一眼,先后进入了房内。亚莱蒂环视这个单调的空间,看见名为斯戴夫的男人将一碗麦片优格递给他,用的是刚才拿在手上的碗。 「我不吃。」斯莱别开头,「你倒是快滚。」 「吃点吧,医生说可以试着进食了,光靠点滴,你会没有力气的。」斯戴夫温柔地说,拾起斯莱吊点滴的那隻手,将碗塞到他手中。 斯莱倒也没真的霸道到将碗丢出去,他没有再看斯戴夫,视线越过毕斯帝那宽阔的身躯,望向站在后方的亚莱蒂·艾凡西斯,眼里的锐利稍稍缓和。 「所以,你们来做什么?」他低下头,安分地开始吃起麦片。 「魔法理论讲义,要拿给你。」毕斯帝指向自己手里的那张纸。 斯莱连回答都懒得回答,他不耐烦地伸出手,从毕斯帝手上接过那张讲义,却只扫了一眼就将纸甩回他身上。 「这是两个礼拜前的东西,我昨天一復课就交了。」 匆忙接住那张纸,毕斯帝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牙以几不可闻的音量低语:「那老傢伙明天就死定了……」 「拿这种拙劣的谎言骗我,你到底有何居心?」 「——我们只是想看你而已。」 斯莱尖锐的质问被亚莱蒂率直的回答堵了回去。 黑发少年没有说话,眼神终于稍微软下来,他低头又吃了一口麦片,几十秒的沉默以后,他终于抬手,指向旁边两张椅子,闷闷地说: 「坐。」 毕斯帝看起来终于松了口气,他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在离斯莱最近的那张椅子坐下,亚莱蒂也在搁下书包后坐下,眼角馀光注意到橱柜边的斯戴夫似乎正瞪着他们,但她一抬起头,斯戴夫很快就别开了视线。 是错觉? 亚莱蒂开始觉得这名为斯戴夫的男人有些奇怪。 「那……你的病情怎么样?」毕斯帝试图开啟话题,神情略显彆扭,「斯、斯莱……?」 「可以不要直呼我的名字吗?好像我们很熟。」 斯莱不客气的指责让毕斯帝又埋怨地瞪向亚莱蒂。 「还有,我不认为需要把我的状况告诉一个昨天才刚见面的人。」斯莱又推了下眼镜,「如果你以为认识以前的我就算抓住我的把柄,你就大错特错了。」 「唉……好、好……」为眼前少年的难搞程度举双手投降,毕斯帝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说,「我不认识以前的你,我是看过小隻的你,我从来没看过你长大的样子,昨天吓了一跳才这么说而已,实际上我们在这世上一点也不熟,从来没有认识过,可以了吗?」 「你的谎言破绽太多了,我不知道该从哪点吐槽起。」斯莱冷冷地说。 「唔~~~~~!」束手无策的毕斯帝揉乱自己的头发,崩溃大吼,「反正!我早晚会告诉你!等现在的我们!熟一点之后!现在!你只需要知道我对你没有恶意!昨天发生的事我很抱歉!被你讨厌成这样感觉真的很差!算我求你原谅我!这样可以吗!可以吗!!!?」 斯莱因他一连串的难听吼叫而愣住了,毕斯帝累得喘息。 这男人儘管身材魁梧、长相兇恶,说出来的话却是真诚的。虽然还猜不透毕斯帝抱着什么样的盘算接近自己,斯莱却开始为自己刚才咄咄逼人的态度感到稍微愧疚。 「哼……随便你吧。」他别开头,淡淡地说,眼角馀光瞄向男人身旁的银发少女,「那艾凡西斯,你是来做什么的?我告诉过你不要随便接近我了吧?」 「我说了,想看你才来的。」亚莱蒂平静地说,「身体还好吗?」 「不是大问题,只是有点过劳而已。」斯莱轻轻叹了口气,「本来这种程度的失眠睡个觉就行了,但是昨天中午那三道雷……总之,应该只是过劳造成神经衰弱,被刺激到了而已。」 毕斯帝紧蹙起眉,没有说话。 「那你很快就能出院了?」亚莱蒂问,「出院以后,我们一起吃午餐。」 闻言,斯莱的脸泛起了浅浅红晕。 「……不了,艾凡西斯,你应该知道自己现在的风评很差。」他别开头,道,「我不想被人在那里说三道四的,然后……」他瞥了一眼亚莱蒂,声音逐渐转小,「又……不小心伤害你……什么的……我受够了。」 他的声音小得几乎没人听得见,毕斯帝和亚莱蒂不约而同向前倾身。 「然后后面说了什么?」 「没什么。」斯莱低头推了推眼镜,「没听到就算了。」 「什么算了?你这人真他妈难搞。」毕斯帝忍不住埋怨,却遭到斯莱冷瞪。 「住口。」 「唔……抱歉。」 毕斯帝抓抓脑袋,向来豪爽霸气的他完全不习惯被人这么压着打。 「我现在的风评没那么差了,因为阴裘和瑟裘回来了。」亚莱蒂试着解释,「那些人今天都向我道歉了,所以跟我在一起不会有事。」 「他们道歉,你就接受了?」斯莱的眼神锐利起来,「你太天真了吧,艾凡西斯。」 「不管他们道不道歉,我从来都没有把他们做的事情放在心上过,那些事不值得我关注。」亚莱蒂轻声回应,握住了他的手,「所以,你也是一样。」 毕斯帝没能听懂她在说什么,斯莱却立即抽回了手。 「不是每个人都能和你一样,艾凡西斯。」他冷冷地说,「午餐的事我会再考虑,明天我就出院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你们可以走了。」 「啊?」毕斯帝还是第一次探病被人下逐客令,瞪大了眼。 「知道了,你多保重。」亚莱蒂倒是不以为意,站起身,「这週五应该有游泳课,如果你的体育老师还没休完產假,我们应该还能一起上。」 「週五,那以前我就出院了。」斯莱推了眼镜,咧开一抹邪佞的笑,「你是在邀请我?」 「嗯。」 亚莱蒂率直的回答反而让斯莱语塞。 「……你真的可以走了。」他用推眼镜的手势遮挡发红的脸,「週五见。」 「快的话明天就可以了吧?」毕斯帝一面背起自己的书包,一面说,「明天中午我们在学生餐厅,你要出院来得了的话就给亚莱蒂传个讯。」 斯莱的脸色立刻冷掉:「我答应考虑和艾凡西斯一起用餐,没有说和你,大猩猩。」 「大猩……!」毕斯帝脸色扭曲,「大猩猩是什么意思!至少也说狗吧!」 「好,你也可以滚了,疯狗!」斯莱不客气地指向出口。 「你这……!臭矮子找死!」 从见面开始斯莱没说过一句好话,从没给人看扁到这一地步的毕斯帝只觉得这口气越嚥越难受,正要抡起拳头吓吓他,却闻到了异样的味道。 「这什么怪味?」他问,又嗅了嗅,「从你嘴里传来的……」 斯莱的脸色相当难看,「哦……你是想说我有张吐不出象牙的吃屎狗嘴?」 「不是……!是真的有味道!」他澄清,又到处嗅了嗅,凑向斯莱手里那碗麦片。 「——你们!」始终待在角落不说话的斯戴夫突然叫道,「该回去了!斯莱晚上还有线上课程,你们会打扰到他的!」 「嘖……原来是有课,怪不得急着赶我们走。」毕斯帝直起身,将书包往肩上一甩,「那我们走啦!你自己多保重,需要我就打个电话。」 「我就算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需要艾凡西斯,也不会需要你。」斯莱淡淡说道。 「是、是。」毕斯帝摆摆手,「那么有那万分之一需要亚莱蒂的时候,我也会赶到。」 斯莱没有回话,不知道毕斯帝这份无私的善意从何而来,这让他浑身不太对劲,他从来不记得自己和这种校园恶霸友好过。那两人走向病房门口,离开前,毕斯帝回过头。 「那啥……你大概不知道,我这双人手还挺会做菜的。」他说,支吾了一下子,指向亚莱蒂,「其实……连这挑嘴的女人也很喜欢我做的饭,没错吧?」 「嗯,很好吃。」亚莱蒂诚实回答,斯莱恼怒地沉下脸。 「所以?你想炫耀什么?」 「不是……我是要说……」毕斯帝搔搔脸颊,看起来有点困扰,「你如果体虚,我做点什么给你带过来吧?至少比发臭的优格还好吧?」 斯戴夫的肩膀一颤,斯莱的额角则是迸出青筋。 「我并没有体虚,如果不是在这张病床上,现在你就没办法笑着说话了。」他恶声恶气地道,「嘲笑完了就快滚,然后再也别踏进我的病房!」 「唉!你这人就只听到坏的……」毕斯帝抓抓脑袋,「算了,回学校再说吧。」 「再见,斯莱。」 斯莱并没有回应他们的道别,那两人鱼贯离开,碰的一声,病房门轻轻关上了,斯莱·米欧看着手中的麦片优格,蹙眉,将没吃完的半碗放上床头柜。 「斯莱?怎么啦?」斯戴夫殷切地问,「你不会真的相信那傢伙说的话吧?」 「怎么可能。」斯莱冷哼一声,「我累了,不吃了。」 「多吃点吧,你身体会撑不住的……」 「——因为体虚?」斯莱敏感地瞇起眼,「斯戴夫,你也滚。」 斯戴夫并没有生气,只是耸肩宠溺地笑了笑。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他弯身拾起背包,从口袋掏出了一排药丸,放在桌上,「那,你爸妈託我带来的抗焦虑药我放在这里,晚上睡前记得吃一颗。」 斯莱将自己埋进棉被里,没有回话。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白狼布偶,听着男人离去的脚步声,还有房门关上的声音,稍稍探头出来确认谁都不在,这才又将半边脸藏进棉被里,闭上双眼。 「亚莱蒂·艾凡西斯……」他轻声低喃,嘴角牵起了微笑,「她来看我了……」 (待续) ======================= 让各位久等了,在下不才回来更新啦! 谢谢大大的珍珠和留言,我继续努力生加更ovq 二五四、亞萊蒂·艾凡西斯 这天晚上她一直心不在焉,不仅没有听进奇路斯对布斯家打工经歷的抱怨,没有听进毕斯帝饭后的叮嚀,就连作业也比平常多花了两个小时才写完。 亚莱蒂洗过澡后躺在床上,脑中徘徊不去的都是乔托·迪欧临别前悲伤的微笑,傍晚浮现在脑海的推论使她思绪混乱,她禁不住拿起手机,打开网页,在搜索栏输入了「神」一字。 不到一秒的时间得到二十亿笔结果,最上方的是百科网站,往下是一些使用到了「神」这个字的附近商家,然后是辞典、影片、新闻……资料量多得找不到有用的资讯。亚莱蒂盯着手机屏幕,在床上翻了个身,又在搜索栏内追加输入「圣书」两字。 这次,她得到的范围限定多了。 她很快找到了提供圣书全文阅读的网站,点进去,开头便是如此: 创世纪第一节 在创世之初,神以雷霆之姿降临大地 祂将自己化作光,衝破了黑夜的疆土,给混沌的地球带来光亮 祂将自己化作热,融化了永冻的岩冰,给寒冷的暴风叠加热度 祂以破坏神之姿,毁灭了统治大地的黑暗,而后,这个世界始有光明 万魔之主盘踞于大地,以咆哮吼落了破坏者,吞食于腹 破坏者化作火焰,衝破山脊直上云霄,使天之火流动于地 黑暗之主以海涛熄灭天火,神便化作烟云里的雷霆 创世的征战跨度万年,万物选择了各自的主人 世界有了昼与夜,天与地,日与月,轮番上阵,各司其职 直至征战止息,周而復始 亚莱蒂将侧脸埋进枕头里,停留在萤幕上的视线失了焦。 她想起那天乔托飞身揍向阴裘的姿态,紫电缠绕于身,在剎那间,他彷彿化成了光,一种强烈的、充满攻击性的雷光。那个瞬间,整排走廊的电灯都爆出火花,随后而来的雷声巨大得令人丧失听觉。他的身姿——宛若破坏者。 心脏隐隐作疼起来,亚莱蒂摀住胸口,慢慢垂下眼帘。 别乱想。 她在心底告诉自己。 一切只是她的臆测罢了。 她努力想回忆起乔托·迪欧温柔和煦的笑容,浮现在脑海中的却只是乔托的眼泪,想起在图书馆的讨论室里,那金发少年在黑暗中望向她,说,这才是真正的他。 亚莱蒂将手机又握得更紧了一些。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这件事让乔托这么痛苦吗? 现在回想,从那天他们在阳台互诉情衷以后,乔托就开始隐约有了些徵兆。他们共同讨论触手疫病作战计画那天,他开始时不时露出疲倦的神情,却仍努力强顏欢笑;毕斯帝觉醒以后他们在咖啡厅相遇那次也是,乔托明显在压抑些什么、或想逃避些什么,但,他们的对话总是在最重要的时刻遭到打断。 「如果……那时候……我有好好听他说话……」亚莱蒂喃喃自语着,紧蹙起眉,「如果……我能更早察觉他的烦恼……」 他是不是——就不会露出那种快哭出来似的苦涩微笑了。 胸口又一阵揪痛,亚莱蒂蜷起身子,一瞬间,她的意识模糊了。 「……她来了。」 她听见自己咕噥,却听起来不像是自己的声音。 谁? 模模糊糊地,有另一个声音询问了她。 「亚莱蒂·艾凡西斯——她来了。」 倏忽,眼前的景象改变了。 她并不躺在床上,而是站在一张白色咖啡桌的附近,一个优雅修长的身姿坐在桌前,落地窗的白色窗帘轻轻拂起,遮盖了那人的面容,和煦的光芒洒落在米白色瓷砖地板上,这是个乾净又典雅舒适的空间——她曾在梦中来过这里。 「云生?」 那人呼唤了不属于她的名字。 她抬起头望向那人,随后,那人勾起了浅浅的唇角。 「我不记得我有递出邀请函,擅自闯入是一种失礼的惊喜。」那人轻柔地说着,语气一点也没有苛责的意味,「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吗?亚莱蒂·艾凡西斯。」 亚莱蒂环望四周,景象却很模糊,她又看向那人,但也看不清那人的脸庞,只是有个模模糊糊的轮廓。她听得见蛇嘶嘶吐信的声音,低头,一条漆黑的蛇正从她脚边滑过。 黑蛇之主。 亚莱蒂记起了在无限梦境里遇见的那个存在。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她问,「你是谁?」 「你必然怀有某种信念,是那种信念带你过来的。」那人回答,「至于我是谁,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告诉你,更正确地说……还不是告诉你的时机。」 「我不在乎,那不重要……你不想说,我也没有必要知道。」亚莱蒂慢慢走向咖啡桌,「重要的是……对我来说,真正重要的是……」 「——我并不愿意在这里和你谈论乔托·迪欧,亲爱的亚莱蒂·艾凡西斯。」那人优雅地托着侧脸,柔声打断了她,「虽然我很高兴见到你,但这里并不是我所期望的地点,我也不希望破坏你们生命的乐趣……所以,我恐怕要请你回去了。」 「别赶我走……」亚莱蒂试图抓住那人的手,却扑了个空。 那人就像投影的立体影像,她的掌心穿过了他模糊的身躯。 「没用的,亚莱蒂·艾凡西斯。就算是借用你的『另一半』,你实际上并不『存在』于『这里』。」那人温和地笑了,「但我们会再见面的,我说过,我会一直等着你。」 「等等……!」眼前那存在的形影逐渐化作光芒,亚莱蒂心里急了起来,她四顾环望,试图追逐那些无法抓住的光影,叫道,「我想知道!我想知道乔托究竟是什么……」 「我知道你来的目的,亚莱蒂·艾凡西斯。」那个声音悠悠回答了他,那模糊的人影已经完全化作了光芒,「但就算你知道了那个情报,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我……!」 彷彿被那人的话戳中痛处,亚莱蒂骨鯁在喉。 她是创世的魔皇,是万魔的创造主。 不管乔托的身分是什么,在她知晓自己的身分那一刻起,似乎就注定了她扭曲的命运。 即使乔托真的是那与她相对的存在,也只会让他们脆弱的关係更加破碎而已。 亚莱蒂没能将想说的话都脱口而出,转眼之间,那散发白光的存在连同整个空间都消失得不见踪影,黑暗逐渐吞没了光,须臾,她又孓然佇立在虚空之中。 银发少女低垂下头,沉默不语。 她心中油然生出一股空虚的落寞,她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她心中有一处认为,只要能触及那个看起来好像什么都知道的黑蛇之主,就可以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但真的是如此吗? 那个黑蛇之主似乎与她有某种连结,但他却不回答任何她的疑问。 「你似乎以为自己就是创世的魔皇本尊,亚莱蒂·艾凡西斯。」 突然,一道冷漠的嗓音从身后响起。 亚莱蒂赫然回头,虚空的黑暗中却什么也没有。 但这是第一次,她在黑暗中察觉自己「以外」的存在。 「你是谁?」她问,向四周张望,不太确信自己在向着哪边说话。 「你能开始感觉到我,是你开始產生『自我』的证明。」那个声音回答了她,「人类就该像个人类一样活下去,亚莱蒂·艾凡西斯,凭你是担不起创世之主的能量的。」 「那是什么意思?」亚莱蒂察觉自己心里的不悦,她暗暗讶异自己会有这样的反应,就彷彿「创世的魔皇」已成为她无法剥离的一部分,「如果我不是魔皇,奇路斯、毕斯帝、阴裘和瑟裘,还有利瑟比……他们的反应又要怎么解释?」 「我并没有说你『不是』魔皇,你只是『无法成为』魔皇。」那个冷冷的声音再度回答了她,「你会继续『代理』魔皇,但要记住,你永远不是『完整的魔皇』。」 「我不明白。」少女提高了音量,「既是魔皇又不是魔皇,那我究竟是什么?」 「你是亚莱蒂·艾凡西斯。」那个声音悠悠回答,「那就是你存在的目的。」 亚莱蒂愣愣地睁大了双眼。 怦怦…… 黑暗中,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怦怦……怦怦…… 清晰地跳动着,彷彿定心的鼓音,使她逐渐从黑暗之中脱离了。 亚莱蒂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舖上,手机还握在手上,萤幕已经暗了。她坐起身环望四周,昏暗的房里点着一盏小夜灯,显然是毕斯帝进来过了,方才的经歷彷彿梦境一样,而她如今坐在这里,既不是白光笼罩的房间,也不是全然的黑暗,而是现实。 一股无以名状的情绪在胸中涌动,亚莱蒂在床上呆坐着,思绪混乱,良久,她才终于举起手机,点亮萤幕,上头显示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五十九分。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她与维尔连斯约好十二点进行sm调教课。 思及此,她缓缓起身下床开衣柜,穿上毕斯帝借她的那件军绿色宽松大衣,推门离房。 (待续) ================== 维尔连斯线写得有点混乱,晚了两天更,跟等待已久的大家道个歉otl 预计周四晚上会奉上积欠已久的简版2500珠加更,繁版1000珠加更继续准备中,谢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投珠和留言! 二五五、支配與臣服 时间刚过午夜十二点。 夜晚的气温比早上更低,亚莱蒂推开落地窗时因迎面而来的冷风抽了一口气。 「迟到了一分鐘,我的主人。」 才刚踏进阳台,维尔连斯的声音便从旁传来。 他披着一身裁剪时髦的黑色大衣,大衣下方似乎是裸体,手中拿着一个威士忌酒杯,鼻头已经被寒冷的空气冻红了,脸上仍是掛着优雅的微笑。 「抱歉。」 亚莱蒂轻声说着,跨上栏杆。 维尔连斯相当小心地搀扶她,他似乎比上次要更懂得接住亚莱蒂的技巧,这次他并没有晃。亚莱蒂并不觉得自己需要人搀扶,就算不幸掉下去了,凭维尔连斯那副孱弱的身子大概也救不了她,儘管如此,当维尔连斯的手臂环在她腰上时,她还是觉得心中安篤了不少。 「请进,主人。」 带亚莱蒂双脚落地,他拉开落地窗,向少女做了个「请」的手势。 室内开着暖气,摆设也与昨天不同了。昨天看过的傢俱几乎全被清空,墙壁被漆成刺激视觉的朱红,简单摆设的几个柜子是漆黑的金属,古典风格的屏风换成了牢笼似的铁杆,儘管她不大赞同维尔连斯的品味,至少这次没有被绑吊在天花板上的一家四口。 空气中瀰漫着油漆味,看来是今天才完成装潢。 亚莱蒂脱下大衣外套,维尔连斯像个忠实的管家替她接过,掛在衣帽架上。 「后面的三个房间还在改造,今天我们在这里就行了。」说着,维尔连斯拉开一旁柜子的抽屉,取出几样物品:眼罩、项圈、几个系着金属环的黑色布圈圈以及皮带,「请放心,如果没有那个兴致,我们也不需要做爱,今晚只是个比较简单的入门课程。」 亚莱蒂从来不知道揍人也需要什么入门,她眨了眨眼。 维尔连斯指着他事先在地上铺好的两个坐垫,示意她先坐下,又转身走向酒柜。 「第一次开始,我希望能有一点酒精的帮助,您喜欢什么样的酒?」他放下自己的威士忌酒杯,从杯架上精挑细选了一个高脚玻璃杯,透过玻璃欣赏亚莱蒂在杯面上变形的身影,「我推荐女性气泡酒或甜白酒,或是您想要威士忌或白兰地?」 「我不喝酒。」亚莱蒂淡淡地回答,「我未成年。」 「啊……对,人类的世界好像是有这么一条法律。」像是被提醒了什么,维尔连斯收起酒杯,转身,「这里只有您与我,我们又不算人类,偶尔犯法又何妨?清醒或酒醉……不管您希望在什么样的状态下调教,您只需要说一声。」 「……我不喝酒。」 亚莱蒂再次强调。 并非因为她是个奉公守法的公民,她纯粹只是不想接过维尔连斯递来的东西。 她在座垫上坐下,看着维尔连斯走进来,接着,那骨瘦如柴的紫发少年在她前方坐下。 「肚子饿吗?」 亚莱蒂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只回答:「还好。」 「那现在,在主人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食物是什么?」 「我说了不饿,维尔连斯。」 「当然,我们并没有要进食,我不希望您待会儿吐出来。」维尔连斯轻笑,他的眼眸透露出一种危险的氛围,「现在,告诉我您脑中浮现的食物名称。」 亚莱蒂低头思索了几秒:「……麦片优格?」 「很好。」维尔连斯含笑,「那就是我们的安全词。」 「安全什么?」 「安全词,我的主人。」他轻声回答,「当您觉得无法继续忍受这个游戏的时候,叫出这个安全词,我们就终止课程,我们会接着讨论你觉得无法接受的部分。」 「不需要。」亚莱蒂瞇起眼,「我会直接叫你住手。」 「不行,一定得是安全词,毕竟有些人喜欢享受呼救的无助感。」他抿唇邪佞地微笑,「我如何能知道您是真的要我住手,还是想要得到更多疼爱?靠的是安全词。」 亚莱蒂并不明白享受的点在那里,但她暂且接受了维尔连斯的说法。 「那么,今天我会让您先从理解支配与臣服的情感开始,而那些东西……」他指向放在柜子上的道具,「帮助我们走向綑绑和调教,目前这个阶段只是辅助,不一定会使用。」 少女点点头。 她原以为维尔连斯的兴趣只是纯粹的暴力和变态,却没预料到还有复杂的规则。 「如果您准备好了,可以命令我开始。」他恭敬地垂下头,「先提醒您一声,我亲爱的主人,虽然我的存在本身就是您忠诚的肉奴,但我今晚会忠实扮演主导的角色。」 「嗯,开始吧。」亚莱蒂并没想那么多,她只想赶快结束,回去睡觉。 维尔连斯微笑,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视着她。 顿时,气氛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一种紧绷而危险的感觉漫向空间,就像维尔连斯那座阴森的城堡。亚莱蒂四处探头张望,下顎却被端起来,她回过头,发现那是维尔连斯的脚背。 银发少女瞪大了眼。 「在看哪里?」 她望着他,没有回话。 「我的主人,我已经提醒过您了,我会进入我的角色。」他的嗓音低沉而危险,「您好像还没有理解到自己现在在这个空间的地位。」 「我的地位?」 她的疑问让维尔连斯哼笑一声。 「有问题您在刚刚就该问完了,看来我订下的规则被您当成了狗吠。」他弯下身来,大手用力扣住少女的脸颊,一字一句冷冷地说,「接下来,您的求饶也会被我当成狗吠。」 亚莱蒂的身体僵住了。 「麦片优格。」 她不加思索地脱口而出安全词,维尔连斯的表情一僵。 「……我感觉您没有在试图努力理解我的世界,我的主人。」他很快松手,语气又恢復原本的恭敬,「好了,是什么原因让您不能进入状况?」 「我不喜欢你那个说法。」亚莱蒂指责。 「这只是游戏的一部分,我的主人,我并没有要马上把您虐待到求饶。」维尔连斯低下头,耐着性子釐清眼前银发少女的心绪,「所有被我选择的肉奴都会自然而然把自己交给我,但我与生俱来的『主人魅力』对我真正的主人没有效力??我就直问了,您是否无法信任我?」 「我不知道??」亚莱蒂犹豫了几秒,「只是觉得??不太放心?」 「那便是您没有完全相信我的证据,不过,我可以理解。」维尔连斯起身,到柜子上拾起项圈,又回到亚莱蒂身边,跪下,「至今为止您从不曾產生支配的慾望,也不曾臣服于任何人脚下,只要您没有学会支配与臣服,您就不可能进入我的世界。」 「所以才说我和你根本合不来……」 「——不,我们合得来,我们的主奴关係从我存在那一刻起就建立了。」维尔连斯温和却强硬地打断了她,「您需要的只是回忆起来,还有稍微转变一下您的心态。」 维尔连斯非常耐心温柔,他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殷切,这让亚莱蒂再次感受到维尔连斯对于觉醒和被理解的深深期待。毕竟自己许过承诺,亚莱蒂再次试着矫正自己的想法,让自己不带任何偏见,放空脑袋,接受任何接下来维尔连斯将对她做的事情。 「……好。」亚莱蒂深吸一口气,抬头,「我准备好了。」 她的允诺让维尔连斯开心地勾起了微笑。 「那么,我的主人,这是一点点小暗示……」他拿起放在自己腿上的项圈,「当您戴着这副项圈时,您的地位就比我低下,您会愿意接受我的一切指示和惩罚,我将是您的全世界,但脱掉之后……您仍是凌驾我之上的主人,而我仍是您卑微的肉奴,服从您的一切命令。」他说着,将项圈交给亚莱蒂,「选择权在您手上,您愿意把自己交给我吗?」 亚莱蒂接过那副项圈,蹙眉。 确实如维尔连斯所说,在她十七年的生命中,她未曾想过支配他人,她的心也从未臣服于任何人。确实,她曾受到父亲摆布很长一段时间,也经常接受父亲的殴打与侵犯,几乎不曾反抗,但她只是让自己处于「无所谓」的状态,并非真正臣服。 就算说是为了保命,她当时也没有真的积极想要活下去。 她有种异样的预感,觉得当自己戴上这副项圈,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亚莱蒂的指腹抚过上好的皮材,这是一副全新的、悉心保养过的项圈,皮革内侧刻有她的名字,那是维尔连斯特地为她准备的,她知道这紫发少年有多么重视自己。 姑且一试,若真的不行,就喊出安全词;如果维尔连斯不守信用,她就动粗;如果行动被桎梏,就召唤圣鸟。亚莱蒂在心底确认过她每一条后路,接着她将项圈交给维尔连斯。 「我知道了。」她轻声说,「帮我戴上,我们重新开始。」 「嘻……呵呵呵……遵命。」少年脸上绽放出喜悦的笑容,他双手接过项圈,怜爱地在少女的手指指节落下一个吻,「我真是越来越爱您了,我的主人。」 「废话少说。」 「呵呵……是。」 她任由少年伸手撩起她的银色长发,将项圈的皮带环过她的颈后,他的动作很轻柔,就像怕伤害到她那样小心翼翼,令她难以想像这会是之后将要鞭打她的人。不需要她开口指示,维尔连斯将项圈调整到适中的紧度,令她能够意识到项圈的存在,又不会难受,而后他扣上了项圈,将带尾穿过皮带环内,稍微调整了角度。而后他微笑望着她,亚莱蒂亦回望他的眼眸。 那一刻,彷彿有种信任关係在他们之间成形了。 维尔连斯起身坐到桌子上,俯视着她。 他们在沉默中凝视着彼此好一阵子,直到亚莱蒂开始感到不安,她低下头回避维尔连斯的视线,于是那紫发少年勾起了唇角,向她伸出手。 「衣服给我。」他轻声命令,「肉块不需要穿衣服。」 亚莱蒂抬起头,下意识要反驳,但她随即意识到了颈子上的项圈。少女抿了抿唇,起身,服从地脱掉上衣和短裤,交到维尔连斯手中。 少年将衣服随手往角落扔,彷彿那是垃圾。 「还穿着。」他向前一指,手指点在她的脐边,往下滑过小腹,勾住内裤的裤口,向下慢慢拉,露出了那白皙诱人的三角地带,「这个也脱了。」 「维尔连斯,你说过……」 「——你在回嘴?」 维尔连斯冷冷的一瞟让少女噤了声。 知道现在的少年不容讨价还价,亚莱蒂抚上颈子的项圈,说服自己服从。她脱下内裤,露出嫩白的耻丘,又脱下内衣,脱兔般的胸乳挣脱钢圈的束缚蹦出,犹如布丁般弹软地晃动。少女赤裸着将内衣裤交给他,看见维尔连斯低头嗅闻了她的气味。 莫名,她觉得有点羞耻。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闻她褻裤的气味,父亲做过,奇路斯也做过,一直以来她都觉得没有所谓,但现在,她竟在这一刻感到羞耻。 「我还没命令你脱胸罩,你就自己脱了,真是淫荡的肉块。」他将少女的内衣裤缓缓放到一边,指着自己前方的地板,道,「自己跪下来吧。」 亚莱蒂慢慢走到他的前方,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走路,不知道双手应该摆在哪里,她以无措的姿态走到维尔连斯面前,扶着他的膝盖,在他面前下跪。 「乖孩子。」维尔连斯柔声说着,抚摸她的头发,「知道怎么取悦男人?」 「知道……」 以为少年是要自己帮他口交,她凑近维尔连斯的跨间,却突然被掐住了颈子。 「嗯……!」 那并不是存心置她于死地的掐法,但亚莱蒂确实感到了呼吸道的压迫,她想,这大约只是个警告。她抬眼望向维尔连斯,发现那少年瞇起了那双带着危险气息的紫红色眼眸。 「你怎么会知道?」他柔声问,「你取悦过几个男人?」 「很……咳……!」亚莱蒂想回答,但颈部的压迫让她说不出话。 「回答!」 维尔连斯故意加重了力道。 「啊……咳……!」 她一个字也答不出来,呼吸越来越难受,越是想挣扎,维尔连斯就掐得越用力,直到少女的双颊因缺氧而泛红,他这才松手,用力将她推倒在地。 「你这隻到处对人摇尾巴的母贱狗。」他轻笑,「艾凡西斯家的教育是这样的?」 亚莱蒂趴伏在地喘息,睁大了双眼。 艾凡西斯家的教育——这是父亲经常掛在嘴边的词。维尔连斯是故意这么说的。 「咳……维尔、连斯……」 「是『维尔连斯大人』,我的主人,别忘了你的地位。」紫发少年冷冷一笑,一脚踩上她的臀瓣,「被自己的肉奴辱骂的感觉如何?贱狗。」 他用脚底板摩擦她柔软的臀肉,而后踩着她将她翻过身,看着少女犹如肉块一般平摊在地、可怜地喘息的模样,一股兴奋感逐渐加温了他每一寸的血管。 他想凌虐她。 羞辱她、鞭打她、绑缚她、侵犯她、穿刺她、改造她——用尽各种方式,只要能看到她匍匐在自己脚下哭泣。但维尔连斯拼命压抑了自己的慾望,她不是别人,她是自己的主人,这是她理解臣服的第一课,他并不想将她吓跑。 要从简单安全的开始。他努力在脑中告诉自己。 他起身走向亚莱蒂,两脚各踩在少女的腰部两边的地板,用双腿作为桎梏她身躯行动的牢柱,接着他弯下腰,注视着双颊潮红不减的少女。 「我要你诚实面对自己的感觉,而不是无视它。」他轻声说,「现在,回答我,亲爱的主人,被你一直瞧不起的变态肉奴辱骂的感觉怎么样?」 「唔……」 亚莱蒂咬着下唇不愿作答,维尔连斯伸手压向她的颈部。 「回答。」 「我不……咳!」 少女又一次被掐住颈子,这让她难受极了,她的咽喉没有受到压迫,她知道维尔连斯没有打算捏爆她的喉咙,但他似乎知道各种让她无比痛苦的掐法。她试着抓住维尔连斯的手,但这却只让少年更加重的力道,亚莱蒂的眼角因窒息感而挤出生理性的泪水。 「嗯……哼……!嗯嗯……!」 安全词。 该是喊安全词的时候了吗? 但维尔连斯越是掐着颈子,就越是令她感觉到那个项圈的存在,亚莱蒂几乎是用意志力逼自己把安全词的事拋诸脑后,她恳求地抚摸着维尔连斯的手腕,示意他放手。 终于,维尔连斯松开了手,亚莱蒂立刻大口喘息。 「我……咳、很难受……」她的眼眶都红了,流着泪喘着气,乖乖回答,「不管是羞辱……还是、咳咳……!窒息……我都……很难受……」 闻言,维尔连斯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 「但是你忍下来了。」他轻声说,跪了下来,俯身,「乖孩子,做得真好。」 维尔连斯亲吻她的双唇。 缺氧让亚莱蒂的意识有些模糊,她的脑袋轻飘飘的,下意识回应了维尔连斯的吻,少年的舌头舔开她的唇瓣,深入她的口腔,捲弄她的小舌,不属于自己的唾液流了进来,她可以尝到被他含得温热的舌环,他的吻技让她舒服地瞇起双眼。 终于,他离开了她的口内,舌尖挑逗地在水润的唇瓣舔了一圈。 「变态肉奴的吻让你觉得如何?亲爱的主人。」少年直起身,轻笑着问。 「很……舒服……」亚莱蒂瞇起迷濛的双眼,「我很……喜欢……」 「答得很好,这才是我的好主人。」 他伸手揉捏她赤裸的乳肉,指尖熟练地捻弄粉色的樱粒,惹得少女的身体一阵颤抖。维尔连斯拉开大衣的下襬,露出早已挺立的肉棒,他向前挪了几吋,将龟头凑到少女嘴边。 「这是给你的奖励。」 阴茎的气味让亚莱蒂的思考有些混沌,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伸出小舌,舌尖细细挑逗马眼,舔去透明清亮的液体,亲吻裸红圆润的肉冠,接着,随着少年的慢慢挺腰,她将不断凑过来的硕大龟头含入口中。 深入、再深入。 她练习了不下数百次深喉咙口交,但维尔连斯似乎知道什么样的顶法会让她不舒服,她感觉自己无法熟练地容纳那根硬挺的肉柱,尤其柱身上还镶着不少金属珠,异物感在口腔中变得相当明显,她费了不少力气才让那硕大深入自己的咽喉。 维尔连斯跪在她的胸前,她双手的行动被维尔连斯的小腿锁住,为了迎合那侵入口中的肉棒,她的脖子发痠,但她并没有任何反抗,她忍耐着,等待维尔连斯的下一步指示。 咕啾一声,肉冠顶到了深处,炽热的阴茎完全插入她的嘴里,囊袋贴上她的唇瓣。 「好乖。」维尔连斯柔声说,轻抚着她发汗的额,「全部吞进去了,做得很好。」 或许是错觉,他的抚摸让亚莱蒂觉得难受感减轻了一些。 他开始肏她的嘴。 就像她在每一次口交中所做的一样,她不去在意异物侵入的噁心感,让自己的抵抗减到最小,宽容张开下顎允许异物进出,但这次,柱身上的入珠让她噁心感放大了数倍,舌腹、上顎、软顎,口腔每一寸肉都被金属珠辗磨,维尔连斯逐渐加快的速度让她难以呼吸,她很快发出痛苦的闷哼,但她越是扭动身体挣扎,氧气就消耗得越快,维尔连斯似乎也更开心。 终于,他射在她的咽喉深处。 亚莱蒂几乎要呛得咳出来,但硕大的阴茎还卡在她的咽喉,她不断发出痛苦的闷咳声,浓浓的精液溢出她的嘴角和鼻腔,窒息式的口交让她的脸上爬满了泪水。 维尔连斯稍稍退出了她的小嘴,但半根肉棒还堵在里面。 「吞下去。」 她听见他的命令。 不可能,吞不下去,会窒息,好难受……诸如此类的想法不断在她脑海中盘旋,亚莱蒂的脸颊因缺氧而越来越红,她的胸膛一起一伏,鼻腔里的精液随着呼吸而不断流出。 维尔连斯伸手捏住了她的鼻子。 「吞下去。」 他又一次低声命令。 她知道他的意思——没有吞下去就不准呼吸。 泪水不断流出眼眶,亚莱蒂忍着难受感,在含着半根阴茎的状态下她努力嚥下满口的精液,咕嘟、咕嘟的吞嚥声响起,她花了快二十秒才终于将浓浊的白浆全部吞下。 至此,维尔连斯才终于放开她的鼻子,抽出那沾满少女唾液和残精的男根。他的拇指伸进她的口中,拉开她的嘴,确认她嘴里没有留下任何精液,这才满意地勾起了微笑。 「做得很好。」 魔王的目光溢着讚许的柔情。 亚莱蒂疲累地望着他,大口喘着气,维尔连斯将她扶起来,给了她半杯清澈的液体,急于舒缓喉头难受感的亚莱蒂接过杯子就喝下去,食道的灼热感又随即使她呛咳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 空杯掉到地毯上,她摀嘴难受地咳嗽。 她埋怨地瞪向维尔连斯,一个字也挤不出来,这液体又苦又甜,带着一点柠檬的香味,味道说不上太差,但就是对食道的刺激感令她很不舒服。 「别埋怨,这会帮助你今晚好睡一点。」维尔连斯捡起空杯,怜爱地亲吻她的发,「你今天表现得很棒,所有的奖励都好好吞下去了。」 「咳……!你的精液……咳、是奖励……?」亚莱蒂难受地问。 「当然,我是你的一切,我的任何部份都是你无上的奖励。」 维尔连斯微微一笑,将她拥入怀中。 少年的大衣并没有扣上,他们赤身裸体地抱在一起,肌肤相亲。她冷冰冰的胸乳紧贴着他炽热的胸口,感受到他心跳的震动传了过来,亚莱蒂的心绪逐渐镇定下来,咳嗽也止住了,她依偎在维尔连斯的怀里,闭上双眼,在寂静中相拥了数分鐘。 这明明是刚才还试图令她窒息的人,但现在,亚莱蒂却可以放心地拥抱他,知道维尔连斯不会真的弄死她,这或许就是维尔连斯所提的信任感。 半晌,闹鐘的声音响起。 亚莱蒂抬起头寻找声音的来源,维尔连斯也慢慢起身,他扣上大衣的釦子,将自己一身伤疤再度隐藏起来,走向橱柜按掉闹鐘。 「三十分鐘到了,我的主人。」他恭敬地说,「我帮您拿掉项圈。」 亚莱蒂坐在原地不动,乖乖等着维尔连斯走过来。那紫发少年弯身替她松开项圈时,她顿时有种错觉,觉得自己是隻被驯养的猫,在限定的条件下将自己交由饲主摆佈。 项圈终于松开了,维尔连斯低头珍惜地亲吻项圈,将之收回口袋。 「好了,我亲爱的主人,希望您今天对『臣服』的感觉稍微有点理解。」他低着头,像个忠诚的骑士对她伸出手,「浴室里已经准备好所有您需要的盥洗用具和沐浴用品,如果您希望,可以清洗之后再离开,我会帮您把衣服摺好送进浴室。」 维尔连斯的体贴令她稍微有点意外,亚莱蒂搭着他的手站起身。 「漱个口就行了。」她淡淡地回答,「没有真的弄脏什么。」 维尔连斯没有回话,只是红了脸,低低笑了起来。 他拿来早就准备好的浴袍给亚莱蒂披上,护送她到浴室,又回到客厅捡起少女的衣服和内衣裤,拍去灰尘,细心摺好,放在浴室门口的柜子上方。 亚莱蒂环视浴室,虽然打扫得非常乾净,但显然是还没有打掉重装成维尔连斯的风格,里头还充满一般住家感。她拉开浴帘,放在架上的沐浴用品分成女性用及男性用两类,都是全新的,就连洗手台架上的盥洗用品也是全新的。 漱口杯里摆着两支牙刷,其中一支贴着亚莱蒂的名字。 「维尔连斯。」她冷冷地问,「你难道觉得我会跟你同居?」 「嗯?当然不是,我的主人。」维尔连斯的嗓音从门外传来,「但是这间房子是为了您而买的,里头有您的物品也是正常的,您可以当作自己家,放心使用。」他说完,又补上一句,「您希望吃点什么垫肚子吗?我买了小点心。」 「不用了。」亚莱蒂将牙膏挤上牙刷,回答,「我累了,要回去睡。」 维尔连斯给她的那杯约莫是酒,她觉得身体热热的,脑子有点发晕。亚莱蒂刷完牙,漱过口,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分明觉得很疲倦,她的脸色竟然没有透露一点疲态,两颊泛着苹果般的嫩红,双眼迷濛,她轻轻打了个嗝,看见自己眼角的泪痕。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哭了。 那并不是悲伤的哭泣,而是身体被逼到极限的生理性泪水。 亚莱蒂弯身掬起清水洗脸,冰水接触皮肤的瞬间她觉得自己似乎清醒了点,她开门拿回自己的衣服,一一穿上,这才走出浴室,注意到维尔连斯坐在墙角等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这兴趣畸形的紫发少年竟有点可爱。 「该送您回去了。」见她出来,维尔连斯站起身,扶住脚步有点踉蹌的少女,「我的主人……您难道是第一次喝到酒精性饮料?」 「哼……」亚莱蒂没有回答,只是站直身子,双颊泛着红晕,「扶我回去。」 或许是酒精的影响,她冷漠的眼眸比平时要多了一丝大胆张狂。 那是暴君的眼神。 维尔连斯有这种预感—–只要稍加调教,她很快就是自己理想的主人。 「当然,我的荣幸。」紫发少年微笑,伸手环紧她的腰,在她侧脸啄下一个吻,「我们明天午夜再见,亲爱的陛下。」 二五六、轉科生 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亚莱蒂倒回自己的床铺,听见大白熊犬莉莉丝在外头刨门的声音,或许爱犬发现自己出门了,亚莱蒂无心去猜测,也不想帮牠开门,她的身体沉得无法起身。 她对维尔连斯臣服了。 更正确地说,她允许自己臣服了。 并不是面对父亲时那种放空脑袋、随波逐流的心态,而是真正让自己在谁的面前低下头,放下所有身段与姿态,允许自己暂时成为一个——她不情愿这么想——奴隶。 创世的魔皇也可以是奴隶,匍匐在任何人的脚边。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将脸埋入枕头里,想着。 创世的魔皇可以变化成任何身分。 酒精加上疲累感让她的理智混乱,脑袋热呼呼的,少女慢慢闭上了眼睛。 创世的魔皇——也可以是亚莱蒂·艾凡西斯。 这是一种相当舒心的感受。 亚莱蒂用脸颊蹭了蹭枕头,嘴角勾起了不多见的微笑。 同理,神——也可以是乔托·迪欧。 就算明天醒来她将忘记这种感受,她觉得她也必须向乔托这么说,不管是神或是魔皇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亚莱蒂·艾凡西斯喜欢着乔托·迪欧,而后者也同等地喜欢着前者。 明天,明天到学校,她要把这些话告诉乔托。 还要告诉他,不管他是什么身分,自己都会一直喜欢着他。 * 但隔天,亚莱蒂·艾凡西斯一觉醒来,却產生了严重的记忆断片。 她坐在床上扶着发疼的额,脸色难看得彷彿有股低气压笼罩在房内,闹鐘在橱柜上响个不停,她也没有起身。被吵得受不了的毕斯帝才刚开门,就闻到了空气中一股残留的酒精味。 「你喝酒?」他不满地问,瞪大了双眼,「什么时候的事?」 「??不记得了。」亚莱蒂轻声回答。 毕斯帝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替亚莱蒂关掉了闹鐘,将手机扔到床上。莉莉丝在此时吐着舌头小跑步进房,在毕斯帝脚边兜圈。 接着,毕斯帝稍稍蹙眉,「狗说你昨晚出去过?」 「不知道??」亚莱蒂的脸色更差了,她将脸埋进盖着棉被的双膝,咕噥一声,「头好痛??」 「你是不是犯宿醉?」男人没好气地问,「是去哪里偷喝酒?还是不小心喝到纯酒精?说,我保证不打死灌你酒的傢伙。」 「我不记得了??」亚莱蒂的声音透过棉被闷闷地传来,「我好像??还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好像??有话想和谁说??」 「真是。」毕斯帝重重叹了口气,「看你那个性还以为是女中酒豪,该不会是一杯倒的类型吧?我去厨房做点什么解酒的,你能下床的话就先漱洗吧。」 亚莱蒂闷闷地应了一声,毕斯帝扁扁嘴,转身。 「今晚来我房里睡。」他关门前不忘叮嘱,「我可不允许你半夜再出门!」 亚莱蒂没有回话,只是听着毕斯帝把门关上的声音,不多久,房门又再度打开,奇路斯·克里尼斯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 「亚莱蒂大人,有包裹哦??」他望着还坐在床上头痛赖床的少女,「早上快递收到的,是艾凡西斯家寄来的冬衣,我翻了一下里面,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闻言,亚莱蒂终于慢慢抬起头。 「寄件人呢?」 「呃??这上面写着茱莉亚·艾凡西斯。」奇路斯低头看了下包裹上贴的邮单,「我想应该是亚莱蒂大人的??」 「——那是谁?」 银发少女的疑问使他愣住了。 「我不认识这号人物,没有寄错吗?」 「咦?但是??」奇路斯又确认了一下收件人姓名,「上面的确是写着亚莱蒂·艾凡西斯收,收件地址也是这里没错。」 「是威叔用的假名吗?」亚莱蒂撑着床垫起身,走到奇路斯身边,从纸箱里拿出一件高级毛衣,蹙眉,「??这确实是我的衣服。」 「以防万一,是不是再检查一遍比较好?」奇路斯问,「我没有感觉到任何魔力波动,不过说不定里面有藏针孔摄影机什么的??」 「威叔没有那么无聊,大概。」亚莱蒂又从箱子里拣了件名牌素色大衣,穿上,「至少,这样就有冬天的衣服能穿了。」 看着那身姣好的身材被厚实的衣服包裹住,奇路斯露出了惋惜的表情。 「要借你吗?」注意到奇路斯的表情变化,亚莱蒂问。 「咦?啊……我不是……那个……」奇路斯支支吾吾地解释不出来,连忙转移话题,「话、话说回来,今天开始我就要转进普通科了。」 「今天?」 「嗯,大概会和亚莱蒂大人同一班。」想起身为学务主任的眷族为自己的妥当安排,奇路斯因些许的罪恶感而不敢和眼前的银发少女对视,「今、今后就能每天都在一起了……」 「嗯。」亚莱蒂的表情不出所料并没有太大变化,她只是淡淡地应答,伸手摸了摸奇路斯的头,道,「能在同一班就好了。」 奇路斯忧虑地低下头,没有回话。 * 「……经过综合评估,克里尼斯同学的能力已经不再适合魔法科,因此今天开始转调普通科,昨天已经通过转科测验,今后大家请好好和他相处。」 早上八点,早会时间才刚开始,学务主任站在二年一班的讲台上,向目瞪口呆的普通科学生介绍这所学校史无前例的转科生——奇路斯·克里尼斯。 但尾音才刚落,讲台下马上掀起一片窃窃私语。 「从来没听说过魔法科转到普通科这种事!」 「这是走什么后门吗?」 「可我听说他在魔法科是领清寒奖学金的啊……」 「那他的学费付得出来吗?」 「普通科又不是重点名校,学费又贵得要命,为什么不乾脆转学?」 「傻啊……不就是为了亚莱蒂吗?」 「偏偏调到我们班,动机太明显了吧?」 那些刺耳的悄悄话奇路斯一句不漏地听见了,这让他涨红了脸。亚莱蒂·艾凡西斯此时正望着窗外发呆,一点也没有帮他辩护的意思……不,亚莱蒂要是有机敏到会在这时候站出来辩护,那才真正是醉得一蹋糊涂了。 「咳、咳咳!」学务主任刻意的咳嗽勉强拉回了学生们的注意力,「各位不要太兴奋,奇路斯不会是唯一一个转到普通科的学生。」 这句话让全班很快静默下来,大家都瞪大了眼。 「我想大家已经听说了,之前二年c班有位男同学受伤住院,魔法石也损坏了……」 「——呀!是阴裘大人!」爱梅兹兴奋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是阴裘大人对吧!阴裘大人也要转来我们班吗!」 此话一出,班上又是一阵骚动。 「咳咳!咳哼!还不确定是哪一班,大家冷静点。」学务主任努力提高音量压过兴奋的议论声,「那两位现在正在进行转科考试,最快也要下午才会讨论他们的去向。」 「两位?」班长举手发问,「不是只有阴裘吗?」 「布斯家两位都会一起转科。」 「哦哦哦哦哦哦哦——!瑟裘姊姊!!!!!」 话才一说完,班上的男学生立刻陷入暴动状态。 男女学生热烈讨论着即将转入普通科的校园偶像,奇路斯的存在顿时变得无关紧要,学务主任眼看拉不住高涨的气氛,只向身旁的奇路斯恭敬地点了个头,小声道,「如果还有任何事情需要吩咐,随时可以来学务处找我,奇路斯大人。」 「嗯……谢谢你了。」奇路斯苦笑。 男人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人声鼎沸的普通科教室。 「——安静、安静!」花了好一番功夫,级任导师终于控制住混乱的场面,宣布,「接下来决定奇路斯的位置,亚莱蒂·艾凡西斯后面还有一个空位,坐在那里可以吗?」 于是,底下零星传出一些同学的嘘声。 「可以!绝对可以!」奇路斯连忙用力点头,「请让我坐在那里!」 「你可以不用这么拘谨,克里尼斯同学。」 老师友善地微笑,向他比了个请的手势,于是褐发少年窘迫地在人群的注目下前往自己的新座位,他向亚莱蒂投以期待而紧张的眼神,而后者只是轻轻向他点了头。 「请、请多多指教,亚莱蒂大人……」他坐下时打招呼的方式活像他们是第一次见面。 「多指教了,奇路斯。」亚莱蒂淡淡回答。 奇路斯开心地点点头,看着亚莱蒂转过身子。 他很快垂下眼帘,面露忧虑。 他不敢说出口,两天前的雷劈事件发生之后他就决定要转入亚莱蒂·艾凡西斯的班级,特别昨天下午,亚莱蒂躲过所有眷族的耳目,独自抵达图书馆的事情又更让他强化了这个想法,他必须尽可能待在亚莱蒂身边监视,以防乔托那边有所行动。 如果不是因为那种异常的力量,他们本来可以是那么登对的恋人。 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见乔托和亚莱蒂走在一起的画面,奇路斯紧蹙起眉,那时他躲在扫帚柜里,而他们两人从楼梯上走下来,乔托满脸笑容地谈论着魔法,而亚莱蒂在一旁专注地聆听,他们那时看起来那么般配,但现在,一切情况都不同了。 从今以后,他才是那个走在亚莱蒂身边的人。 他这样想着,些许的优越感让他的嘴角勾起欣喜的弧度。 * 与此同时,在转科考的教室,瑟裘·布斯和阴裘·布斯盯着几乎是一片空白的填答卷,不约而同陷入了出神状态。监考老师观察着眼皮几乎快垂下来的两人,好奇地扬起眉。 早就听说布斯家姊弟是使用心灵魔法的高手,也是心灵魔法界佼佼者楠小百合的爱将,监考老师留心了一下桌上的侦测计,指针停在零的位置,看来两人没有使用魔力作弊的跡象。 殊不知——那两人早就身在另一个无限接近现实的梦境世界里。 「不会不会不会!数学不会就是不会!」 焦虑地四处翻找学校教师办公室的抽屉,瑟裘焦急地哭喊,「答案到底在哪里啊!」 「为什么堂堂魔法科资优生的我要接受什么学科考试……!」阴裘一面查书找答案,一面懊恼地揉着脑袋,「你刚刚说这种试题奇路斯他是满分通过的吗!」 「那傢伙一定是用眷族作弊啦!他的眷族里什么人都有!」瑟裘哭嚷着抱怨,「普通科生和魔法科生差太多了啦!我们从小到大接受的都只有魔法相关教育啊!」 「我看乾脆把知道答案的人拖进梦里吧!」阴裘将笔往桌上一丢,打算放弃解题。 「这样小亚莱蒂一定会很瞧不起我们的……」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翻老师抽屉的人有什么资格说?」阴裘冷冷吐槽。 「呜呜呜……我最讨厌学科考试了。」哭丧着脸倒在教师办公桌前,瑟裘哀号道,「我想去普通科……我想和小亚莱蒂同一班……」 「想开点,凭布斯家的财力,要进普通科根本不是难事。」阴裘撑着头回答,他已经明显摆出一副不想考试的态度,「就算没考过,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小亚莱蒂两个学年?这种事叫做只不过?」瑟裘倏地从地上跳起来,怒目道,「毕业典礼的时候在台下看着她走!看着她被杂七杂八的下种搭訕!看着她去外地的大学然后我们还留在原地!这种事叫做只不过!?」 阴裘似乎被她说服了,苦着脸,又重新拿起笔。 「话说……三角函数是什么啊?」 「唉!」瑟裘又一次绝望地趴在桌前,哭道,「救救我们啊……小亚莱蒂……!」 (待续) ================= 先跟诸位道个歉,《二五三、探病》章节里提到的二年一班和三年a班共同游泳课其实是星期五,只是因为嘉年华改到周四,现在嘉年华结束,课表又变回礼拜五,但是作者我却失忆了ww 目前bug已经改回来,但很遗憾后面原本规画好的几万字大纲必须打掉重练了。这段时间剧情线比较乱,会先专注把乔托线跑到一个段落,然后回来把维尔连斯线做个总结,斯莱和学弟线恐怕是要继续等了qvq 欠了大家两星期没更新,我慢慢补回来,谢谢大家这段期间耐心等待! 二五七、優等生的謠言 这天早上,不少好奇的同学都凑到了奇路斯·克里尼斯周边,围绕着他七嘴八舌地问问题,包括他的红色眼睛是不是隐形眼镜、痴汉传闻是否为真、发型是给哪个设计师剪等等……奇路斯有点招架不住,总是在下课时间让几个眷族尽量把人带开。他说,自从剪了头发回到学校以后,就算是在魔法科班上也时常被这样缠住。 「我、我实在不太知道该怎么应对……」午休鐘一敲响,奇路斯累得趴在桌上,向前方的亚莱蒂诉苦,「以前在魔界也从来没有遇到怎么和人相处的问题……」 亚莱蒂大致可以理解奇路斯的话,第一魔王的意识包含所有眷族,他们不须开口也能瞬间了解彼此的想法,奇路斯会不擅应对人群似乎也合情合理。 「其他人呢?」她问,「毕斯帝、瑟裘和阴裘,你都没和他们相处过?」 「我们大概几百年才见一次面……没有太多交流的必要……实际上,除了把他们养到自立之前一起生活过之外,我们对彼此不太熟……」奇路斯叹了口气,看着亚莱蒂拿出学生卡,他也准备起身,「亚莱蒂大人,接下来要去学生餐厅吗?」 「嗯。」 少女回答得简短。奇路斯也匆匆忙忙从书包里掏出学生卡,两人正要出发,门口便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原本正要出教室的学生纷纷识相换从前门离开,那是毕斯帝。 「吃饭了!」他手中拎着两个便当,臭着一张脸。 亚莱蒂朝他走去,朝门外探了探,并没有看到预料中的身影。 「斯莱呢?」她问,毕斯帝的脸色更臭了。 「说是今天早上突然又开始发烧,需要住院观察。」他闷闷地说,看向手里的便当,「亏我今天还早起给他做了点补的。」 看毕斯帝的神情流露些许沮丧,亚莱蒂从他手中拿过了便当。 「中午,我和你一起吃。」她轻声说,「我比较喜欢你做的。」 她的话让毕斯帝终于勾起了唇角。 「瞧你撩的。」他的大手轻轻勾了下少女的下巴,「谢了。」 他很想现在就低头吻她,但奇路斯怨魂似的视线让他没了兴致,毕斯帝叹了口气,将双手插进口袋,与两人同行前往食堂。路上,瑟裘和阴裘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小亚莱蒂!」见到银发少女,瑟裘笑逐顏开,「我好想见你!!」 她三步併两步朝少女飞扑过去,紧紧拥抱亚莱蒂,看得身旁三位男性都眼红,能这么光明正大在学校进行肢体接触的也只有身为女性的瑟裘了。 「真是难熬的早上。」一旁的阴裘深深叹了口气。 「转科的事情我听说了。」轻轻拍着磨蹭自己脸颊的瑟裘的背示意她放手,亚莱蒂问,「考试顺利吗?」 闻言,瑟裘和阴裘的脸色不约而同一僵。 「欸?很顺利哦!」瑟裘的眼神有点飘移,「我们下午就会知道会进哪一班了。」 「总之,不需要你担心。」阴裘的视线也明显转移了,「一切都很顺利。」 两人的态度让奇路斯狐疑地扬起眉。 「你们该不会用魔法……」 「——讨厌啦奇路斯!你忘记了吗?我们已经没有魔法囉!」瑟裘以撒娇的姿势重重一巴掌拍向奇路斯的背,后者差点没把内脏咳出来。 「就是,含血喷人也要有个限度。」阴裘高傲地说,额上却爬满了冷汗,「倒是你,那种考题你拿满分?你是不是让眷族……」 「哇哇哇哇哇!」奇路斯慌张地打断阴裘未完的话,赶忙转移话题,「话、话又说回来!我听说二年c班下星期要来一个新的级任导师,这件事你们听说了吗?」 「好像是吧?」瑟裘歪头,「小百合因为魔法石碎掉已经被资遣了,总不能让我们班一直没有导师,但是听说最近才找到一个同样擅长心灵魔法的人选。」 「看来意识类的教师真的很难找……」奇路斯苦笑,「如果是b班就容易点……」 「变身类的毕竟满街跑。」阴裘接话。 他们的话题引起了亚莱蒂的兴趣,她抬头看向身旁的毕斯帝。 「那是在说什么?」 「魔法科是靠魔法种类分班的,大概是在讲那个。」说着,毕斯帝从衣领里掏出他那已不会再发光的龙形鍊坠魔法石,「我国中的时候也是b班,变身类魔法。」 「变身类……」亚莱蒂喃喃覆诵了一次,想起艾思也是b班,或许正是因为他的魔法被视为具有肉体改造的属性。 「啊啊,那对姊弟是比较稀少的意识类,通常是和改变自己和他人的认知有关,算是很抢手的类型,听说这类都是还没毕业就会被谍报局招揽。」毕斯帝打了个呵欠,继续说道,「然后斯莱那种操控水的就是现象类,一定都是a班,现象类的人通常都很强。」 毕斯帝继续说下去,亚莱蒂却分心了,她想起来,乔托·迪欧也是a班。 他的魔法是光,是神的象徵。 倏地,她想起了昨晚的事。 她必须告诉乔托——告诉乔托,不管他是谁,她都会一直喜欢他。 思及此,亚莱蒂抬起头,他们已经快要走到食堂的入口。现在就去?她问自己。但乔托说不定已经不在班上,说不定他就在食堂的某处,又或者他在图书馆。亚莱蒂还在思索,突然有人喊住了她,她没听见,但身边的几个魔王倒是都听见了。 他们停下脚步,亚莱蒂一个没注意撞在奇路斯的背上。 回头,喊她的是个站在食堂门口的少女,她的身边跟着另外两个女生,看起来是闺密。 「有事吗?」毕斯帝恶声恶气地问,见那少女瑟缩了一下。 「我、我有话要……单独和亚莱蒂·艾凡西斯说……」她努力鼓起勇气。 「呃……」想断然拒绝的奇路斯正在努力寻找措辞,「亚莱蒂大人认识她吗?」 「不认识,没时间。」亚莱蒂转身就要走。 「是、是关于乔托的事!」 银发少女的脚步一顿,几个魔王也愣住了。 她回头看向那瑟瑟发抖的少女,阴裘和瑟裘立刻挡在她面前。 「昨天才说过的今天就忘记了吗?猪脑袋。」阴裘冷冷地道,「那傢伙很危险。」 「知道是和乔托有关的事,更不能让你去了。」瑟裘也附和。 亚莱蒂正想挥开他们,奇路斯却也挡在她的前方,肩上传来沉沉的重量,回头,只见毕斯帝按着她的肩膀,脸色凝重地摇摇头。 「这是做什么?」亚莱蒂不能理解地睁圆了眼睛,「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只是想保护你……」 「——从乔托手中?」打断了奇路斯的辩解,亚莱蒂稍稍提高了音量,「让开吧。」 四名魔王沉默不语,却没有挪动半步。 亚莱蒂与他们僵持了数秒,突然,那个发抖的女孩哭了出来,倒进她闺密的怀里,一个女孩连忙柔声安抚她,另一个则向亚莱蒂怒目瞪来。 「你就是这样!她才一直一直都在忍耐!」 她突然指控,亚莱蒂被骂得莫名其妙。 「明明都有了乔托!还到处勾引别人!你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女王啊!」那女孩咄咄逼人地向前,「是因为乔托说过他喜欢你!莎希才隐忍退让的!但你一直在玩弄乔托啊!」 一股无名火在少女心中升起,她紧蹙起眉。 「我玩弄了乔托的什么?」 「感情!」那女孩尖叫,「既然没有打算和他在一起!就不要放什么消息说你喜欢他!然后转身又和别的男人走得很近!你真是有够绿茶的!」 「绿……?」 「——哦?这不就是丧家犬在乱吠吗?」 亚莱蒂没有听懂,瑟裘却首先被激怒了,她咧开一抹傲慢的冷笑,向前跨出一步的气势压倒了原本怒火中烧的女孩,「乔托要怎么放消息我是不知道,远距告白可算不上告白,是他自己决定和亚莱蒂保持距离的,还给看不懂球赛的外行人搧风点火,让他们在场外抗议,真是一手好操作啊……还是说,这样特地跑来指控一下,你就觉得自己是个圣女了?」 当事者的女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的闺密倒是气得快喷火了。 「这才不是乔托叫我们做的!!」 「那是洁格蕾?还是艾略特?反正都是间接指使吧?」 「他们才不是这种人!不要污衊他们!」另一个闺蜜也恼火了,「你们怎么可以讲出这种恶毒的话!你们这些男人换过一个又一个的婊子怎么会懂人心!」 「呵,那是你对美女的偏见?」瑟裘冷笑,「人心我当然懂,恋爱脑的少女心我就不是很懂——你真的以为乔托·迪欧是你想像的那样子吗?」 闻言,名为莎希的女孩彷彿被戳中痛处,瞪大了眼。 但不仅仅是被瑟裘嘲讽的女孩,亚莱蒂的胸口也在此时揪紧。 「我……当然懂乔托学长……!」莎希流着泪,不服气地往前站出来,「我一直一直看着他!从国中的时候开始……!他很坚强、很温暖、总是可以看透人心,而且……!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用笑容面对!」那女孩激动地眼泪又流了下来,「我最喜欢他了!我才是那个真正爱他的人!所以我才会选择退让……!但是!我不会把他交给一个玩弄他的女人!」 她用坚决的目光瞪向亚莱蒂,这让后者动摇了。 并非因为她的气势被压了下去,而是她对眼前少女的爱意起了些许的共鸣。 曾经,她对乔托的看法也向名为莎希的女孩一样。她的视线瞥向一旁的阴裘,阴裘显然也查觉到了她的想法,毕竟在她的梦境里,他曾经扮演过「那个完美的乔托」。 「你在……唔。」 瑟裘刚要开口反驳,亚莱蒂一个手势制止了她。 「我不会像你一样退让。」她淡淡地说,「我会尽全力得到他。」 莎希的脸色稍稍扭曲。 「尽全力……指的是什么?」她的嗓音有几分颤抖,「就算用卑鄙的手段吗?」 从她的问法察觉事有蹊蹺,阴裘和瑟裘警觉地正要阻止话题,但亚莱蒂显然没察觉。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少女诚实回答,未料,这个答案却让莎希又崩溃了。 「果然是你!」她又一次哭倒在闺密怀里,「她承认了!就是她!!」 「你的手段真的很多!卑鄙!」她那个性急的闺密又开始吼叫,「所有喜欢你的男生都要把他们搞得身败名裂!然后像这样收成跟班吗!」 她指控,又无礼地指向阴裘,彷彿他就是那个受害者。 「在说什么……」阴裘不满地蹙眉。 「继续装傻啊!继续装啊!我已经看破你们的手段了!」那闺密嘶吼,拉着莎希的手转身,「我们走!我们去陪在乔托身边!」 看着她们忿忿然离去的背影,瑟裘厌恶地蹙起眉。 「这到底是在演哪齣?」 「为什么要指我?」阴裘一脸莫名其妙,「我看起来像跟班?」 「是不是『他们那边』放出了什么消息,现在是要打情报战吗?」瑟裘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回头指向奇路斯,「去蒐集点情报出来,看看出了什么事!」 「欸?现在吗?」奇路斯诧异地问,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出声。 「先吃饭再说吧,我饿扁了。」从刚才到现在都一脸没趣地观看这场闹剧的毕斯帝皱起脸,「乔托那小子还有什么事能出?他身边有那个小个子女和大胖个……」 未料,毕斯帝话还没说完,食堂便迎面跑来一个亚麻色头发的辫子女孩。 「奇路斯大人!亚莱蒂!」 来者是奇路斯的眷族,几个魔王很快就从少女身上缠绕的能量感觉出来。只见她小跑步来到几人身边,气喘吁吁地报告:「不好了!我刚才听隔壁班的人说……乔托被叫到了校长室去,整个早上都没有出来!」 「校长室?」亚莱蒂首先出声,「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a班都在传,说乔托很可能惹出什么麻烦了!」妮塔的神色有点惊慌,「刚刚还有人看到警察也往校长室那边走了!」 瑟裘抽了一口气,其他魔王也顿时感到不妙,他们不约而同立刻看向亚莱蒂,却还是慢了一步——银发少女已经拔腿衝出去了。 「妈的!」毕斯帝一声低吼,「别跑!」 他一个箭步追过去,奇路斯也紧跟在后,留在原地的瑟裘和阴裘愣住了。 「她跑得太快了吧……!」红发少年很快回过神来,咬牙,「姊姊!我们也追!」 「真是!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啊……!」瑟裘摀脸埋怨,也跟着跑起来,「惹出这样的事,乔托到底想要干嘛啊!」 (待续) ==================== 我竟然现在才把魔法科的分班制写出来ww 虽然不是很重要的设定 连续两个周末都无偿工作到半夜真是笑哭了 希望下周晚上能有多点时间码字qvq 二五八、永別 穿越午休期间熙来攘往的走廊,身形纤瘦的亚莱蒂比身后高头大马的毕斯帝和奇路斯要快上许多,她敏捷地从人群中穿梭而过,后方的毕斯帝像撞开保龄球瓶一样直线突破,奇路斯则是一面跑一面闪避行人,一面试着连络所有可能在行经路线上的眷族,但这个时间,大多眷族都待在学生餐厅用餐。 体力偏下的阴裘和瑟裘更不用说,还在更远的后方追赶。 亚莱蒂迅速穿越了莎希等人的身边,那几人看到她时高声惊呼,但她没空搭理,现在她脑中想的都是乔托·迪欧,还有刚才妮塔转达的谣言——乔托和警察一起在校长室。 乔托一直是个温柔的人,她想不透他究竟闯了什么严重的祸需要让警察介入。 她三步併两步奔上楼梯,穿越长长的回廊来到校长室前,亚莱蒂慢下脚步,她正要推门,突然,门向内拉开了。 乔托·迪欧正站在门口。 两人视线交会的瞬间,乔托明显一愣,他立刻跨前一步,反手带上身后的门,彷彿里面有什么他不想让亚莱蒂看到的景象。 「乔……托……?」亚莱蒂喘着气,困惑地问。 「有什么事吗?」少年问,甚至没有呼唤她的名字。 「我听说……有警察……」亚莱蒂努力试着稳住紊乱的呼吸,急促地道,「听说你有麻烦……我……想知道……是什么情况……」 闻言,乔托稍稍蹙眉。 他拉着亚莱蒂的手将她带离校长室门口,亚莱蒂注意到他经过门窗时刻意用身体挡住她,她不禁猜想乔托是否不想让校长室里的警察看见她,但她还没来得及问,乔托就停下脚步。 他们已经站在走廊的后半部,亚莱蒂侧头看了下校长室的窗户,上次进去那里时知道,这里对应到室内的位置是放满奖盃的大柜子,从校长室望出来,这里是视线的死角。 「听说有警察,你特地跑来这里听解释吗?」乔托悠悠地开口,旋过脚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已经说明完了。」 「是什么事?」亚莱蒂追问。 「昨天下午讨论室玻璃破掉的事,今天早上引起了骚动,那个时段借用的人是我,我必须负责。」乔托如实说明,「加上地上有血跡,校长怀疑是暴力事件,所以找我问问情况。」 「只是问情况而已?」她又问,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但乔托并没有回话。 突然,她感到一丝不安。 「我让毕斯帝进去道歉,我也一起。」亚莱蒂转身,「毕斯帝低个头应该就没事了。」 她说这话并不是毫无根据,普通科生是学校的金主,以赛德财团多年前甚至为了压下毕斯帝打架的不良事蹟捐过一栋大楼,只要他低头道个歉,校方应该就会以记警告作结。 她正要走向校长室,乔托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不用了。」 他的嗓音有几分冷淡。 「我和他们说了,是我做的。」 闻言,亚莱蒂瞪大了眼,回头。 乔托只是回望着她,沉默着没有作答。 「……为什么?」她问,「你……跟他们说……窗户是你打破的?」 乔托点点头,亚莱蒂不能理解地蹙眉。 是因为洁格蕾也是打破窗户的罪魁祸首之一,乔托在袒护她?但与其说是保护朋友的正义感,在乔托眼底的情绪——更像是绝望。 「我不明白……」亚莱蒂担忧地蹙眉。 「我说过了,我想和你保持距离。」他说着,眼神又黯了几分,「我还和他们说,星期一那三道雷电是我弄的。」及此,乔托微微一笑,眼底却没有笑意,「校长非常生气,还叫了警察,这之后也会有检察官过来调查吧……我本来是这么想的。」 亚莱蒂愣愣地睁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 一个荒谬的可能性逐渐在脑海中成形——乔托想成为罪犯。 这个想法浮现脑海的瞬间,亚莱蒂转身跑向校长室,乔托一个箭步拉住了她。 「别拦我!」亚莱蒂挥开他的手,「我去跟他们解释!」 「你什么都不用解释,这是我的选择。」乔托向后退开一步,语气相当平静,眼神再次流露出忧鬱,「我对你说过了,我对魔法已经没兴趣了。」 「那你可以到普通科来,奇路斯……奇路斯他已经转科成功了!阴裘和瑟裘也是……」亚莱蒂不死心地试图说服,「这样下去你会被当成罪犯的!」 「没错,但那又如何?」乔托平静地反问,亚莱蒂愣住了。 她震惊地注视着他,他们在沉默中对望着彼此。 「……监狱说不定都比这里好多了。」乔托轻声说着,低下头,「我只是想要静一静。」 「那我呢……」亚莱蒂问,感觉内心彷彿空了个大洞。 「就算没有我,你的身边已经有很多人了。」少年冷冷地回答,「而我什么也没有。」 「你有我……」亚莱蒂垂下头,紧握拳头,「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 「亚莱蒂,那是不可能……呜!」 话还没说完,少女扑上前紧紧拥抱他,乔托睁大了双眼。 瞬间,少年的眼神流露出深沉的痛苦,他迟疑了半秒,将脸埋入少女的肩膀,双手紧紧回抱了她。他的身体还是那样的温暖,亚莱蒂一直都知道,不管乔托有多痛苦、有多忧鬱,他一直都是个温柔的人,一直都是。 温柔得令她心痛。 「我永远都站在你身边……」她又一次诉说,以安定轻柔的嗓音,「就算我是魔皇,而你是神,我也会以亚莱蒂·艾凡西斯的身分……继续喜欢你。」 乔托的肩膀稍稍抽动了一下。 他没有回话,没有承认少女的猜测,但亚莱蒂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她被乔托拥得更紧,紧得发疼,她不自觉地闷哼了一声,乔托于是轻轻放开了她。 金色的眼眸凝视着她,闪烁着些许湿润的水光。 亚莱蒂想对他微笑,却看见乔托很快避开了视线。 「乔托……?」 「……让你担心了,抱歉。」他轻声说,刻意转移了话题,嗓音有一丝颤抖,「我大概不会去坐牢的,我爸爸现在校长室和他们谈,我大概只会被带回家管教几天,但是……」他停顿一会儿,眼神又阴鬱了几分,「……反正,我会尽量让自己被停学一阵子。」 亚莱蒂愣愣地睁大眼,宝蓝色的眼眸中多是不解,她以为这是乔托最烦恼的事情,以为她已经向乔托诉说情衷,以为乔托会正面地回应她,而他们终于可以开始了解彼此,但乔托的反应竟与她想像中的截然不同。 「我们还是应该分开吗?」亚莱蒂不解地问,「可是……不管你是谁,我都……」 「嗯,我知道,我很高兴。」乔托轻声说着,努力牵起一抹唇角,他的嘴角却在颤抖,「怎么说……我曾经以为我会很高兴……曾经以为、这可以解决一切……但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别开头,亚莱蒂看见他的眼眶红了,她曾以为她的话会让乔托拾回喜悦,然而,现在的乔托看起来似乎比刚才那种冷漠的模样还要更加痛苦。 「乔托……」亚莱蒂紧蹙起眉,拾起乔托的手,「如果、如果你是在烦恼我和奇路斯他们的关係……我可以暂时和他们分开……只要你能打起精神……」 「不是这样……你的心意我很感谢……」他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我不能多说什么,但是……你不要为了我,去做让你后悔的事。」 「只要是为了你,我不会后悔。」 亚莱蒂试着强调自己的心意,乔托别开头,少女于是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举动终于让乔托回头看她。 「我喜欢你,乔托。」她坚定地说,「我是认真的。」 乔托紧蹙起眉,看起来像是要哭了。他抽回手,转过身,又一次避开了视线。但他并没有离开她。亚莱蒂听见他在清喉咙,或许乔托不想在自己的面前表现软弱。 但昨天在图书馆时,乔托明明依靠了她。 她想自己该给乔托一点独处的时间,正要开口,乔托就回过身来,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流泪,眼神反而似乎稍微明亮了些,像是对什么下定了决心。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我送你的魔杖吗?」他问,像刻意转移话题。 「嗯,我一直带着。」 知道乔托指的是那个魔杖小吊饰,亚莱蒂伸手要拿自己的手机,乔托按下了她的手。 「这次,我有个东西想请你保管。」他说,「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 乔托并没有作答,只是从后方口袋里掏出一根纯白的魔杖,杖身刻着「乔托·迪欧」的名字缩写,尖端镶着金色的魔法石,那是乔托的魔杖。 亚莱蒂愣住了,看着少年拉过自己的手,将魔杖交到她的掌心。 「到我復学为止,好吗?」 他问,但似乎不打算真的徵求亚莱蒂的同意。 「你不用魔法了吗?」她诧异地问,「是因为……没兴趣了……?」 乔托摇头没有答话。 「那是为什么?」亚莱蒂试着想拒绝,「为什么是交给我?」 「这是……我自私的决定。」 她因乔托的回答而微怔,「自私的……决定……?」 少年的眼眶湿润了,沉默了半晌,他深吸了一口气,抿唇微笑。 那是她至今为止看过最温柔的微笑。 「我会永远记得你,亚莱蒂。」 剎那,不好的预感铺天盖地而来,她下意识想退后,乔托却抚上了她的脸庞。 他的动作很轻柔,彷彿她是一朵娇弱的玫瑰。 在那短暂的片刻,整个世界彷彿都停止了,白光从乔托的手中绽放,她彷彿听见毕斯帝和奇路斯在身后大喊的声音,但她的目光移不开乔托,她清楚看见他的眼眶泛起了红。 「——永别了。」 他的声音宛若是教堂的晚鐘,清晰而深沉地撞进她的意识。 光。 神的光芒。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纯粹的光,带着一种又温柔又刺痛的情绪,转瞬间淹没了她。 失去意识前,她的脑中彷彿看见了影像——看见他们在光与暗的夹缝中,乔托坐在她身上,像维尔连斯那样掐着她的颈子,他的眼泪不断掉落下来,而他的颈子——也为光芒所勒。 轰!!! 伴随着惊天巨响,玻璃和日光灯管一齐爆破,瞬间绽出的数十道雷电将校长室外整条走廊炸焦,漆黑浓烟围绕着正中心的两人,彷彿有生命似地形成一道气旋。 赶到现场的四个魔王被这一幕吓得脸色惨白。 「亚莱蒂大人!!!」 奇路斯立刻衝上去,毕斯帝几乎也是同时迈出脚步,阴裘和瑟裘也谨慎地随后跟上,他们的闯入冲散了气旋,然而,处在那样可怕爆破中心,乔托和亚莱蒂却毫发无伤。 就在奇路斯正松一口气时,银发少女向后倒下了。 「喂……!」 毕斯帝立刻上前接住她,只见亚莱蒂安稳地闭着双眼,他赶忙测量生命跡象,呼吸还在、心音稳定、体温正常,银发少女仅仅只是睡着了。 在她的对面,乔托·迪欧平静地收回了被烧得焦黑的掌心。 「亚莱蒂!」 「小亚莱蒂!!」 随后赶到的阴裘和瑟裘看见失去意识的少女,吓得脸色铁青,纷纷衝到亚莱蒂身边,直到收到毕斯帝的信号才稍微放下心。 「你这傢伙……!」阴裘站起身,咬牙怒吼,「你对她做了什么!」 乔托的眼神瞬即转冷:「我没有必要告诉你,阴裘·布斯。」 「这、这次你做得太过分了……!」就连一向温和的奇路斯也忍不住叫道,「亚、亚莱蒂大人那么喜欢你!你……你怎么可以伤害她……!」 「我只是用我的方式祝福了她。」乔托平静地说,看向自己焦黑的掌心,「而亚莱蒂……强烈拒绝了我的祝福,我只能用更强的力量让她听话。」 「你——开什么玩笑!」 阴裘不由分说朝他挥拳,却在拳面就要挥向少年的前一瞬,瑟裘飞身将他扑倒在地。 「姊姊!你做……」 阴裘的话没能继续说下去,轰隆一声,四名魔王不约而同都感受到了,一股带有乔托那种异质力量的可怕风压喷过刚才阴裘站着的位置,将后方的水泥墙轰出一个裂痕。 他们不约而同望向风压的来源,只见校长室门口站着一个身穿便服、高大结实的中年男人,他那头的金灿灿的发色就与乔托·迪欧如出一辙。 「这是什么情况?乔托。」 那男人问,嗓音俐落威严,他大步走到金发少年前方,护在少年身前。 「你刚刚才承诺过不会再挑事,你在做什么?」他质问,目光很快扫过毕斯帝怀里的亚莱蒂·艾凡西斯,于是男人很快明白了状况,几位魔王的愤怒并不是没有理由,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眼角馀光扫到了少女手中紧握的魔杖,这让他暗吃了一惊,但表情却不为所动。 「大叔,你好像很清楚我们的事啊……」将怀里的亚莱蒂交给一旁的奇路斯·克里尼斯,始终沉默不语的毕斯帝终于站起身,个头魁梧的他立刻将中年男人的身形比了下去,但男人毫不退让的强硬姿态就像极了那个娇小的洁格蕾,这让毕斯帝一阵恼火。 「他妈把我们的底都摸透了!自己的事都偷偷摸摸不敢讲!还敢说要做我们的对手、你们是什么鸟东西!」他咬牙吼斥,「老子是第五魔王毕斯帝!带种的就报上名来!」 立刻注意到名为威斯林格的魔王和这群魔王握有的情报量不在一个档次,男人眉头紧锁,冷答:「我没有任何情报要告诉魔王。」 「不说,我就立刻把这所学校轰烂!」毕斯帝向墙狠狠槌了一拳,几片磁砖碎块应声飞落,「我说到做到!连你们那边的矮子女和胖大呆都会一起被废墟压扁!」 然而,男人只冷冷瞇起了眼,「你根本不是洁格蕾的对手。」 毕斯帝立刻挥拳,但那迅雷不及掩耳的猛拳却被比他矮了一个头的中年男人结实挡下了,他又立刻朝那男人腹部出击,但对方也牢牢接住了他的拳头。 连成年人都能打飞的沉重拳头,竟然只让男人的脚步稍稍向后滑了半公分。 是受过武术训练的高手,毕斯帝下意识查觉到这点。 「上!」 他突然大喝一声,一旁的奇路斯和阴裘不约而同朝双手被制住的男人扑去。 瞬间,中年男人手上的戒指突然绽出了璀璨的光芒,焚烧似的剧痛猛然袭上,毕斯帝立刻抽手,他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只见男人一个手刀劈倒阴裘,扭身俐落地朝奇路斯挥拳。 「解放——三段!」 在拳面直击奇路斯眉间的剎那,他们清楚听见男人说。 霎时,光芒乍闪,一股令人刺痛的风压以那男人为中心释放,碰的一声,身高一米九的少年宛若被安打的球飞向走廊的另一端,连一旁的毕斯帝都被风压逼退了几尺,接手照顾亚莱蒂的瑟裘更是只能拼命压低身子护住怀里的少女。 「奇路斯!」 她回头看向重重摔在走廊上的少年,但那画面却让几人的脸色发青。 奇路斯·克里尼斯整颗脑袋都被轰掉了。 没有飞溅的鲜血,没有乱喷的触手残骸——他的头就像风化一般消失了。 「奇路斯!」毕斯帝紧绷起来,面对敌人不敢松懈架式,只能低吼,「没噶屁吧!」 奇路斯无法回话,也无法动弹,四肢颤抖得厉害。瑟裘紧张得都快哭出来了,而刚从地上爬起的阴裘按着疼得彷彿碎开似的后颈,很快掌握了状况,咬牙。 不约而同,他们全都再次深切感受到了这一点,眼前的这个男人和乔托并不是人类那样轻轻一捏就死的生物,他们——是对恶魔极度危险的存在。 「洁格蕾在哪里?」中年男人侧头对身旁的金发少年低语,「把她和艾略特一起叫来,我们很有可能会在这里开战,我们需要她。」 然而,身旁的乔托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她倒下了,艾略特在照顾她。」他轻声说,向前跨出一步,「这里不需要他们。」 阴裘的肩膀很明显瑟缩了一下,但他没有退后,毕斯帝绷紧了神经,瑟裘则抱紧了亚莱蒂,乔托平静而冷淡地环视着这些对他极度警戒的魔王们,半垂眼帘。 「我不会攻击你们。」他承诺,试着和缓紧绷的氛围,「亚莱蒂没事,她很快就会醒了,我只是和她把界线画清楚而已。」 「骗鬼!如果只是那样!她为什么会昏过去!」毕斯帝反驳。 「我说了,因为她拒绝了我,所以我强硬了一些。」乔托举起自己焦黑的掌心,他的手因疼痛而微颤,但他的表情却依然冷静,「你们可以放心,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和她见面了。」 身后,那中年男人的表情微微抽动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毕斯帝愤怒又怀疑地瞪着他,还暂时抬不起头的阴裘咬牙握拳,瑟裘的眼眶则已盈满了泪水。 「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小亚莱蒂!」她努力压抑自己的哭音,大声质问,「她是那么喜欢你啊!她寧愿把我们都甩在后面也要来见你!你知道吗!」 一瞬间,乔托握紧了拳头。 男人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眉梢又抽动了一下。 「……那些是过去式了。」他道,别开头,「好好珍惜她吧,我们大概不会再见了,下次你们再见到这张脸的时候,可能就是你们的末日了。」 「你什么意思!」瑟裘哭喊,「说清楚!乔托·迪欧!」 她刚想起身,怀里的银发少女却慢慢睁开了眼睛。 「唔……?」 「亚莱蒂!」 瑟裘惊呼一声,几人的注意力顿时从眼前的敌人身上转移。眼看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许多,阿伯辛收起备战姿态,听见身旁的脚步声,他回头,只见金发少年已经转身离开了。 男人轻叹了一口气,快步追上乔托的脚步。 毕斯帝盯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阶梯的另一端,才松懈警备。 「亚莱蒂……!」一旁的瑟裘抚着少女白净的脸庞,声声焦急地呼唤,「听得到我的声音吗!知道我是谁吗!记得这里是哪里吗……!」 亚莱蒂·艾凡西斯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她环顾四周,一片焦黑的走廊,四处看起来几乎等同断垣残壁,爆裂的日光灯管还在喷着火花,她睁圆了眼睛。 「发生……什么事了……?」她不解地望向一旁的红发少女,「瑟裘?」 「太好了!你平安无事!」 瑟裘哭喊着扑向她,亚莱蒂一脸茫然地接下她的拥抱,视线很快越过瑟裘的肩膀,看见远远倒在那里,试着起身却频频失败、断头的奇路斯·克里尼斯。 「奇路斯怎么了?」她瞪圆了双眼,「发生了什么?」 「就是那个臭小子……不,是臭小子旁边的一个没见过的大叔,他们拥有我们不知道的力量。」他慢慢朝亚莱蒂走来,叹了口气,「总之,你没事就好。」 「你的力量没被夺走吧?」阴裘头也不回地问,「有没有哪里觉得奇怪?」 「我还好……」查觉到阴裘的异状,亚莱蒂问,「你的脖子怎么了?」 「颈骨被打裂了,筋断了好几根,我现在没有办法动。」阴裘脸色难看地乾笑了一声,「姐姐,如果你好了就来帮我,我需要你的力量把这些伤转化成虚幻。」 「唉!真是的……」松开怀里的亚莱蒂,瑟裘起身走向自己的双生弟弟。 与此同时,毕斯帝也把奇路斯那断头的躯体扛了过来。脖颈的切面上,无数条触手才刚窜生就风化,就彷彿那股不祥的力量还残留在他头部的位置、继续阻止再生一般。 「我没事,亚莱蒂大人……」奇路斯举起手,用临时生在掌心的嘴说话,「但是现在感觉很难受,我想不起来我的脑袋的形状……感觉好像我的存在有一部分被完全抹消了……」 闻言,亚莱蒂蹙眉。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奇路斯变成这种惨状,能够使生命力强盛的第一魔王如此难堪,这里必定发生过什么大事。注意到远处有大量学生正朝这条走廊过来,她起身。 「先离开这里再说。」她指示,「瑟裘。」 「是!」搀扶起一旁的阴裘,红发少女打了个响指。 啪的一声,他们彷彿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周遭的景物都濛上一层灰色调。 「这是干什么?」毕斯帝怀疑地问。 「把我认知干扰能影响的范围可视化的技术,讲得简单点,灰色区域内是人类的五感都察觉不到我们的空间。」说着,她看向一旁虚弱的阴裘,「不过,少部分人类还是能靠潜意识感觉到我们,到时候就麻烦你囉,我可爱的弟弟。」 「是、是,我的好姊姊。」阴裘随口应答,却掩不住脸上的挫败感。 「总、总之先朝没人的地方前进吧。」奇路斯手掌上的嘴又开口,「要是我现在这个样子被看到,会引起大骚动的……」 「刚刚不是听说有警察?应该没被看到吧?」 「没事,我刚刚偷看了一下,校长室里面的人都是睡着的。」 几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讨论着,穿越围观的吃惊群眾,慢慢朝他处走去,与三名女孩擦肩而过的瞬间,亚莱蒂不禁回头,她认得其中一个带着忧心忡忡表情的女孩,她知道那女孩的名字叫莎希,但亚莱蒂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知道她的名字。 至此她才注意到,她的手中正紧紧握着什么。 低头,那是一根纯白色的魔杖,杖尖镶着漂亮的金色魔法石,就像仔细雕磨过的纯金饰品,看起来相当昂贵。亚莱蒂仔细端详,注意到杖身刻着两个字母:「g.d.」。 瞬间,胸口抽紧了一下,亚莱蒂困惑地蹙眉。她又一次检视这跟魔杖,设计看起来和她的手机吊饰很相似,同时,又有股熟悉而陌生的感觉。 她抚上自己莫名发着烫的左脸颊,瞇起眼。 和奇路斯一样,她总觉得——她存在的一部分被抹消了。 (待续) ================= 积欠已久的繁版千珠加更 二五九、無關緊要的人 校长室前方爆炸的消息迅速传遍全校。 午休时间结束的鐘声才刚响,大批的记者就已聚集在校外,消防人员将现场拉起封锁线,也有更多警察前来调查成因。校方很快宣布,为保护学生的安全,下午停课。 才刚復学三天就有两天因紧急状况停课,新闻快讯一出,立刻引起了网民们的热烈讨论,不乏对校园安全防护出了疏失的批判等等,一片譁然。 离开学校的路上,四位魔王七嘴八舌地争论那股异质的力量。 「怎么想都应该是天使吧?」毕斯帝不满地主张,「你也不想想我们是谁?」 「那魔法石要怎么解释?」瑟裘问,「你们听到他说的了!『解放三段』,我以前也听那个叫洁格蕾的女孩子说过『解放』这个字,那很有可能是魔法石的机制!」 「确实,他们魔法石没有亮的时候,感觉就和普通人差不了太多……」阴裘闷闷地补充,「乔托·迪欧除外,他随时随地感觉都很危险。」 「『除了乔托以外其他都是人类』,这样的推论呢?」戴着毕斯帝的全罩式安全帽遮掩断头的奇路斯用手发问,「瑟裘说的也有道理,毕竟传说中魔法石是『神的石头』。」 几名魔王陷入了沉默。 乔托是神、是天使,他们尚不得而知,乔托说他对亚莱蒂使用了某种力量,能对创世的魔皇做到这种事的应当只有神,但亚莱蒂看起来又没有任何异状。况且,现在的亚莱蒂等同普通人类,就连人类靠石头使出的破烂魔法恐怕都对她有效。 「我们也有『魔皇的石头』。」阴裘突然悠悠地开口,「把那个打成碎块分给人类使用,他们也能使出对天使造成杀伤力的力量吗?」 「这、说不定有可能……」奇路斯思索道,「但是魔皇的磐石现在在威斯林格手上,如果要证实这一点有效,应该只能联络威斯林格……」 「想都别想!」毕斯帝沉下脸,「跟垃圾没什么好谈的!」 「说是垃圾,他好歹是所有魔王之中最聪明的。」一旁的瑟裘反驳,「他不可能会对乔托他们的身分一无所知,现在做好万全准备的反而很有可能是他。」 「但就人格而言他的确是个垃圾。」阴裘冷冷道。 「我觉得威叔比以前的你好。」亚莱蒂平静地刺上一刀,这让阴裘气恼地红了脸。 「你、你啊……」 「小亚莱蒂怎么看?」打断弟弟吞吞吐吐的反驳,瑟裘笑问,「他对你放出力量的时候有什么感觉?你觉得他是人?是天使?还是神?」 至此,不大参与谈话的亚莱蒂终于稍稍蹙了下眉。 「『他』指的是谁?」 「你是一路都在发呆是不是?」毕斯帝叹了口气,「当然是乔托·迪欧!」 「——那是谁?」 少女的疑问让一行人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亚莱蒂·艾凡西斯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尤其是关于她最喜欢的乔托。 「你、你是认真的吗……亚莱蒂大人……」奇路斯难以置信地问,「就是那个金色头发、差不多比你在高几公分,魔法科……呃、魔法科的小鲜肉……呃、我在解释什么……?」 他苦恼地皱眉,其他几人也多少露出嘲笑的表情,奇路斯根本没有向少女解释乔托·迪欧是谁的必要,关于乔托·迪欧的事她比他们任何人都要更清楚。 但,令他们诧异的是,少女竟低下头,认真思索奇路斯所说的这号人物。 「……我没有印象。」她平静地回答,「是你们认识的人?」 闻言,眾人的脸色都泛成了铁青。 他们震惊地看着亚莱蒂淡漠的表情,这一瞬,金发少年刚才所说的话全都连贯了起来,「给予祝福」、「被拒绝」、「划清界线」、「过去式」——乔托·迪欧不顾亚莱蒂的意愿,把自己的存在从银发少女的记忆中消除了。 「阿雷尔特嘉年华第一天……!」瑟裘也焦急地追问,「那个节目……阿雷尔特狂想曲有印象吗?你有去看对不对!」 亚莱蒂点点头,「我记得。」 「他就是演艾德·阿雷尔特的那个人!」瑟裘叫道,「金发的那个!」 至此,亚莱蒂像是想起了什么,点点头。 「我记得角色,不记得演员。」她答得平淡,「那个人怎么了?」 瑟裘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她再也不是那个一提到乔托,双眸就会明亮起来的少女。曾经对她而言比任何人都重要的少年,如今是一个毫无瓜葛的「那个人」。 刚才乔托究竟对亚莱蒂做了什么,这下他们全都明白了。 「……操!」毕斯帝忍不住痛骂,「那小子在搞什么!」 「做这种事的目的是什么……!」奇路斯也相当困惑,「这是什么策略吗……」 瑟裘的脸色惨白,她正试图从手机相簿中寻找任何一张有拍到乔托的照片,而阴裘·布斯看着眼下的状况,嘴角却牵起了玩味的微笑。 「你有喜欢的人吗?」他突然问,这让一旁三人都愣住了。 「我不太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 「我可以教你。」阴裘向前朝她走了一步,「我喜欢你,亚莱蒂。」 阴裘突如其来的告白令三人惊呆了。 「我、我我我才是……!」一旁的奇路斯赶忙跳出来,「我才是最喜欢亚莱蒂大人的!」 「等一下、等一下啦!你们在干什么!」上前揽住亚莱蒂的手,瑟裘不敢置信地叫道,「现在不是在讨论乔托的话题吗!」 「为什么要讨论他?他已经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了。」阴裘冷笑一声,食指勾住亚莱蒂的下巴,「吶,反正没有喜欢的人,你会考虑跟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交往吧?」 「也许吧。」 她的回答使阴裘勾起了胜利的微笑,奇路斯就像被电到一样跳起来,毕斯帝撇头嘖了一声。不约而同,他们都被提醒了这个事实——乔托·迪欧再也不是他们的头号情敌了。 就连最初看似反对这个话题的瑟裘,表情都显露了些许犹豫。 极度不公平的竞争突然之间转向对他们有利的情况,四人和彼此互望了几眼,他们同时察觉了一件事:他们该和亚莱蒂解释乔托的存在——但他们不想。 「妈的!」毕斯帝咬牙啐了一口唾沫,「对手弃权的比赛真他妈垃圾!」 他转身就走,其他几人面面相覷,也默默跟上他的步伐。 「小亚莱蒂……」挽着她的手,瑟裘弱弱地问,「想不起乔托……真的没关係?」 「想不起来,表示是不重要的人。」似乎是试图安慰沮丧的瑟裘,亚莱蒂的嗓音很平静,「我不会去记无关紧要的人,记得你们就行了。」 瑟裘没有说话,脸色又阴鬱了些,靠上少女的肩膀。其他魔王也沉默着。 * 循着神选之人那特殊的能量力场,阿伯辛·迪欧很快在顶楼找到了亲生儿子。 乔托坐在铁网外,脚下是七层楼高的地面,没有任何一点防护。风拂起他阳光似的金发,他的背影看起来那样乾净清爽,眼神却带着沉重的忧鬱,泪痕爬满了他的脸庞。 阿伯辛叹了口气,向乔托走去。 听见他的脚步声,乔托稍稍偏了头,却没有看向他。想起过去每次回家时,总是会在门口用笑容迎接他的乔托,阿伯辛顿时百感交集,正到舌尖的斥责也吞回了肚里。 他在铁网前停下脚步,却沉默着。 「……我只听说你和创世的魔皇是同学。」思忖了半晌,阿伯辛终于开口,抓上铁网,「为什么杰沃登和夏乐緹没有和我报告你们对彼此的感情?」 「我请他们不要说。」乔托头也不回答道,「我不希望你们利用这点对付亚莱蒂。」 阿伯辛深深叹了口气。 「载体与恶魔任何的接触都是不允许的,夏乐緹应该告诉过你圣女露芙的结果。」他说着,抓着铁网的手又用力了些,「我不希望看到你死去,乔托。」 乔托开了口,却没有说话。 阿伯辛静静地望着他的背影,等待乔托出声,然而,金发少年只是慢慢闭上嘴,似乎是放弃了对话。他已经再也不是那个开朗乐观、笑口常开的孩子,这让阿伯辛感到些许心痛。 他踩上铁网,翻过栏杆,在乔托身边落地,慢慢在少年身旁坐下来。 主校舍顶楼的风景很好,他们可以清楚看见底下整片写生森林、森林中央的水池,以及更外围的隐者小径,最后是将校区包围的条条马路,以及远方林立的摩天大楼。 午后的微风吹来,两人的金发映着阳光。 「……我也帮你保密吧。」 许久,他突然开口,乔托抬头看向他。 一向严厉的阿伯辛注视着身旁的少年,嘴角勾起了慈爱的微笑。 「在我主降临以前,我都是乔托·迪欧的父亲。」他柔和地说,「就算不是载体,你也一直是我的骄傲,乔托。」 乔托望着他,红了眼眶。 「我看着你长大,不需要把我当成外人,孩子。」揽过少年的肩膀,阿伯辛的嗓音温柔沉稳,「和我谈谈你喜欢的女孩:亚莱蒂·艾凡西斯吧。」 少年沉默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爱她……」乔托垂下头,将脸埋入膝盖,「就算我们想法很不一样,就算她跟很多男人睡过,就算她是创世的魔皇……我爱她的全部、我爱她……!」 抬头望着阿伯辛,少年的脸上爬满了泪水。 「但是、我没有办法说出口……」他的嗓音颤抖着,睁大的眼眸里满是绝望,「因为她也一样爱着我……而接下来我会永远离开她、而这副身体会成为她的仇敌……!」他深吸了一口气,揪紧自己的胸口,「太痛苦了……我说不出口……!」 阿伯辛心疼地蹙眉,低下头,「你不希望你们的感情被牵扯进战争吗?」 「我能怎么做?与她相爱、丢下她、让神用这副身体杀害她吗!」乔托悲愤地低吼,「与其这样我寧可她永远忘记我!让我一个人背负这些感情、直到我死的那天!」 阿伯辛欲言又止。 那并不是死,而是献身给神,他想这样向乔托说,却又无法狠下心来站在炽天使的立场说话。这是乔托·迪欧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在他面前哭泣,他能理解他不是一个完美的载体,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生命还未真正展开的十七岁青少年。 他无法狠心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推向名为觉醒的断头台,还告诉他这是件光荣的事。 乔托低头啜泣,他的肩膀颤抖着,阿伯辛知道那瘦弱的肩膀上背负了多少东西。他为了深爱的家人而接下载体的责任,为了责任而放下生命和初恋。阿伯辛很了解,乔托的心中总是充满爱,他爱着身边的家人和友人,也爱上了亚莱蒂·艾凡西斯。 而载体的责任,让他的爱成为了最痛的割捨。 如果神之降世代表着对恶魔的制裁和肃清,那么,这就是乔托·迪欧作为载体最后的反抗——他希望创世的魔皇也能同等地对神痛下杀手。 他吸了吸鼻子,望向一旁的父亲,「你会责怪我吗?」 「如果这能减轻你的痛苦,我不会责怪你。」阿伯辛轻声回答,大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我不知道其他炽天使的想法,但我会支持平等的决战。」 乔托没有回答,泪水又滚落他的眼眶。 午后的微风轻轻拂过他的发,有一瞬,他在光芒下的身影竟显得脆弱又破碎。 「我不想当载体……」他细声呜咽,「……我寧愿死……」 他痛苦的告白让阿伯辛心疼地蹙眉。 「神的力量只有天使所產下的肉体才能承担,儿子。」他抚摸着乔托的发,「如果你放弃了这个使命,只能由你弟弟加斯贝尔背负了……你是知道这点才接下的,不是吗?」 乔托流泪点点头,阿伯辛他搂进怀里。 「神的爱永远与你同在,乔托。」他温柔地拍着他的背,轻声道,「在伟大的我主降临于你以前,我们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乔托没有回话,紧抓着父亲的衣襟,他痛苦地呜咽出声。 (待续) ================ 谢谢简版2600珠加更 二六十、踏上旅程 将纯白的魔杖收进抽屉里,亚莱蒂转身,却顿住了脚步。她思索了几秒,又把魔杖拿出来,放在柜子上,但又很快将之拿起。 转身环望这个房间,似乎没有与之相配的放置处。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拿着这个,但只要仔细注视这根魔杖,胸口总会感到阵阵疼痛。 亚莱蒂并没有把这根魔杖的存在告诉毕斯帝他们,无论如何,一个普通科生拿着一根国家配给魔杖绝对不是什么合法的事,她理应将魔杖转交给学校或警察,但当这个想法飘过脑海的瞬间,亚莱蒂立刻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抵抗感。 她不想交出这根魔杖。 无论它原来的主人是谁,这是她很重要的东西。 亚莱蒂走向床边,将魔杖放进枕头下,倒上床,轻轻靠在枕头上,躺起来确实有种异物感,但这出乎意料地却让她感到安心了一些。 叩叩。 敲门声响起,亚莱蒂才刚起身,房门就推开了,站在门口的是毕斯帝。 「来我房间睡。」他向后一指,「今天不让你偷跑出去。」 闻言,亚莱蒂往床上一倒,「今天我想睡在这里。」 「赖皮啊?早上我们说好了!」毕斯帝忍不住失笑。 「没有说好。」少女将脸埋进枕头里。 她的嗓音一如往常平静,听起来不像在撒娇,毕斯帝走到床边坐下,大手揉了揉她柔软的银色长发,亚莱蒂抬眸望向他,注意到男人的眉宇间有一丝担忧。 「怎么了?」 她问,毕斯帝一愣。 「啥?」 「你在担心什么?」 毕斯帝似乎对自己的情绪如此轻易被解读感到意外,他开口,却欲言又止。 「你??」半晌,他终于支吾出声,「真的想不起来乔托·迪欧?」 亚莱蒂先是为这唐突的提问愣了些许,思索了几秒,这才慢慢想起来,乔托·迪欧是他们今天下午提过的一个名字。 「有需要记住?」她不禁为这名字一再出现感到好奇,「是什么大人物吗?」 「不,只是??」毕斯帝扁了扁嘴,似乎不是很想再谈下去,他很快岔开了话题,「行吧,你今天就睡这里,早点睡,要是被我发现今天晚上你又跑出去,明天晚上我就把你绑在我床上。」 亚莱蒂没有回话,她知道自己一定会跑出去,今晚还有维尔连斯的课,但她得想个不会被发现的移动方式,莉莉丝似乎已经成为了毕斯帝的眼线。 毕斯帝显然没有注意到她打什么算盘,起身离开了她的房间。 她躺在床上,听见外头毕斯帝和奇路斯谈话的声音,她又听见他们提到了那个名字:乔托·迪欧。他们试探的方式让亚莱蒂感觉不太舒服,彷彿那人是红遍世界的现象级大明星,而不记得这个人的名字就等同乡巴佬似的。 她对无关紧要的人都没有兴趣。 思及此,她将脸埋进枕头中,觉得心脏莫名刺痛了一下。 * 同一时间,在繁华首都市郊的老旧住宅区,一栋简朴不起眼的透天住宅内,年幼的加斯贝尔·迪欧正与父亲阿伯辛·迪欧、姊姊薇吉娜·迪欧讨论今天的事件。 「来了两个警察,两个都有被洗脑过的跡象,校长也是。」阿伯辛叙述着今天在校长室里见过的对象,「应该是杰沃登和夏乐緹报告过的、学生会长薇塔·维尔连斯的肉奴,让他们两个吃过不少苦头。」 闻言,薇吉娜握紧了拳头。 「那个把小女孩当皮穿的垃圾变态吗?」她冷冷地问。 「如果是真的,那洗脑应该已经被解开了。」以君王一般的坐姿坐在懒骨头沙发上的加斯贝尔冷声说,「杰沃登报告过,魔皇的磐石现在归属于那个叫威斯林格的魔王??如果杰沃登没有撒谎的话。」 「杰沃登没有撒谎的必要,加斯贝尔。」试图不让那两人越发恶劣的关係影响讨论的方向,阿伯辛继续说下去,「他们的洗脑的确是已经解开了,只是人类的劣根性让他们依然顺从薇塔·维尔连斯,据说现在也保持联络,我已经训过他们了。」 「被你训过的人类都会从不义中清醒,难道不应该等套到多一点情报再训吗?」 「这不符合我的正义。」阿伯辛平静且恭敬地反驳,「而且关于薇塔·维尔连斯的情报,我们应该已经听杰沃登报告够多了才对。」 加斯贝尔没有回话,和薇吉娜不着痕跡地交换了眼神。 「我们知道的还不够多。」他下了定论,「如果你刚才的报告都是真的,魔王也分成多派阵营,包括我一直对抗至今的恩拜斯之眼在内,威斯林格、创世的魔皇一派??如果他们之间不存在情报互通的关係,那至少有三个独立阵营。」 「现在我们了解最多的还是恩拜斯之眼。」薇吉娜在旁帮腔,「我是不知道智慧的魔王究竟有什么特殊能力,但那个叫威斯林格的掌握我们很多情报,幸运的是他跟创世的魔皇好像没有什么交流。」 「那个女孩虽然一无所知,但也是创世的魔皇的载体,说不定祂做这些安排是有意义的。」加斯贝尔道,陷入了思索,「对方的载体很有可能是在磐石觉醒就一直维持在觉醒状态,同时,她的力量又随着其他魔王的觉醒在增强??简直是个增幅器。」 「我们和载体之间没有这样加乘的效果,我怀疑她可能不是单纯的载体??而是一种和我们不同的机制。」阿伯辛提出自己的看法。 「确实有道理,我们和他们本来就很不相似,所以才说,情报太不足了。」加斯贝尔说着,视线慢慢漂向一旁的薇吉娜,「那个叫维尔连斯的垃圾变态没有和魔皇一派一起行动,他对肉奴的洗脑也还没恢復,应该属于没觉醒的魔王,是目前最容易下手的对象。」 察觉加斯贝尔的暗示,薇吉娜紧张地嚥了口口水。 「恕我直言,加斯贝尔,当下最重要的不是应该让载体觉醒吗?」察觉话题走向奇怪的方向,阿伯辛略显困惑地提问。 「当然,但是在乔托还没有能力觉醒的当下,情报也相当重要。」加斯贝尔的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膝前,「雀丝,目前还能自由进出都魔院的人手只剩你和夏乐緹了,我让夏乐緹先盯好魔皇一派的行动,你做得到搜集情报吗?」 「等一下、加斯贝尔??」 「——我做得到。」打断阿伯辛的反驳,薇吉娜稍微抬高了音量。 阿伯辛回头,诧异地看向她。 「你不该陪在乔托身边吗?」男人不解地问,「你是他唯一的妹妹。」 「乔托哥早就连看都不看我了,现在交给洁格蕾姐姐就行了。」薇吉娜握紧了拳头,「搜集情报这件事至少还是我做得到的事。」 「那至少要和夏乐緹一起行动。」阿伯辛的态度相当坚决,「就算还没觉醒,也是个魔王,你没有杰沃登那样的武力,两个女孩子一起我比较安心??」 「爸爸,夏乐緹这一世是男的。」薇吉娜冷冷提醒,阿伯辛尷尬地乾咳了一声。 「雀丝一个人就行了,对手既然是淫魔,『廉贞』的特性或许能成为有效的剋星。」加斯贝尔适时打断了父女对话,「如果真的遇到需要战斗的情况,我允许你解放到五段以上。」 闻言,阿伯辛脸色一变。 「五段会让身体承受不住的!」他提高了音量,「连呼吸都会感觉到闇能量的阻碍,雀丝才十三岁,加斯贝尔,请再多考虑一下!」 「是十万七千零十七岁,阿伯辛。」男孩的嗓音瞬即转冷,「不要太投入这场家家酒了,我保持全解放的状态整整一百年,我会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 「这??」阿伯辛面有难色,却还是恭敬地低下了头,「是我失言了。」 「我会履行职责的,加斯贝尔。」薇吉娜说着,也向男孩低下头。 「当然,别忘了你的『初衷』,雀丝。」加斯贝尔·迪欧意有所指地说着,随意挥了挥手,「??下去吧。」 * 离开阿伯辛的房间,雀丝感到自己双手发汗。 耳边彷彿又响起了那个金发女孩银铃般的纯洁笑声。 薇吉娜,她廉贞的炽天使雀丝的下七座大天使,天使们纯洁的宝物,在祸蛇最初现身天界的那一天,以辅佐载体之名转生至人界的她被魔物残忍剥皮而死,却连灵魂都消失了,此后,薇吉娜再也没有回到天界来。 思及此,雀丝又再次握紧了拳头。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以「薇吉娜」的名字转生,就像真正的薇吉娜一样,她两次都成为了载体的妹妹,为的就是要引出杀害薇吉娜的真正兇手。千年前投生人界时,那个愚蠢又天真的露芙曾经告诉过她——在魔界有个自称薇吉娜的魔王。 以此知道露芙与恶魔有掛勾的雀丝当时毫不犹豫地向其他炽天使报告,共同决议斩断露芙的生命。她曾是个好姊姊,但雀丝一点也不为此感到伤心后悔,露芙沾染了恶魔的气息,就算曾贵为圣女,她也已与那些夺走薇吉娜性命的丑恶物种无异。 她一定会找到,找到那个以剥纯洁女孩的皮为乐的垃圾变态魔王,亲自手刃! 薇吉娜激动得身体都在颤抖,她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却在此时顿住了脚步,楼下传来了声音,是里德家父亲和耶葵莉的谈话声。 知道是谁又来访了,金发女孩不高兴地皱了下眉头。 她快步走下木製楼梯,果不其然,那个站姿凛然的身影映入眼帘。 洁格蕾·凡·里德。 千年前赫赫有名的格萨公国嫡传家系,来到现代也不过是姓氏有点名气的平凡中產阶级,唯一不变的是,那个相信炽天使杰沃登的武勇持续守护他们的家族,至今仍然辈出优秀的军人,更有幸成为了杰沃登本人选定转生的血脉。 她那个父亲儘管面色和善,也是穿着一袭军用外套,站得直挺。 「那么??我们家阿洁再次请多关照了。」说着,男人慎重地低头。 「哪里,我们家乔托才是要请小洁多多照顾。」耶葵莉也恭敬地回礼,「真的很感谢您放心将小洁交给我们乔托。」 「哪里,这么大一个人了,丢到垃圾场都会自己爬回来,有乔托盯着她反而还安份点。」男人笑了笑,拍拍身旁矮小女儿的背,「那我回去啦,阿洁,好好保重。」 「你也是,老爸。」洁格蕾抬头对身旁的父亲微笑。 「乔托也是,记得孤男寡女别乱搞,阿洁有男朋友啊。」男人又拍了拍一旁金发少年的肩,「万一真把肚子搞大了,记得娶就好啊。」 「放心吧,伯父,有洁格蕾在旁边就是有种安心感,晚上一定睡得很熟。」乔托幽默的回答逗得男人哈哈大笑,一旁的洁格蕾不快地嘖了一声。 直到男人再次道别离去,关上门,洁格蕾才白了乔托一眼。 「自己都要笑不出来了,倒是很会逢场作戏啊。」 乔托没有回话,只是沉默地将皮鞋放进手提袋里。 「好了,别说了,杰沃登。」耶葵莉轻声道,将门边装满便当和水果的沉重提袋拿起,递给娇小的女孩,「乔托最近状况不好,多体谅他一些。」 「不就是因为体谅了,今天吐到晕过去的我才特别答应陪他来一趟养生之旅吗?」洁格蕾接过提袋,不满地蹙了下眉,「真是,状况不好的究竟是谁?」 「我们也没想到,失衡对你造成的后遗症会这么严重。」耶葵莉苦笑,又看向脸色沉鬱的金发少年,「那,乔托,祝福你这趟旅程一切顺利。」 「嗯,谢谢。」乔托明显是强顏欢笑,推开了门,「我走了,妈妈。」 「乔托哥??!」 始终躲在墙后的薇吉娜终于忍不住出了声。 但一想起这段时间以来乔托看她的冷漠目光,薇吉娜便觉喉头梗塞,她张口,却无法再像以前一样自然地对亲哥哥撒娇,支吾了几秒,也只能低头。 「那个??保、保重。」她说,难过地抿起下唇。 「你也保重,薇吉娜。」乔托的嗓音仍有一些疏离,但已恢復了以往的温和,「之前我太任性,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让你难过了,抱歉。」 闻言,洁格蕾稍稍蹙眉。 「乔托哥??」薇吉娜终于从墙后走出来,怯怯地问,「一定要走吗?」 「我们谈过这个话题了,薇吉娜,爸爸也是同意了才答应让我停学的。」乔托轻声道,「以我现在这么消极的状态,神无法降临这个容器,你们也希望载体能够快点觉醒吧?」 「但是……!」薇吉娜向前一步,流露出难过的神情,「留在这里有什么不好……!我跟爸爸妈妈、贝尔、还有艾略特哥哥……大家都在你身边陪你啊!」 「我们讨论过了,薇吉娜,这是对乔托最好的。」耶葵莉试图结束这个话题。 「乔托哥……不要走……」薇吉娜没有看向母亲,只是不捨地望着门边的金发少年,「继续待在家里……真的无法转换心情吗?」 「嗯,没办法。」乔托的回答平静而决绝。 薇吉娜难过地垂下头。 「可以的话我希望洁格蕾也不要跟来,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说着,他看向身旁矮小的少女,后者静静地别开头,「……当我觉得已经做好成为容器的准备的时候,我会再回来的,像你们要求的,尽量在一个月内。」 正确是两个星期又三天,在场的炽天使不约而同意识到这点,距离加斯贝尔给的一个月期限已经过去了快要一半,但当下,他们没有人想给乔托增加压力。 「在你觉醒前,我们都想陪在你身边久一点,但我们尊重你的决定。」耶葵莉轻柔抚摸少年的金发,心疼而恳切地道,「不管你离得多远,请记得我们永远爱你,儿子。」 乔托点点头,眼眶有些湿润。 「我走了,妈妈。」他上前与母亲拥抱告别,而后望向身旁的少女,「走吧。」 「啊啊。」 洁格蕾神色凝重地点头,为他推开了门。 薇吉娜张口却欲言又止,只能和耶葵莉目送他们离开。 「现在让他静一静才是最好的。」耶葵莉自我安慰地说着,拍了拍薇吉娜的肩膀,「为他祈祷吧,他一定会平安回来,成为我主最值得骄傲的容器。」 「是那样就好了……」薇吉娜沮丧地靠在母亲的肩膀,「杰沃登一定要看好他啊……」 耶葵莉微笑着没有回话,眼里闪烁着些许泪光。 然而,此时的她们还未知道,在不远的未来,这将成为令她们无比后悔的决定。 (待续) 二六一、失去 时间一分一秒向午夜十二点迈进。 似乎是为了盯梢她有没有偷跑出去,毕斯帝这个时间还和莉莉丝在客厅看电视。房间里的亚莱蒂已经做好整装出发的准备,却迟迟无法离开房间。 无可奈何之下,她呼唤了利瑟比,蓝光凭空现影于她的房间,化为了人形。 【这么晚了你……嗯?】看着少女身上披着风衣外套,利瑟比睁圆眼睛,【你要去哪?】 「见维尔连斯。」亚莱蒂诚实回答,她不觉得自己需要向利瑟比隐瞒任何事。 【这个时间?】利瑟比不出所料蹙眉,【不准。】 「他很近,他就住在隔壁。」亚莱蒂试着解释,「我只去半小时就回来。」 【怎么可能,你每次召唤我都是想用力量偷偷做点什么。】利瑟比板起面孔,【从实招来,你这个时间单独去找第七魔王要做什么?】 亚莱蒂向利瑟比诉说了事情原委,包括维尔连斯那次绑架事件卖他的人情,他与瑟裘和阴裘之间恶劣的关係等等,以及最近在学校以她为中心构成的五人组魔王团体。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超过了十二点,分针就要指向半,利瑟比在来回问答中了解事情的脉络,终于烦恼地捏捏紧皱的眉间。 【妈的,因为我绑架你,给那臭东西得了便宜。】他深深叹了口气,【知道了、知道了,不过你还没成年,身为哥哥,我不能让你用这副身体去找一个心理变态。】 利瑟比的声明让亚莱蒂歪头。 「我有别的身体?」 【造一副就有了,反正你的力量是万能的。】他摆摆手,【这意思就是,我是万能的。】 亚莱蒂显得更困惑了些,「我不想要别的身体。」 【并不是把你的灵魂塞进别的肉体这样的概念,而是在另一个封闭世界创造与你现在拥有的一模一样的肉体,很像你在无限梦境里做的事。】利瑟比说着,向她伸手,【吶,拔一根头发给我。】 亚莱蒂没有说话,拔了一根银发给他。 【我看看……就这个吧。】目光锁定在亚莱蒂的化妆镜上,利瑟比走向镜前,【镜子自古以来都是通向另一个世界很好的媒介,把这个当成出入口,我会在另一个空间创造你的肉体……先说好,我要设定成当你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时,你的灵魂会自动弹出那个世界,回到位在这个房间里的肉体。】他回头,眼神带着一股狠戾,【这点没得商量,明白吗?】 知道利瑟比还在介意无限梦境那时造成的心灵创伤,亚莱蒂点点头。 儘管得到少女的首肯,利瑟比在镜前做好准备态势,道,【既然作法知道了,那就冥想一个你和第七魔王可以共同出入的空间,然后给我命令。】 几乎是在利瑟比说完的同时,亚莱蒂的脑海就浮现了一个场景。 祈福庆典那天去过的——维尔连斯的城堡。 「命令——向所有诉请魔皇力量的灵魂。」她开口,利瑟比的身上顿时散发出蓝光,「以最适合的方式,带我前往维尔连斯的城堡。」 她在命令的内容上给了利瑟比一点发挥空间,但究其原因还是她记不住利瑟比刚刚那一长串说明。只见男人化为了万千蓝色的光点,携着她的头发飞入了镜内,消失无踪。 亚莱蒂起身走向镜前查看,镜面映出了自己的倒影,紧接着,蓝光飞快地闪烁了两下,亚莱蒂再眨眨眼,凝神,发现镜子里的自己与现实中的自己动作不同了。 【亚莱蒂,要进去了。】 耳畔传来了利瑟比的声音,亚莱蒂点点头,再下一刻,一阵天旋地转,她稳住脚步,却看见自己倒下了,倒进利瑟比的怀里。 奇异的是,她正从另一个不同的视角看着房间里的自己。 亚莱蒂慢慢回过神来,这个角度正是化妆镜的位置——她进入了镜子里的另一个身体。再这个昏暗的空间中,镜框是唯一的出口,向后则是无垠的黑暗。 【进去了吗?还习惯吗?】镜外,抱着她原本肉体的利瑟比问,【这里和你指定的那个世界是连通的,如果我的感觉没错,应该是一个原本就造好的世界。】 「嗯,是他用魔皇的磐石造的。」亚莱蒂又问,「直接走过去就会到了吗?」 【啊啊、如果迷路了再召唤我。】利瑟比答,【我再把第七魔王也送过去。】 「麻烦你了。」 【你真的要小心那心理变态,觉得有危险就揍他,要不是因为他是魔王,我是绝对不会放你去的。】利瑟比不厌其烦地叮嘱,【别忘了到现在我唯一认可能坐在你旁边的傢伙也只有……只有……】他突然顿住了话,神色显得有点茫然,【奇怪……】 「有那样的人吗?」亚莱蒂反问,利瑟比也困惑了。 【总觉得好像有这样的存在……不,应该是我记错了……世上怎么可能有配得上我妹的男人?】利瑟比耸耸肩,不再去多想,【总之,还是老话一句,有危险就立刻召唤我。】 「好。」 【大声点!有没有吃饭啊!】 「好!」 像是怕亚莱蒂会不小心遗忘他似的,利瑟比总会在这点上再三确认,虽然他的方式很像故意刁难军中新兵的老鸟,但三番两次下来,亚莱蒂也习以为常地配合。 他将她的肉体安顿在床上后就出发了,少女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去。而后,她转身,望向与房间相反的另一端那似乎永无止尽的黑暗通道。 上次在维尔连斯的城堡里,她轻易就被扭曲成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人格。 亚莱蒂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必须保持自我,迈开脚步的同时,她却突然產生一股疑惑。 在殯仪馆对抗死魔的混合体那时,她记得自己很明确地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然而现在,一股虚浮感却笼罩着她,她突然觉得前方如此虚渺黑暗,儘管向前走着,不时闷疼的胸口似乎在诉说——她已经失去了作为亚莱蒂·艾凡西斯的理由。 * 深夜的车站,独自坐在长椅上看行李的洁格蕾摀住嘴,努力按捺反胃感。 也许真如耶葵莉所说的,是失衡造成的后遗症,但最近,她越来越感觉自己的身体状况完全失控了,这对她而言是全然陌生的体验。在天界时候不提,转生至人界两次,她一直拥有最完美健康的肉体,无论是身体机能或是力量,她总是远远凌驾在普通人类之上。 但这几天,她总是感到虚弱想吐。 这件事不能让其他炽天使知道,更不能让恶魔知道,她是武勇的炽天使杰沃登,是最强的武力担当,如今与恶魔的关係如此紧张,昨天在讨论室吐出来就已经给他们看够笑话了,她更必须注意自己不能显露弱小的一面。 幸运的是,接下来她的身边只有乔托,他们能够在山里独处一阵子。 脚步声传来,洁格蕾抬起头,乔托·迪欧已经拿着两张车票回来了,那金发少年在她面前佇足,将一张车票递给她。 但,车票上的地点并不是他们和各自的父母说好的地点。 「雷贝尼亚……」看着车票上的目的地,洁格蕾一愣,「你是买错了吗?」 雷贝尼亚是距离首都仅有百公里远,闻名全国的影视娱乐產业重镇。 「我说了谎,抱歉,我们没有要去深山休养。」乔托的表情平静冷漠,「我瞒着你们向经纪公司投了履歷和短片,我报名了偶像练习生,下週开始参加录影。」 「哈啊?」 洁格蕾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那边提供宿舍,你还是可以好好休息,不用硬撑身体去学校,也不用跟我去练习。」拿起自己的行李,乔托向洁格蕾伸出手,「跟我走吗?」 「你……!」洁格蕾气急败坏地起身,「你在想什么!你是不能成为公眾人物的!」 「这是我想做的事。」乔托转过身,「我想留下存在过的证明。」 「你当然存在过!傻子!我们没有人会忘了你!」洁格蕾快步走到少年前方挡下他,「像坎默尔一样成为英雄留名还说得过去,但是偶像?!认真的吗!你到底在想什么……!」 乔托没有回话,抿起唇。 「说话啊!」抓住乔托的肩膀,洁格蕾儘管激动,却试着放软态度,「我虽然没办法跟你穿一条内裤长大、也是你最铁的朋友,我跟你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 「这种话……在你告诉我你是炽天使以前我可能还会相信吧。」金发少年咧开一抹冷冷的嘲讽的唇角,洁格蕾的脸色顿时发白。 「乔托……」 「你可以现在就回去,跟他们告发我,我不介意。」拍开少女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乔托向前走,「或是你可以另外买票自己去山上,再也不要管我了。」 「白痴啊!明明知道他们对载体的责任是什么态度!想连命都没了吗!」 洁格蕾拉住乔托的手,却被他狠狠甩开。 「——我失去了亚莱蒂!我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的!!」 他终于失控地朝少女低吼,她看见他的眼眶红了。 洁格蕾说不出话来,只能愣愣地望着他。 意识到自己失态,乔托努力压抑自己激动的喘息,他疲倦地摀住嘴,沉默了一会儿。 「……抱歉。」半晌,他终于又轻声开口,「我只是……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觉得……很累……想要逃离载体……想要逃离乔托·迪欧这个身分……而已……」 他抬起头,神色比刚才要平静了许多,但眼眸里仍然充斥空虚与绝望。 「抱歉,我是个任性的混蛋……」他虚弱地说着,转身,「你想走就走吧,和他们说我逃走了,把一切都怪在我身上就好……」 他的话没有说完,洁格蕾拉住了他的手。 那矮小的少女抬头望着他,眼神很坚定。 「你一点也不任性,任性的是我们这些让你背负一切去死的混帐。」她握着乔托的手收紧了一些,因激动而稍稍红了眼眶,「不管我是洁格蕾还是杰沃登,就算你恨我恨到骨子里,我都是你的朋友,不管你要不要觉醒,我支持你的每一个决定。」 乔托注视着她,眼眶又再次湿润起来。 「我和你一起走。」她坚定地道,「我会和你一起记着亚莱蒂,我会永远记得你和她的感情,就算名为乔托·迪欧的人格有一天会死去,我都会替你记住这一切。」 至此,乔托终于落下了泪水。 「洁格蕾……」他低下头,哽咽,「我可以……相信你吗……」 「蠢货,说什么废话。」拳面轻轻敲了下少年的额头,她道,「别磨磨蹭蹭的,车马上要开了,到了你说的那个宿舍什么的,再把想说的都说给我听吧。」 抓起行李,她拉着乔托的手走向月台。 而这次,乔托没有再挥开她。 (待续) 二六二、秘密 维尔连斯并不苛责她迟到。 当他再次与亚莱蒂在城堡的走廊上碰面时,他看起来非常开心。那紫发男人快步跑到她面前,向她弯身下跪,亲吻她的指节,彷彿是覲见了女王的僕人。 「这真是莫大的惊喜,我的主人。」他感激地说,「在您让我苦等了整整四十分鐘后召唤我到这个世界来,这是糖果与鞭子完美应用的实例。」 亚莱蒂稍蹙起眉,并不晓得他是在感叹还是讽刺。 「我只是纯粹走不出房间,就连跨到阳台都不太方便。」她淡然地抽回了手,「今天在哪里?速战速决,我想快点回去休息。」 「真性急,我的主人。」看着亚莱蒂漠不关心地逕自向前走,维尔连斯笑吟吟跟上,「既然回到这里,当然去那座为您造的大厅……啊。」维尔连斯稍稍停顿,「原谅我,主人,与您相称的椅子我还放在别的地方,毕竟没有您的力量,我无法进出这座城堡。」 「我不想进去那个地方。」亚莱蒂停下脚步,「会让我变得不像自己,换个地点。」 「呵呵……当然,我也认为那张椅子对现在的主人有些太早了。」维尔连斯恭敬地低头 「这里有很多种层级的调教房,上次您造访的刑房是最高层级,但也有比较宜人可爱的情趣房,相当适合主人这样的新手,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让我为您带路。」 撇去他耳上那些大大小小的金属环不提,他的穿着和举止倒像个优雅的资深管家。亚莱蒂点了点头应允,维尔连斯于是为她领路,他们穿过像迷宫一样错纵复杂的走廊,来到一座天井中庭花园,亚莱蒂不禁停下脚步。 那里的花散发着幽蓝的光芒,花瓣犹如水晶一样剔透,但每一朵都是低垂的花苞,亚莱蒂觉得自己似乎看过那种花,但一时之间有想不大起来。 「那是根源境的境花,夜雨香。」维尔连斯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要是误食,它催淫的强度可是堪比魔王的精华。来到这里的肉奴会先被花香催淫,这之后就比较容易调教。」 亚莱蒂回头,看见维尔连斯站在一扇精緻的桃花心木门前方,为少女打开了门。 「请进吧,我的主人。」 亚莱蒂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有被催淫的跡象,或许是因为这些花尚未绽放。她不再多想,跟随维尔连斯进入了房间。 跟楼上的刑房比起来,这里的确是个相当有情趣的空间,墙壁是给人视觉压力的深红色,木架上放着一个又一个情趣用品。鞭子、拍板、蜡烛、麻绳、吊鉤……应有尽有。亚莱蒂四处张望时,发现维尔连斯正在地上铺坐垫。 「贱奴就该躺冷冷的地板,但我的主人有特权。」注意到亚莱蒂的视线,维尔连斯微笑解释,「要是在您身上留下瘀青的伤痕,那可就有损主人的威严了,不是吗?」 上次他把她摁在地上口交的时候可没有考虑到什么威严,亚莱蒂冷冷地想,看着维尔连斯向她走来,掏出口袋里的项圈。 「请,这是主人的项圈。」 他恭敬地低头,将那个悉心保养的皮革项圈递到她眼前。 「如果主人允许,今天我们玩的是初级的绑缚和打屁股,从皮拍开始比较不会那么痛,当然,如果您想再减轻难度的话……」 正滔滔不绝解释今天课程的维尔连斯突然打住了话。 亚莱蒂·艾凡西斯并没有戴上项圈的意思,她将解开的项圈伸向了他,像是要帮狗套上项圈的手势,维尔连斯愣愣地瞪大了双眼。 「主人……?」 「我还是……不喜欢被打,维尔连斯。」少女平静地叙述,「与其被打,我选择打你,至少……你的疼痛对我来说无关紧要。」 她的话让少年的眼底闪烁起兴奋的光芒。 「当然,我很乐见您展现主人风范,陛下。」他自信地昂起头,将自己的颈子伸向前,像引颈等待加冕戴冠的附庸,「我会尽责好好引导您成为优秀的主人。」 亚莱蒂并不明白主人还有分什么优劣,她专心为维尔连斯系上项圈,不松不紧地系好。紫发少年的举止就彷彿那项圈是一枚光荣的勋章,彷彿能成为她的肉奴是种至高无上的骄傲。 「安全词呢?」想起维尔连斯昨天引导的流程,亚莱蒂问。 「不需要安全词,我的主人,我可是性虐的魔王,我没有任何尺度限制。」他恭敬地低头,「哪怕您将我开肠剖肚,将我的脑浆践踏在地,我都会欣喜地享受。」 亚莱蒂稍稍蹙眉,「说噁心的话作弄我很有趣?」 「我只是说出事实。」维尔连斯下跪在地,笑吟吟地仰头看她,「请您知道,我的主人,我的爱和那些原始魔王的等级是不一样的,我可是爱您爱到了乐意被您用各种方式杀死的程度啊。」 他说这话时,双眼饱含光芒,像明晃晃的火炬,无比真诚,真诚得令人寒颤。 「……别做无谓的比较。」亚莱蒂冷冷地抽回手,「我不会那么做。」 「嘻嘻……当然,我相信您不会做令我痛苦的事。」 他说的话前后严重矛盾,亚莱蒂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理解他,维尔连斯低头要亲吻她的手,她揪着他的发将他推开。 「无聊的事就省了。」她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说,你想怎么被打。」 「呵呵……这种事不应该徵求我的意见,蛮横和强迫才是支配的核心……不过,就看在新手主人的份上,让我慢慢指导您好了。」被推倒在地的维尔连斯微笑着爬起身,「首先,您可以辱骂和贬低我的人格,然后对我下一些羞耻的命令……记得昨天我对您做的吗?」 亚莱蒂抿起唇。 「……把衣服脱了。」她不太情愿地命令。 「缺少身为主人的威严呢。」少年嘴角的弧度像优雅的嘲笑,「请您的口气再恶劣点。」 闻言,亚莱蒂不悦地瞇起双眼。 蛮横、强迫、支配、辱骂、贬低,就算她真的做了这些,那也是出于她对维尔连斯的排斥感自然產生的反应,而不是真的享受其中。 「随便你对主人的定义是什么,我没有义务听你的话。」揪住男人的紫发,亚莱蒂冷冷地命令,「脱,我不说第三次。」 维尔连斯咧开一抹满足的微笑。 「谨遵吩咐,我的主人。」 他慢慢脱下西装外套,解开自己衬衫的领口,袒露出他那身苍白病态的肌肤,他脱衣的姿态从容不迫,彷彿是在进行一场艺术表演,这让亚莱蒂看着相当刺眼。 她静静地看着他,注意到那紫发少年身上的伤痕。 第一次与维尔连斯性交时,她就注意到了这些伤疤,只是当时身陷在恐惧之中,她没能仔细观察,亚莱蒂缓缓瞇起了眼,从锁骨到肩膀、胸肌、侧腹、腹肌……无一不是大大小小的伤痕,伤疤的形状各异,看起来是被不同的东西所伤。 亚莱蒂禁不住伸出手,触碰了少年身上的疤痕。 啪。 她的手腕赫然被抓住。 冷冷地垂眼,她对上了维尔连斯危险的眼神。 「……这只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伤痕,我的主人。」他轻声低笑,「不需要怜悯,这些伤痕现在根本就不痛不痒,请尽情蹂躪这副身体吧。」 「我没有在怜悯你。」亚莱蒂抽回了手,「这些伤是哪来的?」 「我说了,这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伤痕。」维尔连斯恭敬地低下头。 「你不打算说吗?」亚莱蒂不快地蹙眉。 「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两个小秘密,相信主人也是一样。」维尔连斯的态度儘管恭敬却相当坚定,「与其继续问下去,不如开始鞭打吧。」 「秘密?」 一股强烈的不悦感袭上。 亚莱蒂掐住维尔连斯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口口声声说服从,却又要保守秘密?」她冷冷地睨视着他,虎口用力掐着少年的顎骨,「你的主奴关係只是说笑而已吗?维尔连斯。」 「呵呵……原来是这种play……」少年露出瞭然的眼神,嘴角勾起坏笑,「我的主人……难道有人在我身上留过伤痕让您这么吃醋……嗯呜!」 一记膝击正面命中他的脸,维尔连斯痛得趴下来,鼻樑歪了,鼻血汩汩从他的指缝渗出来,他吃惊地抬头看向银发少女,却发现亚莱蒂转身了。 「主……伦……?」他口齿不清地呼唤,看见少女从架上取下了麻绳。 「我大概做不了你那种心理变态,但是你那种态度也让我很不愉快。」她用力拉直手里的麻绳,纤维将她柔嫩的掌心扎红,「我会用你喜欢的方式让你说,维尔连斯。」 紫发少年看着步步逼近的她,冷汗滑下了额角。 「那个麻绳没有煮过……绑起来会很痛的……」 「痛的反正是你。」少女的语气冷血无情,「是你说没有尺度的,别后悔。」 (待续) ================== 先跟大家说声抱歉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心情非常复杂,总是没有办法码字,只能勉强挤出一发短的,证明作者还健在,也顺带祝亚莱蒂大小姐一声生日快乐 请大家珍惜生命,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刻,假使明天突然不幸两脚一伸就去见上帝,也希望那时,心中不再有放不下的后悔与遗憾,共勉之 二六三、尺度 鲜血扎破了双唇,鲜血沿着唇纹浸开,凝成血珠滴落地面。 将成千上百万的恶魔与人类践踏于脚底的性虐魔王如今正像一块正在濿乾的滷肉一样被吊在空中,粗糙的麻绳勒住他的口,向后交叉,粗暴地綑绑他的颈子、手腕、躯干、双腿,锐利的纤维将他的身体划出不少红痕,脆弱的口腔更是已经被刮出了鲜血。 太大意了。 虽说是涉足性虐圈未深的小女孩,竟很快就能看出房间机关的使用方式,将他五花大绑吊上天花板。儘管他早就知道亚莱蒂·艾凡西斯练过格斗技,但能在没有任何教学的情况下单独将身高一米八的男性用机关倒吊起来,他还是暗自佩服少女的智力和腕力。 「窝嘿唔欸,欸欸物汪嗯盎窝欸唔……」嘴中咬着粗麻绳的他试图说话,却只是徒增更多伤口,唾液混着血汩汩流出,沿着下巴滴落地面,像极了管不住口水的大型犬。 「闭嘴。」亚莱蒂冷冷命令,拉紧了手里的麻绳,在维尔连斯的手腕处打了个死结。 「唔唔唔嗯……椰阿使椰……」 少年试图扭动手腕挣扎,似乎是想抗议什么,但亚莱蒂并不理睬。 黑暗迎面蒙来,少女用黑布绑住了他的眼。 蒙眼play,真是充满情趣的调教方式。维尔连斯心里想着,既是期待又是不以为然,黑暗玩法是给怕黑的人类用的,在黑暗中生长的魔王从不畏惧视线的剥夺。 他的呼吸已变得很急促,勒紧的麻绳对他的血管造成了压迫感,他的血液流速变快,脸色慢慢红了起来,努力起伏的胸口被麻绳紧缚,每一次呼吸,绳子彷彿就将他勒得更紧,粗糙的纤维将他脆弱的肌肤刮得难受,浑身又疼又痒。 但主人终于亲手调教他了,这是值得庆祝的一刻,他终于与创世的魔皇正式进入调教与被调教的关係。维尔连斯放弃了对死结的抗议,努力不再去想麻绳的缠绕技术之烂和毫无美感的绳结绑法,心里逐渐期待起接下来的受虐行程。 然而,亚莱蒂将他放置了半晌,没有动作。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期待逐渐转为焦虑,空气越是静謐,彷彿就越放大了伤口的疼痛,他可以看见自己和血的唾液已在地上滴成一滩小水漥,汗水沁出他的肌肤,溼润了麻绳,却让粗糙的纤维感觉更加螫痒,他的手指和脚趾开始失去知觉了,维尔连斯感到血液正在倒流进脑袋,这让他意识开始有点恍惚,他不确定亚莱蒂是不是故意将他的下半身吊得比上半身高,若真是如此,她还真是天生的可怕虐待狂。 模模糊糊中,他听见脚步声,不知道亚莱蒂是不是已经走了,要是自己被放置在这里,凭这副脆弱的人类肉体,大概撑不到明天晚上就成冰冷的尸体了。 腹部的热度逐渐涌上,维尔连斯查觉到了异样。 他在发抖。 必定是因为感叹于创世主的魄力吧,毕竟这是相隔七千年的调教,他这样想着,隐约意识到这些想法有股说服的味道,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能性?身为魔王的他不可能会发抖。 突然,异样的气味传入了他的鼻腔中,维尔连斯瞪大了双眼。 香菸的味道。 他连忙抬起头,但视线被遮蔽的状态下他什么也看不见。 是谁? 亚莱蒂会吸菸吗? 她把其他魔王叫来了?把那群怪物带来这么脆弱的他面前? 「捂恩???」 他紧张地呼唤,但少女并没有回应,他甚至听不见任何声音。漆黑之中他只能闻到香菸的气味,他讨厌那个气味,不,他不讨厌,那没有让他讨厌的价值,没有…… ——鏘!嚓嚓嚓嚓…… 金属的声音刺激他的耳膜,才因热度而放大的毛孔又瞬间收缩。 像是什么金属物体在地面上拖行的声音,那种声音令他头皮发麻,维尔连斯慌忙试着扭动手腕,麻绳却紧得不为所动。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是恶作剧?还是幻觉? 「捂恩??!」 他含糊地试图出声呼唤主人,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四周安静得只剩那种金属的嚓嚓声,彷彿少女已经不在房里了。冰冷的物体碰触到了他的身体,维尔连斯瞬间屏息。 是刀子。 他不会认错那种触感。 是亚莱蒂?或不是她?对性虐知识犹如初生之犊的她怎会拿刀子刮他? 「呼……呼呼呼……」 紫发少年颤抖地笑了起来,冷汗爬满了他的脸庞。 「捂恩……移物軮玩我……?」他含糊不清地说,麻绳刺得他满嘴鲜血,混着唾液滴落地面,「我……我菸恩移窝翁……我摁勿喂…………!」 维尔连斯瞬间打住了话。 锐利的刀身正在触碰他的伤疤。 而且,是他脸上那一道最明显的伤疤。 ——『求饶啊,死小鬼……』 霎时,那低沉可怖的嗓音彷彿在耳畔响起,一股热流从腹部直窜而上。 「咳……呕呜……!」 浑身的血液直衝脑袋,嗡的一声遮蔽了他的听觉,伤疤热得彷彿要裂开了,他的脑海一片空白,只能隐约听见哗啦啦落到地上的水声。 「呕……咳、唔呕……!」 胃无法停止翻搅,咽喉挡不住顺着食道窜上来的酸液,他已经一段时间没有进食了,理当没有东西可以吐,但他却停不下来这强烈的反胃感,在噁心与下一波噁心的短暂间隔内,他空白的脑袋总是一瞬间被混乱的思绪填满,而后再被刷成空白。 我吐了吗? 在敬爱的主人面前? 主人真的还在吗? 这里是什么地方? ——救救我……! 啪的一声,他听见了绳子断裂的声音。 少年的身体一瞬间失重坠落,这让他想起他从魔界坠落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在撞击地面前被某股力量拉住,他感受到吊着自己的绳子瞬间拉紧,而后,他被安稳地放在地板上。 「哈啊……哈啊……」 嵌在口中的麻绳终于松开了,维尔连斯疲倦地喘息,感到绑在身上的麻绳松了。 蒙住他双眼的黑布被摘了下来。 浮现在眼前的是亚莱蒂·艾凡西斯平静的面容。 「哈啊……主、唔……!」说话牵动嘴里的伤口,维尔连斯下意识捂住嘴,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涌了出来,伴随着一点呕吐的残渣,「这、真是残忍又高明的技术,我的主人……」 他的视线很快扫过这个空间,注意到柜子上有一支被点燃的香菸,地上有一把斧头,他不知道那些是从哪里来的,但在这个空间里,亚莱蒂只要说一句话就能达成任何事情。 「您是从哪里知道我讨厌菸味的……哈、哈哈哈……」维尔连斯笑着,嗓音却颤抖得厉害,「看来您已经精通了精神虐待的技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为什么停下来了?」 他急切地向前倾身,注意到了少女被麻绳磨破的掌心,他知道那是她为了拉住他而受的伤,她的心软让他气急败坏,彷彿自己有什么被她彻底否定了。 「为了什么?为了不让我受伤?亲爱的主人,那种天真请您……」 「——你知道是为什么,维尔连斯。」 少女冷静的嗓音打断了他。 紫发少年瞪大了空虚的双眼。 「你并不是没有尺度。」少女轻声说着,解下他颈子上的项圈,「你吓到都吐了。」 「这个描述真是失礼,我的主人……咕呃……」他试图反驳,却被迫用闷嗝压下胃里的不适感,言语与行为的自我矛盾让他满脸通红。 「因为你没有完全信任我,才被吓坏。」亚莱蒂平静地说,「在你告诉我疤痕的事情以前,我不会再跟你玩这种游戏了。」 「可是主人……!」 他试图挽留起身的少女,却在触碰到她的裙襬前收回了自己染着脏污的手。维尔连斯咬牙,回头看向搁在地上的那把斧头,又慌忙看向亚莱蒂的背影。 「再一次!我的主人!」他大声恳求,卑微地低下头,头低得额都要碰到了地面,「一定是因为这副人类肉体的错,我承认我对蒙眼+斧头play是有点障碍,但下一次绝对可以,我可是性虐的魔王啊,尺度什么的十万年来都不曾……」 「——碰你伤疤的不是斧头。」少女冷冷地打断了他,「是我的指甲。」 维尔连斯愣愣地张大嘴,哑口无言。 「你口口声声说想要觉醒,但看起来还没有做好准备。」亚莱蒂冷淡地说,转身,「奇路斯、毕斯帝、瑟裘和阴裘,你以为他们是只靠着性慾就觉醒的?」 少年只是愣愣地瞪着她,没有回话。 亚莱蒂没再多说什么,推门离开了房间。 (待续) ===================== 各位小天使们久等了 前阵子参加了同龄友人的告别式,有过一段很难过的日子,现在已经感觉好多了。 没意外的话本文接下来会恢復周更,让各位久等了~ 二六四、活皮 对于觉醒,维尔连斯相当急切,但同时,他对坦诚互信却似乎相当排斥。 或许带有些许报復心理,她故意在房间内指定创造了维尔连斯最有障碍的物品,原本以为会召唤出什么来自魔界的牛鬼蛇神,但她所得到的却是一根香菸。 这样一想起来,维尔连斯身上的确有些伤疤看起来像是用菸头烫出来的,那些伤不是平白而来,她知道,维尔连斯应该曾受到某些虐待。 而且,那并不是他出于兴趣所受的虐待。 及此,亚莱蒂的思绪稍稍停顿。 有可能吗? 她在心底问自己。 保留所有记忆转生人间的第七魔王,就算失去所有能力,他身为魔王的某些特性还残留着,就像阴裘和瑟裘还未觉醒前就能魅惑眾多男女,而毕斯帝拥有野兽似的蛮力一般,维尔连斯的性格不像奇路斯那般胆小软弱,他应有能力对付大部分的人类。 对于维尔连斯,她有太多不清楚的事了。 亚莱蒂长吁了一口气,揉揉有些发疼的额,现在的她根本想不起来,当初是出于什么理由答应维尔连斯进行每天三十分鐘的性虐课程计画。 至此,空虚的感觉又侵蚀她的内心。 她意识到,今天自己频繁地感受到这种情绪。 亚莱蒂摇摇头,试图从这种情绪中抽身而出,回过神,她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一扇金属製的厚重大门前,门上精緻雕刻着魔王鞭打肉奴的情景,她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维尔连斯存放人皮的地点。 「我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来……」想起那张幼女人皮,一股不快感油然而生,亚莱蒂旋了脚跟要走,突然,地面开始震动,金属摩擦石板的沉重声响传入耳中。 她回头,看见厚重的铁门正自动向两侧滑开。 亚莱蒂愣住了。 记得维尔连斯说过,构成这城堡一切的是魔皇的根源,也就是说,除非持有魔皇的磐石或魔皇的力量,否则不可能打得开这扇门。 「哥哥……?」 她不太确定地呼唤,房内却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亚莱蒂迟疑了一会儿,望着那漆黑的房间,总觉得里面有股莫名的力量正在吸引着她,她禁不住朝那房间迈开脚步,再次踏进了那瀰漫着血的腥味的刑房。 「亮灯。」 她开口命令,房内各个角落于是自动燃起了蓝色的火焰,照亮了房内的景象。 这里与她上次来时并无二异,四处是各式各样的刑具,维持着上一次所看见的摆设位置,看来维尔连斯说没有力量自行进入这个空间并不是假话。 亚莱蒂甫才踏入不久,很快察觉到一股寒气,她回头,发现墙面嵌着两扇铁处女造型的大门,门是开的,阵阵刺骨的冷风从中溢出。 存放薇塔·凡西尼堤尸皮的地点。 她能感觉到,那之中传来一股异样的力量。 亚莱蒂慢慢朝那扇门走去,弯身进入了那个被冰冻的少女闺房,感觉没有上次进入来得寒冷。四周很暗,她听到了脚下传来水声,猜想冰或许是融了。那张人皮一解冻,约莫也要腐烂发臭,但她却没有闻到预想中的尸臭味。 ——轰隆! 瞬间,身后的门以极快的速度自动关上,亚莱蒂回头,还来不及确认情况,四周亮起了光。那并不是属于他所熟悉的蓝光,而是一种幽暗的白光。 光芒照亮了地上的水滩,也揭露了整个空间的视觉景象,整个房间有八成都已经解冻了,融冰后带来的寒气沁得令人颤抖,亚莱蒂四处张望,视线很快捕捉到了床上的人皮。 不,那已经不是人皮了。 那约莫十岁的幼女坐在那张粉色的蕾丝床铺上,她的躯体是饱满的,在那张皮下似乎有完整的肉身。女孩安详地闭着眼,脸上掛着微笑,温柔甜美,却又带了点不祥的邪气。 「……维尔连斯?」 亚莱蒂不太确定地呼唤,但女孩没有动静。 不可能是维尔连斯,她心底很清楚,维尔连斯被她留在楼下的调教房。 但若不是维尔连斯,这张早已乾瘪的尸皮怎么会突然恢復了人形,亚莱蒂站在原地注视着她,她的身体因冻寒而微微发颤,理智知道她应该离开,或直接召唤利瑟比至此,但那女孩身上所散发的奇异氛围却又似乎正在引诱她靠近。 她总觉得,她在哪里、从谁的身上似乎曾感受过相似的氛围。 就在她思考时,女孩粉色的长睫动了一下。 亚莱蒂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她仔细凝神,只见蕾丝床上的女孩慢慢睁开了水灵灵的紫红色双眼,亚莱蒂清楚看见她的瞳孔慢慢收缩,聚焦在自己身上。 彷若是活起来的洋娃娃一般美丽。 「……等你很久了哦。」 那女孩竟悠悠地开了口,嗓音甜美而幽幻。 亚莱蒂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等我?」她问,眼角馀光很快开始搜寻房内能拿来做武器的道具,「你是谁?」 「嗯……你是在警戒吗?」那女孩歪了歪头,微笑,「请不要那么紧张,我的名字是薇塔·凡西尼堤,我只是个对你没有任何伤害性的十岁小女孩而已。」 「怪物在攻击前都是这么说的,至少电视都这样演。」亚莱蒂双手抓起玩具箱里一隻粉色塑胶独角兽,一记膝击用力顶断玩具的脖子,扔掉身体,用带角的断头指向眼前的女孩,「我不相信你,薇塔·凡西尼堤已经是张死掉的人皮了。」 「呃……好吧,如果拿着那个能让你比较安心的话……」 「——说,你是哪里来的恶魔?」亚莱蒂冷冷地打断她的话,「那张皮是维尔连斯的,虽然我很讨厌他的性癖,但他很珍惜那张皮,从那里面滚出来。」 少女的威胁却只让女孩嗤嗤笑了起来。 「……抱歉,我不是故意笑的。」她抱起床上的兔子玩偶,紧紧搂在怀里,甜美地道,「我知道他很珍惜我,我也很珍惜他哦,虽然……他并不知道我有意识。」 亚莱蒂瞇起眼,没有回话。 「我也知道你是谁哦,你是创世的魔皇的载体……或是类似载体的机制。」那自称薇塔·凡西尼堤的活物轻声道,「让我这样说吧,现在让我动起来的是一个你应该曾经见过的人,或是未来会见到的人,他用黑蛇的力量帮助我,所以我才能像现在这样动起来。」 「黑蛇……?」这一次,亚莱蒂明显动摇了,「你认识带黑蛇的人吗?」 「是的、是的!我认识,我认识它很久的时间,那是我的荣幸!」女孩明亮的眼眸带着欣喜,「我们叫它祸蛇,它是……咦?这不能说吗?对不起……」 嘶嘶声不知从何处响起,女孩彷彿是在与那个声音对话般,很快打住了话。 女孩的守密让亚莱蒂冷冷地瞇起眼,她知道那个梦中的黑蛇之主什么都不打算告诉她。 「虽然我不喜欢那个人那种保密的态度……」收回指向前方的独角兽玩具断头,亚莱蒂淡淡地说,「如果你和那个人有关係,至少说的话有那么点可信度。」 「谢谢你的理解,亚莱蒂大人。」女孩的脸上堆起了欣慰的笑容。 「所以?你真的是薇塔·凡西尼堤?」亚莱蒂问,「你应该在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是维尔连斯这么说的?」 「不。」亚莱蒂低头思索了半秒,「是我根据艾思说的内容推断的。」 「啊、第六魔王阁下。」女孩开心地双手合十在唇边,「他过得还好吗?我十岁那时他们还没觉醒,自从维尔连斯失去磐石的力量以后,我已经好久没看到他了。」 女孩对事情的掌握度让亚莱蒂一愣。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她问,「你和维尔连斯共享意识?」 「不完全是。」薇塔笑答,「在我的肉体被剥皮以后,我是作为一张皮『活着』,我只有在被穿着的时候才能感知到世界,我不能共享维尔连斯的感觉。」 亚莱蒂欲言又止,薇塔的说明仍然令她感觉到违和。 薇塔刚刚所说的话听起来像是她早在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知道了艾思·陶森的真正身分,但当时她应该只是一个区区十岁的小女孩,除非—— 「……你认识带黑蛇的傢伙。」亚莱蒂瞇起了眼,「你是在什么时候认识那个人的?」 「在我被变成皮之前哦,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薇塔回答,纯真的表情不像在撒谎。 「『剥皮』和『被变成皮』……是两件不同的事?」亚莱蒂冷声问,「你到底是什么?」 她的质问让女孩轻轻叹了口气。 「我本来想好好慢慢说的,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察觉到。」她搂着怀里的白兔,轻笑,「你果然很敏锐,亚莱蒂大人,这的确是两件不同的事,我先是『被变成皮』,作为皮活着,然后又再次获得了肉体,被『剥皮』,只好继续将我的意识放在皮上。」 她那种轻飘飘又柔软的微笑开始泛起一丝不详的邪佞,亚莱蒂握紧了手里的独角兽头。 「意思是……在薇塔·凡西尼堤之前,你也是一张皮?」 「是的,但那副皮囊在从魔界坠落时,为了保护维尔连斯而烧尽了。」女孩偏头微笑,「不得已,我转生成为凡西尼堤家的大小姐薇塔……当然,是经过允许的。」 亚莱蒂没有回话,瞇起了眼。 耳畔彷彿响起了维尔连斯那时在这个房间里对她说过的话: ——毕竟,我的第一张皮……就是您送给我的啊。 「你是……维尔连斯的第一张皮。」亚莱蒂抚上额,对这番结论感到难以置信。 「是的,也是他唯一的一张皮。」那女孩满足地笑了笑,向眼前的银发少女礼貌地低下头,「我的真名是——纯洁的大天使,薇吉娜。」 (待续) 二六五、英雄王坎默爾 薇吉娜,那并不是一个罕见的名字。 邻国的总理、二十年前当红的电影女星、几世纪前连三任女王的名字:薇吉娜一世、薇吉娜二世、薇吉娜三世……就连都立动物园的人气狸猫吉祥物都是这个名字。 亚莱蒂思忖了几番这个名字,却得不出任何有意义的答案,她不以为然地抬眸。 「纯洁的大天使是自称吗?」 「嗯嗯……」女孩摇头,「是被赐予的真名。」 「那……是艺名?」亚莱蒂问,「你以前是艺人?」 闻言,女孩不禁失笑。 「你对光辉教一点也不了解?没有上下文,那听起来的确很病。」薇塔——或说薇吉娜,轻柔地笑道,「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说起好呢……在这世界上第一个被起作薇吉娜这个名字的人类,那是在上古的神话时代,大英雄坎默尔的妹妹薇吉娜公主。」 「我对这个稍微有点印象。」亚莱蒂回应。 薇吉娜所说的是这个世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神话,也是足以陈腔滥调到写进歷史课本成为考题的故事:古代大英雄坎默尔,古国西维斯王族之子,因为妹妹被当成祭品杀害,他隻身斩杀引发洪患的大蛇,终结了上古的活祭传统,后南征北讨,一统分崩离析的各个城邦,创建坎默尔帝国,奉光辉教为国教,被后世誉为传说中的光之战士。 在坎默尔以后,光之战士成为神殿表扬当代最强圣骑士的勋章,上百个国家的骑士团长在立下战功后被赋予光之战士的名号,自称是光之战士的阿猫阿狗更是像雨后春笋般冒头,儘管这个名词已经被用到烂,数千年后人们依然记得,「光之战士」的源头来自英雄坎默尔。 斩蛇传说一直流传到现代,有人说坎默尔其实是水利设施规画师,有人说他是很会说书的王子,也有人说他是充满谋略心的宗教家,更有人说,引发洪患的大蛇其实象徵有活祭文化的另一个部族,至于愤而斩蛇的传说真相,只不过是王族领兵剿灭了该部族的美化版本。 关于斩蛇英雄的身分眾说纷紜,但在所有版本当中,唯一确定的只有一件事:英雄年仅十岁的妹妹薇吉娜公主被活剥了皮,大削八块,死状甚惨。 拜此所赐,时下热门恐怖游戏里无皮尸怪女魔王的名字也叫薇吉娜。 「……所以,你想说你就是那个薇吉娜吗?」亚莱蒂问,见那女孩点点头,她不以为然,「这是什么玩笑?你和坎默尔的年代差了有几千年。」 「几千年?」薇吉娜神祕地眨了下眼,「是七千年。」 「几千年并不是重……」亚莱蒂正想反驳,却又打住了话。 七千年。 七千年前,是七个淫魔魔王被圣鸟带入魔皇殿的时间,是性虐的魔王第一次接触创世魔皇的时间,也极有可能——是他从魔皇手中获得第一张皮的时间。 亚莱蒂愣愣地张开了嘴。 「所以……」她不知所措地问,「那时候……杀你的……是创世的魔皇……?」 「不。」薇吉娜语气轻快得似乎一点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杀我的是祸蛇。」 「祸蛇……是黑蛇?」亚莱蒂又愣了几秒,「黑蛇杀了你?」 那个只在梦境中出现的黑蛇之主,那人说话的嗓音柔得像微风,她很难相信黑蛇之主会做出这样的事,但她也不觉得薇吉娜有必要对她说谎。 况且,薇吉娜非但不憎恨黑蛇,似乎还打从心底景仰着那个黑蛇之主。 「关于祸蛇的事我不能说太多,不过,你只需要知道这一切是协议好的,我并不埋怨任何人。」说着,薇吉娜温柔地抚上胸口,「成为性虐魔王的皮的七千年又七年使我成为现在的我,我已经不再是『纯洁的大天使』,但我没有为这段经歷感到痛苦和后悔。」 她的嗓音既柔软甜美,又带着一种温和的坚定。 和什么人很相似……亚莱蒂不禁这样想,某个……她曾经熟悉过的人。 「所以……」亚莱蒂试图消化薇吉娜方才所说的内容,「你的真名是薇吉娜,真实身分是英雄坎默尔的妹妹,被黑蛇杀害,用了什么方式,透过魔皇的手交给了维尔连斯?」 「差不多都对了。」薇吉娜歪头,「但是……『真实身分』是什么意思?」 「就是……真实身分?」 「我并没有假身分呀?」女孩显得更加不解。 「你的假名不是薇塔·凡西尼堤?」亚莱蒂反问。 「薇塔也是我的名字,不是假名哦。」薇吉娜解释。 「没有假名,那『真名』又是什么?」 「啊。」 至此,女孩终于听明白亚莱蒂的疑问,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真名』是天使被赐予的名字,不管我们转生到人界几次,拥有多少名字,只有神所赐的才是我们真正的名字。」薇吉娜微笑道,「更正确地说,我被赐予的全名是『廉贞的炽天使雀丝下七座大天使:纯洁的薇吉娜』。」 亚莱蒂开始迷糊了。 她想起今天离校前几个魔王在路上谈论的内容,一个可能性逐渐浮现脑海。 「『天使』……不是一个称号?」 「是种族。」薇吉娜的目光稍显诧异,「你该不会……不知道天使真的存在?」 亚莱蒂没有回答,那女孩愣愣地睁大双眼。 「这是认真的吗?创造了七七四十九个魔王的创世的魔皇、祂的载体竟然不知道天使存在!」女孩噗嗤笑了出来,「竟然不承认神的造物、何等傲慢啊!」 「神的造物??神是指??唔!」 亚莱蒂的话没能说完。 倏地,一股刺痛从前额传入,她捂住了发疼的脑袋。 ——亚莱蒂…… 脑海中彷彿响起了什么人呼唤她的声音。 「是谁……」 那是个很温柔的嗓音,却唤得她脑袋阵阵刺痛,后脑勺彷彿遭到了一记重锤般,她的双脚逐渐站不住了,世界一阵天旋地转,隐约她听见蛇吐信的声音,她跪倒在地,却没有预想中与地板的撞击。 直待视野逐渐恢復清晰,亚莱蒂才注意到薇吉娜的声音不见了。 她撑起身,发现一条几乎与人同高的巨型黑蟒正托着她的躯体,回头,床上的薇塔·凡西尼堤已经消成一张乾瘪的人皮,亚莱蒂愣愣地睁圆了眼。 「薇塔·凡西尼堤……?」 她试着呼唤,但那张幼女人皮并没有再说话,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彷彿刚才与她对话的只不过是幻象,亚莱蒂扶着发疼的额,看向身旁的黑蛇,那巨蟒也睁着乌溜溜的圆眼睛望着她,歪头的模样像条撒娇的幼蛇。 亚莱蒂等待了十馀秒,那张人皮都没有再动起来,而黑蛇像隻乖巧的宠物般盘在原地等待她下一步动作,数分鐘的时间过去,空间还是一片死寂。 黑蛇并没有生气,但牠似乎不打算再给薇吉娜继续说话的权力。 知道今晚大概不会再有第二次对话,亚莱蒂慢慢撑起身,当离开的念头浮现脑海的时候,四周的白光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了,刺骨的寒气再次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地上的水滩很快又结成冰霜,亚莱蒂转身走向出口,那条巨蟒探头替她顶开了门。 「要带我去找你的主人吗?」她走出门时问,却看见黑蟒摇摇头。 牠恋恋不捨地用脑袋轻轻磨蹭少女的肩膀,接着便化为黑雾消失了。 亚莱蒂注视着两扇铁处女大门自动缓缓闔上,心中突然有股没来由的感伤。 * 往雷贝尼亚的夜车驶过广阔的平原,宛若夜空里一道迷路的流星。 车上,零星的旅客们犹如疲倦的渡鸟在颠簸中依偎入睡,偶有几人迷迷糊糊地醒来,向推车过去的服务员购买瓶装水和小点心。 「不好意思,请给我一瓶水。」 最后一节车厢,三等包厢隔间内,一名少女开了门,向走廊上的女服务员招手。 「一瓶水吗?马上来。」 银货两讫后,那少女关上包厢门,转身看向窗边的金发少年。 少年呆望着窗外快速变换的夜景,美丽的脸上带着泪痕。 「手还疼吗?」她问,扭开瓶盖,「喝点水吧。」 「……谢谢。」 少年以沙哑的嗓音回答,接过水不疾不徐地喝了几口。他的神态相当疲倦,右手摊在膝盖上,拆开的绷带松垮地缠绕在手腕,他的掌心朝上,没有伤口,却满是骇人的烧伤疤痕。 「至少治疗后看起来好多了。」少女在一旁的座位坐下,拾起少年的右手,仔细端详,「我带着艾略特做的药,今晚擦一擦,明天早上醒来伤疤就会消了吧。」 「没关係……」 「有关係。」抓住少年的手腕,洁格蕾的神色严肃,「毕竟是魔皇的力量造成的伤,就算伤口看起来已经癒合了也不代表没有魔力残留,要是放着不管,很有可能会组织坏死。」 「没关係。」他虚弱地说,「这样就好。」 洁格蕾叹息,「乔托,我不希望你自暴自弃……」 「不是。」 平静打断了少女的劝言,金发少年的嘴角勾起了悲伤而温柔的弧度。 「因为她全力拒绝我的控制,所以我才会受伤。」乔托低头注视着仍然痛得发麻的掌心,垂下眼帘,「这是??亚莱蒂不想忘记我的证明。」 洁格蕾望着他,轻声叹息,「你想留着这些疤吗?」 「不行吗???」 「??这像是正要投身演艺事业的人说的话吗?」洁格蕾拉过他的手,眼神一黯,「你真的那么爱她……是吗?」 乔托沉默了几秒,平静地反问:「这会让你困扰吗?」 「说实话,我很困扰。」洁格蕾的语气显得沉重了一些,「我不想伤害你深爱的人,但是……身为武勇的炽天使、神的剑,你知道我的职责会是什么。」 「我不会要求你别伤害她,因为到时候我已经……」乔托没有把话说完,但洁格蕾明白他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下去,「我爱她,但你也是我重要的朋友,虽然我不希望看见你们伤害彼此,但若那种时刻一定要到来,我不希望束缚你们任何人的决定。」 「……你真是个温柔的傢伙,乔托。」洁格蕾露出苦笑,紧紧握住乔托的手,「我可以理解为什么亚莱蒂会爱上你。」 乔托的眼神黯淡了几分,他别开头,望向窗外。 让亚莱蒂·艾凡西斯遗忘关于自己的一切是无比痛苦的决定,洁格蕾知道,就算阿伯辛向加斯贝尔稟报的内容是乔托为了「在未来的日子里远离威胁、安全觉醒才如此行动」,知道他们两人关係的洁格蕾却明白事实绝非如此。 如果没有离开那个家、离开炽天使的包围,乔托怕是很快就要崩溃了吧。 「……你呢?」 乔托的嗓音拉回她的注意力,洁格蕾抬起头。 「什么?」 「你和艾略特是恋人,你们对彼此的爱是什么样子的?」乔托后仰靠上椅背,虚弱却温和地问,「如果今天你是我,艾略特是亚莱蒂,你也会做同样的决定吧?」 「我不会。」 乔托一愣,洁格蕾也被自己回答的速度愣住了。 「为什么?」乔托稍稍蹙眉,「或是……你有更好的做法?」 「不,我只是……无法想像艾略特会站在亚莱蒂的那个角色。」洁格蕾试图缓和自己的语气,「该怎么说好……在我们的世界,恶魔、魔王……所有不是从神之中產生的力量都被视为污秽,我无法想像自己会爱上那一边的存在。」说着,洁格蕾的眼神稍黯了几分,「毕竟,在知道露芙和恶魔有关係后我对她做了什么……已经是全人类都知道的事了。」 想起中世纪的圣女露芙被骑士杰沃登斩首的传说,乔托抿起唇。 「……知道我和亚莱蒂的关係,你却没有砍我的头。」他淡淡地问,「为什么?」 「我是武勇的炽天使,不是屠杀的炽天使,我一点也没有砍别人头的兴趣。」洁格蕾勾起一抹苦涩的微笑,「我看着你一天一天长大,对你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应该是一起长大吧?」乔托表达抗议,「我也是看着你一天一天长大的。」 洁格蕾耸肩笑了笑,没有反驳。 然而,杰沃登与露芙青梅竹马的身份眾所周知,是什么造就乔托·迪欧与圣女露芙的不同,乔托本想追问,但他没有开口,他注意到洁格蕾的眉宇间带了一丝沉重的忧伤。 因为斩首露芙,杰沃登自责了千年的时间,若洁格蕾不想提,乔托也不愿触碰她的伤口。 「前两任载体……坎默尔和露芙,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他转移了话题,提起了他一直想知道的问题,「他们的性格跟我很像吗?也是为了拯救什么人而自愿承担载体吗?」 「那是……」洁格蕾蹙起眉,欲言又止,他深吸一口气,叹息,「这个……坎默尔的性格我并不知道,那一次我和夏乐媞都在天界留守,阿伯辛和耶葵莉会比较清楚。」 「父亲和母亲没有和你们提过他吗?」 「怎么可能没有,都提到烂了。」洁格蕾无奈地笑了笑,「但是我们听说的只是觉醒后那个载体的事蹟,我并不知道他本人的性格。」 明白了她的意思,乔托垂下眼帘。 英雄王坎默尔.那几乎是集所有优点于一身的传说人物,他力大无穷,勇敢过人,又贤明聪慧,仁慈博爱,一手创建的坎默尔帝国疆土横跨整片大陆,从世界各地慕名而来的各国王族摩肩接踵,无不想学习他治国的方针,光辉教也因此推广向世界各个角落。 以一个人类来说,他似乎显得太过完美,但——那时的他已经不是人类了。 很快,自己就会变得和坎默尔一样。 乔托再次将视线投向窗外,手肘撑着窗框,他托着腮帮子,沉默了一会儿。 「那露芙呢?」放弃了关于坎默尔的疑问,他又问,「你很熟悉她吧?」 「嗯。」洁格蕾应了一声。 「她是怎么样的人?」 洁格蕾慢慢张口,却欲言又止,她的眼眶有些泛红。 「……下次再说这个话题吧。」她稍微清了清乾哑的喉咙,闭上眼,「我累了,再三个小时就到雷贝尼亚了,我要瞇一下,免得明天又吐了。」 「嗯……晚安,洁格蕾。」 娇小的少女没有回话,倒头躺上旁边的空位,乔托起身为她盖上外套。 列车空隆、空隆地行驶,金发少年望向窗外安静的月色,握紧了隐隐作疼的掌心。 (待续) ==================== 断更那么久实在不好意思说 不过这大概是被遗忘的简版2700珠加更ww 二六六、年度貢金報告 清晨,天还未亮,亚莱蒂在床上睁开了眼睛。 她鲜少在闹鐘响前醒来,但今晚她却睡得相当不安稳,她时不时会感觉到那根魔杖就在自己枕头底下,但她又不想把它放到其他任何地方。 为什么这根魔杖会在自己手上? 辗转反侧,她无法停止自己不去想这些事。 除却目前仍被外界认为大而无用的魔皇的磐石以外,所有魔法石都是由国家政府统一管理的贵重晶体,每一根国家规格的魔杖都配有gps定位追踪机制,无论那个叫g.d.的失主是谁,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是亚莱蒂·艾凡西斯把魔杖给偷了。 不,她没有偷。 只是这根魔杖莫名其妙出现在她手上,而她没有选择报警而已。 思及此,胸口传来一阵莫名的痛楚,亚莱蒂揪紧了心窝。 失去了魔杖的主人——还能施展魔法吗? 【睡得不好?】 利瑟比的意念自脑海中响起,亚莱蒂坐起身,看见了窗外的银色小鸟。 「哥哥……」 她正要起身开窗,蓝光闪现,银鸟已经出现在房内,化身成利瑟比的型态。 【身体没怎样吧?】那银发男人关心地问。 自昨晚送亚莱蒂回到镜子外的世界以来,同一句话他已经问了不下十次,但被他视为威胁的并不是维尔连斯,而是亚莱蒂口中的黑蛇之主。 「我没事。」亚莱蒂按了按酸涩的眼窝,疲倦地回答,「那个人甚至没有出现。」 「但是他派黑蛇来了吧?」利瑟比焦躁地抓了抓脑袋,「那个空间和无限梦境不一样,只有跟你有同样根源的存在才有进出的权力,黑蛇那傢伙是不可能随意进出的,除非……」 「他和我有同样的根源吗?」亚莱蒂问,「威叔送黑蛇进来的可能性呢?」 「不……如果他的能力是货真价实的,我不觉得智慧的魔王会跟那么强大的傢伙打交道。」利瑟比苦恼地皱起脸,「先不说威斯林格目前有什么盘算,他对创世的魔皇都是忠诚的,没有魔王能够违抗这种本能。」 亚莱蒂陷入了沉默,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询问威斯林格何谓爱的时候,那男人用苦涩的微笑告诉她:爱是一种本能。 「……算了,不要多想。」误以为少女正在思念自己的抚养者,利瑟比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虽然黑蛇那傢伙很危险,但是目前看起来他对你没有敌意,如果下次见着了,就试着再和他沟通看看……记得一定要召唤我啊。」 他埋怨地补上最后一句,拐弯抹脚苛责少女这次又没有召唤他。 亚莱蒂正想说些什么,手机的讯息提示声在此时响起,她拿起搁在床头的手机。 「这个时间传来,大概是垃圾讯息吧?」利瑟比看了眼床头手錶的指针。 「是威廉。」亚莱蒂抬头,「你的葬礼在这个周六下午举行。」 * 身形修长的年轻男子戴着墨镜,倚靠在人来人往的商业办公大楼外墙上。 他的长发如瀑,墨绿的发色在早晨的阳光下闪烁着绸缎般优美的光泽,皮肤白皙吹弹可破,五官笔挺精緻,儘管戴着墨镜,穿着简素低调,过路的上班族们还是忍不住要望他两眼。 复数的脚步声在两公尺外驻足,男人慢慢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行身穿西装的男人,正中间的是个皮肤黝黑的高大男子,左右两侧的男人戴着墨镜,看起来似乎是随扈。 「陛……玛尔基大人……」那高大男子的脸色铁青,「您怎么……!」 「时近年底,例行事项需联络而已。」绿发男人抿唇微笑,美得让一旁两个随扈楞神。 「您只要说一声,臣就会立刻去找您,不需要……」 「无妨,朕偶尔也想来看看市井……欸。」他心情颇好地制止了正要下跪的男人,道,「人多嘴杂,免礼了,赶紧领朕上楼便是。」 「是、遵命。」 他们搭乘vip专用电梯上楼,穿过办公区,进入装潢豪华的总经理室,墙面上掛着企业歷代领导人的肖像,每一个都是皮肤黝黑、孔武有力的男性。高大男人支开了身旁的随扈,毕恭毕敬地为玛尔基拉开椅子,在部下面前虎虎生风的他,此刻就像个忠诚的僕人。 「臣拉卡·瓦萨尼参见陛下。」待一切备妥,那男人缓缓在绿发男子跟前下跪,「陛下为了见臣使用了肉体,臣诚惶诚恐,不胜感激。」 「嗯。」那被唤作玛尔基的绿发男人应了一声,视线投向墙上的歷代领导人像。从肖像画开始,到黑白照片、彩色照片,歷经数百年的时间,瓦萨尼家仍然在金融界屹立不摇。 「莱斯别来无恙?」 「这……」名为拉卡的男人一时语塞,「回陛下,家父已经去世了。」 「哦,是呢……两年前。」玛尔基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流露出无奈的感伤,「人类的生命脆弱又短暂……须臾间就消逝了。」 拉卡没有回话,神情依然肃穆。 「回归正题,子民和干部们本年贡金应当如常,有无意外?」 「回陛下,子民的贡金都提前缴纳了,干部还缺三名。」他从后方口袋抽出手机,打开记事本软体确认清单,「三名分别是金固保全的芭芭拉·波娃、netzone科技的威廉·艾凡西斯,还有璀璨影视的卡尔文?波德。」 「芭芭拉·波娃已是第一魔王眷族,朕将她除名了。」玛尔基慵懒地瞇起眼,「威廉·艾凡西斯自手足去世后就避不见面,听说本周末办丧,卿去催帐。」 「是。」拉卡恭敬地回答,「臣能做到什么程度?」 「稍加恫吓便好,若有财政困难,给他欠款也无妨。」玛尔基托着下巴,像是想起了什么,墨镜底下那双红色的眼瞳稍稍瞇起,「此外,卿前去时,留意丧家中有无银发女性,年约十七、八,名为亚莱蒂·艾凡西斯。」 「是陛下先前提及的祭品吗?」 「嗯,儘管教廷那帮人这十数年来安分守己,还是不可大意。」说着,男人的眼神显得沉重了几分,「朕得抢先第一魔王慢慢接近那个祭品女孩……威廉·艾凡西斯是朕通往万魔皇帝的钥匙,千万别大意把他弄掉了。」 「遵命。」在心底记下王的吩咐,拉卡应声。 「卡尔文又是何情况?」 「遇到财务的困难。自从上次欠款,被杨稍微恫吓了一下以后,公司就没有什么起色。」拉卡回答,「虽然杨做得有些过火,但这也证明了卡尔文的经营能力不过尔尔。」 「适才适所罢了,杨生性激进狡猾,适合有挑战性的任务,朕不会再派他去催债了。」玛尔基思及此,停顿,「……楠家的女子如何?是可造之材吗?」 「楠小百合吗?她的确是个优秀的魔导士,成为眷族才三个星期,她已经能自由运用陛下的力量了,虽然经验尚浅,但她体内确实具有我等东方七氏之一楠家嫡传的力量。」拉卡回答,「依臣看,现在她已有能力操魔了。」 「哼……很好。」玛尔基咧开一抹满意的微笑,「卡尔文那边就让那女子试试身手,派『大虫』给她,若表现尚可……朕也不是不能考虑见她第二面。」 「是,臣立刻去发落。」 拉卡·瓦萨尼起身,正要着手准备王的交办事项,绿发男人喊住了他。 「先前由卿管理的『疯狗』……对威廉的手足似是有兴趣。」至此,玛尔基沉默了数秒,眼神染上了一股阴鬱,「利瑟比·夏米尔……卿可见过那个男人?」 「这……看过照片,在威廉的办公室里。」拉卡的表情显然是对王的提问感到不解,但他心底也同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那男人……可有一头银发,长得像『他』?」 或许是玛尔基无意中在说出那代名词时投入了过多的情感,拉卡很快明白王所指为谁。 「陛下……」拉卡的神情既担忧又怜悯,「请不要再追寻那个影子了,您很清楚『他』已经过世了数百年,人死不能復生,所有的人类都是这样。」 「可琉加王族的血脉还残存于世,朕想莫不会……」 「陛下!」拉卡又一次在男人面前下跪,「无论长得再相像、血缘关係再紧密,都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他』,臣只是从家父口中听过传闻,但这点陛下应该比谁都清楚才对……!」 玛尔基沉默半晌,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朕本是想为献上这副肉体的忠臣实现愿望,但到头来……被这梦魘纠缠的却是朕。」他捏了捏锁紧的眉间,「在这八百八十馀年间,朕没有一天不想他。」 「臣能明白陛下的心痛。」拉卡垂下眼帘,「但这就是人类的生命。」 「朕知道,但要是朕再早一点得到『疯狗』……」 玛尔基的尾音透漏了一丝哽咽,他打住了话,缓缓摇摇头,表示不愿再多说,眼眶湿润,在这外表约莫二十岁的年轻肉体之中,有个孤单苍老的灵魂。 拉卡·瓦萨尼曾经听父亲说过,而他的父亲曾听父亲的父亲说过,自五百年前受雇于魔王弗明之用以来,瓦萨尼家始终都是他最忠实的僕人,也因为他们无条件的忠诚与付出,他们成为唯一听说这些故事的一群人。 关于这副肉体最初的主人——玛尔基·格普的悲恋,以及他毕生所爱——云生·琉加。 「儘管谁也无法取代云生大人,但您一定能在此世找到能与您分忧解劳的人。」拉卡诚恳地说着,抬头仰望他的主人,「臣拉卡·瓦萨尼、还有瓦萨尼家的祖先们与后世的子子孙孙,都愿意努力在陛下身边成为那样的角色。」 魔王并没有说话,只是向前倾身拍拍他的手臂,像个理解了一切的朋友。 (待续) ==================== 虽然晚了一天,祝大家圣诞快乐! 二六七、偶像計畫落選 上午十点二十一分,雷贝尼亚市区一座商办大楼,璀璨影视娱乐公司的办公室内,为了推出第二期少年偶像练习生计画而焦头烂额的企划长正怒气冲冲地在事务员丽昂娜的带领下快步走向接待室。 碰的一声,她推开了接待室的门,里头是还带着大小行李的一对少年少女。 「——不能使用魔法是怎么回事?」她劈头就厉声质问,「pv取景是在魔法学校、拍的是光魔法训练、拜你所赐我们的光系魔法少年宣传企划已经在动了!」 「太直接了、太直接了苏珊!pv主题是我和班擅自提议的,我们不晓得魔法学校的规定是这样??!」丽昂娜努力阻挡衝动的企划长,试图挡在双方之间,向桌边的金发少年苦笑,「对不起哦,乔托,发展有点超出掌控??」 「——预算和人力资源都已经安排下去了!才不是超出掌控而已!」苏珊企划长挤开碍事的丽昂娜,双手拍上桌面,目光恶狠狠在隔壁的矮小少女身上剜了一刀,「再说!我们说了提供宿舍、但是是练习生四人一间!没有说可以带女朋友!」 神情疲惫的少年少女听着她骂骂咧咧,只互望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请等一下!那个小女生资质也很棒!她是演格、格格??格菈克的小女生!」丽昂娜在旁努力试图插话,「就算没办法加入练习生也可以从简单的小演员??」 「不要把你手游玩家的尿性带到工作上来!丽昂娜!!」苏珊气得大吼,「市场要的是能红的提案和人才!每一笔预算都要花在刀口上!演艺事业不是游戏!」 丽昂娜委屈地闭上嘴。 「我们需要你使用光魔法,迪欧同学。」苏珊尖刻地说,「如果你拒绝使用光魔法,我们就没办法让你成为练习生,魔法是我们录用你唯一的条件。」 「不是那样的、真的不是那样的……」丽昂娜在后面小声地说,表情像是快哭了。 「使用魔法是不可能的。」金发少年叹息回答,「我手上没有魔杖。」 「那就去想办法弄一根来!」 「魔法不是那样运作的。」一旁的娇小少女也忍不住反驳,「魔法石和使用者的绑定独一无二,一个魔导士一生中就只能使用一颗魔法石。」 闻言,苏珊的脸严重抽搐。 她大骂了一声难听的脏字,而后深呼吸了好几口气,似乎是在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绪,接着她转身,推开接待室的门,所有盯着接待室的员工不约而同赶紧将视线拉回电脑萤幕。 「小波!」她大喊,一个年轻的女性紧张兮兮地立刻起立。 「是!」 「给迪欧同学请车马费,派车送他回车站。」 「苏珊!」听到这番话的丽昂娜不甘心地起身,企划长一个手势示意她闭嘴。 「另外打内线通知董事长,我十点半和他开会讨论第二期星光练习生人选。」她吩咐那名叫小波的秘书,焦躁地看向手錶,又道,「顺便找出全国魔法学校的学务处电话,问他们还有没有光魔法类型的男学生,就算观看数要重新预估,至少也不要差太多,要不然本季、不,甚至是下一年度收益??」她难受地打住,没有继续说下去。 企划长匆匆离开了,丽昂娜沮丧地趴在桌前,眼眶有点湿润。 「乔托是我和班好不容易找到的明日之星啊??」她哭丧着脸,小声抱怨,「还想説终于有绩效奖金能够度蜜月的说??」 听她们这么一来一往的对话,洁格蕾大概抓到了大概,《星光练习生》是个海选素人成为偶像团体练习生、在前年捧红了不少年轻人的偶像竞赛养成型评选节目。她虽然没追星,但从女同学的口中也听说不少情报。由于第一期在市场上打出相当好的成绩,第二期自然也备受瞩目,光是二期海选就花了三个月,但后来在海选途中爆发一些丑闻,网路上开始出现抵制的声浪,第二期企划为此搁置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最近才开始大张旗鼓准备重出江湖,如此一想,名为苏珊的企划长会承受如此大的压力,其实也不奇怪。 「不用太在意,乔托选择参加只是想转换心情,他有很多其他的方式。」洁格蕾轻轻拍了两下丽昂娜的肩膀,起身,「走了,乔托。」 然而,金发少年并没有回应,他只是望着苏珊的背影。 「乔托???」 「抱歉,我有点在意的事。」终于回应洁格蕾,金发少年慢慢站起身,「我没打算被送回去,你先找找这附近的住宿吧,我马上回来。」 「等??」注意到少年打算离开这个空间,沮丧中的丽昂娜终于回过神来,「不可以随便乱跑啦??乔托、乔托弟弟??!」 她没能喊住他,看起来相当稳重乖巧的乔托·迪欧竟离开接待室擅自进入办公区域,丽昂娜刚要起身,身后的洁格蕾发出了一阵乾呕声,她赶紧回头,发现那矮小的女孩摀着嘴,脸色相当铁青。 「格菈克小妹妹?!」 「呜??我叫、洁格蕾,洁格蕾·凡·里德??」少女摀着嘴,艰难地抬头,「这里有厕所吗?抱歉??我想吐??」 「……啊?」 丽昂娜呆愣地瞪圆了眼睛。 名叫小波的女孩忙着查找全国各大魔法学院的学务处电话,周遭投以同情目光的其他同事纷纷起身提议帮忙。乔托走出接待室时立刻就察觉到许多人在偷偷打量着他,他没放在心上,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走廊上,只见苏珊企划长正一边讲电话、一边快步前往茶水间,乔托正打算上前,丽昂娜扶着洁格蕾在此时快步与他擦身而过,跑向厕所。 「我带洁格蕾妹妹去洗手间!乔托弟弟你不要乱跑!」丽昂娜的提醒从后方传来。 乔托担忧地蹙了下眉,却没有回话。 他转身,企划长苏珊已经不见踪影了,他循着她离开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行经其他办公室的入口,突然,一个少年仓促地从办公室里跑出。 他四处张望,就彷彿本能被刺激了一般,那少年感知到乔托的方向,立刻回过头来,表情像是被吓坏了,那人惊惶地瞪向眼前的金发少年,双眼瞬即转红。 「乔托·迪——」 少年的话没能说完,乔托已迅速点上他的额头。 「不要阴魂不散,奇路斯·克里尼斯。」 瞬间,一股不可见的波动辐散出去,少年的眼曈一黯,倒下了。乔托一把接住了他,那人的身体比外表看起来得要结实得多,撑不住他的重量,乔托慢慢将他放倒在墙边,与此同时,办公室内的人也匆匆追了出来。 「凯!」 注意到少年倒下,一个男人焦急地在两人身边蹲下。 「没事吧?凯!听得到我说话吗?」他拍了拍那少年惨白的脸颊,向办公室内大喊,「快来帮忙!凯他昏过去了!」 紧接着传来许多椅子粗暴移动的声音,不一会儿,办公室内的人都跑到门口,错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人拿出手机要叫救护车,有人则转身去拿湿毛巾和水。 就在他们焦急的当下,墙边那少年慢慢睁开了眼睛。 「我……咦?」那少年摇摇发晕的脑袋,「怎么回事……?」 「凯……太好了。」男人松了口气,回头叫道,「凯醒过来了!没事了!」 「嗯……」那名为凯的少年扶住发疼的额,「怎么觉得好像做了一场好长的梦。」 「稍微休息一下吧,你昏倒了。」乔托平静地说。 「你是谁……?」凯斜眼睨视他,「难道是你打昏我的?」 「我只是路过扶住你而已。」乔托的嗓音很平静,那人一脸狐疑。 「凯,你没事吧?」才刚吩咐同事不用叫救护车,男人的注意力又放回两个少年身上,乔托认出来,那是当时和丽昂娜一起在庆典那天找上他的摄影师,班。 「你讲话到一半突然就衝出去,然后昏倒,我们吓死了。」班看起来放心了不少,戳了下少年的额头,「要不是乔托把你接住,撞到头还是那里的话,看你下周还能不能录影。」 刚才还态度颇差的少年,竟在班的面前露出靦腆的微笑。 「抱歉。」他向金发少年伸出手,「你叫乔托是吧?谢谢你帮了我,我叫凯。」 乔托迟疑了半秒,但他还是握住了凯的手。 「请多指教。」 「啊、还没和你好好打招呼,乔托。」班友善地搭上金发少年的肩膀,「远道而来辛苦了,丽昂娜和企划长和你谈得怎么样?」 「关于那个,其实……」 「啊、凯是之后会跟你一起成为星光第二期的练习生。」班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他看向凯,语气越来越兴奋,「乔托可是很厉害的哦,我是他的粉丝,又会魔法又会演戏……你们也看过那个pv了吧,在我们拍摄途中有女生当场和他告白,全校陷入骚动,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像偶像剧的场面,简直不要太帅!」 瞬间,凯的眼神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这样啊,真厉害。」那少年笑了笑,「乔托你一定很受欢迎吧!」 「不,受欢迎的大概是对方……」 「那个叫亚莱蒂的女孩子?」班的眼睛一亮,「你有答应和她交往吗?」 闻言,金发少年平静的目光立即转冷。 ——劈啪! 些许静电从他被抓住的肩膀绽放,班痛得抽回了手。 「嗷!」他夸张地叫道,「我们俩刚刚是通电了吗?」 意识到自己使用了力量,乔托回过神来,歉疚地低下头。 「??抱歉,班先生。」他抿了抿唇,「但是请不要跟我提起那个名字。」 「噢??呃??抱歉。」 他的回答像是给这兴致高涨的男人当头泼了桶冷水,班识相地闭上嘴,注意到乔托·迪欧的眼神比起上次见面又要阴鬱了许多。 「没有美丽的笑容是当不了偶像的哦,开心点嘛。」班不太自在地拍了下乔托的肩膀,「吶、庆祝你第一天来到雷贝尼亚,我中午请你吃饭,要不要?」 「欸——班先生偏心。」名为凯的少年笑着指责,眼里却没有多少笑意,「不过我听说他是为了代替放弃海选名额的阴裘·布斯临时找来的代打,原来是靠实力呀?」 「噢拜託!」班的脸色一变,「这怎么可以说出来!凯!」 班作势要敲少年的头,乔托·迪欧憎恶地瞇起了眼。 劈啪??! 伴随着电流窜过的声响,整排走廊的灯光顿时闪烁了几下,那两人吓了一跳,抬头看向照明,张望了好一会儿,乔托这才慢慢回过神来,握紧了拳头。 「抱歉,我先失陪了。」 他起身告别还心有馀悸的两人,继续朝走廊的另一端迈开脚步。 (待续) ====================== 祝各位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也请多多指教! 二六八、大蟲燃盡 「没有光系魔法少年!?」 董事长办公室内,董事长卡尔文怒目瞪视着眼前抬不起头的企划长苏姍。 「没有光系魔法少年!!!」他又怒吼了一遍,「本来没有绝世美少年大少爷已经够伤了!来替补的连个洞都补不上!第二期就剩一些杂兵、是有什么看点!!!」 「真的很抱歉、董事长??」 「——道歉有个屁用!」那男人用力挥向桌上的咖啡,玻璃杯飞落在地毯上,冰块和咖啡全洒了满地,苏珊吓得一抖,却仍没有抬起头。 「你知道我是怎么和『眼』那帮人说的吗?『第二期星光练习生播出后一定能凑齐一亿元』,那时候是因为有阴裘·布斯!我赌他的盛世美顏和魔法和名气可以让我们在缴完一亿的贡金后还养得起这一狗票子员工吃饭!」儘管愤怒,卡尔文的嗓音却在颤抖,「现在呢?现在……别说是养不养得活员工,我连自己能不能活过明天都不知道!」 苏珊仍然没有抬头,肩膀一抽一抽地动起来,她吸了吸鼻子。 男人大口喘着气,好一阵子,办公室只剩他喘息和苏珊低泣的声音。 「??裁员吧。」半晌,董事长终于又开了口。 「董事长??!」苏珊一惊,抬头叫道,「我们有同仁才刚新婚、准备要有孩子,现在裁员、他们的生活会有困难的!请再三考虑!」 「这当然是考虑过的结果!」男人重重捶向桌面,嗓音满是绝望,「我已经完了……我的公司也完了!你们都那么有才干,不管是谁、早点离开这里发展都是最好的!」 「可是、董事长……」苏珊的眼眶饱含泪水,「大家是因为憧憬您的经营理念才跟随您的……要是没有了璀璨,就再也没有能把这么多优秀人才聚集起来的平台了……」 「别说了,公司赚不了钱都是因为我。」男人捏了捏眉间,鼻头开始发红了,「我也知道,苏珊……我被恐惧绑架,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我了,我变得提心吊胆、变得只会看市场风向,我耽误了很多你们的创意……身为企划长的你是最清楚的。」 他的嗓音有些哽咽,卡尔文清了清喉咙,望向窗外。 「我很对不起你们……」他沉重地仰头,「要是从来没和『眼』接触过就好了。」 苏珊用手指拭去眼角的泪水,这番话令她的眼神显得坚定了些。 「董事长……听说过芭芭拉·波娃的事情吗?金固保全的ceo……」她向前走了一步,「听说她脱离了『眼』的掌控,现在生活过得很好。」 「那不过是传闻罢了,没有人可以脱离『眼』……」 「——听说netzone的总裁在这之后还亲眼见过她,没有死掉也没有残废、她活着脱离了组织!」打断卡尔文的消极发言,苏珊的双眼燃起了希望,「让我去请教她是用什么方式脱离了『眼』,为了拯救公司和董事长、还有所有仰赖您吃饭的员工,就算只有一点点的可能性、我们都应该去尝试!」 卡尔文拧了拧紧皱的眉间,没有回话。 他惨白的两片唇在颤抖着,苏珊知道他有多么害怕。 「董事长……!」 「——那可是恶魔啊!苏珊!」低吼着打断了试图说服他的部下,卡尔文的眼眶红了,「我们又不是没看过缴不出贡金的人是什么下场!内脏被活生生吃掉了啊!」 苏珊闭紧了嘴,脸色死白。 「我也试过了、我试过了所有方法……!」卡尔文摀住半边脸,嗓音化为了哽咽,「我每天向神祈祷!还偷偷叫来教廷的驱魔师!结果呢?驱魔师和我的老婆小孩一夕之间都成为了植物人!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啊……!」 豆大的泪珠滚落他疲惫的脸庞,见状的苏珊欲言又止,红了眼眶。 ——叩叩。 敲门声在此时响起,两人吃了一惊,不约而同看向门口。 「是谁?」苏珊警戒地大声问。 「我是乔托·迪欧,想和苏珊小姐再谈谈关于成为练习生的事。」 门外传来了少年的嗓音,苏珊脸色铁青,和卡尔文互望一眼。 「……他听到了多少?」卡尔文拭去眼泪,嗓音相当紧张。 「我不清楚……」苏珊说着,从怀里掏出手帕,走向男人,小声道,「董事长请去里面的房间整理仪容,我去把那孩子支开。」 卡尔文点点头,接过手帕,在苏珊的催促下匆匆走进另一间隔间,后者在细心确认上司关门以后,才清了清喉咙,上前开门。 神色平静的金发少年站在门口。 「迪欧同学……」苏珊试着板起面孔,但她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现在的她看起来倒是十分疲惫,「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是丽昂娜叫你过来的?」 乔托试着勾起友善的微笑,然而他很快察觉自己笑不出来,沉重的悲伤还压在他的胸口,纵使理智知道他该在这里即兴演点小戏,他的身体却做不出反应。 嘴角僵硬地抽动了几下,乔托放弃了,他轻轻叹了口气。 「是我自己过来的,抱歉我失礼了。」他说着,稍稍低下头以示歉意。 「如果你觉得失礼,实在不该敲门。」苏珊用两根指节敲了敲门板,示意他看向上方印着「董事长室」的金属门牌,「我们在进行重要的会议。」 乔托别开视线,没有理会苏珊苛责的目光,沉思了几秒。 「……我听到『驱魔』相关的词。」他慢慢地说,眼角馀光注意到苏珊的脸色刷得铁青,「我父亲是首都地区的驱魔主教,说不定我可以引介他帮一点忙。」 「这……」苏珊的眼神明显动摇了,但她仍然板着一张脸,质疑道,「你是想把这当成让你进入星光练习生第二期的交换条件吗?」 被她这么一问,金发少年稍愣。 「这个……确实,还有这条路。」他像是得到了灵感啟发,低头思考了几秒,「如果可以在远离首都的地方生活一阵子,然后……」 「——迪欧同学,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我们没有打算请驱魔师,也不会帮你付任何一毛雷贝尼亚的住宿费。」苏珊脸色扭曲地打断了少年的话,一字一句尖刻地威吓,「要是你再继续妨碍办公,连车马费都没有。」 「我并不是来勒索的,只是……」 乔托突然打住了话,没有再说下去。 他金色的瞳孔稍稍收缩,苏珊油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迪欧同……」 「——你们董事长在里面吗?」他突然问,「请让我见他。」 「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喂!」挡在门口的苏珊措不及防地被少年推开,她震惊地瞪大双眼,「迪欧同学!我要叫保全了!」 但乔托没有理会气急败坏的苏珊,他的视线立刻锁定了通往董事长室隔间那道不起眼的门,反应快得让苏珊以为他是不是曾经来过这里。女人正要上前抓他,乔托却突然回过身,用身体护住了苏珊。 ——轰! 下一瞬间,隔间的门被突然轰开。 几乎与门同宽的巨型蜈蚣从里面窜了出来,苏珊吓得大声尖叫,跌坐在地板上,她几乎是同时想起那还待在隔间里的上司,但她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动作,那巨虫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环绕办公室数圈,转眼就盘距了整间董事长室。 碰的一声,董事长室厚重的木门被巨大的虫尾挥上。 此时,她这才注意到连同门板一起被轰出来、头破血流的男人。 「董事……董事长!!」 「——别担心,还活着呢。」 陌生的女性嗓音从旁传来,他们不约而同看向声音的来源,映入眼帘的是个身穿黑袍,体缠绷带的女人,她慢条斯理地从隔间里走出来,手上还滴着鲜血。 苏珊摀住嘴,注意到黑袍上的白色七芒星符号,脸色吓得死白。 「你是『眼』的……!」 「呜……咳!」 躺在地面的男人咳了几声,终于喘过气来,脸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浑身不停颤抖。 「董事长……!」 「别过、咳……别过来!」制止了正要赶来身边的苏珊,卡尔文就像是快窒息一般,抽了好几口气,向那女人道,「钱、我会准备的……请再给我、给我几天时、时间……」 「几天?」那女人咧开冷笑,「教主已经宽限你几个月了?」 「我、我知道……是、是我不讲理……」卡尔文抖得快要说不出话,「拜託……唔?」 陌生却温暖的手放上了他的背,男人愣住了。 一个金发少年在他身旁蹲下来,将手帕递给他。 不仅是卡尔文,苏珊呆愣地瞪着眼前的景象,穿黑袍的女人也微怔,在这被异形巨虫环绕的房间里,竟出现了一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傻子。 「你、是……」男人愣愣地问,感觉到自己的恐惧竟一点一点消散了。 「我的名字并不重要。」乔托轻声说,将手帕按上男人后脑的伤口,「请稍微压着止血,我马上叫救护车……手脚都还可以动吗?有没有哪里特别痛?」 「这……」卡尔文惊愕地说不出话,他连忙看向一旁的企划长,后者也是目瞪口呆。 「呵……哈哈哈!」黑袍女禁不住笑了出声,「在我的『大虫』面前还不知道害怕,这孩子是游戏玩多了吗?卡尔文·波德,这是你们公司旗下的新人?」 「不、这……我……」 卡尔文试图想辩解,却说不出话来,突然,他觉得女人似乎不再那么可怕了,前一秒还吓得他要窒息的「眼」的干部,现在看起来就是一名穿黑袍的普通女子。 这种感觉——是他与恩拜斯之眼接触的八年以来都未曾有过的。 他又一次看向身旁的金发少年,「你到底是什么人……?」 乔托并没有回话,那双金色的眼眸平静无波,男人看得入神。 「——不准无视我!卡尔文·波德!」 女人一声怒吼让男人一颤,连忙看向恼火的黑袍女。 「在这种情况下你难道还在想着屁孩的栽培计画不成?什么能力都没有的区区人类……竟敢不把『眼』的威严!」她慍怒低吼,向前一指,「大虫!」 霎时间,静止了数分鐘的巨型蜈蚣又再次快速动起来,庞大的身躯在狭小的空间衝撞,墙上与柜上的摆设被扫了一地,苏珊吓得尖叫,然而下一刻,巨虫的身形消失了。 「董事长……那条蜈蚣……!」 「不见了……?」 卡尔文和苏珊四处张望,柜子上的奖牌掉下来,碰的一声吓得他们肩膀一颤,刚才还造成极大骚动的巨型蜈蚣此刻就像完全从这个空间消失了一般,然而,压迫感并没有消褪。 「呵……只要我一个指令,隐形在另一个空间的大虫随时可以杀了你们,你们不会知道是从哪个方向,也无法预期是哪里被咬掉。」那女人低声威吓,「卡尔文·波德,是你的无礼让我失去耐性,限你三个小时内把贡金交出来,否则……」 「否则……你也不能怎么样。」 少年冷淡的嗓音打断了她未完的话。 苏珊和卡尔文再次瞪圆眼睛,黑袍女也瞠目结舌,他们一同瞪着这个完全没在看状况的年轻小伙子,一阵沉默中断了现场剑拔弩张的氛围,直到黑袍女终于回过神。 「什么?」她难以置信地质问,「你知道你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嗯,我大概知道。」乔托淡然回答。 「苏珊,这孩子到底是什么人?」卡尔文也禁不住小声问身旁的企划长。 「这……」苏珊吞吞吐吐,「迪欧同学就是那位光系魔法少年。」 「呵……光魔法?」听到了他们对话的黑袍女嗤之以鼻,冷笑,「你以为区区的光魔法足够与我的力量抗衡?少年,你真的游戏玩太多了。」 「那并不是你的力量,因为你不是恶魔。」 乔托的话让女人脸色一变。 「你说什么?」 「还有那一隻……」指向右前方空空如也的墙面,少年说,「连恶魔也称不上。」 「——!」 明明不可能看见藏在异空间的巨型蜈蚣,少年的手指竟准确地指向巨虫的脑袋,女人的脸色登时泛得铁青,她再次瞪向那少年,竟发现对方竟有点脸熟。 光系魔法——与这个名词再度连接起来的瞬间,女人突然想起了少年的名字。 乔托·迪欧。 都立魔法学院二年a班、光魔导士、二年级现象类魔法的顶点——他曾是她的学生。 「你是……!」女人一惊,将黑袍的头罩往前拉紧,后退几步的同时向前一指,厉声下令,「大虫!杀了他!」 几乎是尾音落下的同时,巨虫以迅雷不及掩耳现形,咬向少年的脑袋。 轰! 卡尔文和苏珊甚至来不及尖叫。 蜈蚣的脑袋在逼近少年十公分处瞬即起火燃烧,而乔托·迪欧纹风不动,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火势在剎那延烧连爆巨虫的躯体,一瞬间,整个办公室陷入了火海,但也仅仅只有那一瞬间,随后,那异形巨物就彷彿烧乾的蒸气,彻底消失了。 黑袍女人倒抽一口气。 「你——你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乔托平静地回答,「是它自己扑过来的。」 「扑……?开什么玩笑!」女人激动地大吼,「那可是货真价实的恶魔啊!」 「……但是它太过弱小,连什么是真正的危险都察觉不到。」瞇起金红色的眼眸,乔托放轻了音量,「就像不幸被狡猾人类利用的迷路小孩……不是吗?老师。」 黑袍女人——楠小百合的脸色顿时刷得死白。 她用力推开眼前的金发少年,转身就跑。乔托没有追,他慢慢拉整自己的领口,看见女人弹指化为黑雾消失,他不再理会。 旋过身,少年的视线拉回还坐在地的卡尔文和苏珊。 「伤势还好吗?」他转身,在董事长的身旁蹲下,「需要叫救护车吗?」 「这、不……」卡尔文和苏珊两人面面相覷,「刚刚??你那是??魔法?」 「不是。」乔托回答得平静,「硬要说的话,是个人特质。」 「个人特质?但是??你可是把??」卡尔文瞪圆了眼珠,「我是说、那可是??三年间把我吓得瘫痪的超自然存在??你竟然??」 「是个人特质。」乔托不愿再多做解释,「没事的话,我先告辞了。」 「等一下!」 「等等等等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见少年马上起身,两人不约而同大叫。 乔托回头,只见董事长拉住他的衣襬。 「你说你叫迪……乔托·迪欧对吧?」那男人的嗓音透漏了一丝急切,诚恳地低头,「请你等我包扎完……不、直接和我一起去医院,我们在路上谈吧。」 乔托·迪欧注视着他,没有回话。 「我也拜託你,迪欧同学。」企划长苏珊也放下架子,向他低头,「我们愿意和你谈成为星光二期练习生的事,车马费……还有你想在远离首都的地方找住处的事,一切好谈 ……只要你稍微和我们聊聊刚才的事……好吗?」 金发少年沉默了些许,眼眸流露几分沉鬱。 「我并不是想要从你们这里得到什么才来的……不过,如果这之中有能让我们谈条件的可能性的话……」他停顿了几秒,垂下眼帘,「我有一个……无礼的请求。」 (待续) ==================== 谢谢简版2800珠加更~ 二六九、三王結盟 身穿运动服的银发少女呆坐在河岸边,望着潺潺河水淌过城市中央,大白熊犬安静地坐在她身旁,呆呆地伸着舌头,时不时瞄向她的侧脸,就彷彿是期待她能起身回家一样。 由于校长室前方发生的爆炸事件还在调查中,为保障学生的安全,都魔院附高宣布今明两天都停课。毕斯帝去医院探望斯莱,脑袋还无法再生的奇路斯待在家里,那两人答应让她外出,但前提是要顺便带莉莉丝去散步。 她知道,那只是毕斯帝和奇路斯要让莉莉丝看守她的藉口。 以前,他们的过度保护让她感到备受束缚,但现在她却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她并没有任何往外乱跑的动机。 是因为她与维尔连斯有约?不,维尔连斯之于她并没有那么重要。总觉得以前是有的。亚莱蒂捏了捏拧紧的眉间,试图从一片空白的脑海中搜索什么蛛丝马跡。河岸的寒风令她哆嗦起来,她掩面打了个喷嚏,一时觉得脑袋晕呼呼地有些难受。 想自己是该回去了,她准备起身。 「亚莱蒂·艾凡西斯?」 陌生的嗓音从后方传来。 她淡淡地回过头,注意到身后站着一个陌生的男性,那人牵着脚踏车,菜篮里是装满的超市购物袋。他诧异地看着她,随后,他将脚踏车的侧脚架踢下来,快步走向她。 「那个……介意我跟你聊聊吗?」那人主动搭话。 「我不认识你。」银发少女的口气十分冷淡,「我不和陌生人聊天。」 「呃……我们其实见过几次面。」少年尷尬地苦笑,「我是学生会副会长三野木,之前……首都淫荡浩劫那段时间,我们在主人……学生会长薇塔·维尔连斯大人的旅馆见过。」 亚莱蒂瞇起眼,印象中似乎确实有这样一号人物存在。 「你有什么事吗?」 「那个……想问问主人的事。」三野木嚥了口口水,看着表情不是很好的大白熊犬,小心翼翼地道,「我听说,你是主人唯一的主人……」 「他是这么说的,但我对你们那种变态游戏的关係没有兴趣。」 亚莱蒂冷漠的回答让三野木涨红了脸,他的表情像是受到了严重的羞辱。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少年的嗓音稍稍大了起来,「难道主人什么都没教你吗?」 他很快就退缩了,因为少女身边的大白熊犬齜牙警告。 「一个什么都不坦承的人,我没有什么需要被他教的。」亚莱蒂冷冷地回道,三野木愣了几秒,随后,他的眼神慢慢又平静下来。 「抱歉,那个……我不该……呃……」他吞吞吐吐地说,「是调教不顺利吗?」 「调教?」亚莱蒂因少年的误解而睁大了眼。 「主人他……虽然收了大量的奴,把每个奴都调教得很好,但是……我猜他是第一次当奴吧?因为他好像不能对我们的心意感同身受。」三野木自顾自继续说下去,嘴角勾起了幸福的微笑,「虽然是很笨拙的主人,但是要请你多指教了……」 亚莱蒂稍稍愣了一会儿。 从三野木的身上她感觉到了……维尔连斯与他之间存在着什么虐待与被虐之外的关係。 「……要说新手,我也是新手。」银发少女放软了冰冷的态度,视线望向堤岸远处,「那傢伙说要引导我成为主人,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他给我的指令让我很心烦……」 「噗……!」少年不禁失笑,「为奴的竟然给指令!主人果真是不适合作奴……」 亚莱蒂停顿了几秒,眨眨眼:「……你很擅长作奴?」 「呃……那个……」三野木稍显尷尬,语气多了几分防备,「很抱歉,那个……我对我主人很忠心……我不想被他以外的人调教……」 少女蹙眉,「你是认为我想调教你?」 「呃、这个……」 三野木话还没说完,莉莉丝突然竖起毛来,朝亚莱蒂身后猛吠一声,摆出攻击态势。她正想安抚,朝大白熊犬警戒的方向望去,却注意到了一个优雅高挑的熟悉人影。 「……调教都还没完就想收新的奴,这是新的羞辱play不成?」 维尔连斯。 他深紫色的低马尾绕过颈侧垂在胸前,身穿乾净的白衬衫与西装裤,却罩着一件过于宽大的黑白连帽棒球外套,帽缘遮住了他半边脸庞,却遮不住他嘴角那抹轻佻邪魅的弧度。 「主人……!」 身旁的三野木吃惊得立即起身。 「汪!汪汪!」 大狗对着维尔连斯猛吠,亚莱蒂按下牠的头示意安静,莉莉丝的双眼却开始转红。 「看在绑架一案我们曾经合作过的面子上,奇路斯大人就不能给我点私人对话的空间?」维尔连斯瞇起了眼,大步走向大白熊犬,「还是说……您想在主人面前见血?」 「维尔连斯,莉莉丝是我的狗。」亚莱蒂拉紧韁绳,瞇起眼,「奇路斯,你也回去。」 收到她的命令,大白熊犬委屈地垂下尾巴,安分坐下,双眼又变回原本的深色。 三野木紧张地看着两人对话,又望向紫发少年。 「那个,主人……」 「不经允许就向主人的主人说话,是不是太久没被惩罚了?」捏了下三野木的脸颊,维尔连斯咧嘴微笑,「等我取回『薇塔』以后,你最好绷紧皮等着。」 他那柔软的威胁非但没有让少年害怕,反而令三野木红了脸。 这似乎才是主与奴之间正常的互动模式?这与她想像的似乎有所差异。亚莱蒂观察着三野木脸上的表情,不一会儿,她的下巴被端了回来,对上维尔连斯那双红色的眼眸。 「您的奴在这里,我的主人,请看对方向。」他柔声道,「经过昨晚的惨剧之后,我特别鼓起勇气来见您,就没有什么想要奖励我的?」 亚莱蒂正想说些什么打发他,却想起昨晚在城堡里遇见的那张人皮——大天使薇吉娜,话到嘴边却又顿住了,一阵疼痛感刺上她的前额。 天使、神……只要想起这些单词,头就很痛。 「主人?」 注意到她表情稍有异样,维尔连斯轻声呼唤,亚莱蒂回过神来,拍掉维尔连斯的手。 「来见我的意思是,你准备好坦承了?」她忍下痛楚,冷冷地问。 「这倒不一定。」维尔连斯耸肩微笑,「但如果您想知道疤痕的事,我准备好了。」 也就是说,今晚还要半夜爬下床,进入那座城堡。思及此,亚莱蒂觉得头又更痛了一些,她抿唇不语,拉了拉莉莉丝的韁绳,被冷落在旁的大白熊犬不情愿地起身。 「今晚就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准备好了。」她冷声说,转身,「我会不抱期待等着的。」 莉莉丝跟在她身边,回头哀怨地瞪了维尔连斯一眼,却又被主人扯了下韁绳。 「今天的事情没必要向奇路斯和毕斯帝打小报告。」她向一脸无辜的大白熊犬警告,「别忘了你真正的主人是谁了,小傢伙。」 大白狗沮丧地垂下头,一旁的维尔连斯却勾起了唇角。 「……她真棒,不是吗?」站在原地目送少女与狗渐渐远去的背影,维尔连斯道,「真想和那条狗互换身分。」 「嗯,是很有冰山女王气场……」三野木苦笑,「在我看起来,还不及主人万分之一。」 「那你的眼睛应该是装饰品吧。」紫发少年轻声低笑,「虽然,我的确很优秀。」 他的回答让三野木温暖地笑了起来。 「我衷心期待主人取回力量,让我们再次匍匐于您脚下的那天。」 听见奴忠诚的告白,维尔连斯仅浅笑。 「头抬得太高了哦,阿木。」 * 正午,红灯区各个商家的大门紧闭,这条以夜生活闻名全首都的大街此时冷冷清清,只有几个身穿西装的上班族急匆匆地路过。 一名身材壮硕、穿着休间普通的男子打开侧门,从一间名为「水手白兔俱乐部」的商家内走出,才刚要关门,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向楼上喊。 「陛下!要顺便帮您买布丁吗?」 「布丁泡芙!」楼上传来了另一个声音,「还要珍珠奶茶!」 男人闻言,绽放了一抹宠溺的灿笑,「吃那么多甜食会长不高的!陛下!」 「再带两个草莓蛋糕回来、本王可以原谅你的无礼!」那声音又从楼上传来。 「是、是,遵命!」 男人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转身,正要出门,门前却被两道影子挡住了。 抬头,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对美丽得有如宝石般的少年少女。 「你们是……!」 男人还没来得及询问,他的意识便模糊了。眼前那对少年少女说了什么他也没听清,但他脑中仅仅只剩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带他们去见陛下。 他转身,沉重的脚步踏上了楼梯。 老旧的木製阶梯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那两人跟在他身后,他可以听见大门被关上的声音,但男人却无法思考,他像个幽灵摇摇晃晃地领着路,走上二楼,带他们来到一扇门前。 推门,电视萤幕上游戏画面炫丽的特效亮光映入眼帘,在那前方的是个矮小的男孩。 「陛下……」 「嗯?妈妈桑,这么快就回……」 男孩回头的瞬间,他打住了话。 他瞠目结舌地瞪着男人背后的两人,张大了嘴。 「你、你们是……!」 「好久不见了,第六魔王。」推开逐渐失去意识的壮硕男人,少女发出一串银铃似的笑声,「好几天都不去上课,你看起来过得很快活嘛。」 「刚好有些事情想问你。」那少年的嘴角也滑开邪恶的弧度,「打扰到你了?」 「第二魔王、第三魔王……!」那矮小的少年吃惊地丢开手上的游戏把手,起身,「你、你们……!你们也在这个世界……?!难道说……」至此,他抽了一口气,「那个梦……!」 「看来你记得无限梦境的内容,我们也记得一些事哦。」少年——阴裘·布斯慢慢走向他,虎口掐住了男孩的脸颊,眼神一暗,「比如——你这垃圾强姦亚莱蒂·艾凡西斯的过程。」 「那、那是……!」男孩明显惊慌起来。 「好了、好了,我的好弟弟,」少女——瑟裘·布斯不慌不忙地说着,在门边拉了张椅子坐下,「毕竟是踏进了维尔连斯的陷阱,要是他当时知道小亚莱蒂就是创世的魔皇,这个只会躲躲藏藏的小孬种会有动手的勇气吗?吶?盘尼。」 「你……!」抓住阴裘的手腕甩开束缚,男孩低吼,「你竟敢污辱本王!」 「那又如何?不过是事实罢了。」阴裘冷笑一声。 「你们是来打架的?」盘尼咬牙,摆出备战姿态,「就你们两个梦魔也敢来挑衅,你们应该知道你们的精神污染和梦境操控对魔王是无效的吧!本王要撕裂你们是轻而易举!」 「哼、呵呵呵……」瑟裘忍不住失笑,「你在逞强什么?盘尼。在这个世界,没有韩德,你的力量根本不足为惧,生出一根,踢断一根是一根,你根本就是会行走的弱点啊。」 彷彿被说中了事实,盘尼的脸胀得通红。 「胡说八道!本王只是还没回到最佳状态!」 「要是在魔界,你或许还有可能和我们姊弟拚一死战,但现在?」阴裘露出嘲笑的神情,「你的眷族根本不够吧?你的力量虚弱到连让百目、千手醒来都不行。」 「韩德偶尔会醒来!」盘尼大吼反驳,连耳根都红了。 「『偶尔』……呢。」 那两姊弟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鄙视的意味却更加浓厚,盘尼气极了。 「你们当真以为本王真的没有力量?」他双手叉腰,故作镇定冷笑,「本王可是刚到这个普黎米蒂沃时就使出全力了,连百目、千手的力量都能用,现在不过是肚子饿了罢了。」 「呵,这个傻瓜,你那时之所以使得出力量,是因为维尔连斯拿着『魔皇的磐石』站在保健室外啊。」瑟裘摀嘴轻笑,「而你竟然认为那是自己的力量,这是年度笑话吗?」 「魔、魔皇的磐石……?」盘尼愣住了,「这里有陛下的城堡吗……?」 「看来他什么都在状况外,我的好姊姊。」阴裘那嘲讽的神情显得更加刺眼,「也是,龟缩了几千年都不敢出来的人,能掌握到多少情报?」 盘尼被双胞胎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脸红脖子粗,握紧了拳头。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盘尼。」判断时机大约成熟,瑟裘话锋一转,「你想快点融入这个世界,叫醒百目和千手,也想获得陛下的原谅吧?我们可以帮你。」 「哼,你们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盘尼的额角滑下冷汗,「又、又还没确定那个叫亚莱蒂·艾凡西斯的女人就是陛下,那个梦也不一定是真的……」 「——那是我们创世主为了让我们俩觉醒而创造的梦,假得了?」阴裘打断他的话,眼神阴冷可怖,「再说出一句污辱她的话,我就扭断你的狗头。」 「呵,凭、凭你吗?」盘尼虽故作顽强,但嗓音却明显透露了害怕。 「当然,我们不是平白帮你的。」瑟裘将对话拉回了正题,「我们在梦境里想起了一些事,需要你帮把手,这个提议你会有兴趣的。」 「哼!全魔界谁不知道你们两个诡计多端?本王有没有兴趣就难说了。」盘尼冷哼一声,「要是来个人品好一点的,像奇路斯、斯莱还是毕斯帝,本王说不定还有可能帮忙。」 「要说人品,你的人品也很差劲啊。」瑟裘微微一笑,「同样是差劲的烂人,我们何不好好相处,给更差劲的贱人一点顏色瞧瞧呢?」 至此,盘尼停顿了一下。 「你是说……那个淫魔之耻,贱人中的大贱人?」 「大概我们想的和你想的是同一个。」阴裘回答。 「就是切掉你五百根性器的……」 「——那件事不要再说了!」打断瑟裘的说明,盘尼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你们为什么想报復他?本王还不知道他也惹上了你们。」 「他惹我们的可多了。」瑟裘冷冷地瞇起眼,「帮,还是不帮。」 「这……」想起那披着金发女孩皮囊、磨刀霍霍的恶劣魔王,盘尼又是一阵冷颤,「本、本王不打没有胜算的架,要是没有万全的计画,本王不帮。」 「呵,这心理阴影的面积真大。」阴裘在一旁嘲讽,盘尼的脸又红了。 「我倒觉得你不需要那么害怕,盘尼。」放软了自己的态度,瑟裘微笑,「维尔连斯也和你一样失去了力量,他现在连皮都鑽不回去,能有什么好怕的?」 闻言,盘尼一愣。 「……你是说真的?」 盘尼的神情让阴裘和瑟裘互使了个眼色。 「那傢伙没有皮就什么都做不到,没错吧?」阴裘确认道。 「印象中他开始嚣张,都是从有了皮之后开始的。」瑟裘补充。 「呵……那个异类混了惧魔和狂魔的属性,强得一蹋糊涂,最大的弱点就是没有皮就无法见光。」彷彿看到了胜机,盘尼的眼睛为之一亮,「看来维尔连斯的嚣张也要到头了。」 「但光是知道『皮』这个弱点还不够,维尔连斯躲藏得很好。」阴裘抿了抿唇,「自从他失去力量以后,我们从来没有再见过他。」 「必须要赶在他觉醒之前出击,不然就没有胜算了。」瑟裘附和,「所以我们才来找你,盘尼,作为魔王中被他监禁……咳、和他相处最久的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哼,本王已经有底了。」一屁股坐回自己的懒骨头沙发上,盘尼面露自信的笑容,「但是在那之前,你们必须把这个世界的情报告诉我更多一点,本王才能拟订计画。」 闻言,瑟裘和阴裘互望一眼,会心一笑。 「看来交易成立了。」瑟裘慢条斯理地起身,「那么,我们换个地方讨论吧。」 (待续) ================ 本週日有事,提早一天更~ 二七十、心靈關係 「37.8度……」 盯着体温计上的数字,毕斯帝瞪圆了黄铜色的眼睛,再次瞪像被窝里的银发少女。 「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出个门回来就发烧了?」他回头向躲在角落的大白熊犬质问,「狗!她去哪里做了什么?」 大白熊犬只发出委屈的呜呜声,将狗脑袋又埋进抱枕下。 「小崽子,养你何用?」毕斯帝起身正要苛责,亚莱蒂拉住了他的袖子。 「别欺负牠……」少女难受地抑着喘息说,「莉莉丝是我的狗……」 「——老子才是你的狗!」 他怒吼一声捶上床垫,亚莱蒂愣住了,毕斯帝自己也是。 「不是……!」他一下红了脸,气急败坏地解释,「老子在魔界的原型是犬科!又是你造的!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别他妈给我乱想!」 听他解释的亚莱蒂只勾起一抹浅浅的微笑,这只让毕斯帝更加困窘。 「算了!你好好躺着!」他决定不再解释,也不再追究莉莉丝的责任,站起身,「我去给你做点能吞得下肚的,你想吃就吃,不饿就先睡吧!」 毕斯帝转身要走,亚莱蒂轻轻拉住了他的裤管。 「嗯?」 「斯莱呢……」她虚弱地问,「他还好吗?」 闻言,毕斯帝的脸色发黑。 「他出院了。」他没好气地回答,「说是住院费太贵,要回家静养,那个叫什么夫的他亲戚是这么说的……我根本没遇到他。」 明白毕斯帝指的是他们上次在医院遇到的斯莱的亲戚,亚莱蒂歛下睫,「……你有问那个人斯莱的身体状况如何吗?」 「问了,那垃圾不告诉我,跩个二五八万!」毕斯帝紧握拳头,「妈的!那傢伙要不是斯莱的亲戚、我马上就把他满口牙齿都揍掉!」 亚莱蒂没有回话,揪着毕斯帝裤管的手慢慢垂下来。 「你呢?你不是有他帐号?直接问就好了。」说着,毕斯帝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问了,已读。」 「喔……嗯。」毕斯帝闷闷地应了声,又把手机收回口袋里。 「反正臭小子也休……咳!反正现在学校很安全。」毕斯帝顿时看起来有些不太自在,「斯莱身体好了就回去上课了,还能已读就表示他还死不了,我们也别想太多了。」 「嗯……」 她安分地应了声,毕斯帝弯身摸摸她的头,旋了脚跟离开。亚莱蒂躺在床上目送他,门开时她也看见了外头担忧的奇路斯,但房门很快就被毕斯帝愤怒地甩上。 「他妈的别顶着半颗头在我家晃来晃去!看了就噁心!」 走廊传来毕斯帝的斥骂,还有奇路斯逃跑的脚步声。 奇路斯·克里尼斯昨天被毁掉的脑袋已经开始有復原趋势了,回復速度慢得出乎他们所有人意料之外。奇路斯说,自创世以来,他还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她自觉身为创世的魔皇的她应该要对此事有所警觉,但这话题却总让她提不起劲。 亚莱蒂难受地翻了个身,将头埋进温暖的被窝,蜷起身体。 * 小鸟啁啾的声音。 像是清晨雀鸟的巧囀,少女有种置身于森林的错觉。应该是利瑟比,她想,会站在她窗前蹦来跳去的小鸟向来只有利瑟比,或许已经午夜了,她该醒来前往维尔连斯的城堡了。 温煦的白光照在她紧闭的眼皮上。 少女的意识逐渐清晰过来,说是清晰,却又显得虚渺,她的感知模模糊糊的,不太真切。她试着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置身在一张陌生的床舖上,身处一个单调的白色空间。 这里除了一张床舖外,几乎什么也没有。 她坐起身,拉开身上的白色床单,踏上冰冷的白瓷地板,在粉白的墙壁之间她找到了一扇白樺木门,她推开门,门边就是阳台,而前方是另一扇紧闭的房门,向侧是摆着廉价白色四人座高脚桌的餐厅,相隔半面墙紧邻的是空荡荡的客厅,看来这是间格局方正的小公寓,但冷清得像没有人居住的家。 她又听见了鸟语。 但这次,还有另一个与之对话的声音。 亚莱蒂的视线投向客厅,与餐厅的隔墙后方有个她看不见的死角,声音是从那里传出来的,她慢慢走过去,赤脚踏在磁砖地板上,几乎没有声响。亚莱蒂细细聆听那个嗓音,沉稳、温柔,却听不出性别,那与其说是声音,更像是一种意念。 「她来了。」 她听见那人说,于是,小鸟的啁啾停止了。 亚莱蒂绕过隔墙,看见了白纱窗帘被风轻轻拂起,在那白纱窗帘的前方,一个模糊的人影坐在白色的咖啡桌前,在那个人的身上,她终于看见了白色以外的事物——漆黑的蟒蛇。 黑蛇之主。 她又来到这里了。 她已经忘了上一次她是为什么来到黑蛇之主的世界,但还记得那人驱赶她回去的无礼,亚莱蒂不太高兴地蹙起眉,却隐约感觉那人脸上正浮起温暖的微笑。 「你又不请自来了,亚莱蒂·艾凡西斯。」那人开口说,嗓音温柔得不似有半点苛责,「依照我所听说的,现在的你正是在『那段期间』……所以,这一次我就通融你吧。」 「『那段期间』指的是什么?」她问。 「不确定性极高的期间。」那人优雅地笑笑,「你现在与我的距离只有10%的可能性。」 亚莱蒂听不懂他想说什么,黑蛇之主的口中总是冒出这样语焉不详的言论。 她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情绪,一股无以名状的悲伤,以及对眼前之人的恼怒感。 「我不在乎你跟我的距离,也没有什么不请自来,我根本不想见你。」亚莱蒂别开头,态度冰冷,「让我三番两次进入这个世界,难道想见我的人不是你吗?」 「是的。」那人微笑,「我们彼此彼此。」 少女握紧了拳头。 她想再一次强调她根本就不想见到黑蛇之主,但想想多说无益,便放弃了。 「……无聊。」她冷哼,「你派黑蛇到维尔连斯的城堡去,只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那倒不是。」那人回答,「只是想见见薇吉娜而已。」 这个回答丝毫没有让亚莱蒂好受一些,反之,她察觉自己的恼怒感更强烈了。 「我还满讨厌你的。」她眼神狠戾地说。 她从未有过这么直接而针对的情绪,特别是现在,在她内心就彷彿缺了一部分的现在,这个黑蛇之主总是在奇怪的时机点出来刷存在感,而她不知怎的,开始对这人產生强烈的反感。 「嗯,我能理解。」 黑蛇之主的回应却是从容而简单。 亚莱蒂握紧了拳头,感到一丝火大。 「你说你理解什么?」 「我能理解现在的你为什么讨厌我。」那人察觉了少女的不愉快,但语气却仍然轻快,「但可能有一天你会理解我对你深切的爱,你也会向我坦承你对我的爱。」 「你是在作梦吗?」亚莱蒂恶声恶气地问,「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是谁,连你的脸都看不到,不管你是抱着什么居心引诱我来这里,我都不可能爱上你。」 「嗯,我明白。」那人并没受到打击,只是笑笑,「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真想朝那人看不清的脸用力揍上两拳,亚莱蒂在心底这样想。 她转身四顾环望,想要离开,却找不到出口。椅子挪动的声音响起,她回头,看见那条漆黑的蟒蛇正用尾巴拉开那人对面的椅子。 「来都来了,不坐下聊聊吗?」那人真诚地邀请,「你可以问我任何你想知道的问题。」 「我跟你之间没什么好说的。」她冷冷拒绝,「问你问题就是浪费时间。」 「你生气的样子也很美丽,亚莱蒂·艾凡西斯。」那人托着头,嘴角牵起宠溺的弧度,「我虽然无法回答关于『那根魔杖』的问题,但其他问题我会考虑回答哦。」 亚莱蒂愣住了。 她应该没有和任何人提过这件事。 「你怎么会知道那根魔杖?」她警戒地问,「你跟踪我?」 「嗯……我确实算是跟踪过你,大概一个下午左右。」那人微笑着思考了一下,「不过,这和我知道那根魔杖的事没什么关係。」 一个下午……亚莱蒂想,她在外拿着那根魔杖的时间就只有昨天午休到停课回家的期间,而且一回教室就收进了书包里,黑蛇之主很有可能是在那段期间看到她拿着魔杖的人,但回家的路上,奇路斯和毕斯帝他们并没察觉到什么跟踪狂的气息。 然而眼下,比起推理黑蛇之主的身分,她更在意另一件事。 「g.d.是什么意思?是什么人?还是什么单位?」她快步走向那人,双手急切地拍上咖啡桌,「如果你知道魔杖的主人是谁、告诉我!」 「我说了,无法回答和魔杖有关的提问。」那人微笑。 「你是无法回答,还是知道却不想回答?」亚莱蒂倾身逼问。 「两者都有,也两者都没有。」黑蛇之主轻快地道,「那根魔杖让你很困扰吗?」 亚莱蒂一时语塞。 那根魔杖给她带来的不仅只有困扰,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在黑蛇之主面前示弱,但儘管自己对他心怀反感,她也不觉得黑蛇之主是什么居心叵测的小人。 相反,她觉得如果是这个人,可以对他坦白。 「那根魔杖……好像是我很重要的东西。」亚莱蒂搁在桌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她垂下头,眼神有几分混乱,「而且,我觉得……我好像少了一部分的自己。」 黑蛇之主温柔地凝视着她,沉默着。 「说话……」她埋怨地瞪向那人,「别再逃避我。」 闻言,黑蛇之主嘴角的弧度顿时显得有些苦涩。 「我很抱歉,亚莱蒂。」他终于轻声开口,「……你遗失的部分,有机会找得回来。」 银发少女愣住了。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缺失的那一部分,黑蛇之主却彷彿已经知道了答案。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她的眼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是的,但是我无法回答。」那人的语气恢復了一贯的优雅,「我能说的只是……只要你继续追求内心的渴望,『那个人』就会再次看向你……不,他不得不看向你。」 「那个人?」亚莱蒂愣愣地睁圆了眼睛,「那个人……是谁?」 「嗯……我好像说得太多了。」黑蛇之主将手指放在唇上,微笑,「希望这次的对话让我和你之间的距离有稍微缩短一些,亲爱的亚莱蒂·艾凡西斯。」 「等等……!」 察觉这是黑蛇之主打算结束对话的徵兆,她向前伸手,然而,又一次,她的手臂穿过了黑蛇之主的身体,那人就彷彿只是空中的投影一般,她无法触碰到那人的形体。 「又是这样……!」亚莱蒂咬牙,看向逐渐模糊的黑蛇之主,「为什么你总是逃走!」 「有时候是我逃走,有时候是你做好了离开的准备。」那人轻声笑答,「再说,我并不是完全没有形体,你还有很多种触碰到我的方式,日后可能会有机会的。」 少女不甘心地握紧拳头,那人将掌心覆上她的手。 并没有触碰的实感,但她的手却阵阵发麻。 「让我们继续履行各自的约定吧,亚莱蒂·艾凡西斯。」他凑近她的脸庞,柔声轻语,「我会继续等待那10%的可能性……我相信你。」 那人的嗓音令她很安心,亚莱蒂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了。 「我们还会再见吧?」她细声问,以她不想让黑蛇之主听到的音量。 然而黑蛇之主似乎听见了,露出温暖的微笑。 「一定会。」他说,「无论几次,只要你想,都能来梦中见我。」 有一瞬间,他模糊的形影似乎显得清晰了些,但亚莱蒂没能来得及多看,渐强的白光淹没了她的视野,再一眨眼,那个白色的空间消失了,而她正躺在自己的床上,睁得大大的双眼盯着漆黑的天花板,不知何时,已经是午夜了。 烧还未退,但头已经不那么疼了,亚莱蒂翻了个身,透明的液体从眼角滑过脸庞,滴上枕头,她慢慢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流泪了。 这么多年来明明都从不曾哭过。 她又一次翻身躺平在床上,心中有种被抚慰了的感觉。她还来不及细细回味这种感受,蓝光在房里乍现,一个高挑的人影现身在她的房中。 那是维尔连斯。 亚莱蒂因这副景象而瞪大了眼。 【等等、不用慌!】 在她起身前,利瑟比的嗓音在脑海中响起,一隻银白色的小鸟翩然降落在床头。 【这货吵着自己被爽约,硬要我带他过来看你。】随着利瑟比的意念不断传来,小鸟吱吱喳喳地跳叫,【不用怕,我也会陪着你,要是这变态敢图谋不轨,我马上轰他出去。】 得到利瑟比的保证,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并不是真的害怕维尔连斯,但病中虚弱的现在,她知道自己可能承受不住维尔连斯那种过于刺激的玩法,无论是被虐的一方,还是虐待的一方。 「唉呀,主人……」那男人彬彬有礼地等待圣鸟与少女的对话告一段落,这才开口,「我以为生病只是用来打发我的藉口,没想到竟然是真的病了。」 「如果再早点醒来,我会过去的。」亚莱蒂轻声回答,「抱歉。」 闻言,维尔连斯露出微笑。 「这种时候,如果能以羞辱代替道歉,我会更开心哦。」他伸手抚摸少女发烫的前额,在床边慢慢跪下来,「不过,主人没有骗我,我已经非常开心了。」 亚莱蒂望着他,慢慢睁圆了双眼。 她侧过头,安静地望着趴在床缘与她对视的紫发少年,想起了上午在河堤边与三野木的对话,在维尔连斯与那个人之间,似乎存在着什么超乎于虐与被虐、支配与臣服之外的感觉。 那种感觉,现在也从维尔连斯身上传向了她。 「你打算留在这里吗?」她不解地问,「现在我无法承受你的虐待,也虐待不了你,今晚我对你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这么说就太令我伤心了,我的主人,s与m之间可能是只有肉体关係没错……」维尔连斯勾起了微笑,「但主与奴……是心灵的关係。」 银发少女稍稍蹙眉。 「我听不出来这两种有哪里不一样……」 「啊啊、我自己有时候也分不太清楚,因为它们是相辅相成的。」手指轻轻蜷起少女银白的发梢,维尔连斯柔声道,「不过……即使害怕可能会被再虐到吐,我还是想要来见主人一面,为此,我可以把那些令人厌恶的伤疤的故事都向您坦白……我的心已经成为您的奴了。」 床头上的银鸟摆出极度嫌恶的姿态,亚莱蒂却愣住了。 她稍稍起身,将身子和维尔连斯偎得近了一些,她可以察觉维尔连斯一度想后退,他修长的手指稍稍颤抖着,亚莱蒂知道他还在害怕着,但他忍住了。 他是鼓起勇气才来到她身边的。 她情不自禁地向前伸手,掌心覆上了少年的脑袋。 「做得很好。」 这一次,一向油嘴滑舌的第七魔王却什么也没说。 不知道是否错觉,在昏暗的微光中,她似乎看见少年红了双颊。 (待续) ============================== 谢谢简版2900珠加更 二七一、崽子 男童坐在厨房地板上。 他已经许多天没有洗澡,骨瘦如柴的身体发着臭,一身不合尺寸的破布衣服长到拖地,被他用来抹去细小手指上沾着的口水,他无神的两眼望着空中那些围绕着他飞舞的蝇虫,肚子饿得发出咕嚕嚕的怪叫。 铁门打开的声响从外边传来。 是约翰和他的朋友回家了。 男孩匆匆忙忙爬起来,他被热水恶意烫伤的双腿还疼得无法走路,所以他爬行向橱柜,打开柜门,几隻蟑螂从里头窜了出来,男孩只是淡定地挥开它们,瘦小的身子鑽进狭窄的柜里,安顿好自己发疼的双腿,又腾出一隻手关上柜门。 碰咚碰咚的一阵声响沿走廊传来,接着,厨房的门被撞开了。 「……把她关到仓库去!」 「嗯嗯嗯嗯嗯!」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传来,随后是女孩子嚶嚶的啜泣。 啪!啪! 又是几个巴掌声,女孩子的啜泣声停止了。 「别把她吓坏了!白痴!要是她咬舌自尽,老子可没有姦尸的兴趣!」 「哈!这么小的孩子你都要插!真人渣啊!约翰!」 「干你他妈的闭嘴!」 约翰的笑声从外边传来,接着是冰箱开关的声响。 「莎宾娜!小莎!」啤酒打开的声响响起,伴随男人沙哑的吼叫。 「……回来啦。」 才刚喊完,一个低沉女人的嗓音就传来,橱柜里的男孩闻到了菸味。 「来得正好,也给我来一根。」 「吶。」 紧接着是一阵沉默,男孩知道他们在帮对方点菸,他们总喜欢这样。 「那小崽子死哪去了?」 「我哪知道?那不是你儿子吗?」 「操,老子没有那么畸形的儿子!」约翰啐了一声,「那是你肚子里出来的!」 「我可不记生过那么不可爱的东西。」女人也冷哼一声,「这票大的干下去没问题?」 「怕什么?凡西尼堤家有钱又低调,最爱传统权威那一套,最怕的就是上新闻报纸,我看他们要鼓起勇气去报警还需要好几天!」约翰发出一声嘲笑,「把那小垃圾找出来,让他把赃车开去上头丢了,要还能爬得回来,就给他吃点剩饭。」 「不要回来也好,少个人吃饭。」 名为莎宾娜的女人不以为然地说,约翰哼笑一声,离开了厨房。 「……约翰的话你听到了。」转身离开厨房前,莎宾娜慵懒地说,「还想饭吃的话就去干活,要是没在时间内处理掉赃车,有你好看的。」 男孩没有回话,女人重重捶了墙一拳,碰的一声,男孩的肩膀一个激灵。 「听到了没有!」 她的怒吼让男孩浑身寒毛直竖,忙着唔唔点头。 「听懂了就快点办事,悄悄出去,别让我看到你那张脏脸!」莎宾娜恶狠狠地威吓,转身离开,直到她的脚步声完全远离,又脏又矮小的男孩才敢从橱柜底下爬出来。 男孩今年十岁,没有名字。 他没有受过教育,没有去过学校,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他和一个名叫约翰的老男人和一个叫莎宾娜的少妇住在一起,两人是一对男女朋友。自从有记忆以来,男孩就与他们一起生活,那两人将地板借给他睡,给他破衣服穿,让他扒点长虫的厨馀,他也勉强活到今天。 男孩不太会说话,只能发出一些啊啊唔唔的叫声,或勉强说出几个单词,任谁看见他都要说他是迟缓儿。他身上有各种大大小小莎宾娜和约翰还有约翰的朋友弄出来的伤痕,他们一个心情不好就要拿他解气。几年前,约翰的朋友还曾拿男孩的下体做各种奇怪的实验,在里面入了好几颗大大小小的珠,他为此痛了好几个星期不能上厕所,自此以后,他尽可能把自己搞脏搞臭,动不动就去滚排泄物,跟流浪猫狗混在一起,或好几天不洗澡,这样他们就会被噁心得不想碰他,这才换得了好些时日的安寧。 他的脸上还有一道很深的疤痕,那是他三岁时约翰用小刀割出来的,原因是他跌倒哭叫。自感受到性命的威胁以后,男孩就不再哭泣了,他知道,想活,就得闭嘴。 收到约翰命令,男孩抓起门边的雨伞和破枕头,用爬的爬到外面去,破布衣服又被磨得更烂,他拖着伤腿爬上了车,将枕头垫在屁股下托高自己,拉上车门,转动车钥匙,将雨伞小心翼翼地绑上自己的腿,用伞尖按下他踩不到的油门,熟练地开着赃车离开了。 这间隐密的建筑位于半山腰,由于此地治安奇差无比,山中又有许多凶险恶兽,即使山景旖旎,也极少人往来。山脚是贫民窟,莎宾娜在那里工作,换得一些生活用品。 男孩开着车在失修破败的山间公路行驶,开往深山。 他若不是个处理赃车的高手,约翰和莎宾娜早就把他丢到谷里去了,他并不是真的很明白「赃车」到底是什么,只知道他把车子开往深山停好,再走路下山想办法回到住处,约翰就会难得的给他一些好脸色看,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吃到一顿好的,或喝到几口「啤酒」。 五天以后,男孩再次回到了约翰和莎宾娜的住处。 他的身体比原来乾净了一些,双脚的烫伤也好了许多,身上还穿着一件粉色的羽绒外套,那是他从车上找到的,尺码正合。但男孩并没有笨到给那两人看到自己过得还不错的样子,他并不想平白再挨一顿打,他悄声无息地进了门,放好雨伞和枕头,本想着该把自己先弄脏再去和约翰邀功要点食物,却远远就听见约翰大力搥桌痛骂的声响。 「五亿!我说五亿就是五亿!没得讨价还价!」他的低吼像野兽的咆哮,「他们确实在筹钱吗!不是在给条子拖时间吧!」 「新闻还没报出来,看来他们可能还没报警。」莎宾娜慵懒的声音也传来。 「可是五亿的话……该死!我们还要再等几天才能拿到赎金?!」接着是约翰的朋友昆西的嗓音,「那小妮子有够让人毛骨悚然的!我快受不了了!」 「毛骨悚然?」莎宾娜问,「怎么了?」 「被破了处之后,讲话就像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妖婆。」昆西一阵恶寒,「竟然用怜悯的眼光看我,那像是个十岁小女孩该有的样子吗?说被附身我都信!」 「胡说八道,只是耍小聪明装模作样而已。」约翰不以为然,「是说死崽子还没回来吗?不会是下山去通风报信了吧?」 「连话都说不好的老鼠能通什么风、报什么信?」莎宾娜冷笑,「不准是死在深山里,这次没能爬得回来吧?」 「这样好吗?不去找他?」昆西问。 「找什么?巴不得他死在外边,免得在家里发臭。」约翰碰的一声拍上桌,「再一局!」 起居室里传来了发牌的声音,男孩轻手轻脚地从后门离开,没发出一点声音。 仓库的大门是上锁的,男孩知道哪里还有入口可以鑽,他鑽进比人还高的草丛,搬开石头,找到一个用从里边塑胶板遮住的小破洞,男孩先脱了那件让自己身材胖了两圈的羽绒外套,凭着瘦小的身板鑽进破洞,再把羽绒外套也拉进来,接着小心翼翼地将塑胶板挪回原位。 狭小的仓库很暗,有食物发臭的味道,他可以听见蝇虫飞舞的嗡嗡声,所有窗户都被遮光布遮着,分不清是白天或黑夜。 「谁?」 一个沙哑却稚嫩的女性嗓音传来。 「啊唔……」男孩发出细小的声响,摸黑朝声音的来源走去。 「可怜的孩子,你无法说话?你就是那些人口中说的『死崽子』吗?」女孩的嗓音充满怜悯和悲伤,「愿神赐福于你,请靠近一点让我看看。」 她的嗓音听起来很冷静成熟,男孩却不知道为什么,和她有种亲近感。 「如果我还纯洁依旧,就能点亮神石的光芒,带你离开这里了。」 那天使般的嗓音如此诉说,男孩并没有听得很懂,他只是慢慢向她走近,黑暗中,那形影看起来相当幼小,与他看起来差不多高,男孩来到那人的跟前,将外套口袋里藏好的梨子掏出来给她,那是他今天下山时从路边的果树摘下的。 「这是……给我的?」女孩稚嫩的手摸到了梨子,嗓音听起来有点哽咽,「谢谢……」 男孩可以听见锁链被扯动的声响,他知道约翰把她锁在这里,因为这以前曾是用来锁他的地方,听着饿坏的女孩狼吞虎嚥啃着没洗的梨子,他忍不住摸了摸对方的小脑袋,是一头光滑柔软的长发,而女孩一面吃着,一面啜泣起来。 「嘘。」男孩轻声对她说,女孩于是吸了吸鼻子,忍住了呜咽。 「谢谢你……谢谢你……」 她不断感激地悄声重复着这句话,男孩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却感到眼眶也酸涩了。 * 女孩在约翰的住处生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在得知男孩丢了赃车回来之后,约翰、莎宾娜与昆西又开始了动不动就揍他解气的日子,于是男孩又开始试图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那件粉色羽绒衣却似乎是用上好的质料做的,就算他爬树、跳谷、和流浪狗相互追逐,那件羽绒衣却也都没破.虽时值盛夏,山间入夜后依然寒冷,这件羽绒衣便成为了他保暖的最佳良伴。 他依然持续着隔三差五去给女孩递水果的日子,他们俩从未看过彼此的脸,那女孩一天比一天要更加虚弱,而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约翰的脾气也变得更加暴躁。 「说了五亿元!筹钱要筹多久!!都已经一个月了!」一天,他回家时用力踢翻了桌子,「凡西尼堤家坐拥那么多房產地產!连个五亿元都拿不出来救女儿吗!」 「我有什么办法,揍也揍了,强也强姦了,裸照都拍了,他们就是无动于衷,好像从来没收到照片一样。」坐在角落喝酒的昆西没趣地道,「再拿不到钱我可要收手了。」 「你说什么?」约翰额爆青筋,「你是想把那个大麻烦留给我吗?」 「说要干这票的本来就是你。」昆西神色绝情,「老子只是帮忙开车而以,这绑架案自始至终都是你搞的,拿得到钱还好说,老子可不想一毛没拿还去蹲苦牢。」 框啷! 约翰砸破了酒瓶,脸色扭曲。 「你再说一次看看!」 「你想打吗?啊啊?」 就在气氛降到冰点之时,大门被赫然撞开,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约翰和昆西不约而同吓了一大跳,在确认来者是莎宾娜时,他俩都暗松了口气。 「你他妈进来前不会敲门吗!」约翰低吼。 「这是我家,我敲什么?」莎宾娜气急败坏地回嘴,「别说这个了,我今天在山下听到消息,那孩子不是凡西尼堤家正妻生的孩子!」 「啊?」 「哈啊?」 这个消息让约翰和昆西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她不是大小姐吗?!」 「她虽然有大小姐的名分,但我听说只是因为凡西尼堤家的老爷特别疼爱她,那老头不久前失智住院了,听说那个正妻……」 「不打算出这笔钱吗?」昆西叫道。 「更糟!」莎宾娜脸色铁青,「他们已经报警两个星期了!」 「操他妈的干!」 约翰怒吼了极为难听的脏字,衝到电视前方,自绑架经过三个星期也无消无息后,他们就不再每天开电视观察警方动向了,然而这一开,斗大的新闻标题便映入眼帘: 『谷底寻获绑架犯赃车女童获救有望?』 这几个字让三个人的脸都绿了。 「你他妈的臭小子!!!!!」 仓库的门被一脚踹开,鼻青脸肿的男孩被狠狠甩上了脏臭的地板。 这里充满了尿与粪与血,甚至腐败食物的臭味,门外的莎宾娜捏住了鼻子,昆西则还在喘气,方才他费了好大的劲才追到这个逃跑的男孩。 「丢个赃车都丢不好!叫你丢到山顶去!谁让你把车推到谷底去的!」约翰厉声怒吼,对着瘦弱的男孩猛踹了好几脚,「你他妈知不知道顺着溪就找得上来!你脑子是什么做的!」 男孩只能发出啊唔啊唔的惨叫,单方面承受男人的痛殴。约翰踹累了,从口袋摸出小刀来,对着男孩的大腿用力刺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响起,刀身没入男孩的腿,只剩一把刀柄在外,血流如注,昆西看得脸色铁青。 男孩痛得蜷缩在地,他的叫声让角落意识矇矓的女孩终于慢慢抬起头来,凭藉着门外微弱的灯光,他们两人终于第一次对视,那女孩浑身赤裸,骨瘦如柴,浑身上下都是瘀青和血跡,她的大腿和下体是乾涸已久的精液和血跡,还有奇异笔画上的次数记号,她坐在乾涸的排泄物上,前方是一滩呕吐物和腐败的食物,苍蝇在她身旁围绕,她的肉体已经生了蛆。 「操他妈的!」听见锁链扯动,约翰显然也看清了女孩这副惨状,被噁心得不能自己,「莎宾娜!不是让你照顾她吗!」 「怪我啊?那是我绑回来的吗?」女人满不在乎地抽了口菸,「那崽子这样都能活得活蹦乱跳,我怎么知道小妮子这样一搞就要出人命?」 「既然拿不到赎金,快把她杀了扔出去!省得变成证据。」约翰回头命令,但无论是莎宾娜或昆西都不想靠近那臭气熏天的活死人。 「小子!」叫不动同伴,约翰用力踹了脚眼前血流不止的男孩,「去把她杀了丢出去!」 「呜﹑呜呜……啊呜呜……」 男孩痛苦地呜咽着,约翰一脚踩上他的脑袋。 「叫你快去啊!垃圾!!!」 「呼呼……」 在约翰的吼叫与男孩的哀号间,突然掺入了虚弱的笑声。 男人闭上嘴,瞪大眼睛看着那半死不活的女童,却见那骷髏般的女孩咧开了微笑。 「呼呵呵……嘻嘻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女孩的笑声突然转为疯狂的大笑,那脆弱的身子笑得颠颠乱颤,就像随时会散架一样,三名绑架犯登时脸色铁青。 「到底还是不原谅我的背叛吗……我主……」她仰头抽了一口气,晶莹的泪水滚落眼眶,嘴角的笑意不减,「没关係,我已经很幸福了……就算是在离您最远的地方……」 「乱叫什么!」约翰抓起阁楼角落的球棒,壮起胆子朝那女孩走去。 「这终究还是命运啊……」女孩丝毫不理会约翰的威胁,低头看向泪眼氤氳的男孩,泪水淌下枯瘦的脸庞,「请将我作为皮使用吧,维尔连斯——我的王。」 ——碰! 话才刚说完,球棒狠狠挥向了少女的脑袋。 一下,少女的脖颈歪了,两下,鲜血伴着脑浆炸开四散,三下四下五下六下,女孩的脑壳碎裂,像豆子一样被捣得稀巴烂,莎宾娜若无其事地别开头,昆西脸色又青又白。 男孩看着女孩悽惨的死状,泪水止不住地滚落眼眶。 「呼、呼……」约翰放下染血的球棒,将凶器扔到地板上,「臭小子!限你今天下午之内把尸体和这球棒处理掉!不然你别想回来了!」 他转身要走,倏地,少女的脚边发出了蓝光。 约翰、昆西和莎宾娜三人不约而同被那蓝光吸引了视线,那是一颗看起来相当普通的破石头,它一闪一闪地亮了起来,三人的眼睛也随之一亮。 「那是魔法石!」莎宾娜不禁叫道,「那可值钱了!」 「值钱?」始终不忍直视尸体的昆西也兴奋起来,「那值多少钱啊?」 「看是什么性质的魔法石,卖给黑市少说也有几百万!」莎宾娜两步併作三步抢上前捡起那颗石头,「如果是高级品,听说甚至可以喊价到亿!」 听莎宾娜这么一说,昆西和约翰顿时笑逐顏开。 「天不负我啊!哈!」约翰大笑一声,「就算没有赎金,这笔也够我们过下半辈子了!」 「下半辈子?你觉得自己还能活多久?」 传入耳里的,是个完全陌生的嗓音。 不,并不算是陌生,只是他们从来没有听过那嗓音正常的说话,三人脸色一绿,不约而同回过头,只见男孩已经站了起来,他脚上的伤正以极快的速度癒合。 那一瞬间,一股强大恐怖的威压直朝他们袭来,他们被震慑得脸色发青。 「你……!」 那男孩脸上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阴冷愤怒。 「你、你原来会说话!」莎宾娜大叫,却察觉自己正克制不住地发抖,「你竟然骗我们骗了这么久!」 「骗?人类的骯脏语言,我为什么要学?」男孩冷冷地瞇起眼,他轻轻一招手,莎宾娜手里的魔法石竟以强大的力量衝开她的掌心,飞向男孩的前方。 「石头!」约翰气急败坏地嘶吼,「把石头交出来!」 「魔皇的磐石……」仔细端详浮空的石头,冷冷的蓝光照在男孩的脸庞上,他的脸色更发阴冷,「主人的东西,也是下种的脏手能碰的?」 「你小子说什……!」 莎宾娜的话没能来得及说完。 凭空出现的利刃从上方落下,一瞬间削断了她的手。 鲜血如洪流爆喷一地,她吓得大声尖叫。 「手!手……!我的手!」 「莎宾娜!」 约翰和昆西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一个极其冰冷的嗓音从男孩的喉中发出。 「——跪下。」 寒意从骨髓直窜后脑,血液好似凝结了,就彷彿本能般,三人扑通几声纷纷跪下,在这个几分鐘前还被他们视如粪土的骯脏男孩面前,浑身颤抖。 而那个该是连话都说不好的迟缓儿,露出了有如王者般的神态。 约翰全身瑟瑟发抖,他的本能咆哮着要他快点逃离,然而他的理智却在讥笑他愚蠢,这个男孩——这个发育迟缓、卑微弱小、满身伤痕的奴隶——只不过是开口说了几句话,只不过是侥倖能够操控一颗魔法石,怎么敢反抗他?怎么敢? 过去这些年他早已将恐惧深深蚀刻在男孩的灵魂上了,深到男孩只要听到他的脚步都会胆怯,看到香菸都会发颤,暂且不论拳打脚踢,菸头、小刀、皮鞭、热水……他在男孩身上留下的伤痕不尽其数,那种恐惧岂是区区一颗魔法石就能消弭的? 「死崽子……」约翰大起胆子爬起身,「你翅膀硬了、敢叫老子跪?」 男孩那双冰冷的紫红色眼眸缓缓转向他。 「把石头交出来!老子现在还可以饶你不……喀啊!!」 话还没说完,男人吐出满口鲜血,半截舌头掉到地上,昆西和莎宾娜一阵胆寒。 「我的名字……叫维尔连斯,从你们这些下种的口中,我只允许听见『陛下』两字。」男孩冷冷地说着,瞥了眼没了头,赤身裸体的女童尸体,视线又移回约翰身上。 剎那,约翰的脑袋遭到一股无形的重击,他飞了出去,重重撞上墙面,整张脸扁了,满是鲜血,昆西和莎宾娜还来不及抽气,第二次重击紧接而来,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地响彻了仓库,三次四次五次六次,和他刚才挥球棒的次数分毫不差,约翰的脑袋炸开成花,脑浆和鲜血四散一地,在空中挥舞挣扎的四肢终于慢慢垂下来,不动了。 「约翰!」莎宾娜震惊地哭吼,瞪向男孩,「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呵……从你肚子里出来的,你问什么东西?」男孩的脸上滑开一抹恐怖的笑,「那你再生几个『什么东西』,是不是会有点印象?」 他伸手轻轻一挥,石头蓝光闪动,凭空出现的刑具镣銬锁住了她的双脚,双腿被大大拉开,几道光闪过,女人身上的衣服就这样唰唰地被切成碎片,她吓得脸色铁青。 「至于你,你好像有个作入珠师傅的愿望?」男孩的目光冷冷地移向昆西,「怎么不拿自己当实验品?还是我来帮你吧?」 「你、不要、不……啊啊啊啊啊啊!」 昆西突然摀住下体,发出一声凄绝惨烈的哀号,跪趴在地,他一边低泣一边掀开裤子,只见他宝贝的命根子满是鲜血,柱身镶满了各种弹珠那样大颗的金属珠。 「我的……嘶啊……我、我的……」 他痛得叫不出声来,但这只让男孩滑开残忍的微笑。 「现在入了珠了,就看看有没有你想要的效果吧。」 男孩轻轻挥手,昆西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动起来,爬向双腿大开的莎宾娜,那根镶了大颗珠子的染血阴茎毫无拓宽就插入女人的身体,那两人不约而同发出凄厉的惨叫,想要挣扎,凭空出现的铁鍊却将两人的身体紧紧綑在一起,痛不欲生。 至此,男孩终于把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 他一个弹指,女孩炸裂的脑袋在蓝光的闪烁中慢慢回復,她乾枯的身子逐渐饱满,伤口消失,寄生她肉体的幼蛆痛苦地死去,蝇虫也逃开了,她恢復了一个十岁女童该有的外表,即使还留着一些瘀青伤痕,她的肉体至少看起来完整了。 但是,肉体的修復却没有让女孩再次醒来。 男孩慢慢走向她,颤抖的双手托起了她无力的脑袋,而她安详地靠在他的胸前,那双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这孩子叫什么?」他看向哭得满是泪水的莎宾娜,冷冷地问。 「放、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莎宾娜苦苦恳求。 「我问你,她叫什么?」男孩放软了嗓音,女人吓得寒颤。 「薇塔!」她叫道,「她、她叫薇塔·凡西尼堤!」 「薇塔……」男孩覆诵了一遍这个名字,登时,男孩阴冷的脸庞上浮现了悲伤的温柔,他将女孩冰冷的尸体弯身抱起,细瘦无力的双腿在不停打颤,但他努力挺住了。 「你让我想起了一切,薇塔,你还将主人的磐石带来我身边,做得很好。」男孩柔声低语,「儘管不是薇吉娜,就让你如愿成为我的皮吧……」 在男人与女人痛苦的求饶中,他抱着女孩跨过爆头的尸体,走出阴暗的仓库。 「??从今以后,作为第七魔王的一部分,一起活下去吧。」 他轻声起誓,瘦小的影子没在阳光之中,步履蹣跚,渐行渐远。 (待续) 二七二、異類 天就要亮了。 紫发少年侧头躺在少女的床边,眼帘慢慢垂下,床上,侧躺的银发少女安静地注视着他,床头守夜的银白色小鸟也沉默着,气氛陷入一片凝重的死寂。 在维尔连斯所说的故事里,没有为了乐趣而剥皮的杀人狂,没有以酷刑折磨人类为乐的变态,那里有的,只是一个对人性失望、伤痕累累的灵魂。 他的故事与那天从薇吉娜那里听到的内容不谋而合,她知道,维尔连斯没有说谎。 「……那段过去是我永世的污点,身为性虐的魔王,却被下种凌虐了整整十年,过着连狗都不如的日子……这就是您要的坦承,我的主人。」他轻声道,眉头紧紧蹙起,「让您知道了不堪的一面……您……会嫌我脏吗?」 「不。」少女回答得简短,伸手抚摸了少年的发。 维尔连斯似乎是安心下来了,就像享受主人爱抚的猫一般瞇起眼,在这数秒鐘安静的抚触之间,亚莱蒂感觉到她与维尔连斯之间的隔阂似乎慢慢消弭了。 「之前我说不可能理解你……抱歉。」她轻声说,「看来那张皮是你很重要的东西。」 「呵呵……所以我一开始就说了,薇塔是我重要的东西。」维尔连斯微微一笑,「但是主人向我道歉的感觉还不赖,您可以再多说一点。」 闻言,亚莱蒂只是勾起微笑,没有回话。 这是她极为少数向维尔连斯微笑的时刻,少年的双颊泛起了红晕。 「……但是,为什么要穿着皮?」轻轻摸摸维尔连斯擅自凑过来的脑袋,亚莱蒂疲倦地打了个呵欠,问,「把人类剥成皮穿在身上,这兴趣不正常……」 「这您就误会大了,主人,剥皮和穿皮都不是我的兴趣。」趴在床边的维尔连斯微笑起来,闭上双眼,「只是……没有皮,我就无法活着。」 少女的眼皮慢慢盖下,却还继续聆听,「我听说魔王是不死的……」 「当然,但『不死』与『活着』是不一样的。」维尔连斯将半张脸埋入床面,好看的眉紧紧蹙起,「我必须要用皮包裹自己,因为……我是个异类。」 「是吗……」 「嗯,所以……不躲在阴影里、不披着别人的皮……我就无法活下去。」 亚莱蒂已经睏得听不太清维尔连斯说了什么,只隐约知道少年的语气相当悲伤,倦意如涨潮的海水向她袭来,眼皮好似铅块那样沉重,她只能沉沉地闭上双眼。 「主人……?」 迟迟等不到少女应声,维尔连斯抬起头来,见床上的少女已经沉睡了。 「唉呀唉呀……竟然在我真心坦白的重要时刻睡着,主人会不会太不领情了?」少年禁不住失笑,他起身想要触碰少女,床头上的银鸟赫然飞下,降落在少女的肩膀,凶狠地鸣叫了一声,宛如捍卫地盘的猛禽,这让维尔连斯识相地收手。 「知道了、知道了,『不经允许不准碰』……对吧?」维尔连斯优雅地一声哼笑,「真是保护过度的圣鸟,让人怀疑……不是主人本身的意志呢。」 银鸟又没好气地叫了一声,维尔连斯微笑着摆出投降的手势。 「是、是,是我失礼。」他玩味地向前伸手,「那就麻烦圣鸟大人回程送我吧。」 儘管看起来相当不满,银鸟还是拍拍翅膀,飞到紫发少年的手上。维尔连斯怜爱地望着床上熟睡的少女,无声地告过别,身影便随着乍现的蓝光消失了。 * 「陛下。」 男人优雅沉稳的嗓音传来,埋首于工作桌前的绿发男人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能干的秘书长难得一脸难以啟齿的神情。 「怎么啦?」感到新鲜的魔王忍不住放下笔,微笑。 「有件事……臣实在拿不定主意,想请陛下定夺。」说着,银发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向前递给威斯林格,那是张简素的讣闻,往生者一栏写着利瑟比·夏米尔。 这样一瞥,眷族想商量的事他都猜了七七八八,威斯林格微笑,「你想去吗?」 「这……」奥里洛·艾凡西斯犹豫了数秒,「臣现在是个名人,不去,怕被媒体发现,传出不好的丑闻;去了,以奥里洛·艾凡西斯和他孩子之间的关係……又怕当场闹出丑闻……」 「唉呀,我不是在问你形象塑造的考量,你太一板一眼啦!」威斯林格笑瞇瞇地摆了摆手,「我问的是:你想去吗?」 闻言,男人红了脸。 「……是的。」他低下头,向懺悔认错的孩子,「臣对人类的一切……都很好奇。」 「那就去唄?低调一点不就行了?」威斯林格温暖的微笑就像个疼爱孩子的好爸爸,「如果有什么狗仔想偷挖艾凡西斯集团执行长的八卦,让他们闭嘴就好,对吧?」 「随着越多淫魔魔王觉醒,臣本以为自己还是不要做出格的事情……」 「哪有什么出格不出格,想太多啦!」绿发男人慵懒地摆摆手,「那些傢伙的觉醒都在预定计画内,既然一切都稳稳照着预定走,为什么不放轻松点,干些好玩的事咧?」 受到王的鼓舞,眷族梅菲斯托露出感激的神情。 「那么臣就谢过陛下恩许了。」他收回信封,恭敬地低头,「恕臣告退,祝陛下晚安。」 「晚安安~」 威斯林格笑瞇瞇地挥手,却在奥里洛离开办公室前又叫住了他,「对了,梅菲斯托,在那个葬礼上可以帮我留意一些事情吗?」 「是?」梅菲斯托转身,低垂着头倾听。 「那个失败品……应该差不多要动起来了吧?」说着,绿发男人搓了搓长满鬍渣的下巴,「没意外的话他跟奥里的大儿子有点牵扯,你留意一下他们会不会派人去凑热闹。」 「遵命。」威斯林格恭敬回答,「遇到紧急状况该如何处理呢?」 「当然以小亚的人身安全最优先啦。」威斯林格一副理所当然的笑答,「不过,尽量不要引起什么骚动哦,毕竟现在你可是大红人呢。」 梅菲斯托有些苦恼地微笑,点点头。 「谨遵陛下吩咐。」他道,「那么,臣告退了。」 「掰囉!晚安!」 智慧的魔王笑吟吟地挥手,直到眷族的脚步声完全远离办公室,他的视线拉回电脑屏幕上,但才不出几分鐘,他就从椅子上跳起来,走到书架前,拿下一本空白的素描簿。 「差不多是时候该画新绘本给小亚了吧?」他另一手又拿下书架上那一本残破老旧的「弗斯托乌斯手记」,喃喃自语道,「名字叫什么好呢?《惧魔魔王落难记》?不不不……《黑之勇者与小区魔王的顶级对决》、《商队之子抢亲记》……嗯姆……」男人陷入了好一会儿的沉思,「说起来……绘本实在有点过时了啊,小亚也不是爱看绘本的年纪了。」 至此,男人突然灵光一闪,双眼亮了起来。 「还是拍成八点档电视剧吧?小亚最喜欢看电视了!」他敲了下手掌,露出一脸佩服自己天才的表情,「决定了!就来拍一部真正符合史实的《阿雷尔特狂想曲》吧!」 * 週五下午,娇小的少女坐在一间小套房的床铺上,姣好的眉因忧虑而紧蹙,手机里传来男人低沉而担忧的嗓音,她只能频频应声。 「我很抱歉,阿伯辛,这是我的责任。」她又一次低声向电话另一头的男人道歉,「但是我也说了,我支持乔托用剩下的时间去做他真正想做的事。」 【杰沃登……】阿伯辛压低了声音,【要是加斯贝尔知道了,他会多生气……】 「我才不管加斯贝尔怎么想,我站在乔托那边。」少女稍稍提高了音量,「他才刚做过最痛苦的决定,你也看到他有多么绝望,要是现在没有人全心全意支持他,他会崩溃的。」 【……。】 「我会尽力让我主降临于载体,但我也不会把乔托当作祭品。」少女又一次以严厉的嗓音清楚表达自己的立场,「无论他在外闯出什么祸,我会负全责。」 【你负责也没有用,杰沃登……】 「就算是这样……」少女突然打住了话,他压住了话筒,抬头警觉地盯向门口,随后他再次贴上手机,悄声道,「乔托要回来了,我感觉到他的力场了,下次再说。」 【杰沃登……】 「加斯贝尔那边就麻烦你罩着我们了。」 【等、杰……】 ——嗶。 不等阿伯辛说完,洁格蕾结束了通话,她将手机扔到床上,有些艰难地起身走向门口,推开门时,她听见走廊上传来复数的脚步声,是男男女女欢欣的谈话声,而走在那群人最前方的是个显眼的金发少年。 「洁格蕾!」看见娇小少女的身影,少年禁不住叫出声,快步向她跑来,「你没事吧?」 「能没事?你就这样把我丢着跑了,我担心得要死!」少女没好气地命令,「解释!」 「抱歉,这是……呃……」乔托正要转身介绍他身后的几人,却显得有些难以啟齿,此时,一个中年男人向前一步,露出了友善的表情。 「请让我来吧,乔托。」他稍微弯下身子,礼貌地与洁格蕾平视,「我名叫卡尔文·波德,是璀璨影视的董事长。」说着,他侧过身,让洁格蕾能看到站在他身后的几人,「还有我内人西蒙娜,我的两个孩子乌尔兹和蕾拉,还有那位,是来自教廷的驱魔师佩勒姆。」 说着,他身后几人也纷纷向洁格蕾点头示意,这让女孩一头雾水。 她看向卡尔文,「我在电话里听说你是招待让我们有地方住的恩人……」 「不不不不不,我不敢以恩人自居,乔托才是我们的恩人。」卡尔文连忙摇头否认,他的眼眶似乎泛起了泪水,「说来话长,我后面这几位直到昨晚都还在昏迷中,是乔托帮助他们醒过来的,他可以说是……我这么说不夸张……他是从地狱里解救我们的大英雄。」 「呃……这是有点夸张。」乔托试着否认,但卡尔文身后那几人却猛摇头。 「你干了什么?」洁格蕾侧目瞪向少年,「你用了力量?」 「他们需要帮助。」乔托丝毫不感愧歉,「我只是尽我所能而已。」 闻言,那几人似乎查知洁格蕾也对少年的特异能力知情,但少女却叹了口气。 「这是需要隐瞒的事吗?」站在眾人最后方的那个驱魔师好奇地问,「以乔托的能力一定可以拯救很多人,就连教廷直属驱魔师团都没人有这种特异能力,我相信他的力量甚至强过当今最厉害的驱魔师阿伯辛先生……」 「那不好说,阿伯辛·迪欧是他爸。」洁格蕾不客气地打断了驱魔师的发问,「这话说起来有点复杂,乔托是最强驱魔师与前任圣女的孩子,他天生就有净化能力,但是不恰巧,现在我们正在躲避一些非常强大的势力,要是被他们发现乔托的能力,他可能会丧命。」 闻言,几人的脸色都相当铁青,乔托也错愕地看向她。 「今天发生的事请不要外传,对谁都一样,无论谁问起,说是奇蹟就好。」洁格蕾正色宣告,「但相对,如果有任何黑暗势力盯上了你们,我和乔托可以保障各位的安全。」 她的神色那样严肃而自信,像个充满力量的强者,几人不禁被这娇小的少女说服了。 「前任圣女……当代已婚的……难道是那个耶葵莉·碧蓝西……?」那驱魔师喃喃自语,「受封圣女和驱魔师的纯正血统有净化能力……这种像电影的设定竟然是真的……」 「冒昧请问……」卡尔文对洁格蕾的态度不禁恭敬起来,「你们正在躲避的强大势力,请问那个势力是那个……恩、恩拜斯之眼吗……?」 「恩拜斯之眼?」洁格蕾瞇起了眼,看向乔托,「你和他们接触了吗?」 「我……不清楚。」乔托疑惑地思索,「但是昨天早上的确看到一个穿黑斗篷的女人,她说她是『眼』的人,我不是很清楚那是不是同一个东西……」 「唉……十有八九。」洁格蕾懊恼地拍了下脑袋,「算了吧,那个组织虽然人数庞大,也不是……咳!总之,我们正在躲避的是比恩拜斯之眼还要强大很多的势力,但是不用担心,那个组织并不喜欢牵连无辜,所以你们只要能守好乔托的秘密就不会有事。」 几人脸色凝重地相望,纷纷点头。 他们接着又与乔托寒暄了几句,不忍恩人住在这样狭小的套房,波德一家儘管邀请乔托和洁格蕾搬到饭店长住,却被两人以「有得住就好」为由拒绝了。卡尔文·波德最后一次强调週一一早就会派车接乔托商谈出道企划一事,这才依依不捨地与恩人道别。 直到与一行人的脚步声远离,乔托这才转身确认自己的住处,这是璀璨影视的企划长苏珊为他们两人临时安排的住处,是两间相邻的狭小套房,儘管小,该有的家具却一应具全,房间内外的装潢都很时尚简约,走廊尽头还有共用的饮水机、洗衣机和晒衣间,出了公寓外就有便利商店,两条街之外是量贩商场和平价餐厅,生活机能相当方便。 「有什么事,我就住你隔壁,虽然很想住同一间,但苏珊说这会影响你的前途。」说着,洁格蕾随意用拇指向后一比,「这里算是璀璨影视的资產,我早上和邻居都打过招呼,很多都是星光练习生的二期生……该庆幸我们有特别待遇,其他人都是四人挤一间。」 「嗯……算是做了好事,意外得到了好报。」乔托环视这房间,在书桌前坐下,「不过……你刚刚为什么要说谎?」 「我没有说谎,我们被盯上的确是事实……被其他炽天使。」洁格蕾严肃地道,「我已经说了,如果你在这里的消息被其他炽天使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出道之后总归要暴露。」乔托脸色一沉,「我反而还期待他们目瞪口呆的表情。」 「还没出道就被他们抓回去,还是要让他们在电视上看到你之后吓掉下巴,再把你抓回去?」洁格蕾冷哼一声,「反正最后结果都一样,不如搞一票大的才划算。」 至此,金发少年的脸上终于勾起了微笑。 「也对。」他向眼前的少女伸出手,「再次请你多指教了,洁格蕾。」 「废话,现在还说这个。」 少女咧开一抹帅气的笑,伸手与少年碰拳。 (待续) 二七三、辦喪 週五晚上,亚莱蒂·艾凡西斯与维尔连斯的调教是前所未有的顺利。 亚莱蒂终于学会了执鞭的方式,她第一次在维尔连斯身上留下火辣辣的七道鞭痕,少年痛到蜷曲在地的模样稍微激起了她的嗜虐心,但维尔连斯似乎对那段被虐的过程还留有一些阴影,儘管那紫发少年口口声声说这些鞭伤都是爱的荣耀,他的身体却颤抖得相当厉害。 他们最后以拥抱和陪伴度过了剩下的时间,维尔连斯就像隻撒娇的受伤的猫一样依着她,身体的颤抖在少女的安抚下逐渐平復。 「明晚也会来吗?我的主人。」 道别前,维尔连斯在城堡前下跪亲吻她的手,道,「明晚我们可以试着玩玩傢俱play,只要您希望,我可以成为一张书桌、一张椅子,甚至一张床都没问题。」 「连鞭子都才挥没几下,我不想一下子就进阶变态的玩法。」亚莱蒂挥开他的手,平静回答,「慢慢来,我们有很多时间。」 这次,她并没有说「想快点结束」,这让维尔连斯喜悦地勾起唇角。 「又来了,嘴上说变态,其实您心里也很享受吧?」少年笑瞇瞇地起身,「很快您就是能佩得上那张椅子的优秀主人了,不过,那张椅子自始至终也就是您的就是了。」 亚莱蒂没有回话,她再次想起了那个令她性情大变的空间、那张过于巨大的椅子,以及那个就像凭空被召唤出来的残虐人格,然而,这次想起来,她却感觉不再那么排斥了。 「明晚的事明晚再说,明天下午我有葬礼要参加,如果心情不好,那就后天晚上再说。」她道,看见维尔连斯明显失望地垂下肩膀,她补上一句,「反正我们有很多时间。」 「说多也不算多,我的主人。」维尔连斯耸肩,「虽然目前为止我藏得很好,但我还是不想给阴裘和瑟裘那两个贱人有机可乘,您应该知道我一直都很虚弱……唔唔?」 话还没说完,他的脑袋被往下压,一头紫发被揉得凌乱。 「主、主人……?」 第一次得到像宠物一样的待遇,维尔连斯有点受宠若惊。 「有我在,为什么要怕?」 少女的保证让他红了双颊,准备用以反驳的长篇大论顿时宣告作废。 「那就顺着您的心意吧,我的主人。」维尔连斯拨好自己被揉乱的头发,低头道,「不管您走得多远,您忠诚的奴永远在这里等待您。」 亚莱蒂没有回话,仅仅是微笑。 她转身消失于乍现的蓝光中,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明白了,明白维尔连斯所说的主与奴之间的「心灵关係」,明白他口中所谓建立于信赖之上的支配与臣服。 睁开双眼,她正躺在房间的床上,知道自己从镜中的世界出来了,亚莱蒂眨眨眼望着天花板。利瑟比拍拍翅膀,降落在她的床头。 【病好多了?】牠的语气不大高兴,似乎是为亚莱蒂病中还去调教维尔连斯感到不满。 「嗯……咳咳。」 少女压抑地轻咳,坐起身。在镜中世界使用的是另外一副肉体,感觉不到自身病情,但一回到自己真正的身体内,疲累感和疼痛立刻又席捲了她。 【如果还在发烧,明天的葬礼就别去了。】利瑟比掛心叮嚀。 「我要去,那是你的葬礼。」 【坚持什么?死者本人都已经跟你说可以别去了。】看着亚莱蒂起身下床,利瑟比一面说,一面拍拍翅膀,飞上银发少女的肩头。 亚莱蒂没有回话,利瑟比知道牠怎么劝都改变不了少女的决定,她走出房间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小口啜饮,回房前却在客厅驻足。 少女的目光凝望深夜的阳台。 【怎么了?】肩上的小鸟好奇地歪头,【外面很冷,你可别说想去透透气。】 「没有,只是……」 亚莱蒂没有继续说下去,心中產生一种空洞感,在那个地方——她曾经站在那里与谁谈话,那应该是她生命中相当重要的事件,她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头又开始痛了起来,亚莱蒂难受地轻咳几声,转身回房。 * 鼻青脸肿的长发女人趴在地上啜泣,地上血跡斑斑。 拉卡?瓦萨尼看着执行人脱下染血的指虎,又看向浑身颤抖的女人,头疼地蹙眉。 「失去『大虫』是多么不可原谅的罪过,你应该很清楚,楠小百合。」拉卡叹了口气,冷冷道,「看在你是东方七氏之一『楠家』出身,我才让你接下『催缴贡金』的任务,没想到你能搞砸得这么彻底……」 女人没有回话,只是持续啜泣,她被殴打到了无法开口的地步。 「真难看,小百合,枉费我带你入门,我的脸也被你丢光了。」一旁,萤光橘短发男人翘脚悠哉坐在咖啡桌边,冷眼睨视趴在地上的女性,「还以为以武术闻名的楠家突然出了一个心灵魔法的异类,会是多么出类拔萃的天才,没想到只是个家族不要的烂苗子。」 女人发出一声屈辱的呜咽,却没有回话。 「别把这事和家族牵扯在一起,杨。」另一名女性低沉稳重的嗓音响起,「古代琉加王族的『骑士』东方七氏早已名存实亡百年了,现在的我们都不具备祖先那样强大的能力。」 「英子说得没错,杨,这件事的确和家族没有关係。」拉卡·瓦萨尼抚着下巴,望向眼前还在吐血的女人,「现在问题的癥结点在于:『大虫』究竟是以什么方式被消灭的?」 「光魔法是不可能的。」杨摆摆手,睥睨着小百合,「区区魔法对恶魔根本没有作用,说什么『光魔法把大虫烧掉』……我看根本是电脑游戏玩太多了。」 「恶魔的力量凌驾于任何魔法,若要说有什么可能伤及恶魔……」被称为英子的女性停顿了一会儿,「教廷那帮人,难不成又有动作了?」 「都十八年风平浪静了……我认为可能性很低。」拉卡回答。 「什么什么?是在我入门之前发生过的神魔大战吗?」杨海心显得兴致勃勃。 「驱魔大战。」英子冷冷回答,「但是也没有过什么『大战』,只是我们在世界各地的据点单方面被教廷驱魔师攻击而已,那些傢伙大多都是自取灭亡。」 「哈!想也知道!」杨海心乐不可支,「陛下的力量可是绝对的。」 「不,英子说的是『大多』。」拉卡瞇起眼,「唯有一处据点被攻下,有两隻强大的使魔被同时消灭,被当时一个叫做阿伯辛的年轻驱魔师。」 「哦?听起来真像什么烂俗的动画剧情。」杨海心窃笑,并不把拉卡的话当一回事。 「你还太年轻了,杨,你不了解我们『恩拜斯之眼』与教廷结下的樑子。」英子慢条斯理地说,「我的祖母告诉过我,『大肃清』正是为了教廷为了消灭我们而发动的。」 「别提了,英子。」拉卡的语气严肃起来,示意这个话题应就此打住,「那对东方七氏的家族而言是无法磨灭的伤痛,『眼』没能救得了每个家族。」 他们陷入了一会儿的沉默。 就连吊儿啷噹的杨海心也垂下眼帘,儘管已成为遥远的歷史事件,富贵昌盛了几世纪的七个豪门大族惨遭灭门却是不争的事实,而在场几人都是寥寥倖存者的后代。 「……无论怎么说,眼下改变不了我们失去『大虫』的事实。」英子缓慢开口,「如果要向陛下报告这个坏消息,我们必须取回相应的成果,不然就显得我们这些眷族太过无能了。」 「……总之,我明天会先把netzone执行长欠缴的贡金带回来。」拉卡无奈地摇摇头,再次叹息,「至于最近的任务项目……杨,下週一开始的都魔院附高潜入任务,你得好好盯着那个自称是『第一魔王』的小鬼,别漏看了任何关键。」 「知道、知道。」橘发男人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我什么时候让陛下失望过?」 拉卡只是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 週六,亚莱蒂的病况稍稍好转。 这天才刚过中午,罗伦·以赛德和他的妻子就前来按电铃。毕斯帝难得穿上一身肃穆的黑西装,没有西装的奇路斯也穿着黑衬衫和黑长裤,亚莱蒂身穿简素的黑色洋装,长发扎成发髻,见到对葬礼如此慎重的三人,罗伦将原本想说出口的埋怨都吞回了肚里。 「这是我大姊芙雷雅。」毕斯帝将家里两名住客介绍给罗伦身旁的女性,「姊,这是亚莱蒂和奇路斯,大概会在这里借住很长一段时间。」 「奇、奇路斯·克里尼斯……平常承蒙毕斯帝关照了!」奇路斯紧张地问候。 「亚莱蒂·艾凡西斯。」 银发少女的神色平静,没有什么社交辞令,芙雷雅的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她。 「你们好。」随后,女人露出了相当有精神的笑容,拍拍毕斯帝的背,「我们家毕斯帝这么不成熟,才是让你们多关照了,特别是亚莱蒂,我听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哦。」 她的话让一旁的罗伦尷尬地咳嗽。 「不过,你和毕斯帝以前找的女朋友真的很不一样。」芙雷雅又一次左右端详了亚莱蒂,少女似乎有着超乎常人的冷静和独立,与毕斯帝过去那些小鸟依人的女朋友完全不同,这让芙雷雅又笑了笑,「不错哦!我觉得你很适合当以赛德家的媳妇!」 「不!不行!绝对不……噗咕!」 极力劝阻的奇路斯被毕斯帝正面揍了一拳,痛得捂脸。 「我也老早就这么说了,很可惜,她不是我女朋友。」毕斯帝大大叹了口气,回头看向亚莱蒂,「你的胃反正老早就被我收服了,还是快点答应成为我的吧。」 亚莱蒂稍稍蹙眉,像是在认真思考毕斯帝的提案,并没有一如既往立刻否认。 这却让毕斯帝想起了乔托的存在,他嘖了一声,顿时感到不快。 「出发吧,坐大姊的车是吗?」他转移了话题,看向笑吟吟的芙雷雅。 「我们家毕斯帝真的很不错哦,虽然是个性衝动了点,但是煮得一手好菜,身材也练得很棒,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芙雷雅亲切地揽起亚莱蒂的手,引领着她向前,「而且,反正罗伦哥哥也在这里不是吗?兄妹一起嫁进来多好?」 奇路斯的脸都绿了,罗伦又再一次大声咳嗽。 「别在那里做奇怪的宣传,她要自己做决定才有意义。」正锁上家门的毕斯帝向姐姐的背影抱怨,「还有,她现在感冒,别装熟跟她搂搂抱抱的,小心被传染。」 「哎!对大姊说话没大没小的,你翅膀硬了!」芙雷雅儘管这么说,却还是放开了亚莱蒂,温柔地微笑,「姊姊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不要放在心上。」 「嗯。」 「但是毕斯帝的事你真的可以好好考虑。」芙雷雅不死心地眨了下眼睛。 「……真是够了,大姊。」毕斯帝从后方赶上来,将亚莱蒂从姊姊身旁拉开,道,「别理她,跟在我身边……你走你的!凑过来干嘛!」他用力推了下准备晃过来的奇路斯的脑袋。 「呜呜……亚莱蒂大人……」 「一小段路而已,收敛一点,毕斯帝、奇路斯……咳咳。」 亚莱蒂又咳了几声,这让两名魔王不约而同露出了担忧的眼神,也克制了打闹。 他们之间的互动让罗伦疑惑地扬起眉,他总觉得少女的性格和他认知中的印象不大一样,他一直以为亚莱蒂水性杨花,装出高冷的模样、将无数高中少年玩弄在掌心,但若真是如此,毕斯帝就不会做出方才那么成熟的发言。 或许,他对亚莱蒂有什么误会……罗伦禁不住这样想。 * 搭上芙雷雅的休旅车,他们一同抵达了奠仪会场。 威廉·艾凡西斯老早就已经在那里指挥现场布置了,在接待处坐镇的是威廉的私人秘书,还有两个他们熟悉的人影。 「小亚莱蒂!」 「哟,小猪。」 奇路斯和毕斯帝愣愣地睁大了眼,只见阴裘和瑟裘绕过接待室的长桌,朝他们几人赶来,瑟裘扑上前紧紧拥抱亚莱蒂,在她颊侧偷了个香,阴裘也趁机吻上她另一边的颊侧。 「好想见你哦,奇路斯和毕斯帝跟你住在一起真的太诈了。」 「你们两个!来这里做什么!」将双胞胎从亚莱蒂身旁扒开,毕斯帝没好气地问,「死者应该跟你们八竿子打不着关係吧!退一万步来说他至少是我的姻亲和奇路斯的前任上司!」 「我是受到威廉先生邀请才来的,现在他可把我当成论及婚嫁的对象呢。」瑟裘得意地笑了笑,「那样说的话,我和小亚莱蒂也有可能是『未来的姻亲』哦。」 「你、你是认真的吗?」奇路斯瞠目结舌,「你确定你不是玩弄威廉先生?」 「我可是认真的。」瑟裘微笑,「……认真想收他做眷族。」 奇路斯一脸被打败地垂下头,他就知道瑟裘不可能把人类男性放在眼底。 在四人一如既往闹腾时,亚莱蒂从毕斯帝身旁绕开,到接待处签了名。 「亚莱蒂·艾凡西斯小姐是吗?」看见少女的签名,那高大的男秘书站起身,恭敬地为她指路,「执行长在会场里恭候多时了。」 亚莱蒂仅点点头,没有回话,回头瞥了眼还在吵的四名魔王,默不作声地先行进入了会场,一隻银色小鸟拍拍翅膀,从外头跟了进来,在亚莱蒂的肩膀降落。 【终于等到你独处了。】 利瑟比的意念传进脑海,亚莱蒂偏头看了眼小鸟。 「你很早就到了吗?」 【没,我一直是跟着你的,说实话这种场合我不想来。】 「为什么?」 【就问一句,世界上有哪个人会期待参加自己的葬礼的?】利瑟比没好气地回答,【哭哭啼啼的场面我本来就受不了,更受不了还有我生前不认识的间杂人等跑来凑热闹。】 知道他指的是那几名魔王,亚莱蒂勾起了微笑。 她没有再说话,目光很快捕捉到了在会场中央指挥布置的威廉。 【你可别和威廉提起我,他看不到我这姿态。】利瑟比提醒,亚莱蒂点点头。 她向威廉走去,男人很快注意到了她,也注意到了少女后方不远的罗伦夫妇,他放下手中的文件,快步向他们走去。 「你们来了。」他向罗伦身旁的女性点头致意,「许久不见了,芙雷雅。」 「好像是从前年的破晓节以来吧。」芙雷雅也微笑和威廉握手。 「你还真大费周章,把奠祭堂改成这样,不会花很多钱吗?」罗伦环望向四周,九根大柱围绕着祭堂,上面每一个都刻着天使的雕像,在最外围排成正六边形,而后又在内层排成稍小的正三角形,正中央的是被托高的一颗大金球,象徵着光辉教的太阳。 【妈呀……创世魔皇的圣鸟要用光辉教的传统办丧?这什么世纪笑话?】 亚莱蒂肩上的小银鸟高声抱怨。 「还好,这都是租的,用光辉教礼俗办丧的人不在少数,这些道具都还算好租。」威廉回答了罗伦的问题,「比较麻烦的反而是要摆成我们想要的阵法,工人比较没经验。」 「阵法?」罗伦瞪大了眼,「什么阵法?」 「我请教了教会专业的驱魔师,他们是这么建议的。」威廉说着,指向身后几个身穿教士白袍的人,又意味深长地看向亚莱蒂,「希望你见谅,但我真的不希望今天有任何不该来的东西过来添乱……利瑟比没有宗教信仰,我想他应该不介意。」 【当然介意!你是怎么得出我不介意这个结论的!】亚莱蒂肩上的小鸟气得跳脚。 「瑟裘和阴裘介意吗?」亚莱蒂用手指轻轻安抚肩上的利瑟比,问。 「不。」威廉的神情略显尷尬,「他们反而……觉得很逗趣。」 那八成是没什么驱魔效果。亚莱蒂在心底想。 罗伦面露惊异的神色,他实在想不透凡事实事求是的威廉何时变得这么迷信了。他正犹豫着不知道该开口询问,身旁的芙雷雅就先一步开口:「有什么我们能够帮忙的吗?」 「不,都差不多了。」威廉摇摇头,伸手指向后方的白色棺材,「葬礼结束后会送去火化,这是最后一次看利瑟比了,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先对他道别,虽然最后有瞻仰遗容的时间,但我想那时候大概没办法给家属哭哭啼啼的。」 闻言,罗伦和芙雷雅的神色凝重起来。 「那我们先过去了。」罗伦向威廉点个投致意,便逕直走向棺材,亚莱蒂立刻感觉到肩上的小鸟紧绷起来,牠左右跳动着,显得侷促不安。 「你要过去吗?」她小声问利瑟比。 【不是很想……但是、又很在意……】小鸟沮丧地垂下头,【罗伦不会恨我吧……】 「不会。」亚莱蒂回答得肯定,「过去吧。」 利瑟比有些犹豫地又在亚莱蒂的肩膀转了几圈,而后,牠似乎是接受了少女的意见,振翅起飞,轻快滑过半个会场,降落在自己的棺材上。 亚莱蒂目送着利瑟比的身影,注意到威廉向自己投来的视线。 「你刚刚在跟谁说话吗?」威廉有些不安地问,视线望向四周,「是什么我看不到的东西吗?至少……我可以相信跟在你身边的东西没有攻击的恶意?」 亚莱蒂以手势示意威廉弯下身,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边,小声道:「是利瑟比。」 这个答案令威廉愣愣地睁圆了眼睛。 「他来了?」他诧异地问,「他在哪里?」 「罗伦身边。」亚莱蒂比了个安静的手势,「他要我别说。」 闻言,威廉的眼眶稍稍泛红,脸上却勾起了微笑。 「那个傻瓜……」他转身吸了吸鼻子,似乎是不愿让亚莱蒂看见自己难堪的模样,又问,「你看起来完全不难过,是因为你一直看得到他?」 「嗯,想说的话平时就说完了。」 「……说得是啊。」威廉长叹了口气,望向罗伦拭泪的背影,「想说的话的确是该在平时说完的……这一点,我和罗伦都得向你学习。」 亚莱蒂刚想说什么,四名魔王在此时踏入了奠祭会场,突然,尖锐的警报声大作,几人吓了一跳,回头,是那些教士手中的仪器发出来的。 「抱歉!抱歉!」年轻的驱魔师匆忙关掉手中的仪器,「好像是坏了,侦测器突然自己乱叫……」同时,他的视线快速扫过会场内寥寥数人,看起来都是相当普通的人类,这让他更加尷尬,连忙道,「我们保证等一下仪式开始时不会发生同样状况。」 「但是如果会场真来了什么不速之客,应该测得出来吧?」威廉问。 「这……」 驱魔师一时语塞令威廉忧心地蹙眉,上前查看状况。 「那是谁啊?」毕斯帝站在亚莱蒂后方,好奇地问。 「威廉请来的驱魔师……说真的,他们的仪器真的是满有用的。」瑟裘在一旁解释。 「驱魔师?请驱魔师干嘛?」毕斯帝满头问号,「我们是来宾吧?驱什么?」 「应该是为了驱『恩拜斯之眼』的人……我请威廉帮忙关注他们的动向,他说那些人今天很有可能会过来。」奇路斯蹙起眉,「不过我没有想到他会请驱魔师……」 「不如说,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有驱魔师这个职业。」阴裘双手插在口袋,一脸没趣地说,「就凭区区几个人类到底能对恶魔做什么,我实在不解。」 「嗯,还摆阵法呢,好好笑。」瑟裘忍不住掩嘴轻笑,「八成只是敛财手段吧?」 在魔王们你一言我一语嘲弄的同时,一个身影也在此时跨进了奠祭会场。 一瞬间,强烈的能量场衝突让四人同时警觉,他们不约而同回头瞪向门口的来者,那张不算太陌生的脸庞让他们登时脸色苍白。 同时,威廉身旁的两个年轻驱魔师也注意到了门口的来者。 「啊、来得正好!」 「——阿伯辛·迪欧主教!」 (待续) ==================== 时隔半年没有更新,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在下也明白没有事前通知突然消失不见是非常失礼的事,只是在一月底上次更新时我还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停更,当然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停更这么久 这段期间三次元发生了不少的变化,我也在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 谢谢所有在这段期间给我投珠留言打气的读者们,今后还请大家继续指教了(つ′w`)つ 二七四、哀悼者們 身穿圣袍的金发中年男人甫一踏入奠祭堂就感受到了强烈的能量衝突,他的视线投向不远处的四名魔王和站在他们之间的银发少女,神色维持严肃淡漠,然而内心却相当动摇,毕竟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在一般例行驱魔工作上直接撞上四名魔王和创世的魔皇。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直到年轻的驱魔师拿着还在不停震动的警报器快步跑向他。 「主教,侦测器好像坏了,一直叫个不停。」 「坏了?我看不是。」被唤作阿伯辛的男人脸色凝重地拧眉,掏出口袋里的戒指,戴上,「依我看,是寄生在此地的恶魔强得过头了,它不得不叫而已。」 「寄生?讲得真难听……」毕斯帝的额角爆出青筋,正想上去理论,奇路斯拉住了他。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我们是来参加葬礼的,要是在这里打起来会让亚莱蒂大人困扰的!」他小声劝阻正准备抡起拳头的毕斯帝,「这里就让我过去说明!」 「你疯啦白痴!上次你的脑袋被打掉,过好几天才全部长回来!不就刚好有赶上葬礼?不然你连出都别想出门!」毕斯帝压低声音反驳,这让奇路斯一时语塞。 「那不然要怎么办?上次我们四打一被打成那样,这次也不见得能行。」瑟裘焦急地问,「等等……这么说那个人是驱魔师?乔托·迪欧的爸是驱魔师?」 「……我收回前面瞧不起驱魔师的所有言论。」阴裘头疼地摀脸。 就在四名魔王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威廉·艾凡西斯大步朝来者走去。 「幸会,阿伯辛主教,久仰大名。」他尊敬地朝金发男人伸手,「我是威廉·艾凡西斯,是这次葬礼的主办人,往生者是我弟弟。」 闻言,阿伯辛·迪欧不着痕跡地蹙了下眉。 「幸会,艾凡西斯先生。」他伸手与威廉相握,视线投向不远处的几个魔王,「那边那几位也是往生者的亲友?」 「哦,是舍妹和她的朋友们。」威廉也看向亚莱蒂等人,心里疑惑为何主教会提起他们,「亚莱蒂,过来打声招呼。」 此话一出,四名魔王脸色大变,亚莱蒂正要迈步,他们不约而同拉住了她。 「不行!」 「不可以!」 「别过去!」 「想都别想!」 他们几乎是同时吼出了这些话,亚莱蒂错愣地看着他们,威廉也被他们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一时之间,会场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做什么?」亚莱蒂挥开了他们的手,「只是去打个招呼。」 「蠢啊!我们刚刚讲的话你都听到哪里去了?」 「那大叔很危险!超危险的啊!」 「危险……?」 威廉不明所以,他看向眼前神色肃穆的主教,又看向瑟裘,因为亲口得到瑟裘的保障,说区区人类驱魔师不可能对魔王造成影响,他才向地区教会提出驱魔申请,毕竟,这是璀璨影视的董事长卡尔文·波德前天在电话里给他的最佳提案。 然而,此刻那些魔王们大事不妙的表情,却让威廉感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莫非……」威廉的额角滑下冷汗,「莫非几位先前认识?」 若是不小心请了瑟裘等人的敌人来此,那就尷尬了。 阿伯辛没有回话,他的视线快速在几人身上徘徊,而后他望向会场的布置,圣六角,典型的守护阵形,是为了防范外来入侵的东西,通常不会用在丧礼上,无论威廉·艾凡西斯对那群魔王的身份有没有底,那可能都不是为了防备那些魔王才使用的阵形。 「你刚刚说令妹……意思是,往生者是那位女孩的哥哥?」阿伯辛斟酌之后才问出口。 「是的,是我二弟。」威廉坦承。 「您这次向教会提出请求的原因,我记得是『为了防范不速之客』。」阿伯辛双手环抱胸前,食指敲点着手臂,抬眸,「当中是否包含你的宾客?」 阿伯辛的提问让威廉一愣。 「这、当然不……他们都是受邀请而来,我真正想提防的是那些眼睛无法看见的东西。」威廉试图辩解,却察觉自己的背脊爬满了汗。 「看不见的东西弱小得很,看得见的东西才是强得可怕。」阿伯辛意味深长地说,没有去看威廉·艾凡西斯紧张的神色,他的目光锁定在亚莱蒂身上,眼神稍稍软化。 他想起了那天乔托在泪水中倾吐的告白。 ——那就是他的儿子所深爱的女孩。 思及此,阿伯辛深深叹了口气。 「……既然都是有心来参加丧礼的,看在往生者的份上,我就睁一隻眼闭一隻眼。」他瞥了眼神色不安的威廉·艾凡西斯,瞇起眼,「下次,我希望别对教会开这种玩笑。」 「玩笑?您一定是有所误会!」威廉回过神来,看着男人掠过自己身边走进会场,他试着追上去说明,「我相信我有合理的解释,阿伯辛主教。」 「那个可以关了。」阿伯辛瞥了眼手上还拿着疯狂震动警报器的年轻驱魔师,「在这里派不上用场,我来看着就行了。」 「是……是!」 眼见阿伯辛完全没有想听的意思,威廉叹了口气,放弃说明的念头,走向瑟裘等人。 「我很抱歉,瑟裘小姐,似乎是请到了一位比较苛刻的驱魔师。」他向红发少女低头致歉,「只是,我的友人在电话里告诉我他的实力可以保证,所以……」 「我们也可以保证他的实力。」阴裘的嘴角抽搐了几下。 「原来驱魔师是真的能驱魔……」瑟裘头疼地叹息,「至少我们有点线索了……」 「哼、你是想说跟在那臭小子身边的都是驱魔师?别开玩笑。」毕斯帝双手插进口袋里,冷冷地瞇起眼,「区区驱魔师怎么可能把亚莱蒂的记忆……噗!」 毕斯帝话还没说完,瑟裘一掌盖上他的嘴。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机!」她小声警告,眼角馀光瞄向亚莱蒂。 不知是幸也不幸,亚莱蒂没有在听,她望着棺材的方向,不发一语。 「小亚莱蒂,要不要去和哥哥道别?」瑟裘搭上她的肩膀,「威廉,你陪她去吧。」 威廉不解地看向瑟裘,发现少女一直在向他眨眼睛,明白瑟裘意在支开他们,威廉于是向亚莱蒂伸手,「走吧,亚莱蒂,去看利瑟比最后一眼。」 亚莱蒂没有回答,只是乖巧跟上。 直到确认亚莱蒂离开,几名魔王才敢谈起有关乔托·迪欧的话题。 「……虽然不愿意这么想,但是教廷的人类似乎有种力量可以解放魔法石。」阴裘淡淡地评论,「这样一来,要是拥有魔法石的人类都学会那个技术,我们就危险了。」 「该找机会潜入教廷吗?」奇路斯若有所思,「我可以从我的眷族开始着手,找找有没有光辉教相关人士,我想应该多少会有几个……」 「行是行?那个警报器怎么说?」毕斯帝比了下角落那个还搞不懂警报器为何失灵的年轻驱魔师,「我们刚踏进来就响了,看起来是挺准的,眷族避得过那东西的侦查吗?」 「的确……」瑟裘灵光一闪,「不如,现在就去借来研究看看吧?」 * 四名魔王不晓得在窃窃私语什么,亚莱蒂没有去听。 她跟着威廉来到棺材边,看见利瑟比平静的脸,她也意识到自己是第一次好好注视利瑟比的脸,他还是有着那头黑得不自然的头发,和他作为圣鸟显现时的银发相当不同。 罗伦坐在棺木旁摀脸啜泣,他的妻子芙雷雅在一旁安慰,亚莱蒂和棺木旁的小银鸟互看一眼,随后,银鸟扑扑翅膀,飞到她的肩头上。 【我们走吧。】利瑟比说,【就一具尸体,没什么好看的。】 亚莱蒂点点头。 威廉的秘书在此时朝他们走来,说明已开始有宾客陆续入场,签到处需要有人收奠仪,亚莱蒂藉口去帮忙,便跟着威廉的秘书离开会场。 会场外,一位戴着墨镜的大鬍子男人低头向威廉的另一位祕书致哀。 「利瑟比是位非常优秀的下属,我深感遗憾……」男人沙哑着嗓音说道。 「我也感到遗憾,虽然我不是家属……」女秘书注意到正向这里走来的亚莱蒂,「家属来了,这位……我想是利瑟米·夏米尔先生的妹妹。」 大鬍子男人侧头望向亚莱蒂,愣住了。 「是你……」男人瞠目结舌。 注意到男人的视线,亚莱蒂看向他,却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逕直走到接待桌后方。 「是我、是我啊!」眼见少女完全没反应,大鬍子男人试着解释,「就是拍片事件那时的……我是导演,记得吗?我们在山上那间农场打过照面!」 亚莱蒂稍稍蹙了下眉。 【是我上司。】站在肩头上的利瑟比说明,【别理他。】 「唉呀、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原来你是利瑟比的妹妹?竟然对亲生妹妹下手,这傢伙实在……咳呵!」似乎意识到在这种场合说往生者的间话不是件好事,大鬍子男人自己打住了话,又压低了声音问,「那之后你有再跟陛下联络吗?你们有交往吗?」 「不知道你说的『陛下』是谁。」亚莱蒂平淡回答,「如果你是拍片那时候在场的人,那你认识的陛下应该在里面。」 「哦?幸运!」大鬍子男人慌忙拉了拉自己的领带,看起来比刚才紧张了不少,「这是第一次参见陛下,我得好好注意仪容……之后再聊吧,小女孩。」 亚莱蒂只点了下头。 【这臭鬍子到底是来参加我的葬礼,还是来謁见魔王的?】肩上的利瑟比语气相当不屑,【话又说回来,到底是谁把讣闻发给这些傢伙的?】 「你会在意?」亚莱蒂偏头小声问。 【谁会在意!一点都不!】利瑟比恼怒地道,【如果不是为了顾着你,我才不想来参加自己的葬礼!尷尬死了!】 「你可以去飞一飞再回来。」亚莱蒂说,「这里很安全。」 【真是那样就好!】 小银鸟不满地叫着,但从他踟躕的举动看来,他的确对亚莱蒂的提案有些心动。 「亚莱蒂大人!」 接着传来的是个成熟又轻快的女声,亚莱蒂才刚抬头就被扑个满怀,刺鼻的香水味传来,她下意识地推开来者,站在眼前的是个身材姣好、肤色雪白、穿着火辣的年轻女人。 「好久不见了,你过得还好吗?人家好想你。」女人热切地要亲吻她,却被亚莱蒂冷冷推开,这让她稍愣,「讨厌……你不记得人家了?人家是费欧娜啊。」 「不认识。」亚莱蒂冷漠回答,「别随便碰我。」 「唉呀、我知道,无关紧要的人都不会记住对吧?」费欧娜并不生气,反而露出了幸福甜美的微笑,「放心吧,人家不会再随随便便说要贯穿你了哦,人家现在是个完整的眷族了。」 经她这样一说,亚莱蒂才想起来,她和眼前这个叫费欧娜的女人确实见过。 她是奇路斯的眷族之一,在奇路斯作为第一魔王完全觉醒前,她曾在体育馆的更衣室攻击过亚莱蒂,并被毕斯帝那五个小弟联手拦下。 「看这样子是想起来了?真可爱,亚莱蒂大人的想法有时候都写在脸上。」费欧娜托着脸颊甜甜地说,「你在这里做什么呢?还站在接待柜檯的后面,难道利瑟比是你的亲人?」 「哥哥。」亚莱蒂简短回答。 「真的?太幸运……噢、人家是说,真遗憾,请节哀。」费欧娜的表情完全感觉不到任何哀伤之意,「这一趟真是来对了,那么说,奇路斯大人也在这里?」 亚莱蒂懒得回话,只是用手指指了下会场。 「奇路斯大人……好久没见到他了。」女人的双颊泛起浅浅緋红,「等一下人家再出来和你聊天,要等我哦,可爱的亚莱蒂大人!」 她像阵风一样走了,利瑟比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 【我去飞一飞吹风!】他恼火地从少女肩上振翅扑起,【可别随便找人搭话!来这个会场的不是恶魔就是疯子!有什么状况立刻呼唤我!】 「路上小心。」 亚莱蒂站在原地目送利瑟比离去,回头,一旁的女秘书对她露出尷尬的微笑。 「你认识很多人呢。」她似乎想试着寒暄,「和哥哥感情好吗?」 「生前不好,那些人我不认识。」亚莱蒂简短回答。 她冷淡的态度让对方一时语塞,亚莱蒂也没打算聊天。陆续几个来签到的宾客纷纷认出她来,露出吃惊的神色,但少有人向她打招呼,她大概知道那些是利瑟比的职场同事,也就是狗姦绑架案带走她的那个摄影团队,换言之,那些人现在都是毕斯帝的眷族。 也许她不应该站在这里的。 「——亚莱蒂·艾凡西斯。」 正思考自己是不是该找别的事帮忙,低沉的嗓音突然传来。 亚莱蒂回头,看见那名为阿伯辛·迪欧的主教就站在她身后。 「借一步说话。」那男人板着面孔,伸手指向出口。 (待续) ======== 哀悼者们没有在哀悼 献上迟到很久很久的简版3000珠加更~ 二七五、爸爸不答應 空隆两声之后,男人弯下身,从自动贩卖机的取物口拿出两罐运动饮料,将其中一瓶递给身旁的银发少女。他们在奠礼会场的下方一层楼,同样的贩卖机在楼上也有,亚莱蒂并不晓得这个人为什么会特意带自己来这里买饮料。 「我知道你是创世的魔皇,你可能没有记忆,但我们曾经打过照面,所以,长话短说。」名叫阿伯辛的男人神色严肃地说明,「关于你哥哥提出驱魔申请的目的,你了解多少?」 「……?」亚莱蒂握着运动饮料,不懂男人提问的目的,迟疑了一下,「我今天到场才知道他请人来驱魔……为什么问这个?」 「你知道驱魔的对象是谁吗?」男人追问。 亚莱蒂思考了一下,她虽然漫不经心,但印象中奇路斯稍早确实提起过。 「什么『眼』的……不清楚。」 闻言,阿伯辛稍稍蹙眉。 「『恩拜斯之眼』是个歷史悠久的黑魔教秘密组织,拥有庞大的资金、信徒,特别在『大肃清』过后,那个组织在多国政府内部都佈下了眼线。」他缓慢地说着,老鹰般锐利的眼瞳凝视眼前的少女,「关于那个组织,你知道多少?」 「只听威廉说过。」亚莱蒂道,「他好像被那个组织纠缠,很困扰。」 阿伯辛愣了一下,「除此之外?」 「……那个组织背后似乎有个魔王,但我没有见过。」亚莱蒂试着回想了一些那次她与威廉和维尔连斯对谈的片段,「这是你想知道的情报?」 她抬头,却发现男人瞠目结舌地望着她。 「怎么?」 「你……没有人告诉过你什么情报要保密?」男人似乎对少女的坦承感到惊愕,「还是说……这些是他们指使你告诉我的?」 「『他们』是指谁?」亚莱蒂问,阿伯辛更加不解了。 「那些魔王。」他的语气稍稍加重,「你总不会不知道,跟在你身边的都是魔王。」 亚莱蒂稍稍迟疑了一下。 「你看起来不像他们的眷族。」她终于开始有了些戒心,「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们?」 「我说过,我们打过照面。」阿伯辛再次强调,「你当时在昏迷中,但我见过你。」 「昏迷?」亚莱蒂蹙眉,「什么时候的事?」 她不禁上下开始打量眼前的男人,鼻樑坚挺、眉宇间散发凛然正气,儘管不算高头大马,但他的体格精壮结实,但最引她注目的还是那一头金发。亚莱蒂凝视着那头犹如阳光般金灿灿的发色,意识陷入了短暂的恍惚。 有种熟悉的感觉。 「我们在哪里见过吗?」顿时,她感到太阳穴一阵刺痛,「你究竟是谁……?」 脚步虚浮致使她身体摇晃,男人连忙伸手搀扶她。 「你真的……」阿伯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创世的魔皇——世界的创造主竟会寄宿在这样娇弱的人类少女体内,在实际上接触她以前,阿伯辛从未认清这个事实。 不仅如此,她就像个普通人类,对魔王、恶魔、甚至对创世的魔皇本身都不清不楚,也许是她本身漠不关心,但也有可能,是她身旁的魔王出于保护,刻意将她排除在情报网之外。 ——她与载体实在是太像了。 想起乔托那天流下的眼泪,阿伯辛感到胸口一阵揪疼。 与此同时,一个扭曲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浮现——如果在这里杀了亚莱蒂·艾凡西斯,或许就能避免日后和恶魔的大规模流血衝突,神也不再需要降临。 那样,乔托也不需要为此牺牲了。 阿伯辛嚥了口口水,按着少女肩膀的手在颤抖。这个想法可行,就算不靠任何魔法,他徒手就能够杀死现在的魔皇,而魔王全都不在场——这绝对可行! ——我爱她…… 倏地,乔托那一天在泪水中的倾诉又在耳畔回响。 阿伯辛紧握拳头,缓缓收回了手。 现在放她一条生路,也许将来会牺牲掉重要的天使同胞,阿伯辛知道他有一天会为此后悔,但他同时也强烈感觉,若现在杀了这个女孩,将来他也一样会后悔。 「我回去了。」他揉揉紧拧的眉间,转身,「你们送进会场的眷族恶魔太多,守护圣阵已经被无效化,我会留意有没有人类肉眼看不见的小恶魔混进会场,但那种东西……你和那些魔王都能发现,你们不需要任何驱魔师。」 亚莱蒂按着晕眩的脑袋,点点头。 「让你的哥哥别再请驱魔师了,这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 阿伯辛只留下这样一句话便离开。 亚莱蒂靠在自动贩卖机旁,目送他的背影,蹙眉。 那头金发让她有股强烈的既视感,她不觉得自己认识这名叫做阿伯辛的主教,却觉得那股氛围十分熟悉。亚莱蒂低下头,试着从记忆中思索相似的身影,却察觉眼眶开始酸涩。 胸口闷闷的,一股难受感令她说不出话来。 「……小姑娘。」 低沉浑厚的嗓音响起,阴影遮蔽了灯光。 亚莱蒂抬起头,眼前是个肤色黝黑、身材高大的光头男性。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自动贩卖机旁的少女,手中拿着手机。两人对视的短暂几秒间,亚莱蒂清楚听见了相机快门的声音。 而后,那男人脸上扬起了微笑。 「希望你不介意我拍照,我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美丽的女性。」那男人退后一步,似乎是有意减轻他高大身材带来的压迫感,「我是来参加一位叫利瑟比·夏米尔的丧礼的,不巧迷了路,请问你知道该往哪里走吗?」 「在楼上。」亚莱蒂平淡地说,想起自己也该回会场,「我带你过去。」 「真的?太麻烦你了。」男人的语气相当客气,跟在少女身后,他先是向不远处几个穿黑衣戴墨镜的男子使了眼色,才又跟上少女的脚步,「你也是来参加葬礼的吗?」 来到葬仪会馆莫非还有别的理由?亚莱蒂虽对男人搭话的方式感到奇怪,却没有作答。 男人跟在她身后来到电梯前,沉默了好一会儿,见亚莱蒂迟迟没有答话,又问,「在这里相遇也是一种缘份,能够请问小姑娘的名字吗?」 「亚莱蒂·艾凡西斯。」少女头也没回,平淡回答。 「哦……那真是个好名字。」男人的手放在身后,向附近的同伙打了暗号,「艾凡西斯这个姓氏非常耳熟……莫非是最近电视上那个有名的艾凡西斯企业?」 「嗯。」并没有察觉男人另有他意,亚莱蒂如实回答。 叮咚一声,电梯门应声打开。 他们踏进电梯,电梯门在眼前缓缓关闭,男人探向口袋,握紧浸了迷药的手帕。 突然,一隻手卡住即将关上的门。 喀啦一声,电梯门再次打开,站在眼前的是身穿黑西装、头戴绅士帽的高挑男子。 「失礼了,幸好还没客满。」男子大步踏进电梯内,站到两人之间。 那熟悉的嗓音让亚莱蒂肩膀颤了一下。她抬头看向那名男子,而男子压低帽簷,对她眨了下眼睛。她还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在这里见到这个人,电梯门便再次关上。 亚莱蒂回过神来,按下利瑟比葬礼所在的楼层,按了几下,面板却毫无反应。 「故障了吗?」身旁的男子关心地问。 「也许……」 突然,电梯自行动了起来,瞬间的失重感让他们知道电梯正往下方的楼层移动。 「嘖……」那个高大黝黑的男子忽然开口,「虽然有间杂人等,没有办法了。」 亚莱蒂还弄不明白发生什么,脚踝突然被握住,她低下头,只见漆黑的手从地板下生出来,抓住了她的双腿,她以为是身旁那男人在搞怪,回头,却发现男人也被无数细小的手臂压制在墙上,很显然,这次的事件和那人无关。 「要怨就怨你搭错了电梯吧,放心,我们放你走之前会删去你的记忆。」那黝黑的高大男子说,视线又笔直地看向亚莱蒂,「要麻烦你跟我走一趟,亚莱蒂·艾凡西斯。」 「为什么?」亚莱蒂试着抽脚,那些黑色带爪的小手却将她抓得死紧,「你是谁?」 「现在无法告诉你任何事情。」从口袋抽出浸过迷药的手帕,男人的手迅速伸向少女,「等你见到我的主人,祂会向你解释的。」 ——啪。 突然,男人粗壮的手臂被紧紧抓住。 他猛然回头,只见那被黑色手爪压在电梯墙上的高挑绅士不知何时竟解开了右臂的桎梏。 「不好意思。」那人抬起头,帽簷下一双温和的眼睛平静含笑,「爸爸不同意。」 「什……唔!」 那隻比他上腕细了一圈的右臂轻松将他甩了出去,男人撞上墙,整部电梯晃动了几下,他震惊地瞪着那陌生的擅闯者,而那人脱下绅士帽,露出一头显眼的银发。 那是时下最火红的话题人物——奥里洛·艾凡西斯。 「你是……!」高大男人错愣地瞪着奥里洛,又看向亚莱蒂,但他很快拾回冷静,「没办法了,父女都和我们走一趟吧。」 更多细小的漆黑手臂开始从四面八方涌出,奥里洛侧过身,举手将亚莱蒂护在身后。 「我已经说过了,先生,『爸爸不同意』。」 银发男人微微一笑,登时,无数绿藤自间隙窜生,细小的手爪遭到缠绕綑绑,像是被吸走了力量,逐渐萎缩,不出数秒便淹没在一片绿意中。 伴随着一阵晃动,电梯停止了。 「这……!」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转瞬变得绿意盎然的空间,「你做了什么……!」 「跟你一样,跟踪。」奥里洛眉眼微弯,「我也一样不敢进去会场,刚好看到有几个同病相怜的沦落人在场外晃,然后看到你跟在亚莱蒂后面下楼,就猜想你是来搭訕的。」 「你在说什么?梅菲斯托。」亚莱蒂冷冷地问。 「恕小人失礼,希望您暂时不要介入这场对话。」奥里洛回头向身后的亚莱蒂点头致意,目光又随即投向眼前的黝黑男人,「我可以体会您进不去会场的心情,毕竟您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天选之人,突然看见那么多同类……甚至是多个与您的『主人』相同级别的存在,想必很害怕吧?所以才会急着找『祭品』下手。」 奥里洛的话让男人面容扭曲。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现在无法告诉你任何事情。」只见银发男人微微一笑,「放心,在我放你走之前,会好好删去你的记忆的——瓦萨尼先生。」 咚的一声,一根绿藤刺入了男人的脑袋。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但叫声随即转为气音,男人的面容极度扭曲,又很快松弛下来,几秒后,他跪倒在长满绿藤的电梯地板上,不动了。 「……我们尽快撤退,陛下。」梅菲斯托转身,恭敬地在少女面前单膝跪下,「此人的同伙很快就会追来,不宜久留。」 亚莱蒂瞇起眼,仅只犹豫了数秒,她搭上了银发男人的手。 数分鐘后,伴随着清脆的铃声,电梯门再次打开。 几名带着墨镜的黑衣人站在电梯前,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空荡荡的电梯里,只有失去意识的黝黑男人坐在地板上,口冒唾沫,双眼翻白。 (待续) ============= 迟到已久的加更第二弹:简版3100珠 二七六、死別 「小人希望您能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并不安全,且单独行动是件危险的事。」楼梯间,走回葬礼会场的路上,奥里洛·艾凡西斯温和地劝导,「虽然能获得与您独处的机会亦是小人的荣幸,但请容小人諫言:您必须至少带着圣鸟,或是一名魔王。」 这嘮叨的方式与毕斯帝听起来有点像。亚莱蒂在心底想着,回头。 「你来这里干什么?」 「参加葬礼,我收到了讣闻。」奥里洛,或说恶魔梅菲斯托从怀里取出那张白帖,语气听来有几分苦恼,「说来丢脸,明明是体验人类文化的大好机会,我却不好意思踏进会场。」 「你是杀了他的兇手,你不该来。」亚莱蒂冷冷地说。 「不,我让他脱去那具不再需要的肉体,成为他本该成为的型态。」 梅菲斯托的话让亚莱蒂稍愣。 利瑟比就是圣鸟——这件事她应该只有告诉奇路斯一个人才对。 「请您不要惊讶,我们智魔通常不需要太多线索就能推理出事情的全貌。」梅菲斯托彬彬有礼地说,「让他变回圣鸟是一项具有风险的赌注,圣鸟是魔皇本身意志的展现,无关陛下您的思想,这意志在半个宇宙中运行,我们不确定魔皇的意志对我们现在的行动有何看法。」 亚莱蒂没有听懂梅菲斯托在说什么,蹙眉,「不管你们在做什么,我没有兴趣。」 「是的,从结果而言,确实与您所说的相同。」梅菲斯托回答。 虽然他说话的语气比威斯林格恭敬有礼得多,回答方式却和她熟悉的威叔相去不远,亚莱蒂在心底想,梅菲斯托果真是威斯林格的眷族。 「刚才那个人是你认识的人?」想起电梯里梅菲斯托与那陌生男人的对话,亚莱蒂问。 「不,小人不认识,但能推测那人的身分。」梅菲斯托答道,「能够使役魔鬼,表示是眷族,而会盯上魔皇陛下,表示能读懂磐石上的文字,必然属于其中一个魔王的麾下,在这个星球上不在陛下掌握之中的魔王只有寥寥几位,加之那个肤色,可以推想是东方七氏之一的瓦萨尼家出身,小人才如此断言。」 炫耀推理过程通常也是威斯林格的习惯,亚莱蒂并不意外梅菲斯托的回答。 「意思是,有其他魔王盯上了我。」亚莱蒂做了简短总结。 「正确,『恩拜斯之眼』……建议您多加提防这个组织。」梅菲斯托停顿了一会儿,他伸出掌心,掌中生出一条小绿枝,缠绕蜷曲而起,形成一个绿藤耳环,他向前几步,递给走在前方的少女,「魔皇陛下……如果可以,希望您配戴这个。」 亚莱蒂回头,看向男人掌心的饰品,「为什么?」 「那个魔王的『特性』可能会让您遇到束手无策的情况。」梅菲斯托望着她的脸庞,却似乎像是透过她注视着另一个人,他的嗓音显得有些感伤,「一旦遇到可怕的人喊着您所不认识的名字,请一定要在配戴这个耳环的状态下求救。」 亚莱蒂冷冷地瞇起眼。 「你是要我向你求救?」 「并非如此,但请您明白,这也是『我的王』的意思。」梅菲斯托恭敬回答。 闻言,亚莱蒂才从男人手中拾起耳环,配戴到右耳上。她无法完全信任杀害了利瑟比的梅菲斯托,但若是一手将她养大的威叔,她倒是愿意听进几句。 「这样就行了?」她转头,小巧可爱的绿藤耳环随之轻轻晃动。 梅菲斯托勾起微笑,「和您很相称,陛下。」 「恭维就免了。」 看着梅菲斯托用那男人的脸露出温和微笑,亚莱蒂感到微妙,她可以想见为什么梅菲斯托不敢踏进葬礼会场,纵使他对人类文化有满满的好奇心,他却不敢确定威廉和罗伦的反应。 作为答谢他在电梯里出手相助的回礼,亚莱蒂答应梅菲斯托会带他入场。 他们还没踏进会场就遇见了奇路斯,看来她的短暂失踪已经在会场内引起了小骚动,亚莱蒂回到他们身边,简单介绍了梅菲斯托,银发男人的登场让四名魔王脸色铁青,特别是阴裘,他曾被奥里洛·艾凡西斯下令揍到不成人形,那张脸激起了他内心的恐惧。 亚莱蒂也看见了利瑟比,那隻小银鸟站在自己的遗照旁边,远远看着他们。亚莱蒂可以从利瑟比的视线感受到怒气,但既然利瑟比没有打算主动靠近,她也没有把杀人兇手介绍给被害者认识的打算。 罗伦和威廉自然也注意到了奥里洛的出席,罗伦的脸色惨白,尽可能站在离奥里洛最远的角落,威廉则保持礼节,上前致意。奥里洛是时下网路红人,即便他有意低调,在人手一机的状态下也很难预防偷拍,威廉知道自己不能让利瑟比的葬礼传出难听的丑闻。 「我以为您不来了,父亲。」他上前,却与银发男人保持一段距离,「家属的位置还空着一位,至于能不能让您以家属身份加入,请待我和罗伦商量后决定。」 若是在过往,威廉这番言论就足以让奥里洛脸部扭曲,但银发男人却只是微笑以对。 「没关係,你们决定就好,我听从任何安排。」似乎也理解威廉并不想与他握手,奥里洛稍稍低头致意,这反而让威廉感到吃惊。 他想起亚莱蒂说过的话——奥里洛·艾凡西斯已经死了。 思及此,威廉向前一步拉近距离,压低声音,「您并不是『眼』那一边的恶魔吧?」 闻言,奥里洛愣了一下,转头望向亚莱蒂。 「我没义务替你保守任何秘密。」明白他心中的疑问,亚莱蒂回答。 「是的,当然。只是我没预料会被轻易採信。」奥里洛倒也没有隐瞒的打算,看向威廉,「我名为梅菲斯托,受王的召唤,使用您父亲奥里洛·艾凡西斯的身体,请多指教。」 威廉的表情僵住了。 在此以前他都持半信半疑的态度,现在他确信了——亚莱蒂所说的是真的。 「父亲……真的死了……?」他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的银发男人。 儘管男人举手投足间散发的气场与氛围完全不像是以前的奥里洛?艾凡西斯,但他看起来还像是个活生生的人类,还站着、呼吸着、双眼有神,威廉很难相信奥里洛已经不在世了。 「『死亡』不算完全正确的说法。」梅菲斯托道,「肉体还活着,灵魂已经不在了。」 威廉说不出话来,只是抿了抿唇,撇头离开。 * 葬礼仪式本身很简单——致词、祝祷、追思、瞻仰遗容,送火化。 入场时还在笑闹自拍的人们在仪式开始后都变得肃穆起来,到了追思阶段,几乎人人都哭成了泪人儿,就连奇路斯也开始忍不住吸鼻子。 利瑟比终于忍不住飞离遗照边,躲到亚莱蒂的肩头避难。 他心情很差,不发一语,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少女的颈边,双眼不安地紧闭。 亚莱蒂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手指轻轻抚摸小银鸟的脑袋。她不知道利瑟比是什么感觉,亲眼目睹自己的葬礼,看着生前许许多多的亲人朋友为生离死别的痛苦而流泪,可除了亚莱蒂,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看见他。 说到底,死亡又是什么呢? 亚莱蒂望着投影幕上正在播放的利瑟比生前的影像和照片,不禁这样想。 她还能感受到利瑟比坐在她肩头的重量,知道利瑟比还存在于此,他们能够对话、聊天、互动,他们在往后的每一天都还能见面,但利瑟比却已经「死」了。 仪式结束,人们纷纷离开会场,毕斯帝被他的眷族们带去聚餐,奇路斯被费欧娜纠缠,阴裘和瑟裘则趁着阿伯辛不注意,正在和一名年轻驱魔师交谈。 作为遗族的一员,亚莱蒂与威廉、罗伦、芙雷雅站在一起,接受宾客的临去前的安慰与祝福,奥里洛·艾凡西斯保持两步的距离站在他们身后,而阿伯辛锐利的目光正死死瞪着他。 「……今天就这样吧。」直到送走最后一名宾客,威廉才转身看向亚莱蒂,脸上尽是疲惫之色,「我接着会去火化场,罗伦也一起。你就别去了,我让祕书送你回家。」 亚莱蒂没有回话,点点头。 「葬礼结束后,我们可以再好好聊聊,毕竟我们一家人从来没有过像样的对话。」说着,威廉转身,看向后方的奥里洛·艾凡西斯,「很抱歉,我们不会再与您见面,请谅解。」 「没关係,可以理解。」奥里洛回答。 罗伦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恶声恶气道,忍了一整个下午,终于等到宾客散去,罗伦知道自己再也忍不下去了,「多年不闻不问、连妈的葬礼都不来!你现在竟然还敢厚着脸皮来二哥的葬礼……!」 「——够了,罗伦,是我发讣闻给他的。」威廉厉声道,拦住差点朝奥里洛衝去的弟弟,「再怎么说都是我们的父亲,都几岁的人了,别那么不成熟!」 罗伦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怒目瞪视着威廉,拳头抡得死紧。 「嗯……过去的事情实在令人遗憾,请你就当我已经改过自新了吧。」奥里洛只是微微一笑,「我已经和过去的奥里洛·艾凡西斯不是同一个人了。」 「什么叫做『过去的事情』!说得好像是别人的事一样!那是你的妻子和儿子啊!」罗伦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威廉必须要更大力才能拦住他。 「很抱歉让你听了不愉快,但是……」奥里洛缓缓地说,「那的确是别人的事。」 罗伦的脸色刷得惨白,明白其中深意的威廉也背脊发凉。 「如果你对人类的文化有兴趣,最好学会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亚莱蒂不高兴地蹙眉,「我还是不觉得你有资格出现在这里。」 「承蒙指教。」奥里洛向她微笑,「今天我确实学习到很多,也感谢您的包容。」 他对亚莱蒂那过于恭敬的态度使罗伦和芙雷雅愣住了,那完全不像一对父女应有的对话。 「离开吧。」亚莱蒂冷冷地道,「就算是不同人,你那张脸在这里不受欢迎。」 「嗯,所言即是。」说着,奥里洛旋身,看向不远处杀气腾腾的阿伯辛主教,「不过,容我进言,不建议您与教会扯上任何关係,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我会自己判断。」少女态度冰冷,「离开。」 「是,那么,我就此告退了。」他脱帽向亚莱蒂行礼,再次戴上绅士帽,向身旁几人点头致意,接着便跨向出口。 阿伯辛主教随着他的脚步追去,但奥里洛并没有停下的打算,反倒加快了速度。直到那两人的身影接连消失在出口,亚莱蒂才回头。发现罗伦和芙雷雅目瞪口呆看着她。 「我之后再和你解释。」威廉向罗伦说,搭上亚莱蒂的肩膀,向正在接待处收拾的秘书招手,「勒费小姐,帮我送这孩子回家。」 * 当拉卡·瓦萨尼清醒时,已经是深夜了。 他正躺在恩拜斯之眼的总部,他按着发疼的脑袋吃力地起身时,注意到了黑曜石像脚边的人影,那个绝美的男人坐在那里,墨绿色的长发随着窗外吹进的夜风轻轻飘动。注意到拉卡起身,那人侧头,美丽的双眼平静地望向他。 「陛下……」拉卡?瓦萨尼匆忙起身,「我怎么……」 「稍安勿躁,拉卡,卿的身上仍残留其他恶魔的能量。」男人悠悠地说,「朕传唤过奥英子,『大虫』的事朕已听说了。」 「这……!」拉卡的脸色一僵,慌忙低头,「陛下请恕罪,臣绝不是知情不报,而是……」 「——行了,朕知道眾卿求好心切,只是想给朕捎个好消息,朕已转达奥英子,会亲自謁见那名叫楠小百合的女人。」打断拉卡的谢罪,玛尔基抿唇微笑,「这僵化无味的数百年始终只有朕一人,但看来……局势总算有变。」 拉卡不明所以地望着他的魔王,而那美丽的男人站起身,丝质黑袍垂落至地。他走向窗边,皎洁的月光映着他雪白的肤色,柔顺的墨绿色长发闪烁着银河似的光泽。 「缠绕在卿身上的魔力属于高等恶魔,从纯度来看……约莫是某个魔王的直属眷族。」玛尔基淡淡地说,望向漆黑的夜空,「卿可还记得些什么?」 「这……」拉卡试着回想,冷汗佈满脸庞,「臣记得到了葬礼会场,却觉得那里的气场非常不妙,周遭的宾客都有很相似的气息,不是普通人类……」 「威廉·艾凡西斯可在其中?」 「回陛下,是的,臣看见他在和两个红发的年轻孩子交谈。」拉卡按着又开始疼起来的脑袋,「当时,臣感觉……如果不尽快离开,可能会有危险……」 「卿是勇敢的战士,若连卿都察觉危险,表示该处确实不妙。」玛尔基稍稍停顿了一下,「亚莱蒂·艾凡西斯呢?可在遗族之中?」 「是的……臣看到她了。」拉卡·瓦萨尼从口袋摸出手机,点开相簿,「银发碧眼、年约十七、八,与陛下口述的完全相符,臣拍下了她的照片。」 「呵呵……万魔皇帝的祭品,虽说是琉加王族的血脉,也不过是个黄毛ㄚ头。」玛尔基转过身,慢慢朝拉卡走来,接过了手机,「朕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 他望向屏幕上显示的银发少女,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她是个态度傲慢、沉默寡言的女孩。」拉卡·瓦萨尼以为王陷入了沉思,继续说下去,「臣在自动贩卖机旁边找到她的时候……」 「——云生……」 他的话被哽咽打断,拉卡抬头的瞬间,男人无力地跪倒下来,手机掉落到了地板上。拉卡大吃一惊,匆忙搀扶住玛尔基,惊鸿一瞥,竟看见男人泪水盈眶。 「陛下,您这是……!」想起王刚才呼唤的那个名字,拉卡脸色大变,「请您清醒点,陛下!那女孩只是拥有银发的琉加血脉、并不是云生大人!」 「不、不……」玛尔基的嗓音在颤抖,他挥开拉卡拾起手机,几乎是以跪拜之姿凝视屏幕中的人影,泪水滚落了眼眶,「她是云生……他们长得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玛尔基如此的确信反而让拉卡瞠目结舌,他跟着看向屏幕中的少女,确实是个容姿端丽的美人,银色长发挽成发髻,宝蓝色的双眼含着一股内敛冷漠的英气,却与他幼时根据故事所想像的云生·琉加大不相同。 「陛下,云生大人难道不是红眼?他们怎么可能一模一样?」他清楚记得,从父辈那里传下来的故事中,王的毕生所爱是个银发红眼的少年,由于右眼失明,总是戴着半边眼罩。 「确实……瞳色相异,性别相反……但她就是云生。」男人珍惜地将手机捧在掌心,手指抚过画面中少女的脸颊,「云生……朕终于……能再次见到卿了……。」 那是第一次,拉卡看见他的王露出那样的表情,柔情似水,犹如诀别后再见到爱人的沙场归人,满溢的爱恋连旁观者也感受得到,这让拉卡把刚到舌尖的反对又吞回了肚里。 「朕想见她,拉卡。」将手机珍惜地放上胸口,玛尔基闭上双眼,虚弱地道,「不管她是否祭品,朕想现在就见她……这七百年来,朕积了多少话……!」 爱人之死对王是莫大的打击,拉卡很清楚,每次提起云生·琉加这个人,他那高贵又深不可测的王总是会短暂退化成初恋的青少年。他的用情之深,瓦萨尼家代代都看在眼里。 「明白了,陛下的愿望就是臣的愿望。」拉卡再次忠诚地低下头,「臣向您发誓,会不计一切代价——将亚莱蒂·艾凡西斯带到您眼前。」 * 「……脚本我看完了,我很喜欢这部作品。」 深夜,雷贝尼亚,星光二期练习生的宿舍内的边间套房,刚洗过澡的乔托·迪欧坐在松软的床舖上,一手拿着厚厚的剧本,另一手拿着手机。 「宗教价值衝突、多元性别认同……我很喜欢剧情对于这些议题的探讨。」他一面翻着剧本,一面说,「黑魔教的叙事角度也非常崭新,我想这一定会引起话题的。」 『是啊,董事长也很喜欢,就算委託来的很急,我们还是一致认为这会成为一部好作品。』电话另一头,璀璨影视的企划长苏珊的声音含着笑意,『如何?丽昂娜告诉我,你曾经在学校舞台剧里饰演艾德?阿雷尔特,我们认为这个角色很适合你。』 「当然,我很乐意,不如说这是我的荣幸。」金发少年稍稍蹙眉,翻开剧本,「但是,里面这个叫云生·琉加的主角……」 『不用担心,我心里已经有几个人选了,週一早上会请他们过来试镜,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演员,也很擅长指导新手。』苏珊道,『还是说,你有想推荐的人选?』 闻言,乔托陷入了半晌的沉默。 他再次看向有关「云生·琉加」的角色描述,视线停驻在「银发」一词,剧本所刻划的角色性格活灵活现——担任黑魔教巫士的银发少年,直来直往,冷漠寡言,在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外表下却有一颗坦承善良的心。在读剧本时,他脑海中总是浮现那银发少女的身影。 「……不。」乔托从思绪中抽身而出,答道,「就照苏珊小姐的选角吧,我只是个还没出道的菜鸟,无论主演是谁,我当然都尽全力配合。」 『这股气势很好,没把你放进星光练习生也许也是正确的。』苏珊笑道,『虽然你目前是内定,周一上午我们还是会走试镜流程,请尽最大努力,千万别让自己落选了。』 「好的。」 掛掉电话,乔托将手机丢到一旁,躺倒在床上。 他举起剧本,再次凝视主角的名字。 「云生·琉加……云生……」他缓缓闭上双眼,「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 (待续) 二七七、指派任務 「好恐怖!」 週日上午,毕斯帝、奇路斯、瑟裘与阴裘聚集在毕斯帝家的客厅,瑟裘劈头便喊。 「那个叫阿伯辛·迪欧的驱魔师好恐怖!我们的心灵控制一下子就被解开了!」她肢体姿势夸张地大声嚷道,「而且就只是吼了一下!他就只是吼了一下而已欸!」 「小、小声点!」奇路斯慌张地朝瑟裘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回头瞥了眼亚莱蒂紧闭的房门,「亚莱蒂大人好不容易才睡着了!她还在生病、需要静养!」 「有你们跟着,还让她生病,你们是怎么服侍的?」阴裘撑着头,不满地瞪向奇路斯,「与其住在这里,不如到我和姊姊那里住得豪华点。」 「然后跟你们天天吃外卖,别笑掉我大牙了?」刚将几杯咖啡端上桌的毕斯帝回嘴。 「听、我、说、啦!」瑟裘恼火地拍拍桌子,将话题拉回本次聚会的目的,「我跟阴裘研究了他们那个会嗶嗶乱叫的侦测器……」 「闇能量场探测器。」阴裘小声补充。 「那个闇能量场探测器,我研究了一下,里面放的是魔法石!」瑟裘继续说下去,「我问了那个菜鸟驱魔师这个魔法师有什么特别的,他说没有,说那只是普通的魔法石!」 闻言,毕斯帝和奇路斯互看一眼。 「所以呢?」毕斯帝问。 「所以说,任何魔导士的魔法石只要放进仪器里,随时都能知道我们在哪里、又有哪些人是眷族……好痛痛痛痛痛!」刚推理完可能性的奇路斯被毕斯帝狠狠扯了脸颊。 「你小子不要用学霸的语气说话!听了就火!」毕斯帝凶狠地威胁。 「太不讲理了吧?!」 「说得对,分明只是条蛆虫。」阴裘冷冷嘲讽。 「蛆……!」 「你们不要再离题了啦!」瑟裘又拍了两下桌子,「就和奇路斯说的一样,如果只是特定的魔导士才能追踪那还好办,但要是那种仪器量產到人手一机的程度,我们就很难在这个社会上继续以普通人的身分生存了!这就算了,小亚莱蒂的生活能不能维持正常都是个问题!」 「这的确是个问题……」奇路斯苦恼地蹙眉,「可是我有五百万名眷族……总不会……」 「五百万算什么?大肃清那时代,全球黑魔教徒死了两亿人,当时世界人口可是只有二十亿。」阴裘冷冷地补充,「对那些兇残的狂热光辉教分子来说,屠杀多少人都不算什么。」 「说是这么说,现在又不是宗教当道的时代……」奇路斯委屈地小声反驳。 「再说了,人类那么脆弱,要是他们真能屠杀所有眷族好了,终究还是一捏就死的小东西。」毕斯帝比了个捏虫子的手势,「谅他们来多少人,都不是我们魔王的对手。」 「那是在魔界才成立吧!你的智商真是奇观!」瑟裘气得眼睛都要喷火了,「你别忘了我们没有眷族有多虚弱!何况还有乔托·迪欧和阿伯辛·迪欧那种怪物!」 毕斯帝噤了声无从反驳,他的表情看起来是对自己的智商被嘲笑这件事相当介意。 四人陷入了好一阵子的沉默,视线时不时地瞄向亚莱蒂的房门。 「侦测器的量產情况以及应用范围……如果能调查出来,多少会有一些掌握。」良久,阴裘才慢悠悠地开口,「奇路斯,你那里有没有能调查到这些情报的眷族?」 「我得问问看,不过会花一些时间……」 「伤脑筋,明明我们不久前都还是优秀的魔导士……」瑟裘长叹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咖啡,靠上椅背,「我跟阴裘的是早就碎了,你们的则是觉醒成为魔王以后不能用了。」 毕斯帝和奇路斯不约而同无奈耸肩。 「听说魔法石硬到要用特殊仪器才有办法销毁,我的却轻易被那个自称是『茱莉亚·艾凡西斯』的恶魔一枪弄碎了……」阴裘叹道,「我的好姊姊,你的魔法石又是怎么碎的?」 「嗯?我是自己砸碎的……」 「自己砸碎……」阴裘嘴角抽动。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奇路斯叫道。 「干嘛?我也不晓得为什么我砸得碎啊?」瑟裘一脸无辜。 「不是、不是那边,虽然那也是个问题!」奇路斯的目光移向阴裘,「你刚刚说的那个人名是什么?茱莉亚·艾凡西斯?」 他记得很清楚,他在之前寄给亚莱蒂的包裹上看过那个名字。 「啊啊、自称是亚莱蒂的妈。」想起不愉快的经验,阴裘蹙眉,「同时还说了,他是威斯林格那儿的首席兵团长,贝力士……那时候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现在想起来,这个名号的来头不小……盲魔国联的第六师团长,智将贝力士指的就是他了。」 毕斯帝的眉头锁在一起,「在说什么东西……」 不只毕斯帝,奇路斯也是一脸茫然。 「你们还真是对魔界新闻漠不关心。」阴裘翻了个白眼,「也对,一个住在海底,一个体积大到与世隔绝。」 「吵死了、是我的错吗?」毕斯帝低声抱怨。 「你们知道『盲魔国联』吗?」瑟裘问,看见两人露出不大确定的眼神,她于是解释,「跟我们各自为政的其他界不同,第七境,也就是『天上境』,那里的盲魔魔王在大概一万年前达成和平协议,七国停止了纷争,由第四十八魔王威斯林格和第四十九魔王千灵提议成立了盲魔国联,从那时候开始,他们的国力和科学技术迅速进展,不用多久时间,他们的发明遍布七境,领土疆域还画到了星星上。」 「哦……」想起一些在魔界与斯莱对话的片段,毕斯帝应道,「好像听说过。」 「魔皇祭也是他们主办的,很遗憾。」阴裘不满地补充。 「嗯?可是找我们进城堡的是圣鸟啊?」奇路斯疑惑。 「对,关于那点,听说盲魔国联自己也很意外,他们没有想到圣鸟会藉他们主办祭典的机会引导魔王謁见陛下。」瑟裘回答,目光又飘向亚莱蒂的房间,「关于这里——也就是普黎米蒂沃的传闻,也是盲魔国联那边流传出来的,他们的『宇宙大探索』节目在全魔界大受欢迎,每个星期都有上亿个恶魔收看直播。」 毕斯帝越听脸越皱,对于魔界记忆仅存片段的他一头雾水。 「为什么听起来像魔界有电视?」 「盲魔国联开发的。」阴裘道,「大概在一千两百年前普及全魔界。」 「像手机这种落后的东西,连我们『根源境』都没在用了,魔界的科技可是领先人类一千多年。」瑟裘掏出自己的手机晃了两下,「连『最下境』的我们淫魔都这样,可以想见威斯林格所在的『天上境』的科技究竟有多进步,对他来说我们大概就像原始人吧。」 「所以,他说『把我们传送到这个世界的是他』,不是随便说说而已……」想起那一晚乔托·迪欧在这间客厅里转述的内容,毕斯帝头疼地拍了下额,「我们可是魔力辗压所有魔物的魔王,科技的力量胜过魔王的力量什么的……这是可能的吗?」 四名魔王又陷入了半晌的沉默。 如果一切都是由威斯林格主导,亚莱蒂·艾凡西斯的诞生莫非也是盲魔国联的计画之一?毕竟威斯林格窜改了磐石上的文字,还从头参与了亚莱蒂的成长过程,好像他一开始就知道魔皇将作为亚莱蒂·艾凡西斯降世一般。 「觉醒之后,我去博物馆看过磐石上的文字……」奇路斯思索着,缓缓说道,「上面说『艾凡西斯之女,引路圣鸟的阴阳交会点。将魔王的精华献予祭品,磐石的主人将觉醒于七个魔王的子宫。』……后面还有一些什么啃食生母的恐怖怪谈。」他顿了顿,又继续说,「假使这些不完全是威斯林格虚构的故事……」 「喂喂!」毕斯帝的脸色铁青,「你是想说恐怖怪谈那部分是真的吗!」 「呃、我说的是东西圣鸟血脉那部分……」奇路斯汗顏澄清,「毕竟,亚莱蒂大人也说过血亲是『圣鸟』什么的……你们也说过,在梦境世界里曾经有圣鸟指引……」 「嗯……确实是这样……」瑟裘低头啜饮咖啡,思考了数秒,才又道,「说实话,我不认为威斯林格有能力操纵魔皇的意志,恐怕就连圣鸟的意志他也摸不着头绪。比起宇宙探索,『创世』才一直是魔界亙古以来最大的谜团……更何况,在第一次謁见的时候,陛下已经答应了我们的愿望,不如说,威斯林格的计画才是在陛下的掌握中。」 阴裘点点头,像是对瑟裘所说的完全认同。 「那样一来,祂让我们来到这里要做什么?难道真的要征服世界吗?」毕斯帝也喝了口咖啡,「祂是创世主,祂总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乔托·迪欧那样的怪物。」 此话一出,魔王的神色们纷纷僵硬。 究竟是巧合还是魔皇刻意的安排,亚莱蒂·艾凡西斯恋慕的对象偏偏就是乔托·迪欧,他们的恋情早在在场所有人意识到自己曾是魔王以前就展开。 也许那两人的恋情有另一层意义——但他们不愿意这么想。 「乔托·迪欧就算了,阿伯辛·迪欧看样子应该是他爸爸,他也很恐怖。」瑟裘巧妙地将话题带开,「我刚才说过了,我操纵了那个菜鸟驱魔师的心智,结果只被他吼一声就解开了。」 「但是他身上的氛围没有乔托·迪欧那么有压迫感……」奇路斯锁着眉头思索,「好奇怪……以前明明觉得他是个很温柔的好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以前只觉得他是个欠扁的臭小子。」毕斯帝道。 「在我醒来之前,我都不觉得那傢伙有哪里起眼。」阴裘用鼻子哼了一声,但又很快陷入了沉思,「那个仪器的名字叫做『闇能量场探测器』,你们之前学过这东西吗?」 「没。」毕斯帝用鼻子哼气,「我普通科的。」 「我也没有……」奇路斯尷尬地回答,「我的成绩很差。」 「你们就算了,身为魔法科资优生的我和瑟裘也没有。」阴裘摆手的姿势略带鄙夷,「很有可能这是还没为大眾所知的概念,或是还在证明阶段。」 「我查了网路,只有查到一些不公开的论文研究。」瑟裘道,「先不提人类的学术研究,就我们自己的经验来说,乔托·迪欧和阿伯辛·迪欧靠近的时候,的确很容易感觉到氛围不对,那种感觉用『能量场互斥』来比喻是最相近的了。」 毕斯帝和奇路斯思考了一会儿,随后纷纷认同地点头。 「我们是离她最近的一群人,可我们懂得太少了,不如说,我们比你说的那个『恩拜斯之眼』还要无知。」阴裘不满地说着,看向奇路斯,「你说的那个叫『弗明』的傢伙,我和姊姊回梦里的时候想起来了,惧魔不是只是畏畏缩缩的小虫子吗?连你都不如。」 「呃……拿我当基准点?」奇路斯显得有点受伤。 「随随便便在其他魔王面前露脸,要是她的事曝光可不好办。」阴裘意有所指地看向亚莱蒂的房门,「你们这些捷足先登的就算了,我可不想让惧魔也在她身边蹭个位置。」 「我也有同感……」奇路斯苦恼地道,「本来想说趁着葬礼可以抓到一、两个弗明的眷族,但是我没有感应到他眷族的能量。」 「也有可能是人类眷族的不确定性太高了?」瑟裘问,「我们可以马上感觉到那个阿伯辛·迪欧很不妙,但是你们的眷族好像完全感觉不到危险。」 「他们的确不觉得那个主教有怎样。」毕斯帝耸肩回答。 「……我们懂得太少了。」阴裘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又重述了一遍,「这样下去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没办法保证能够保护得了她。」 「也许……」奇路斯小心翼翼地提案,「先把在这个世界的淫魔魔王集结起来……」 「免谈!」瑟裘和阴裘异口同声,「我们不跟维尔连斯那垃圾合作!」 「呃、也、也不是说硬要维尔连斯……」奇路斯连忙缓颊,「对了……!艾思呢?你们有和他连络上吗?我的眷族说他在首都风化区有一块地盘……」 「不是艾思,盘尼。」瑟裘说,「他啊……算了吧,睡了几千年,无知得像个宝宝。」 「那韩德呢?」 「从没出来过,没见到。」阴裘回答,「他们三个在闹内鬨吧。」 「这样啊……」奇路斯又侧头看向毕斯帝,「那……斯莱呢?」 遗忘了第六魔王而在状况外的毕斯帝终于回神,眉头紧蹙。 「斯莱已经是个活跳跳的人类了,根本就不记得我。」他的神情略有不满,「除非他自愿变回本来的样子,否则我不会把他拉到任何阵营,我也不会对他说什么魔王之类的狗屎。」 「哼……」阴裘撑着头啜了口咖啡,「那傢伙如果觉醒,大概是最可靠的吧。」 「毕竟斯莱的能干是眾所周知的啊。」瑟裘微笑,「真可惜。」 「可惜也没用。」没把双胞胎的变相许愿当一回事,毕斯帝心意已决。 「不过,我同意我们目前知道得太少这件事……」奇路斯为这场会议作了简短总结,「我会找找有没有能潜入教廷的眷族,恩拜斯之眼那边……瑟裘能透过威廉再查到些什么吗?」 「勉强吧。」红发少女耸肩,「但威廉可不是随手就丢的棋子,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对小亚莱蒂可没办法交代。最好还有别的替代方案。」 「唔、我有个眷族曾经是弗明的饵粮……我再和她商量看看。」想起那曾经在殯仪馆被他收作眷族的女人,奇路斯不太确定地道,「再来就是威斯林格那边……」 他提示性地停顿了一下,其他三人不约而同移开了目光。 没有人想接触威斯林格那块烫手山芋,毕竟魔界有句俗谚:「敢跟智魔作对的只有奇路斯的触手」,意味着只有没脑袋的原始细胞集合体才会去挑战智慧的魔鬼。 「咳……不一定要找威斯林格本人,找他的手下总可以吧?」奇路斯的目光在瑟裘和阴裘身上徘徊,「我是说,你们可是魔王哦……」 「哼、没办法了,就我吧。」阴裘抿了抿唇,终于迎向奇路斯的视线,「如果只是他的手下……我刚好和那个叫『贝力士』的傢伙有点过节。」 虽是生前的奥里洛·艾凡西斯教唆使然,他可不会原谅亲手把他打残的傢伙。 「那威斯林格的部分就交给阴裘吧。」奇路斯总结道,「毕竟亚莱蒂大人现在不是和任何人,而是和我们在一起,在我们能做的范围尽力去做吧——我们得知道得更多才行。」 (待续) ------------- 简版3200珠加更 顺便祝大家七夕快乐! 二七八、薇吉娜的調查 时间溯回星期六清晨,首都市中心,综合医院。 开放探病的时间未到,一名穿戴宽大兜帽运动外套的少年无声无息地进入了病房内,他绕过其他沉睡中的病人,走到靠窗的最角落,拉开帘幕。 病床上躺着一名中年男子,他的手被銬在病床的铁杆上,手腕被厚厚的纱布包扎,吊着点滴,面色苍白如死灰。在半梦半醒之间他似乎察觉来者,勉强睁开了眼睛,少年拉下宽大的兜帽,让病人看清楚他藏在阴影中的面庞,顿时,男人的眼眶盈满了泪水。 「主人……」男子虚弱地细语,「我的主人……」 他努力想要起身,少年走到床边,以手势示意他可以躺着,男人的后脑才又枕回枕头上,他的泪水潸潸流下,重重吸了好几口气,两颊因激动而逐渐回復了些血色。 「请救救我,主人……」他以彷彿仰望救世主一般的目光望向少年,「我这污秽不堪的败类……!对不起这个世界……可是、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请救救我……」 「既然不想死,为什么自杀?」少年的嗓音相当冷漠,「你的命已经宣誓给我了,你的肉体和你的命都是我的,只有我才能伤害你,你凭什么伤害自己?」 男人似是要说明,却哽咽得说不下去,少年朝他靠近了些,他满是伤痕的手放上男人半秃的脑袋,仅仅只是放着,安静地,数秒过去,男人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我很抱歉,主人……我变得好奇怪……」男人吸了吸鼻子,闭上双眼,「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好骯脏污秽……一点也不贞洁……」 「贞洁?」少年打断了他,以一种似笑非笑的嘲弄语气,「你吃错药了吗?」 「是啊、是啊……好奇怪、这太奇怪了……」男人也不禁勾起了唇角,经少年这样一说,他突然有种超现实的荒谬感,对着不久前还悲伤痛苦的自己感到又好气又好笑「我怎么会突然有那种想法?都这样活几年了、怎么现在才突然想廉洁什么的、这又是什么时代了……」 少年脸上的表情垮了下来。 曾身为薇塔·维尔连斯肉奴的人接连自杀,这已经是第三人了,投河、跳楼、割腕,这三人虽然都被抢救回来,他们醒来之后却总说着一样的话——自己太不廉洁了。 第一次听到,维尔连斯只当是国际笑话,第二次当作巧合,但第三次……他开始察觉到事有蹊蹺。在现在这样性解放的时代,放纵了十馀年毫无悔意的人突然道德觉醒,将自己的爱与欲望视如敝屣,全然拥抱那名为「世间」的价值观——这样的事件在同一地区连续三天发生的机率有多渺茫?偏偏都发生在自己的肉奴之上。 生性多疑谨慎的他不禁怀疑——有什么人盯上了他。 这样的想法并不算杞人忧天,他的肉奴成千上百,在他失去磐石的力量后还效忠的只有寥寥数十人,在这之中也仅有约十人知道他长相,偏偏三个自杀者中就有两个是知道他长相的人,这叫他怎么能不起疑。 「说吧,我可怜的奴隶。」维尔连斯在床缘坐了下来,双腿优雅地交叠,问,「在你產生那种荒谬的想法之前,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男人细细思索,「我那天回家晚上就失眠,然后觉得自己污秽不堪得想死,不管做什么都无法转移注意力,撑不过天亮,我就去浴室割腕了……」 「那天发生了什么吗?」维尔连斯追问,「大大小小的,任何不寻常的。」 「不,那天什么也……」男人正摇着头,却突然停顿了一下,「等等、好像……」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神情有几分茫然恍惚,短暂数秒过后,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好像遇到个小女孩……」男人说,却显得很不确信,犹疑地继续说下去,「是那种非常美丽的小女孩,令人看过就很难忘,头发是耀眼的金色,绑着双马尾……」 「小女孩?」维尔连斯瞇起眼。 若说是以前抚养过他的约翰那帮人或以前曾被他控制过、怀恨在心的肉奴,维尔连斯倒还相信有点追杀他的可能性,但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找过什么小女孩的麻烦,毕竟,他薇塔·维尔连斯本身就已经是个完美的女孩了,根本不需要其他幼女。 「年龄多大?穿着?外观?长相?」维尔连斯继续追问下去,「除了遇到这个人,还有发生别的事吗?」 「这、这个……」男子因主人一连串的问题而显得紧张起来,「我记得她大概十二、三岁左右,看起来非常清纯……对了、我有偷拍她的照片……」 想起了这件事,男人倾身去拿床头的手机,点了几下之后递给维尔连斯。 看到屏幕上那个身影的瞬间,少年愣住了。 ——她和自己在魔界的皮长得一模一样。 「对了,那孩子说她叫薇吉娜……」男人喃喃说着,没注意到维尔连斯惊诧的眼神,他低下头去,额头隐隐作疼起来,「她好像问了我关于主人的事……嘶……我不记得了……」 他痛得抽了口气,身子虚弱地软了下去,而后他虚弱地望向少年。 「对不起,主人,我可能……需要休息一下……」 话还没说完,男人就昏沉睡去,维尔连斯以手掌凑近他的额前,感受不到其他魔王的力场,反而,他感受到了一股不祥的能量。 驀地,他想起那天学生副会长三野木向他报告过的「雷击事件」,虽然他当时并不在学校,那股强而有力的雷霆却连远在数公里外的他都被震慑了。 现在感受到的这股能量——和当时的雷击很相似。 * 週日晚上,在醉女与醉汉、牛郎与应召女郎来来往往的街道上,「白兔水手俱乐部」正要开张,这是间以多元性别认同而在圈内小有名气的俱乐部,妈妈桑是年近五十的女装壮汉,店内的红牌则是娃娃脸的二十五岁男装女郎,店内装饰的彩虹旗宣告欢迎各种性取向的来客,公关有男也有女,服务应有尽有,店内两大特色之一是公关们总是头戴兔耳朵、身穿水手服,另一则是——他们私下不定期举办仅供常客参加的群交派对。 然而,这天晚上才刚开业没多久,酒吧前檯便有疯汉在大声嚷嚷。 吼叫声几乎传到了对街去,附近不少店家都派人来查看情况,只见男人手拿一桶汽油和打火机,扬言要烧了这淫乱的场所,几个公关试图好言相劝使他冷静,男人却越发激动。 「别靠我太近!你们这些脏东西!!」 他用破音嘶吼,打火机挥过去,差点烧到其中一名男公关的头发,大家惊叫四起,又纷纷走避,就连健壮的妈妈桑也警戒地保持一段距离。 「把手机都放下!」看见其中一名偷拿起手机的女客人,男人又大吼,「谁要是敢报警、我马上就把这里烧了!我说到做到!!」 女客人惊恐地瞪着他,慢慢放下了手机。 「他的诉求是什么?」一名才刚到店里的女公关小声询问身旁的妈妈桑。 「要我们开记者会道歉,说是我们的派对引起首都大疫病事件。」妈妈桑蹙着眉悄声回答,「好像是老婆染上了疫病后就跑了,把一肚子气撒到我们头上。」 「那怎么办?」女公关瞪大了眼,「这条街警察都不想来的。」 「我让五弟去叫道上大哥来了……」但妈妈桑的神色显得不太情愿。 「行得通吗?万一他们打起来,把店烧了怎么办?」 「我也是害怕这点……陛下?」 他们的谈话赫然中断,身穿睡衣的矮小少年正顺着楼梯走下来,推开了贴着「非工作人员请勿入内」告示牌的路障,满脸嫌恶地踏进前厅。 一时之间,店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少年身上,人们纷纷恭敬地低头致意。上一刻还在嚷闹的疯汉也察觉到气氛的转变,他回头,看向这明显未成年的男孩。 「你小子是谁?」男人恶声恶气地问,「你们以为派小孩出来温情攻势就有用吗!」 没有人回答他,少年在疯汉的面前站定脚步。 「这是什么情况?」少年的脸几乎是臭到了极点,「本王因为明天不得不回学校上课,正在写作业啊。你们不派人上来代写,还放任个疯子吵吵闹闹,是都活腻了吗?」 少年的语气狂妄到令人瞠目结舌,男人愣愣地瞪着他,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请原谅,陛下。」妈妈桑凑近少年的身边,低声解释,「这个人因为太太染上前阵子流行的大疫病而跑了,现在带着打火机和汽油到店里来怪罪于我们,我们没办法贸然靠近。」 「哦?」 少年扬起一边眉毛,勾起饶富趣味的微笑。 「你老婆跟人跑了?」他问,在场人们的脸一下子全绿了。 竟然一开口就刺激他! 只见男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气得咬牙切齿,纵身就把汽油往地上泼去,点燃右手的打火机。周遭眾人见状一阵惊叫,有几人急着要往外跑。 「竟然敢小看我……让你们知道我不是好惹的!」 他作势要把打火机往汽油滩砸——突然,他全身定住了,连同那些往外奔跑的人们也是,他们的身体全都定在原处,只能惊诧地面面相覷。 只见少年慢条斯理上前去,从男人手中取下打火机,熄了火。 「你、你做了什么……!」男人面色扭曲,却连动都动不了,「你是魔导士吗……!」 「魔导士?啊……你说你们人类中那些拿着棒子挥来挥去的异人。」想起日前阴裘和瑟裘对他的说明,以及后来亲自跑一趟魔法博物馆的见闻,少年一声冷笑,「怎么能拿本王和下种相提并论?对付贱人魔王也就罢了,对付你这种货色,本王连展示『诸阳』都不必。」 眷族之中有人嗤嗤地窃笑,这让盘尼不满地挑眉。 他的能力不是拿来战斗的类型,他早就一清二楚了。若是别人,这样的不敬早就被他降罚赐死,但他对自身的眷族是相当宽宏和疼爱的,这点嗤笑他还可以听而不闻。 「真悲哀啊,人类,老婆跑了,你很伤心,跑来这里大吵大闹?」他一个手势,附近一名高壮的眷族便快步跑过来,弯身趴跪在地,让少年坐上他的背,少年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居高临下地看着那目瞪口呆的男人,「告诉你一件事吧,奇路斯的『性癮』不可能让人背弃伴侣,你跟你老婆的婚姻早就吹了,像你这种颐指气使,心情差就要朝别人乱撒气的混帐,她肯定忍你很久了,她只是因此找到比忍耐你这种垃圾更重要的事罢了。」 「没错!很有道理!」 「说得好!陛下!」 周遭的眷族们开始欢呼鼓掌,少年得意地翘起鼻子来,这让男人气得脸红脖子粗,脸上爆出许多青筋,却仍然动弹不得,只能咬牙切齿,将拳头攒得死紧。 「哼、放弃吧。」 见局势获得掌控,刚才还退避三尺的人们纷纷靠近男人嘲笑。 「想要反抗陛下是不可能的。」 「他可是这条色情街的『王』啊。」 「还不向陛下下跪!」 「快下跪!垃圾!」 男人受不住这股压迫,逐渐跪倒下来,无数的人围绕着他,形成一股巨大的高墙,他的眼神从不甘转为惶恐,惊怕地瞪视着包围他的人群,随后,他的目光移向了那蔑视他的男孩,吓得浑身一颤——那是一双恶魔般的血红色眼瞳。 「对付你这样的下种,连显露『诸阳』都不必。」只见那男孩慢条斯理地勾起了冷冷的唇角,「我看,你就丢了你那一文不值的垃圾人格——成为『集体』吧。」 「什??啊啊啊啊啊!」 少年的手伸向他的瞬间,男人的视野消失了。 不甘、怨恨、恐惧、愤怒、爱、美好的记忆全都在无尽的黑暗中被淡化了,他忘记自己是为什么衝动,忘记自己来到这里的理由,也忘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们。 人群构成的高墙离开了他,男人站起身,成为了高墙的一部分——在第六魔王的命令下,「他」已不再是「他」,而是名为「集体」的魁儡。 * 他记得,在命运的那一天,黑暗之中只有幽微的蓝光。 那是连恶魔都会感到茫然和不知所措的深沉黑暗,他却在那全然的漆黑之中找到了有如子宫中婴孩般的安全感。也许是因为他习惯藏身于黑暗中才受到厌恶,也或许,是因为他总是受到厌恶和审判,才选择总是藏于黑暗中。 「请给我一个藏身处吧。」 他向那伟大的创世主请求。 「让我不必以真面目示人,让他们无从审判我赤裸的灵魂。」 于是,创世主应允了他,赐予了他一张皮。 那是一张美丽闪耀的皮,他从来没见过那么清纯美丽的东西,于是他穿上了她,化作了清纯无辜的外表,而从此,真正的他得以藏身于那张外皮之下。 「这是我所收过最神圣的礼物,我亲爱的陛下。」穿上皮的他跪倒在台阶下,亲吻造物主的鞋尖,「谢谢祢的赐予,祢给了我一直以来最想要的东西。」 【你最想要的,却不是你最需要的。】那黑暗的嗓音回答了他。 他不能明白,于是他抬头看祂。 祂是如此高贵,创世的魔皇。 在祂座下,就是贵为魔王都显得渺小,卑微如他只能仰望,只能隐约看见黑暗中模糊的轮廓,却在剎那间,一股无以言喻的澎湃情感袭捲他的内心。 于是他明白了,他注定要臣服在这个存在之下。 许多年后,他更加明白,他真正需要的——是这位主人狠狠的践踏和疼爱。 「维尔连斯。」 黑暗中传来了呼唤。 他从回忆的思流中抽身而出,痛楚再度流窜他的四肢百骸,背上的鞭伤火辣辣的疼,他瞇起眼,在模糊的视野中渐渐清晰起来的,是亚莱蒂·艾凡西斯的脸庞。 她坐在那张椅子上——那张他为她精心准备的王座。 「我让你……抬头。」 她托着头,面无表情的脸上隐约有一丝慵懒的性感,她用鞋尖顶起他的下巴,淌着鲜血的唇角是她方才践踏的杰作——现在的她是那张椅子完美的主人。 维尔连斯痛得泪流不止,光是跪趴在地都令他用尽力气到四肢发抖,他本就身体孱弱,他想要是他的女主人再下一鞭,他肯定会痛到失去意识。 他害怕,害怕她那残暴又阴晴不定的举止,害怕自己会被这力量无远弗届的创世主撕成碎片,但同时,他又期待得无法自拔,怦怦狂跳的心脏不知是疼痛反应,又或是兴奋使然。 他就像小狗一样趴伏在她的脚边,美丽的脸庞痛苦地皱在一起,泪水爬满了两颊,他任由她用脚抬高自己的下巴,他因为害怕被踢而发抖,紫红色的眼瞳一收一缩,颤动得厉害。 「……做得很好。」 当那执鞭的女王慢悠悠地说,并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膝盖时,一股如释重负的狂喜席捲了他的全身。维尔连斯靠过去,将头枕上她的大腿,而那银发少女的手覆上了他的脑袋。 那股前所未有的安心感让他再次流下了眼泪。 他享受着她的抚摸,以全然臣服的姿态,直到她勾手指默许下一步的行动,他才虔诚地顺着大腿向上亲吻,沿着腹部的人鱼线一路吻上去,直达那对神圣的乳房。 「维尔连斯,到点了。」 只可惜,在他以为这次终于能得到女主人丰盛的奖赏时,亚莱蒂轻轻推开了他。 维尔连斯很快从主奴的状态抽身而出,他没趣地垮下脸,试着再次凑近她被皮衣包裹的性感双峰,却被少女无情地推开。 「时间到了,我要走了。」亚莱蒂说着,站起身。 「真是……来匆匆去匆匆,您难道是灰姑娘吗?」维尔连斯无奈地抚上额,顺手拨开垂下的紫色瀏海,「我亲爱的主人,看来下次得教教您正确的结束方式。」 「那就下次再说。」亚莱蒂将鞭子掛回架上,「明天午夜再见。」 维尔连斯叹了口气,勾起微笑,倒也没说什么。 他试着爬向自己的衣服,但身上的鞭伤痛得他无法移动,亚莱蒂见状,拾起衣服丢给他。 「这可不行哦,帮奴隶捡衣服什么的……」他拿下落在自己脸上的衣物,微笑道,「虽然我很高兴,但如果您一边欣赏我寸步难行的样子一边嘲笑我的话,我会更高兴的。」 「教学以外的时间,我没必要顾及你的喜好。」亚莱蒂冷冷回答。 「啊啊、我完全同意。」维尔连斯的脸颊泛起陶醉的红晕,「就算只是教学内的时间,能在这么短的期间内有这么大进步,真不愧是我的主人,现在您已经完全配得上这张椅子了。」 「那本来就是我的。」亚莱蒂理所当然地答,一面脱下高跟皮靴,换上来时的室内拖鞋。 「都已经成长为这么完美的主人了,我怎么还没觉醒呢?」维尔连斯赤裸地坐在地上,拖着头,甩着自己的衣物,慵懒地问,「要做到哪一步,我才能取回魔王的力量?」 「你有这么急?」亚莱蒂问,但她其实也觉得这种课程早点结束也好。 「那倒不是。」紫发少年抿唇微笑,「只是,一来我担心薇塔腐败,二来……如同我前次说的,我担心那对贱人双胞胎趁我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找上来,而且……」 而且,还有某个知道他在魔界姿态的「薇吉娜」顶着同一张脸找过来了。 维尔连斯不晓得这件事是否该对主人坦白,他心里知道亚莱蒂根本不会把这当一回事。 「我也说了,有我在,没什么好怕的。」 果不其然,亚莱蒂照往常那样说着,纤细的手放上维尔连斯的额,那偏低的手温使两颊发烫的少年感觉舒服了不少,在脑海中盘旋已久的烦恼也顿时烟消云散。 也许,正如她所说。 在创世的魔皇——他至高无上的主人面前,他无须做主,也无权做多馀的担忧。 他闭上眼,双手依恋地覆上她的手背,像渴求疼爱的小孩。 「有您这句话就足够了,我亲爱的主人。」 (待续) ============ 先跟大家说声抱歉,作者没有断更,只是连续两周遇上了电脑坏掉和无线网路坏掉的奇事 本周会把前两周没有更新的份补回来,大家久等了(つ′w`)つ 二七九、新任魔法教師 周一上午,迪欧家。 女主人耶葵莉·迪欧还在厨房忙进忙出,这天她要做的事很多,除了例行为孩子们准备便当、洗衣服、打扫等等,还要处理长子乔托·迪欧上週休学前忘了从学校教室及社团带走的个人物品,因此,午前她还得开车到学校,将儿子的私物打包载回家。 不仅如此,她在周末还收到了学校打来的电话,要求学生休学期间必须将魔杖缴回,耶葵莉这两天假日几乎翻遍了整个家,却始终没有找到乔托的魔杖。 「总不会在这里吧……」经过壁炉前时,耶葵莉不禁看了一眼壁炉上方的白瓷罈,里头装着她的父亲加斯贝尔·碧兰西的骨灰,或者,更精确地说——炽天使加斯贝尔的圣骸。 想起加斯贝尔,耶葵莉同时想起了自己的小儿子加斯贝尔,她看了一眼楼梯口,两个孩子还在楼上,她可以听到他们交谈的声音。 「薇吉娜、贝尔!上学要迟到了!」 她叮嘱的喊声传到楼上,加斯贝尔的房间里,一对天使般美丽的小姐弟抬起头。 「看来我们得出门了。」金发双马尾少女薇吉娜向男孩低头,「今天开始我会去高中部打探学生会的成员,应该不用多久就能揪出第七魔王的狐狸尾巴了。」 「嗯。」名为加斯贝尔的男孩以超龄的态度点点头,「只要一抓住机会就全力攻击,解放到五段都无所谓……如果这样还不幸失败,我会确保你的死讯传达到载体那边。」 薇吉娜紧握拳头,沉默了数秒,点头。 「……别误会了,雀丝,我个人而言还是希望你凯旋归来的。」背起书包走向门口,加斯贝尔淡淡地道,「只是比起我们个体的安危,载体觉醒和消灭魔王是更重要的事罢了。」 「我明白。」 推开房门,薇吉娜跟上了前方加斯贝尔的脚步,一起步下楼梯。 「……我明白的。」 心中五味杂陈令她还在喃喃自语,加斯贝尔比了个手势示意她安静。 他们从耶葵莉手中接过各自的便当,在玄关穿好鞋子,打开大门,然而,这一开,只见一个笑咪咪的高大胖子就站在围篱外等待,薇吉娜顿时露出了嫌恶的神色。 「夏乐緹……」 「我来接你上学了,雀丝。」艾略特小幅度挥挥手,「毕竟阿洁不在,我们两个都还没解放到二段,想着一起行动会比较安心。」 「跟你在一起,我也没安心多少。」薇吉娜没好气地说,侧头看向身旁的弟弟,彷彿是在徵求同意。毕竟他们瞒着其他炽天使有秘密作战,艾略特的参与可能造成阻碍。 「无妨,你和夏乐緹一起行动吧,我可以自己走路上学。」加斯贝尔淡淡地说,松开了薇吉娜的手,「夏乐緹,杰沃登不在场,没有攻击主力,如果发生事情,以防守和撤退优先。」 「是。」艾略特低头回答。 他的吩咐让薇吉娜心理不安起来,但加斯贝尔很快补上下一句: 「至于雀丝,照计画行动。」 薇吉娜心理松了口气,这意味着她可以不必顾虑艾略特。 「没问题吗?」门内正解下围裙的耶葵莉走上前来,担忧地探头,「加斯贝尔,你才九岁,知道路怎么走吗?我可以开车送你去学校。」 「说什么笑话?耶葵莉,这条路我牵着你的手走过几遍了?」金发男孩不满地蹙起眉,「不要因为我的外表改变,就忘记了以前那个加斯贝尔。」 闻言,女人露出了无奈的微笑。 「路上小心,薇吉娜、加斯贝尔。」她弯下身来抚摸两个孩子的脸庞,就像个慈爱的母亲。薇吉娜回以微笑,加斯贝尔却不领情地别开了头。 「乔托不在,家家酒就免了。」男孩淡淡地说,踏出了玄关。 其他几人尷尬地看着他独自走出家门,薇吉娜伸手给耶葵莉一个拥抱。 「别在意,耶葵莉,我喜欢你当我妈妈。」她柔声道,「就算只是暂时的家家酒,我也非常开心能和你当家人,阿伯辛也是、乔托哥也是……加斯贝尔只是在人界待久了。」 「嗯,等他回到天界,又是原来那个加斯贝尔了。」艾略特也给予鼓励,「你总是跟我们说,坎默尔那一次,加斯贝尔是你和阿伯辛最好的大哥,不是吗?」 彷彿是忆起数千年前那段美好的时光,耶葵莉的脸上又浮现微笑。 「谢谢你们,我也相信加斯贝尔哦。」她弯身给两位拥抱,柔声道,「夏乐緹、雀丝,好好照顾彼此,我晚点也会去学校帮乔托办停学手续,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就撑到我来吧。」 「那可真是一剂强心针。」艾略特勾起大大的微笑。 「嘿嘿、耶葵莉最可靠了。」薇吉娜也甜甜地笑道。 他们与彼此挥手道别,踏上了上学的路程。 这是乔托与洁格蕾双双缺席后他们第一天去学校,随着觉醒的魔王越来越多,他们知道凡事都得谨慎,眼下,保持手边神石的未解放状态才能完美隐藏天使们的能量场,但未经解放的天使是弱小的,与凡人无异,没有任何与恶魔匹敌的力量。 目送两个孩子离去,耶葵莉担忧地蹙眉,回头,身穿轻装的丈夫也正要出门。 「阿伯辛。」耶葵莉问,「葬礼那件事……不和加斯贝尔说,真的没问题吗?」 「我想没有大碍,创世魔皇的载体只是个无知的女孩,现阶段我们掌握她们有三方阵营,这差不多就行了……」阿伯辛一面说着,一面在玄关坐下来绑鞋带,「虽然我不愿意这么说,但是加斯贝尔有时候有点奇怪的坚持……我们没必要把事情搞大,弄出第二次大肃清。」 「我同意你说的,但是……」耶葵莉烦恼地撑着头,「这件事会不会演变到对乔托有影响……如果你说得是真的,眷族数量那么多,我很担心要是出了什么乱子……」 「乔托有我主的加护,他很强大,有能力可以保护自己。」穿好了鞋子,阿伯辛起身,在妻子额上落下一吻,「做为父母,我们只要尽力守护他回来的家就行了。」 耶葵莉看起来似乎舒心了一些。 她踮起脚尖与丈夫吻别,目送家人离去,关上大门,转身也去做出门的准备。 * 「……说是要调查那个叫贝力士的傢伙,我要从哪里开始做起才好?」 这天一早,阴裘与瑟裘并肩踏进校门,一面谈话,一面接受亲卫队的尖叫和欢呼。 「只能请一天假,去艾凡西斯企业调查了吧?」瑟裘回答。 「姊姊也一起请吗?」阴裘面露怀疑之色。 「如果我们两个都不在,谁来看着奇路斯和毕斯帝啊?」瑟裘回答得理所当然,「当然是你去,我留下来盯着他们有没有对小亚莱蒂动手动脚。」 「藉口,他们平常就住在一起。」阴裘冷冷指责,「你只是想趁我不在对她多刷点好感度,这种事我不允许,要去侦查就一起去。」 「你、你疑心病很重欸!姊姊我怎么可能想着这种事嘛!」瑟裘说着,神色却慌乱起来,她的视线四处飘移,很快看见了正从一辆高级跑车上走下来的艾思·陶森,「哦?盘尼来了,我去提醒他。今天可是有『计画』的,你也快点去把事情搞定。」 瑟裘藉机溜之大吉,阴裘冷瞪着她的背影,叹息。 单独被留下,远处几个女孩推推挤挤似乎要来找他谈话,阴裘只冷冷瞥了一眼,虽然饵粮们对过去交往约砲的事情已经没有记忆,现阶段的他也不打算和任何人恢復关係。 除了和亚莱蒂的关係以外,他什么也不想要。 因为,只有在她面前,他不需要扮成任何人的模样。 阴裘转身,情不自禁寻找亚莱蒂·艾凡西斯教室的方向,却在此时,从远处掠过的一抹萤光橘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什么人的头发。 儘管学校没有仪容规定,那头萤光色怎么看都不是自然基因。还想着是哪里转学来的痞子,阴裘却很快注意到,那人穿着的是西装,而非都魔院附高的制服。 「是新任教师吗……哦?」阴裘瞇起眼,从那人身上察觉到了异样的气息,「惧魔……」 是奇路斯所说的「恩拜斯之眼」吗? 魔王的气场太过强烈,单单只是靠近都有机会扭转人类眷族的所属权。以防万一暴露身分,阴裘暂且先敛下了魔王之气,却想,若那人真的是惧魔魔王弗明的眷族,且不是个笨蛋,应该不出多久就会发现这个学园充满大量淫魔魔王的眷族和饵粮。 「哼……这所学校也不太安全了吗?」他思索着,掏出手机,给其他几人发了警告讯息,神色凝重,「最好别被发现了啊,小猪……」 * 二年c班新任班导师——杨海心。 三十一岁,已婚,擅长精神安定魔法,毕业于都魔院大学部,大学时期有打工教课的经验,毕业后曾在国家前线部队担任心理治疗师,退役后转任治疗师培训员。他有着近乎完美的学歷和资歷,作为楠小百合的接班人无可挑剔,又因为他明显来自东方的脸孔和肤色,和楠小百合相同,能帮学校「重视种族多元平等」的形象加上不少印象分。 这天早上的早会上,校长在全校师生面前介绍了那个萤光橘发的男人,掌声稀稀落落,有学生正期待着新教师带来新气象,大多学生没有想法,但也有些学生脸色凝重,他们全是奇路斯·克里尼斯的眷族。 「要瞒太久是不可能的,但是吞噬他的话,可能会引起弗明更多注意。」早会结束后,混在返回教室的人潮中,阴裘主动接触奇路斯,嘱咐道,「既然弗明已经知道你,可能是衝着你来的,但也不排除是知道了『她』的情报才混进来,总之,你最好当作不认识我们其他人。」 「我、我知道了。」奇路斯显得相当紧张。 今早看见阴裘的警告讯息后,他立刻向全校眷族发出警讯。拥有五百万眷族的事早已曝光,因此他也不要求眷族们压抑能量,那对他们而言就跟憋气一样撑不了多久,只是,他不晓得这是否能保住亚莱蒂的身分不曝光。 毕竟,他所有的眷族都和他一样,对亚莱蒂抱有极高的好感。 「——哟,你就是奇路斯同学?」 果不其然,他们才刚结束对话,杨海心的声音就从后方传来。 「来了……!」奇路斯小声道。 「你拖住他,我目送亚莱蒂回教室。」阴裘小声指示,抬起头在人群中张望,却不见那银发少女的身影,「等一下……她去哪了?」 「欸?咦?刚刚还在这??」奇路斯也左顾右盼。 顿时,他俩的脸色一齐转青。 「那头没神经的猪——!」阴裘用气音怒吼,咬牙切齿小声命令,「我去找她,你想办法应付那傢伙,别让他遇上亚莱蒂!」 「我想办法?我想什么办法?!等一等啊!」 奇路斯没留住阴裘的手悬在半空中,他僵硬地回头,只见这位发色醒目的新任导师衝他露出友善的微笑,那双犹如狐狸般的眼睛瞇得细长,笑得令奇路斯一阵毛骨悚然。 「聊得很热烈呢。」杨海心微笑道,眉眼弯得极不自然,毫无笑意,「是你朋友?」 「不是……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傢伙……!」奇路斯感到自己快要口吃了,「老、老师找我……那个、有什么事吗……?」 杨海心没有回话,仅是加深了嘴角的笑意。 * 与此同时,在礼堂后台的小储藏室,亚莱蒂正和斯莱·米欧一起窝在狭小的空间内。 斯莱紧握着手机,沉默了许久也没说话,呼吸略急,手按在胃上,脸色有些发青。也许是大病初癒,而刚才的早会时间过长,站立太久让他相当疲倦。 「……本来应该有游泳课的,因为校长室爆炸事件而停课了。」想起上次在病房的约定,亚莱蒂说,「这星期五如果没有意外,应该还能再一起上课。」 「你认为我是来说这个的?说得像我在乎你的肉体似的。」斯莱没转头看她,握着手机的手用了点力,「你……跟那个叫毕斯帝的男人是什么关係?」 亚莱蒂稍稍睁圆了眼睛,有点意外斯莱会问这个问题。 说到底,她和毕斯帝是什么关係,她自己也答不上来。最接近的答案似乎是房主与食客,但他们似乎又远不止于此;说是砲友也相去不远,但他们不仅仅是为了肉体的欢愉才彼此拥抱;至于魔皇与魔王这层关係……亚莱蒂甚至不确定该不该对现在的斯莱说明。 见她思考许久也答不上来,斯莱的手心因紧张而冒汗。 「恋人?」他问,努力让自己的嗓音听来像漠不关心的嘲讽。 「不是。」亚莱蒂回答得肯定。 顿时,斯莱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按在胃部的手也慢慢垂下。 「哼……也是,你这种荡妇怎么可能有恋人?」斯莱推了下眼镜,「虽然你的事无关紧要,我就顺便问一句……你……喜欢做菜的男人吗?」 亚莱蒂认真思索了几秒。 「没什么特别感觉。」她回答,「我喜欢美味的食物。」 「哼、你是吃货吗?」斯莱又推了下眼镜,「像你这种只知道吃的猪,怕是不会记得嘉年华那天你来我们班餐厅吃到的酪梨蛋三明治吧?」 亚莱蒂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这个,但经他这么一提她倒是想起,那天她的确在斯莱班上开的餐厅点了个三明治,但当时她印象比较深刻的倒是斯莱头上的猫耳。 「记得,那个还不错吃。」 她这样回答,斯莱的脸上稍稍泛起红晕。 「……是吗?」他别开头,沉默了几秒,用几不可闻的音量说了句,「那是我做的。」 亚莱蒂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她向前倾身试着听清,却很快被斯莱推开。 「行了,我没事要问你了,你回去吧。」他指向门口,以全然的命令口吻说道,「下週早会一样在这里见,这段期间讯息联络。」 「你经常已读不回。」 「闭嘴,你也一样。」斯莱没好气地回答,一脚把门踢开,「快回……嘖。」 他厌恶地皱起脸,因为门外正站着一双粗壮的腿,他立刻意识到来者的身分。 亚莱蒂爬出小储藏室外,看见毕斯帝正站在储藏室外。相比上次,他很安分,看起来就像在等他们主动从里面出来。看见亚莱蒂探头,他便顺手拉她一把。 「上课鐘都快响了,还在想你们打算聊到几时。」毕斯帝咕噥了一句,看见斯莱也从储藏室里爬出来,他亦向斯莱伸手,后者却不领情。 「你打算阴魂不散到什么时候?大猩猩。」斯莱自行起身,没好气地问。 「没啦,今天不就你出院第一天上课?」毕斯帝尷尬地收手,道,「我做了点给你补身体的便当菜,要不要一起吃午餐?这女人也一起。」 他指向亚莱蒂,似乎把少女完全当成了他俩友情的润滑剂。 斯莱气得咬牙切齿,拳头握得死紧,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若是拒绝,他不乐见毕斯帝和亚莱蒂单独共享午餐;但若是答应,又总觉得面子过不去。 「总之那啥、我中午和这傢伙在屋顶上等你,你买不到饭的话就过来吧。」似乎也猜透斯莱那彆扭的心思,毕斯帝帮他找了个台阶下。 他牵起亚莱蒂的手转身要走,突然,斯莱一记手刀劈开了他。 「啊啊?」看向自己被劈出一道红痕的手腕,毕斯帝挑眉,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直接地攻击他这个校园霸王,「你小子,如果你不是斯莱,我早就揍爆你了啊!」 「我从头到尾不明白你想表达的意思,野兽。」斯莱的脸上也爆出青筋,「反正你们也不是恋人,不需要在外人面前显摆亲热吧?」 「你说什么?你跟她一男一女窝在小储藏室里!老子可是一句话都没说!」毕斯帝愤怒地揪起黑发少年的衣领,「如果你不是斯莱!老子连你狗命都不留!」 「就是这句话让人听不懂,种狗!」斯莱没好气地回嘴,抽出魔杖,「别老把斯莱斯莱的掛在嘴边,好像我们很熟,我根本就不认识你这种野蛮的败类。」 「干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跟老子去单挑!」 「拒绝,我为什么要和暴力分子对着干?」 「操你大爷的死阿米巴臭矮子!」 「别用你的脏爪子碰我,原始物种!」 他俩越吵越兇,亚莱蒂无视那像极了吉娃娃对吠的两个大男人,逕自走出礼堂,上课鐘恰好在此时响起,她用礼堂的大门将那两人的吵架声隔绝时,恰好看见阴裘被瑟裘拉扯着手要去什么地方,在他们不远处的则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年。 「艾思……?」 认出那少年的背影,亚莱蒂打算跟过去,但她的视线很快被另一个身影吸引。 从大门方向往魔法科校舍走去,距离她约在百公尺远的地方,走着一个金发的女人。那股脱俗的气质令亚莱蒂不禁停下脚步观看。女人的金发却相当醒目,身穿素色上衣和素色长裙,乍看简朴,行进之中却有一股神圣庄严的气息,看起来不是这所学校的人。 一个女学生在教师的陪同下向那金发女人走去,双方互相问候。 距离太远,亚莱蒂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但她认出来,那个女生似乎是名叫莎希的少女,一个她不知道基于什么原因知道名字的一年级魔法科女学生。 头又开始隐隐作疼起来,亚莱蒂瞇了下眼。 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也许只是多心吧。 (待续) 二八十、玩遊戲 上午的课开始了。 奇路斯似乎心神不寧,上课发呆被老师点名了不少次。趁着老师转头写黑板,亚莱蒂又不自觉地望向窗外,魔法科生们此刻正在训练场上做实技练习,他们一边闪避障碍物,一边将元素魔法瞄准靶心发射,人人都戴着护具以防受伤,也有医护人员随行在旁。亚莱蒂的视线扫了一圈,一个认识的身影也没看见,突然有些失望。 她很快回过神,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 也许只是想和阴裘、瑟裘打声招呼?但她很快知道不是如此,她和那两人总是见面,不必特地关注他们,而且,刚才那股期待感不是因他们而起。 收回目光,亚莱蒂紧握手中的笔,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 她突然想见见那个带黑蛇的人,至少那令人火大的说话方式可以稍微消解她心中的这股烦闷,只是,除了在梦里之外,她无法与那个人相见。 ——是那样吗? 一股意念突然流过脑海,亚莱蒂颤了一下。 「……?亚莱蒂大人?」后方的奇路斯注意到了异状,小声呼唤。 少女没有回头,她紧握着笔,留心周遭的情况。她没有被监视的感觉,也许那意念的主人没有躲在什么地方监视她,但也很明显,那不是她自己的意念。 ——来玩个小游戏吧,亚莱蒂·艾凡西斯。 黑蛇之主——她意识到了那意念的根源。 一瞬间,亚莱蒂的肩膀不自主地抽动一下,耳鸣的嗡嗡声覆盖了听觉,她的思绪一片空白,在那一闪而逝的画面,她彷彿再次见到了那个纯白的房间。 然而,教师讲课的平板嗓音又逐渐回归听觉,视野重现教室的画面,五感重新与现实接轨,亚莱蒂·艾凡西斯缓慢回过神来,发现手里的笔已经掉了。 是什么意思? 后方传来奇路斯担忧的呼唤,亚莱蒂弯身拾起自己的笔,脑海却仍然混乱。 玩游戏,指的是什么? * 「和我玩个游戏吧,云生。」 少年向空中举起手,犹如邀请舞伴跳舞的姿态,他的举止有着贵族似的优雅,同时,脸上却有着稚气未脱的调皮和愉快。 整个空间彷彿静止了,那是一种极其独特的魅力,少年的嗓音那清澈的穿透力让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专注于他的身上,无法移开。 直到,少年放下了手,向眼前的眾人行礼。 「十五号的表演到此结束。」回过神来的工作人员连忙宣布,「十六号请预备!」 「……稍等一下。」 製作人们向工作人员比了个暂停的手势,交头接耳热烈讨论起来,他们一面翻阅手中的履歷资料,一面不断瞄向房间正中央的少年。 「我看看……你叫乔托·迪欧是吗?」其中一名中年男人推了下眼镜,举起手中的文件,「璀璨影视推荐,还是高中生,没有演艺资歷,目前只有演过学校舞台剧的经验?」 「是的。」乔托微笑以对。 「履歷上写你在嘉年华舞台剧上演出的角色正是艾德·阿雷尔特?」另一个女人追问,「你是以学校里演过的『艾德·阿雷尔特』为模板进行这段演出的吗?」 「不是,他们的性格完全不同,在学校里演出的更像喜剧搞笑角色。」少年道,「这次是我根据剧本内容,对角色进行了詮释的结果。」 闻言,几个评审又交头接耳起来。 「先让十六号在外面待命。」一位看来相当资深的男人吩咐工作人员,接着才又转头看向乔托·迪欧,「迪欧先生,我们现在想看你临场加演一小段,现在我描述设定给你听……」 在男人提出指示时,工作人员领着原本在一旁待命的男人离开房间。 推开门,外头的走廊或坐或站着好几个男人,他们全是前来试镜这个角色的演员,看见胸前掛着「16」名牌的男人走出来,他们纷纷露出疑惑的表情。 在这群年轻男演员之中,站着一名个头娇小的少女。 「……15号呢?」没等到预想中的人,少女询问工作人员。 「评审想请他加演一小段,还在里面听说明。」工作人员苦笑回答,「洁格蕾妹妹要不要坐着等?你的脸色有点发青哦。」 「是吗……谢了,小波姊姊。」察觉自己的确有些晕眩,洁格蕾扶了下额,她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又想吐了,道,「我去厕所漱洗一下,乔托出来了让他原地等我。」 绰号小波的女工作人员向她比了个ok的手势,洁格蕾便转身离开。 才来到璀璨影视不过几天时间,她和乔托已经意外成为企划处的大红人,听丽昂娜和小波的描述,企划长苏珊是个典型的魔鬼上司,虽然很有才干、为人私下也和善大方,但在工作上,每每生起气来就像火山爆发一样,害怕她的人不在少数。 而乔托·迪欧这个初来乍到的青少年,竟然在踏进璀璨影视的第一天就能让董事长和企划长待他如亲生儿子那般亲切,靠的还不是关係,而是帮意外受伤的董事长叫救护车的善举,这件事很快就在全公司传开,无人不对这名少年嘖嘖称奇,就连一起被带过来的洁格蕾也鸡犬升天,这才週一早上第一天进办公室,他们就受到了全场瞩目。 来到厕所前面的洗手台,洁格蕾面对排水孔,压抑着噁心感。 站久一点就想吐,闻到不喜欢的气味也想吐,胃口和饮食习惯改变,就连早餐只吃一点都肠胃难受。觉知时而敏感、时而駑钝,就算是能量失衡的后遗症,这反应也太严重了。 「露芙那时候……明明没有这样……」洁格蕾压下了噁心感,喃喃自语道。 她扭开水龙头,掬了把清水洗脸,她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但没有多注意,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影视公司,何况疲惫和不适让她没心情关注来者。 洁格蕾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她的身后站着一个银发男人。 ——奥里洛·艾凡西斯。 「你……!」 敌人就在这么近的地方,自己竟没有察觉,洁格蕾吃了一惊,回头摆出备战姿态。只见那男人保持三公尺的距离站在那里,提着公事包,没有攻击的意思,对她露出优雅的微笑。 「……失礼,您刚刚提到了『露芙』。」那银发男人稍稍弯身向她行礼,「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奥里洛·艾凡西斯,在您闯进艾凡西斯企业总部踢破研究室大门的那天晚上我们……」 「——我知道你是谁,少跟我囉嗦废话。」洁格蕾冷冷地打断了他,「你有什么事?在这里做什么?有胆子找上来,就算在这里被歼灭也没有意见吧?」 「您不需要这么激动,在这里遇见只是巧合,当然,我知道与炽天使直接衝突,一介眷族没有胜算。」奥里洛平静而恭敬地说,「不过您也知道,这里旁观者眾多,而我是来找董事长洽谈生意的,在这里打起来对我们双方都不利,不是吗?」 洁格蕾的视线迅速扫过周遭,又集中到眼前的银发男人身上,走廊上还有寥寥数人正在谈笑,在听觉范围外,却在视线范围内,在这里闹出动静不可能没有人注意,除此之外,她不确定厕所隔间里有没有人。 洁格蕾紧握拳头。 这里离乔托正在试镜的房间只有不到一百公尺的距离,若这恶魔是衝着载体而来的,她必须确保这傢伙没有机会找上乔托。 想着,洁格蕾轻轻一挥手。 顿时,周遭陷入了寂静,就连冷气的运转、远处人们的交谈都消失了。奥里洛看见她的口袋发着光,很显然这女孩身上正带着魔法石。 「声音魔法……原来如此,这样我们就能不受干扰地谈话了。」银发男人说着,环望四周,似乎是正在评估这个魔法所能扩及的范围,使用魔法石使出的低等级魔法,作为高等眷族的他自然能轻易破解,换言之,眼前的炽天使并没有困住他的打算。 「那么,再次容我自我介绍,武勇的炽天使杰沃登,我一直很想见你呢。」至此,奥里洛抿唇微笑,「如您所知,我是第四十八魔王辖下秘书长,我叫梅菲斯托……不过,另一个曾经广为人知的名字是——『黑之勇者』。」 洁格蕾的瞳孔猛然收缩。 「你……」她愕然地瞪着眼前的男人,「你是那个时代的……!」 「让我们好好谈谈露芙的事情吧。」梅菲斯托的眉眼微微弯起,冷漠的瞳孔却不带笑意,「曾经的『光之战士』——杰沃登骑士长。」 * 「啊啊……这样游戏不就玩不成了吗?」 上午第三节课,活动大楼五楼最角落的教职员用厕所,瑟裘·布斯靠在厕所门上,冷冷地睨视着趴伏在地、满身精液与鲜血的少年。 「你们……布斯姊弟……就是主谋吗……?」少年用哭哑的嗓子不甘地哽咽。 「是共犯好吗?你个下种把本王放在哪里?」坐在洗手台上的矮小少年用傲慢的嗓音道。 「陛下……呼、呼……我们……我们已经射不出来了……」跪在一旁、一个下身赤裸的高大男学生窝囊地哭嚷,「已经连做了四个小时了啊……」 不仅是他,旁边其他两名男学生也东倒西歪。 「这性能力太低下了吧?一人才射八次而已就出血了。」矮小少年诸阳盘尼冷哼一声,看向瑟裘,「怎么办?我们可没想过他不屈服的可能性。」 瑟裘沉默着没有回答,只是瞇起眼。 从早上开始的肉体拷问已经超过三个小时,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无论是暴力或是侵犯都不肯屈服,午休时间一到,乱晃的学生也会多起来。 「盘尼,你上吧。」瑟裘冷声道,「王的精液会让人发情到疯狂,到时候不招也不行。」 「为什么本王非得临幸低贱的下种不可?要也是你上。」盘尼一脸明显的厌恶。 「那是我的台词,既无趣又贫穷,我连一根手指都不想碰这东西。」瑟裘冷冷回答。 「那阴裘你……」 「我不抱男人,也不被男人抱。」阴裘双手插在口袋里,语气冰冷。 「那么执着于性别干嘛?怪胎……」 「那你变成女人让他上不就行了?」瑟裘质问。 「本王可是诸阳的盘尼,诸『阳』,不管百目和千手要用什么肉体,本王的能力创世以来就只用来插入!」盘尼显得相当自豪。 「……还有被切断。」阴裘小声嘀咕,盘尼的额角爆出青筋。 「每一个每一个……都拿那贱货的恶行来嘲笑本王!」盘尼一阵暴怒,从洗手台上跳下来,一脚踩上那少年的头,「吶……你也差不多行行好,把维尔连斯叫出来吧?我们对你这种下种实在没有兴趣啊,吶?副会长。」 趴伏在地的,正是都魔院附高的学生副会长——三野木。 赤裸的身体遍佈擦伤和瘀痕,被插出了一个圆洞的肛门正汩汩流出白浊的精液,惨无人道的虐待让这名高瘦的少年满脸都是泪水与血污。 三名魔王冷冷注视着,时鐘指针一分一秒滴答前进,他们正等待仇敌自投罗网。 (待续) ================ 感谢简版3300珠加更 谢谢大家的留言和珍珠~ 二八一、狗奴 时间接近上午第四节课下课,漫长的一个上午终于快要结束。薇吉娜·迪欧藉口身体不适翘掉了体育课,避过师长耳目,偷偷潜入高中部校区。 维尔连斯是个极其小心谨慎的男人,自从第一魔王引发的「大疫病」结束后,他就不曾在他经营的那间性虐主题旅馆出入过。即使让几个亲近的肉奴知道了他的长相,也绝不轻易露脸,更不透露行踪和住处。 就薇吉娜前几日打探到的情报,名为三野木的学生副会长是维尔连斯最为信赖的肉奴,当他还披着薇塔的皮以学生会长身份活动时,那两人总是如影随形,无论是上学时或放学后都一起行动,犹如是维尔连斯的贴身管家。 要是连三野木都不知道维尔连斯的下落,那搜查行动就要陷入瓶颈了。 这个时间学生会室没有人,她并不意外。薇塔·维尔连斯身为都立魔法学院最强大的魔导士,她早已受到教师全员认可,有权不必参与授课,但这并不代表其他学生会成员也有同样的权利。 透过这点来想,薇塔·维尔连斯是个相当喜欢出风头的人。毕竟他们炽天使就算掌握以神石为核心施展的魔法技术,也绝不会去争取「最强」之名,更不会要求特权。正因如此,失去「皮」以后的第七魔王行事低调谨慎,才出乎薇吉娜的意料之外。 薇吉娜先行绕到三野木的教室去,早上朝会时她也潜入过高中部,她确信三野木今天有来学校,还以学生副会长的身份在讲台上报告。 然而,三野木的座位上空无一人。 整个上午连续四节课她都提早来这里守株待兔,三野木却都不见踪影,就算是去上厕所也太巧合了。书包和铅笔盒都在座位上,明显也不是请假回家,她几乎可以合理怀疑,三野木一整个早上都不在教室。 那么,最后剩下的可疑地点就只有保健室。薇吉娜思忖着离开普通科校舍,刻意避免经过创世的魔皇所在的班级,却在此时,最不想听见的声音响起。 「小薇吉娜?」 金发少女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神情诧异的高大胖子。 她在心底嘖了一声才迎向艾略特的目光,「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要问的,你怎么会在高中部?」留意不远处还有正在上课的教室,艾略特稍稍压低了声音,「是来替乔托拿东西的吗?不是耶葵莉会负责吗?」 「这跟你无关吧?」薇吉娜没好气地回嘴。 「来、来来,过来这边。」艾略特叹了口气,抓住薇吉娜的手将她带到楼梯间,薇吉娜这才注意到他的手是湿的,看来是出来上厕所巧合遇见。 「加斯贝尔都那样提醒我们要小心、一起行动,高中部才是危险区域,你跑来这里到底要干嘛?」艾略特小声问,「你该不会??还想着要帮薇吉娜报仇的事吧?」 一语中的,薇吉娜红了脸,咬牙。 在露芙那次的转生,夏乐緹曾扮演公主兼作她的主人,她们俩曾经无话不谈,培养了绝佳的默契,就算不说一句话,夏乐緹也能很快了解她的想法,更何况,廉贞的炽天使雀丝想为自己的下七座大天使復仇,这在天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我不需要你的帮忙,也别想阻止我。」薇吉娜甩开了艾略特的手,「现在是最好的时机,趁着魔王还没完全觉醒,我必须要趁这个时候抓住维尔连斯。」 「可是??!」 「——哦?你要抓住我吗?」 突如其来的男性嗓音使两人吓了一跳。 声音是从楼下传来的,薇吉娜三步併两步朝楼梯扶手扑过去,往下一看,只见在下方楼梯间,一个身穿宽大黑色连帽外套的少年正挑衅地向上望。 那一瞬间,他们眼神交会,薇吉娜瞪大了双眼。 紫发、高瘦、肤色苍白、脸上有着大大的伤疤——和前几天那些肉奴、以及乔托·迪欧所描述过的外型完全一致——少女立刻明白,那就是维尔连斯。 ——雀丝大人?? 又一次,女孩甜美稚嫩的嗓音彷彿又一次在耳畔响起。薇吉娜——她纯洁的大天使薇吉娜,时刻跟随在她脚边的薇吉娜,捧着天界盛开繁花、拉着白色裙摆跳舞的薇吉娜——她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站在光之海的渡船码头,目送她与其他炽天使前往下界——谁也没想到那就是诀别。 强烈的杀意犹如火焰,窜烧进她的脑海。 「维尔连斯??!」金发少女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狰狞,「我要杀了你——!」 * 同一时刻,活动大楼五楼,教职员厕所,魔王们的「游戏」仍在僵持。 名为三野木的少年已没有力气反抗,盘尼的脚踩碾着他的头颅,左右扭动,沾了厕所脏水的鞋底在三野木的脸上印出一道深深的污痕。 「怕痛?怕痛就把那混帐变态叫出来,这是最后的机会。」盘尼的脸发黑扭曲,「杀掉区区贱种对本王来说一点也不可惜,你不会是认为本王不敢吧?」 布斯姐弟瑟裘和阴裘站在一旁,托着头,没有插手或制止的打算。僵持进入第四个小时,他们对这场闹剧已经开始感到无趣了。 「真是……明明连眷族也不是,为什么会对维尔连斯那么忠心呢?」瑟裘无聊地问,「那种躲在皮里面的贱人有哪点好,你不也是一直受到他的欺骗吗?」 「咳、呜……!」学生副会长三野木哭着咬牙,紧握拳头,「确实一开始……只是对可爱的抖s萝莉有兴趣……因为……我也是个青春期的男人……!」 「……。」 瑟裘和阴裘不屑地瞇着眼,盘尼则像是被噁心到似的把脚挪开。 「可是、可是……我被调教了、被那个人亲自调教了啊……!」三野木吃力地撑起身,泪水和鼻水不断地滚落他的脸庞,「他开发我、辱骂我、鞭打我……把我当沙发坐、把我当狗遛……他让我知道我只是一隻没有价值的低贱的狗……!」 「噁……!」盘尼脸色发青。 「你到底是抱怨还是爱戴,说重点。」瑟裘连吐槽都懒。 「你们这些人什么都不懂!!」那少年大吼出声,他的嗓音已经哭哑,双眼也被热泪浸得红肿,「就因为只是低贱的狗、我不需要拼命读书、不需要追求好成绩、也不需要听懂父母那种难听的辱骂……!只要他还叫我一声狗、我就不用拚死拚活去当什么模范副会长、把自己糟蹋得不成人形!因为我需要做的就只是他的狗!」 「……听不懂呢。」瑟裘冷冷地瞇起眼,「我对变态关係没兴趣,把维尔连斯叫来。」 「就算是变态!也是没有伤害任何人的变态!比你们这些阴险的暴力分子好上了几百倍!」三野木嘶声力竭地怒吼,「是那个人给了我生存的价值、就算你们在这里把我打死我也不会叫他来!因为我是他的狗奴——我到死也是主人的忠犬!」 他吼完,趴在地上剧烈喘息,几滴鲜血从唇角流下,滴落厕所骯脏的地板。 空间陷入一阵沉默,三名魔王视线相接,而后,瑟裘叹了口气。 「……没办法了。」那红发少女缓缓伸出手,「就如你的愿,让你做为忠犬死去吧。」 「你们会处理尸体吧?」盘尼一脸没趣地问。 「何止处理,就是完全抹煞他的存在也可以。」阴裘的手终于也从口袋里伸出,「留下血跡会很难清理,姐姐,拖进『那个世界』再弄死他吧。」 听见他们的话,三野木的脸色越发铁青。 他低着头,身体颤抖得厉害,他紧紧握拳压抑自己的恐惧,坚毅地咬牙。 不害怕,他不可以害怕,一旦决心產生任何动摇,就彷彿他后悔了与薇塔·维尔连斯的相遇一样。是的,他知道她用磐石的力量操纵了数百人,但那又如何?不管那个人的身分是疯狂幼女或是病弱的美少年,维尔连斯重新赋予了他生命的意义,他无条件地追随他、敬爱他,因为那正是一条狗该做的事,就算在这里死去他也无愧于心…… 「——你们这些贱货也怕弄脏学校?校规都不知道违反了几条了。」 突如其来的嗓音让布斯姊弟僵住了动作,盘尼更是一阵寒颤。 三野木颤抖着回过头,修长身影映入眼帘的瞬间,他的脸顿时哭皱在一起。 「主人……!」 他的主人——维尔连斯,就斜斜地倚在入口的门边,嘴角掛着优雅的微笑,但任何人都能看出——他脸上带着阴冷的愤怒。 「能对狗奴动手就只有主人,你们还真是……严重触犯了我第七魔国的法律。」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盘尼、瑟裘和阴裘,「衝着我就衝着我,竟然对我的狗下手,真没有一点王的尊严——就那么害怕我吗?」 盘尼又是一阵颤抖,瑟裘却咧开微笑。 「怕你?正好相反,是你怕我们到了极点,东躲西藏,不用点手段引不出你。」瑟裘跨步上前,紧握拳头,「竟敢把我骗得团团转,让我流了那么多眼泪……做好觉悟了吧?」 「说、说得对!要不是因为你犯贱,我们也不可能结盟合作,是你招惹太多人了!」有了瑟裘开头,盘尼也壮起胆子,指向维尔连斯,「復仇的时候到了!虐待狂变态!」 「唉呀?一个比一个急,还真是热情。」维尔连斯弯身拾起地上的衣物,扔到三野木赤裸的身上,「阿木,你先出去。」 「主人……」三野木哽咽着,颤抖得厉害,「我不要……主人……」 「胆敢不听话,你是太久没被惩罚吗?」维尔连斯的目光冷了下来,「让你出去就出去,这里已经没你的事了,还是条狗就乖乖听主人的话。」 少年的眼泪又扑簌簌掉下来,拾起自己的衣物。 「哈!觉得我们会放跑你的狗?」盘尼狂妄地冷笑,「架住他。」 几个躺倒在地上的男学生纷纷爬起身来,朝三野木逼近。维尔连斯跨步向前,将三野木护在脚下,侧头一个冷瞪,那几人便一阵胆寒,踟躕着不敢再动。 「怎么?架住他啊。」见自己命令不管用,盘尼瞪大了眼。 「这……」 「对、对不起……陛下……」 明显比维尔连斯高壮得多的少年们面面相覷,却没人敢靠近,盘尼的脸色一阵扭曲。 「……魔王权能。」阴裘瞇起眼,「看来你的能力不光只有靠磐石而已。」 「算了吧,我们对那个下种也没兴趣,要收拾你还不需要借用人类的手。」瑟裘瞄了眼一旁的弟弟,「阴裘,帮我在那里造个武器库。」 「是、是,我的好姊姊。」 阴裘靠上窗边,闭上眼,几乎是在他陷入昏睡的同一瞬间,黑色雾气开始聚集在瑟裘的右手,化成一把带刺的铁鎚,旁观的盘尼看了一阵寒颤。 同时,三野木已经草草穿上衣服,忍着痛爬起身,快步奔向出口。 「主人!我会回来的……!」 「追上去。」 盘尼一声令下,他的眷族纷纷拉上裤子,匆忙追出厕所。 维尔连斯刚要转身阻止,瑟裘快步朝他衝去,铁鎚一挥,被及时蹲下的维尔连斯躲过,砸碎了墙壁的磁砖,硬生生嵌了进去。 盘尼吓得脸都绿了,喷来的磁砖碎片险些削过他的脸颊。 「交、交给下种办事本王不放心,本王也去追!」他沿着墙迅速移动到门口,接着飞也似地逃离了危险的战场。 「哼。」左手又化出一把匕首,瑟裘冷声道,「别躲啊。」 「我说了,能伤狗奴的就只有主人。」维尔连斯侧身又闪过刺击,「除了主人之外,任何人都无权在我身上留下伤口。」 「你那种变态的干话我已经听够了!」瑟裘低吼一声,用力踹向对方脛骨,在维尔连斯失衡的瞬间,她一刀刺进少年的左肩。 「呜……!」鲜血喷溅出来,维尔连斯的脸一阵扭曲。 「这一刀是为了你在我身上留下那个难看记号。」瑟裘的瞳孔因愤怒而收缩,她的双手化出一把铁斧,高高举起,「还有——这是为了你那样卑鄙地欺负小亚莱蒂!」 斧头重重挥下,维尔连斯及时向旁扑开,斧头砍碎了磁砖,在墙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砍痕。维尔连斯扑倒在地,正急着起身,小腿却被瑟裘用力踩住,这次,少女的手中化出了枪。 「杀了你都不足以消解我当时的悲伤和屈辱……」瑟裘一字一句缓缓地说,语气带着强烈的厌恶及憎恨,「这次,轮到我把你关进拷问房了。」 「呵……」直视着枪口,维尔连斯的额角滑下冷汗,「你真以为我会毫无准备就过来?」 「还在虚张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盘尼的惨叫突然传来。 瑟裘短暂分神,阴裘从梦中惊醒,维尔连斯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他们才刚回头,就看见盘尼飞速衝回厕所,惊恐躲在瑟裘身后。 抓住这短暂空隙,维尔连斯挣脱瑟裘的束缚,起身衝进其中一间隔间,锁门。 「白痴,躲那里有用吗?」瑟裘翻了个白眼,瞪向盘尼,「你干嘛乱叫?」 「维尔连斯……是维尔连斯……」盘尼吓得全身发抖,「他觉醒了……!」 「说什么鬼??」 瑟裘正想斥责他胡言乱语,但下一刻,她也愣住了。 现身在厕所门口的是个金发少女。 她的长相——与维尔连斯在魔界的容貌一模一样。 瑟裘和刚醒来的阴裘不约而同僵愣,他们瞪向维尔连斯躲藏的隔间,又看向那名身穿国中部制服、金发双马尾的少女——维尔连斯竟变成了两个! 「这是耍什么花招?」瑟裘冷声问,「你是什么东西?」 金发女孩并没有回答,只见她举起魔杖,脸上尽是狰狞的愤怒。 「你们那些在走廊上搞追逐战的眷族都被解决了,真敢在光天化日下犯罪!你们这些骯脏的恶魔。」少女咬牙切齿道,「包括维尔连斯在内——你们全都得死!」 (待续) ================ 在下本週末和下週末都不在,提前更新 前面无聊的伏笔铺完了,开始炸剧情吧(??w?)? 二八二、遊戲開始 宣告午休时间开始的鐘声终于响起。 亚莱蒂放下笔,闔上课本和笔记,正从书包里拿出学生卡的奇路斯从后方向她搭话:「亚莱蒂大人,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餐?瑟裘和阴裘说今天有事没办法来。」 「我和毕斯帝约好了,斯莱也一起。」亚莱蒂淡淡地回答。 「欸?那……我也可以一起去吗?」奇路斯怯怯地问,「我会保持距离不去打扰的,只要能远远看着您吃饭就好,可不可以……?」 「——奇路斯!外找!」 同学呼唤的声音在此时传来,奇路斯和亚莱蒂不约而同看向教室外,只见那萤光橘发的新任教师正笑瞇瞇地趴在窗台边,向奇路斯挥挥手,看得少年一阵哆嗦。 「刚、刚才的事请当我没说过吧……!」奇路斯小声道,「在上课鐘响前都请装做不认识我,也请不要和我搭话……被看到就不好了。」 亚莱蒂疑惑地蹙了下眉,却仍点点头。 刚想问奇路斯是否遇上了什么麻烦,那高大少年便快步离开,却不是去迎接外头那位橘发男人,而是飞也似地逃走,于是那名教师笑瞇瞇地追了上去。 「欸、艾凡西斯,你一个人吗?要不要一起吃饭?」见保鑣一样的奇路斯终于走掉,几个男同学鼓起勇气上前去搭话,却被随后而来的第一魔王眷族纷纷支开。 「什么啊?好不容易乔托不在学校欸……」 「嘘!那个现在是禁句啦!」 她听见他们其中一段谈话内容,这让亚莱蒂心生疑惑,同时,他也注意到班上不少人神色有异,正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表情。 乔托……是指乔托·迪欧吗? 魔法科学生的名字竟也会在这里听见,还真是个人气王。想起那天在阿雷尔特嘉年华舞台剧上见过的演技和谢幕的欢声雷动,亚莱蒂其实并不意外。 胸口莫名有点闷,也许是因为上午的课太无趣了。 她独自走出教室外,拿出手机,毕斯帝传来的讯息指示他们午休在活动大楼的顶楼用餐,他会先去魔法科三年级教室接斯莱,让亚莱蒂提早过去。 回了表情贴图表示收到,亚莱蒂朝活动大楼走去。 一路上,人渐渐多了起来,毕竟想在社团教室内吃午餐的学生不在少数,但这一天却没有平时那种热闹欢乐的氛围,亚莱蒂发现有不少人围绕在阶梯前,正在议论纷纷。 「为什么这里会有把斧头……」 「从哪里掉下来的啊?」 「里面不会有不良少年在斗殴吧?」 「还是停课期间有杀人犯偷偷潜入了学校?」 「这发想也太可怕了吧……」 亚莱蒂听到了对话,却没有细想他们所说的内容,她顺着阶梯走上楼,经过三楼时,那个名叫莎希的少女与她擦身而过,亚莱蒂回头,发现那女孩也在看着她,随后,那女孩露出了厌恶的神情,朝亚莱蒂做了个鬼脸。 「可惜你跟乔托不是同个社团的!现在去也没用了!」她像是在发出什么胜利宣言似的,接着转身跑走。 亚莱蒂莫名其妙目送她的背影,不当一回事,继续往前。 三楼的走廊上,早上瞥见的那个金发女人正和两个魔法科教师站在一间社团教室前方,教室的牌子上写着「魔法研究社」几个字。 「怎么会没有呢?魔杖管理局的gps资料显示魔杖是在这里的啊?」 「迪欧夫人,乔托真的没有把魔杖带回家吗?」 「对不起,但那孩子的房间我也翻遍了……」 乔托·迪欧,又是乔托·迪欧,今天还真常听见这个名字。 亚莱蒂莫名想起了自己的枕头,但她的思绪很快被间歇性的头痛打断,她继续往上走,经过四楼、五楼,正要踏上通往顶楼的阶梯,却停下了脚步。 银发少女的目光望向了走廊尽头的厕所。 ——『来玩个小游戏吧,亚莱蒂·艾凡西斯。』 早上那道不知所以的意念又在脑海中盘旋,亚莱蒂紧握着楼梯扶手,蹙眉。 有种感觉。 觉得自己必须往那里走。 她旋了脚跟,改变行进方向朝厕所走去四周很寧静,约莫是间没什么人使用的厕所,牌子上写着「教职员用」,但活动大楼并没有设立教师办公室。走廊内侧清一色是多出来的空教室,或极少有聚会活动的小型社团办公室。就算是没有所属社团的亚莱蒂也听说过,活动大楼的五楼几乎是个废区。 但奇怪的是,明明是只有五十公尺左右的走廊,随着她越走近,越有种遥远的错觉,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了。 她开始听见声音。 尖叫、怒吼、磁砖的碎裂声、刀刃划过空气的啸音、东西被砸坏的声响,亚莱蒂走着,感觉踢到了什么东西,于是她停下了脚步,低头。 脚边空无一物,但视野模糊得像在沙漠中注视海市蜃楼。 她试着挪动脚尖,确实感觉碰到了东西,而且不是坚硬的固体。 「艾略特!薇吉娜!」 突然,她听见了女人的呼喊,亚莱蒂抬起头,感觉有什么人从她身旁掠过去,她看不见,但察觉脚边那个物体震动了一下,也许是被踩到了。 有什么在阻挡她的视觉感官。 亚莱蒂迟疑了数十秒,犹豫自己该不该继续向前,她的心跳开始加快。 「哥哥。」 似乎是为了寻求安全感,她呼唤自己的力量,霎时,蓝光乍闪,圣鸟宛如落雷劈在她的身前,幻象烟消云散,她终于看见自己脚边的东西——那是人的身体。 有三个人昏倒在地上,不远处,还有一个瑟瑟发抖、满身是伤的半裸少年。 【这是干什么?】刚降临的利瑟比一脸莫名其妙,【你又搞了什么事?】 「不是我。」亚莱蒂看向那抖得厉害的少年,认出了他的脸,「你是……」 「亚、亚莱蒂·艾凡西斯……!」听见她的声音,那人——学生副会长三野木——就像看见救星一样抬起头,却四处张望,「你在这里吗!我看不见你……!」 「眼睛受伤了吗?」亚莱蒂朝他走去, 【不,这是感官遮断魔法,是第二魔王的能力,刚刚的环境遮蔽魔法也是。】利瑟比拍拍翅膀跳上她的肩头,【这里恐怕正在发生什么。】 亚莱蒂在三野木跟前蹲下来,触碰他的手,顿时,少年那混沌的瞳孔明晰起来,视线很快聚焦在银发少女身上,他先是被两人如此靠近的距离吓了一跳,而后,他哭了出声。 亚莱蒂这才注意到,三野木的脸上都是精液、血污和瘀青,还有几个黑脚印。 「请你救救主人……!」他激动地流下眼泪,紧握住少女的手,「他要被杀了!布斯姊弟是你的朋友吧!请你阻止他们啊……!」 【什么?】利瑟比震惊地跳起来。 「我知道了,他们在哪里?」亚莱蒂镇定地问。 「在……在……」三野木慌张地四处张望,似乎终于弄清楚自己现在的位置,他指向厕所,「在那里!他们都在里面!」 亚莱蒂没在说话,起身追过去,利瑟比扑翅腾空。 【还有第二层遮蔽魔法,要突破了!亚莱蒂!】 「嗯。」 语毕,圣鸟化身一道蓝光,衝破了一道薄膜似的帘幕,眼前的空间赫然扭曲,重构,亚莱蒂紧跟在后,她终于来到厕所的前方,也看见了真正的景象。 满目疮痍。 地板多处受损,地上都是碎磁砖和镜子碎片,水龙头爆开,水溅得满地都是。而眼前,满身伤痕的瑟裘正高举着两把斧头。一旁,受了伤的艾思护着倒下的阴裘,看见亚莱蒂突然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一愣,随后,瑟裘惊叫出声。 「小亚莱蒂!快躲开!!」 从后方而来的光束贯穿了她的身躯。 亚莱蒂脚步不稳地晃了一下,瑟裘不顾一切地衝过来,然而,银发少女只是按了按被贯穿的胸口,回头,她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反而使攻击者愣住了。 那是个约莫十二、三岁的金发双马尾少女,她受了伤,国中部的制服破破烂烂,身旁蹲着一个高胖的魔法科学生,和刚才在三楼看见的金发女人。 「创世的魔皇……!」金发少女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我们的魔法对她没效……」 「快撤退!」高胖少年厉声下令,「你们快逃!」 「艾略特,带薇吉娜走。」金发女人毅然护在少年少女身前,「我争取时间。」 「不可以!妈……!」 来不及反驳的薇吉娜被艾略特打横抱起,而女人胸前的宝石坠鍊亮起了七色的光芒,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的亚莱蒂正想喊住他们,瑟裘从后方衝上来抓住她的手腕。 「小亚莱蒂快撤!他们的能力很危险!」 瑟裘还没能躲进厕所内,女人的周遭亮起了耀眼的光芒。 「解放三段。」 女人清澈的嗓音在耳边回盪,那光芒令亚莱蒂的意识在一瞬间恍惚。 她曾经见过那样的光。 伴随着痛苦和悲伤而来的光芒。 ——玩家已经到齐了,亚莱蒂·艾凡西斯。 又一次,黑蛇之主的意念在脑海清晰地响起。 亚莱蒂迎向光芒,举起手,瞳膜散发血色的光辉,不消言语,圣鸟宛如心意相通翩然降落在她的指尖。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想做什么,那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命令。」 突然,她听见自己空灵平静的嗓音,却又听起来不似自己的嗓音。 「游戏——开始吧。」 这一次,圣鸟并未化为蓝光,而是成为了黑暗。 黑暗快速延伸、扩大,吞噬了那金发女人散发的光芒,吞噬了她们脚边的地板,吞噬了洗手台和整间厕所,吞没了在场所有人,宛如贪婪的黑洞。 再下一个剎那,黑暗急遽压缩,消失。 寂静的五楼走廊尽头什么也没有,只有原来那间安静、完好如初的厕所。 * 「来玩个游戏吧,踏进恶魔地盘的光辉教之子,以及『自称』魔皇的信徒。」 少年坐在椅子上,双手优雅地交叠,托着下巴,姿态几分妖冶慵懒。 「从现在开始二十四小时,你们将被关在无尽迷宫中,直到找到『钥匙』。」少年说着,悠悠比出了「三」的手势,「三十分鐘后,我会杀掉第一个人。」 他另一手托着头,四指指尖来回轻轻点着脸颊,像是在思考。 「就……你吧,云齐。」他向前一指。 「很合理吧?我跟你之间有过深仇大恨,再加上你自詡这两个小鬼的『长辈』,又是『秩序维护者』,能够在此牺牲性命……你应该感谢我的赐恩。」少年咧开一抹疯狂的微笑,收回两根手指,手势转为了「一」,「第一个小时一过——我就放出迷宫看守人。」 「迷宫看守人?」一个女性的嗓音从后方传来。 少年改变坐姿,回过头去,只见璀璨影视的丽昂娜站在休息室门口,手上拿着一罐瓶装水。看见少年尷尬地搔搔脸颊,丽昂娜勾起了微笑。 「辛苦了,小乔托。」丽昂娜走上前,将瓶装水递给他,「试镜得如何?」 「还没结束,我拿到了另外两个剧本,他们说下午场的试镜开始前要我再进去一次。」乔托接过水,从外套口袋抽出两卷小册子,面露难色,「和之前演过的角色都很不一样,我不知道能不能演好,正在揣摩角色性格。」 「我看看??玛尔基和云齐(少年)?」从乔托手里接过册子,丽昂娜一看见封面上的字样就脸色大变,「玛尔基就算了,少年期的云齐戏份那么少,叫你来演不会太大材小用吗?」 「这个??丽昂娜小姐,我是个没经验的菜鸟,不如说少年云齐应该才是适合我的角色。」乔托一阵苦笑,「像我这种新人一下子就去演主角之一什么的??」 「才没那回事,你要对自己的演技有信心!我看人的眼光不会有错!」丽昂娜用捲起的小册子拍了下金发少年的背,「就算是演玛尔基这种人模人样的坏蛋,我相信你也可以发挥得很好,你天生就是该靠演员这行吃饭的!」 「这就太抬举我了。」儘管谦虚,乔托仍露出微笑,「谢谢你,丽昂娜小姐。」 「哪里!有需要帮忙随时跟我说,毕竟我被苏珊企划长指派为小乔托你的经纪人啊!」丽昂娜得意地拍拍胸脯,「还有洁格蕾妹妹也是,尽管来依靠我吧!」 「谢谢,让人安心多了。」乔托礼貌地微笑,「说到洁格蕾,丽昂娜小姐有看到她吗?小波小姐说她去厕所,可是我没等到她回来。」 「真的?我刚刚去厕所也没遇到她。」丽昂娜疑惑地眨眨眼,「是不是先回宿舍休息了?她从早上脸色看起来就很差??你有打电话给她吗?」 乔托摇摇头,「打了,她没有接。」 「这样啊,那就奇怪了??」丽昂娜顿了顿,道,「还是我去其他楼层的女厕也找找吧?你急着有事找她吧?」 「不,这就不用麻烦了。」乔托婉拒了丽昂娜的好意,毕竟是那个强悍的洁格蕾,他实在不担心她的去向,「我只是想找她帮忙对个戏而已,其实也没有几句台词,我自己solo也不碍事的。」 「嗯??既然小乔托这么说的话,好吧!」丽昂娜也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转身,「已经中午了,我去买午餐过来!你继续好好练习哦!」 乔托没有回答,只是微笑挥别了丽昂娜。 他再次摊开被捲起的小册子,翻开封面写着「玛尔基」的那一本,台词映入眼帘,乔托·迪欧情不自禁地蹙起眉头。 「『游戏开始』??『游戏』??」他喃喃唸着那个单词,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怎么觉得??今天一直唸到这个词???」 (待续) ============= 作者在下提前归来了 谢谢简版1000柜,本週来一波双更 二八三、降臨遊戲場地 艾略特首先察觉的,是失重感。 彷彿是从高楼被推下,又或是踩空楼梯的瞬间,坠落的恐惧从脊髓开始麻痺了全身,紧接着,强大的压迫感随之而来,衝击他每一寸血管、肌肤、神经﹑骨头,身体疼得像要炸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一剎那,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去了。 在那无尽的黑暗之中,他的力量不起作用,他的魔法不起作用,彷彿他的存在从根本被否定了一般,那是头一次,他感受到他失去了与上主连结的纽带。 「夏乐緹!」 随着耶葵莉的吶喊逐渐清晰,光芒亮起,疼痛又逐渐从他体内散去,艾略特彷彿溺水之后呼吸到第一口气,他挣扎着深深吸气,从黑暗中惊醒。 他正坐在坚硬的石砌地板上,周遭湿冷得可以。艾略特听见身旁传来咳嗽声,他回头,看见薇吉娜痛苦地缩成一团,却也逐渐甦醒过来,茫然地张望。 「雀丝……雀丝,没事吧?」 艾略特连忙搀扶身旁的金发少女,他们两人一同往前望,看见耶葵莉跪倒下来。 「耶葵莉!」 「我没事……!」女人紧握着魔杖,神色相当痛苦,「我稍微扭转了下这空间的能量平衡,还好不大……但这是解放三段能做到的极限了。」 「没事,我们没事了,别继续解放,肉身会撑不住的……」艾略特搀扶耶葵莉,让她靠向自己怀里,「要是在这里变回原形……是说,这里是哪里?」 他们环顾周遭,这看起来像阴暗的古堡地窖,魔王和创世的魔皇全都不见了,也不像是校园任何一个角落。薇吉娜站起身,四处张望,神色很茫然。 「我只记得我们被魔皇的黑暗吞噬……」 「嗯,这是个完全由闇能量构筑的空间,这里每一个原子之中都没有我们熟悉的神之光,光是呼吸都足以杀死我们。」耶葵莉疲倦地喘息,道,「还好它的构筑不是那么精密,我才能扭转平衡,不过……我可能暂时没办法站起来了……」 「辛苦你了,谢谢你,耶葵莉,谢谢你救了我们。」艾略特低头亲吻女人的额。 「那些傢伙……!」薇吉娜气愤地紧握拳头,「竟然把我们带到这种地方来,太卑鄙了!魔皇的载体有那么强的力量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嗯,真的很意外……」艾略特的脸色苍白,「看来不是只有我们这边的载体在觉醒。」 薇吉娜气得要哭出来了,她再次蹲下来,紧紧抱住艾略特和耶葵莉。 「我不要……」少女的嗓音些许哽咽,「我这次绝对不要失去任何人……」 耶葵莉和艾略特互望一眼,随后,他们不约而同将手覆上少女的背。 「不会的,雀丝,绝对不会像薇吉娜那时候一样,我保证。」耶葵莉柔声说。 「等耶葵莉恢復精神,我们去寻找出口吧。」艾略特也轻声鼓励,「我们一定能回到阿洁、阿伯辛和加斯贝尔身边,我们还要一起接乔托回来呢,记得吗?」 薇吉娜没作声,只是吸了吸鼻子,点头。 「总之,我们得先理清情况,还有弄懂魔皇把我们传送到这里的意义是什么。」拍抚着女儿的背,耶葵莉虚弱却警醒地指示,「得先找到离开这个世界的出口,就算暂时没找到,也得先确保水和足够的粮食,才有体力长期抗战。」 「嗯,说得没错。」意识到这不是适合抱头哭泣的时刻,艾略特积极起来,站起身,「耶葵莉先在这里休息回復体力,我去附近调查看看有什么能用的资源吧!」 闻言,薇吉娜这才抹抹眼泪,跟着站起身。 「明白了……」她道,「把大家都捲进来,责任在我,我也去调查。」 * 「我从梦境世界直接被扯进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冷眼环顾着周遭的古堡景象,阴裘·布斯翘脚坐在奢豪的旋转阶梯上,蹙眉,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个身穿紧身皮衣和室内拖鞋的银发少女,「先不说你那身可笑的装扮,为什么你人会在这里?」 「小亚莱蒂算是救了我们,不然还不知道那个金发女人会使什么招数。」瑟裘倚在阶梯扶手上,瞪着缩在自己脚边的盘尼,「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本王不敢面对她啦!你、你不是说会帮本王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吗?」盘尼急得快哭出来了,窝囊地扯着瑟裘的裙角,「作为结盟的交换条件?吶?吶?」 「哈……真白痴……」瑟裘重重叹了口气。 他们的目光一齐投向亚莱蒂,那少女正在帮维尔连斯包扎左肩的刀伤,看来就连躲在厕所隔间内的维尔连斯也没有倖免,一起被拖入了这座古堡。 「说起来——这都是你害的!」瑟裘一阵火大,指向维尔连斯的鼻子,「如果不是你把那些怪物引过来!我们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你做事有没有经过大脑!」 「我现在可是弱者,想除掉魔王,当然要借最好的刀。」维尔连斯笑得一脸毫无悔意,手指却紧揪着亚莱蒂的衣角,「再说,是你们对我的狗奴动手在先吧?」 「那是因为你先犯贱!」瑟裘咬牙切齿,抢先告状,「小亚莱蒂!你听我说,都是这傢伙欺骗我!你在保健室的那一天之所以会遇见乔……啊!」 瑟裘赫然摀住自己的嘴,亚莱蒂好奇地回头。 「在保健室的那一天?」 「没、没有……」瑟裘像是说错话的孩子一般低下头。 她差点忘了,亚莱蒂已经不记得乔托·迪欧了。 「我怎么了吗?」亚莱蒂追问。 「怎么?你要说就说啊。」维尔连斯冷笑,「说乔托·迪欧是我……唔噗!」 他话没来得及说完,瑟裘飞速衝过来,拐住他的颈子往角落窜,阴裘叹了口气,也跟着追了上去,亚莱蒂看见他们在角落讲着悄悄话,她的目光飘向了躲在楼梯扶手下的矮小少年。 她很快就察觉,那并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两个人格。 「第六魔王,是吗?」 她冷冷地问,看见那少年的肩膀一颤。 「哈、哈哈哈!又见面了!女人!」那少年终于抬起头来,笑得很僵硬勉强,「本王可没承认你是创世的魔皇什么的!所以那时候做的事通通不算数!听到没!」 亚莱蒂冷冷地看着他,少年的笑容很快硬化,而后垮了下来。 他低着头,噘着嘴,看起来像是快要哭了,根本不像当初那个狂妄的第六魔王。 「你在这里做什么?」亚莱蒂语气冰冷地问。 「本王、本王……」他紧紧抓着扶手,脚步有些扭捏。 而后,少年突然倒了下去。 他摔下楼梯,亚莱蒂赶忙上前接住他,矮小的少年撞进她怀里,他们一起跌坐在地板上,亚莱蒂很快推开少年,发现对方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唔……?」那少年很快看清眼前的景象,这让他一下子涨红了脸,跳起来,「你干嘛抓着我!你怎么会穿成这样在我家……哈?这里是哪?」 认出那个熟悉的说话方式,亚莱蒂松了口气。 「韩德……」 「干、干嘛……」韩德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集中在她若隐若现的乳沟,红了脸,又移开目光赶紧打量四周,「这里到底是……哇!」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扯着手臂从亚莱蒂身上拉开,回头,映入眼帘的是阴裘·布斯。 「你想做什么?矮子。」阴裘的脸色气得发黑,「我说过我还没原谅你。」 「你干嘛?」韩德用力甩开他的手,「阴裘·布斯?你为什么也在这里?」 「哦?终于换人了?」从后面走来的瑟裘面露微笑,「我猜你是韩德?」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谁!」韩德的脸色骤变,瞪向亚莱蒂,「你告诉他们的?」 「没有。」亚莱蒂正思索该怎么解释。 「哼、麻烦。」很快明白第六魔王的第二人格尚未恢復魔界记忆,阴裘瞇起眼,「我们认识你那个叫盘尼的人格,是他告诉我们的,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闻言,韩德的脸色稍稍扭曲。 「你们是那傢伙的朋友……?」他咬牙切齿地问。 「当然不是,他怎么会有朋友?」瑟裘掩嘴嘲弄,却见韩德松了口气。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韩德第三次重复自己的问题,眼前看起来像古堡大厅一样的场所绝对不是学校。 「我不确定,我们回过神来就在这里了。」瑟裘双手叉腰,看向亚莱蒂,「小亚莱蒂,这里是什么地方?应该不是梦境世界吧?」 「如果是,我随便就能呼风唤雨了。」阴裘小声道。 「嗯,这里是??」 「——这里是我的城堡,用磐石建造的。」打断了亚莱蒂的话,维尔连斯离开角落朝他们走来,一面走,一面调整自己被瑟裘捏歪的领口,「这个微型世界就和魔界一样,魔王无所不能??我很想这样说,但是这里的结构已经在刚才被改变了。」 阴裘和瑟裘同时冷哼了一声,就彷彿听到了烦人苍蝇的嗡嗡声一般。 「恐怕您在这里无法使用言灵了,亲爱的主人。」完全没打算搭理臭脸双胞胎,维尔连斯语带遗憾,在亚莱蒂前方优雅地弯身,「来,请把手给我。」 亚莱蒂搭住他的手,借助他的搀扶起身。 见到这一场面,阴裘和瑟裘的脸不约而同扭曲。 「你是什么时候和小亚莱蒂这么要好的?」瑟裘咬牙切齿,再次揪向维尔连斯的衣领,「别忘了你对她做过多么卑鄙的事!在她身边你竟然还有脸笑!」 「真是丑陋的忌妒,我早就已经请过罪、得到主人的原谅了。」维尔连斯脸上嘲讽的效益丝毫不减,「倒是,主人似乎不知道你们搞出这么下三滥的復仇剧呢?」 「唔……!」瑟裘像是被戳到了痛处,赶忙望向身旁的银发少女,「小亚莱蒂,我可以解释……」 「之后再说吧。」亚莱蒂握住瑟裘的手腕,轻轻将之从维尔连斯的衣领上拿开,「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生气,不过,这东西已经是我的奴了,只有我能对他动手。」 「奴……!」阴裘震惊地瞪大了眼,他愤怒地瞪向维尔连斯,「你这傢伙!」 「你这垃圾竟然给小亚莱蒂洗脑!是什么时候的事!」瑟裘也怒不可遏。 「洗脑?呵、我早就已经在侍奉主人了,是被你们两个贱货从梦境超车而已。」 「果然还是杀了你……!」 三人很快又开始拉扯,韩德退得远远的,警戒地瞪着维尔连斯,很显然他并不认识这个气质危险的紫发男人。亚莱蒂头疼地摀住额,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可以吵个没完,这还是头一次她如此希望奇路斯在场,她那忠诚的第一魔王总是自愿担任主导和调停的角色。 「刚才在厕所前面那三个人是谁?」少女用提问打断他们的争吵。 「一个是魔法科二年a班,一个叫艾略特的傢伙。」瑟裘不情愿地再次松开维尔连斯的衣领,解释道,「之前是跟在乔……嗯……总之,是个不友善又危险的人。」 「另外两个我们没见过。」阴裘补充,瞪了眼神情得意的维尔连斯,「有一个金发小女孩是这垃圾带过来的,我们本来以为她是维尔连斯的另一张皮,但她有自我意识,会使用奇怪的力量,而且似乎非常想杀了这浑球。」 「另外一个金发女人在你赶来不久之前才到,她的力量比另外那两个人都更危险。」瑟裘叹了口气,「感觉上跟葬礼我们见过的那个阿伯辛·迪欧主教一样可怕,不只如此,她的能力会让我们的魔法无效化,还会让我们呼吸困难。」 听完他们的解释,亚莱蒂蹙了下眉。 「『皮』是什么意思?」她问,看向维尔连斯。 「抱歉没有主动报告这件事,我的主人。」紫发少年彬彬有礼地说明,「几天前我就发现那个少女在追查我,由于她的长相和我在魔界的外皮完全相同,我便调查了一下此人,她名叫薇吉娜·迪欧,是……」想起几分鐘前瑟裘有关不许提起乔托·迪欧的警告,他斟酌了一下,道,「是国中部魔法科一年级的学生,而且她似乎对我有强烈怨恨。」 「薇吉娜?」瑟裘瞪大双眼。 「迪欧?」阴裘摀脸。 就连名字也和维尔连斯在魔界使用的名号一模一样,不仅如此,她竟然又是一个出身迪欧家的人,他们开始怀疑那个家庭是不是什么自带特殊能力的危险血脉。 「那些人的能力远比我们想像得要危险,我的主人。」维尔连斯望向四周,这里是他与亚莱蒂每晚进行调教的城堡,然而,这里却已不再是令他感到舒适的空间,「如我所说,这个世界的结构已经被改变,他们带来的力量削弱了整个空间……这里本来是您只要开口就能呼风唤雨的地方,但现在已经不是了,这里成为了和人界相差无几的场域。」 也就是说,他的薇塔现在随时会有腐烂发臭的风险。维尔连斯想着,不安地瞇起眼。 「既然那些人也被带进来这里,意思就是学校那边现在安全了。」阴裘捏了捏紧拧的眉间,信息量太大,他感觉自己需要多点时间才能消化,但现阶段他们已经摆脱那些危险分子,可以回去再好好思考,「把他们困在这里,带我们回去吧,小猪。」 「嗯……」 「——那可不行。」维尔连斯打断了亚莱蒂的回答,「我的主人,你不会是想把那群毒瘤困在我的圣地?在确保我的皮安然无恙以前,请答应我没有任何人能离开。」 「为什么我们非要管你的皮不可?那种垃圾一把烧掉就行了。」 「说得对,那不过是你变态兴趣的產物,火化了回归尘土才合乎常理。」 「呵,我看该回归尘土的是有眼无珠的你们吧?」 「你说什么……!」 双胞胎和维尔连斯又开始争吵起来,亚莱蒂停在空中的手慢慢收回,她本想给圣鸟下令,带他们所有人回去,但这下她不知道该听谁的意见。 利瑟比拍拍翅膀,飞到她的指尖。 【我觉得不太对劲,你要小心。】利瑟比压低了声音嘱咐,【你给我下的指令那么奇怪,竟然成功了,你心里有底吗?】 「我不知道。」亚莱蒂说,「我下了什么命令吗?」 【……果然吗?】利瑟比叹了口气,【如果连你自己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那很有可能……是『魔皇的意志』把他们带过来的。】 「我的意志?」亚莱蒂略感困惑。 【不,是『魔皇的意志』,这几乎已经与你自身的意志无关了,可以说是你的潜意识,或者说是在人脑能处理的范围再更上一层的东西……虽然很难理解,但是那股意志与你的思想是分开运行的。】利瑟比解释,【也就是说,接下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有可能没办法遵从命令保护你,因为圣鸟必须总是以『魔皇的意志』为优先。】 亚莱蒂没有回话,她不大能理解利瑟比的说明。 她想起在使用命令之前在脑海响起的声音,虽然这并没有根据,但她总觉得,对她传达那股意念的似乎是黑蛇之主,而这是一场由黑蛇之主提案发起的游戏。 如果这真是一场游戏,换言之,这座城堡就是所谓的游戏场地。 但规则呢?游戏规则是什么?自来到这里以后已经经过约三十分鐘,仍是群龙无首的混乱状态。午休都过一半了,恐怕在天台等待她的毕斯帝和斯莱早已经不耐烦了吧。 「……我的身体呢?」她想起先前与利瑟比订下进出这世界的规则,问,「我的身体现在还在学校吗?」 【嗯?我不知道……】利瑟比迟疑了一下,【我先回去看看,你好好跟这些魔王待在一起,有这么多魔王保护你,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好。」 亚莱蒂再次伸手,让利瑟比拍拍翅膀起飞,只见那银鸟飞升上空,盘旋了几圈,便迅速化作蓝光消失。 「你刚刚在跟谁说话?」被吵架的三人晾在一边的韩德拉了拉她的衣角,不安地问,「你不会也多了什么不同的人格吧?」 「没有,我在自言自语。」亚莱蒂低头看着那比自己矮了一截的少年。 韩德似乎松了口气,但他的表情并没有很明显表露这一点。他装作百无聊赖地看了看周遭,不时踮着脚尖的样子看起来相当不安,一会儿,他又看向亚莱蒂。 「那个……那个叫『盘尼』的人格……应该没有对你做什么事吧?」他紧张地问。 亚莱蒂思索了几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确实,她被那自称「诸阳盘尼」的人格强姦了不少次,当时似乎还间接发生什么让她嚎啕大哭的事件,不过现在她已经全忘了。 「我不知道……」她这样回答。 「哈啊?不知道?」韩德睁大了眼,「什么意思啊?」 「确实是做过些什么,但是……」亚莱蒂思忖了一下。 「但是……?」 韩德的眼眸因不安而瞪得圆圆的,他焦虑地等待银发少女的答案,心中却已经有了最坏的预想。名为「盘尼」的人格是个猖狂的疯子,每每出现都会让事情超出掌控,多年来他努力压抑着这个人格不让艾思知道,但在艾思的意识陷入长眠以后,他开始压制不住盘尼了。 该不会那混帐东西真的对亚莱蒂做了什么? 韩德越想越焦急,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四处乱看以转移注意力,突然,他的视线捕捉到了地上爬行的物体,在看清那物的瞬间,他吓得从地面弹蹦起来。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蛇!!!」 那是一条约莫只有两根手指那么粗的黑色眼镜蛇。在韩德尖叫的那一瞬间,牠突然从地面弹跳起来,飞向银发少女裸露的大腿,狠狠咬下了一口。 还在吵架的三人被韩德的尖叫引回注意力,回头的剎那,阴裘和维尔连斯震惊地瞪圆双眼,瑟裘吓得倒抽一口气。 亚莱蒂·艾凡西斯在他们眼前倒了下去。 「小亚莱蒂——!」 (待续) ================== 今天努力码字了一波,本周也许可以三更 急徵大家的感想,在下需要一点码字动力??(?′w`?)?? 二八四、死亡規則 「三十分鐘后,我会杀掉第一个人。」咬着饭糰,少年后仰靠在椅背上,喃喃念着剧本上的台词,「就你吧,云齐。很合理吧?我跟你之间有过深仇大恨,再加上你自詡这两个小鬼的长辈,又是秩序维护者,能够在此牺牲性命你应该感谢我的赐恩……」 「怎么了?小乔托。」坐在旁边的丽昂娜问,「这段台词你重复好多遍了。」 「啊、是……」乔托回过神来,放下剧本,「我只是一直在想,像玛尔基这样的角色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讲出这段话的。」 「心情?」丽昂娜凑近乔托身边,看向剧本,「我看这段更像是规则说明。」 「应该是那样没错,这是为了让观眾能明白情况的重要段落,但越是这种桥段,越要思考怎么演绎。」乔托偏头思考了一会儿,「不过……这剧本真了不起,考究很仔细。」 「考究?」丽昂娜语气含笑,「不是普通的大逃杀设定吗?」 「嗯,以现代的角度来看确实是,但我曾经在书上看过,这是一种古代黑魔教的刑罚。」想起学校图书馆的藏书,乔托解释道,「如果有人在城内发生集团斗争,就将他们关进同一间地窖,直到他们合作找到钥匙为止,每过三十分鐘杀一人。」 「好变态的刑罚哦。」丽昂娜的脸色有些铁青,「真不愧是恶魔的信徒想出来的东西。」 「也许吧,不过因为这些刑罚,『琉加』是当时治安最好的城市。」乔托将饭糰的包装纸揉成团,推到一边,看着剧本,「不过这后面的『迷宫看守人』……我就没怎么听过。」 「哈哈、小乔托是考据党?」丽昂娜随口问,她没怎么仔细听,「你对黑魔教有兴趣?」 「嗯……兴趣……吗?」乔托的脸色顿时有点僵硬。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只见丽昂娜起身,捡起乔托放在桌上的午餐包装纸和空瓶罐,塞进手上的塑胶袋,眨眼道,「能够对剧本做相关考据是很不错,不过别忘了演员的本职在于感情演绎和詮释,个人立场要是参杂其中会变成阻碍的哦,特别是跟宗教和政治有关的。」 「知道了。」 乔托应答道,目送丽昂娜出了休息室的门。 丽昂娜的话让他想起弟弟加斯贝尔先前的提问。黑魔教、恶魔、创世的魔皇……他实在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怎么看待那些才好。 别想了,他正是为了远离那一切才来到这里的。 乔托摇摇头挥去脑海纷乱的想法,重新凝视剧本上的台词。 * 「这个世界很狭小,几乎只有这座城堡,还有外面的峡谷和一小片天空。」 探查完一圈的艾略特回到集合地点,向靠墙而坐的耶葵莉道,「没有水源和食物,看起来唯一活着的东西是天井中庭花园里的这种会发蓝光的花。」 说着,艾略特举起手中那被他拔下来的两朵花,花苞抬着头,看起来就快要开了。 「那种花有着令人不舒服的气息呢。」耶葵莉苦笑,「你不会想把那个当作食料吧?」 「嗯……我是说、如果要长期抗战的话,再怎么奇怪的都得试着煮一煮,不然凭人类的身体很难撑得住。」艾略特耸耸肩微笑,「你吃过炸金针花吗?那个很好吃哦。」 「食物的话题就先打住,夏乐緹。」耶葵莉叹了口气,扶着墙撑起虚弱的身子,「雀丝呢?我们约好三十分鐘后原地集合的。」 「嗯……这就奇怪了。」艾略特低头看了下錶,「她通常不迟到的。」 突然,远处模模糊糊传来女性的尖叫声。 还在想着该怎么料理这种奇花的艾略特没有注意,耶葵莉却听得很清楚,她直起身子来,侧耳倾听。那不是薇吉娜的声音,否则她早就跳起来了,她可以隐约听得出来,那声音在哭吼着什么人的名字——「小亚莱蒂」。 「创世魔皇载体的名字……是叫亚莱蒂·艾凡西斯?」保险起见,她向艾略特确认。 「嗯?对啊,是叫……」 「——现在马上去找雀丝。」不等少年答完,耶葵莉倏地抓住艾略特的手腕,眉头紧锁,「被拉进这个世界的——看来不只有我们。」 * 「这该死的——什么东西!」 阴裘·布斯愤怒地低吼,他用力贱踏那条眼镜蛇的瞬间,蛇却化作了黑雾,消散。 瑟裘用嘴替少女吸出蛇毒,吐掉,反反覆覆持续了几次,满口都是血味,她的眼泪流个不停,每一次抬头都去量少女的鼻息,但她总是得到最令她恐惧的答案。 「小亚莱蒂……没有呼吸了……!」她哽咽,「怎么会这样……!」 「亏你在旁边看着她,竟然会让这种事发生!」维尔连斯也一失平时的冷静,揪住韩德的衣领低吼,「为什么会有蛇在这里!是不是你带进来的!」 「关老子屁事啊!根本措手不及好不好!」韩德恶声恶气地回嘴,「你小子又是谁啊!从刚才起就在旁边吵个没完的你们根本没有资格说老子什么!」 他的反驳让维尔连斯脸色扭曲,阴裘紧握拳头,瑟裘哭得泣不成声。 「——说到底都是你!」阴裘咬牙切齿,指向维尔连斯,「如果不是你弄出这种飞机,她根本就不会被牵扯进来!」 「我?如果不是你们硬要玩什么无聊的復仇剧,她根本就不会来到这里。」维尔连斯厌恶地低声道,「这份罪过……等我恢復了力量,就会把你们碎尸万段……!」 「很好,你想玩是吧?我现在就砍了你的头给她赔罪……」 「——你们不要再吵了啦!」 两人的争论被瑟裘的哭吼给打断,红发少女紧抱着亚莱蒂的脑袋,悲伤地回头。 「阴裘、帮帮我……现在送去医院……说不定还有救……」 她的请求让阴裘很快恢復冷静,他在瑟裘身旁跪下,摸向少女腿上的伤口,伤口已经不再出血了,附近的皮肤也没有蛇毒漫开的倾向,但亚莱蒂还是没有呼吸和脉搏。 「我从梦境世界看看能不能连接到外面的世界。」 「嗯……」瑟裘哭得满脸泪痕,「拜託你了……」 才说完,阴裘弯身靠在瑟裘肩膀,闭上眼。 他们在沉默中等待阴裘带回消息,眾人的脸色都很难看,韩德更是显得焦躁,他来回踱步,目光时不时看向银发少女苍白的脸,也许蛇是被他尖叫吓到才攻击亚莱蒂的,但他又不敢肯定,毕竟那条蛇的攻击姿态看起来就像是埋伏已久。 但不过三十秒,阴裘睁开了眼,脸色铁青。 「我没办法睡着。」他对瑟裘说,「通往梦境的路被封了。」 「什么?!」瑟裘震惊地瞪圆了眼,「你不是从梦境的世界被拉过来的吗?」 「但那时亚莱蒂还……」阴裘的脸色越发苍白,「难道说,是因为她死了,所以……」 「不会吧……」瑟裘连嘴唇都没有了血色,「你是想说,因为创世的魔皇死……所、所以??她创造的梦境世界也崩塌了吗……!」 这对双胞胎而言可是最恶劣的消息,不仅他们丧失了拯救亚莱蒂的最后手段,他们作为魔王的能量源头也失了根基,在没有眷族的情况下,他们将与人类无异,甚至比人类更虚弱。 他们不约而同瞪向共同的敌人——维尔连斯,想必这对维尔连斯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 「你们以为我会为了这种事高兴?」察觉双胞胎的心思,维尔连斯冷哼一声,「人类对『死亡』的定义特别狭隘,我可不认为她死了。再说,特地把我们拉进这个世界,又因为区区的蛇咬而死亡,我怎么想都不觉得这像主人会做的打算。」 他的分析使瑟裘慢慢冷静下来,眼泪也稍微止住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在阴裘呼吸停止、濒临死亡的情况下,薇塔·维尔连斯也曾救过弟弟。瑟裘咬牙切齿地瞪着维尔连斯,感觉自己彷彿又重蹈了那时的覆辙。 那么现在该如何是好? 她很想这样问维尔连斯,却拉不下脸,于是她望向阴裘,却发现后者神情若有所思。 「阴裘?」她稍稍燃起一丝希望,「在想别的办法吗?」 「不,只是……」阴裘按住太阳穴,冷汗自额角滑下,「刚才攻击她的是条黑色的蛇?我怎么觉得……有种……你记不记得曾经在梦里看过那东西?」 「黑色的蛇?」瑟裘困惑地摇头,「我们的梦境没有我们以外的生物。」 「我是说,在那成为『我们的梦境』之前。」阴裘按着发疼的头,继续说下去,「好像是在我跟亚莱蒂找到你之前……不过、那时候我的记忆非常模糊……」 他仅记得他在梦境里曾有一段时间成为乔托·迪欧,被亚莱蒂识破,但被识破以后,到他变回原本的自己、与瑟裘相见之前,这段记忆却异常朦胧。 「黑蛇……黑蛇……我不记得有那种东西啊……」瑟裘的语气又焦急起来,「你该不会是想说,咬伤小亚莱蒂的是从梦境世界里跑出来的吧?」 「不是、不是!你别老想些有的没的……!」阴裘烦躁地骂道。 「那不然是什么嘛!现在为什么偏偏要提起黑蛇啊!」瑟裘也一肚子火。 「我只是觉得那可能是救这母猪的关键,你少干扰我!」 「什么嘛!是你先开口问我的欸!」 瑟裘和阴裘没了平时的默契,当场吵起来,维尔连斯叹了口气,没打算制止,然而,退到旁边的韩德却突然朝阴裘衝上去。 「你个臭小子是叫谁母猪!信不信我打死你!」 他嘶吼着抓上阴裘的手臂,身高矮小的他却被红发少年狠狠挥开。 「你来添什么乱!我没事找你!」 「给我闭嘴!以前本大爷忍着没管你,现在你说话给我放乾净点!」 「什么以前!我以前认识你吗!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管我!」 韩德这一搅和,已经够混乱的局势又更加混乱。维尔连斯再次叹息,同样的情况曾在魔界上演了数百次、数千次,以前都是奇路斯劝架、毕斯帝威吓、斯莱主持公道,但是这一次那三个人都不在场,剩下来的魔王形同一盘散沙。 从口袋取出手机,不意外在讯号范围外,时间是下午一点零四分,距离他们被拉进这个世界已经快一小时,他们只是在浪费时间。 维尔连斯没打算搭理吵得快打起来的三人,他的视线投向亚莱蒂·艾凡西斯。 他不认为亚莱蒂就这样死了,自然,创世的魔皇要是真殞落,他肯定绝不可能是如此平淡无奇的场面,何况,现在的亚莱蒂既已拥有圣鸟的力量,圣鸟自然不会对她的死袖手旁观。 换言之,亚莱蒂不是死,而是从这个世界被排除了。 是那群拥有奇怪力量的人下得手吗?若真是如此,为什么要锁定亚莱蒂?答案几乎在问题提出的瞬间就浮现脑海——没有亚莱蒂的他们群龙无首,只是一群会吵架的智障。 或许创世的魔皇将他们送进这个世界,不仅仅只是「回避危险」那么简单。 意识到这点之后,维尔连斯开始警戒周遭,而他的直觉几乎是在最正确的时机点產生了功效,他立刻察觉到角落闪烁可疑的光。 在他警觉的瞬间——尖锐的石锥朝他飞射而来。 轰!! 维尔连斯扑倒在阶梯扶手上,石锥从头顶上方飞过,撞碎古堡的墙面,巨响让正在吵架的双子和韩德全都住了嘴,他们震惊地瞪着石锥,又顺着石锥的发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个金发双马尾少女走了出来,她手上的魔杖散发七色的光辉。 「找到你们了,恶魔,还有维尔连斯??这次不会再让你们逃走了。」女孩冷冷地瞇起眼,将魔杖向前指,「解放——二段。」 这一瞬间,除了韩德以外的人脸都绿了。 「解放?她刚刚是说解放?」瑟裘惊慌失措,「她跟那个阿伯辛是同一种人!」 「偏偏在这种时候??!」阴裘慌忙抱起地上的亚莱蒂,「快跑!」 下一个石锥在空中瞬即生成,他们连跑的机会都没有,瑟裘推着阴裘往前跑,震惊地看着巨石,金发少女的力量跟刚才在厕所前对峙时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虽然誓约之石不是拿来攻击用的??」薇吉娜的脸色扭曲得狰狞,「但是拿来杀你们这些淫魔——可是再适合不过了!!」 尾音落下的瞬间,石锥朝维尔连斯直射而去。 轰的一声巨响,石锥狠狠砸烂了整座楼梯,整栋城堡为之震颤,天花板也被震下些许碎屑。维尔连斯被风压弹飞出去,在大厅打滚了几圈,正抱着亚莱蒂逃跑的双胞胎跌倒在地,韩德则是早已腿软得站不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啊!」他用气音尖吼。 「快跑!总之先跑!」瑟裘慌忙爬起身,「现在的我们没有能力对抗他们!」 「慢着!先把主人交给我!」维尔连斯从地上爬起身,朝着阴裘大叫。 「谁会交给你啊!」阴裘恼怒地回吼。 「等一下!与其那样的话不如交给我!」韩德也吼道。 「你也去吃屎!」阴裘朝韩德比了个中指。 「真不敢相信你们这时候竟然还能吵??小心!」 瑟裘的尖声吐槽被下一发石锥攻击给硬生生打断,他们纷纷走避逃窜,落下的石锥打在他们的正中央,四人全都被震得东倒西歪,阴裘怀里的银发少女飞了出去。 「亚莱蒂!」 阴裘急着起身要拉她的手,下一发攻击却笔直瞄准了她。 察觉她有危险的瞬间,四人的面色顿时刷得惨白。 「诱惑乔托哥的黑暗——也应该死!」 薇吉娜怒吼着宣判少女的罪刑,魔杖重重挥下,石锥随着她的手势急速坠落,阴裘向前一扑用上身护住少女的身躯。 咕~嘟! 没有预想中的轰响,没有震盪。 阴裘紧闭着眼,巨大黑影还悬在他的上方,然而传进耳里的却是极似吞嚥的声响,他转头望向瑟裘、维尔连斯、韩德、薇吉娜,发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往上望。 阴裘顿时明白,现在他的上方——有着极其不妙的东西。 他颤抖着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巨大的蛇眼。 黑蛇。 那条仿若似曾相识的巨型黑蛇正用牠庞大的身体盘绕他们,喉咙很明显卡了一个石锥形状的异物,阴裘瞬即明白——蛇把那石锥给吞掉了。 「祸蛇??!」薇吉娜后退了几步,方才还兇狠的脸这下全是惊恐,「是祸蛇!为什么祸蛇会在这里??!」 「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维尔连斯脸色铁青。 「那条超大的蛇为什么会凭空出现!」瑟裘也吓得尖叫。 「幻觉??这一切都是幻觉??」韩德已经快要尿裤子了。 【嗝呜??】 就在几人震惊愕然之时,巨蛇的瞳孔猛然收缩。 「怎么了???」正将阴裘拉起身的瑟裘注意到了异样,蛇身正在抽动。 「牠好像想干嘛??」韩德扶着被砸得只剩一半的阶梯扶手,勉强撑起身。 巨蛇的身体抽动得更加厉害,牠摇晃的巨大的脑袋,卡在喉咙的椎状物不上不下地挤动,薇吉娜警戒地后退数步,一挥魔杖再次形成另一块巨石锥。 【嗝呜??呜??】 【咳嘎!!!】 黑蛇突然咳出了牠没能咽下的大石头。石头飞向薇吉娜顶上的另一块巨石,撞成碎片,衝击的震波摇撼着整座城堡,大厅里的眾人纷纷跌坐在地。 「竟然呕吐!!我第一次看到会呕吐的蛇!」瑟裘尖声吐槽。 「趁现在快带亚莱蒂逃!」阴裘低声道。 「好欸!上啊!大蛇!」韩德站在楼梯扶手上方,一下就得意忘形起来。 「救了主人又攻击那个金发女??那条蛇莫非是友军?」维尔连斯退到安全距离外,扶着墙,「那个金发女该不会就这样死??呵。」 烟尘散去,两块巨石砸落的位置并没有薇吉娜·迪欧的身影, 数公尺之外,一个高大的胖子压着她扑倒在地,避过了致命的落石。 「没事吧?小薇吉娜!」艾略特擦去额角流下的鲜血,焦急地问。 「艾略特??!」薇吉娜挣扎爬起身,看见金发女人也向他们两人快步跑来,「妈妈!」 「我们先撤退,那些恶魔就算了,现在先专心摆脱祸蛇!」耶葵莉紧握胸前发光的项坠,「我争取时间,你们两个快走!」 「不可以!我也要战斗!」薇吉娜甩开艾略特的手,含泪低吼。 「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小心!」 巨蛇的长尾猛然扫来,艾略特没能来得及保护两名同伴,三人被庞大的力道狠狠扫出去,飞向不同的方向。在压倒性的力量之下,竟连炽天使都形同螻蚁。 「哈哈哈哈!知道厉害了吧……啊。」 韩德狂妄的笑声还没能结束,蛇尾接着扫到他的眼前来。 「呜哇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巨大的轰响和少年的惨叫,韩德所站的阶梯被一下打碎,少年飞了出去,像条破布摔在地上,打滚了好几圈。 「喂!双胞胎!这东西不是你们召唤出来的吗!」韩德头破血流指着巨蛇怒吼。 「白痴!要是是我们的伙伴、哪还需要逃!」已经和弟弟一起跑到大厅角落的瑟裘回头朝少年比了个中指。 「笨……这种时候就不用吵架了!姊……过来了!」 瑟裘的骂声果不其然引起了黑蛇的注意,大蛇朝双子所在的角落衝撞过来,阴裘顾不得身旁的姊姊,揹着亚莱蒂往回廊入口衝。轰隆一声,瑟裘的惨叫响起。阴裘猛然回头,透过拱形廊道口看见瑟裘·布斯被蛇尾狠狠甩了出去。 「姊姊!」 他刚要转身,黑蛇的脑袋凑进廊道入口,就像发现了猎物,瞳孔收缩得极细。 「可恶……!可恶!」察觉巨蛇的目标可能正是自己背上的银发少女,阴裘没有馀力再顾及瑟裘的安危,只得往廊道深处飞也似地逃跑。 本来只是为了教训维尔连斯而开的局,谁也没有想到会演变成这种情况。 使用奇特力量的疯女孩、陌生的古堡、亚莱蒂生死不明、巨型黑蛇现身……惊人的事情以极快的速度接二连三发生,像一场恶劣到极点的快节奏游戏。 * 距离首都百公里远外,影视重镇雷贝尼亚。 璀璨影视试镜会场专用休息室内,金发少年捧着剧本独自待在角落,不断重复台词。 「第一个小时一过,我就放出迷宫看守人。」他喃喃地唸着,剧本盖住下半脸,仰头望向天花板,「牠会拆散你们、猎食你们,直到你们最后一人都被拆吞入腹。」 乔托·迪欧停顿了数秒,慢慢垂下眼帘。 「不想死的话……就让我看看奇蹟吧。」 (待续) ============== 谢谢各位小天使的留言鼓励 感受到你们的善良温暖,荣幸创作的路上有你们相伴(*′?`)~? 二八五、三組人馬 时间溯回稍早,三十分鐘前。 亚莱蒂·艾凡西斯醒来时,她正躺在房间的床上。 她睁开双眼,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站在床单上的小银鸟,而小鸟的瞳孔收缩着,似乎也愣住了。 【你——?】利瑟比瞠目结舌,【你怎么回来了?!】 「不知道……」亚莱蒂坐起身,拉开棉被,腿上并没有伤痕,而她身上穿的是学校的制服,看起来这是她在现实世界原本的肉体,「好像是被什么咬了……」 【被咬?那些魔王疯了吗?】利瑟比露出憎恶的眼神,【哪个浑蛋咬你?我去教训他!】 「不是被人咬的。」亚莱蒂捏住正要起飞的利瑟比的翅膀,「我怎么会在房间里?」 【你的身体倒在学校厕所的镜子前面,我把你转移回房间的,还好第二魔王的认知障蔽还掛着,没被其他学生看到。】利瑟比回答,【看来我们那时候订的『一受伤就会弹回来』这条规则依然有效,那我就放心……你想干嘛?】 看见亚莱蒂想下床,利瑟比质问。 「不该去带他们回来吗?」亚莱蒂问。 【谁管他们啊?我不会让你用原本的身体去那个世界的。】利瑟比态度坚决。 「可是……」亚莱蒂不经意瞥向床头的闹鐘,午休时间已经过了快要四十分鐘,她猛然想起,毕斯帝和斯莱也许已经气炸了。 与此同时,她的肚子发出咕嚕嚕的叫声。 【先解决午餐吧?回去那里可没有东西能吃。】小银鸟拍拍翅膀跳离床边,降落在地,化作人形,【我随便做点什么,你好好等着。】 这样好吗?亚莱蒂心里抱持着疑问。但空腹的难受感很快让她同意了利瑟比的提案。 吃饭皇帝大,还是先解决了饿肚子的问题,再来想想该怎么带他们回来。 想着,她从外套口袋取出手机,拨了通给毕斯帝的电话。 * 瑟裘·布斯的身体足足被甩了五公尺远。 她摔在地上打滚了好几圈,血的味道充盈着鼻腔,头部遭到重重一击,她晕得几乎站不起来,但庞大的阴影正在靠近,她狂跳的心脏和激升的肾上腺素正要她快跑。 太无力了。 愤恨的泪水盈满眼眶,她紧握拳头。她可以从梦境里取出任何东西,也能让任何东西消失进入梦境,但只要阴裘的梦境世界被封死,她就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 只剩下感官干扰和环境干扰的力量,但她不知道这对蛇是否有效。 瑟裘弹指给自己做了个简易的视觉感官屏障,匍匐着往大厅的角落爬,鲜血滴落地板,全身都疼得可以。她难受地睁开眼向上望,看见黑色巨蛇朝她爬来,眨着那双可怖的金色眼睛,嘶嘶吐信,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那条蛇察觉到她了,也许视觉屏障对蛇毫无用处,然而,巨蛇只是朝着她的方向吐信了数秒,撇头离开。 得救了。 瑟裘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她的视线越过黑蛇庞大的身躯,看见被蛇尾砸成废墟的大厅楼梯,韩德已经昏迷在楼梯口,维尔连斯也不见踪影,揹着亚莱蒂的阴裘应该已经成功逃走了,至于那三个有奇怪力量的人……瑟裘已经没有力气去想了。 意识又稍微清晰了点,身体各处没有刚才那么痛了,瑟裘撑着墙壁爬起身,黑蛇还在大厅内徘徊侦查,她知道自己得尽早离开。她侧头瞥向刚才阴裘离开的那道走廊,弟弟体力差,揹着亚莱蒂肯定跑不快,要是不小心把黑蛇引过去,会给阴裘添麻烦。 想着,她给自己再多加了一层嗅觉和听觉屏障,扶着墙往另一道走廊离开。 * 「呼、呼……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薇吉娜按着擦伤流血的手臂,快步跑在错综复杂的廊道中。 遭到祸蛇的袭击,她被甩飞到二楼临大厅侧的走廊,清醒过来时,已经和艾略特、耶葵莉分散了,大厅被砸得破破烂烂,那些魔王也几乎不见踪影。 「奇怪……祸蛇难道不是恶魔的盟友?」薇吉娜松开手,右臂的伤口已经痊癒得差不多了,她从口袋抽出发着光的魔杖,脚步却不稳地踉蹌了几下,让她弯身撑着膝盖喘息,「可恶……解放二段和一段感受到的压迫感果然完全不一样……」 善于平衡的耶葵莉暂且不提,阿伯辛竟能长期保持解放三段,加斯贝尔则是维持全解放的状态整整三百年,他们所受的苦与意志力之强大令人折服。薇吉娜咬牙忍下了这份难受感,抬头,既然祸蛇的注意力还在大厅,她得趁这机会找到维尔连斯。 然而,从刚才开始,她就几乎是在同一个地方打转。 古堡的建筑结构复杂程度超乎想像,犹如迷宫一般,一个不注意又会回到原来的地方,薇吉娜第三次绕回外侧长廊,又赶紧退回去,差点与位在一楼大厅的祸蛇对上视线。 「可恶……该怎么找到维尔连斯……」她抿了抿唇,回头继续跑。 再次来到第一个分岔路上,她朝左边的路跑,到达第二个分岔路。这次,薇吉娜稍微冷静下来思考:有左右两条路,左边的路已经走过,确定会绕回原点,那么这次该选择的是右边。 想着,她朝右方迈出脚步,这次果然不负她的期待,看见了往下的楼梯。 「……好!」 薇吉娜精神大振,三步併两步衝下楼梯,却突然撞到了什么东西,她尖叫一声,连同那物一起滚下楼梯,头昏眼花打滚了好几圈。 屏障遭到破除,躺在她身旁的是伤痕累累的红发少女。 「瑟裘·布斯!」薇吉娜忍不住惊叫,那红发少女也睁开了眼睛。 「薇、薇吉娜·迪欧!」她瞪圆了眼,一脸抽中下下籤的表情,「怎么偏偏是你!」 「这句话是我要说的!」连忙抽出魔杖指向眼前敌人,薇吉娜恶声恶气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可不记得认识你!」 「你以为我想知道!还不是维尔连斯说的,你跟踪技术那么差,早就被他发现了!」瑟裘一面回嘴,一面从地上爬起来,连连后退,现在的她可没有和薇吉娜抗衡的力量。 「维尔连斯……那个渣滓!」薇吉娜的脸庞因恼怒而扭曲,「解放二段……」 「——等一下!等一下!」 在魔法石闪现七色光芒的瞬间,瑟裘立刻大叫。 「那、那个啊!我也非常讨厌维尔连斯,还因为他那些垃圾计谋受过很多苦,如果你把我和维尔连斯当成一伙人我会很困扰的。」她好声好气地试着劝服,「虽然不知道你和他有过什么恩怨,只要我们联手的话,可以给维尔连斯一点顏色瞧瞧……」 「——和恶魔联手?别笑死人了!」薇吉娜怒不可遏,「要污辱人也要有个限度!」 她再次举起魔杖,瑟裘被她逼向墙角,咬牙。 「你也好、阿伯辛·迪欧也好、乔托·迪欧也好!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红发少女不甘地大吼,「我们可不记得做过什么惹毛你们的事、为什么要恶魔恶魔的针对我们!」 「确实我和你无冤无仇,过去也不曾见过面……」薇吉娜冷冷地说着,魔法石闪烁七色光芒,「但那一点都不重要,你们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罪过了!」 光束猛然射向瑟裘,她连忙弯身闪过。 这些姓迪欧的人随便都能破除她的屏障魔法,她能做的只有转身逃走。瑟裘快步跃下楼梯,衝出楼梯口外,薇吉娜随后追上,接连几道光束都被瑟裘侥倖闪过,只见薇吉娜踏上廊道中央,准备召唤誓约之石,庞大的阴影却在此时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力。 巨大的黑蛇正挤在狭窄的廊道中,咕溜溜的大眼睛正盯着她们。 不约而同,薇吉娜与瑟裘的脸色刷成了惨绿。 * 「艾略特!薇吉娜!」 忍着脚伤,步履蹣跚地走回大厅,耶葵莉喊着伙伴的名字,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大厅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这……是祸蛇做的吗?」她仰头望着大厅破破烂烂的双排螺旋阶梯,睁圆了碧色的眼眸,「奇怪,祸蛇明明是魔皇的化身,难道魔皇连魔王都不放在眼底?」 她扫视了空无一人的大厅一圈,视线很快落在碎石堆附近一个娇小的身影上。 「唔……」 那瘦小的人影呻吟着从地上坐了起来,眨着无辜的眼睛环望四周,与耶葵莉视线相对。 是魔王?耶葵莉在心底怀疑,确实刚才的对战中隐约记得有这样一个男孩,但现在,那男孩并没有散发恶魔那样危险的氛围,他感觉就像个普通人类。 「那个……」男孩向耶葵莉投以求救的眼神,「请问……这里是哪里……?」 耶葵莉仍有几分疑虑,但她迎上前去。那男孩的神情并没有之前的猖狂和凶暴,看起来倒像个需要帮助的迷途羔羊,那乖巧的模样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的乔托。 「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耶葵莉在男孩身旁蹲下来,友善地微笑,「等我回过神来,我就在这里了,你也一样吗?」 「欸?您也是吗?」男孩睁圆水色的眼睛,一脸困惑,「我记得我之前还在学校……」 「嗯,我也是哦。」 「咦?您是学校的老师吗?」男孩愣了一下。 「不,我是家长,我的孩子是都魔院附高的学生。」金发女人轻声道,向男孩伸出手,「我叫耶葵莉,小朋友,你呢?」 「叫、叫我小朋友……我已经是高中生……的说……」男孩红了脸,吞吞吐吐地说着,却还是礼貌握住耶葵莉的手,「那个……我叫……艾思·陶森。」 艾思·陶森……耶葵莉在脑海中数了一遍目前已知的魔王之名,根据乔托对磐石觉醒那一晚提供的情报,确实有个名叫艾思的魔王。耶葵莉瞥了眼男孩的腰间,看见他的口袋露出半截魔杖。按理来说,恶魔应该无法操控神的石头才是,但这些魔王在觉醒前各个都能使魔法石发生映照,或许这之间有什么他们尚不明白的原理。 既然这孩子没有记忆也没有敌意,这不失是个蒐集情报的机会,况且,将一个孩子单独丢在危险区域也有违她的作风。 听见远处传来巨蛇爬行的声响,耶葵莉回过神,起身。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艾思。」她说,「我想这一带不是很安全。」 「唔……好的。」 搭住耶葵莉的手,艾思·陶森糊里糊涂地站起身,只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破败狼藉的古堡大厅,便被女人牵着缓慢离开。 * 体力透支的阴裘·布斯慢下脚步,靠着墙停下来。 他喘着气,小心翼翼地放下身后昏死过去的少女,沿着墙慢慢坐下。这是用来摆放装饰品的壁龕,已经离大厅有一段距离,他没听到巨蛇追击的声响,也许他们已经逃脱成功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稍微安下心,看向身旁的亚莱蒂·艾凡西斯。 她的脸庞尚有血色,但没有呼吸和心跳,比起死亡,更像是时间被暂停了一样。 「小猪……?」他柔声呼唤身旁的少女,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亚莱蒂?」 少女没有任何回应,阴裘抚摸着她的脸颊,眼眶泛起了红。 他是为了能够背负她、守护她,才从漫长的沉睡中醒过来,如果她真的在这里死去,那么这条被挽救回来的生命就再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醒醒……亚莱蒂……」他将她轻柔地揽进怀里,「我不能没有你……」 无论他如何恳求和呼唤,少女也没有任何恢復呼吸的跡象。 倘若他还能进入梦境世界,倘若瑟裘在他身边,他们一定会用尽一切方法来挽救她的性命,但自从进入这个空间后,通往无限梦境的路就被堵死了。 难道真如维尔连斯所说,这一切是创世的魔皇有意识的决定? 他低头亲吻少女的双唇,靠在那雪白的额上,已经过去这么久,亚莱蒂的身上依然带有低低的体温,这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亚莱蒂或许还没有死。 阴裘吸了吸鼻子,再次将少女背到身后,站起身。 「我带你去找姊姊,我们一定会找到解法的。」他轻声道,眉宇间的神色比方才坚毅了些,「我说过会背你走一辈子了,你可要撑着啊,小猪。」 「带着我的主人,你想去哪里?阴裘·布斯。」 然而,他才刚迈出步伐没多久,冷冷的嗓音便传进耳里。认出那道嗓音,阴裘嘖了一声,回头,只见转角处站着那名紫发少年——维尔连斯。 阴裘瞇起眼,虽然他和学生会长薇塔·维尔连斯或魔界第七魔王一直以来都没有太多交集,但光是听姐姐瑟裘的片面之词,就足以令他对此人產生强烈敌意。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她做过什么事?」阴裘停下脚步,冷声道,「还敢叫她主人?」 「我们可是彼此彼此,第三魔王。」维尔连斯咧开一抹轻蔑的微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把她拉入那破烂的暂留空间都做了什么?」 阴裘一时无法反驳,过去对亚莱蒂所做的事情是最令他无地自容的罪过。 「随便你怎么说,我和你不一样……」他咬牙,后退了几步,「我不会把她交给你!」 他转身就跑,维尔连斯倒也没有急追。 红发少年拐过转角,跑上阶梯,他不知道这条阶梯通往哪里,但只要能远离维尔连斯就行。然而,就在他即将跑出楼梯口之前,那脸上带疤的紫发少年竟又不疾不徐又出现在他眼前,阴裘立刻煞住脚步。 「你、你怎么……!」阴裘脸色铁青,他明明就将维尔连斯甩在后头了。 「这里可是我一手打造的城堡,这里所有的密道我都一清二楚。」维尔连斯咧开冷笑,「你和我的确不一样,你比我难堪多了。只要通往梦境的道路被封死,你就比你还在使用那种破烂石头的时候还要更无能。」 维尔连斯的讥讽让阴裘的脸色扭曲。 若对手是普通人类,凭藉操纵潜意识,他甚至能让对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举枪自杀,但对手是自带「魔王权能」的魔王,创世的铁律使他们无法对彼此造成心灵层级的干扰,在没有瑟裘协助的情况下,对只会心灵操纵的他太过不利了。 「好了,把主人交出来。」维尔连斯一面向前伸手,一面从口袋抽出匕首,「别用你的脏手玷污她,那可是我至高无上的主。」 「交到你这种狗奴的手上才是玷污了她。」阴裘低声回嘴,冷汗滑过额角,「别想!」 「神圣的主奴关係岂是外人能置喙的?交出来!」 维尔连斯一个箭步衝上前去,挥刀,阴裘后仰及时闪过,却因而失了平衡,他差点就要跌下楼梯,维尔连斯藉机朝他背后的银发少女伸手。 然而,维尔连斯抓了个空,阴裘勉强扶墙稳住脚步,亚莱蒂却浮向了空中。 他们震惊地看着飘浮的少女,下一个瞬间,少女的躯体朝楼梯下方直直飞去。 「亚莱蒂!」 「主人!」 两名少年急忙追下去,却看见一个高胖的少年挥舞着魔杖,安稳接住了飞下的银发少女。 「你们在想什么!」艾略特劈头喝斥,「背后还有昏迷的人、打架也要看时机吧!」 「你想做什么!」阴裘警戒地问,「把她还回来!」 「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乔托·迪欧的跟班……还没吃够教训吗?」维尔连斯再次亮出匕首,冷笑,「别用你油腻的脏手碰她。」 「呃……糟糕!」终于意识到多管间事只是将自己推入火坑,艾略特的脸色顿时刷得惨白,他看了眼怀里的银发少女,又看向眼前两名魔王,「等一下!二打一犯规……!」 但他没有反驳的机会,阴裘和维尔连斯不约而同跃下阶梯,发动攻击。 (待续) =============== 开心有细心的读者发现了伏笔,现在的状况也是应验了前面乔托台词说的「拆散你们」σ`w′)σ 二八六、兩名出局 「哇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急促的奔跑声,少女们的惨叫回盪在长廊。 「你为什么要逃啊!祸蛇不是你们的同伙吗!」薇吉娜一面死命奔跑,一面朝身旁的瑟裘大吼,「既然是同伙的话就想办法制止牠啊!」 「白痴!那种鬼东西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同伙啊!」拔腿狂奔的瑟裘破口大骂,「你不是很厉害吗!用你的魔法阻止牠啊!」 「你以为我没试过吗!解放二段的魔法根本对牠没有效用!」 「那就继续解放什么的啊!解放十段总有办法吧!」 「没有解放十段啦!你是白痴吗!」 「鬼知道你们那魔法石是什么系统啊!」 她们一面逃跑一面互骂,后方的巨蛇还在猛追,庞大的身躯毁坏了廊道的墙面,碎石不断喷落,所到之处皆成废墟。瑟裘和薇吉娜互瞪一眼,很快发现前方是岔路。 「分头行动吧!呼、呼!我左你右!这条蛇总会去追其中一个人!」瑟裘喘着气提议,「这是运气的赌注!要不要赌一把?」 「正合我意!」薇吉娜咬牙回答。 「很好!一、二、三……」眼看她们距离岔路越来越近,瑟裘发号施令,「分头!」 一声令下,两名少女一起跑向左侧廊道,黑蛇撞破正面墙壁,又随即朝左边追上去。 「不是说了分头跑吗!你跟着我到底要干嘛啦!」瑟裘崩溃尖叫。 「吵死了!为什么我非得听恶魔的提案不可!谁知道你是不是设了什么陷阱!」 「我都要没命了!谁有心情设陷阱啊!」 「闭嘴!恶魔的话全都不可信!」薇吉娜咬牙切齿地大叫,回头看了眼祸蛇,「再说了!这头蛇的眼神看起来这么无辜、看起来根本就像是跟着你跑的宠物!」 「真的耶!大眼睛好可爱……白痴啊!我养巨蛇要干嘛!」 「我怎么会知道恶魔在想什么!」 「你对恶魔的偏见也太多了吧!?」 轰隆隆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又一座廊道被巨蛇撞到全毁,瑟裘感到自己的体力快到极限了,她快没心情和薇吉娜斗嘴下去,两人几乎是步伐一致衝上阶梯,踏上二楼走廊,薇吉娜的脚步却在此时绊了一下,身后的巨蛇张开血盆大口,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要在这里结束了。 一鼓力道用力扯住她的手腕。 轰的一声,巨蛇咬掉了二楼栏杆,半截身体掉落一楼大厅,而薇吉娜和瑟裘摔在一起,惊魂未定地喘气,薇吉娜看向瑟裘紧握着自己的手,错愣地瞪向身旁的红发少女。 「呼、呼……你……!」 「哈啊……吓死人了……」瑟裘很快松开了手,起身,「先说一声,全世界的男人死光我都无所谓,但是我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女孩子被咬成碎片。」 「什么啊……」薇吉娜气红了脸,「你是在嘲讽我吗!」 「你到底是怎么想到那边去的啊?真佩服你的脑回路!」瑟裘火大地指着金发少女的鼻尖,「我可是唯一性别为女的魔王!对女性有所偏袒是很正常的好吧!」 「恶魔少说花言巧语来糊弄我!」薇吉娜气得眼睛都凸出来了,「我绝不……」 她很快住了嘴,因为蛇吐信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两人僵硬地回头,只见巨蛇那双咕溜溜的无辜大眼睛再次盯着他们。 【嘶嘎——!】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轰隆一声,后方墙面被巨蛇的血盆大口咬烂,两名少女再次在错综曲折的廊道拔腿狂奔。 * 「这里好像就是顶层了。」 牵着男孩的手,耶葵莉再次细心确认了建筑物的结构,远处似乎发生了轰隆隆的声响,地板频传些微震动,但距离遥远,似乎还波及不到他们两人。 「嗯……我没有找到往上的楼梯了。」挥挥魔杖收回在城堡墙面各处张开的眼睛,艾思·陶森睁开双眼,望向身旁的金发女人,「耶葵莉小姐……这里真的会有出口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没有走过的地方都巡过一轮,对我们也会比较有利,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食物和水源。」耶葵莉苦恼地说着,视线很快望向走廊的尽头,捕捉到一扇敞开的门扉,「你说那个房间没办法展开眼睛吗?」 「嗯……」艾思点点头,「我的魔法只能看到门外,然后就无效了……真的很奇怪,一般来说,就算是整个高中部那么广的范围,我的眼睛也能自由张开的。」 「那的确很奇怪,我们去那里看看吧?」耶葵莉提议。 闻言,艾思面露惧色,小手抓向耶葵莉的衣角,「可是……」 「没事的,只是看看而已。」耶葵莉轻声安抚。 「不是这样而已……要是发生了什么……」艾思的嗓音听起来快哭了,「我、我有个伙伴韩德……我从醒来之后就一直没听到他的声音……没有他、我什么都做不到……」 「伙伴?」耶葵莉心里紧张起来,但仍保持态度温和,「你还有个伙伴吗?」 「嗯?嗯……那个……说起来、你、你可能很难相信……」艾思小声囁嚅,「其实……我有多重人格……另一个经常共存的人格叫做韩德……」 想起男孩不久前狰狞又张狂的表情与现在胆怯的她简直判若两人,耶葵莉慢慢会意过来,原来这孩子拥有多重人格,这件事在不久前的大疫病期间确实听洁格蕾提起过。 「那个……」见耶葵莉不答话,艾思委屈地小声问,「你也不相信我吗……?」 「不,我不是不相信,是不了解。」耶葵莉的嘴角勾起友善的微笑,「毕竟我是第一次遇到多重人格,如果可以的话,接下来多和我说说你的事,好吗?」 「唔……?嗯……」艾思困惑地点点头,「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说这个的时机……」 「说得也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要紧。」耶葵莉再次望向那扇大门敞开的房间,「我们一起过去吧,如果真遇到什么情况,我应该能多少挡得下来。」 「真的……?」艾思怯怯地问,「耶葵莉是魔导士吗?」 「曾经算是,我也能够使用一些简单的魔法哦。」 「真的没问题吗……」艾思儘管忧心忡忡,却还是跟在耶葵莉身后向前走。 他们穿过长长的廊道,两侧都是墙面,这像迷宫一样的通道竟没有设置机关陷阱,他们平安顺利来到那扇敞开的门扉前,向内望,眼前的景象却让艾思不禁胆寒。 这是一间拷问房。 各式大型拷问刑具井然有序地排放着,吊水笼、尖刺椅、电椅、三角木马……还有更多他叫不出名字的刑具,艾思看得脸色发青,害怕地躲到耶葵莉身后。 「没有人在。」耶葵莉环视了一圈拷问房,注意到地上乾涸的血跡,「血跡已经发黑了,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使用了。」 「咿……意思是真的有人使用过……」艾思揪紧耶葵莉的裙摆,「我、我们快走吧……」 「但门是开的,也许有人进来过……」耶葵莉再次环视了一圈,很快注意到角落一座嵌在墙上的铜製铁处女,铁处女的两扇门是敞开的,内里不是尖刺密布的空间,而像是一道入口,阵阵寒气正从洞口散发出来,伴随着一股诡异的能量场。 「那里好像有人……」耶葵莉瞇起眼,握紧了胸前的项坠。 「该、该不会是怪物吧……?」艾思害怕地探头,瑟瑟发抖的样子令人很难相信那是其中一名统帅恶魔的主君。 脚步声响起,艾思全身颤了一下,耶葵莉也保持警戒。 躂、躂、躂。那像是厚实的跟鞋踏过石砖地面的声音,跫音不重,听起来像个小孩,他们睁圆着眼睛瞪着那道铁处女入口,不多久,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那里踏了出来。 那是个约莫十岁、粉色长发的小女孩。 薇塔·维尔连斯?耶葵莉警戒地握紧魔法石项坠,看见那女孩睁着紫红色的眼眸望过来。 「小凡?」艾思睁圆了眼睛叫道,恐惧一下子消散无踪,「你是小凡吗?」 「啊……你是小艾思?」认出眼前的男孩,女孩喜出望外,「小艾思!好久不见了!」 「哇……真的是小凡……!」 艾思的眼眶被感动的泪水濡湿了,在对他不理不睬整整七年后,眼前的少女彷彿又恢復成多年前他那个喜爱布偶娃娃的青梅竹马。艾思·陶森快步奔上前,女孩也兴奋地跑来,他们手拉着手转了好几圈,两人脸上都堆满纯真无邪的笑容,这可爱的画面让耶葵莉愣住了。 她很快明白,眼前的女孩并不是洁格蕾和艾略特所报告的薇塔·维尔连斯。 但除了薇塔·维尔连斯之外还可能是什么?根据洁格蕾的报告,薇塔·凡西尼堤早已经被杀害,成为了一张魔王专用的人皮,但此刻,女孩却如此鲜明饱满地站立在自己眼前。 不只如此,女孩的身上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能量场。 「好久没见!小艾思长得比我还要高了!」薇塔·凡西尼堤用手量了下两人的身高,笑得合不拢嘴,「我从十岁以后就没有再长高了说。」 「而且你都不跟我讲话了。」艾思羞赧地搔搔脸颊,「我有好多话都还没跟你说……」 「——薇吉娜。」 突然,耶葵莉颤抖的嗓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你难道是……薇吉娜吗?」 薇塔愣愣地回过头来,看向还站在拷问房门口的耶葵莉,瞪大了双眼。 「您是……耶葵莉、大人……?」 * 「呼、呼……」 一阵激烈的扭打让口袋里的蓝色花朵掉落在地上,艾略特喘着气,一手抱着亚莱蒂·艾凡西斯,一手紧握成拳,惊恐的视线瞪着眼前被揍得七零八落的两名魔王。 「不是……你们也太弱了吧?!」艾略特瞪圆着眼睛大叫,「我连魔法石都没用啊!而且只用一隻手而已!你们的基础体力超乎我想像得烂啊!!?」 「囉嗦……咳、这是体格优势……」阴裘不甘心地爬起身,被揍了两拳他就快要动弹不得了,艾略特高胖的身躯不是摆着好看而已,那力道简直可以和毕斯帝·以赛德一拚。 「呵、还用你说?我可是经主人认证过的弱者……」维尔连斯嘴角淌血道。 「这是值得骄傲的事吗?!」艾略特愕然。 「可恶??」拾起维尔连斯落在地上的匕首,阴裘起身再次摆出攻击态势,「我可不会??在这里认输!」 他一个箭步朝艾略特衝去,挥刀的瞬间,少年反手揪住他的手腕,借力使力旋了半圈,将阴裘·布斯整个人扔了出去,红发少年重重摔在阶梯上,咳出一口血。 「就说了,有伤患在的时候不要拿着刀挥来挥去的,很危险啊!」艾略特理直气壮地抡着拳头,一脚踩住掉落的匕首,「反正也敌不过我,就暂时休战吧!」 「哼哈,瞧你难堪的。」以慵懒的姿势坐在阶梯上维尔连斯托着头嘲笑。 「可恶??!」用袖子擦去嘴角的血,阴裘恶瞪向一旁的维尔连斯,「你没打算做点什么吗?难道你所谓的『神圣主奴关係』是这么廉价的东西?」 「面对没有胜算的对手为什么要战斗?再说,这傢伙似乎没有对主人出手的打算。」维尔连斯低头捡起方才艾略特掉落在地的幽蓝色花朵,「况且,就连『魔皇之悦』对这傢伙也没有起作用,看来你和那个薇吉娜·迪欧一样,都是会使用奇特力量的人吧?」 「虽然听起来很让人不爽,不过大致上就跟你说得那样??」艾略特皱着眉,「只要有我在,你们可别想动乔托一根寒毛!」 「动他?你是疯了吧?那种怪物??」阴裘的脸微微扭曲,「我们巴不得他离远一点,最好永远不要在我们面前出现!」 「哈?是这样吗?」艾略特瞪圆了眼睛,看向维尔连斯,「那你之前干嘛要袭击我们啊!害我们在那之后吃了不少苦头!」 「袭击?」阴裘斜眼瞪向维尔连斯。 「嗯??你可以说是一点误会。」维尔连斯微笑得没有一点歉意,「谁叫那个黄毛小子要和主人关係那么好呢?放心吧,现在我可是一隻被调教良好的狗奴,没有主人的允许,不会再对乔托·迪欧和你们出手了。」 「这是值得骄傲的事?!」艾略特呆楞,不敢相信世界上竟有人把「调教良好的狗奴」一词视为一种荣誉勋章掛在嘴边。 「哼??」听着一来一往的对话,阴裘也放弃了反击的念头,「那,你出现在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没事的话就把她放下,滚远一点。」 「你们的说话方式还真令人生气??」艾略特叹了口气,将怀里的银发少女靠着墙角放下,「要抢夺也要顾及本人的安危吧?你们刚才那种打斗方式简直没把亚莱蒂·艾凡西斯的命放在眼底,我都看不下去??咦?」 食指停在少女的鼻尖,艾略特的脸色刷得苍白。 「她??没呼吸了?」 艾略特错愣地望向两名魔王,阴裘气恼地别开头,维尔连斯则耸了肩。 「就是这样。」紫发少年淡淡地说,「被一条黑蛇咬了。」 「黑蛇??祸蛇?」艾略特抽了一口气,「怎么会?可是、她不是??」 「呵,我的主人可不是被蛇咬一口就会死去的小角色。」打断了艾略特未出口的话,维尔连斯道,「她肯定有什么用意,现在只要耐心等??」 「——好痛!」 未完的话被艾略特的惨叫打断,阴裘和维尔连斯不约而同回过头,看见亚莱蒂正咬着那高胖少年的手指,这一幕让维尔连斯微笑,阴裘更是激动得站起身。 「小猪!」 「哎呀哎呀,我的主人??」 倏地,亚莱蒂·艾凡西斯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掠食者似的金黄眼睛,维尔连斯察觉不妙的瞬间,少女的躯体已经变形成一条二十呎长黑色大蛇,一口吞掉了脸色铁青的艾略特。 正跑下阶梯的阴裘猛然煞住脚步,维尔连斯也震惊地起身。 「这什??呜哇!」 还来不及转身逃走,黑蛇迅速捆上他的身躯,张开血盆大口,将阴裘·布斯也一口吞下肚,这一幕让维尔连斯的脸色刷成惨白。 「哈、哈哈??丸吞play不会还太早了吗??主人??」 眼看着大蛇朝他慢慢逼近,他一个不稳坐倒在阶梯上,黑蛇张开巨口袭击而来,他只能伸手无用地遮挡。 一瞬间,大蛇的动作僵住了。 牠张着那猎奇血腥的巨嘴,身体突然一阵痉挛,而后—— 【啾——!!】 大蛇发出一声怪异的尖响,就彷彿遭受什么衝击般,身体一个激灵,化为黑雾消散。维尔连斯愣愣地睁开眼,看着两样物体缓缓飘落到自己手中。 银色的鸟羽,以及银色的头发。 「什么??情况???」他愣愣地望着空无一物的前方,「那是??喷嚏?」 落在掌心之物看起来正是亚莱蒂的头发和圣鸟的羽毛,维尔连斯仅思考了一下就很快会意过来,刚才他所见的亚莱蒂可能不是本人,而是圣鸟藉亚莱蒂的头发复製出来的躯壳。 他还无法想明白为什么亚莱蒂的躯体会化为黑蛇,想起了刚才那个可笑的大喷嚏,维尔连斯思索着,慢慢看向手上的另一样物体。 魔界之花——夜雨香。 「难道,那条蛇??对这个过敏?」 (待续) ============= 没有理由的加更 因为开心 二八七、坎默爾·西維斯 坐在拷问房外的地面,艾思·陶森不安地环望四周。 从刚才开始,远处就传来一些破坏的声响和震动。这里的结构错综复杂,空间狭窄,要在每面墙上都张开眼睛会相当消耗体力,但他仍维持半径一百公尺内所有廊道皆在监视之下。 拷问房内持续传来谈话声,因为距离关係听不真切。 「到底在说些什么呢……」艾思叹了口气,双臂环抱双膝,「小凡和耶葵莉小姐……」 「真令人吃惊……我们大家全都以为你已经死了。」 面对靠着三角木马席地而坐的粉发女孩,耶葵莉错愣地问:「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七千年来你一直在魔界,作为第七魔王的皮而活着?」 「是的……」薇塔不安地捲弄着裙摆的荷叶边,「让您们担心,真的很抱歉……」 「嗯……我们就算了,我担心的是雀丝。」耶葵莉叹了口气,蹙眉,「你没有回到天界,她受到很大的打击……你是侍奉在她身旁的童僕,你也知道她最疼爱你了。」 「我对雀丝大人真的很抱歉……」女孩委屈地皱着脸,看起来似乎就要哭出来了,「我也很想告诉她我没事,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上雀丝大人……」 「没事的,至少我们现在重逢了。」耶葵莉露出温柔的微笑,伸手抚摸女孩的发,「大家一定会很高兴你回到天界的,你也能带给我们更多第七魔王的情报吧?」 「欸?」薇塔的神色明显僵了一下。 「雀丝也来了哦,她一定很高兴再见到你。」耶葵莉说,虽然她心中隐隐怀疑,已经作了第七魔王的皮七千年的薇吉娜会不会受到厌恶魔鬼的雀丝排斥。 「雀丝大人也来了吗?」薇塔的眼睛明亮起来,「我好想念她!」 「那个……」在两人聊得正热烈之时,艾思?陶森从拷问房外探头,「我们该走了哦……好像有东西正在靠近我们……」 「东西?」薇塔一愣。 「是祸蛇。」耶葵莉起身,「我们快走吧,这次绝对不会再让你被伤害了。」 她拉着薇塔正要起身,却察觉到女孩露出了难受的神色。 「怎么了?」 「那个……」女孩美丽的眼眸映着水光,「耶葵莉大人,是不是误会了祸蛇?」 「误会……?」耶葵莉愣了愣,困惑地望着薇塔。出乎她意料之外,女孩的眼神尽是委屈,「这是什么意思?薇吉娜。」 「我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说……」薇吉娜怯怯道,「因为,祸蛇其实是——」 * 阴裘·布斯在花丛中睁开了眼睛。 熟悉的花香瀰漫着鼻腔,这是魔界根源境的境花夜雨香的气味,他坐起身,几片幽蓝的花瓣从身上滑落,环视四周,盛开着花海的废墟——这是他熟悉的梦境世界。 「我不是被蛇吞了吗……?」 红发少年错愣地眨眨眼,他很快看见了不远处他给瑟裘造在光之丘上的武器库,在这创世的魔皇为他所造的梦境世界中,他可以随心所欲创造任何事物,再透过瑟裘「现实干预」的能力显化到外部世界。 「我怎么会进来了?难道是我在现实世界的肉体又濒死了?」 他喃喃说着,拍拍身上的花瓣,站起身,他正站在光之丘断坡的边缘,这里曾一度被第十魔王造成的海啸吞噬,只剩下断垣残壁,和曾被海水席捲过的废弃公车站。 一股异样的熟悉感顿时吞没了他。 他见过那黑蛇,就在这里。 阴裘按住发疼的脑袋,踉蹌几步跌坐在地。这是极其异样的情况,自从创世的魔皇将这个世界留给他以后,他就不曾在这里感受到疼痛过了。 那是条比海啸还要高的黑蛇。 当时的光景又依稀浮现在脑海,阴裘瞪大了双眼。 他想起来了,那个时候,黑蛇的头顶——站着一个人。 * 艾略特睁开眼睛时,浓厚的青草味窜入了鼻腔,她可以听见水声潺潺。 这是一处密林,从植物的种类来看,她所在的纬度不会太高,她试着坐起身,长发随着动作垂至胸前,她可以看见自己草绿色的长发。 「奇怪……?」 她伸出手,却不是自己习以为常的肥壮手臂,而是女性纤细的手,艾略特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丰满的胸部、纤细的腰身、纯白的羊毛制托加长袍——这是她在天界的模样。 「我现在……变回了『夏乐緹』?」少女急匆匆地站起身,环视四周,「『艾略特』的身体呢?难道我死了……回到天界了?」 眼前的景象丝毫不似天界,这是一处热带沼泽,枝叶繁茂,蚊虫飞舞,阴暗的天空正飘着细雨,夏乐緹爬到沼岸边,水相当混浊,里面看来正潜伏着兇猛恶兽。 然而,儘管是这样恶劣的环境,泥水没有沾上她的衣袍,身体也不湿,更没有蚊虫接近她,她可以看见水面倒映出自己头顶模糊的光环和身后的六翼,现在的她并非是人类之躯,而是自己的本体,不折不扣的炽天使。 撕啦—— 不远处的草丛后传来撕扯声,夏乐緹浑身一颤,警戒地回头。 那不像是纤维被撕开的声音,更像是皮肉被扯开的声响。 「没事的……」夏乐緹将手放在胸口,感觉自己充满力量,「现在不是使用人类之躯,主在上,没有任何事物能够伤害我。」 她坚定了眼神,抬头挺胸向前走。 跨越草丛,蛇兽毒虫纷纷走避,炽天使型态的夏乐緹无须担心任何威胁,她穿过灌木林,来到一方空地,周围立着扇型圆破木墙,在这原始密林之中实属格格不入的人造之物。夏乐緹愣愣地环视这方空地,很快注意到,一个石砌的巨大祭坛上,数十呎长的巨大黑蛇正盘着比树木还粗硕的身体,安稳地休息。 夏乐緹摀着嘴,差点没叫出声来。 她退后几步,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低头——横在脚边的是人类的尸体。 「呀啊啊啊啊啊——!」 夏乐緹忍不住尖叫出声,退后了好几步,这才注意到,空地的外围七横八竖全是尸体,支离破碎的断肢和内脏四散,爬满蚊虫,连泥土都被染成了血的顏色。 皮肉撕扯的声音停止了,巨蛇睁开了眼睛。 夏乐緹脸色铁青地和那条巨物对上视线,以为自己大难临头,然而,黑蛇只是懒懒散散地看了她一眼,接着转头,望向了对面。 夏乐緹心有馀悸地往黑蛇的视线方向看,看见一个壮硕的背影。 那人就和周围的尸体一样,赤裸着上半身,下半身仅用木片和皮製的鎧甲遮蔽,漆黑的长发扎成马尾,腰间掛着一把大剑,双臂和肩膀动着,似乎正在进行什么作业。 「欢迎你,夏乐緹。」 那人头也不回地说,夏乐緹震了一下。 「你是谁?」天使少女警戒地问,「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不只是名字,你的一切我都清楚。」男人的语气含着笑意,「还有杰沃登、阿伯辛、耶葵莉、加斯贝尔、雀丝、西罗多、歌芙……我认识你们所有人。」 他准确说出了八名曾投生人界的炽天使真名,夏乐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只见男人缓慢地转过身来,他的嗓音和眼神都相当温和,上半身却沾着大片血污。在他的身后是个石造的矮祭台,祭台上躺着一团模糊的血肉。 而男人的手上——正拿着一张血淋淋的人皮。 夏乐緹摀住嘴,脸庞血色尽失。 「初次见面,我是坎默尔·西维斯,在你所来自的时代,我被称作『英雄王』。」男人温和地说着,眉眼因笑意微弯而起,「同时,我也是你们口中的——『第一代载体』。」 (待续) ============ 先前有小天使留言希望提高更新频率 在下会试试看一周两到三更 也请大家不吝留言和我讨论剧情 我会更有动力继续写下去?(?`?′?)? 二八八、聯手反擊 两名少女靠在墙上,喘得说不出话。 薇吉娜·迪欧与瑟裘·布斯已经全力逃跑了足足二十分鐘,因为平日过度依靠魔法,严重缺乏体能训练,现在喘得都要把内脏吐出来了,自然也没有了吵嘴的兴致。 距离她们后方五十公尺处,巨蛇还在徘徊寻找她们的身影。 「呼、呼……暂、暂停……暂停……」瑟裘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向一旁的薇吉娜比出暂停手势,「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掛掉……呼、呼……」 「同、同意……」薇吉娜也喘得快说不出话,「先……休、休战……」 她们累得开始咳嗽,多亏瑟裘的感官屏障,黑蛇才没有听见她们难听的咳嗽声。 「总之,先逃吧,那条蛇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锁定我们。」等到喘息稍稍缓和,瑟裘才疲倦地说,「把牠引到维尔连斯那里去,让牠咬死维尔连斯那个垃圾吧,这对我们都好。」 她的提案让薇吉娜眨了眨眼。 「你……」她狐疑地问,「你说讨厌维尔连斯是真的?」 「讨厌死了,看见我这个记号了吗?」拉开领口指着自己颈侧七芒星标记,瑟裘厌恶地说,「那是她誆我弄下的,那个时候我什么魔界的都不记得,那傢伙还敢骗我说这代表我就是她的僕人……如果七芒星不是代表魔皇,我早就把这个耻辱的标记给弄掉了。」 「哼……」薇吉娜瞇着眼,显然对瑟裘的说词充满疑虑。 「你又是为什么讨厌维尔连斯?」见对方不想买帐,瑟裘冷冷地问,「明明讨厌,还顶着和他在魔界一样的皮……你难道是来自魔界吗?」 她只是随口一猜,毕竟她不认为来自魔界的存在会不尊重魔王的地位,甚至憎恨恶魔。果不其然,这句话让薇吉娜恶狠狠瞪了她一眼。 「那个人渣……把我重要的人剥皮了。」她环抱着自己的手臂,咬牙,手指用力到捏出指痕,「还敢穿在身上七千年……我绝对不会原谅他……!」 「欸……?」金发女孩的话让瑟裘的脸色顿时铁青,「那张皮原来曾经是人吗?」 「不然呢?」薇吉娜恶声恶气地问。 「那傢伙一直沾沾自喜说是魔皇赐予的礼物,我还以为是凭空造出来的呢……没想到那傢伙的兴趣真的那么噁心……」瑟裘摀着嘴,却慢慢瞪大了眼,「等一下……七千年?你活了七千年那么久吗?」 「怎么可能?」薇吉娜冷冷瞪了瑟裘一眼,「看也知道,我年纪比你还小!」 「那你说什么七千年!别用引人误会的夸饰法好不好!」 「才没有夸饰!我不会透漏给你更多情报了!」 两人差点又开始吵闹,黑蛇巨大的身躯在此时爬过她们身边,两人不约而同闭紧嘴。 「总、总之,先想想从这里逃走的对策吧。」瑟裘摆出投降的姿势,叹息道,「你那个什么『解放』除了大石头之外还能放出什么招数?我现在只剩感官屏蔽了。」 「什么啊?你刚才在学校厕所的时候不是还很厉害吗?」薇吉娜紧握着手中的魔杖,低声抱怨,「又是丢铁鎚又是丢斧头的……现在就什么都不行了?你没有骗我?」 「我干嘛骗你?那是因为有我弟弟阴裘在作梦……」瑟裘没好气地说着,试着在手掌化出一把斧头,「现在的我什么都……欸?」 她的手中出现了一把斧头,瑟裘愣愣地瞪着自己的右手。 「你果然在骗我!」薇吉娜怒火中烧。 「不是……!直到刚才明明还……」瑟裘没空去理薇吉娜的脾气,能力的恢復让她又惊又喜,「这么说……阴裘成功进入梦境世界了?太棒了!」 她用力一拋斧头,一掌拍下,空中旋转的斧头接触到她的手掌便立刻消失。 「好!」瑟裘振奋地站起身,「来合作吧!迪欧家的小妹妹,我们可以反击了!」 「反击?」薇吉娜睁圆了眼,跟着扶墙起身,「你要怎么做?」 「只要和弟弟合作,我就可以让任何东西凭空出现,也能让我碰到的东西消失。」瑟裘狡猾地笑着,冷不防拍向薇吉娜的上臂,「就像这样!」 什么事也没发生,薇吉娜冷冷拍掉瑟裘的手。 「所以呢?」 「奇怪……」瑟裘冷汗直流。 「你刚才是不是想偷搞我!果然恶魔的话都不可信!」薇吉娜咬牙切齿低吼。 「刚、刚才只是实验啦!你先冷静点嘛!」瑟裘连忙陪笑,「你看。」 她摸向旁边的墙壁石砖,半面墙瞬即消失不见。 薇吉娜愣愣地瞪着剩下的半面墙,惊恐后退了几步。 「你……!」 「所以说,我们合作吧?」瑟裘微笑提案,竖起食指,「你用你的魔法帮我创造一个能够安全碰到那条蛇的机会。」 「别开玩笑了!万一你那招对祸蛇也没效,我岂不是白赌命?」 「那样的话我也会完蛋啊!搏命赌一次没差吧?」 「为什么我要把命赌在恶魔的能力上?」 「不然凭你自己打得过吗!你解放到那什么十段啊!」 「就说了没有十段!白痴!」 她们的争吵没能持续下去,蛇尾猝不及防挥向仅剩的半面墙壁,强大的力道将她们连同碎石一起打飞,少女们双双跌在破烂不堪的廊道上,身上尽是擦伤和瘀痕。 「好痛!我受不了啦!」瑟裘抱头哀号,「算我求你合作吧!我们真的弱到极点啊!」 「没办法了……以祸蛇为对手的话……再这样下去我们都是死!」薇吉娜抹去额角的鲜血,爬起身,「瑟裘·布斯!我就跟你合作十秒!只有十秒!」 「好……十秒就够了!」见难搞到极点的薇吉娜·迪欧终于有意愿配合,瑟裘也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爬起身,「反击时间到了,薇吉娜!」 「不要随便叫我的名字!」金发少女举起魔杖,杖尖的魔法石开始闪现七色光辉,风旋绕着她而起,长长的金色双马尾激烈地甩动,少女睁圆了碧色眼眸,「解放——三段!」 瞬间,她身上绽放出一股危险的威压,瑟裘倒抽了一口气。 黑蛇收回了长尾,向着两人猛衝而来,薇吉娜向后跨出马步,站稳脚跟。 「以山为盟,以海为誓,于主之名,此心不渝。」她喃喃地祈祷,当黑蛇飞向她的瞬间,金发女孩向前挥出魔杖,「金锁——定格!」 剎那,魔杖绽出金光,一道道光之锁鍊乍现,将飞身腾扑的巨蛇定在半空。 「瑟裘·布斯!趁现在!」 她一声大喊,瑟裘从后方绕过她,踏着碎石堆一跃而上,奋力拍向空中的巨蛇。 「给我——到梦里去吧!」 掌心触及巨蛇黑鳞的那一刻,庞大的黑蛇顿时消失无踪,失去目标的金锁也随即消散。瑟裘在摔向地面前被薇吉娜飞扑接住,她们俩相视微笑。 「成功了!薇吉娜!」瑟裘笑得灿烂,「你还满厉害的嘛!」 「少得意,这是为了消灭你们才有的能力。」薇吉娜很快又板回一张脸,白皙的脸蛋却浮着浅浅的红晕,「十秒结束了,快从我眼前消失!下次见面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什么嘛,还以为我们能成为朋友。」瑟裘搔搔脸颊站起身,看着转身离开的薇吉娜,调皮地微笑,「你和乔托不同,意外的是个傲娇呢。」 未料,这句话让薇吉娜瞬间气得炸毛。 「不准在我面前提乔托哥!你这个讨厌的恶魔!」 瑟裘笑着转身就跑,薇吉娜在后方爆气追赶,两名少女又再次在古堡的廊道奔跑起来。 * 另一方,梦境世界的阴裘正瞪着眼前凭空出现的半面墙。 「瑟裘把这种东西送过来,是想要我做什么……」 他歪头思索,身处梦境世界的他无从得知现实世界的情况。半晌,他放弃了思考,只叹了口气,弹指将墙移向数百公尺外的空地,弯身整理被石墙压坏的花。 「这可是亚莱蒂为了我们而盛开的花……真希望她有点常识,别再搞破坏了。」细心扶起一朵朵被压扁的珍贵花朵,阴裘心疼地低语。 轰隆…… 巨响自半空中响起,阴裘回过神,抬起头,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黑色的巨蛇正从天而降。 「我的姊姊是疯子吗……!」 他一个弹指瞬身移动到百公尺外,眼睁睁看着庞大的黑蛇压坏了整片花海,花瓣漫天飞起,阴裘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凉了一半。 亚莱蒂·艾凡西斯在他们姊弟的取悦下盛开了整个废墟的花,代表魔皇淫悦的崇高花朵,他把这片花海视为这梦境中最珍贵之物,每晚细心照料,但却在瞬间被一条大胖蛇给毁了。 阴裘·布斯绝望地跪倒在地。 他终于想起,为什么第二魔国和第三魔国可以战争整整千年。 瑟裘那个疯女人——等他出去就死定了! 【哈——啾!】 震耳欲聋的喷嚏声响起,阴裘抬起头,看见残存的花被巨蛇的喷嚏吹飞,蛇尾啪啪打烂满地鲜花,随之摆动挣扎的巨大身体震起了更多花瓣。 「给我住手!大笨蛇!」 他匆匆赶过去,却发现黑蛇的身体正不断缩小,牠的身体在花海中扭动挣扎,喷嚏声接二连三,越来越小,直至最后,蛇身完全隐没在花海之中,喷嚏声听起来也像极微弱的人声。 阴裘·布斯愣愣地慢下脚步。 花丛之中正趴着一个瘦小的人影。 【哈啾!哈啾!哈……哈啾!!】那身材细瘦的人类不断打着喷嚏,难受地匍匐在地,【这、这是什么花……妈啊……没听云生那傢伙说过啊……哈啾!】 那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和当时在黑蛇顶上所见的模糊人影不同,这一次,那瘦小的身形相当清晰,阴裘震惊地瞪着他,那是个少年。 【我、我不行了……这里是哪里……哈……哈啊——哼!】少年赶在打喷嚏之前用力捏住自己的鼻子,他抬起头,正巧与阴裘·布斯对上了视线。 那是个有着一双金色眼眸的少年,他相当年轻,身材瘦小,看起来不超过十五岁。 「你是什么人?」阴裘回过神来,摆出弹指的姿态,「你是那条黑蛇吗?」 【啊……】少年捏着鼻子,脸色铁青,【被看到了。】 「什么被看……喂!」 阴裘还来不及回神,少年赫然化为一阵黑雾,消散无踪。 他看着空无一物的前方,又看向满地被压烂的夜雨香,拍上发疼的脑袋。 到底是瑟裘又再次将那少年转移向现实世界,又或是少年凭一己之力自己离开了,他实在百思不解,如是后者,那更令人毛骨悚然。 除了他和瑟裘,以及创世的魔皇之外——竟还有人能在梦境世界来去自如。 * 慢步走在古堡的长廊,艾思和薇塔一人一边搀扶着腿上有伤的耶葵莉。 「你是说……祸蛇就是坎默尔?」听完薇塔的说明,耶葵莉百思不解,「怎么会呢?难道不是坎默尔打败了祸蛇吗?我和阿伯辛、加斯贝尔都亲眼看到了祸蛇的尸体啊。」 英雄王坎默尔,他的传说在现世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由于妹妹薇吉娜作为活人祭品被杀害,古国西维斯的二王子坎默尔单枪匹马斩杀了大蛇,后南征北讨各邦族部落,成为一统西方大陆的英雄王。 作为第一代载体,作为神在地上的代行者,他与眾炽天使的事蹟成为《圣书》内流传悠久的篇章,耶葵莉是当时转生人界的炽天使之一,她以坎默尔青梅竹马的角色成为一切神蹟的见证者,她重视坎默尔更甚于重视自己的儿子乔托。 但现在,薇吉娜却说,坎默尔就是祸蛇。 「这实在很难相信……」耶葵莉苦笑,「你确定不是祸蛇欺骗了你吗?」 「我是坎默尔的妹妹,我认得自己的哥哥的。」薇塔摇摇头,「是坎默尔告诉我的。」 耶葵莉蹙着眉,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相信薇吉娜的说词,她并不认为纯洁的大天使会说谎,但也可能是祸蛇对薇吉娜的记忆进行了操控与置换。 「你也许没有看见觉醒后的坎默尔……」耶葵莉试着好声好气说服,「只要是亲眼所见都能明白,那就是上主,那个气场……只要是天使,都不会有所怀疑的。」 「我见过,我知道啊。」薇塔不解地眨着纯真的眼眸,「但是,坎默尔就是祸蛇啊!」 「啊。」艾思在此时出了声,但没人搭理他。 「嗯……我换个问法吧。你是如何确信祸蛇就是坎默尔的?」耶葵莉耐心地问。 「所以说,是坎默尔告诉我的啊……」察觉耶葵莉心有疑虑,薇塔委屈地垂下眼帘,「耶葵莉大人是不是不愿意相信我?」 「不是这样的,薇吉娜。」耶葵莉的语气软下来,「听我说……」 「那个……」艾思弱弱地拉了拉耶葵莉的衣角,「有人……」 「抱歉,艾思,稍微等我一下。」耶葵莉柔和地望向薇塔,「听我说,薇吉娜,我绝对相信你,但是祸蛇对我们仍然是未知的变数,也许是你的记忆……」 「——你是不是有病啊!不要再追啦!」 女性的尖叫突然打断她们的谈话,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转角,那里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我已经警告过你不要提起乔托哥!你那壶不开提那壶!」 「提起又怎么样!你就是跟乔托差很多啊!」 「给我闭嘴!」 转角处强光乍闪,伴随着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竟然真敢动手!你这疯女人!」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才是疯女人!」 那犹如小学生吵架的对话与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突然之间,一个红发少女拚命从转角处跑出,她很快注意到长廊上的三人,猛然煞住脚步,震惊地看向艾思·陶森、耶葵莉,又看向薇塔。 「你——!」瑟裘大叫,指向那粉发的女孩,「你是什么时候觉醒……哇啊!」 她话还没说完,身后追赶的薇吉娜煞不住,撞在瑟裘背上,两人双双摔倒在地。 「薇吉娜!」耶葵莉惊叫,松开身旁两个孩子的手,匆忙赶过去。 薇塔愣了一下,她看着耶葵莉,很快发现金发女人呼唤的并不是自己,她的视线跟着投向那名为「薇吉娜」的少女,呆住了。 金发碧眼的容貌和七千年前转生的她一模一样。 「欸?」薇塔混乱地抱头,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有、有两个我?为什么?我、我被取代了吗?天界有新的薇吉娜……雀丝大人不要我了吗?」 她的话除了艾思没人听见,但男孩正被眼前的状况弄得满头雾水。 「好痛……妈妈!」刚爬起身的薇吉娜看见耶葵莉,眼睛一亮,「太好了!找到你了!」 「妈妈?你刚刚是叫妈妈?」被压在身下的瑟裘大惊,「迪欧家的人都是什么怪物啊!」 「啊。」察觉瑟裘?布斯正在附近,他们任何的谈话都可能给敌方洩漏情报,耶葵莉将薇吉娜从地上拉起,一跛一跛地快步走向后方的薇塔,也抓住了粉发女孩的手。 「抱歉,艾思,我们先失陪一下。」耶葵莉稳重地微笑道,几乎不给男孩反驳的时间,「那个受伤的红发女孩就先麻烦你照顾了。」 「我?咦?我?」艾思不知所措地瞪大双眼,他看向瑟裘·布斯,又回头,但耶葵莉已经拉着那两人走到数公尺外了。 「看我干嘛?」趴在地上的瑟裘瞪着神情胆怯的男孩,蹙眉,「你是艾思吧?」 「我、我……我……是……」男孩退后了好几步,有一瞬间,他还真想转身跟着耶葵莉走,至少那金发女人对待他有一种乔托·迪欧似的温柔。 他对瑟裘·布斯的印象没有多好,除了以前曾经偷看过她和她的弟弟阴裘·布斯在校园各处角落非礼亚莱蒂之外,瑟裘还曾经当面找碴,嘲讽他没有胆子在亚莱蒂遇到危险时挺身而出。 「你、你你为什么……也在……」艾思几乎是鼓起勇气才对瑟裘·布斯提出质疑,「你、你也是……参加嘉年华……突然被带到这里来的吗?」 「什么?嘉年华?」瑟裘坐起身,睁大双眼,「你在说什么?什么嘉年华?」 「咦?就、就是……阿雷尔特……嘉年华……」艾思不是很确定,声音越来越小。 「阿雷尔特嘉年华?」瑟裘的声音突然放大了一倍,令男孩肩膀一个激灵,「你活在哪个时空?阿雷尔特嘉年华都过去多久了?」 少女的话让艾思愣住了。 「什么?」他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嘉年华……已经过很久了?」 「都已经结束一个多月了。」瑟裘叹了口气,「你该不会这一个多月都没有醒来吧?」 艾思的脸色赫然刷成了惨白。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嘉年华那一天——看见乔托·迪欧与亚莱蒂曖昧谈话之后。知道那两人将参加嘉年华的舞会,知道乔托在自己认识亚莱蒂之前早就已经告白,而他的恋情毫无希望——那样的打击让他转身就跑,跑在校舍的走廊上,痛哭失声,直到喘不过气为止。 他的记忆就断在那里,那之后的事情他都一无所知。 「一个……多月……」艾思·陶森绝望地跪倒在地板上,「一个多月……那样……学姊和乔托早就已经交往……而且……搞不好连……接吻、还有……做、做爱……都……!」 「唉……你还真是错过不少事情,盘尼什么都没告诉你吗?」瑟裘捏了捏紧拧的眉间,「放心吧,亚莱蒂和乔托没有交往,他们现在就像陌生人……不,他们就是陌生人。」 瑟裘的话让艾思愣了愣,抬头,水色的大眼睛里又燃起了希望。 「真的?」 「我骗你干嘛?」瑟裘冷冷地反问。 「可、可以再多说一点吗?」艾思欣喜地朝瑟裘爬近了好几步,「是乔托把舞会搞砸了吗?那个、亚莱蒂学姊她讨厌乔托哪一点?」 「他们没有参加舞会……到底从哪里开始说起才好?」瑟裘叹了口气,「总之,你的里人格毁了一切,亚莱蒂大哭一场,现在绝对不许在她面前提起乔托。」 「欸……?」 瑟裘这番话让艾思僵住了。 这形同朝他脑袋敲下重重一锤——他的里人格?韩德?韩德毁了亚莱蒂的恋爱?儘管他不相信韩德会做出这么恶劣的事,但若说是为了哭晕的自己出一口气,意气用事的韩德确实有可能。但是、但是,儘管痛苦——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要惹亚莱蒂哭泣啊? 「我……完了……」艾思保持凄凉的跪姿,双眼失神,「学姊……一定超讨厌我……」 「那倒是不至于啦,中间还发生很多事。」瑟裘抬手拍了拍艾思的脑袋,「她没有讨厌你,她只是讨厌你的里人格而已……其实就连这点我也不确定,毕竟她什么也没有说。」 在遗忘乔托·迪欧的现在,亚莱蒂究竟对那段记忆有什么反应,瑟裘也无法肯定。 「学姊……讨厌韩德?」艾思抬起头,眼眶盈满了泪水,「我也不要这样……」 「不是韩德,是盘尼。」瑟裘随口道,「那个笨蛋谁都讨厌。」 「盘尼……?」男孩睁圆了眼睛,「那是……谁……?」 「啊?」 艾思的反应让瑟裘愣住了。 儘管曾听盘尼说过,「百目」和「千手」都没有了魔界记忆,却没有想过艾思会连「诸阳」这个人格的存在都一无所知。 「不对啊……但是韩德知道啊……」想起不久前与韩德的对话,瑟裘一阵困惑。 「韩德知道?!」艾思更加震惊,「你的意思是……我、我有一个我不知道的人格……但是韩德知道?」他焦急地追问,「那、那个人格伤害学姊的事、韩德也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你们自己不是该清楚吗?」瑟裘冷冷反问。 艾思焦虑地抱头趴在地上,脑袋混乱成一团。如果真像瑟裘所说的,韩德知道这一切,那可是比失恋还要更令人痛苦——这是来自挚友、兄弟、另一个自己的赤裸裸的背叛。 「我到底……对学姊做过什么……」他喃喃自语着,这答案光是想像就令他背脊发凉。 如果瑟裘说的是真的,「亚莱蒂大哭」可是非比寻常的事件,她总是冷静淡漠,彷彿天塌下来也与她毫不相干,他甚至无法想像她悲伤的表情,但那个人格竟能让亚莱蒂「大哭」? 「呵、不过就是惹哭她而已?我还让她哭着求过我呢。」 邪魅的嗓音从旁传来,瑟裘一个激灵从地上跳起来,艾思也愣愣地抬头。 站在眼前的是个素未谋面的紫发少年,身材瘦弱,五官有种妖柔的美,丝毫不逊色于校园偶像阴裘·布斯,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少年的脸上有着一道显眼的疤痕。 「你是……?」 「那种破事你还有脸拿出来说嘴!」瑟裘气得咬牙切齿,「我现在就杀了你!」 「我可没事找你,瑟裘。」维尔连斯的脸上泛开一抹冷笑,「倒是你的弟弟,被黑蛇一口吞进肚子里……你不去救他没问题吗?」 「什……!」瑟裘错愣地瞪大眼,「怎么可能!阴裘不是在梦境世界吗!」 「这我就不知情了,但他确实是在我眼前被吞的,或许是肉体已经被消灭才又回到梦境里?」维尔连斯满不在乎地耸了个肩,视线投向还趴在地上的艾思,「至于你,小不点,我的拷问房是开着的,薇塔不见踪影,你把她带去哪里了?」 「少转移话……啊?」正要破口大骂的瑟裘突然愣了一下,「你……不在那张皮里面?」 「皮?」艾思困惑地问。 维尔连斯冷冷地回头:「什么意思?」 「刚刚我才看到薇塔在行走,我以为那是你……」思及此,瑟裘的脸色泛成铁青,「等一下,如果那不是你……那个『薇塔』——到底是谁?」 维尔连斯的表情变了。 那是第一次,瑟裘看见他的脸色竟然那么苍白。 「在哪里!」维尔连斯激动地抓住她,「你在哪里看到它的!」 「被那个金发女人带走了……哦?」察觉维尔连斯的慌乱,瑟裘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那些人有着奇特的力量,就你这水平,去了也是找死……呜!」 被维尔连斯甩开,瑟裘踉蹌了几步,靠上墙。 看着那紫发少年奋不顾身地朝走廊另一端奔去,瑟裘错愣地睁圆了眼。 创世不多久就以奸诈、计谋、谨慎闻名魔界,她所认识的第七魔王维尔连斯绝对不是那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奋不顾身的热血角色。 「搞什么……」拉整自己的领口,瑟裘喃喃自语,「那张皮……真的那么重要吗?」 (待续) 二八九、多一點溫柔 阴暗的拷问房内,粉发的小女孩跪在金发少女的前方,泪流不止。 「薇吉娜……这是真的吗?」薇吉娜·迪欧,廉贞的炽天使雀丝,愣愣地张大了嘴,「意思是……你没有死,这七千年都作为第七魔王的皮在魔界生活……?」 「请原谅!雀丝大人……!」薇塔满脸泪水地仰望,「因为、我没有办法连络天界……」 「傻瓜……!」雀丝扑通一声跪下来,将女孩紧紧搂入怀里,「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雀丝大人……」薇塔晶莹的泪珠又掉落两颊,她幸福地在少女怀里闭上双眼,「能再和您见上一面……真的太好了,雀丝大人……」 「不用多说了,回来就好,知道你平安无事比什么都重要。」雀丝低头亲吻女孩的发旋,泪眼盈眶,「我们这就带你回天界,在那里帮你造一副新的身体,你不需要再害怕了。」 「咦……?」薇塔愣愣地睁圆了眼睛。 「这次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不会再让你受伤了。」雀丝拥紧了女孩瘦小的身躯,闭紧双眼,「至于那个胆敢把你当皮穿在身上的贱人……我会杀了他血祭。」 她的仇恨言论让耶葵莉稍稍蹙眉,但没有多做评论。 「雀丝大人……」薇塔稍稍推开了金发少女,错愣地瞪大双眼,「雀丝大人……要杀维尔连斯陛下吗……?」 她的疑问让耶葵莉和雀丝不约而同愣住了。 「陛下……?」雀丝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叫他陛下?」 「我的意思是,大家好像都对祸蛇有所误会。」薇塔悲伤地皱起眉,试图说明,「祸蛇实现了我的愿望,我对成为他的皮不感到后悔,我很喜欢雀丝大人,也喜欢维尔连斯……希望你们不要互相伤害——咳啊!」 女孩的话没有说完,雀丝一手掐住她的脖子,用力将她压上地板。 金发少女的目光,此刻正燃着熊熊杀意。 「雀丝!」耶葵莉见状试图阻止,却被雀丝一把挥开,「雀丝!别这样!」 「别阻止我,耶葵莉。」雀丝冷冷地说,「『喜欢维尔连斯』?我没听错吧……薇吉娜,身为我的下七座大天使,你的心竟然向着恶魔——这是什么闹剧!」 「雀、雀丝大人……!」薇塔挣扎着,泪水涌出了眼眶,「好痛苦……!」 「你是『纯洁』!上主赐予你纯洁之名!你是纯洁无瑕的存在!一点污秽的气息都不能沾染!」雀丝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既然已经染上恶魔的黑暗!你就不再是我的大天使了!」 「别这样!雀丝!」耶葵莉用力拉开雀丝掐在女孩颈子的手,「这是大事,别这么衝动,我们什么都还没和加斯贝尔商量,关于祸蛇的情报也还要讨论……」 「这不需要讨论!薇吉娜是我的下座,我有决定权!」抽回手,雀丝激动地流下泪水,转向还在喘息的粉发女孩,「这是命令,薇吉娜!污辱了上主之名、你现在就在这里自尽!」 薇塔摀着被勒出掐痕的颈子,悲伤又震惊地注视着她,无法言语。 「别那么做,薇吉娜,雀丝只是在气头上。」耶葵莉试图安抚,「雀丝也冷静一点,你们只是分别了七千年,需要好好谈谈而已。」 她的话并没有成功阻止薇塔的泪水,粉发女孩痛苦地哭了出声。 「太过分了……雀丝大人……!」她几乎是仰头嚎啕大哭,「只是去了一趟魔界,我就不再纯洁了吗!坎默尔哥哥说过的……上主的纯洁是不会被任何东西玷污的……!」 「坎默尔?」雀丝握紧拳头,没听说祸蛇原委的她不明白女孩为何提起这名字,但薇吉娜的反驳更令她来气,「你心知肚明我们一直在和恶魔战斗、还向着魔界那一方!上主的纯洁不是被黑暗玷污,是你不贞的意志背叛了那个名!」 「我……」薇吉娜吸了吸鼻子,止住哭声,「我也许背叛了上主……可是……」更多的泪水涌出她的眼眶,女孩的眼神却显得坚定了些,「可是,我认为……以一张皮的身分保护一颗脆弱的心——那也是一种纯洁的表现!」 「你现在是真的以成为皮而自豪吗……!」雀丝愤恨地咬牙,紧握魔杖,「如果你还有一点对主上的廉贞……薇吉娜!现在就给我自尽!别逼我亲自了断你!」 那尖锐的话语让薇塔的心全碎了。 她泪眼汪汪地望着金发少女,不敢相信那个曾如微风般温柔的雀丝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在天界,她们曾经无话不谈,如影随形,雀丝是她的景仰,是她的全世界。数万年前,她们在盛开繁花的星河之岸相遇,雀丝心血来潮,收了她作僮僕,一介大天使能越座七级,直接服侍于至高无上的九位炽天使之一,大家都说,那必定是神之旨意所造就的命运。 但现在,她所深爱的雀丝,却开口要她去死。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那肯定是她做错了什么。 因为,雀丝总是正确的。 「对不起……」薇塔在泪水中细声哽咽,「我不该……诞生在这世界上……」 雀丝紧拧起眉,感到胸口一阵揪痛,但她咬着下唇,没有回话。 「别这样,薇吉娜!」眼看女孩捡起拷问房内行刑用的砍头大剑,耶葵莉急忙上前夺剑,「雀丝也是,你们都冷静点,我们先回去听听大家的意见,还有……」 耶葵莉一时说不下去,此刻,在她脑海中浮现的是乔托的身影。 加斯贝尔才是炽天使的统帅,阿伯辛则是迪欧家的一家之主,照理说,他们的意见才更为重要,但在眼下这个情况,她却突然很想听听乔托·迪欧温柔的见解。 但乔托已经不在那个家了。 是他们的焦虑、残酷和任性,将那开朗的孩子逼得身心俱疲。 「为什么……」耶葵莉垂下手,红了眼眶,「为什么……我们不能有多一点温柔呢?」 彷彿是啟动术式的魔咒,那句话尾音刚落,薇塔的身躯散发出了微弱白光。 「什……!」 雀丝和耶葵莉还没反应过来,霎时间,薇塔的口中猛然鑽出了一条粗硕的黑色蟒蛇,才冒头便张开血盆大口,吞掉耶葵莉的上半身,剩下的半截身躯从女孩喉中一跃而出,而薇塔·凡西尼堤瞬间便消成一张乾瘪的人皮。 「耶葵莉!」 金发少女大惊失色,起身正要去抓耶葵莉的腿,然而,女人彷彿是被黑洞吸进去般,咻的一声,剩下半截身体也在瞬间被抽进黑蛇胃里。 雀丝的脸色顿时刷得惨白。 黑蛇的咕溜溜的大眼转向她,就像锁定了目标的掠食者,瞳孔收缩得极细,盘绕的下身猛然弹蹦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咬向金发少女。 ——轰! 大蛇从头顶上方飞过去,衝出拷问房外,撞碎墙面发出巨响。 薇吉娜被压倒在地避过了攻击,她愣愣睁圆了眼,压她趴下的竟是维尔连斯。 「为什么……」惊魂未定的泪水滚落眼眶,少女呆然,「你为什么……」 「呼、呼……说实话,主人以外的生物全部死光我也无所谓。」维尔连斯按着跑到发疼的侧腹,喘气道,「但你现在顶着的那副外表曾经是我的皮……薇塔和薇吉娜……都是我重要的半身,有这点私心是理所当然的吧……?」 薇吉娜震惊地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自己有脚就快点走。」维尔连斯努力缓和呼吸,从口袋掏出两朵蓝色的花,「胆敢盗窃我的皮……这笔帐我事后会再和你算清楚!」 只见门外的黑蛇摇摇撞晕的脑袋,盘绕身体,重新立起上身。 「快走!」 护着身旁的薇吉娜,维尔连斯下了最后通牒。金发少女把心一横,抓起地上乾扁的人皮,转身衝出拷问房外。黑蛇转头正要追,维尔连斯捏碎花瓣,朝蛇头一把洒去。 【哈……哈啾!】 黑蛇打了个窝囊的喷嚏,无辜的大眼睛错愣地看向维尔连斯。 「你好像对这东西过敏呢。」摇摇手中仅剩的一朵花,紫发少年紧张地咧开一抹冷笑,「彼此都是会蜕皮的存在,不考虑衝着我来吗?蛇怪。」 * 抱着乾瘪的人皮,雀丝沿着廊道拼命奔跑,泪水不停滚落两颊。 最疼爱的童僕薇吉娜、最喜欢的母亲耶葵莉,说要保护所有人,她却什么也没能做到。因为无聊的意气用事,她不仅再一次失去薇吉娜,还连耶葵莉都失去了。 「我是笨蛋……!」雀丝闭紧双眼大力摇头,泪珠自长睫飞落,「我这个超级大笨蛋!」 她衝过转角,看见那个与耶葵莉重逢的路口,瑟裘·布斯和一个不认识的矮小男孩还坐在那里聊天。她心知肚明自己唯一的盟友只剩下艾略特,然而此刻,比起还不知道人在哪里的艾略特,她却迫切渴望能得到眼前瑟裘·布斯的帮助,至少,她们之前的合作曾经成功过。 但是,回头帮助维尔连斯的理由何在? 她巴不得维尔连斯去死,现在回头救他不会太矛盾吗?仅凭那个男人心血来潮救过自己一次?那怎么可能是出于善意?那可是魔王啊! ——我很喜欢雀丝大人,也喜欢维尔连斯,希望你们不要互相伤害…… 薇吉娜的话语此刻浮现在脑海,雀丝闭紧双眼,脑袋乱得无法再思考下去,她抱着那张人皮,逐渐慢下脚步。鼻头还是红的,她不想给瑟裘看见自己的哭脸,但她止不住眼泪。 脑中回盪着耶葵莉最后的话——为什么不能有多一点温柔。 「薇吉娜?」注意到金发少女的身影,瑟裘诧异地站起身,「你怎么了?那是……!」 她很快注意到少女手里的人皮,艾思也看见了,他吓得瞪圆双眼。 「小、小凡—–?!呜……」 受不了这般猎奇景象,艾思·陶森双眼翻白,吓晕过去。 「真是……」 瑟裘叹了口气,没打算搭理艾思,径直朝薇吉娜跑去。自从恢復魔王的记忆,并得知亚莱蒂·艾凡西斯是转生为女性的创世魔皇后,她就已发誓此生都将是女性的盟友,因此,比起作为男性的艾思,她自然更在乎薇吉娜的眼泪。 「吓到了吗?乖……」她就像对待姊妹那样轻柔拍抚薇吉娜的背,「别在意,不过就是杀了一个人嘛。往好处想,你取回了重要的人……的皮,维尔连斯也死了,一举两得。」 「才不是……!你在乱讲什么!白痴……!」薇吉娜胡乱抹去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嚷,「是耶葵莉、我妈妈她……被祸蛇吃掉了……!」 「你妈妈她……?!」瑟裘摀嘴。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自己的嘴角该不该上扬,拥有开掛力量的迪欧家怪物少了一个,这对他们儼然是喜讯,但要是现在笑出来,薇吉娜肯定很伤心。虽然她对那叫耶葵莉的女人一点感情也没有,对薇吉娜好歹还是有那么一点战友之情的。 「那……」瑟裘试着说点什么安慰她,「那没办法了,只剩下我们,我们一起找找看离开这里的方法吧。」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什么叫『那没办法了』!这是普通人会有的反应吗!」薇吉娜的眼泪都被瑟裘激没了,怒火中烧地揪住红发少女的衣领,「换作是亚莱蒂·艾凡西斯死在你眼前!你最好是会说声『那没办法了』就带过去!」 「什么啊——你之前还想要杀了小亚莱蒂!怎么敢说啊!」瑟裘也被她激得一肚子火,「你以为我没看过吗!她才刚来到这里就被黑蛇咬了一口、呼吸心跳都停了!我也是大哭一场、但是那有什么办法嘛!我又不是医生!又被困在这里!救不了啊!!」 薇吉娜被她连珠炮骂得语塞,松开她的衣领,支吾了一会儿,泪水又盈满眼眶。 察觉自己对刚失去母亲的女孩说了重话,瑟裘不免也愧疚起来。亚莱蒂仍然活着的机率很高,虽然那条大蛇对现在脆弱的他们而言很危险,但在魔界,那种程度的魔物随处可见,她越想越是觉得,创世的魔皇绝没可能因为区区蛇毒而死。 虽然维尔连斯说阴裘也被黑蛇吞掉了,但那种变态说的话鬼才相信,她确定弟弟目前正处在梦境的世界,那么说,和阴裘在一起的亚莱蒂肯定也平安无事。 「好……不然这样吧。」瑟裘清了清喉咙,提议,「蛇没有能够咀嚼的牙齿吧?如果没有事先勒死或毒死,而是直接吞进肚子里,说不定在蛇在消化完之前,我们还能劈开它?」 「你的意思是……妈妈可能还活着吗?」薇吉娜吸了吸鼻子问。 仔细回想,那巨蛇除了大口吞之外的确没有使用其他攻击手段,耶葵莉像是整个人被吸进去似的,也许真如瑟裘所说,耶葵莉可能还活在祸蛇的肚子里。 想着,薇吉娜抬手,又一次倔强地抹去眼泪。 「『我们』的意思是,你会帮我吧?」她问。 「当然囉,都合作过十秒了,再十秒也可以。」瑟裘回以一个大方的微笑。 薇吉娜深吸一口气,吐出,不知怎么的,瑟裘这番话让她内心平静了不少,但她仍然是彆扭地别开了头,毕竟直到几分鐘前,她都没有想像过自己会有借助恶魔帮忙的一天。 抓着人皮的手又收紧了一些。 粉发女孩泪眼婆娑的模样彷若又浮现在脑海,她摇摇头挥去那些画面。 「那就走吧。」她抿起唇,「猎蛇行动开始了。」 (待续) ================ 感谢繁版1200珠加更! 本文终于突破一百万字了,虽然还没完结,但在下也一圆了小时候想写一部百万字以上小说的梦想(????)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接下来也请多多指教 二九十、彌天大謊 原始密林内,被尸体围绕的大小祭坛之间,夏乐緹站在男人的前方,身体止不住颤抖。 她看着矮祭台上那团模糊的血肉,又看向男人手中的人皮,注意到皮上还留着金色的长发,身形明显是个小孩,她哆嗦一阵,脸色泛成铁青。 「那个……」她惊惶地问,「那个人……是薇吉娜吗……?」 「嗯,这是薇吉娜。」男人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皮,「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剥你的皮。」 他突然朝夏乐緹走去,这让少女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然而,男人的身体只是穿过了她的身躯,走向夏乐緹后方的巨大黑蛇。 「看,你看似在这里,实际却不在这里,所以你碰不到我,我也碰不到你。」男人一面走,一面温和地解释,「人皮让你看了不舒服吧?我这就把它送走,你忍耐一下。」 夏乐緹说不出话,连答腔也做不到,她的脑袋混乱成一团。 坎默尔·西维斯,第一代载体,英雄王,天使与人类都歌颂的传奇角色,在她的认知里,坎默尔应该是为了替妹妹薇吉娜復仇,隻身斩杀洪患蛇妖的英雄才对,但,现在她所看到的,竟是坎默尔·西维斯剥了自己妹妹的皮,而大蛇妖在一旁温驯地休憩。 「来,吞了吧。」 坎默尔站在大蛇眼前,举高自己手上的皮。 出乎意料,那条蛇听话地张开大口,让坎默尔将皮丢了进去。 「您、您在做什么……!」夏乐緹吓得叫出声,「那可是您的妹妹啊!」 「嗯,我知道。」坎默尔双手叉腰,自信地微笑,「正因为是我的妹妹才这么做。」 「啊……?」夏乐緹瞠目结舌。 黑蛇咕嘟一声吞了人皮,低下头来蹭蹭坎默尔,似乎是正在撒娇。 夏乐緹简直要怀疑自己的双眼,这画面看起来——就像坎默尔是祸蛇的主人一样。 「等一下、可是……」她后退了好几步,混乱抱头,「这跟……耶葵莉、阿伯辛……加斯贝尔……这跟他们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真相只是一种信仰,双眼所见也不一定是真实。」坎默尔温柔地抚摸着黑蛇巨大的脑袋,道,「你瞧,夏乐緹。这孩子是服务于我的,牠现在还没有名字,但是终有一天牠也会转生为人,在人类短暂的歷史上留下一道足跡。」 说着,他张开双臂,亲暱地拥抱黑蛇的脑袋。 「这……!」夏乐緹越发混乱,「所以,祸蛇的主人是坎默尔、那么说……露芙被恶魔诱惑堕落、三百年前天界的大灾害……那全部都是您所造成的吗……!」 「嗯……可以这么说,也无法这么说。」坎默尔思考了一下,浅笑,「我派这孩子到那里去,你可以看作是『预言』,也可以看作是『警告』。」 「我不明白……!」夏乐緹连嗓音都在颤抖,「您不是上主的化身吗?所以才勇敢、善良、仁慈、拥有一切美德……还创建了光辉教的基础!可是为什么……!」 她的质问让坎默尔陷入了沉默。 须臾,男人回过头来,树荫的遮挡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有些阴暗。 「是谁告诉你们,勇敢、善良、仁慈、拥有一切美德的——就一定是神?」 他的反问让夏乐緹屏息。 「创建光辉教的基础是必然的,因为我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创造衝突、纷争、对立的火种。」坎默尔的声音变得相当柔软,柔软得令夏乐緹毛骨悚然,「为了这个,我才南征北讨、建立信条,巩固帝国的强权……你从那么遥远的未来而来,却还看不明白吗?」 夏乐緹愕然,打了个寒颤。 坎默尔一步步朝她走近,身影穿出了树荫之下,阳光重新照耀在他的脸庞,那男人看起来又是那样的温和友善,然而,他掛着那样柔和的表情,却从腰间抽出了大剑。 「你……!」夏乐緹吓得又后退几步,「你别过来!」 「别怕,不是说了我们碰不到彼此吗?」坎默尔又一次穿过了夏乐緹的身躯,走向矮祭台上血肉模糊的薇吉娜的尸体,举剑,不疾不徐地将两面刀身沾满鲜血。 随后,他转身,剑尖指向后方的巨蛇。 「斩个三段应该差不多吧?」他微笑着,稍微比划了一下,「蛇头一段……到尾巴再一小段看起来比较真实,那么中间再对半切,还是四段吧?夏乐緹,你觉得如何?」 「什么……」夏乐緹愣住了,看向后方愉悦摇着尾巴的巨蛇,「你要……杀了牠?」 「当然了,你们那个时代的传说也是这样写的吧?」坎默尔一脸理所当然地反问,「没差,不管切成几段,故事写到最后总是会变得不太一样。」 突然,他松了手,大剑掉落,深深插进泥沼地里。 「那就拜託你了。」 夏乐緹还不明白他的意思,便看见黑蛇点点头,就像达成了约定般,剎那,牠巨大的身体炸裂,蛇血飞洪四溅,喷得坎默尔一身猩红,血水淹没了这寸方地,也淹没了周遭的尸体,碎裂的蛇身落地,溅起波波血花,不偏不倚正好四段,和刚才坎默尔比划的分毫不差。 不属于此地的夏乐緹站在血池中,长袍仍然纯白无瑕,脸庞却毫无血色。 「主啊……」她双腿发软,差点跪进血池,「我主啊……」 「画面太血腥了吗?」坎默尔搔搔脸颊,苦笑,「那孩子在这里活了两百多年,一直在等我,现在牠终于解脱了……也许你可以试着从这个角度看待死亡。」 夏乐緹颤抖得回不出话,坎默尔低头看了看被血池淹没的大剑,「噢、早知道会喷得这么夸张,就不需要事前先沾血了。」 「到底……到底还有多少谎言……?」天使面色苍白,就像过度惊吓的小兔子,一抽一抽地颤抖,「请告诉我……至少、至少周围那些人……不是您杀的……是吗?」 「抱歉,是我杀的。」 只见那黑发男人苦笑了一下,彷彿那只是微不足道的小错误。 「我那时候太生气,等我回过神来已经尸横遍野了,不过多亏这样,我才知道什么是『愤怒』和『痛苦』。」坎默尔·西维斯柔声道,「他们把薇吉娜绑架到这里来,是敌对部族的战士。当然,你不用为他们感到遗憾……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道路。」 夏乐緹瞪大双眼,从背脊一路凉到后脑。 这个人在说什么? 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最成功的载体」、「神的化身」、「英雄王」——指的难道就是这样的傢伙吗? 他甚至能笑着说出这样可怖的话语,那张平静的脸庞没有任何杀意、怒气、怨憎,做着极尽残忍之事,表情竟宛如就是神的化身一般那样慈祥,这才是令夏乐緹最为恐惧之处。 她张口,却说不出话来,死白的双唇颤得厉害。 吶喊和脚步声似近似远传来,她看见坎默尔淡淡望向密林之外。 「看来我们的对话该告一段落了。」那男人微笑,「很高兴能和你见面,至于你会如何看待这次的会面,我坎默尔·西维斯大概是见证不到了……但这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 夏乐緹不敢回话,颤抖着又倒退几步——别开玩笑了、她根本不想再见到这傢伙! 「坎默尔!」 「二王子殿下!你在哪里!」 「坎默尔——!听到就快回答我!」 那些呼唤的声音正在靠近,而坎默尔仅向夏乐緹点了个头,转身。 「我在这里!」他突然向声音的来源高声呼喊,「我在这里!各位!我在这里!」 就像变了个人,黑发男人的嗓音有着濒临崩溃似的急切,他扑通一声跪在血池里,低低啜泣起来。夏乐緹正傻眼,回头一看,发现那些人已经寻着声找到了他。 两个年轻男人和一名少女。 其中一名男人与坎默尔相貌神似,身材却孱弱贫瘦;另一名是肤色黝黑、强壮健朗的奴隶;少女是穿着粗布白衣的平民。 夏乐緹马上认出,那是加斯贝尔、阿伯辛,以及耶葵莉。 那三人震惊地看着整片血池,视线穿过夏乐緹的身躯,就像根本看不见她。他们看向被斩成四段的大蛇、地上的尸块,又注意到矮祭台上模糊的血肉,耶葵莉倒抽了一口气。 「这里……发生过什么事……!」加斯贝尔震惊地张大了嘴,看见插在血池之中的大剑,「这是你杀的吗?坎默尔……你一个人……?」 「薇吉娜呢?」耶葵莉的眼眶满是泪水,别开头,不敢去看祭台上的尸体,「请告诉那不是……拜託……告诉我她没事……坎默尔……」 「对不起……」坎默尔低垂着头,神情沮丧,「我……没能救得了薇吉娜……」 耶葵莉发出一声崩溃的啼哭,晕倒在阿伯辛的怀里,加斯贝尔也流下了眼泪。 「怎么会……!」 加斯贝尔摀着胸口跪倒进血池,被阿伯辛伸手搀扶住。青年那温柔、悲天悯人的模样,就像三百年前还未坠落人间的加斯贝尔。 「大王子殿下……!」阿伯辛左手抱着耶葵莉,右手抓着加斯贝尔,不知所措地又环望一圈血腥惨况,而后,他无助地望向坎默尔,「二王子殿下……这……我们到底该……」 「我不知道……」坎默尔抬起头,神色茫然,「我……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你连未来数千年的事全都知道了啊!」夏乐緹焦急地要哭出来了,至此,她无法再对眼前的闹剧默不作声,她一面大喊,一面朝阿伯辛衝去,「别相信他!加斯贝尔、阿伯辛、耶葵莉!他在演戏!他说的全部都是谎言!别相信啊!」 她的声音没有任何人听见,伸出的手宛若幽魂穿过了阿伯辛的身体,她无法碰触到那三人,夏乐緹看着他们被鲜血染红的衣袍,又看向乾净无暇的自己,泪水盈满了眼眶。 如同坎默尔所说,她并不真的存在这里,因此什么也无法干预。 「我们先回去吧,带着薇吉娜回去,好好安葬她。」数分鐘过去,阿伯辛才吸吸鼻子,努力重振精神,强忍着喉头的哽咽说,「至少您斩杀了蛇妖……至少、从今以后、西维斯不会再有水患……也不会再有活祭了……」 坎默尔点点头,魂不守舍地站起身。 阿伯辛扶着那两人步履蹣跚地走出那寸方地,坎默尔慢慢跟随在后,在他离去前,他再次回头,望向夏乐緹惨白的脸,嘴角竟牵起一抹浅笑。 ——再见,夏乐緹。 他以唇语无声告别,话语却直接在脑海中响起,夏乐緹背脊一凉,哭出了声。 (待续) =============== 祝各位中秋快乐! 二九一、遊戲結束 「你一定要拿着那个吗?」瑟裘·布斯指着薇吉娜手里的人皮说。 他们正在前往拷问房的路上,当薇吉娜说明维尔连斯在那里拖住了黑蛇时,瑟裘原本还打消了合作念头,若非薇吉娜激将法成功,她还真希望放维尔连斯被黑蛇活吞算了。 「这是我重要的人,我不会把她放下的。」薇吉娜的脸色一暗,停下脚步,「等等。」 听见她的指示,瑟裘跟着慢下脚步。 他们已经来到五楼的长廊,拷问房外的走廊鸦雀无声。 「维尔连斯真的留下了?」瑟裘瞇起眼,「我希望他是被吃掉了。」 薇吉娜没有回话,脸色越发铁青。她们放轻脚步走到拷问房外,向内看,拷问房内的刑具东倒西歪,三角木马倒了、吊笼翻倒在地上、刀架被毁,长剑与斩首刀散了一地,像经歷过一场混乱的大战,却不见黑蛇和维尔连斯的身影。 「只剩下铁处女那间房了……」瑟裘向拷问房内踏进了几步,「你敢进去吗?」 她的提问没有得到任何回答,瑟裘回头,却发现自己孤身一人。 「……薇吉娜?」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或许她中了陷阱? 「瑟裘!」 突然,金发少女的吶喊从外传来,瑟裘赶忙奔出拷问房外,却只见维尔连斯正架着她。 同时,碰的一声巨响,黑蛇从天花板一落而下,就降落在刚才瑟裘所站的位置,这让红发少女的脸色瞬间刷得苍白。 「放开我!」薇吉娜向后一个肘击顶开维尔连斯,正要赶上前,却发现黑蛇正衝出拷问房外,瑟裘一个侧扑及时躲过血盆大口,起身急急忙忙跑起来,看见黑蛇的薇吉娜也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圈,拔腿就跑。 「「哇啊啊啊啊啊——!」」 黑蛇在后头疯狂追赶,少女们再次在古堡的长廊上尖叫。 「我真看错你了,人皮小偷,我本来只想保你的命,谁想到你竟然和瑟裘那个贱人联手。」维尔连斯跟着她们两人一起跑,向薇吉娜投以敌意的眼神。 「你叫谁人皮小偷!小偷明明是你!」薇吉娜气得脸红脖子粗。 「而且你还是贱人!你刚才竟然想搞我!那黑蛇是不是你的!」瑟裘也气得瞪眼。 「怎么可能是我的?我只是暂时藏在暗室里躲着而已。」维尔连斯冷笑一声,「我知道这个城堡所有的暗道,不同于老鼠一样的你们,我现在知道怎么随时脱身……」 ——喀擦。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维尔连斯低头一看,发现一把手銬正将他和薇吉娜的手腕銬在一起,这让他和金发少女的脸色顿时刷得惨白。 「这下逃不掉了吧!」瑟裘收回施展召唤魔法的手,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瑟裘!你在干什么!」薇吉娜愤怒地低吼,「快把这解开!」 「我同意暂时合作、我可没说要和你推心置腹!你帮我牵制那个傢伙!」 「别开玩笑了!你这是让我们一起去死吗!」 「瑟裘·布斯!你这么卑鄙主人知道吗!」 面对两人猛烈砲火,瑟裘充耳不闻,「啊、前面有岔路。」 「别转移话题……呼、呼……」薇吉娜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才跑了几十秒她已经喘得难受,解放三段带来的身体负担超乎她的想像,「快、把这解……哇——!」 话还没说完他们已经跑到岔路,维尔连斯突然往左边转角拐,瑟裘继续直走,薇吉娜被这一下拉扯惊吓,抓住瑟裘的手臂,这让他们三人一起狼狈地摔倒在地。 「干嘛拉我!」 「你在干嘛……呀啊——!」 这一次,他们还来不及推諉卸责,黑蛇已经弹飞而起,朝他们张开血盆大口,瑟裘只能抱紧薇吉娜哭叫,而后者连掏魔杖的时间都还没有。 扑通一声,黑蛇的脑袋遭到重击,整颗脑袋撞到地面上,一路滑垒到薇吉娜的两腿之间,吓得她连连倒退。 站在黑蛇头顶上的是个矮小的少年——艾思·陶森。 「你们在干嘛啊?面对这种低等魔物逃什么逃?」那少年面露嘲讽的神情,这让瑟裘和维尔连斯立刻明白现在正在说话的并非艾思,而是盘尼。 「趁现在!」薇吉娜赶忙抓起魔杖,指向黑蛇,大喊,「金锁定格!」 魔法石绽放出七色的光辉,发光的金色锁链凭空而现,将倒地的黑蛇困在原地,瑟裘也赶忙爬起身,朝黑蛇衝去。 「滚到梦里去吧!」她一掌用力拍向大蛇的鼻尖。 啪。 除了巴掌声外,什么也没发生,黑蛇的脑袋只稍稍抽了一下,充满敌意的大眼瞪向了她。 瑟裘和薇吉娜的脸一下子刷得惨白。 只见大蛇这次轻轻扭动身体便抖落了金锁,彷彿炽天使浑身解数召出的黄金粗鍊不过是几条棉绳。维尔连斯率先起身就跑,被銬在一起的薇吉娜跟着被拉走,瑟裘也回过神来,匆匆忙忙爬起身。 「嗯?怎么了?你们干嘛要跑……呜喔!」 盘尼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黑蛇一个仰头将他弹上天。 瑟裘·布斯拔腿逃跑前最后看到的,便是黑蛇将落下的盘尼一口吞进肚里的猎奇画面,那瘦小的男孩就像颗小零嘴,咕嘟一声,被吞得一点痕跡都不留。 * 好不容易从危险现场逃离,三人躲在城堡的密室里,惊魂未定地喘气。 「盘尼被吞掉了……」瑟裘的嗓音还在发抖,「怎么办……盘尼被吞掉了……!」 「呼、呼……我妈妈也是……」薇吉娜按着心脏跳到疼的胸口,努力忍住眼角的泪水,「那时候……就像那样被吞掉了……!」 「阴裘和那个叫艾略特的也一样。」维尔连斯说道,旁边的金发少女瞪大了眼。 「艾略特也……!」薇吉娜看起来就快崩溃了。 「阴裘我倒不担心……不过、这不就是说……现在只剩下我们了吗?」瑟裘急切地问,「小亚莱蒂呢?小亚莱蒂去了哪里?」 维尔连斯沉默了几秒。将阴裘和艾略特活吞的大蛇正是当时由昏迷的亚莱蒂所化。他不着痕跡地瞅了眼薇吉娜,在既不知道对方身分、也不明白事情真相的情况下,他可没打算随便给亚莱蒂拉仇恨值。 「不知道,我去找阴裘的时候就没看见她了。」他冷冷回答。 「阴裘不可能会丢下小亚莱蒂的……一定是把她放在安全的地方……」瑟裘试着说服自己,她的眼神却很焦虑,「现在怎么办?我们不会永远出不去了吧?」 「如果你现在恢復了『现实扭曲』的能力,我有一个办法。」维尔连斯举起他和薇吉娜被銬在一起的手,「只要你把这个解开。」 「少誆我!不可能有办法的……」瑟裘抖得快要哭出来了,「因为……之前明明成功过的、把黑蛇送进梦境的那一招……竟然完全没效了……!」 不只瑟裘感到绝望,薇吉娜也是,对上一隻黑蛇显得效果超群的金锁竟被如此轻易破除,证实就连解放三段的力量也无法与祸蛇一拚,她不晓得自己是否该进一步解放,更无法确定,在进入解放四段后,自己是否还有体力维持意识清醒。 令人绝望的不只这些——她看向紧紧揣在怀里的人皮,泪水盈满了眼眶——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她一下子失去了薇吉娜、耶葵莉,现在就连艾略特也失去了。 她想保护的人,一个都没有活下来。 维尔连斯和瑟裘为了手銬的事情而开始吵嘴,薇吉娜没有听进内容,她紧咬着下唇,泪水滑落两颊,滴上了手中紧握的薇塔·凡西尼堤的皮囊。 如果不是自己执意復仇,将大家都牵扯进来,耶葵莉和艾略特也许就不会死了。 她曾认为恶魔的存在即是罪过,而黑暗必须全部肃清,但现在,在和瑟裘并肩战斗过、被维尔连斯拯救过的现在,她却不知道什么才是对的。 为什么……我们不能有多一点温柔呢? 耶葵莉死前的那句话又在脑海中响起,薇吉娜抿起唇,慢慢松开了手。 「薇吉娜是我重要的人……那孩子,曾经带给我最纯洁的喜悦和笑声。」 她喃喃地说着,侧头望向身旁的维尔连斯,后者打住了争执,冷淡地望向她。 「所以,当她被剥皮而死后,我一直在寻找害死她的兇手……所以才转生成和薇吉娜一模一样的外表,使用她的名字,因为……我想要亲自给予兇手天罚……」她缓缓地说着,看见维尔连斯错愣地睁大双眼,她歛下金色的长睫,泪珠抖落眼眶,「明明想要为她復仇……可是,她却说了……喜欢维尔连斯……这种让我不明白的话……」 维尔连斯和瑟裘没有说话,只是困惑又安静地望着她。 薇吉娜珍惜地望着怀里的人皮,而后,她缓缓将那副皮囊递了出去。 「给你吧……」她苦笑着哽咽,「既然跟你在一起……是这孩子的期望的话……」 维尔连斯接下了粉发女孩的皮囊,神情有几分困惑与不知所措。他本来预期会经歷一番苦战和调教才能从这小偷手中取回薇塔的皮,但少女的举动却远出他意料。他再次望向薇吉娜,却发现那金发少女用袖子胡乱擦拭哭红的眼,扶墙起身。 「我会试着去解决那隻把艾略特和妈妈吃掉的蛇……」她将魔杖紧握在手中,「可能不会成功,如果波及到你们就先说声抱歉了。」 「等一下,薇吉娜。」察觉少女的意图,瑟裘抓住薇吉娜的手,「我们说了要合作的,至少也要一起去吧?」 「你不是说没有办法吗?不用勉强自己了吧。」薇吉娜低哼一声,发红的眼眶却让她的嘲讽没有一点杀伤力。 「……没办法,你都说到这份上的话,我就把秘密告诉你们吧。」维尔连斯叹了口气,从上衣口袋取出一小片蓝色花瓣,「这个东西……应该会是我们反败为胜的关键。」 薇吉娜没反应过来,瑟裘却认出了花瓣的来源。 「夜雨香?」她诧异叫道,「你怎么会有?」 「那是什么?」薇吉娜问。 「魔界的一种花,传说是魔皇被取悦而绽放的花朵,花香有强烈催淫的效果。」瑟裘简短说明完,蹙眉,「但是夜雨香能做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那种蛇好像对夜雨香过敏,我刚才也是靠两朵花才创造空隙逃过一劫,不过现在只剩一片花瓣了。」维尔连斯将花瓣收回口袋,「只是那种蛇的智力并不寻常,已经在短时间内学会闭气抵抗,只有解决这一点,我们才有胜算。」 「那种花在梦境世界里有一大堆,我随时都能召唤出一片花海。」瑟裘眼睛一亮,「剩下的……只要创造让牠无法闭气的空隙就行了!」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薇吉娜,勾起一抹微笑。 而薇吉娜低头抿起唇,有些气恼自己竟马上听懂了瑟裘的意思,但这种感觉并不坏。 「试试看吧。」她说。 碰隆! 才刚下定决心,墙面传来沉重的撞击声,整个密室都为之震动,石屑从天花板掉落。三人急忙从墙面退开,维尔连斯退到角落,薇吉娜紧握魔杖,瑟裘也摆出迎战姿态。 他们都很清楚,黑蛇袭来了。 儘管计划草率,但只有睹上一把。 ——轰隆! 下一声巨响,墙面应声被撞碎,巨蛇的头鑽入了密室,咧开血盆大口。 「就是现在!」 瑟裘一声令下,薇吉娜的魔法石绽放出七色光辉。 「解放三段——金锁定格!」 金色锁鍊凭空而生,瑟裘也同步发动魔法,一个弹指,一朵接着一朵幽兰色花朵在黑蛇周围绽放,不出数秒的时间就开满了整间密室,维尔连斯则大胆跑上前去,弯身攥起一把花瓣,扔向黑蛇的脑袋,这让黑蛇的瞳孔因惊吓而收缩。 【哈……】 他们可以听见黑蛇在抽气,维尔连斯忙从黑蛇下方撤退,三人都绷紧了神经。 【哈……哈啾——!】 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大喷嚏,金色锁鍊应声震碎,满地夜雨香也被吹飞,黑蛇在喷嚏的瞬间化为黑雾消失无踪,只留幽蓝色的花瓣漫天飞舞。 三人傻楞楞地瘫坐在地上,惊魂未定。 数秒鐘过去,黑蛇没有回归的跡象,胜利的喜悦终于一点一滴盈涌而上,两名少女注视着彼此,不敢相信她们竟然能那样配合无间,就连维尔连斯的嘴角也勾起了浅浅弧度。 就在那一刻,他们的身体发出了蓝光。 * 「你的演技实力非常不错,不管是什么角色都能拿捏到位。」 雷贝尼亚,璀璨影视的试镜会场内,製作人看着手中的履歷表,以平板的嗓音对眼前的金发少年道,「考量到你的资歷尚浅,经验也不足,这么密集的拍摄排程可能会备感压力,我们讨论过后决定安排你少年云齐这个角色……」 製片人的话打住了。 只见少年的嘴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他的眼眸半闭,神情寧静祥和。製片人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所有人都不自觉抬起头来,一时之间,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浸染了整个会场。 「乔托·迪欧同学……?」 製片人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试着呼唤。 「啊……抱歉。」那金发少年眨眨眼,彷彿刚刚是陷入了短暂的恍惚,「不好意思……嗯……」他思索了一下,想起了刚才製片人所说的内容,答道,「不管接演什么角色我都没有问题,一切随各位安排就行了。」 「那、那么就……」製片人推了推眼镜,低头看向笔记,「我们决定……」 「等一下等一下。」旁边的导演凑过来,将剧本摊开的某一页递到製片人面前,「刚刚那个气场不觉得跟这一幕很适合吗?这个角色的。」 「可是零经验的新人……」 「他能把角色掌握得很好吧?就连资歷八年的沃肯都还需要指点两句……」 「就算不拿沃肯先生来比,我也认为值得在他身上赌一把……」 评审们又开始交头接耳讨论起来,一会儿以后,他们终于有了结论。 终于,製片人清清喉咙,将最后的结果告诉等待已久的金发少年。听着製片人的说明与肯定,乔托·迪欧的眼神逐渐明亮起来。 离开试镜会场,少年松了口气。 转眼已是黄昏,从早上到现在跑了三个不同角色的试镜会场,他已感到相当疲倦。乔托给担任经纪人的丽昂娜报了喜讯,丽昂娜很快回了讯息,说晚餐吃烧肉犒劳他。 将手机收回口袋,乔托的步伐不禁轻快起来。 「辛苦了,亚莱蒂。」突然,毫无自觉地,他开口低喃,「游戏结束了。」 (待续) ================ 谢谢简版3400珠,献上加更 二九二、玩家歸來 蓝光退去后,眼前又是熟悉的校舍,四名魔王呆坐在地上,他们又出现在活动大楼五楼角落的厕所前方,天空已被染成晚霞的色彩。 亚莱蒂·艾凡西斯平安无事地站在他们面前,身旁站着奇路斯和毕斯帝。 「小亚莱蒂!」瑟裘首先扑上前,紧紧拥抱银发少女,「人家还以为你死掉了!」 「呼、奇怪……?」盘尼脸色铁青,身体还在发抖,「我以为我掛了……」 不只盘尼,本该被蛇吞掉的阴裘·布斯也在,他转头张望,没有见到那三个有着危险力量的陌生人,松口气的同时也想起该做的事,他起身,一个箭步上前抓住瑟裘的衣领。 「姊姊!你对我的花圃做了什么!」他气得眼睛都充血了。 「啊……抱歉!」 「这是一句抱歉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吗!」 「嘻嘻……」 女孩银铃般轻快的笑声传来,眾人回头,看见粉发的萝莉装女孩拉着裙子转了一圈。 「回来的感觉真好,我的主人。」她小跳步凑上前,牵起亚莱蒂的手,「既然能早点让我的力量觉醒,为什么这么拐弯抹脚的呢?我果然是在被调教着的吧?」 「我不知道。」亚莱蒂冷淡地抽回手。 「哼。」看着薇塔·维尔连斯的模样,毕斯帝用鼻子重重哼气,他可还没忘记先前和这女孩在校长室打过一场架,他对维尔连斯这副外表毫无好感。 「大致情况我们听亚莱蒂大人说了……还有维尔连斯和盘尼的眷族。」奇路斯头疼地摀住额,「你们到底在学校干了什么啊……」 「你们有想过是谁在善后吗?」毕斯帝也没好气地问。 「为什么我们要被骂啊?我们可是才刚经歷一场生死大逃杀欸!」瑟裘不悦地回嘴,她这才注意到薇吉娜并不在现场,便问,「小亚莱蒂,那个金发的女孩子呢?」 亚莱蒂没回答,伸手指了下后方,瑟裘顺着亚莱蒂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对面校舍的同一层楼,薇吉娜正大哭着扑向耶葵莉,艾略特也瘫坐在那里,双眼失神。 瑟裘稍稍松了口气,但看见那些被蛇吞掉的人们平安无事,她感到有点惋惜。 「我请亚莱蒂大人把你们带回来的时候,把两组人拆到不同地方,不然你们可能又要打起来。」奇路斯解释道,「我们对他们的实力一无所知,如果能避免直接衝突是最好的。」 「别带他们回来不就万事大吉了嘛……」盘尼小声抱怨。 「然后?在女人说的那个城堡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毕斯帝指着亚莱蒂问。 其中几人的视线停在薇塔身上,似乎在质疑为何维尔连斯会觉醒。 「这个说起来很复杂呢,奇路斯大人。」察觉自己成为焦点,粉发女孩优雅地抿唇微笑,「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吧?关于有特异能力的那些人,这次可是有不少情报收穫。」 「很遗憾,这贱人说得有道理。」瑟裘叹了口气附和,盘尼和阴裘讶异地瞪向她,她却不予理会,摸摸自己的肚子,「我们顺便去吃晚餐吧?从早上开始什么都没吃,我快饿扁了。」 盘尼躡手躡脚地爬起身,瑟裘头也不回,一把抓住他的后领。 「别想偷溜。」她冷冷地说,「你也一起来。」 * 「所以,你们联手在学校做那种事、就为了引维尔连斯出来?」 当晚,布斯家的大宅内,眾人围绕在摆满披萨的餐桌边,奇路斯一脸被打败的表情。 「那么说活动大楼掉落的斧头也是你们弄的吗?你们知道这会给亚莱蒂大人带来多大的麻烦吗?已经在同条船上还自相残杀、请有一点王的自觉吧?」奇路斯少见得显得相当生气,「早上不是才说已经被弗明的眷族盯上了,为什么行事不低调一点呢?」 「低调一点就可以弄死我吗?」薇塔冷冷反问。 「囉嗦,打到斧头掉下去又不是我的本意,所以我才设下了感官屏障啊!」瑟裘也反驳。 奇路斯还想说什么,毕斯帝捏着啤酒罐的手用了点力,喀啦一声,铝罐被捏得变形。 「因为你们无聊的垃圾復仇剧,我和女人本来约好的午餐也泡汤了。」他低声抱怨,「最后还变成了古堡大逃杀?这是谁搞出来的游戏?」 「不是我们搞出来的,这点该问问她吧?」阴裘翻了个白眼,侧头望向正在给自己杯里倒汽水的亚莱蒂,「为什么把我们带到那地方去,又过了这么久才带我们出来?我还亲眼看到你变成了那条大蛇,那大蛇不是你弄出来的吗?」 「不是。」亚莱蒂平静地说,「我不知道。」 说完全不知道是谎言,她心里多少有底,瑟裘说的古堡大逃杀八成是黑蛇之主的安排。 「我现在想起来,我在梦境世界里见过一个操纵黑蛇的人。」阴裘补充,「但是当时的一切全都很模糊,我对那个人的脸和声音没有留下任何印象。」 「你刚刚说,瑟裘放进梦境里的黑蛇变成了人,难道不是同一个人吗?」盘尼一面咬披萨一面问,「那是什么样的人?是我们在魔界见过的傢伙吗?」 「不知道,他把我的花圃搞得一踏糊涂就马上消失了,我也没看得很清楚。」阴裘恼怒地闭起眼,「瑟裘,这笔帐我会记住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迫于情势嘛。」瑟裘无辜地眨着眼,很快转移话题,「比起这个,我更好奇的是为什么被蛇吞掉的人都还能平安无事的回来?我亲眼看见盘尼被吞了。」 「我真的也以为我掛了。」盘尼耸了个肩。 「那你们是从蛇的肚子里被亚莱蒂大人召唤回来的吗?」奇路斯问。 「不太可能,我被吞之后就被送去了梦境世界。」阴裘反驳。 「嗯,大概就是因为那样,我才突然能够使用能力。」瑟裘顿了几秒,瞪向薇塔·维尔连斯,「这不会是你搞出来的局吧?」 「如果是我设的局,我才不会把自己置身险境。」粉发女孩优雅地将长发拨至耳后,慢条斯理道,「从远处看着你们惊慌失措才更有趣些。」 「你这恶趣味的贱人……」 「——好了、好了,打住。」制止差点引爆的争吵,奇路斯叹了口气,「至少,关于那些人的『解放』,我们得到了一些情报……」 「如果只有那样,我真为你的智商感到担忧,奇路斯大人。」薇塔咧开一抹嘲讽的笑,「那些人素未谋面却知道我们是恶魔,加上他们的名字……这不是有点线索吗?」 「算不上素未谋面,那金发女在奇路斯瘫痪首都的时候去过我家。」毕斯帝说道,「他们和那个小个子女是同伴,我们的身分八成是乔托·迪欧那个臭小子说的。」 亚莱蒂拿着马克杯的手稍稍颤了一下。 乔托·迪欧——又是那个名字。 毕斯帝的说法听起来就像乔托·迪欧知道他们的身分似的,就连不久前在葬礼上见到的那个主教也知道她的身分,莫非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们的身分已经传得这么远了? 她思索着,啜了一口汽水,抬起头,才发现所有人正盯着她。 「怎么?」她问。 「啊、没……」奇路斯显得有些慌乱,「就是那个……」 「小亚莱蒂!我突然想到酒窖里有很多红酒,可以去帮我拿一瓶出来吗?我请大家喝。」瑟裘突然说。 「我不知道酒窖在哪里。」 「上次你来玩的时候带你去过的呀,来。」 不给她拒绝的馀地,瑟裘拉着亚莱蒂起身,指向厨房,「顺着这里进去,地板上有个暗门,按电灯左手边的开关就可以打开,下去就是酒窖。」 她一路将亚莱蒂推进厨房,「那么,要至少五年的,选好一瓶再出来哦。」 说完,她关上厨房的门,小跑步回到餐桌边。 「好了,趁现在说吧。」她小声向眾人道。 「你们干嘛?」盘尼摸不着头脑,「需要把她支开吗?」 「你不懂,有个名字现在对她是禁忌啦,这些事她不要听到对我们都好。」瑟裘比了个禁语的手势,看向维尔连斯,「然后呢?你说的线索是什么?」 「你们没人看过《圣书》?凭你们的水平不意外。」薇塔哼笑了几声,「那个自称『薇吉娜』的女人说的话是关键,在她把皮还给我前,她说了『转生』,也就是说,她们并不是人类,而是跟我们一样转生到这个普黎米蒂沃的存有。」 「你是说天使吗?」阴裘很快会意过来。 「这个、我们之前虽然想过……」奇路斯一脸苦恼。 「没吃过猪也看过猪走路,你们连炽天使的名字都没上网路百科查过?」薇塔叹了口气,「以福音为首,一共九名炽天使:加斯贝尔、阿伯辛、耶葵莉、杰沃登、西罗多……」 「阿伯辛是那个主教的名字……!」奇路斯惊呼。 「薇吉娜说过她妈妈的名字是耶葵莉!」瑟裘也会意过来,「难道说他们真的是天使?」 「跟我和奇路斯之前想的一样啊。」毕斯帝撑着头道。 「那不好说吧?很多光辉教徒都会用天使的名字为新生儿命名。」阴裘冷冷地反驳,「想用名字当作证明身分的论点,这不会太牵强吗?」 「嘻嘻……那么你觉得,除了奇路斯大人之外,名字从来不为世人所知的你们五个魔王,为什么会有跟你们在魔界一模一样的名字?」薇塔嘲讽似的反问让眾人愣住了。 「确实……我父母都不是黑魔教徒……」奇路斯困惑地喃喃自语。 「阴裘和瑟裘,确实不是常见的名字……」 「这个问题我在寻找你们的七年间就注意到了。」薇塔慢条斯理地说,「世上没有偶然,只有注定的必然,或许你们的父母在取名时冥冥中得到了什么暗示也不一定。」她稍稍停顿了下,看向瑟裘,「也就是说,七名淫魔魔王事隔十七年,重新聚集在此也是必然,所以,有些人难道不应该安分点,别再试着搞什么内鬨的小手段?」 瑟裘和阴裘气得脸色发黑,盘尼更是直接站起身。 「香蕉你个芭乐!最先搞我的是你欸!」他大声控诉。 「好了好了好了……」再次制止差点掀起的争执,奇路斯忙打圆场,「很遗憾维尔连斯说得没错,现在既然知道这个世界有其他敌对势力,我们应该团结起来才对。」 「先不要算斯莱。」毕斯帝低声警告。 「别忘了还有弗明。」阴裘嘖了一声,「就算退个一万步同意和维尔连斯合作,我可没有和惧魔合作的意愿。」 「而且也还有威斯林格……」瑟裘叹息。 「真不巧,如果要和威斯林格合作,我就退出。」维尔连斯声明。 「才说要团结,一个一个都这样……」奇路斯头疼地摀脸,「现在亚莱蒂大人可是跟我们在一起,我们是她唯一的后盾,真希望你们有点自觉啊……」 才刚说完,亚莱蒂抱着一瓶红酒从厨房走出来,他们立即中断了讨论。 「还是先来喝酒吧。」瑟裘主动转移话题,「庆祝我们活着回来。」 「未成年不能喝酒。」亚莱蒂淡淡地说,却没阻止瑟裘从她手上拿过酒。 「我们早就成年了,成了十万多年,放心吧!」瑟裘说着歪理,向少女眨了下眼睛。 话题开始转移到各自的红酒品味上,亚莱蒂回到座位,没有在听。 她内心很清楚,自己应该早点把瑟裘等人从古堡空间带回来,但巧合的是,这天下午没有一节下课能腾出回到活动大楼的时间,每一次想动身,不是刚好有人来找她搭话,就是突然被老师指派任务,就彷彿冥冥之中有股力量阻止她插手那场游戏一般。 然而,最后她把瑟裘等人带回来的时间,却巧合对上了她们在那个世界打败黑蛇的瞬间。 默默喝着杯里的汽水,亚莱蒂突然有种预感,感觉今天夜里她还会再见到黑蛇之主。 * 而她的直觉没有出错。 那天梦里,她再度出现在那个纯白的房间,那轮廓模糊的人影坐在垂掛白色纱帘的落地窗边,手中拿着几张白纸,注意到少女来访,他轻轻一摆手,椅子便自动为她拉开。 「欢迎你,亚莱蒂·艾凡西斯。」那人以一贯平和的嗓音说,「还满意我们的游戏吗?」 亚莱蒂只蹙了下眉,没有回答。她在那人的对面缓缓坐下。 蛇的吐信声传来,脚边传来冰凉的触感,亚莱蒂低头,看见手臂般粗的黑蛇正缓缓滑过她的脚边,脑袋轻轻磨蹭她的小腿,姿态却显得相当虚弱。 「牠今天被稍微欺负了一下,喷嚏打到头昏脑胀,正在撒娇呢。」那人柔声说,「原谅牠吧,在他有限的经验中,『淫慾』还是陌生的概念,也还未与『爱』对齐。」 又是让人听不懂的话,亚莱蒂在心底想。 「为什么要玩那种游戏?」她问,「如果我没有把他们带回来,早就被你消灭了?」 「何来此说?把他们带出来的是你,送进去的也是你啊。」那人托着头,笑吟吟地回答,「再说,输了游戏的人自然要离开场地,不是吗?」 亚莱蒂冷冷地瞇起眼,「我没有同意让他们和你玩。」 「不,祢同意了,只是身为『亚莱蒂·艾凡西斯』的你没有意识到这点。」黑蛇之主悠悠道,「我一直很喜欢和你玩游戏,不管是在梦境里、异空间里,还是在现实里都是。」 「你根本就不存在现实里吧?」亚莱蒂冷哼一声。 「存在哦,只是时机还未到。」那人稍稍比了个手势,「在那之前,你与我之间的距离仍然是10%的可能性,很遗憾,这个可能性并没有因为游戏而增加。」 银发少女稍稍蹙眉,不语。 她低着头,看着黑蛇之主手中的那几张白纸,上头隐约有字,却看不清晰。 「你是我以前见过的人吗?」她怀疑地问。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那人轻柔地回答。 又是这样语焉不详的回答,亚莱蒂姣好的脸庞因不满而轻皱。 「你要打哑谜到什么时候?」 「我说过了,当你允许自己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那人轻笑了几声,「我现在依然在等待着你,我深爱的亚莱蒂·艾凡西斯。」 「我听不明白。」亚莱蒂站起身,懒得继续这番无意义的对话,「我对你是谁、你的目的都没有兴趣,如果你想见我,应该自己来见我,只是等待根本不会增加可能性。」 「你说得非常有道理。」黑蛇之主没有生气,只是温柔地点头,「不过,还不是时候。当我能够行动起来的时候,我当然就不会再等待,马上去见你。」 那人的话让亚莱蒂扬起眉,「你被困在什么地方吗?」 「不是对我是谁没有兴趣吗?」那人笑吟吟地反问,亚莱蒂不高兴地闭上嘴。 「是没有。」她冷哼,「下次再对我身边的人出手,就不会只有警告这么简单了。」 「原来今天是来警告的吗?真是非常可爱的警告。」那人噗嗤一声轻笑起来,他的嗓音柔和得有如春天的微风,「放心吧,我可以承诺,不会再有下次了。」 亚莱蒂本想说什么嘲讽他的承诺,开了口,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她也察觉,自己还算是信任这个人的承诺。 少女抿起唇,瞪了那人一眼,旋身消失进入黑暗。 她不喜欢黑蛇之主兜圈子的方式、回避的态度,还有那些劣质的哑谜,但更令人不高兴的是,她似乎已在无意识中开始掌握和黑蛇之主见面的方式,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她是在睡梦中被拉入那个白色的房间,还是自己主动走进去的。 就连这次的死亡游戏,也猜不透黑蛇之主的目的。 亚莱蒂独自一人在梦境中的黑暗漫无目的地行走,她与黑蛇之主初次相遇是在毕斯帝刚觉醒不久后,他出现在梦境里那个白色的房间,给人一种纯白的印象。但那之后,在别人的梦里,他以黑魔教祭司的纯黑装扮带着黑蛇出现,又接着出现在无限梦境里。 从那之后,他们时不时就会在梦里相见。 亚莱蒂突然感受到一股疲倦。 她清楚自己正在睡梦中,却有种说不出的疲惫感。她在黑暗中缓缓坐下来。照理今晚该要和维尔连斯见面,但既然维尔连斯重回自己的皮囊,亚莱蒂也不知道他们的课程是否还有必要继续。这些事、那些事……许许多多的事接二连三在脑海中冒出来,不知不觉中,她想起了她第一次站在维尔连斯古堡里那个黑暗大厅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将紫发少年踩在地上,暴力、伤害、征服、侵略的慾望席捲了她,她觉得自己变得根本不像自己。 有时候,她总觉得自己会变得不像自己。 亚莱蒂陷入数秒的恍惚,总觉得,她似乎曾对什么人说过这些事,在一间狭窄的咖啡厅里,窗外的景色不是很好看…… 突然,她感到一股力道轻柔地握住了她的手。 ——这不像我,对吧? 那是一个模糊的嗓音,带着一种苦涩的悲伤。 亚莱蒂立即抽回手,向四周张望,但察觉不到任何他人的气息。 ——如果我说这才是我…… 那个声音又继续说下去,亚莱蒂察觉心头一紧。 ——如果我说……今天以前的都不是真的我,你还会喜欢我吗? 那是夹带了些许哽咽的倾诉,亚莱蒂顿时感到内心有股冰凉的空虚。有一瞬间,她有股衝动想要安抚那个声音,但她很快阻止了自己,她根本就不认识那个人。 「你是谁?」她向着黑暗询问,「我可不记得我喜欢过……」 ——我会永远记得你,亚莱蒂。 银发少女没有再说下去。 她望着虚无的黑暗,那句话犹如利剑刺穿她的胸口,她的心就像在滴血那般疼痛,当她回过神来时,止不住的泪水已经滚落了眼眶。 「你……是谁……?」 她问,但黑暗中没有声音再回答她。 白色的光芒逐渐笼罩了视野,那是一种温柔不刺眼的光芒,然而,在那光之中却带着比黑暗更深沉的伤痛,沉痛得令人无法喘息。 亚莱蒂自梦中猛然惊醒。 她浑身是冷汗,难受地大口喘气。守在窗边的利瑟比被惊醒了,惊慌地蹦跳两下,拍拍翅膀飞过来,在她的棉被上降落。 【怎么了?】小银鸟担忧地问,【做恶梦了?】 「恶、梦……吗?」亚莱蒂摀着阵阵发疼的额,察觉泪水正淌下两颊,「不知道……」 【难道又是黑蛇之主?】利瑟比瞇起眼,【告诉我、难道是黑蛇之主又出现了吗!】 「不是……」 亚莱蒂吸了吸鼻子,现在的她觉得黑蛇之主的谜语根本无关紧要,但她不知道该从何解释才好。见她不说话,利瑟比化为人形,坐上床铺,轻柔地拥抱她。 【没事了。】那银发男人柔声道,【就是个噩梦而已,没事了。】 亚莱蒂依偎在哥哥怀里,她感受不到利瑟比的体温,却觉得安心不少,胸口的刺痛感逐渐平息下来,泪水也慢慢止住了。 「谢谢……」半晌,她轻声说。 【谢什么?我是你哥啊。】利瑟比揉了揉她的脑袋,撇开头掩饰自己脸上的红晕。 亚莱蒂没有回话,又往利瑟比了怀里偎紧了一些。他们在沉默中紧紧依靠着彼此,这令利瑟比不禁去想,如果他们是正常的一家人,有着正常的父亲,这样的拥抱是否就会是日常。 如果是那样,自己就能用双手触碰她。 不是作为能量体的这双手,而是用原原本本的肉体…… 「哥哥。」 青年的幻想被少女的呼唤打断,利瑟比回过神来。 【哦、哦……怎么了?】 「我想见维尔连斯。」亚莱蒂用食指指尖抹去眼泪,轻声道,「带我和他去城堡吧。」 【啊?】利瑟比一时摸不着头脑,【你想干嘛?】 「找他聊聊。」亚莱蒂平淡回答。 【打电话不就行了?为何非要见面?】 「我没有他电话。」 【我去帮你要。】利瑟比咬牙切齿地说,他正要起身,亚莱蒂拉住了他的衣角。 「第七魔王现在是觉醒的吗?」她问。 【嗯,既然他能回到那张皮,表示他是觉醒的。】利瑟比蹙了下眉,【但很奇怪,这次没有任何失衡的情况发生……也不知道觉醒的契机是什么……】 「我以为性爱是让淫魔魔王觉醒的唯一条件……」 【这我倒不清楚。】 提起这件事,利瑟比的脸色更难看了,就算对方是魔王,亚莱蒂依然是他的妹妹,以觉醒的名义把自己的妹妹推去和别人上床,一直以来他心里都很难受。 「总之,我只是去和他谈谈,不需要太操心。」亚莱蒂淡然地说。 【你说不操心就不操心,天底下是有这种哥哥?】 「有你在,为什么要担心?」 本还想站稳脚步多反对几句,但亚莱蒂平静的反问让利瑟比把话又吞回了肚里,她看着少女泰然自若的神色,红了脸,别开头。 【说、说得也对,有你哥在,是有什么好担心的?】他理直气壮地翘起鼻子来,【好了,你说那什么古堡对吧?马上就出发吧!】 看着得意洋洋的利瑟比,亚莱蒂勾起微笑。 她下床搭上利瑟比的手,在阴暗的房间内,身体化作幽美的蓝光。 (待续) ================= 这个周末在下有事,週日晚上无法更新 提前送上更新,祝大家有个愉快的周末 二九三、不需偽裝 银发少女再次踏足那座漆黑的大厅。 不同于已经被砸成废墟的入口大厅,这座隐密的漆黑大厅并未遭到黑蛇入侵,就算是足以撼动古堡的破坏也未使镶嵌在梁柱上的烛台坠下,坚固的黑曜石结构使这座大厅固若金汤。 利瑟比飞了一圈,点亮了大厅周围的烛灯,幽蓝色的光源照亮了中央孤独的王座,亚莱蒂慢慢走过去,如同她第一次来到这里时感受到的氛围,一股奇异的毛骨悚然。 【我去带第七魔王过来。】利瑟比说完这句话便消失了。 亚莱蒂站在王座前,端详了这张华美的座椅好一会儿,这是张以黑曜石打造的沉重椅子,以优美的弧形四脚站立,宛如一头挺直背脊的兽,长达数公尺高的椅背在顶部展开一对恶魔的翅膀,华美的边饰雕刻显示椅子主人的身分不凡。 这是维尔连斯为创世的魔皇所准备的椅子。 亚莱蒂·艾凡西斯转身坐上椅子,缓缓闭上双眼,就像第一次来到这里一样,有股强烈的力场吸引着她、蹂躪着她,只要稍有不慎,她就会被扭曲成另一个人格。 ——创世的魔皇可以是任何型态。 少女缓缓睁开眼睛,看见薇塔·维尔连斯现身在自己眼前。 后来的几堂课他们都在这里进行,这不是维尔连斯第一次看见她坐在这张椅子上,然而,那粉发女孩却抽了一口气,彷彿一股不可抗拒的庄严氛围压倒了他,那女孩战慄了数秒,随后,她稚嫩的脸庞浮现了兴奋的微笑。 「主人。」 她恭敬地弯下身,脑袋低垂,标准的九十度。 亚莱蒂没有回话,她的双腿优雅地交叠,手肘撑在扶手上,手指托着颊侧,以稍稍倾斜的角度冷眼注视着缓慢向她走来的粉发女孩,眼前的景象慢慢与幻象重叠了,那是她曾看过无数次的幻象——七千年前的维尔连斯踏足魔皇殿的情景。 她开始明白了。 明白那残虐的另一人格从何而来。 「这么急着召见我,有什么吩咐吗?我的主人。」来到她的跟前,薇塔·维尔连斯弯身下跪,就像七千年前一样,她的头垂得那样低,低得只能看见主人的双脚。 亚莱蒂·艾凡西斯稍稍瞇起了那双冷澈的蓝色眼眸。 「维尔连斯,出来。」 「谨遵吩咐,我的主。」 应答完,女孩的躯体一阵蠕动变形,紧接着,从她的裙下伸出了一隻男人的手臂,那手臂向上掀起裙摆,脱开人皮,浑身湿淋的紫发少年从皮下爬了出来。 在暗蓝烛光的照耀下,他的肤色更显苍白,湿漉漉的紫发服贴在微红的双颊上,显露他的兴奋,他珍惜地将消瘪的人皮放置在一旁,匍匐在银发少女的脚下,亲吻她的鞋尖。 「如果成为我的狗奴会让你愉快,那就这么做吧。」亚莱蒂淡淡地道,「你所提案的心灵关係,我接受了。」 「事到如今这是什么话呢?亲爱的主人。」维尔连斯微笑,「从创世最初我就是您的肉奴了,这层关係本就是亙古不变的……」 「——创世的魔皇也许是那样。」少女冷冷打断了他,「但是现在,创世的魔皇是亚莱蒂·艾凡西斯,要不要奉陪你的游戏,都是我亚莱蒂·艾凡西斯的决定。」 维尔连斯愣愣地瞪大眼。 倏地,他想起了无限梦境里威斯林格说过的那句话——「你不是祂成为人类的目的」。 察觉事情可能真如威斯林格所说,这让少年不甘地垂下眼帘。 向来只有他玩弄别人,没有别人玩弄他,威斯林格那次暂且不提,他竟被自己奉为世界中心的主人如此轻薄地对待,就像是硬生生被自己的信仰背叛了一般。但,矛盾的是,她对他这番尊严的践踏,竟又令他感到些许兴奋。 「请您回答我,亲爱的主人。」维尔连斯开口,「在您作为亚莱蒂·艾凡西斯的这一生中,是否还会收我以外的狗奴、践踏我以外的人?」 「不会。」少女几乎是即答,「既然这层关係是你教会我的,这关係也只会为你而存在。我没有虐待他人的兴趣,虐待你倒是无妨。」 她的承诺让维尔连斯勾起了满足的微笑。 「那就这么做吧。」他恭敬地再次垂下头,「作为创世的魔皇也好,作为亚莱蒂·艾凡西斯也无所谓,不管您是什么型态,您都是我的造物主,我只为作您的狗奴而活。」 他说着这番话时,几乎就要像狗一样去舔少女的脚了。 继七千年前得到了名为薇吉娜的皮囊——他的藏身处——以后,他剩下唯一所愿就是以奴的身分服务造物主。和当时轻蔑造物之理的大多恶魔不同,他早已将灵魂奉献给了信仰。 「你真正想要的,却不是你所需要的。」 亚莱蒂冷冷的嗓音使他的瞳孔稍稍收缩。 这与七千年前魔皇告诉他的话一字不差。 他抬起头,愣愣地仰望少女:「这是什么意思?我的主人。」 「你想要一个能残虐你的主人,就像你渴望那张皮一样。」亚莱蒂仍然托着头,慵懒之中却散发出一股女帝的气场,宝蓝色的眼眸不带情感地俯视脚边的男人,「我曾经将你想要的都赐给你,包括那张皮,还有……你理想中『主人』的模样。」 在这座由维尔连斯一手打造的殿堂里,充满了他的期待和念想。 在第七魔王的幻想中,创世的魔皇应该有个模样,祂应该残酷、冷漠、张狂、暴虐,祂应当坐在王座上,践踏属于祂的奴隶。是维尔连斯的期待和想像打造了亚莱蒂·艾凡西斯那个虚幻的人格,如同最初祂召见七七四十九个魔王时所显现的型态一样——只是一种投射。 「意思是,主人不打算成为我理想中的主人?」维尔连斯讨好地问。 「我不会扮演任何人。」亚莱蒂平静地回答,缓缓歛下银色羽睫,「我已经厌倦……也不会再去扮演任何『不是我』的角色了。」 正是梦中那个悲伤的声音让她產生了这样的想法。 「……是吗。」维尔连斯冷冷瞇起眼,无法理解他情趣的魔皇超乎想像的无趣,但基于发自本能的敬爱与尊重,他尽可能保持语气的恭敬,「明白了,那我就先……」 他正要起身,亚莱蒂一脚踩住他的肩膀,再度将他压下去。 这让紫发少年愣住了,至少,他没有预料亚莱蒂·艾凡西斯会如此自然地践踏他。 「我不会成为你想像中的你,维尔连斯,这代表你也不用在我面前扮演任何人。」亚莱蒂笔直地望向他的眼睛,她的嗓音有股超然的冷静和率直,「不用强迫自己克服创伤,不用变得强大或卑微,也不需要用怪腔怪调的方式说话,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我的狗奴,不管你做什么或不做什么,你都不会低于、也不会超越那个高度。」 「……这真是极致的贬低及宠爱,我的主人。」维尔连斯铭感五内,「只不过有一点容我反驳,难不成主人认为我这态度是装出来的?」 「我没有兴趣知道。」亚莱蒂伸手揉乱他的发,「我要说的只是——在我面前,你可以展现真实的自己,不用躲进那张皮里,假装自己是另一个人。」 少年愣愣地睁圆了眼,没有回话。 「我装成是另一个人?」半晌,他才不禁失笑,「亲爱的主人,你不会认为——哼……」 鼻子被突然捏住导致出不了声,维尔连斯后面的话卡在喉中。 亚莱蒂·艾凡西斯望着他,仅仅只是微笑。 在那短暂的片刻,数不清的记忆一下涌了上来——淫魔之耻、不配称淫魔、扭曲、疯子……那曾是其他魔王用于羞辱他的话语。在他还年幼的时候,他曾是淫魔之王中最为弱小的王。他总是躲着韩德和盘尼,逃避那些来自「集体」的嘲笑,既不容于淫魔,也不是狂魔、不是惧魔,在广袤的魔界里孑然一身,在他漫长的生命中,也从未有人对他伸出援手。 因为嗜虐,所以扭曲;因为喜欢穿刺和鞭打,所以是疯子;因为将暴力与征服当作爱的表现,所以不配被称作淫魔——明明魔界满是怪胎,他却还显得格格不入。 正因如此,才需要偽装。 正因如此,眷族才对他如此珍贵。 维尔连斯仰望着少女深邃的眼眸,视野一点一点模糊了。 他真正想要的不是藏身处。 是一个安身处。 「呵……」维尔连斯禁不住笑出了声,带着浓浓的鼻音,「您的身边即是我的安身之所……吗?连戴面具的机会都不给我,弄得我都哭了不是吗?」 「区区狗奴不需要面具。」亚莱蒂轻拍他的脑袋,「我还会弄哭你很多次,放心吧。」 那本该是具高高在上的嘲讽话语,但少女的嗓音却很轻柔,轻柔得像在安抚一个脆弱的男孩。维尔连斯趴在她的腿上,想起了幼时那个被关在碗橱里、伤痕累累的男孩,泪水倘落了眼角,他嘴角的弧度却是上扬的。 创世的魔皇成为人类的目的或许不是他。 但他成为人类的目的,却是为了能遇见亚莱蒂·艾凡西斯。 (待续) ============== 这两周忙到翻过去,终于挤出一点时间写文,上週没能更新,给大家致歉 本周三更补回来,谢谢大家的耐心等待(*‘v`*) 二九四、聖女露芙 烧肉聚会结束后,金发少年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位于公寓内的小套房。 此刻,练习生们的房间都传来歌声和跳舞时地板的震动声。为了因应星光练习生的开拍,通往练习生们宿舍房间的走道被另一扇门隔绝起来,小波小姐说之后时不时会有摄影机在那里出入,要乔托出门前稍加注意。 虽然曾一度以为自己属于那里,但出于不想太早出现在萤光幕前的考量,最后他在名义上改为「海选中落选」,转而成为璀璨影视旗下事务所签下的新人演员。 乔托·迪欧坐倒在松软的床舖上,呆然望着天花板,感觉这一天过得好漫长。 他抬起手,看向手机萤幕上显示的邮件资讯,才刚确定成为新剧集的主要角色之一,下个任务紧接着就来了,看来真如丽昂娜小姐所说,拍摄排程很赶。 「对了,洁格蕾……」 想起自己的好友,乔托从床上撑起身子,拿起刚才随意放在桌上的袋子,走出房间,来到位于隔壁的洁格蕾房前,按了两下门铃。 不多久,门打开了,洁格蕾站在门口,脸色看起来很差。 「你回来了。」洁格蕾疲倦地问,「烧肉好吃吗?」 「都在讲话,没怎么专心品尝味道……」乔托举起手中的袋子,「帮你带了小麦粥回来,你会饿吗?你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吧?」 「谢了,我饿死了。」从乔托手里接过袋子,洁格蕾问,「明天有什么计画吗?」 「要准备去拍摄现场了,搭上午十点的邮轮,跟《星光练习生》的团队一起,说是要我在船上见习一下拍摄现场,顺便和剧组其他伙伴认识一下。」乔托说着,低头看了下錶,「我得开始整理行李了,你要跟去的话也提早跟苏珊小姐说一声。」 「要搭船啊……不晓得我会不会吐死……」洁格蕾叹了口气,「知道了,我会和苏珊说一声,行李今晚会准备好,你再把出发时间和行程传给我。」 「嗯,我现在传。」 「小麦粥谢了,明天请你喝饮料。」 「嗯?哦……」 没说多馀的话,洁格蕾关上了门。 乔托愣愣地看着紧闭的门板,本来预期自己在影集开拍前还能进房和洁格蕾聊两句,不知道是洁格蕾已经提早认真执行「零緋闻策略」,或是她今天没那个心情聊天。 虽然心中有点发闷,但正好让他提早回房整理行李。想着,乔托转身回房。 门板后方,拿着小麦粥走回房内的洁格蕾随手将袋子放到桌上。 虽然很饿,但现在的她实在没什么食慾,脑海中回盪的,是今天上午艾凡西斯企业的执行长奥里洛·艾凡西斯——或说,恶魔梅菲斯托——与她的对话。 没想到,那个梅菲斯托,就是当时叱咤一时的黑之勇者。 黑之勇者与光之战士的斗争在那个年代极其出名,知名度几乎与坎默尔的斩蛇传说不相上下,他们的故事千年来被改编成各式各样的文学作品、诗歌、现代艺术、动画、游戏……那是《魔典》开始流传于世的时期,也是人类歷史纪录上光与闇第一次针锋相对。 连他们嘉年华上演出的《阿雷尔特狂想曲》都改编了黑之勇者与光之战士的传说,当时的编剧是普通科的学生,他们将艾德·阿雷尔特塑造成一个既是黑之勇者、又是光之战士的两面性角色,但那却不是真正的史实。 洁格蕾一头倒在床上,将脸埋入枕头中。 想起梅菲斯托的话,她的脑海还是混乱一团。露芙的死是炽天使们最大的失败,也是她与艾略特内心的创伤,加斯贝尔做了极其艰难的决定,当时,他们每个人都很痛苦。 她闭上双眼,当时露芙纯真无邪的笑容,还彷彿歷歷在目—— * 「杰沃登!」 少女犹如银铃般清澈的呼唤声,伴随着躂躂的脚步声沿着走廊而来。 露芙正踏着轻快的脚步,象徵圣女身分的雪白头巾及长袍随着奔跑而摆动,她脸上的笑容那样活力又灿烂,一点也不符合她神圣的身分。 骑士杰沃登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少女来到自己身边。 「你要去看夏乐緹吗?」露芙笑吟吟地问,「我也一起去吧!」 她举高手中的麵包篮,示意那是给公主的慰劳品。 「你就最好别被那些古板的贵族听见你直呼公主殿下的名字,不然你又要成为贵族小姐茶馀饭后的八卦了。」杰沃登叹了口气,晃了晃自己手中的花束,「走吧。」 露芙笑瞇瞇的,一点也没把杰沃登的提醒放在心上,他们俩并肩穿过走廊,来到公主的房前,侍卫确认来意后为他们开门,侍女则负责接下他们手中的慰劳品。 「杰沃登参见公主殿下。」 「露芙参见公主殿下。」 他们两人分别向床上的少女行礼,那少女有着一头优美的草绿色长发,体态纤弱,她仅仅只是坐在床上都显得像一幅画,现年十六岁的雷默多王国第三公主夏乐緹·冯·雷默多是公认世上最美丽的少女,还未成年,各国送来的相亲画像就已堆得如山一般高。 「杰沃登、露芙,你们来了。」夏乐緹微笑点头,优雅地向旁边的侍女摆摆手,「我想和老朋友们单独聊聊,你们都下去吧。」 「是、殿下。」 「遵命。」 侍女们纷纷离开了夏乐緹的房间,当大门再度紧闭,夏乐緹嘴角的微笑突然垮了下来。 「呜呜呜呜……好恐怖~~~」她哭着扑向床边的露芙,「吓死我了——」 「乖乖、乖乖。」露芙紧抱怀里的少女,轻抚着夏乐緹的头发,「很可怕吧?辛苦你了……杰沃登把你救回来的时候是不是都没怜香惜玉啊?」 「鬼扯,她怕的不是我好吗?」杰沃登一脸烦躁,「倒是夏乐緹!你一个月内要被强盗集团绑架几次!光忙着救你就好、正事都不用做了!」 「不要对夏乐緹这么兇。」露芙苛责,「刚刚明明才骂过我不能直呼公主名字。」 「囉嗦,关起门来我就没在对这傢伙客气。」杰沃登回嘴。 「我只是在跟松鼠玩……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一天到晚被绑架嘛……」 夏乐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可怜地吸吸鼻子。刚从绑匪集团手中被救回,她受了些小伤,身上还缠着绷带。这已经是夏乐緹·冯·雷默多本月第四次被绑架,身为雷默多王国最强骑士长的杰沃登不得不为此取消骑士会议和上午的训练,亲自去把夏乐緹带回来,次数已经多到令他怀疑,夏乐緹根本就是来给他刷功绩的副本事件製造主。 「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是不用担心被绑架的肌肉男……」少女擦着眼泪许愿。 「就凭你那生活作息?长成胖子倒有可能。」杰沃登叹了口气。 「干嘛说话这么难听?」露芙指着杰沃登的胸口,「说起来,骑士长没有好好掌管王城区的治安才是问题吧?与其在这里责备公主殿下,不如去街上多巡逻几圈。」 杰沃登嘖了一声,没有回话,只是悻悻然转身。 「我去巡逻了。」他开门前只拋下这一句。 露芙露出复杂的表情,寂寞地垂下眼帘,夏乐緹仰望着她,微笑。 「杰沃登真宠露芙,只要你一生气,他就有求必应。」 「咦?我?我没有生气啊……」露芙稍愣,「夏乐緹才是,杰沃登能够很自然地对你生气呢,你们之间一点隔阂都没有。」 「因为我们是老朋友啦~」 「我也是一起长大的吧?」露芙不高兴地轻捏夏乐緹的脸颊,「话说,我妹妹呢?」 「小薇吉娜去御用药师那里帮我拿药。」夏乐緹指指自己缠着绷带的手臂,「听说有从东方大陆进口的挫伤特效药哦,希望抹了那个之后能在下次茶会前好起来。」 「哦……东方大陆?那就是阿雷尔特商队带回来的囉?」露芙饶富兴趣地问,在夏乐緹床边坐下,「他们这次好像只在我们王城停留两週而已,大家为了买稀奇的东方商品,把城区挤得水洩不通呢。」 「因为穿过危险的琉加峡谷到东方去要花上几个月,所以只有大商队有资本做这样的买卖嘛。」夏乐緹笑吟吟地说,「小露芙,要不要一起去城里逛逛?」 「然后又让你被绑架?别开玩笑了。」露芙笑着戳戳夏乐緹的鼻尖,「我还有很多圣女的工作要做,教廷那帮人到现在还看我很不顺眼呢。」 「因为露芙很没有圣女的样子啊。」 「竟然说我呀?这个爱哭公主~」露芙笑着,站起身,双手自信地插在腰上,「今天下午我会路过市集一趟,反正也想买条皮带,我顺便帮你看看有什么稀奇的吧!」 * 时值中世,距离光辉教一统西方大陆,已经过了六千馀年。 大英雄坎默尔建立的光辉帝国在其身死后已经分崩离析上千年,诸侯藩据,自立为王,各国大小战事不断,分分合合,就连曾使西方诸国团结一心的光辉教也分裂成了数个教派。 西方大陆北有拉普兰湖区,南有荣煌山脉,湖区以北是赛菲尔教派的地盘,山脉以南属于荣煌教派,而在湖区至山脉之间的广袤平原上佔拥最多信徒的便是辉阳教派,三大教派虽仍以当时坎默尔推向全大陆的教义为基底,各派礼俗却因地理环境不同而有所差异。 圣女露芙所属辉阳教派,这是唯一一个有圣女、圣人系统的教派,被选为圣者的人通常从小就具有特殊能力,他们从大陆各国被蒐集而来,能力优秀的会由教廷抚养,能力次等的则会被送往其他信仰光辉教的小国做外交,圣女露芙便属后者。 她本出身贫寒的孤儿院,被封为圣女后,由于犯错屡劝不听而被教廷高层疏远,作为外交棋子,被送到雷默多这个和平且信仰虔诚的小王国,幸而与公爵家末子杰沃登及小公主夏乐緹相识,国王与王后视她如己出,才在王城中获得一席地位,连被留在孤儿院、多年不见的妹妹薇吉娜都被选入宫中,成为夏乐緹公主的侍女之一。 对露芙而言,人生一路都是愜意和顺遂的。 早年在孤儿院也从未有不愉快的经歷,除了待在教廷那年有些辛苦之外,来到雷默多王国之后的人生可谓一帆风顺,国王与王后宠爱她、王太子和三公主又是她的朋友,走在街上,人人要对她唤一声圣女,就像拜神一般景仰崇拜她。 ——但露芙心里并不真的那么满足。 「……恋爱?」 当晚,支开了大部分侍从和女僕,王室一家人在书房里进行温暖的家庭读书时间,王后加丽娜瞠目结舌地瞪着夏乐緹,「你是说……露芙可能有恋爱的烦恼?」 「嗯,她今天跟我提起,想去市集上买皮带。」夏乐緹解释道,「可是皮带应该是男性使用的东西呀,露芙的圣者长袍也不需要用皮带……」 「买来送人的可能性是挺高的,但也不需要联想成恋爱吧?」公主侍女薇吉娜冷冷反问。 「会是送给我的吗?」国王歌利亚蹙着眉问。 「想多了,歌芙,你骨子里是女性啊。」王太子西罗多道,「送我的可能性还比较高。」 「你也想多了,西罗多。」王后加丽娜不禁也笑道,「若是恋爱也不错啊,坎默尔终生未娶,只收养了各国王室俘虏作子嗣,光辉帝国才会一下子就崩毁……」 「加斯贝尔,你才想多了,露芙又不是要来成立新帝国的。」随侍在旁的骑士长杰沃登叹息,「她要谈恋爱我是无所谓,要是对方是个痞子我可不允许。」 乍看是王室一家人的读书时间,实质上,这是一场炽天使的集会。 福音的炽天使加斯贝尔转生为王后加丽娜,国王歌利亚则是节制的炽天使歌芙,大王子西罗多实为知识的炽天使,加上转生为小公主的博爱炽天使夏乐緹、武勇的炽天使杰沃登,以及为寻找剥皮兇手而转生为载体妹妹薇吉娜的廉贞炽天使雀丝,这六人是这「第二次载体辅佐计画」的团队成员。 为了避免再出现任何天使杀害事件,这次转生下凡的仅有炽天使阶级,他们各持有一枚神石,在遇到危机时可被允许进行初步阶段的解放。 因此,他们认为,这次的任务肯定会比前次更顺利。 * 城堡圣堂内,露芙看着手里的皮带。 这是一条小羊皮製造的皮带,皮带扣是纯银,上头有着精緻的龙雕饰,据商队的人说,这是出自南方荣煌山脉的九龙工匠之手。虽同属光辉教,那里对辉阳教派出身的露芙而言却是一个陌生的世界。身为教廷的外交棋子,她不曾到过教廷国和雷默多王国以外的地方,因此,像这样与旅行世界各地的商队交流,是她唯一可以探知外部世界的方法。 其中最令她好奇的,莫过于位处东方大陆与西方大陆交界的琉加峡谷。 「可惜,琉加来的商品早就都被抢光了。」将皮带收回盒子里,露芙叹了口气,「剩下来的都是买不起的高档货,就算是我,也拿不出一箱白银去买宝剑啊……」 「琉加既不產铁矿、会铸剑的工匠也很少,宝剑的品质应该不怎么样哦。」 「真的?可商队的人说那是把琉加產的名……嗯?」 露芙愣了好一会儿。 在这深夜的圣堂里,竟有另外一道声音与她对话,她僵硬地转过头去,只见圣堂最后方的长椅上,坐着一个身披黑斗篷的人影。 「请问你是……?」露芙试着保持友善,却免不了感到警戒,那不是她认识的人的声线,况且夜里还穿着斗篷的通常心怀不轨。 「失礼,我忘了自我介绍。」那人抿唇微笑,揭下了斗篷的兜帽,一头银色长发如瀑布般垂下,斗篷下竟是个有着碧色眼眸的美丽女性,「我名叫格里嘉,是个旅人。」 「旅人?」露芙怀疑地问,「王宫里的圣堂可不是旅人该来的地方啊……」 「但《圣书》不是写着『圣堂对所有人开啟』吗?」 格里嘉温和的反问让露芙一时语塞。 「我对人类的宗教很有兴趣,自从读完《圣书》之后,就一直想找间圣堂来看看。」那银发女人优雅微笑,「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更多关于『神』和『天使』的事,作为交换,我很愿意和你分享琉加——那个恶魔之城的事。」 对方的提案让露芙不禁屏息。 身为圣女,她知道自己应该坚决拒绝,辉阳教派向黑魔教宣战已经百年,但这百年来,教廷的军队一次也没能攻破琉加这个峡谷城市,进军东方大陆。 恶魔之城——西方世界是如此称呼琉加。 天上飞的四脚猛兽、有着特殊能力的怪兽使、会魔法的巫师,那里甚至还有和南方荣煌地区一样会「驭龙」的骑兵,外界对琉加的想像一再膨胀,却只能透过吟游诗人暗地传颂。 好奇心逐渐淹没了露芙,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况且,眼前的女人似乎也没有敌意。 「那就让我听听你的分享吧,格里嘉小姐。」露芙的嘴角勾起友善的微笑,她大步走上前去,向眼前的银发女人伸出手,「我名叫露芙,是派驻在这雷默多王国的圣女。」 「虽然我还不清楚圣女是什么,但很高兴认识你。」格里嘉伸手与少女相握,姿态有几分贵族的优雅,「不用太过拘谨,你可以称呼我的小名——梅菲。」 (待续) =========== 之前本来有在留言区预告接下来会是学弟线 学弟抱歉了,在攻略剧情之前让我先跑露芙篇吧,露芙的故事错过这里,后面大概就没机会搬出来了 露芙篇也会为后续故事的发展埋下许多伏线,有请细节小天使们持续关注哟(つ′w`)つ 二九五、其名為雲生 十天后,早晨。 天才濛濛亮,骑士长杰沃登拿着一束还沾着露水的野花,来到王城内的圣堂。 在进门前他隐约听到说话声,这让他稍感意外,通常不会有其他人这么早来圣堂祷告,他试着推门,但门是上锁的,于是他轻轻敲了两下。 「露芙,是我。」他道,「你在吗?」 里头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杰沃登愣了一下。 「露芙?」他一手按住腰间的剑,警觉地问,「你没事吗?露芙?」 「我、我没事……!你等我一下!」 露芙惊慌的声音从里头传来,杰沃登松了口气。 好一会儿,圣堂的门打开了,无法掩盖的酒味传了出来,杰沃登挑眉。 「你喝酒?」他质问,这实在不是圣女该做的事。 「是……是治疗用的药酒,我正在练习调製……我是圣女,怎么可能喝酒嘛!」露芙笑了笑,掩嘴偷偷打了个无声的酒嗝,「不、不说这个了,你今天怎么会这么早过来?」 「今天是巡逻加强日,晨练提早三小时,我得在晨练前完成祷告。」杰沃登信了露芙的说词,走进圣堂内,「这束花一样是给艾德他们的,替我点个光明灯吧。」 闻言,露芙苦笑。 「艾德」并不是杰沃登的友人或家人,而是杰沃登第一个杀的人的名字。他曾是个作恶多端的土匪头头,以王城周边的森林为地盘活动,最后因为绑架夏乐緹公主,被年轻的骑士一剑穿心,那一年,杰沃登才十五岁。 斩杀恶人对于骑士而言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对杰沃登来说却有截然不同的意义。每一次夺走人命,他的剑都显得更加沉重。他说,自己在来到人世以前从来没有杀戮过,但开始挥剑以后,他知道了「武勇」的意义是什么。 露芙回到圣坛前,摆上鲜花,以「太阳之火」点燃烛灯,放在鲜花之前。杰沃登给过她一张名单,那是他目前杀过的所有人的名字,他们拿出名单在圣坛前跪下,一起为亡者祷告。 每一个月,杰沃登都会来圣堂做这件事。 随着他所斩杀的恶人越来越多,那名单也越来越长,但杰沃登从来没有停下挥剑。 露芙不明白「武勇」对杰沃登的意义是什么,也不能理解他为何这么纠结于为亡者祷告,他似乎对杀戮有某种心结,却始终坚持做着一名骑士。 只是,她总觉得,杰沃登为逝者祷告时的表情——特别忧伤。 * 「明火军的将领……是吗?」 隔天下午,在雷默多王宫晋见厅内,杰沃登单膝跪地,聆听国王的指令。 「嗯,是格萨公爵的来信,说希望你这次听从兄长命令,回去率领明火军。」国王歌利亚蹙着眉,「我个人是希望你能继续留在夏乐緹身边,但还是姑且问问你个人的意愿。」 杰沃登抬头望向王后,王后也向他点点头。 加斯贝尔才是炽天使的统帅,国王的这番话想必也是王后的决定,儘管加斯贝尔大多时候不插手国事,但事关其中一名炽天使的缺席,福音的炽天使不可能不参与决策。 杰沃登出身格萨公国,是里德公爵的养子,由于没有继承权,他从小就被送往王宫接受骑士训练,乍看是坎坷无爱的童年,一切却都在天使团队的计画中。身为武勇的炽天使,他很快脱颖而出,晋升当上夏乐緹的护卫,并按照计画,和夏乐緹一起成为了露芙的青梅竹马。 只是,自从信仰盲目虔诚的长兄继承爵位后,格萨公国便成为了激进的武斗派,不断给教廷东征军送去士兵与军粮补给,甚至计画成立一支「明火军」,召集各地神殿的士兵和志愿农兵,一举拿下黑魔教领土最坚若磐石的前线——琉加城。 在这个时机,一度毫无价值的养子杰沃登就成为了公爵家垂涎的将领人才。 「不如这样吧,杰沃登。」见青年沉默许久都没有应答,王后终于开口,「虽然我们希望你留在夏乐緹身边,但神的福音早晚都要传到东方大陆,与黑魔教徒的纷争也是必须解决的问题,不如我们开口替你向公爵缓缓,等夏乐緹成年之后你再回去,如何?」 杰沃登很清楚,加斯贝尔的意思不是要他陪在公主身边,而是陪在露芙身边。 「只剩两年吗?」他问,「仅两年的时间,能做好准备吗?」 明白了他的意思,国王与王后互望一眼。 只剩两年时间,不晓得露芙能否完成载体的使命,毕竟福音曾是与上主一同传播的。 「就试试看吧。」国王回答,「不尝试,我们也不知道结果。」 他们草草结束了这次覲见。杰沃登离开覲见厅后,王太子西罗多兴奋地上前来分享他刚写完的书,他随便几句话打发了西罗多,往王宫大门走去。 一路上,许多仕女和卫兵都偷偷向他行了注目礼。杰沃登年仅二十四岁,已经是王国风云人物。虽是公爵养子出身,但体格精实、武力高强,十二岁当上小公主的护卫,十五岁晋升副骑士团长,小小年纪却仪表堂堂,将王国骑士团锻鍊得战无不胜,每当他带队出击,更是一骑当千、以一挡百,从他成年升任骑士团长以来,就一直是贵族们茶会时的谈论焦点。 有时连杰沃登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自己是否太过醒目,压过了圣女露芙的风采,但又转念一想,露芙是上主的代行者,她早晚要成为像坎默尔那样闻名世界的伟人,自己总得闯出点名堂,才配得站在露芙身边。 才想着,他在王宫出入口的阶梯上看见了露芙。 那身穿白色圣袍的少女正拿着一篮物品,正要入宫。 「喂!」 杰沃登向她招手,露芙也注意到了他,那少女绽放的美丽微笑令杰沃登看得恍神。 「怎么了?刚值班结束?」露芙踏着轻快的小碎步向他跑来,「接下来要去找夏乐緹?还是去训练?有空的话要不要来圣堂坐坐?」 「国王陛下有事找我,去商量而已。」杰沃登回过神来,「你拿着这是什么?」 「这个?嘿嘿!」露芙勾起神秘的微笑,但还是揭开了篮子上白布的一角,「这是草药,我最近在学东方的药草技术,其中有些草在附近的森林就有长呢!」 「真的?你昨天确实有说药酒什么的……」杰沃登弯身闻闻篮里的药草,味道有些刺鼻,让他蹙起眉,「东方的奇学异术真多,是商队的人带回来的技术吗?」 「怎么可能?商队的人讲得天花乱坠,通常只是想趁机揩油啦!」 「学新技术是无所谓,往附近的森林跑要适可而止,虽然现在没盗匪,猛兽毒蛇还是不少。」杰沃登没有多想,直起身子,「下次去带上我。」 闻言,露芙的脸颊泛起浅浅的红晕。 「你到底是公主的护卫、还是圣女的护卫呀?」她不禁失笑。 「公主殿下被我下禁足令了,暂时不用担心她。」杰沃登双手插腰,「要不你们两个一起出门,我就可以省点麻烦了。」 他的回答让露芙脸上的笑容垮下来。 「你这傢伙真是……啊——好啦!」露芙忿忿地朝青年的胸甲捶上一拳,「下次去的时候我会叫上你们啦!真是的!」 「干嘛?你生什么气?」杰沃登一脸莫名其妙。 「没事!」露芙鼓着脸颊别开头,眼角馀光瞥见杰沃登拿在手上的书,「那是什么?」 「哦、这个?王太子殿下借我的,说是他写完的新书,让我读完之后给他感想。」杰沃登随手翻了下书,小声抱怨,「那傢伙还是一天到晚干这种事,真希望他没忘记自己的本职。」 「既然你很忙,那就先借我吧。」从杰沃登手里一把夺过书,露芙眨了下眼,「我刚好认识一个很喜欢看书的朋友,说不定她会成为王太子殿下的忠实读者呢!」 「那倒是无所谓……休假前还我就好。」 「放心,我后天就还你!」 目送露芙用一点也不庄重的小跳步离开,杰沃登叹了口气。 那少女所经之处,人们都向她友善地打招呼,她也热情地回应。露芙是这样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孩,不拘礼节,不受教义拘束,自由自在。杰沃登曾听说,过去的坎默尔也是如此。 杰沃登的嘴角勾起了温暖的弧度。 希望露芙能永远保持这样就好。 * 「嘿……这是本很有趣的书呢。」 放下手上厚厚的简陋线装书,格里嘉满足地微笑,「里面提出的三十六种治国方针虽然乍看荒谬,却都有坚实的论点和科学证据支撑,如果能照书里的方针实施,应该能成就伟大的联合国家吧……写出这本书的人,他的思想应该远远超越当前的时代。」 「嗯……你的评价这么高呀?」露芙一面磨着草药,一面应答,「我是看不懂他在写什么啦……不过你这么说,西罗多应该会很高兴吧?终于有人看懂他的书了!」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将研磨钵凑到格里嘉面前,「磨得这么细可以吗?」 「正确,你的天分很高呢。」格里嘉微微一笑,「有没有考虑来当巫士呢?」 「哦!对、我要听你说巫士。」露芙兴奋地将研磨钵放到一边,在圣堂长椅上盘腿而坐,「昨天你讲到哪里?黑魔教的巫士不仅负责祭祀、祝典、教育,还要负责审判、医药?你们真厉害,哪像我们光辉教的圣职者,大部分只要会祈祷就行了。」 「因为琉加是个政教合一的自由城市,所以巫士就像是官员一样,什么都得负责。」格里嘉回答,「不过,这些寻常巫士的工作,我其实没有亲自接触过就是了。」 「嗯?为什么?」露芙好奇,「你不是巫士吗?」 「是啊,不过,我的身分稍微有些特别。」格里嘉将手放上自己的胸口,眼帘半垂,「其实我已经活了快要一百岁,最近连第二个曾孙都出生了。」 露芙冷冷地瞇起眼。 「唉呀?这不是难笑的笑话哦。」察觉露芙不相信自己,格里嘉认真声明。 「不然是什么?梅菲你偶尔会说这样奇怪的话啊。」 「嗯,怎么说好呢……」格里嘉低头思考了几秒,「我既是巫士格里嘉,又不是格里嘉,我的本名其实是梅菲斯托,我是被召唤到格里嘉这具身体里的恶魔。」 「哦、是哦。」露芙哼了一声。 「很难相信吗?」格里嘉问。 「当然啦!虽然我们光辉教也有类似的传说。」露芙拿起放在身旁的圣书,翻开《英雄王纪》的篇章,「古代光辉帝王坎默尔,斩蛇者,光之战士,他是神在世上的化身,他与炽天使一同行遍大地,将神的福音传到苦难之人心中……这怎么看都只是比喻吧?」 「听起来是很像比喻呢。」格里嘉同意。 「所以说,恶魔什么的大概也只是一种比喻。虽然身为圣女,这么说不太妥当,不过我是不觉得神与魔皇真的存在啦。」出于心虚,露芙的声音越说越小,「因为,如果祂们真的存在,怎么会坐视子民的这些战争和苦难不管呢?」 「这的确是个无解的哲学问题,从创世以来,同样的问题在『我们的世界』也不断被讨论。」格里嘉抿唇微笑,「吶、露芙,听完了琉加,你想听听魔界吗?」 「嘿、魔界的神话传说吗?好像很有趣!」露芙笑了,「多说一点吧!」 露芙与格里嘉,他们祕密的友谊在深夜的王宫圣堂持续展开。 这对露芙而言是非常珍贵的羈绊,身在信仰虔诚的雷默多王国,身为圣女,这些话她从未对任何人倾吐过,只有格里嘉——这个来自对神一无所知的世界,却又冷静且充满智慧的女性,可以成为她最好的知己。 他们谈的话题从圣书到魔典、西方到东方、天界到魔界,他们谈论战事不断的边界议题、谈论琉加城内的文化衝突,谈论医药与科学、政治与哲学,不管露芙说什么,格里嘉总能听懂,她拥有满腹超乎想像的惊人知识,跟她谈话永远不会疲累,她们总是一起聊天到黎明。 「听说最近有一支叫『明火军』的东征军会成立,你们也得小心点。」黎明前,她们坐在管风琴边愜意地喝着蜂蜜酒,半醉的露芙倚在格里嘉身上,神色沮丧地说道,「听说我的青梅竹马可能会被抓回公国领军……我只希望你们都平安无事。」 「你的青梅竹马叫什么名字?」格里嘉摇晃着玻璃杯中的明黄色饮料,问。 「杰沃登。」露芙闷闷地说,「就是昨天清晨来敲门的那个。」 「噢、害我们收拾得措手不及的那位。」格里嘉瞭然,但那名字又使她思索了一下,追问,「杰沃登……是『武勇的炽天使』那个杰沃登吗?」 「嗯,对啊,因为他的养父希望他能像武勇的炽天使一样勇猛……」露芙沉默了几秒,又说,「他是真的很勇猛哦,我听说他在战场上像鬼一样。」 「啊……是他?那个雷默多的骑士长杰沃登?我听说过这个名字呢,他竟然是你的青梅竹马。」格里嘉微微一笑,「放心吧,琉加军队战无不胜,万一他成为了俘虏,我会看在跟你的情分上,把他放回去的。」 「琉加的军队真有那么厉害?」露芙好奇地眨眨眼,「你们不是只是一个夹在峡谷之间的小城市吗?」 「当然,但是我们有完善的卫星系统,所以敌人的战略和计策我们都看得很清楚。」 「卫星系统?」露芙愣了愣。 「是在我的故乡施行的一种科学技术……我把这些带到琉加了。」格里嘉说明,却叹了口气,「如果我的伴侣也在这里,我们就不需要和光辉教的军队消耗这么久了……」 「欸?你有伴侣啊。」比起科学,露芙反而对恋爱话题更有兴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吗?」 「你要看吗?我画了他的画像。」 「要要!我要看!」 于是,格里嘉从怀里取出一枚项坠,打开盖子,递给露芙。 项坠里牵着一张画,画里是一个俊美强壮的紫肤男人,笑得有点狡黠猖狂,身上穿着露芙从未见过的军服,头上有一对恶魔角,她想,这大概是什么黑魔教文化特有的头饰。 「我第一次看见这种肤色的人……他是什么民族出身的呀?」 「是『捕魔草』,因为我出身『绿藤』世家,当时我们的婚姻受到一些反对。」格里嘉像是想起了遥远的往事,嘴角却扬起幸福的笑,「不过,我们尊敬的陛下亲自下达许可,表达他支持我和小贝的婚姻,所以反对的声音一夕之间就消失了。」 「这样啊……」格里嘉的解释有许多听不懂的术语,不过露芙心想,那许是光辉教与黑魔教的文化差异所致,毕竟格里嘉总是懂得比她多很多。 「你不是说琉加是自由城市吗?还有所谓的王族和贵族吗?」她追问。 「在我的故乡是有的,但在琉加没有。」格里嘉回答,「应该说,过去曾经存在着所谓『琉加王族』的血脉,只是,因为坎默尔的光辉帝国严重迫害了黑魔教徒的生存空间,六千年前逃到琉加的黑魔教徒把原来住在那里的琉加人征服了,王族也被囚禁、诛杀了。」 「真的?那不就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吗?」 「是啊,所以『琉加王族』现在成为了传说。」格里嘉拾起自己一綹银色长发,「不过现在是古文化復兴期,琉加王族的血脉又一次受到重视,衍生很多传说。现在琉加的人们相信,拥有这样银色头发的人是琉加王族血脉的继承者。」 「可是我听说,琉加有不少银色头发的人耶?」 「是的,所以就连传说也不可信、不可考了。」格里嘉温柔地笑了笑,「也许有一天我会踏上旅程,来进行一场考古探索之旅吧。」 「真的?到那时候务必叫上我!」露芙笑嘻嘻地说,「要是能和你一起去冒险,放弃圣女的身分我也无所谓!」 * 太阳终于完全升起,格里嘉告别了露芙,披上斗篷离开了圣堂,一走到露芙的视线范围外,身体便化作无数绿藤,鑽入地砖的隙缝里,消失无踪。 数百公里外,「恶魔之城」琉加的中央城区教会内,绿藤再次鑽出地面,构筑成人形,不一会儿的时间便化为巫士格里嘉·琉加的身躯。 「你去哪里了?梅菲斯托大人。」 复数的脚步声传来,银发女人回头,几个身穿黑袍的祭司进入了她的房间。 「现在外面战争不断,请您有点身为『黑之勇者』的自觉。」为首的老人神情严厉地说,「别忘了,格里嘉·琉加名义上在七十七年前就已经被处死了。」 「谢谢你的进言。只是我说过很多次了,我答应弗斯托乌斯先生成为黑之勇者,没有说私人时间要受身为他儿子的你安排哦,马洛祭司。」格里嘉脱下斗篷,不温不火地回话。 「认命吧,黑之勇者属于教会所有,在琉加的法律上,您甚至不算是人。」老人冷声道,「以魔皇之名,我命令你履行黑之勇者的职责,你的『卫星魔法』又暴走了,魔镜上什么画面也没有,士兵们该做的都做了,要是现在光辉教的军队攻过来,琉加将不堪一击。」 「唉……说过多少次了,电力供给不能断、不能断,没有电的电视当然没画面了,卫星传再多讯号来也收不到。」格里嘉头痛地摇摇头,打开衣橱,拿出象徵黑之勇者的鎧甲,「真是,要让科学在这个异世界普及究竟还要花多少时间……」 她三两下熟练地套上鎧甲,盘起银色长发,戴好黑头盔,跟随祭司离开了房间。 出了教堂,踏上中央城区整齐乾净的街道,夹道的人们纷纷停下脚步,向她致敬。 「黑之勇者……」 「是黑之勇者啊!」 「今天太幸运了!」 「竟然能看到黑之勇者大人,魔皇保佑!」 黑之勇者,那是琉加人民心中的英雄。 是黑之勇者的智慧使琉加免于每年初春的水患之苦,是他精良的设计使琉加整个城市得以建立于水上,是他改善法律、教育、医疗、订定福利政策,使死亡人口大幅减少、使城市以商业贸易富裕繁荣、使街上不再有流浪孤儿挨饿受冻……是他将这个饱受战乱苦难的破城改造成一个辉煌威严的大城市,使每一个居住在琉加的人民都深以琉加市民的身分自豪。 接受夹道市民的欢呼,行进中的黑之勇者突然停下了脚步。 盔甲下的视线望向市民之中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男人。 「嘖。」 明白格里嘉的意思,大祭司马洛咋舌。 「梅菲斯托大人怎么了?」一个年轻祭司小声询问马洛。 「那是格里嘉的孙子和第二个曾孙,在他们出生前格里嘉就死了。梅菲斯托看着他们长大,对他们很有兴趣。」马洛低声回答,「区区一个恶魔,竟然对人类有兴趣……」 只见身披鎧甲的梅菲斯托脱离祭司团,穿过人群朝那年轻男人走去,青年看见黑之勇者接近,受宠若惊,连忙低头致意。他只是第一城区一间小酒吧的主人,从不知道黑之勇者的真实身分,更不知道自己的祖母是谁。而梅菲斯托知道,他们就连见面相认都不被允许。 他比了个手势示意青年免礼,接着,戴着手甲的坚硬双手轻柔抱起襁褓中的婴孩。 婴儿有着一头和格里嘉相同的银发。 盔甲的冰冷让睡梦中的婴孩睁开了眼睛,一双红色的眼眸因睡意而半瞇——银发与红眼,在古老的琉加传说中,那是魔皇使者的象徵,是将为世界带来救赎之人。 看着那小小的生命,格里嘉的嘴角勾起了温暖的弧度。 「愿创世的魔皇赐福于你。」 他柔声说着,轻轻靠上婴孩的额。 「……可爱的云生。」 (待续) 二九六、賜名為艾德 在市集里遇到杰沃登的露芙将王太子的书还给了他。 「给你。」露芙笑瞇瞇地将一本精装书和一捲羊皮纸交到杰沃登手中,「我和那位爱书的朋友把王太子的手稿精装起来了,还有那位朋友写的读后心得。」 「还真是用心……该不会真有人看得懂他的书吧?」杰沃登愣愣地接过两本书,「你那朋友搞不好会成为王太子殿下的知心伙伴……」 「我也觉得,说不定他们很聊得来哦!」说实话,露芙已经迫不及待想让他们见面了,但她还是试探性地问,「吶、你和王太子对黑魔教徒有什么看法?」 「嗯……王太子殿下我是不知道。虽然我不了解黑魔教,不过感觉上是一些固守残暴邪教教义,还未接受福音开化的蛮族。」杰沃登回答,看见露芙的脸蒙上一层阴影,「怎么了?」 「没有……就是觉得刻板印象不太好。」露芙闷闷地说。 「圣女竟然说这种话,你真奇怪。」杰沃登忍不住失笑,露芙偷瞄了他一眼,红了脸。 他们一起走在前往市集的路上,这天是赫赫有名的阿雷尔特商队在王城停留的最后一天,他们已经採购了不少雷默多王国名產,准备前往下一个城市,下一次回到这里会是一年后,因此,人们纷纷把握见识东方名產的最后机会,将市集挤得水洩不通。 「话说,上次说要回格萨公国担任兵团长的事情如何啦?」露芙装作漫不经心,试探性地开口。 「你从哪里听说的?这应该是机密吧?」杰沃登严厉地问。 「是夏乐緹告诉我的啊!」露芙生气地拧眉,「你明明什么事情都跟她讲,为什么要瞒着我?好像只有我被你们排除在外!」 「老天,那个长舌女……」杰沃登嘖了一声,伸手拍拍露芙的肩膀,「我没有跟她讲,八成是国王陛下自己说的……我怎么可能把你排除在外?你也想太多了。」 那番安抚的话语让露芙不禁暗自窃喜,杰沃登拍在自己肩膀的手沉沉的、暖暖的。 「那,怎么样了嘛。」露芙小声问。 「当然是被兄长拒绝了,说就算是国王陛下的命令也不接受,除非有个合理的理由。」杰沃登叹了口气,「我知道东征迟早得做,但还是想以公主殿下的护卫任务优先。」 只有这样,他才能贯彻守护露芙的使命。 杰沃登没有注意到,身旁的露芙沮丧地垂下眼帘。 胸口传来阵阵刺痛感,露芙不禁停下脚步。 「露芙?」注意到身旁少女没有跟上的杰沃登回头,「怎么了?」 「我想问你一件事……」露芙察觉自己的手在发抖,「我跟夏乐緹,你……」 她骨鯁在喉,突然说不下去,她知道自己害怕从杰沃登口中听到答案。万一他选择了夏乐緹要怎么办?万一他对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意思,那她到底该…… 「呀啊——!」 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划破空气,两人猛然抬头,只见人们正惊慌地从市集逃出来。 「有蛇!」 「是怪物!」 「救命啊——!」 逃窜的人们不断从他们身旁擦撞而过,露芙险些被撞倒,杰沃登单手扶住了她。他们可以听见市集方向传来惊然的轰响,大量烟尘从那边的天空冒出来。 「我去看看状况。」杰沃登单手拔剑,神色凛然,「别离开我身边。」 露芙虽然怦然心动,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时机,他们穿过逃命的人群逆势奔跑,才绕过转角,就看见一条巨大的黑蛇正在市集内大闹,商队的摊子被砸得破破烂烂,商品和钱币散落满地,有尖叫逃跑的人、围观的人、试图保护财產的人,还有趁火打劫捡拾商品钱财的贼人,现场情势一片混乱,几个刚好在现场的骑士持剑警戒,少数人还受了伤。 「疏散群眾!」 杰沃登一踏上战场便高声下令,他的现身让几名贼人识相逃跑,民眾就像看到了救星。骑士重整旗鼓,各自散开引导群眾避难。杰沃登看向大蛇,注意到蛇尾捲了一个女人。 「骑士大人!请救救我太太!」一名中年男人惊惶地抓住他的披风,「那是我的妻子、她现在怀有身孕、就快生了啊……!请务必救救她!」 「没事的。」露芙主动迎上前去,替杰沃登把那男人引开,「相信我们王国的骑士长吧,你的太太一定会平安无事。」 身旁的男人才被半拉半扯地带开,获得战斗空间的杰沃登一个箭步蹬出去,银光乍闪,电光石火间斩断了蛇尾,鲜血如涌泉四处喷溅,观者还来不及看清发生什么,只见杰沃登抱住饱受惊吓的孕妇降落在地,沉重的蛇尾才接着碰的一声撞在地面上。 巨蛇痛苦地发出一声长号,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杰沃登转身将妇人交付给骑士,举剑备战。察觉杀气的来源,巨蛇赶忙回头,然而在看见杰沃登的瞬间,脑袋便被利剑一闪削下,围观眾人倒抽一口气,碰的一声,蛇头重重落在露芙身前,人们惊呼着连连后退,露芙也呆住了。 那一瞬间,她与断头的黑蛇对上了视线。 那双金黄色的大眼瞪着她,瞳孔收缩得极细,牠的下顎还在一抽一抽地颤动,剎那间,露芙一阵恍惚,觉得蛇眼的视线犹如利剑穿心,然而再一回神,蛇头已被杰沃登踩在脚下。 十五呎巨蛇转眼已被骑士长剁成了四段,血流成河,市集上响起了阵阵献给杰沃登的欢呼和掌声,只见男人一刀刺在黑蛇的脑袋上,于是,巨蛇的瞳孔渐渐放大,双眼失了焦。 「呼……」露芙从惊吓中缓缓回神,松了口气,「辛苦了……」 「太容易了,完全没反抗……」杰沃登蹙着眉低喃,抽剑,「感觉像来送死的。」 就在此时,女性的哀号突然传来,眾人回过头,看见刚才骑士长救下的孕妇捧腹哀号,下身被羊水染湿了,骑士撑不住身体剧烈扭动的她,只得慢慢扶着她躺下。 忙乱之中,有人喊着去拿担架,也有人去喊医生,露芙明白发生了什么,立即赶了过去。 「稳住呼吸,跟着我做,吸——吸——吐——」她在妇人身旁跪下,轻轻按在那发汗的额头上,转身对杰沃登喊,「骑士团!请把屏风架起来!我要在现场接生!」 几个骑士面面相覷,还不知道是否该听圣女的命令,杰沃登催促他们照办,商队的人和街上的民眾也手忙脚乱地前来帮忙,他们架起屏风,仅让家属和几个热心的接生妇进去屏风内,市集上的眾人面面相覷,方圆百呎间都听得见妇人生產时痛苦的哀嚎。 尖叫持续了数小时,围观者越来越多。 杰沃登持剑席地而坐,看着一旁的部下将蛇尸装进麻袋里。围观着民眾与旅人们都在为那名可怜的孕妇加油打气,在怪物被斩杀现场的分娩事件似乎别具意义。 「不会是蛇怪投胎吧?好不吉利……」 「别说鬼话,她早就怀胎十月了,是这一吓把孩子逼出来了。」 「孩子不会有事吧?」 「神啊,请让他们母子均安吧……」 王太子西罗多长年努力推广教育达成了良好的效果,民智达到一定的水准,人们没有谈论怪力乱神与诅咒之事,没有排斥和恐惧那名孕妇,这让杰沃登稍感安心。 只是,要说奇怪,的确也奇怪。 看着正在擦洗一地蛇血的部下,杰沃登皱着眉,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被剁块后没有分毫挣扎就死去的蛇,但蛇应该是身体就算支离破碎都还能反击的顽强物种才对。 再加上,部下们都说,蛇是凭空出现的,完全没有徵兆。 他在这方圆百里内从没见过黑色的蛇,很有可能是被魔法召唤出来的,但魔法据传是只有黑魔教徒与恶魔交易后才能使用的能力,无论是从百里之外传送过来或创造生成,都需要极强大的魔力,但他人就在现场,却连魔力残留的痕跡都感觉不到。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却想起阿伯辛和耶葵莉提过的黑蛇。 ——六千年前第一代载体坎默尔所斩的,莫非是同一种蛇吗? 响亮的啼哭声在此时打断他的思绪,杰沃登站起身,那是婴孩哭叫的声音。屏风掀开,只见露芙满手的血,圣袍白裙撕下了一大片,包裹着小宝宝的身躯。 「母子都平安!」她向眾人大声宣布,「主在上,谢谢大家的祈祷和支援,让我们得以见证生命的奇蹟,神将赐福于所有今天在场的诸位。」 语毕,眾人们都松了口气,热烈的掌声与欢呼响起,有人高呼露芙的名字,有人衝上去、拥抱那个被生產过程吓得惊魂未定的新生儿父亲。 露芙转身回到屏风内,招招手示意杰沃登一起进去。 走进屏风内,刚生產完的母亲正虚弱地躺在人们用随身衣物铺成的床垫上,看见杰沃登和露芙一起进来,那年轻女人露出了微笑,脸上尽是身为人母的幸福与满足。 「爱丽小姐希望你抱抱孩子。」露芙将婴孩捧到杰沃登面前,「说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还希望你帮孩子取个名字。」 杰沃登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那妇人微笑点点头,便脱下手甲,赤手接过婴孩。 刚出生的宝宝很小,湿湿的,红红的,皮肤皱在一起,身体很温暖。 青年用那双葬送了无数敌人的手,小心翼翼抱着这脆弱又崭新的生命。 「……艾德。」他喃喃地说,发现自己有点鼻酸,「不如……就叫艾德吧?」 「是男孩的名字呢。」露芙微笑。 「欸?哈?难道是女孩子吗?」杰沃登一惊。 「不,是男孩子没错。」露芙噗哧笑了出来,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杰沃登这么紧张。 「如何?恩人。」孩子的父亲从屏风外进来,殷切地问,「名字想好了吗?」 「叫艾德哦。」露芙笑瞇瞇地说。 杰沃登将孩子交给孩子的父亲,杰沃登这才注意到,对方是个矮小福泰的中年男子,身上服饰名贵,看来行头不小。只见男人欣喜若狂地接过新生儿,喃喃重复了几次那个名字。 「艾德、艾德……这名字越听越顺口。」 男人逗弄着怀里的宝宝,粗哑的嗓音显得如此轻柔。 「欢迎来到你的商队大家族,我的孩子——艾德·阿雷尔特。」 (待续) 二九七、聖女叛逃 走回王宫的路途上,露芙的脸上一直掛着笑容。 「你好像很高兴。」杰沃登走在她身后,问。 「我当然高兴啊,又一个小宝宝在我眼前诞生了。」露芙笑着转身,撕破的白袍在空中甩出一道优美的弧度,一双白皙的长腿若隐若现,「而且,这次他们要的不是圣女的祝福,而是王国骑士长杰沃登大人的祝福哦!」 「少挖苦我了。」杰沃登苦笑耸肩,「要我这种人的祝福有什么用?」 「你啊,对自己的评价过低了啦!」露芙戳了下杰沃登的额头,但她随即又想起刚才抱着小宝宝不知所措的杰沃登,这让她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被誉为战场之鬼、杀敌无数的杰沃登竟有那样可爱的一面。 「你喜欢小孩吗?」她笑瞇瞇地问,「以后想不想当爸爸?」 「这个……不算讨厌吧?」杰沃登搔搔脸颊,少见地看起来有些靦腆,「至于能不能当爸爸,我连妻子都还没有,这就以后再说吧。」 露芙又笑了起来,向杰沃登凑近了一些。 正是现在这样的时刻,她觉得自己有勇气开口。 「我和夏乐緹,要结婚的话你选哪个?」她俏皮地问。 「不能选吧?你是圣女、她是公主,我只是骑士啊。」杰沃登推开她凑过来的脑袋。 「只是假设嘛、假设。」露芙的嘴角咧得更开了。 「假设的话……那当然是选你吧?」杰沃登一脸理所当然地反问,露芙愣住了。 她停下脚步,看着青年宽阔的背影,而杰沃登回过头来,晚风扬起他的披风,斜阳照在他的脸庞,看起来如此耀眼明亮。 不知是否夕阳的关係,露芙感到自己的脸在发烫。 「为、为什么是我啊?」她不禁彆扭起来,「你、你不是常把夏乐緹掛在嘴边吗?你又是公主殿下的护卫骑士……又跟她那么好,你不是应该……」 「你在紧张什么?不是假设吗?」杰沃登不禁失笑,「你或许很难相信,但你才是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目的,不保护你,我要保护谁?」 露芙说不出话来,脸全红了。 「那种……那种话……」半晌,她才扭扭捏捏地说,「真亏你能这么自然地说出来……」 「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杰沃登一脸平淡地回答,露芙羞得连耳根都红了。 如果他们不是骑士与圣女,如果这不是在王宫之外,她真想现在就拥抱他。 「杰沃登——!姊姊——!」 熟悉的声音响起,薇吉娜恰好在此时拯救了脸红得要滴出水的少女,只见那金发女孩三步併两步奔下王宫的阶梯,飞身扑在露芙身上,后者也抱着她转了个圈。 薇吉娜是小她七岁的妹妹,目前在夏乐緹公主身边担任侍女一职,拜此所赐,他们经常能在王宫碰面,薇吉娜也自然成为了杰沃登和夏乐緹的朋友。 「怎么了吗?薇吉娜。」抱着怀里的小妹,露芙温柔地问。 「我听说你们的大活跃了!」薇吉娜的神色有几分急切,「听说出现一条大黑蛇?长得怎么样?有人牺牲吗?有人被剥皮吗?」 「剥皮?」露芙苦笑,「不是,那不是坎默尔传说里的那头蛇妖哦。」 薇吉娜又焦急地望向杰沃登,似乎是迫切希望得到他的证实。 「嗯,没有传说里的蛇妖那么巨大,只有大概十五呎,有几人轻伤,但是没有人死亡。」杰沃登回答,「详细情况我待会儿还会去向国王陛下报备。」 这是「有待讨论」的暗号,薇吉娜明白了他的话,瞳孔稍稍收缩。 「别那么八卦,你不是该去帮夏乐緹准备晚餐了吗?」察觉炽天使雀丝暗放杀气,杰沃登连忙转移话题,全天界都知道,雀丝处心积虑想为她的下座大天使復仇。 「啊、说到斩蛇和剥皮……还好薇吉娜你没有去,坎默尔的妹妹也叫薇吉娜呢。」 谁知露芙那壶不开提那壶,偏偏提起令雀丝最心痛的事件,杰沃登心里一紧。 「这个话题就到这边吧……」 「啊、不过我听说,魔界有个魔王喜欢把人皮穿在身上,也自称是『薇吉娜』哦。」 瞬间,露芙的话让杰沃登和薇吉娜都瞪大双眼。 「你从哪里听说的?」杰沃登按住露芙的肩膀,「谁跟你说的?」 「我的朋友啊,就是跟你说了喜欢读书的那个……」 「——那个魔王是谁!」薇吉娜急切地打断了露芙的说明,「在哪里?叫什么名字?穿在身上的人皮是什么样子?我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他?」 「这个……我也没听说很多……」露芙因薇吉娜激动的态度而愣住了,「听说他穿的人皮是个金发的小女孩……唉?等一下、怎么越说越像你?」她撩起薇吉娜的金发,「老天、好让人不安!这是什么奇怪的巧合?你要不要改名?」 薇吉娜没有回答她,她的双瞳因震惊而放大。 「我改天再问你那个朋友的事。」察觉不妙,杰沃登弯身,拦腰抱起薇吉娜,快步奔上阶梯,不忘回头嘱咐,「下次你跟那个朋友见面的时候也找我!我对那个人很好奇!」 「嗯……好是好……」为两人的匆忙离去感到奇怪,露芙只能愣愣点头。 目送杰沃登扛抱小女孩的滑稽景象,露芙不禁又微笑起来。 「不讨厌小孩啊……」她抚弄着手指,想着刚才杰沃登的回答,再次迈开步伐。 也许有一天,当他们不再是圣女与骑士,他们或许会在边境经营牧场,或许会踏上一场周游列国的冒险。那时,他们会有很多个孩子;那时,夏乐緹和格里嘉会时不时来访,他们可以围在温馨的餐桌边,与客人和孩子们共享一顿家常晚餐——她不禁去想像那样的画面。 再次想起不久前接生的新生儿,露芙欣喜地脸都红了。 她好想知道,有一天,当杰沃登亲手接过他们的孩子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露芙!」 呼唤的嗓音在此时将她唤回神。 她肩膀一颤,转身,只见那草绿色长发的公主笑嘻嘻地站在自己身后。 「夏乐緹……吓我一跳。」露芙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只要没有薇吉娜以外的侍女、管家或宫廷教师在身边,那生性活泼热情的小公主总是没什么公主样。 「什么吓一跳,我喊你起码有十次了吧?」夏乐緹噘起嘴,却仍温柔地牵起露芙的手,「我都听说了哦,你和杰沃登在市集上大活跃,商队的人都感激不已,给我们王国献上好多谢礼,爸爸也很高兴,说明天要办庆典庆祝呢。」 「庆典?也太劳烦陛下了!」露芙开心地笑了,「我跟你说,那个小宝宝真的好可爱!」 「真的?我也好想抱抱看!」夏乐緹捧脸,「刚出生的小婴儿啊……那一定是充满爱的画面,我真希望我当时就在场……!」 「哈哈哈!瞧你兴奋的!」露芙戳了下夏乐緹的脸颊。 虽然这位小公主爱哭、常惹麻烦、被绑架,也和杰沃登亲近得像恋人那样,她始终无法真的讨厌夏乐緹,因为夏乐緹无论对什么都充满了温柔热切的爱。除了每一个她认识的人,她还爱花草树木、动物、食物、山川河流,就连窗外吹进的微风都会让她喜悦地唱起爱之诗,也许正是因为她那满怀爱意的温柔,她才会被社交圈拱为世上最美丽的女人。 「对了、我还以为薇吉娜跟杰沃登去找你了。」想起刚才匆匆离去的两人,露芙说。 「我是偷溜出房间的,我不知道。」夏乐緹有点心虚地缩了下肩膀。 「又偷溜啊?」露芙汗顏。 「因为我有事想马上就告诉你嘛!」夏乐緹说,「你不是很在意杰沃登会不会被送回公国的事吗?今天格萨公爵亲自找上来了,说一定要杰沃登回去,我就拜託爸妈想点办法……」 露芙紧张地嚥了口口水,「然后呢?」 「然后——爸爸就当场决定把我许配给杰沃登。」 露芙瞪大了眼。 嗡的一声,耳鸣遮断了听觉,夏乐緹接下来说的话她什么都听不清了。 只属于两人的牧场、只属于两人的冒险、围满了餐桌的孩子、温馨的晚餐……刚才还在脑海的幻想瞬间一句话残忍地被打成碎片——杰沃登或许还会拥抱孩子,但不会是他们两人的孩子。 「所以,我和杰沃登现在是未婚夫妻了,这终于让格萨公爵接受了!」夏乐緹像是打了一场胜战,高举双手握拳欢呼,「这样我们三人就能一直在一起了!耶!」 露芙没有回话,脸色惨白。 夏乐緹没有恶意,她很清楚,正是因为没有恶意才更不知道从何开口,他们俩从小就那么登对。 但是不会的。露芙感到酸涩的喉咙抽动得厉害,泪水就在眼眶打转,但她想起刚才杰沃登的话,拼命告诉自己——这种事不会发生的,杰沃登说过会选择她,这场婚姻不是杰沃登自愿的,他一定会要求取消。 「——公主殿下!」 杰沃登的声音恰在此时从走廊另一端传来,露芙慌忙压下自己的情绪,她们回头,看见杰沃登踏着急切地向她们跑来。 「王后陛下召见,要谈关于黑蛇的事。」他喘着气说,「请跟我一起去,现在立刻。」 「这么急吗?」夏乐緹眨眨眼,「对了,你现在是我未婚夫了哦。」 「我知道,刚听陛下说了。」杰沃登随口应答,「快点走了!别磨蹭!」 他那极度平淡的反应让露芙震惊地瞪圆了眼。 脑袋一片空白。 就这样? 她拼命祈祷的坚决拒绝、反抗——什么也发生。 杰沃登只是坦然地接受了,彷彿夏乐緹刚才所做的只是告知晚餐的菜色。 她抬头瞠目结舌地望着他们,看见杰沃登伴着夏乐緹转身快步离去。 露芙目送他们的背影,夕阳穿过拱窗,照红了走廊的地砖,他们一起奔跑的画面就像踏上了红毯,露芙张开口,泪水却先滑下了两颊。 她垂下头,豆大的泪珠滴上了衣衫。 沾着蛇血与新生儿之血的破烂圣袍,看起来就像一件残破的新娘白纱。 * 那天夜里,格里嘉现身在圣堂内,却没看见应该在那里的露芙。 在太阳圣记号前方的白色长桌上,空酒瓶摆得乱七八糟,格里嘉穿过拱门走进更里面的房间,露芙也不在寝室里。一向收拾整齐的房间就像遭过小偷一样,柜子里的东西翻倒了一地,格里嘉错愣地环视眼前的景象,看见放在床上的一个木盒。 她跨过满地狼藉走过去,拾起木盒,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露芙曾经给她看过这个盒子,这是她从阿雷尔特商队那里买来的商品,里头应该装着一条雕龙白银皮带扣的小羊皮皮带。 「喝了很多酒,只带走了皮带,难道……!」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格里嘉转身,三步併两步衝出了圣堂。 * 她很快在西侧城堡的高塔上找到了露芙。 那少女的颈子勒着皮带,悬空的双脚还在挣扎,格里嘉见状大惊失色。 「露芙!」 她一个弹指用魔法削断了皮带,衝上去抱住落地的露芙,只见那圣女反常地穿着一身黑袍,满脸都是泪水,她躺在格里嘉怀里,大口拼命吸气,直到意识慢慢回復清醒。但当她睁开模糊的泪眼,看清眼前的银发女人后,露芙就像个小孩一样嚎啕大哭。 「呜、呜呃……哇啊……哇啊啊啊啊啊……!」 她哭得说不出话来,扑进格里嘉的怀里,后者不知所措,只能轻抚她的背。 露芙一直哭、一直哭着,直到她哭到嗓子沙哑,再也哭不出声音,她虚弱地躺在格里嘉腿上,任由女人抚着她的额,这才终于冷静了些。 「对不起……梅菲……」她用带着浓浓鼻音的沙哑嗓音哽咽,「给你添麻烦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格里嘉温柔地问。 「我、我以为我会幸福……但是我错了……!」她憋了下气,努力忍住想哭的衝动,沉默数秒使情绪平静点,又继续说下去,「皮带……本来是想给他的生日礼物……可是、我现在……只想用那个杀了我自己……!」 「冷静点,露芙。」格里嘉心平气和地抚着她的额头,「慢慢说,发生了什么?」 「杰、杰沃登……」露芙憋屈地哽咽,「他会和……公主……夏乐緹、结婚……」 她说到泪水又盈满眼眶,格里嘉拿出手帕替她抚去泪水。 「我、我会被他丢下、被他们丢下……!」露芙又痛苦地抽泣了几下,「一辈子……在这里……当个圣女……!」 格里嘉明白了露芙的心思,她们两人无话不谈,露芙也向她提过自己对杰沃登的恋慕之心。 她安抚地拍着露芙的背,眼角馀光飘向断掉的皮带,担忧地蹙眉,露芙身上传来一身烈酒味,想试借酒浇愁愁更愁,一时情绪激动才会想不开。 「……你太醉了,醉到满脑子胡思乱想。」银发女人柔声说,「去补充点水分,好好睡一觉吧,今晚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她正想搀扶好友起身,露芙却拉住了她的衣角。 「梅菲……你生过孩子吗?」露芙仰着哭红的脸问。 「没有,我没办法生孩子。」格里嘉回答。 「那你和你丈夫……恋爱的时候,有过伤心的感觉吗?」露芙又问。 格里嘉停顿了一下,她并不确定「丈夫」一词是否适用于贝利士,智魔的繁殖仰赖魔王的智慧树,眷族无法自行生殖,因而没有性别之分,婚姻关係仅是确认伴侣关係的一种形式。 「没有,我们不曾吵架,一切都很平和。」她回答,「我们一起工作了两千多年才决定交往,成为伴侣只是因为我们欣赏彼此的陪伴,我们没有人类那么激烈的恋爱情绪。」 「这时候还要讲你的恶魔设定……」露芙不禁因格里嘉的幽默而破涕为笑。 见她终于露出笑容,格里嘉也不多解释,只是微笑。 「你说过,在琉加……爱情是自由的,对吧?」露芙撑着地面,终于慢慢坐起身,「你说男人与男人、女人和女人都能够结婚,侍奉魔皇的巫士也能拥有家庭,一夫多妻、一妻多夫……大家都能自由选择所爱,不用理会父母的命令、也没有身分地位的束缚……是这样吧?」 「是的,虽然根据各区自治原则,实施方式稍微不一样,但琉加的法律就是这样。」格里嘉回答,「在爱情的魔王露菲安眼中,所有的爱情都是有价值的。」 「真好啊……自由自在地活着。」露芙透过高高的窗口仰望星空,叹息,「如果我也到琉加去,我也能拥有那样自由的生活吗?」 「只要取得琉加的市民权,某一程度的自由就受法律保障。」格里嘉柔声说,「虽然我不算是琉加市民,但只要帮你向祭司开口,你应该也能成为琉加人。」 露芙没有仔细听,她的脑袋还很混乱,心情却又很平静,她呆然地望着星空,许久。 「如果我离开雷默多,他会为了找我,一路追到琉加去吗?」她轻声说着,双手环抱膝盖,「他说过,我是他生在世上唯一的目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会为了我放弃结婚吧?」 「听起来那个人非常喜欢你呢。」格里嘉爬过去,与她并肩而坐,「我可以接你到琉加去一阵子,如果他追你回来,你们就回雷默多;如果他决定和你一起留下来,你们就留在琉加,我帮你们成为琉加市民,替你们主持婚礼,你觉得怎么样?」 露芙低下头来,眼神阴暗了几分。 「万一他不追来……」 「那你就知道他不是真心的,你就不用困在城堡参加他的婚礼,可以在琉加自由追求自己的恋爱了。」格里嘉替她接了话,轻柔地揽住露芙的肩膀,「但你说过,他不是会说谎的人,所以也不用先往坏处想,对吧?」 露芙沉默了一会儿,将头轻轻靠在格里嘉的肩膀上。 「你对我真好,梅菲。」 「因为我喜欢人类。」格里嘉亦轻轻靠上她的头,「而且,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露芙没有回话,吸了吸鼻子,又红了眼眶。 * 隔日清晨,天还未亮,王太子西罗多匆匆推开了国王及王后的寝室。 「歌芙、加斯贝尔……快醒醒。」他无视后方侍卫吃惊的目光,摇醒还在睡梦中的两名伙伴,低声指示,「把杰沃登、夏乐緹和雀丝都叫过来。」 「这才几点啊……」国王歌利亚坐起身,揉着惺忪的睡眼,「怎么了?」 「抱歉,事态严重。」西罗多语气凝重,「如果我猜得没错……露芙有危险了。」 十五分鐘后,杰沃登穿着一身随便的轻装就匆匆进宫,当他踏进覲见厅时,夏乐緹和薇吉娜早已在那里等待,除了西罗多,每个人看起来都很睏。 「进来吧。」 国王招招手,并示意其他侍从和卫兵撤下。 直到确信其他士兵离去,杰沃登才找了张椅子坐下,毕竟身分上他仍是一名骑士,没理由与王族平起平坐。 「这么早就开会,是什么急事吗?」他率先开口。 「大家都到齐了,可以开始说了。」加斯贝尔指示,视线落在西罗多身上,示意这是本次会议的召集者是西罗多。 「好的,如大家所见,这是昨天杰沃登转交给我的羊皮纸,据说是露芙一个朋友读过我书之后的读书心得。」西罗多拿起左手的羊皮纸卷,又拿起右手的精装书,「然后,这是我不久前完成的新书,里面是关于如何把天界其中三十六个自治区治理方针应用在下界的方法。」 「你该不会只是想开新书发表会吧?」薇吉娜没好气地问。 「听我说完。」西罗多严肃地说,「我交给杰沃登的时候是手缝线装书,因为我想根据大家的回馈心得再加页,但是露芙的朋友却擅自帮我装订成了精装,大家可以摸一下这个封皮和里页的纸质……这不是雷默多目前的技术水平。」说着,他将精装书往下传递。 「真的耶,满好摸的……封面的皮雕也很精緻。」夏乐緹一面讚叹,一面将书传下去。 「那又如何?」薇吉娜不以为然。 「那个人不是本国人,对吗?」杰沃登摸了摸书,瞇起眼,问道,「你的意思是,露芙的朋友可能是个外国的製书匠?」 「但是根据杰沃登昨天的报告,那个人知道恶魔和魔界的传说故事,可能是个黑魔教徒。」国王歌利亚从杰沃登手里接过书,摸了两下,又传给身旁的王后加丽娜,继续道,「不过,露芙有可能轻易接触到黑魔教徒吗?我们很注意让她的活动范围不离开城区,虽然她有时候会去森林採药草……难道这附近的森林里躲着黑魔教徒?」 「那样早就会被卫兵发现了。」加丽娜一面反驳,一面将书传回给西罗多,「这里距离黑魔教徒的地盘很远,入国管理又严格……也许是跟着商队进来的人?」 「只是交个朋友,有那么严重吗?」夏乐緹困惑地问。 「你忘了你也总是交个朋友就被绑架了?」薇吉娜没好气地吐槽。 「听我说完、听我说完。」西罗多再次强调,这次,他举起手上的羊皮纸,「我本来也觉得交个黑魔教徒当朋友不是什么大事,直到我看了这卷读书心得。」 他摊开羊皮纸,将内容秀给大家看,然后等待大家瞭然的惊呼声。 然而,等待他的只是一片茫然的沉默。 「你不会是期待我们读这么多字吧?」杰沃登愣愣地问。 「你们真是……啊——睁大眼睛看清楚!这里!」西罗多气急败坏地指向羊皮纸的最后一段,「这是人类的文字吗?不是!这种楔形文字不是雷默多文!不是西维斯文!不是黑魔文!不是通行在世界上的任何一种语言!这种文字不存在下界!」 「那也有可能是东方大陆的语言啊?」夏乐緹问,「我是说,我们对东方大陆还有很多不了解。」 「错了,那是你们不了解!我们在来下界之前就已经蒐集了这个时代的很多资料,我全部都看了,还有商队带来的那些东方语言的卷宗书本我也全看过、学会了!我有自信说我通晓下界全部的语言!」西罗多又指了指羊皮纸,「这个文字虽然和目前通行的黑魔文很像、但部分字体不同,文法又完全是另一个深度!」 西罗多理直气壮,而他确实有资格,因为除了西罗多以外,没有人像他那样认真做研究,天使们几乎是抱着来下界轻松玩耍的心态,就算是性格认真的杰沃登也没对鑽研学问那么有兴趣。 「那么,会是一种自创文字吗?」杰沃登陷入了思考,「比方说一种密码……」 「你们还没明白我说的意思?那再看看内容!」西罗多又指了指羊皮纸。 「太多字了,可以用说的吗?」歌利亚心虚地请求。 「好、好好!好!」西罗多一脸被打败的表情,「第一段,讚美这本书写得真好、划时代巨作!第二段、针对三十六个治理方针有论点疑虑的地方提出补充、反论、建议!第三段、再次夸奖这本书写得真好,旷世巨作……」 「真的有第一段和第三段吗?」薇吉娜冷冷地问。 「听!我!说!完!」西罗多快崩溃了,「第三段的最后问了这句话:『这本书的思想先进程度使敝人怀疑本书作者并非此世之人,敝人正在寻找同样来自异世界的旅行者。』,然后就是这段奇怪的文字!」西罗多的语气逐渐激动起来,「你们不觉得这就像是在说:『我从不同世界来,如果你看得懂这段文字,请联络我』吗?」 眾天使们愣愣地瞪大了眼,答不出话来。 「会是失足掉落光之海的天使同胞吗?」加丽娜问。 「不,不是!别忘了我们在光之海下了结界,再说,如果是天使,一眼就会看出这是天界现存的治理方针,这里就应该用天语写,而不是这种奇怪的文字!而且!不可能会有我不知道的天界语言!」西罗多的语气肯定,「你们也差不多该想到了吧?你们没有人看过《魔典》吗?那可是五十年前开始从东方流行过来的大着作!」 「讲得好像人人都该是书痴似的。」薇吉娜翻了个白眼。 「我看过一些!」夏乐緹举手,「那本不是邪教童话书吗?」 「邪教?不,你们早应该承认了吧?为什么坎默尔写下的《圣书》开头创世纪就提到『黑暗之主』?为什么下界这么大,偏偏除了光辉教以外,就只有另外一种宗教存在?如果只是由人类的想像力所构筑的神话……那为什么不是各地宗教多元并立呢?」西罗多向在场哑口无言的眾天使提出激动的詰问,「我们应该去正视那个『未知』了吧?在黑魔教的领域……他们所信奉的恶魔和魔皇——全都是真实存在的!」 他们一片沉默,每个人都震惊地瞪着西罗多。 倏地,杰沃登站起身。 「照你这么说,写下这篇读书心得的是恶魔?」他颤抖地问。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终于有人听明白他的意思,西罗多激动地指向杰沃登。 他才刚说完,杰沃登突然一把抓起墙上的装饰剑,夺门而出,眾人愣愣目送他离去。 「啊!然后这个恶魔是露芙的朋友——天啊!露芙!」 随后反应过来的夏乐緹吓得从椅子上跳起,尖叫着一起追出去。 「我也……」 歌利亚急着起身,加丽娜一个手势拦住他。 「冷静点,国王在走廊上狂奔不是小事,交给夏乐緹和杰沃登就行。」她指示道,「目前我还没收到上主进一步指示的讯号,我还不知道载体和恶魔接触会有什么状况发生。西罗多,虽然你的推论很有道理,但我建议大家应该冷静、平心看待。」 「跟恶魔接触了,还要冷静看待?」薇吉娜尖锐地问,「载体说不好已经被玷污了。」 「不,如果对方不知道天使的存在,应该也不知道载体。」西罗多推测,「我们现在的优势是已经知道对方的身分,说不定可以藉此引诱对方入网……」 「跟恶魔有什么好谈的?」薇吉娜恶声恶气地打断了西罗多,「直接杀了!」 「雀丝!」歌利亚倒抽一口气,「你怎么能有这么残暴的想法?」 「他们就是这么对我的薇吉娜的!」金发少女咬牙反驳,「如果不是被恶魔杀了,薇吉娜为什么没有回到天界?她一定是到恶魔的世界去了!坎默尔杀的那条蛇一定是魔皇派来的!昨天牠又来杀露芙了、不然怎么会出现在市集里!」 「臆测过多了,雀丝。」加丽娜的嗓音很平静,「昨天市集上那条蛇很有可能只是巧合,这附近森林也有很多蛇,你怎么知道牠不是只是条长得比较大的蛇?」 「杰沃登都说了!那条蛇的行为不像普通的蛇!」薇吉娜气急败坏。 「我同意杰沃登的意见,下界的蛇少有长到那么巨大的纪录,况且如果是这附近森林的蛇,我们的士兵应该早就会发现一些生物跡象才对。」西罗多冷静地分析,看见雀丝得意的眼神,他又随即补充,「但加斯贝尔说得也没有错,臆测过多会有先入为主的风险。我认为我们得先把露芙那个朋友找来问问话,才能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雀丝的脸垮下来,冷哼一声。 「不过……恶魔是能交流的对象吗?」歌利亚存疑,「该不该派兵把对方绑过来?」 「衝动行事不妥当,先派杰沃登去接触吧。」加丽娜思索道,「如果是能沟通的人,就带来和我们谈谈;如果不能沟通,杰沃登一个人也足够制伏对方了。」 「有道理……是不是也该和露芙讨论?」歌利亚问。 突然,碰的一声,覲见厅的大门被粗暴地推开。 眾人一齐抬头,只见夏乐緹和杰沃登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脸色铁青。 「露芙……」夏乐緹举起手上一封信,哭了出来,「露芙不见了……!」 (待续) ===================== 诸君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临时接到语言证照要更新的通知,埋头苦读了一个月,直到上周才考完qq 接下来的日子会努力码字慢慢把进度补回来,谢谢诸君的等待~ 二九八、光闇之爭 露芙留下的信里几乎什么也没有说明。 她写了许多对国王、王后、王太子和妹妹的歉疚之情、本次小公主和骑士长的婚约对她造成的打击,还有她将前往琉加追求幸福的决定。这封信让小公主夏乐緹大哭一场,国王与王后百思不解,杰沃登更摸不着头绪。露芙至今以来都是个听话乖巧的女孩,炽天使们以为最快再两年就能迎接她的觉醒,但叛逃却来得令人措手不及。 她的信件内容并没有公开,但杰沃登率领骑士团一路追到国境边界的事却曝光了。有心人士编写成八卦小报,说圣女受恶魔诱惑而堕落,为满足慾望不惜背叛上主云云,四处散布不实谣言。圣女露芙的叛逃很快就传遍了王城,一时间成了国际贵族社会茶馀饭后的笑话。 杰沃登始终没能搜到露芙的身影。 没有出行的马车,没有行跡和纪录,露芙就像是凭空从城堡里消失了一样。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露芙的名声一落千丈,还相信着她的只有那些与她有私交的人们。外头的谣言越传越离谱,身为该将身心都献给神的圣女却背叛上主,露芙的行为被教廷视为不可饶恕的死罪。教廷不仅将雷默多的圣女开除教籍,教宗甚至亲自前来王国请罪。 夏乐緹每天以泪洗面,自责自己没能给露芙更多关心。她与杰沃登的婚约在公诸于世前就暗暗取消了,没有露芙在身边,他们缔结的婚姻没有任何意义。 不只是小公主,王后加丽娜也非常焦急,她每天昏睡不醒的时候越来越多,外界都谣传王后受了打击一病不起,但炽天使们都知道,加斯贝尔只是急切地渴求上主的指引。 福音炽天使的梦里没传来任何天啟,搜寻露芙一事也陷入了胶着。 或许,露芙已经抵达琉加了。 或许,露芙已经在黑魔教中央教会的庇护下生活了。 若真是如此,剩下的方法仅有一个,也只有那一个,才能让天使正大光明前往那个恶魔之城,夺回载体。于是不出两週,加斯贝尔的指示就下来了。 骑士长杰沃登远眺着东方的山野,眼神沉重似是在思索什么。良久,他将视线从窗外收回,转身,望向沙发上坐姿不可一世的长发男人,这满心想要利用他的血亲——格萨公国的里德公爵。 「如你所愿吧,兄长。」他瞇起如火炬般明亮的双眼,道,「率领明火军这个任务——我接下了。」 * 两个月后,「恶魔之城」琉加,第一城区的一间小酒馆内。 「格萨的明火军,由新生的光之战士率领,受了武勇的炽天使加护,势如破竹向琉加进发,外防的城镇比罗、安西亚、爱格贝拉已被攻破,琉加外围大军压境。」一名怀抱着琉特琴的吟游诗人一面拨弄琴弦,一面向酒馆内的人们宣布,「我们的黑之勇者,率领三百精兵,给予光之战士迎头痛击,有人看到他们在战场上交锋的模样,犹如恶魔大战天使。」 及此,酒馆有人大声叫好,几人高举酒杯。 吟游诗人继续述说着光之战士与黑之勇者交战的场面,这是琉加防卫军在守城战取得初步胜利的第二天,在黑之勇者的率领下,他们成功挡住了西面突袭的敌军,但顽强的明火军还未撤退,大家虽沉浸于首战胜利的喜悦,却也保持高度紧张的氛围。 「光之战士……是不是很强啊?」其中一名中年男子担忧地叹息。 「听说才第一次领军出战就把比罗攻下了,而且才隔一星期,马上连安西亚、爱格贝拉都攻破……我们的三个外防城镇从来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打下来过啊……!」回答他的女子连声音都在发抖。 「别这么怕,他说不定是个善良的人,听说他严禁烧杀掳掠,重罚强姦民女的士兵……也许……」另一个男人试图安慰,「也许要是琉加不幸失守……我们还有谈和的空、空间……?」 「胡说八道什么!你是对我们的黑之勇者没信心吗?」 「因为……!从来没听过能和那个黑之勇者大人匹敌的傢伙啊!」 眾人陷入了一片沉默,不安的氛围在酒馆内漫开。七十七年来,黑之勇者守护着这座城市,无论是西方光辉教的东征军还是东方的皇军都不曾成功入侵琉加,来自东西两方的压迫反让各地黑魔教徒匯流在此,使琉加茁壮为更强大的城市。 儘管西方大陆普遍相信东方大陆是黑魔教的地盘,但事实上,八十年前严重的政教相争早已让黑魔教在东方大陆没落,受七个忠诚氏族守护的东方黑魔教掌门后代当时狼狈地逃来琉加,接受这座自由城市的庇护。从那一年起,东方黑魔教就已在实质意义上被西方黑魔教文化吞併了,如今,东方大陆只有皇权,没有黑魔教徒的容身之地。 换言之,只要光辉教攻下琉加,与东方皇军联手合作,所有黑魔教相关的人事物——信者、文化甚至城市本身——都将在此灰飞烟灭。 「光辉教的军队为什么会突然变那么厉害啊……可恶……」一个男人突然叫出了声,泪水挤出眼角,他是一名沙场士兵的老父,「至今为止不都是一盘散沙吗……为什么……!」 「那个叫光之战士的男人好像起到很大的团结作用。」 一个冷静低沉的女性嗓音回答了他。 酒吧内的眾人回过头去,只见从帘幕后方走出一个红色长发的妇人,她看起来一脸疲态,壮硕的腕里怀着一个还在吸奶的婴儿,身上的鎧甲脱了一半,露出一边丰满的乳房。 那是酒吧的女主人莉莉?法弗尼尔。 「莉莉?」酒吧的年轻老闆吃惊地呼了一声,「怎么出来了?不是在休息吗?」 「小孩都饿哭了,不餵奶行吗?」女人叹了口气,随手拉了张椅子坐下,「露露,来杯热茶。」 「是……!」羞红着脸不敢看女主人的服务生慌忙跑向吧台。 她害臊的行为使几个客人感到奇怪,在这性风俗极其开放的琉加第一区——淫魔区,没有任何人会对男人或女人的裸体感到奇怪,在场的人们比起正被婴儿吸吮的乳房,他们的关注点反而落在莉莉脸庞的疲惫和浑身的威严之上。 莉莉·法弗尼尔是一名来自西方光辉教荣煌教派的外来移民,却也是一名为琉加军队奉献生命的士兵,她是这座城市里第一位驭龙者,也是受到黑之勇者钦点的琉加龙骑兵教官。 「我亲眼看到黑之勇者和光之战士战斗的场面了,那个叫杰沃登的男人不是泛泛之辈。」莉莉的眉头深锁,「坦白说,如果是一对一,黑之勇者的胜率也许不高。」 名为露露的女服务生肩膀一僵。 「光之战士真的有那么强吗……」酒吧老闆担忧地问。 「很强,他的战斗动作几乎不像人类,就算十个重甲兵一起扑上去,也是一击必杀。」莉莉严肃地说,「那个人……就算说他是武勇的炽天使杰沃登的投胎转世我都相信。」 「炽天使……」酒吧内的眾人嚥了口口水。 「光辉教那个残暴的神终于要来歼灭我们了……」 「怎么办?魔皇陛下会对我们伸出援手吗?」 「啊啊……伟大的魔皇……可怜可怜祢的子民吧……!」 恐慌开始在酒吧内瀰漫,却听见碰的一声重响,莉莉槌了一拳桌子。 眾人的视线望向这名酒吧的女主人。 「有空绝望、不如想想自己现在能做什么!」她低声喝斥,「只要没脑子的光辉教廷入侵,我们所拥有的自由全都会毁于一旦,前线士兵就是为了不让这种事情发生才会努力奋战!就算光之战士很强,他也只有一个人!琉加能死守数百年不是没有原因的,目前我们的优势还比他们多,所有背叛光辉教、投奔自由的人类都在这里帮你们!就别说丧气话了!」 「说、说得是啊……!」一名十五年前曾属于光辉教的移民站了起身,「因为这里有自由、我们大家才聚集在这里,我们很清楚辉阳教廷的作风,那里没有我们的容身处!」 「没错,不要说得好像被统治了也没关係啊!」吟游诗人也高呼,「如果受教条约束很快乐,也就不会有数以千计的光辉教徒来到这座城市了。」 「这个城市之所以繁荣,也是因为琉加的人民包容了大家的结果。」酒吧老闆露出微笑,「我们一定会没事的,让我们在魔皇的平静中度过这些风雨吧。」 儘管担忧仍如乌云密布,酒吧老闆的安抚却让眾人的心情稍稍平静下来。 忙进忙出的服务生露露停下脚步注视着酒吧里的人们,眼眶感到一阵酸涩。 她正是两个月前才来到这座城市的光辉教圣女——露芙。 * 「乖乖、乖乖哦,云生。」 是夜,露芙在酒吧楼上,帮忙哄着睡不着的婴孩。 门外传来穿戴锁子甲的金属碰撞声,她抬起头,搂着婴孩向外探头,看见女主人莉莉正在整装。 「莉莉小姐,要出门吗?」她问,「下一波战争要开打了吗?」 「没那么快,我去看看站哨的学生,他们紧绷了一整晚,需要一点鼓舞。」她淡淡地说,不苟言笑,「今天在酒吧听到那些,你的感觉怎么样?」 莉莉的问题让露芙垂下头来。 「我以为黑魔教很仇视光辉教徒的……」 「有些人确实是那样,特别在惧魔区和狂魔区……我们淫魔区相对比较和平。」莉莉将掛剑的皮带围上腰间,道,「直到现在我依然是神的信徒,但他们还是将我视为琉加的新住民接受了我……这里说不上对光辉教徒非常友善,但是个可以待得住的地方。」 闻言,露芙露出苦涩的微笑。 「谢谢……莉莉小姐。」 「谢什么?」莉莉还想说什么,眼角馀光瞥见出现在走廊尽头的身影,抬头便喝道,「云齐!这么晚了还不睡,在干什么!」 露芙顺着莉莉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个约莫八岁的男孩从门后探出头,脸上尽是不甘心。 「妈妈,我也想跟你去战斗!」男孩的双手紧握成拳,「我是未来要成为黑魔骑警的男人,在琉加有难的时候我不能退缩!」 「小孩子就去睡觉、别想一堆有的没的!」莉莉板起面孔,「明天上学要是敢爬不起来你试试看!听到了吗!」 「那也要明天还能上学、而你明天还回得来啊……!」名为云齐的男孩从门后跑出来,眼眶红了,「我不想妈妈就这样回不来!我也要跟你一起去战斗!至少……至少要死也要在一起!」 他的话语化成气音,露芙望着那年幼的孩子,眼眶红了。 莉莉叹了口气,没有再苛责。 「你当我是什么人了?云齐。」她套上头盔,盖住自己的表情,转身,「我是首屈一指的龙骑兵,没可能随随便便死掉,何况家里还有小毛头等我回来餵奶呢。」 「真的吗……?」云齐胡乱抹去眼泪,哽咽着问。 「妈什么时候骗过你?」莉莉跨步走向阶梯,「相信我吧,小鬼头。」 她没有再说一句话,顺着阶梯离开了三楼。 云齐吸了吸鼻子,目送母亲的背影离去,而后,他快步跑到露芙身边,望向她怀里的婴孩,捏了捏那隻短小柔软的手。 「听到了吗?云生。」男孩的眼神比方才勇敢了一些,「我们要一起等妈妈回来,哥哥会陪你的,我们要一起相信妈妈哦。」 婴儿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睁着那双血红色的大眼睛。 这婴孩大多时候都没有什么反应,极少哭闹,安静得让露芙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疾病。 「也许云生是累了。」露芙伸手抚摸男孩的头,「要一起哄他睡觉吗?」 「嗯不……我也要去睡了。」云齐摇摇头,「晚安,云生。晚安,露露小姐。」 「晚安。」露芙对他微笑。 男孩走回走廊另一端的房间,露芙目送他回房,视线充满了温暖。 她转身回到婴儿房,推开门,烛灯熄了,房内一片漆黑。 月光下,格里嘉就坐在窗边。 「梅菲……!」露芙惊喜地小声呼唤,悄悄关上门,快步来到女人身旁,「太好了,我还以为你最近都不会过来了!」 「最近的确是很忙,不过,正因为很忙,我特别想看看你们。」格里嘉轻声回答,拍拍身旁的空位示意露芙过来,「这家人感觉很不错吧?」 「嗯,诺弗拉先生和莉莉小姐都是温暖的人,完全没有排斥我这个外人,还让我在这里工作,我也很喜欢云齐和云生。」露芙小步跑过去,看见格里嘉伸出双手,便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婴儿交到格里嘉怀中,「你真的是很喜欢小婴儿呢。」 「嗯……也不能这么说,人类幼子对我没有特别的吸引力。」格里嘉用手指轻轻逗弄面露倦意的婴孩,柔声道,「但是真奇怪,只是这样抱着他,就会想起自己继续努力的理由……」 露芙露出苦涩的微笑。 「大家,真的都在拚死守护这个城市呢……」她叹了口气,望向窗外的满月,「相较之下,我们光辉教却是充满了偏见、贪婪和仇恨……」 「我不这么想,因为光辉教徒中也有像露芙你这样的人。」格里嘉将婴儿高高举起,望着那双红色的眼眸,漫不经心地开口,「而且,说拚死守护也太夸张了……我只是很喜欢这里的人类,很喜欢这一家人,为了他们想尽些黑之勇者的义务罢了。」 露芙望着银发女人的侧脸,露出微笑。 自从格里嘉使用魔法将她带进琉加后,便介绍她在这间小酒馆工作。虽然酒馆主人没有招募打算,但听到露芙毛遂自荐,不加思索就答应让她打工换宿。毕竟丈夫夜晚有酒馆工作,妻子则是全职军人,两个孩子都还年幼,比起服务生,他们更缺顾孩子的人手。 最初,她以为这样的安排只是巧合,后来,她发现格里嘉频繁在夜晚秘密造访这间酒馆,却从不在那对年轻夫妻面前露脸过,露芙便开始觉得,这一家人或许对格里嘉有重要的意义。 她点亮烛灯,撑着头,藉微弱的烛光凝视格里嘉的侧脸,注意到她的神态十分疲惫。 「外面的战争……听说战况不好。」她轻声道,「杰沃登……很棘手吗?」 当战争开打之际,她就已后悔自己来到琉加了。杰沃登的决定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最初只是想追求爱情与自由,却万万没有想到会演变成战争。虽说琉加守军与光辉教国家本就时不时发生边境衝突,如此激进的侵略行动还是七十年来首次发生。 「嗯,那个人真的很强,出乎我意料的强大,他还有一种……嗯……」格里嘉稍稍歛下眼睫,沉默了数秒,又慢慢开口,「露芙,你相信天使的存在吗?」 「半信……半疑吧?」露芙叹了口气。 「你之前不是不相信?」格里嘉侧头望向她,微笑。 「没办法,因为你真的使出魔法来了啊。」露芙伸手戳戳格里嘉的脸颊,「如果你真的是和恶魔签订契约而有了魔法,表示世界上有恶魔,那有天使也就不奇怪了。」 格里嘉没有回答,嘴角的微笑稍微黯淡了一些。 「……如果天使真的存在,我对他们会很失望。」露芙闷闷地说,视线不自觉地投向窗外,几缕卷云飘在一轮明月周围,洁白的月光洒落在他们两人身上,「恶魔也就算了,天使为什么不去阻止战争、阻止杀戮呢?」 她叹了口气,视线又再次拉回身旁的两人,停驻在婴孩熟睡的小脸。 「不管是光辉教徒或黑魔教徒,大家都是有血有肉的人类,有孩子、有家人、有挚爱的人……失去这些是多么痛的事,他们难道不能明白吗?」露芙喃喃说着,慢慢闭上眼,「如果神在看着,却又默许这一切的发生,那跟恶魔又有什么差别?」 格里嘉望着她,嘴角牵起温柔的弧度。 「别想太多,就算天使和恶魔真的存在,也不能证明神与魔皇就是真的。」她站起身,将熟睡的婴孩交还到露芙怀里,「……今晚可能会不太安稳,稍后也许会发布避难命令,到时候,这一家人就要再麻烦你了。」 「战况……真的那么险峻?」抱紧怀里的婴孩,露芙不安地问。 「不到险峻,但不是很乐观。」格里嘉回答,「只要杰沃登继续领军,我们的守军就没有多少胜算……最坏情况,我们可能会暂时失去第一区。」 「这……!」露芙惊惶地睁圆了眼。 「别紧张,伤亡可以减到最小。」格里嘉微笑道,「毕竟我最感兴趣的人都是第一区的住民,我不会让他们出事的。」 儘管他并不精熟战术与战略,好歹也是第四十八魔国兵团长的伴侣,就算有杰沃登那样超乎常理的强者,他也不认为自己会在这连枪砲都不知为何物的冷兵器异世界吃亏。 露芙稍稍松了口气,但看起来仍然侷促不安。 「我得走了,露芙,今晚会很忙呢。」格里嘉伸了个懒腰,上半身探出窗外,「如果时间允许,我会再来看你们。发布避难命令后,云齐和云生就要麻烦你了。」 「那个……梅菲。」 喊住了正要离开的银发女人,露芙抬起头,眉头紧锁。 「如果我也和恶魔签订契约、变得能使用魔法的话……能帮上什么忙吗?」 她的话让格里嘉睁圆了眼。 数秒的沉默后,那银发女人勾起了苦涩的微笑。 「也许能,但我不希望你这么做,露芙。」她柔声道,「要达到能帮上忙的等级……人类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不等露芙回答,她纵身跃出了窗外。 身体化作无数绿藤,在触碰到地面的瞬间即消失无踪,露芙急忙探头往窗外查看,却已没看见格里嘉的身影。她沮丧地叹了口气,坐回窗台。 或许,格里嘉曾经为了获得魔法,付出过惨痛的代价。 或许这就是她不能正大光明出现在这一家人面前的主因。 露芙猜想着所谓「恶魔的契约」的形式,垂下眼帘。由「黑之勇者」所率领的黑魔骑警、骑兵、巫士这段日子来每天都在守护这座城市,她直到最近才知道格里嘉就是所谓「黑之勇者」,为了守护这座城内的人,想必她已付出不少牺牲。 「我应该也有……我能做到的事……」 她喃喃自语着,陷入一会儿的沉思,直到窗外的声响打断她的思绪。 噹、噹噹—— 第一区教堂的鐘声,急而短促,是避难的信号。 想起格里嘉临走前的提醒,露芙小心翼翼地放下婴孩,打包好几件御寒外衣,取出两天前才备好的避难包,又用毛毯将云生裹好,离开婴儿房时,恰好看见酒馆主人诺弗拉也把抽抽噎噎的云齐从寝室牵出来。他们匆匆下楼,推开家门,看见邻居也纷纷提着煤灯走上大街。大人们在寒夜里披上毛毯,提着医药箱和少许乾粮,牵着孩子,鱼贯往教会的方向走去。 「妈妈……妈妈保证过她会没事的……」云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脸颊都哭红了,「妈妈……还会回来的……对不对……?」 「那是当然的,妈妈一定会平安,她保证过了对吧?我也相信她。」诺弗拉柔声安抚孩子,又抬头望向露芙,「露露小姐,帮我把云齐和云生一起带去避难好吗?」 「啊?那诺弗拉先生呢?」 「我去后援部队那里问问看有没有可以帮忙的地方,酒吧还有一些物资能送过去。」诺弗拉戴上毛帽,弯身捏了捏云齐的脸颊,「云齐,帮爸爸妈妈保护露露小姐和云生,好吗?」 「爸爸还会回来吗?」男孩拉住父亲的衣角,啜泣着问。 「当然,爸爸会和妈妈一起回来。」诺弗拉亲吻了男孩的额头,起身,「靠你了哦。」 闻言,男孩用袖子擦去眼泪,眼神稍微勇敢了一些,他吸着鼻子点头,这才让诺弗拉安心转身。两人在原地目送年轻男人奔去,男孩主动牵起露芙的手,拉着她往教会的方向走。 露芙紧紧握着男孩颤抖的手,感觉到心在揪痛。 神啊…… 她又一次在心底詰问。 ——是为了什么,必须在人与人之间创造对立呢? (待续) ================== 码字码得昏天暗地,终于把露芙篇的架构打完了,接下来几章的更新终于可以密集一些,让各位久等了~ 二九九、處刑台前 琉加城的结构分为八个不同区域,七个以不同魔种命名的城区围绕着中央城区建立,城区之间有大桥相连,若从空中俯瞰整座城市,琉加看起来就像一颗七芒星。 除了位于中央城区的主祭教堂是教会权力的核心之外,每一城区的教堂都是该区人民生活的重心——区议会、法院、刑场、骑警军部、学校、医院、市集、驛站……围绕着教堂周边的建筑几乎涵括了人民所有生活需求,决定这些机构如何运作的是教会,在这座城市,教会巫士的职责囊括行政、审判、处刑、教育、医疗等等,一切都由教会说了算。 露芙和云齐随着整个第一城区的避难人潮一起走过通向第二城区的联络桥,到达第二城区——狂魔区的教堂广场。现场人山人海,几乎第一区内所有居民都聚集到这里来了。训练有素的巫士们协助引导老弱妇孺进入教堂,也有第二区的民眾自愿帮忙分发毛毯和食粮。 露芙牵着孩子走进教堂内,立于教堂正中心的是七座成圆形排列的黑曜石像,代表七个不同的狂魔魔王,为表示对魔王的尊敬,人们与雕像保持一段距离,席地而坐。 教堂内很挤,露芙带着孩子们在巫士所分派的角落里安顿。云齐哭累了,在椅子上昏昏欲睡,露芙抚着他的小脑袋直到他熟睡,好不容易才安顿了一个,怀里的云生却又醒了。 婴儿睁着血红色的双眼,平静地望着内殿的方向。 云生·琉加是个不可思议的孩子,从出生起,他不哭不闹也不笑,醒时只是安静地睁着眼睛,像人类以外的生物,不东张西望,也不探索,像是对世界本就没有兴趣,顶多偶尔扭动身体发出嚶嚀,但大多时候,云生并没有太多婴儿应有的情绪。 这是第一次,云生很专注地盯着什么东西。 「想去那里吗?」露芙问。 婴儿没有反应,只是继续盯着那通往内殿的拱门。 露芙将熟睡的云齐託付给一旁的老妇人看照,起身抱着云生往内殿走去,她避开忙碌巫士们的耳目,进入黑暗的拱门,外殿是供俸淫魔魔王像的地方,内殿却除了一圆池子之外什么也没有,墙上虽掛着几盏壁灯,但整个空间还是相当阴暗,池水中央有一颗质地粗糙的人造岩,象徵着魔皇的磐石,上头空无一物。 不似外殿立着魔王的石像,内殿供奉的魔皇没有任何形象。 她记得自己听格里嘉说过,这是魔皇的祭坛,是喧嚣禁行之所。 露芙屏息望着池水,觉得躁乱的心慢慢平息下来了,就像琉加的人民所信仰的,魔皇——万魔的创造主,站在罪恶的核心,却能以静驭恶,就如同任何的魔鬼在祂的前方都要俯首称臣,魔皇的存在能平定任何的淫心、狂气、死相、恐惧、苦痛、慾望、盲目,祂虽是万恶之根源,却也能化万恶为无,祂凭空化出色,亦令色化成空。 「魔皇……」怀抱着婴儿,露芙朝池水慢慢走近,「这是什么样的存在……」 「啊、啊唔……」云生朝水池中央伸出了小手。 「怎么了?云生,这么开心……」 露芙轻哄怀里的婴儿,抬头随着云生的视线望过去。 那一瞬间,她的意识恍惚了。 蓝光照亮了视野,有一瞬间,空无一物的站台上彷彿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的身材高挑匀称,穿着从未见过的服饰,裙子短得露出膝盖,有着一头银色长发,就像格里嘉,但她的容貌比格里嘉更年轻,眼神更加冷漠平静。 那少女仅仅是向露芙瞥了一眼,视线交会的瞬间,她消失了。 嗡的一声,耳鸣遮蔽了听觉,全身的血液彷彿被什么抽走,露芙站不稳身子,跪倒在地。 下一刻,人群喧嚣的声音在脑海炸开来。 「叛徒……」 「是神的叛徒……」 「亏我以前那么相信她……」 「杀了吧!这种人不该留在世上!」 「瞧瞧那令人作噁的模样……」 「斩首!立刻斩首!」 那些话语散发着尖锐的敌意,露芙的头疼得嗡嗡作响,她勉强抬起头来,发现自己正站在处刑台下,站在人群之中,处刑台上隐约站着两个人影。 一切都是模糊的,像透过凸透镜看见的世界,那么不真切、不清晰,就连人们谈话的声音也像隔着水,那股沉重的压迫感几乎令她窒息。 蛇吐信的声音隐约混着鼎沸人声传来,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忍着疼痛向四处胡乱张望,赫然发现处刑台中央一个人影正在发着微微的白光。 「嗨。」 那人突然开口,瞬间,那清晰的嗓音突破所有嘈杂的意念,宛如一道清泉向她流涌而来,露芙愣愣地睁大了眼,她的视线集中在那个人影上,却无法将那人看得更清晰。 「你……是谁……?」露芙愣愣地问,「这里是哪里……?」 「你知道我是谁,亲爱的露芙。」那人的嗓音带着轻快的笑意,「至于这里,是我呼唤你的地方,也是你呼唤我的地方。」 「呼唤……什么意思?」露芙困惑地蹙起眉,随即,她想起不久前在水池中央看见的那个银发少女,「啊、你难道是……梅菲吗?呃……年轻时的梅菲?」 「格里嘉?梅菲斯托?都不是。」那人轻柔地道,「我也不是亚莱蒂·艾凡西斯。」 「亚……谁?」 她错愣地发问,却感受到那看不清五官的人影传来一股笑意。 「因为你的这副肉体已经刻下黑蛇的印记,『那一位』将你转送来这里。」那人缓缓地说,「虽然你现在还不知道,但是在不久的将来,你会完整地知道我是谁。」 那人使用「完整」两字,让露芙略感违和,却没有询问是什么意思。 她困惑又警戒地盯着那模糊的人影,那人所说的「黑蛇」让她想起两个月前在雷默多王城市集看到的黑色大蛇,但她又怀疑只是自己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就是那条蛇。」那人彷彿能读透她的心思,慢悠悠地说,「你与牠四目相接,记得吗?牠即将暂时遗忘自己,牠是来与你告别的……印记在那时候刻下了。」 「啊……?印记……?」 露芙一脸茫然,却不可思议地感受到自己大略听得懂那人的意思,她想起那天在市集上,被杰沃登一剑砍下的蛇头落在自己脚边,那双金黄色的蛇眼直勾勾望进自己眼底,彷彿也望穿了她的心脏——现在想来,在那一剎那的恍惚之间,她确实感受到了悲伤。 「你……」露芙愣愣地眨眼,「难道你和那条黑蛇有什么关连吗?」 「是的,也可以这么说。」那人温柔地回答,「多亏了你,那孩子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名字,你此生的任务已经达成了,那些由你的爱所串连起来的孩子们,他们的故事会在未来广为人知,带给人类崭新的啟蒙。」 露芙越听越懵,她一点也没明白对方的意思,却听见那人轻轻笑了一下。 「没关係,你现在不需要知道。」那人说,「当你来到我这里,你会完整知道这一切。」 「……?」露芙眨眨眼,「可是……我现在不就在你这里吗?」 「不,你不在这里。」那人笑道,「你乍看之下在这里,实际却不在,你可以将这一切看做一场梦。」 「所以……我现在是在作梦?」露芙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几乎没有真切的痛感,她愣了好一会儿,「看来真是梦……」 但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在看见水池中央那个银发少女之后吗? 「我们之所以在你的意识里相见,是因为你心里有疑问想被解答。」那人继续说下去,打断了露芙的思考,「你想知道,神是为什么创造对立,而作为一个间接引发战争的人,你在战争中是否有机会扮演关键角色。」 那人使用肯定句,也没有打算徵询露芙的认可,彷彿他完全确信露芙的想法。 「是……这样没错。」露芙回答得吞吞吐吐,「为什么你会知道?你难道是天使吗?」 「不,我并不是天使。」那人轻快地回答,「但我知道关于你的一切。」 「那怎么可能……」露芙怀疑地喃喃自语。 「天使并不了解你,亲爱的露芙,他们反而对你的行动感到困惑,因为在上一次,他们只学到了建立权威、对立、纷争和征服,而他们仍被这些经验绑得无法动弹。」 不知是否巧合,露芙在此时想起了圣书《英雄王纪》的篇章,那叙述了古代光辉帝王坎默尔与天使们在地上传福音的神蹟,他们斩妖除魔、征服统治、讲道扬善……圣书将坎默尔捧为绝对正义的一方,将光以外之物全贬为邪恶。 「你想得没错,坎默尔是初代『载体』,他存在的目的是让世界探讨『对立』。」那人的身形开始变化,虽看不清晰,但他似乎是在处刑台上坐了下来,「而你……露芙,生于前人所创造的对立之中,你想创造什么样的改变呢?」 「我吗……?」露芙眨眨眼,顿时,有一种激动从胸口油然而生,她感到自己的心跳怦怦地快了起来。 她也说不上来,但彷彿那人的提问直击了她的内心。 「我想要『理解』……!」她一手激动地攀住处刑台的边缘,「我想要大家彼此理解!不管是光辉教还是黑魔教……!」 她停顿了数秒,看向怀里睁大眼睛仰望着她的婴孩,咬紧下唇。 生于恶魔之城的这个孩子,与她在市集广场上接生下的孩子——他们的本质没有不同。 「大家……都太习惯把和自己不同的存在妖魔化了……」她垂下眼帘,揽紧了怀里的婴儿,「可是人与人……只要好好沟通,就能彼此理解的,不是吗?至少……我不想看到这个孩子与艾德相互残杀的未来。」 那人沉默了数秒没有回答,但他周遭的氛围变得温暖起来。 婴孩眨眨血红色的眼眸,小手揪紧了露芙的衣襟。 「呵呵……你刚刚得到了他的承诺。」那人柔声说,「仅仅只是许下这样的愿望,你已经大大改变了人类的未来。」 露芙回望怀里的婴儿,微笑,就算这番话是谎话也好,她的心已得到些许的宽慰。 「行动起来吧,亲爱的露芙,你所选择的未来是艰辛且崇高的,正因如此,载体的身分不适合你。」那人柔声说着,向前伸出手,「在此暂时託付给你……被遗留在根源的祸蛇之力。也许这一生能够完成的非常有限,但这份力量能帮助你挽救许多人的性命。」 露芙愣愣地望着那人,感觉自己应该要向前伸手,她迟疑了一会儿,举起手。 「那个……」隐约查觉即将是道别的时刻,露芙问,「你说的『载体』究竟是什么呢?」 「我无法告诉你答案,因为答案将由你来创造。」那人的声音饱含笑意,「这个名词目前只有天使知道,所以记住这点,露芙,只要任何人对你提起『载体』,无论他们的外表是什么模样,和你是什么关係,他们就是天使。」 露芙不安地抿起唇,「天使……是敌人吗?」 「这也一样,由你来决定。」 顿时,露芙有种感觉,觉得自己或许不该伸手。 她想起杰沃登、想起夏乐緹、想起妹妹薇吉娜,想起友善接纳自己的雷默多王室,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只要自己伸手,就会失去与他们的羈绊,过往的那些快乐时光也将永不復返。 但如果这些牺牲——能够缔造孩子们更光明的未来的话…… 露芙看向怀里的婴孩,勇气在心中升起,她昂起头仰望处刑台上的人影,坚决了心意,向白光伸出手。 指尖与指尖相触的瞬间,耀眼的光芒遮蔽了视线。 模糊的场景融化了,温柔的暖意包围着她,黑色的蛇纹自指尖向上攀爬,遍布手臂、躯干,她却不感到害怕,一些奇怪的画面闪过脑海,躺着巨大蛇尸的丛林血沼、散发着舒适氛围的纯白房间……她还来不及看清,意识便翻成了一片空白。 水流淹过脚踝,冰冷的触感唤醒了她。 露芙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睛,地板轰隆隆地震盪,她听见婴儿的嚶嚀,小手打在她的脸颊上。 她慢慢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待在教堂的内殿里,而她倒在水池边,脚踝浸在池内,怀里的婴儿爬在身旁,小手拍打着她,似乎是想将她唤醒。 「唔……云生……呜……!」 才刚起身,五脏六腑一阵莫名的抽痛,她试着撑起身子,却发现身体异常沉重,一股灼烧般的炽热从心窝处传上来,脑袋晕呼呼的,有种飘摇不定的感觉。露芙摇摇头试图挥去这股晕眩感,抱起了身旁的婴孩。 「啊唔……」婴儿的小手揪紧了她的衣襟,转头望向出口。 轰隆隆…… 震动仍在持续,外殿传来孩童的哭声。 「是明火军攻进来了吗……糟糕……」露芙努力压下身体的不适感,蹣跚往外走,「云齐……要没事啊……」 (待续) 三百、光暗交鋒 琉加城外围数公里处,明火军营地。 被教廷封为「光之战士」的明火军将领杰沃登正坐在主帐内,中央的沙盘上模拟了琉加周边的地形和城墙结构,方才的会议陷入胶着,攻城战役的进展并不顺利。就算他能以一挡百,其他士兵并没有这种能耐,就算使用「士气」的天使权能,能激发出的人类潜力仍然有限。 而且,无论他们如何锁定对方的佈阵弱点,琉加守军就像提前知道他们的策略似的,回防迅速、滴水不漏,应对之快让「斥候」一说开始在部队传开,军心动摇。 杰沃登揉了揉发皱的眉间,将飘散的注意力拉回身旁滔滔不绝的男人身上,那是从教廷派来的使者——圣人福尔玛。明火军这两个月的进展极其顺利,教廷只是想来分杯羹,顺便向世人声张他们对明火军的权力。 「……不是我们在催促,杰沃登将军,『光之战士』这个头衔既然已经赐予你,希望你知道它所代表的责任和意义。」福尔玛慢条斯理地说着,喝了口上等的麦汁,「攻城已经三天都没有进展了,前天的突袭又被拦下……您应该知道教廷的立场吧?」 「……。」杰沃登懒得回话,若不是福尔玛与明火军背后的金主格萨公爵是深交,他早就把这个人轰出去了。 「我们让世人相信您受到武勇的炽天使杰沃登的庇佑,您可不要就这样自封为炽天使。」福尔玛鼻子翘得老高,冷嘲热讽,「要知道,您之所以生来就有那身蛮力,也是受到上主的庇佑,就算您真的是天使的化身,我们圣人是上主在地上的代行者,地位如同坎默尔王,而坎默尔王与天使之间的关係……我想您应该不需要我多说吧?」 「要说几次,教廷的宣传策略与我无关,我的目的只有找到露芙。」杰沃登不耐烦地道,福尔玛对权力的炫耀听得他耳朵发痒,「如果吃饱喝足了,就请回营帐吧。」 「您那是什么态度……」 福尔玛正要反驳,角落栖木上的鳶隼突然叫了一声。 知道是集会的信号,杰沃登戴上皮製手甲,起身走向鳶隼,让隼跳到自己手上。 「失陪。」他冷漠地留下这句话,出了营帐。 * 「……杰沃登来了!」 趴在窗边的夏乐緹突然叫道,她侧身让开,只见一道光穿过窗射入国王书房的地板,化作一隻鳶隼,那鳶隼眨了眨眼睛,昂起头,环视覲见厅的眾人。 「前线的情况怎么样?」王后加丽娜率先开口,「有露芙的消息吗?」 「还没,琉加的防守很坚固。」鳶隼回答,「现在怀疑军队藏有斥候,人心惶惶,军心也得列入战略考量……如果能够解放到五段,我可以一个人攻城。」 「不行,上主还没觉醒,不能对下界有进一步的干涉。」加丽娜叹了口气,「斥候的事情你再调查看看,如果可以就继续进攻,我们得尽快找到露芙,最好在这几天内。」 「她已经投身黑魔教,就算找到也不可能被原谅的吧?」薇吉娜冷哼一声。 「不能也得能,就算要和教廷对着干。」国王哥利亚说。 「……这次半夜召集的原因是什么?」鳶隼问,「旁边有教廷的眼线,我不能久待。」 眾天使面面相覷,神色凝重,鳶隼望向身旁的夏乐緹,发现少女的眼眶盈满泪水。 「薇吉娜的假设恐怕是正确的,先前在市集出现的那条黑蛇应该是什么凶兆。」加丽娜终于沉重地打破静默,「我在半梦半醒之间看见……露芙被黑蛇吞掉了。」 「吞……嘎!」 鳶隼突然发出几声鸣叫,不安地鼓动翅膀,震惊使杰沃登的意识暂时脱离了,那猛禽惊惶地环视房内的人类,振翅正要起飞,光芒自牠双眼发出,不一会儿,鳶隼又回归冷静。 「怎么回事?说得清楚点。」鳶隼问。 「也许……有上主之外的力量笼罩了她。」加丽娜不安地抚弄着手指,「我还不确定这是什么意思,也许是来自上主的警告……那条蛇给人的感觉非常不好,好像有什么要改变了。」 「琉加是黑魔教的地盘,何况还有我们都不清楚的恶魔。」站在夏乐緹身旁的薇吉娜冷冷开口,「说不好露芙现在已经被恶魔诱惑而堕落了。」 「堕落?」鳶隼惊问。 「别做奇怪的想像,连堕落是什么概念、存不存在于载体都还不清楚,加斯贝尔只是收到了这样的讯息而已。」西罗多随即反驳薇吉娜的意见。 「但是黑蛇……让人想起坎默尔那时候的薇吉娜……」国王歌利亚的眼神蒙上一层忧鬱的阴影,在前一次的载体计画中,他曾担任坎默尔和薇吉娜的母亲,「不是吗?西罗多……在人界死去的薇吉娜,她的灵魂没有回到天界来……」 西罗多陷入好一会儿的沉默,脸色僵硬难堪。 曾作为坎默尔兄妹的父亲,当时他对薇吉娜的爱也是无庸置疑的。 「就算现在还很弱小,露芙毕竟是载体,要是露芙落到恶魔手上,谁知道他们会利用她做什么?」薇吉娜憎恶地瞇起眼,「那可是会与人类签订契约的邪恶物种!」 「上主之力会落入恶魔手中……你的意思是这样吗?」加斯贝尔担忧地问。 「没错,对方难道不是一开始就知道露芙是载体,才把她掳走的吗?」薇吉娜冷哼一声,「事到如今就算找回露芙,我看可能也已经太迟了!」 「可是……」夏乐緹紧握拳头,眼眶盈满泪水,「可是露芙……!」 「真的不能解放到第五段吗?」鳶隼焦急地问,「要是露芙真出了什么事,这个计画、我们生存的目标……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我明白你的心情,杰沃登,但是先别那么焦虑,一切都只是在假设阶段。只要上主没有进一步指令,我们就不能轻举妄动。」加丽娜好言相劝,「先回去前线吧。若你还有什么需求,我们都在后方支援你。」 「嘖……!」 鳶隼毫不掩饰心中愤懣,身躯化作一道光芒,穿出窗口,消失在远方的天边。 「杰沃登……好像超生气的……」夏乐緹面色铁青。 「那傢伙到底有什么毛病?」薇吉娜冷冷地问。 「别这样说,当下他是唯一的执行者,我们说再多也只算是风凉话……」加丽娜深深叹了口气,起身,「我会继续在梦中寻求上主的御旨,各位也先回去休息吧。」 收到加斯贝尔的解散命令,神色凝重的炽天使们纷纷起身离开。 * 光之鹰隼振翅飞回手臂,杰沃登的意识也慢慢回归肉体。 想起加斯贝尔所谓的「支持」,他不屑地咋舌,转身走回营帐,却因不远处的骚动停下了脚步,一名骑士驾马在营区焦急地高呼他的名,听到的士兵纷纷都从营中走出。 杰沃登上前走去,士兵们纷纷为他让路。 「我在这里。」他道,「什么情况?」 「杰沃登将军……哨兵侦查到琉加城内有异状!」那名焦急的骑士跳下了马。 「琉加城内?」杰沃登挑眉,抬手放飞了鳶隼,旋过脚跟,「进来讨论。」 「是……!」 依着杰沃登的手势,骑士进入了营帐内,几名副将也跟了进去。眾人围绕着沙盘而坐,杰沃登先是在外安抚军心,接着也回到营帐,拉开帐门时,看见圣人福尔玛正坐在他的椅子上,高高在上地指挥着他的副将。部下们回头不安地看向杰沃登,后者叹了口气。 「说吧,发生了什么?」他问,回到主位上,对福尔玛摆摆手示意他退开。 「是……!」那来报信的骑士道,「稍早我听见琉加城内传出鐘声,声音短而急促,不似报整点的鐘声,但并未多留意……大约三个小时后,琉加城内发出火光和浓烟……」 「火光和浓烟?」一名副将吃惊地復述。 「是的,还有一阵天摇地动,像整座城要塌掉一样,非常大的震动。」骑士努力压抑住哆嗦的身体,「然后我们看见琉加的龙骑兵队在天空中出现,他们开始攻击琉加城门。」 「啥?」另一名副将惊得目瞪口呆,「没说错吗?」 「为什么琉加自己的龙骑兵队要攻击琉加?」杰沃登瞇起眼,冷冷地问。 「属下不知,但看见龙骑兵队举的是我们『九日』的旗帜。」 九日——相对于黑魔教的「七星」,拥有九道火焰的太阳——是光辉教的标志。 「哈……!」站在角落的福尔玛倏地站起身,「这是神的旨意!那个最强的龙骑兵队自己反叛了!还为我们开了城门!」 他的发言让军官面面相覷,目光集中在杰沃登身上。 「我可以断言现在就是进攻的最好时机!」福尔玛大力强调,「人类无力的奇袭也许会被恶魔拦截,但神的雷霆可以劈开所有邪恶!这是神为我们明火军创造的机会!」 杰沃登低头思考着,默不作声,鳶隼在此时飞回营帐,杰沃登伸出手臂,让猛禽拍翅降落,他的思觉与鸟类短暂同步,读取了方才鳶隼在琉加上方看见的画面,看来骑士所言不虚。 「现在就向琉加大举进攻!」福尔玛命令道,「快去准备奇袭!」 「可是……」 军官们又无措地看向杰沃登。他们是因虔诚信仰而聚集在此的光辉教士兵,圣人与光之战士同样具有崇高地位,他们不知道该听谁的。 「不……有点可疑。」杰沃登终于开口,「亚伯、马格努斯,挑你们队上各十名菁英,我们先去侦查。」他看向那名报信的士兵,「你替我们带路。」 「杰沃登将军!」福尔玛大怒,「你这是想违抗圣人的命令吗!」 「如果圣人自己就能领军,教廷就不会命令我作光之战士。」杰沃登不屑地用鼻子哼了一声,「快去准备,十分鐘后马槽集合。」 「是!」 副官们迅速出了营帐去执行命令,外头一时纷扰。福尔玛怒目瞪视着杰沃登,他的威信在眾人之前受到了极大的挑战,这是他受封圣人十五年来都未曾出现的大事。 「你会后悔刚才那样羞辱我的,杰沃登将军……!」 福尔玛忿忿然拂袖而去,杰沃登只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 一小队菁英士兵驾马穿过树林,直奔琉加西侧城门。 就如报信的骑士和鳶隼所见,西侧的城门正发生内战,城墙被轰得坑坑巴巴,通往城内的联络桥已被放下了,龙骑兵的尸体倒得七横八竖,城内还传来喊杀声和刀剑相击的声响。 「桥放下了!那座七十年来都没被攻破的大桥!」副将亚伯大喊,「也许福尔玛先生是正确的!将军!现在是大举进攻的最好时机!」 「嘖……!」杰沃登咬了咬下唇,没有回答。 「将军!要是错过这个时机!对方重整旗鼓!我们就没机会了!」亚柏再次提醒,「请容许我返回营地带兵回来!」 「知道了!许可!」 杰沃登一挥手,亚柏带着两名副官慢慢减速掉头,剩下的人随着杰沃登进攻。马匹驰骋过坚固的石砌大桥,穿过第一区的城门,城内正在奋战的龙骑兵高举九日的旗帜,大声欢呼。 「是明火军!明火军来了!」 「一口气进击!」 几天前还是敌人的龙骑兵如今疯狂为他们喝采,越来越多人举起光辉教的旗帜,明火军士兵们顿时有种英雄降临的使命感,他们得意地策马加鞭深入城区。 龙骑兵与城内守军的内战相当惨烈,沿路都可见到两侧躺着尸体,杰沃登虽感觉不太对劲,却也没坏了士兵的兴头。他稍微勒马减慢速度,大致观察夹道尸体,几乎没有人身首异处,也没有尸体横在道路中间,虽没有马匹踩踏到尸体的疑虑,但情况太不自然了。 轰隆隆…… 突然,锁链和齿轮运转的巨响从后方传来。 杰沃登警觉地回头,但前方的士兵忙着追赶着逃窜守城军,没有发现。 「杀进琉加!!」副官马格努斯举剑高声嘶吼,「神的光辉将驱散邪……」 他的话没能说完。 ——剎那,飞龙张开血盆大口,咬掉了男人的脑袋。 无头的躯体在马背上鲜血四溅,受到惊吓的马匹抬腿嘶啼,后方的士兵来不及煞住,撞成一团,阵势溃散。他们才刚从惊吓中回过神,还未来得及重整态势,就见夹道两侧的尸体都站了起来,夜空里的红龙吐出烈火,烧毁了飘扬的九日旗帜。 「——包围他们!」驾驭红龙的女龙骑兵大声高喝,「杀了光之战士!」 至此,明火军士兵终于明白——内战不过是一场诱敌的戏码。 「是陷阱……!」 「我们被骗了!」 「回城门!稳住阵势!」 几个幸未跌倒的士兵连忙掉头逃走,杰沃登殿后指挥,视线短暂与天空的女骑兵相接,他的指挥让他将领的身分曝光了,一个刚才还佯装成尸体的枪兵从侧边刺来,杰沃登单手拔剑挡下了那把长枪,反手一挑弄倒了敌兵,翻身下马。 越来越多人朝他笔直进攻,他拍拍马背示意爱马逃命,几剑挡掉最近的攻击,拉开距离后退,追上其他逃命士兵的脚步。 城门已经紧闭,通往城外的大桥也已收起,十几名士兵绝望地在城门处被团团包围。 杰沃登咬牙,明白刚才那声巨响从何而来,他弯身一记扫腿绊倒几个紧追不捨的敌兵,脚尖顺势在地面画出一个圆,同时,左耳的耳环散发出七色光辉。 「解放二段——阵地。」 鏘啷一声,砍向他的弯刀在靠近就断成两半,彷彿撞上一面看不见的铜墙铁壁,包围着杰沃登的守城军和龙骑兵队纷纷后退。 「这傢伙……会使奇怪的魔法!」 「教官!该如何是好!」 「看来你就是杰沃登吧!劝你尽快投降!」天空中的女龙骑兵厉声高喊,「若你不就范、你的部下就得死!」 「同样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你们!」杰沃登冷眼扫过包围自己的士兵,「恶魔之民竟然高举上主的旗帜行欺瞒之事、看来是没人把上主的威严放在眼底了!」 「恶魔恶魔……随便冠上恶魔之名,有多少光辉教徒为此家破人亡、离乡背井!」女骑兵咬牙高喝,「以福音之名、至今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在你的刀下!」 「无辜?」杰沃登毅然举剑,「举起武器踏上战场的人——都要做好死的觉悟!」 剑锋横扫过去,最靠近他的几隻矛随之断裂,士兵惊恐地后退几步。 眼见挟持人质不起作用,女骑兵咬牙。 「骑兵攻击!」 她一声令下,步兵全员退开,数十隻飞龙从四面八方一齐喷出火焰,杰沃登向后一跃,沉重的鎧甲丝毫没有造成重力的阻碍,他跳了约莫两米之高,后翻落地,挡在自己的部下前方,向前举剑,剑锋瞄准龙背上的女人。 「解放——五段!」 霎时间,耳环宝石散发出七色光辉,强大的风流围绕他而起,剑身闪出耀眼的金光。 「——攻城的圣锤!」 倏地,剑身向前突刺,看不见的衝击波随剑锋方向笔直轰出,震飞所有阻挡在前方的敌军和建筑直击那女骑兵,连人带龙将她同碎瓦砾捲上天空,沙尘漫天飞扬。 身后的部下震惊地瞪着发光的杰沃登。 「在发光……」 「将军是……神选之人吗……!」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杰沃登收回剑,被捲上天的敌军接二连三落地,断了骨头受了伤,意识还清醒的人惊恐地瞪着杰沃登,吓得战意全失。 「怪物……!」 「这怎么可能打得赢啊!」 「完蛋了!琉加已经完蛋了……!」 杰沃登没有搭理他们,他喘着气,摀住发疼的胸口,解放达到第五段,连呼吸都感到肺部在烧灼。他勉强抬起头,看着那被轰上天的女骑兵无力地坠落。 「趁现在回城门!优先放下联络桥!」他回头命令,「大举进……」 他很快打住了话。 一道巨大的黑影从地上浮向夜空,接住了坠落中的女人和龙,黑暗令他们还来不及看清什么,那黑影已经托着他们往下收回,将他们安稳放在地表上。 「那是什……哇啊!」 才有部下高声惊呼,一道黑影向他们直击而来,袭向士兵的心窝前被杰沃登一剑斩断。 「藤蔓……?」他藉着微弱的火光看见地上蠕动之物,瞇起眼。 那藤蔓犹如活物般扭动着,不一会儿的时间便鑽入岩砖的缝隙之间,消失了。 「魔法……!」其中一个部下尖叫,「是恶魔的魔法!」 「恶魔要出现了!」 士兵们接二连三陷入恐慌,杰沃登以剑尖在地面画出发光的圆,将部下围在里面。 「待在那里面,不想死就不要踏出来。」 他命令道,下一瞬间,又一条藤蔓直袭而来,撞上光阵形成的透明障蔽,烧成灰烬。部下们被眼前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连忙点头,看着杰沃登独自走出光阵之外。 背对着月光,城墙上出现了一道人影。 「光之战士——武勇的炽天使杰沃登。」 那是个全身穿戴漆黑盔甲的骑士,杰沃登瞇起了眼,他们在外围城镇的战斗中曾打过照面。盔甲下方的那个声音不太真切,像偏低的女音,又像偏高的男音,无从得知对方性别。 「……黑之勇者。」杰沃登再次举剑,进入临战态势。 「没想到你会做到这种地步,我重要的城市都被你轰烂了。」 「你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才命令士兵主导那齣烂戏不是吗?为的就是把我关在这里。」杰沃登将剑锋瞄向城墙上的骑士,剑身藉着月光映出他犀利的眼神,「你是恶魔吧?」 「我无可奉告。」那人冷冷回答,「请你在这里倒下吧。」 彷彿是开战的信号,那人从城墙上一跃而下,杰沃登亦一个箭步上前。 以欲将对方撕咬致死的兽的姿态,他们衝向彼此,刀锋相见。 (待续) ================ 本来想在大小姐1128生日当天更新第300章的,结果没能赶上,只好对大小姐补声生日快乐 本周末还会有一更~ 三零一、黑蛇之力 第一城区的震盪自然而然吸引了邻近城区好奇的目光,尤其是正集中在琉加第二城区中央广场上的第一城区避难民眾。 云齐被震响惊醒,模模糊糊地跟着好奇的群眾走到教堂外,看见第一城区的天空正在冒烟,有人跑去问教堂尖塔看守的巫士,说刚才城区发出很强的光芒,好几栋建筑接着垮了。 露芙抱着云生追到教堂外找到了云齐,此时,诺弗拉也穿过人群跑向了他们。 「诺弗拉先生!」下落不明的酒馆主人终于出现,露芙松了口气。 「爸爸!」 「太好了,谢天谢地你们平安无事……」抱紧衝向自己的长子,男人拍拍云齐的背。 「第一城区的情况怎么样?莉莉小姐呢?」露芙急忙问。 诺弗拉没有回答,眼神佈上一层阴影。 「诺弗拉先生……?」 见男人神色有异,露芙担忧地问。只见诺弗拉放开将云齐,双手搭在男孩的肩膀上,严肃地直视那男孩与母亲如出一辙的红色眼眸。 「你的爷爷是黑魔骑警,奶奶是东方七氏,你继承了东方的血液与光荣的琉加族血统,而且还是龙骑兵教官的儿子,云齐,你是个勇敢的琉加人。」他语重心长地说,「答应爸爸,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保护好云生,好吗?」 「爸爸……?」云齐睁大了圆圆的眼睛,似乎隐约察觉事情的走向不妙。 「诺弗拉先生?」露芙也察觉怪异的气氛,她还想追问,诺弗拉就已站起身。 「我刚刚看到莉莉和她的龙飞到高空……我想去确认一下她的生死。」他压低了声音对露芙耳语,「如果我没有回来,云齐和云生就要拜託你了,希望你把他们送去教堂前能再陪伴他们一段时间……」 「可是……这……!」露芙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拜託你了,露露小姐……真的拜託了。」男人的脸庞浮现一抹悲伤苦涩的微笑,他俯下身,亲吻女人怀里的婴儿的脸颊,「我爱你,云生。」 他又弯下身来,抱紧不知所措的云齐。 「我爱你们,我的孩子们。」 他最后一次亲吻男孩的额头,起身离开,露芙没能喊住他,云齐站在原地目送父亲的背影,眼泪又扑簌簌地掉下来,他抓紧了露芙的衣襬,仰头。 「露露小姐……」他哽咽着问,「爸爸会不会不回来了?」 露芙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弯下身拍了拍他的背。 「我不要这样……」他揪着露芙的衣襟,满脸都是泪水,「我不要……」 露芙没有说话,胸口一阵酸楚,云齐还如此年幼,云生可能甚至不认得父母的面容,万一诺弗拉和莉莉双双在战场上身殞,这些男孩还这么小就成为孤儿,令人疼惜。 「我想要跟爸妈一起去……!」云齐不甘心地哽咽出声,「我是未来要成为黑魔骑警的男人……我想要去救爸爸和妈妈……!」 露芙陷入了半晌的沉默,身为年长者,她知道自己该泼这男孩一桶冷水,告诉他,年幼的孩子到了战场上也派不上用场,应该乖乖接受教堂的庇护,然而,云齐现在所诉说的,正是她迫切想要去做的——她也想踏上战场,想要制止对立和斗争——于是,她原本想要泼云齐的那桶冷水,在开口之前就已当头洒在自己头上。 「带我一起过去!露露小姐……!」年幼的男孩用力揪住露芙的衣襟,哭诉,「大家要死也要死在一起!云生也要在一起!反正没有爸爸妈妈、我和云生也活不下去!」 八岁小孩的思想直接又偏激,给弟弟先行宣判了死刑。露芙本想开口斥责,但想起自己也有这样的时期,何况,就算代替双亲抚养两个孩子长大,她也无法保证自己能给他们幸福。 「啊唔……」 始终沉默的云生突然在露芙怀里扭动起来。 云齐还在哭泣,那婴孩伸手向前抓,抓到了云齐的鼻子,让男孩睁圆了眼睛。 「云生……?」 「咿啊……唔唔、嗯咿……」 总是平静冷淡的婴孩突然显得有些躁动,他小小的手挥向联络塔的方向。 「云生……也想去救爸爸妈妈吗?」云齐吸了吸鼻子,胡乱抹去眼泪,眼神显得坚强了一些,「好、哥哥带你一起去!」 「等一下,这样太鲁莽……」 露芙的话还没说完,她的视线被窜动的阴影吸引了,就在云生所指的方向,一隻鸟拍拍翅膀降落在他们附近,那是一隻银色的猫头鹰,骨碌碌的双眼瞪得大大的,像在传递什么讯息。 露芙莫名想起了在教堂里发生的事,她在水池的中央看见的那名银发少女。 「我们一起去、快点!」云齐拉扯着露芙的衣襬,急着要走,却被露芙牵起了手。 「走这边。」她对身旁的男孩说,「我总觉得……我们有要去的地方。」 * 猫头鹰飞得很慢,时不时停下来,像在等待后方的三人跟上。 露芙不知道银鸟要带他们前往何方,但自从她跟着猫头鹰走之后,躁动的云生就安静下来了,明亮的双眼一直盯着猫头鹰的方向,彷彿很清楚他们要往哪里去。 他们走向第一城区的联络桥,但桥已经崩毁了,断桥的前方有黑魔骑警看守,他们已经没有通往第一城区的手段,这让云齐差点没哭出来,但露芙牵着他,跟随银鸟继续走。 他们沿着楼梯往下走,周遭的景物越来越暗,露芙可以听见水声越来越清晰,这是一座把大半城区都建立在河上的都市,她有些害怕他们会在黑暗中失足落进河里。 但他们继续往下,踏上了鹅卵石地,猫头鹰在黑暗中时不时发出叫声提醒他们方位,露芙牵着孩子们来到河边,她难以看得清晰,只隐约看见猫头鹰停在什么物体上。 「咳、咳呜……」 微弱的咳嗽声传来,紧接着是一串濒死的呼吸声,露芙吓了一跳。 「咿……有人……!」云齐也吓得不轻,连忙抓住露芙的衣角。 「谁……谁在那里……」黑暗中传来男人虚弱的询问,「救……命……」 那句呼救让露芙一震,警戒与防心瞬间都瓦解了。 「我在、我在这里……!」她连忙回答,牵着孩子赶过去。 银色猫头鹰就停在一个男人的身体上,而那人身上穿着厚重的盔甲,黑暗之中看不清是什么顏色,也分不清是敌军或友军,但那并不重要,露芙只知道眼前是个濒死的人,她顺着鎧甲摸到了对方的手,将那湿冷的手紧紧握在掌心。 「我在这里,没事了。」她柔声说着,「我这就带你回安全的地方。」 「你是……敌、还是……友……?」那男人吃力地说,「不能接受、敌人的……施捨……咳咳……!我是……琉加的……龙骑兵……」 「龙骑兵!」听到关键字,原本害怕的云齐突然大叫出声,「那我妈妈呢?我妈妈现在在哪里?她是龙骑兵的教官!」 「咳咳……!教官的……儿、子……?」 那人没有回答男孩的问题,喉头发出一阵哽咽,呼吸越发沉重吃力。 「我也好想……见见……我的、儿子……」他发出一阵虚弱的感慨,泪水涌出了眼眶,「就算……只要、再看一眼……」 露芙的眼泪流了下来,这一刻,她深切感受到男人的痛苦。 她从小在远离战场的地方生长,对于战争的残酷,她所知道的只有杰沃登每次带来的那份名单,可那上头每一个名字都是多么沉重的负担,她现在终于有了实感。 每一个死去的人都曾是活生生的生命,与无数人有着连结的生命,有自己的亲人和友人。 死亡意味着那些连结的断裂——仅仅是一个人死去,就有无数的人要为此悲伤,这是那些仅仅看着胜败和损失兵力数字的人所不能明白的事情。 「您的儿子叫什么名字?」露芙急切而坚定地问,「对我说些您想对儿子说的话吧,我一定替你把话带到……我一定会!」 男人紧紧握住露芙的手,因她的话而啜泣起来。 「谢谢……谢、谢你……」他哽咽着倾诉,「帮我……告诉我的儿子……琥太郎……对不起、父亲……没能……陪、伴你……长……大……」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仅仅只剩下气音,露芙感觉男人的手慢慢松开了,她的眼泪不停流下,男人痛苦的遗言血淋淋地撕扯了她的内心。 ——我想要「理解」! 她心里有个声音在痛苦地嘶吼。 想要让对立的人们知道彼此都是有血有肉、有父母有子女的人类,想让这喧嚣的廝杀声止息,想让相互砍杀的人们放下刀剑,共桌谈天——可她能做什么?有什么是她能做的? 「让我做点什么吧……让我做点什么!」她更加紧握男人的手,哽咽出声,「如果那什么黑蛇之力是真的——请现在就让我为这个人做点什么吧……!」 男人没有听见她的话,不甘和痛苦让他双目还睁着,呼吸却已慢慢停止了。 片刻,彷彿是呼应了圣女的祈祷,露芙的身体散发出了浅浅的白光。 云齐因眼前的景象而惊呼出声,女人身上的白光照亮了黑暗的河岸,连露芙自己也吃了一惊,但这光芒并没有持续多久,黑雾从中而生,化成蛇似的形体,沿着两人紧握的手缠向男人,不一会儿,连男人的躯体也开始发出光芒。 「噗咳……!咳!呼……呼……」 奇蹟在眼前发生了,濒死的男人几声咳嗽,又重新开始呼吸,他死白的脸在光芒中慢慢恢復了血色,露芙这才发现那男人浑身都是鲜血,鎧甲裂开了,里头血肉模糊,这是怎么看都活不了的重伤,然而,藉着这股光芒,他的伤口却已惊人的速度快速癒合。 「这是……怎么回事……?」男人惊愕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光芒,坐起身,连讲话都不再吃力了,「您难道是魔女吗?还是巫士大人?还是魔皇陛下的使者?」 「不,我也不清楚……」露芙愣愣地看着两人身上的光芒。 「露露小姐……会用魔法……」惊呆的云齐瘫坐下来,「露露小姐也是黑之勇者吗?」 「不是的……!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并不完全是谎言,虽然她大概知道那就是梦里那个模糊人影所说地「黑蛇之力」,只是在这里说出那个梦境有点太过荒谬,那是在魔皇的殿堂所发生的梦境,肯定会被夸大渲染,但她并不愿意自称是什么魔皇的使者、救世主云云。 「总之!您现在得救了!」她强制转移话题,「站起来看看!」 随着两人的手松开,光芒逐渐消失了,男人试着站起身,却没有任何痛楚,身上也不再有伤口,他扩了扩胸,动动手脚,确定自己平安无事,随之而来的喜悦让他喜极而泣。 「这是魔皇的恩赐!您肯定是魔女……!」他感激地在露芙身旁跪下来,「谢谢您的救命之恩……我能……」他的嗓音化为一串哽咽,「我能……活着去见我儿子了……!」 「嗯!真的太好了!」露芙逝去眼角的泪水,内心也感到一股充实的喜悦。 「啊唔。」 云生突然发出了声音,正看得目瞪口呆的云齐也回过神来。 「对了!我妈妈呢?」他抓住男人的手,大力摇晃,「我妈妈在哪里?她还活着吗?」 「这……」闻言,男人面有难色,「我不确定,我记得那个杰沃登突然发光,然后朝我们捲起一阵暴风,我看见教官也和她的龙一起飞出去……」 「妈妈……!」云齐绝望地瞪大了双眼,他随即转头望向露芙,「露露小姐!你可以用魔女的力量吧!用刚才那个光也救救妈妈!拜託……!」 「如果赶得上的话也许可以……!」露芙担忧地蹙眉,「只要我们想办法找到她……」 也许莉莉和诺弗拉都在第一城区,但是联络桥已经不復存的现在,趁夜渡河实为鲁莽。 「那样的话,请让我帮忙吧。」一旁的士兵开了口,「我姓楠,名剑悟,是莉莉教官亲自训练出来的龙骑兵副官,我的龙认得教官的气味,我可以送你们一乘。」 「真的?」露芙刚要道谢,却又稍愣,「那……你的龙呢?」 「这……」 「啊唔。」 男人的发言被婴儿的嚶嚀打断,小小的手伸向另一个方向,彷彿是答应他的呼唤,黑暗中那银色的猫头鹰又叫了一声,眾人转头才发现,猫头鹰停在另一头庞然大物身上。 「龙之助……!」 认出自己濒死的坐骑,男人惊叫出声。 三零二、黑之勇者的計謀 光之战士与黑之勇者的战斗毁了一座又一座建筑。 守城军完全溃散,龙骑兵全灭,杰沃登的追击势如破竹,光芒所及之处是完全的破坏,犹如圣书所提及的神之雷霆,琉加的黑之勇者只能不停逃窜。 眼前的景象太过骇人,明火军的士兵们不敢踏出光圈之外,即使两人的战斗已经被拉往远处,光圈外那活物一般的藤蔓还是虎视眈眈地蠕动,士兵们生怕一踏出去就遭穿心而死。 与此同时,在第一城区的角落,乘着黑魔骑警的格里芬而来的诺弗拉在碎石堆上找到了妻子和她的龙,正面遭受那连石造建筑都能一击毁坏的衝击,女人已经奄奄一息。 「拜託了!如果只能再载一人、请带莉莉回去吧!我愿意留下来!」诺弗拉下跪恳求带他过来的黑魔骑警,对方却面露难色。 「就算你这么说……格里芬不是用来搬运伤兵的魔兽,而且不晓得她受了什么样的伤,要是随便搬动,可能会加重她的伤势……」黑魔骑警说道,「说服一位巫士过来为她治疗还比较妥当,但中央教会现在下令禁止进入第一区,带你来这里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难道要我看着莉莉死去吗……」诺弗拉抓住对方的小腿,「算我求你了……!」 「我是看在你是琉加族的份上才带你来的,但是你的妻子是光辉教徒……」黑魔骑警话锋一转,脸色难看,「帮了光辉教徒我也有麻烦的,要怪就怪你和光辉教徒结婚吧……」 「可是……」诺弗拉哽咽着乞求,「莉莉是为了帮我们抵挡光辉教徒的军队才会受伤的啊……她也是琉加的一份子啊……求求你……」 「规定就是规定。」黑魔骑警铁了心,「你要留下来,或是我带你回去,选一个吧。」 诺弗拉咬紧下唇,泪水盈满眼眶。 骑警的提问无疑是要他在妻子和孩子之间二选一,他很清楚,放着莉莉单独在这里,她会死去,而且死得孤独;但若不回去,他也会死在这里,而孩子们会成为孤儿。 他说不出话来,却感觉到莉莉颤抖地握住了他的手。 女人已经重伤到发不出任何声音,连呼吸都很微弱吃力,她只是轻轻握了一下丈夫的手,随即松开,但诺弗拉却已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要他选择孩子。 「莉莉……」诺弗拉满脸的泪水,在爱妻身旁俯身,「别这样……」 生离死别的场面让黑魔骑警看了也于心不忍,他没有打断夫妻最后的告别,而扮坏人的感觉很差,他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赫然注意到空中飞来庞然大物,是一条红色的火龙。 「爸爸——!妈妈——!」 男孩的呼唤响彻夜空。 火龙在他们十公尺外降落,上头跳下几个人,其中一人身穿残破的龙骑兵鎧甲,一马当先衝向他们的却是个矮小的男孩,他踉踉蹌蹌地快步跑过碎石堆,扑在诺弗拉身上。 「云齐……!」诺弗拉震惊地瞪大双眼,「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等一下再说!」云齐赶忙回头,「露露小姐!快点!快一点!快一点!」 揹着婴孩的露芙小心翼翼地踩过碎石堆,在龙骑兵楠剑悟的陪伴下赶到两人身边。诺弗拉吃惊地瞪着露芙,不敢相信她怎么会带着年幼的孩子来到战场。 「非常抱歉,我等一下会解释的。」露芙抢在诺弗拉开口之前先道歉,她在濒死的女人身旁跪下来,紧紧握住莉莉的手,「莉莉小姐,请你相信我,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 莉莉虚弱得无法回答,她的视线投在露芙身上,又看向女人背上自己的孩子,儘管对露芙的行为无法谅解,但在临死之前能见到孩子一面,她内心深处自私地松了一口气。 光芒自露芙身上散发出来,黑雾绽放,蛇形缠绕女人残破不堪的身躯,将光芒引向了她,破裂的内脏和断骨得到治癒,疼痛逐渐减轻,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瞪着露芙。 「这是……咳……!怎么回事……?」莉莉逐渐能开口说话,但她仍不敢相信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露露……你会魔法……?」 「露露小姐是能驾驭死魔的魔女,妈妈已经没事了!」云齐在一旁兴奋地说,「我们可以一起回家了……!」 「闭嘴!谁让你一个小毛头跑到这种危险的地方!」莉莉板起面孔喝斥,又看向诺弗拉,「还有你!你怎么可以把孩子丢着自己过来!」 「这……」诺弗拉苦笑着,欣喜的泪水却已滑下眼角。 「原谅他们吧,莉莉小姐,正是因为爱着你,他们才会选择来到这里。」露芙松开手,小心翼翼地解下身上的婴儿背带,将云生怀在胸前,「我也因此发现还有我能够做的事,而这个地方现在需要我……来。」 她将怀里的银发婴孩向前递,微笑。 「云生还给你。」她柔声说,「他还没断奶,怎么可以没有母亲?」 莉莉一时语塞,愣愣接下婴孩,揽在穿着盔甲坚硬的怀里。 彷彿达成了任务,红眼的银发婴孩慢慢闭上眼睛,安心在母亲的怀抱陷入沉睡。 「谢谢……」半晌,莉莉才轻声开口,「很多方面……都谢谢了。」 「不用客气。」露芙温柔地笑弯了眉眼。 她站起身,看向身后带她来的龙骑兵,「剑悟先生,莉莉小姐他们就麻烦你了。」 「请包在我身上。」楠剑悟恭敬地回答。 「我要去救更多的人……可以借我头盔和斗篷吗?」她向莉莉和诺弗拉问。 「是可以……」莉莉撑着地面站起身,「等一下,露露,可以也救我的伙伴尼德霍格吗?」她看向倒在附近自己的龙坐骑,「这里应该也还有我能做的事。」 「莉莉……!」诺弗拉担忧地叫。 「我是琉加的龙骑兵,不可能背对敌人自己逃回安全的地方。」她打断丈夫还未出口的反驳,「黑之勇者还在为我们争取时间,我要去协助他的作战。」 「这……!」 诺弗拉说不出话来,莉莉将怀里的小儿子交付到他手上。 「万一发生了什么,我有龙可以逃,你有吗?」她坚定的眼神容不下任何反驳,又看向一旁的黑魔骑警,「看在我的丈夫和孩子们都是琉加族的份上,带他们安全离开吧。」 「是……!」知道方才那些苛刻的话语都被听得一清二楚,骑兵不由得面红耳赤。 「这次妈妈会平安回来吧?」云齐不安地拉扯着露芙的衣角,「露露小姐,你要用魔法让我妈妈平安回来……好不好?」 「当然,我会尽我一切所能。」露芙弯下身,对身旁的男孩微笑。 * 天使的强度远远超乎意料。 魔界有四十九位魔王,天界却仅有九位炽天使,若说神与魔皇是势均力敌的存在,也许一名炽天使的战力能抵五位魔王,那么,一介眷族没有胜算也是自然的。 又一道衝击波袭来,轰天巨响,将藏身在内的梅菲斯托连同整栋穀仓一齐轰飞。 格里嘉·琉加的肉体已经残破不堪,杰沃登的特殊力量在估算之外,除去形同砲弹的魔法,追击速度之快令她光是防御和闪躲就已用尽全力,梅菲斯托逐渐没有馀力去操控固守明火军残兵的藤蔓,要是联络桥被放下来,外头备战的大军便会趁袭而入,那么届时,离琉加沦陷只剩一步之遥了。 「你们来下界的目的是什么!恶魔!」他一蹬跃上高空,朝空中的梅菲斯托挥剑,「就是因为你们从中捣乱!我们的计画都被搞得一蹋糊涂!」 「恕我直言,这与恶魔有何关係?」猝不及防仅闪过要害,却被砍掉一条手臂,梅菲斯托在空中重整态势,从伤口生长而出的绿藤迅速再生了手臂。 「掳走圣女还敢装蒜!她人就在这里吧!」 杰沃登空中旋身再一击,却被梅菲斯托巧妙地后仰闪过。 「世上的圣人圣女多如牛毛,不知多少都剋死异乡……你却为一位圣女大动肝火,一路追到光辉教的边境,这又是何必?」梅菲斯托一面提问,一面轻巧落在碎瓦砾堆之上。 瞬间明白自己被套出了些许情报,杰沃登的脸色猛然扭曲。 「我无可奉告!」他提剑追击。 这一次梅菲斯托没有转身逃走,她一个箭步上前迎击,但才两下交锋,手里的剑仅只有擦过杰沃登的脸颊就被击飞,相较神之剑的化身,黑之勇者完全没有武力才能。 「死吧!」 杰沃登一剑捅向他的心窝,剑锋却在碰到盔甲前猛然转向,挡开了左上方射来的箭矢。他向后跳拉开距离,发现左右后方各出现了一名龙骑兵。 其中一个还是刚才受到「攻城的圣锤」直击的女龙骑兵。 到底是琉加的鎧甲太顽强,还是他的力量被下界能量影响而弱化了? 「夹击他!进攻!」女龙骑兵高声指挥。 「杂兵来多少都一样!」杰沃登头也没回,举剑轻松挡开了两发箭矢,「不想让杂鱼白白牺牲的话就让他们退下!跟我单挑!」 「真无法理解,你口口声声说的杂鱼是年幼孩子的父母,有情有义的人类。」梅菲斯托盔甲下的面容扬起了笑意,「而且我已经证明了,物理伤害对你有效,而你无法自行痊癒。」 「你想说什么?」警戒起黑之勇者的话语,杰沃登偏头闪开另一支箭,举剑。 「你难道不曾想过,我为何要做引大将入城这种自杀行为吗?」梅菲斯托后退了几步,「特别是在战场上与你交锋之后。」 杰沃登没有回话,儘管陷阱设计得巧妙,这确实是一步不明智的险棋,就算解放五段的力量在敌方预料之外,他也早已在战场上证明过他百人斩的实力,黑之勇者不可能不清楚,就算落入陷阱,单凭他一骑就能杀出重围。 「外地来的您可能不知道,每到这个季节,降雨频繁,水势汹涌,如果没有经过精密计算和测量的建筑工艺,琉加本身就是个不宜居的危险区域。」黑之勇者缓缓说道。 「这我知道,这座城市天然的优势就是数千年来难攻不破的原因,能在这种恶地存活的只有擅长驾驭魔兽的原住民。」杰沃登冷冷道,「但那又如何?那已经是古代的事了!」 「是的,说得没错,但我有个提问,光之战士。」梅菲斯托平静地开口,「能够受到物理伤害的人类之躯,与百万吨级的重量衝击,哪一个比较强呢?」 「说什么鬼……」 ——轰隆隆…… 杰沃登的话没能说完,大地的震动打断了他。 趁他站立不稳,一支箭矢从后方命中了他,儘管射不穿重甲,仍是给了他一记出乎意料的衝击,杰沃登跪倒在地,抓住这短暂的空隙,眼前的黑之勇者迅速化为绿藤鑽入地面。 「全队撤退!」 他听见后方女龙骑兵的大喊,随之而来的是龙的咆哮。 号令一下,城区各处群龙飞升,秩序井然飞往同一个方向,彷彿预先套好的战术,杰沃登观望四周,在被他们的战斗打得残破不堪的城区里,那些被第一发圣锤打得七零八落的守军和龙骑兵竟然都还活着,甚至没有一条龙伤亡。 他可以听见部下的哭喊,杰沃登不明白这股震动从何而来,正要赶过去,震盪却越来越剧烈,轰天巨响令人发聋,他向上看的瞬间,明白了黑之勇者的用意。 大量绿藤已经窜破崖壁,北面峡谷有一整面山正朝这个城区滑下。 「——混帐东西!」 杰沃登一个箭步奔上前,知道自己来不及赶到部下身边,他两三步踏着凸砖跃上民宅的屋顶,正对着直衝而来的土石巨流,高举宝剑。 「解放六段!」 他厉声高呼,耳环的神石绽出七色光芒。 「铁壁的城——咳呜!」 身体承受不住六段带来的失衡巨变,吸气的瞬间肺部彷彿灼烧般刺痛,杰沃登没能唸完圣召,土石的洪流就已铺天盖顶朝他奔腾而来,撞击整座城区。 (待续) ================= 迟到超久的简版3500珠加更(つ′ω`)つ 三零三、死魔的魔女 第一城区泰半已被土砂掩埋,街道被巨石砸得坑坑巴巴,部分石砖与碎石掉落下方湍急的流水中,黑之勇者喘着气,站在第一城区仅剩半截的教堂尖塔,看着被土石摧毁的城区。 她仰起头,高耸的崖壁上已爬满绿藤,位于峡谷之间的琉加城,崖壁是最好的防守,善加运用也是攻击的利器。她花费大把时间藉雨季优势松动崖壁上的土石、提早疏散群眾、请机动力较高的龙骑兵上演内乱戏码,为的就是把光之战士拖在这里,直到绿藤将土石推下。 她亲眼看见杰沃登巨石砸个正着,就算炽天使再强,那副肉体应该也会有极限。 「呼、呼……」 格里嘉喘着气,另一手抱住右手的上臂,这是他创世以来首次体验到死亡的恐惧。杰沃登的实力远超乎意料之外,前一次他们在战场上还能勉强一战,今晚她毫无还手馀地。 若不是土石及时落下,她很快就会被斩得四分五裂了。 「炽天使……是吗?」她握了握新生手臂的拳头,像是在确认机能正常,「好可怕的力量,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借助大自然的力量是正确的计策,单凭一名眷族恶魔之力看不见胜机。 回头望向第二城区的方位,格里嘉看见龙骑兵全队在空中停留观望,她松了口气,原以为琉加最强的龙骑兵队会因炽天使可怕的衝击波全灭,但看来大多数人都成功生还,尤其是被正面命中的莉莉·法弗尼尔还活着,简直是喜悦的奇蹟,于私情而言她是这副躯体原来的主人格里嘉的孙媳妇,要是莉莉就这样死去,就算是恶魔也会为此自责不已。 「小贝,要是你在这里……不。」梅菲斯托喃喃说着,仰望星空,「陛下,如果是陛下的话……不管是炽天使或是什么……肯定会有更好的计策。」 也许在那浩瀚夜空中,魔界就存在于遥远的一颗星上。 梅菲斯托紧蹙起眉,盔甲下方的双眼闪烁着泪光。 「凭我的智慧……实在太无力了。」 「——不,够好了。」 低沉的嗓音赫然在耳边响起。 梅菲斯托还来不及回头,利刃从后方贯穿她的胸甲,剑身从胸口刺出来。 「……没有心脏。」满身泥砂与鲜血的杰沃登冷冷地说,「本来是尸体吗?」 「你……呜!」 梅菲斯托紧摀胸口,剑身散发的异常能量让他无法动弹,细小的藤蔓不断从被刺穿的胸口生长,却马上又被剑刃所带的光芒烧尽。 「别轻举妄动。」杰沃登压抑喘息,以沙哑的嗓音威胁,「我只问最后一次,你们恶魔到底想干什么?」 「我……呜……」梅菲斯托因剧痛而抽搐,绿色的鲜血淌下她的嘴角,「我……无可……奉告……!」 「那就死在这里吧——」 剑身绽放出更加耀眼的光芒,恶魔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以胸口为中心开始焚烧。然而那瞬间,一块小碎石朝杰沃登猛然砸来,鏗鏘一声被他的鎧甲弹开。 站在土石堆上的,是个戴着头盔、身披斗篷的陌生人。 「放开他!」 那头盔下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个女人。 但人类何以能在这压倒性的土石洪流中生还,杰沃登直觉眼前的或许是恶魔,朝她冷冷伸出手,却在此时,听见了部下的呼救声。 他愣住了,部下竟然还倖存,而且从声音大小听起来他们还活得很好。 杰沃登赶忙向部下的方位望去,只见那仅有二十人的士兵还在石块与砂土堆上,全员倖存,他们腿软得站不起来,面色铁青,但除了惊吓之外并无大碍。 解放二段的能力不足以抵挡来自敌军以外的攻击,他的部下也没有特殊能力——毫无疑问,是这个戴头盔的女人救了他们。 「嘖……!」 杰沃登抽出贯穿黑之勇者胸腔的宝剑,对士兵以外的人出手违反他的原则,况且对方还是救了同胞的恩人,这个人情他实在欠不下。 他将剑收回鞘,看着黑之勇者瘫倒在地,绿血不止,藤蔓无力再生,恶魔当场昏厥过去。 直到这一刻,他才放眼望向四周,通往其他城区的三座大桥全被轰断了,这下他终于明白部下那时说在城外听到的巨响是什么。如黑之勇者所说,这个季节水流湍急,渡河困难,就算明火军真的佔领了第一城区,暂时也没有攻下其他城区的手段。 换言之,为了击败光之战士,对方一开始就打算牺牲整个城区。 他跳下尖塔,落在土石上,往那女人走去。 「杰……咳、嗯……」 那头戴盔甲的女人似乎想对他说什么,杰沃登冷冷掠过了她。 儘管女人身上没有恶魔的能量,也绝非常人,而他对和恶魔交易的人类毫无好感。 「今天我先撤退,但你们已经看到了,就算是所谓『百万吨级的衝击』也杀不了我。」他在离去前停下脚步,「我要的只有那个叫露芙的女人,把她平安无事交出来,我就撤军。」 那人沉默着没有回话,但杰沃登能感觉到她的害怕。 「七天后我会单枪匹马回来,如果没有交人,就做好迎击的准备吧。」杰沃登再次迈开脚步,「把这些话转达给倒在那边的黑之勇者,下次交战我必会取他狗命。」 「——等一下。」 女人颤抖的嗓音喊住了他,杰沃登回头,看见那人双拳紧握。 「我们接受你的条件。」女人的嗓音带着些许鼻音,「但是……我也有个要求。」 * 光之战士的回归极其荣耀。 他带着全队士兵平安无事从完全崩毁的琉加第一城区成功生还,还凭一人之力一击打倒最强的龙骑兵队,把黑之勇者杀得毫无反抗之力。那些和他一起归来的一小队精兵逢人就夸,说杰沃登不仅仅是受武勇的炽天使庇护,根本就是炽天使的化身。于是,杰沃登的武勇传很快就在西方大陆各地吟游诗人的口中流传,尤其在本就对他抱有幻想的上流贵族社会之间,有关光之战士传说的手抄本从这国传到那国,公主和贵族小姐们幻想与这样英勇的传说骑士谈一场禁忌的恋爱,送到雷默多王国相亲画像多得要用马车运送。 光之战士再也不是辉阳教廷可以一手掌握的棋子,全辉阳教派的信徒们都在关注杰沃登这个男人,就连北方的赛菲尔教派和南部的荣煌教派也派来使者向杰沃登致意,四分五裂的光辉教逐渐团结起来,大家都在引颈企盼光之战士领导信徒打下东方大陆的那一天,资金大量涌入明火军和辉阳教廷,志愿参军者越来越多,整个西方大陆都在密切关注这场战役。 没有人知道,负伤的杰沃登在营地躺了七个晚上,白天忍着身躯的痛楚指挥阵营和接见使者,就为了不让敌方发现光之战士有机可乘,他独自忍受着日益化脓腐烂的内伤,直到雷默多的小公主夏乐緹也来到前线。 她的到来一度引起士兵譁然,毕竟她被誉为全世界最美丽的女人,士兵们忐忑不安,徘徊在营帐外想一窥美丽的身姿,甚至发生了一些零星暴动。 营帐内,夏乐緹坐在杰沃登的床边,细心为他疗伤。 「还好只是这种程度的伤,解放二段就能治疗了……」夏乐緹叹了口气,胸前的宝石项鍊正散发着七色光辉,「一下子直接进入六段,你也太鲁莽了。」 「情况紧急,没办法犹豫。」在老友的治疗下,杰沃登数天以来紧绷的神情终于显得舒缓了一些,「再说,对方是超越人类的存在……不在这时候使用神石,什么时候用?」 「说不定他们之中也有善良的人啊?喏、就像你说那个救了你部下的戴头盔的女孩子。」夏乐緹说得有些不太确定,「我是说……我们会不会把他们想得太坏了?」 「博爱的公主是要天真到什么时候?对方可是连十岁的女孩子都可以杀掉剥皮的存在。」坐在一旁的薇吉娜冷哼一声,「如果我是杰沃登,我绝对杀得一个都不留。」 「那违反我的原则,那两个人感觉上都不是习惯战斗的人。」床上的杰沃登叹了口气,「黑之勇者平常应该只是个军师,除了特异能力之外没什么好提防的……至于那个魔女,只丢了小石子,连怎么偷袭都不知道。」 「会不会是露芙?」夏勒緹好奇地问,「毕竟是个女生,又救了光辉教徒……」 「——不可能,她的身上完全没有载体的能量场。」杰沃登立刻否定,但下一秒又怀疑起自己,「不过……是很像露芙会做的事。」 「说得好像你们很了解露芙。」薇吉娜不屑地嗤哼,「明明连她叛逃的原因都不知道。」 闻言,杰沃登面色铁青,夏乐緹自责地垂下头。 「可是、可是……」草绿发色的小公主小声囁嚅,「说不定她是被绑架的啊……」 「别说了,夏乐緹。」打断公主的辩解,杰沃登勉强撑起身子,「没有让露芙推心置腹,是我们没有扮演好『友人』的角色,的确是我们的失职。」 夏乐緹委屈地噘起嘴,没有回话。 「话又说回来,明天的『那件事』真的不需要我们暗中协助?」话锋一转,薇吉娜锐利地看向杰沃登,「我和夏乐緹都不擅长战斗,但只要解放,多少也能帮到你。」 「……不,对方的要求是『一个人过去』。」杰沃登淡淡道,「我会用『阵地』缠身,就算真的被偷袭,刀剑也刺不死我。他们已经见识过我的压倒性强大,除非他们认为佔有载体的利益远远大于牺牲城区的代价,不然应该不会打什么坏主意。」 「他们会知道载体吗?」夏乐緹怯怯地问,「照西罗多的说法,对方应该还不知道我们是谁吧……?」 「不,他们知道了,怪教廷搞了那什么『武勇的炽天使加护』的头衔,再加上一靠近很快就能察觉不同于人类的异常能量场……再推理不出来就是笨蛋了吧。」杰沃登叹息,「至于他们知不知道露芙就是载体……我不敢肯定。」 「还自己加护自己呢,真像白痴。」薇吉娜一声冷笑。 杰沃登扁扁嘴,没有理会她的嘲讽,问,「加斯贝尔那边什么反应?」 「他很急……昨天梦见露芙掉进黑暗深渊,吓得半夜爬起来开紧急会议。」夏乐緹担忧地说,「我们这次的载体计画真的遇到严重危机了。」 「只要露芙活着回来,一切还有机会重新开始。」杰沃登没把夏乐緹的担忧太放在心上,「我不认为她会被恶魔诱惑,也许真像夏乐緹说的,她是被逼着写下那封信再被带走的。」 「如果真的那样,不就代表对方早就知道了露芙是载体?」夏乐緹越想越恐慌,「怎么办?要是他们对露芙做出什么事的话该怎么办……」 「重点不是『对露芙做什么』,而是『想利用露芙做什么』吧?」薇吉娜冷冷打断了她,「上主的力量要是沦为被恶魔利用的道具,世界就差不多要毁灭了。」 夏乐緹和杰沃登没有答话,他们无法否认这些推论的可能性。 这是光与暗在漫长歷史上的首次交锋,每一位参与人都很徬徨无措。 「总之,你明天一定要小心。」握住杰沃登的手,夏乐緹低头为好友祈祷,「祝愿你和露芙都能平安无事回来,上主的爱永远伴随你们。」 「谢了。」杰沃登终于勾起微笑,「我一定会带露芙回来。」 * 「戴头盔的死魔魔女……是吗?」 躺在床上听完大祭司马洛的叙述,格里嘉?琉加勾起一抹微笑,「那难道不是我吗?」 「不是你,有好几位龙骑兵证实了看到你和死魔魔女同时出现。」马洛板着面孔否定,「总之,用你的能力帮我们找出那个魔女,既然冠上魔之名,就必须纳入教会的管理之下。」马洛意味深长地停顿了几秒,「希望你别忘记……魔女格里嘉?琉加的死因。」 「不是被中央教会当眾掏心处刑的吗?」格里嘉微笑着反问。 「处刑不是死因,非法与恶魔订下契约才是死因。」大祭司冷冷地纠正,一双狭长的双眼睥睨着床上的银发女人,「我们只是以魔皇之名进行的适当的制裁。」 「明明魔皇陛下的影都没见过,你们人类还挺自以为是的。」格里嘉无奈地耸肩,「知道了,我会帮你找出那位死魔魔女的,不过要等我力量回復,好吗?」 「你最好尽快,这次的战争你出了大糗,毁了第一城区,光之战士还毫发无伤。」马洛讽刺,「黑之勇者的声势一夕之间大跌,民心动摇,这次你难堪透了。」 「但是『救城的死魔魔女』成为了新的传说吧?」银发女人微笑着瞇起眼,「要让她取代我,成为新的魁儡吗?」 「说话放尊重一点,区区的恶魔!」大祭司马洛气得脸红脖子粗,「别忘了以魔皇之名,我大祭司随时可以『诉请』你的消失!」 梅菲斯托没有回话,他懒得再继续激怒大祭司,若是可以有法子让梅菲斯托这个不受控的恶魔消失,中央教会早在弗斯托乌斯巫士死去的那一年就这么做了,他很清楚人类只是在虚张声势,藉魔皇之名彰显自己凌驾于恶魔之上的权力。 直到大祭司甩门离开,脚步声远去,格里嘉才转头看向身旁的衣柜。 「可以出来囉。」她柔声说,「『死魔的魔女』小姐。」 衣柜里发出一阵轻笑,露芙推门走出柜子,重新在格里嘉的床边坐下。 「我越来越觉得你说的恶魔附身论不是说笑了,梅菲。」露芙窃笑几声,「还是说,是你靠着三寸不烂之舌让祭司们全都相信了?」 「怎么会?我只是说出事实。」格里嘉轻笑,「倒是你,『死魔的魔女』是怎么回事?我可没有从你身上感受到死魔的气息。」 「我也不晓得……就像我刚刚说的……我在魔皇的祈祷殿堂里看见水池中央有个穿着很奇怪的银发女孩子,长得和你一样有一头银发,像柔软的波浪一样捲捲的,很漂亮。」想起那个优美平静的身影,露芙又不自觉陷入了沉思,「她的裙子短到露出膝盖,上衣有很特别的领子……我不太会描述,但是我从来没看过那种衣服。」 「在魔皇殿堂的水池中央看见人影可不是开玩笑的哦,那是绝对不可踏足的禁地。」梅菲斯托对露芙所说的话饶富兴味,「这就代表着魔皇陛下是个奇装异服的银发少女……而银发,代表万魔的皇帝是黑魔教徒曾经灭杀过的土着王族——教会是不可能接受这种说法的。」 「所以我才让你们帮我保密嘛。」露芙苦笑,「说什么死魔的……我明明是救人,这种说法好奇怪,心情好微妙。」 「你从死魔的手中要回了他们的命,所以是驾驭死魔的魔女,我想琉加人的逻辑是这样的。」格里嘉解释,身子稍稍向前倾,「你真的没有向那个银发女人献上任何代价?」 「没有,她只出现一瞬间就消失了,我本来以为是我看错……但是那个人让我印象很深。」露芙抚了抚胸口,「说要给我什么『黑蛇之力』的,是一个处刑台上很模糊的人影。」 「处刑台?」格里嘉问,「露天的还是室内的?」 「露天的……问这个要做什么?」露芙感到莫名其妙。 「那就是六十五年前发生的事?我已经废除公开处刑很久了……」格里嘉想了想,「是请你帮忙復仇的亡灵吗?」 「不是,我说不上来……」露芙歪头,「那个人给我的感觉很温暖,也没有叫我去做任何事……对了,倒是有说起什么天使和载体的……」 「载体?」格里嘉抓到了陌生的关键字,「那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那个人说意义由我自己决定……」露芙迷惘地摇摇头,「只是跟我说,要是有人对我提起载体,无论那个人是谁,肯定就是天使。」 「那么至今有任何人对你提起过吗?」格里嘉追问。 「不,我在梦里是第一次听说。」 露芙的回答让格里嘉陷入半晌思考,光辉教辉阳教派广立圣人和圣女作为他们与各国势力交际的宗教大使,而炽天使拥有如此残暴可怕的力量,却不去执着于任何其他圣者,偏偏找上露芙,可能就和露芙所说的「载体」以及「黑蛇之力」有所关联。 「载体……从字面上的意思来想,是乘载着什么的物体。」格里嘉慢慢说出自己的推论,「也许……这之中隐含了你本来就适合乘载什么能量的意思。」 「能量?」露芙困惑不解,「会是那什么黑蛇之力吗?」 「有可能。」格里嘉无法断言,但这是目前最为合理的解释。 他们两人陷入好一会儿的沉思,坐在床上的格里嘉很快显得昏昏欲睡,光之勇者的攻击给了他相当大的伤害,儘管肉体已经復原,她还需要很多休养。 「对了……明天,黑之勇者的鎧甲可以借我吗?」露芙微笑着问,「那个光头总是在唸你要去履行黑之勇者的义务吧,那么明天我代替你去第二城区走一圈吧?」 「嗯,可以啊。」格里嘉非常乾脆地答应,「需要祭司护卫你吗?」 「不用了啦,万一被发现就糟了。」露芙苦笑,起身,「送你的水果要赶快吃掉哦。打起精神来,一切都会没事的。」 格里嘉微笑起来,自从被带到琉加以后,露芙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不断自责是她害得琉加必须打仗,但今天的露芙彷彿又回到他们初识时那般的开朗。 「谢谢你,露芙。」拿起床头柜上露芙为她泡好的热茶,格里嘉啜了一小口,「救了龙骑兵队、保护那一家人,还把我从战场上带回来……要谢谢你的事太多了。」 「我才是,受了你很多很多帮助。」从衣柜里搬出黑之勇者的鎧甲,露芙背对着格里嘉,「不管我是什么身分,你都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过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梅菲。」 「你也是我在这个异世界中唯一能交心的友人,露芙。」格里嘉温柔地回应,「就当是为了我,你也要在琉加长久地待下来哦。」 「哈哈哈……!我真是最喜欢你了,梅菲!」露芙放下盔甲,回头笑了。 笑得开朗灿烂,眼角泛着泪水。 (待续) =============== 简版3600珠加更 三零四、載體失格 第一城区战役后的第八天凌晨,杰沃登依约乔装打扮,改变发型、脱去鎧甲,穿上一般平民的装束,天还未亮就离开营地,隻身潜入琉加第二城区。 魔女提出的条件听起来就像陷阱。 她说,露芙目前平安无事被软禁在琉加的某座建筑内,若要见她,杰沃登必须不携带任何武器、单枪匹马进城,且为避免士兵认出他而引起城内居民恐慌,他必须变装。 不知道黑之勇者究竟有何居心,但杰沃登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自信,加上他的身体已经学会习惯解放六段带来的痛楚,他不认为黑之勇者任何计谋会起效。 不动声色潜入多花了一些时间,进入城内时天已经亮了,杰沃登依约在城区内最醒目的教堂尖塔旁等候,他可以看见早起的商人正在摆设摊位和商品,儘管在战时期间,琉加面对东方大陆的城门并没有关闭,商人们照常在市集上做生意,刚过上午十点,人潮就渐渐多起来。 不一会儿,他听见了骚动。 「黑之勇者!」 「黑之勇者大人……!」 「勇者大人来看我们了!」 「请把我家还给我吧!」 有人为他欢呼,也有人哭吼,有人向他祈祷,也有人避而不见,那场战役似乎给黑之勇者的名誉相当大的打击。杰沃登冷眼望去,有点难相信黑之勇者会这样堂而皇之地直接现身。 但黑之勇者在那些哭吼跪拜的人身旁蹲下来,拍抚他的背,对他诉说了一些话,距离太远,杰沃登听不清,但那人很快便失声痛哭,周遭人们也纷纷啜泣,而黑之勇者很快起身。 「请击退可怕的明火军吧!」 「我们想要安心地生活……!」 「我们相信你!勇者大人!」 「只要有您和死魔的魔女、琉加就是天下无敌的!」 不一会儿的时间,支持的声势又逐渐上涨,纷纷有人请黑之勇者抱抱他们的孩子,这座城市的人民对黑之勇者有着超乎盲目的热爱和信仰。杰沃登默不作声,只是远远观察,从民眾所说的话来判断,上次那个戴头盔的女人也许就是所谓「死魔的魔女」。 但「死魔」又是什么? 他对恶魔的理解实在太贫乏了。 黑之勇者温柔挥别了群眾,向杰沃登笔直走来。 「你不是黑之勇者吧?」对方才刚靠近,杰沃登便冷冷地问。 闻言,黑之勇者诧异地抬起头。 「气场差太多了。」男人不满地板起面孔,「果然不敢亲自过来吗?胆小鬼。」 「黑之勇者很忙,只是带路这点小事,替身就行了。」那人的嗓音有些颤抖,「露芙……露芙已经……在这附近了。」 「少骗人了,露芙要是在,我不用看都感觉得到。」杰沃登瞇起眼,「最好别想搞小手段骗我,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城区在瞬间被夷为平地的话。」 那扮为黑之勇者的人一阵颤抖,似是想说什么,但还是把话吞回了肚里。 「我们走吧。」那人转身,「我……带你去见露芙。」 两人一前一后穿越街道,所到之处,人们热情地黑之勇者他打招呼,他就像这座恶魔之城里真正的英雄,备受爱戴和崇敬。杰沃登一言不发跟在后面,观察着街道的景象,小孩在街上自由玩闹奔跑,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的预谋。 难道真的没有什么陷阱?杰沃登半信半疑,凭黑之勇者的才智,怎可能这七天内什么准备也没有,但对方若真对载体一事一无所知,早会把露芙像瘟神一样放了才对。 在杰沃登思索之时,两人已经来到城市一角的帐篷区,有不少人就地烧起营火,烹煮餐食,看起来就像难民营,黑之勇者走到其中一处帐篷前,掀帐。 「请问莉莉小姐在吗?」 「哦、黑之勇者啊。」 帐内传来一个沉稳的女声,杰沃登心里一紧,那是上回见过的女龙骑兵。 是什么埋伏?杰沃登稍稍伏低身子进入备战状态,却很快看见另一个身影从帐内爬出来。 「是黑之勇者!」那是孩子欢快的声音。 一个红发男孩面露兴奋的笑容,在黑之勇者的身旁绕来绕去,期待地想和英雄搭话,杰沃登困惑地望着他们,只见黑之勇者弯身摸了摸那男孩的头。 女龙骑兵从帐篷里爬出来,今天她并没有穿着鎧甲,身体紧实壮硕,她袒露出一边的乳房,怀里的婴孩仍在吸奶。 杰沃登顿时想起黑之勇者当时的话——他口口声声说的杂鱼是年幼孩子的父母。 他脸色难堪地别开头,没有想到这个女兵是还在哺乳的母亲,虽说战场上兵戎相向并非罪过,但这城市怎会让一个孩子还没断奶的母亲上战场? 「私下来访有什么事吗?」女兵满脸疑问,「还没带护卫,没问题?」 「不……出于私情,想为你介绍一人。」黑之勇者清了清喉咙,挪开身子,示意莉莉看向身后的杰沃登,「这位是我来第二城区参观的朋友,他对成为龙骑兵相当有兴趣。」 「哦、哦……」杰沃登对这番说词震惊,勉强应了声,感到浑身不自在。 「是吗?真是不简单。」 出乎意料,上次凶神恶煞意图置他于死地的女龙骑兵露出了温暖又豪爽的笑容。 「抱歉啊,今天我休假带孩子,如果你在我执勤时来,我可以带你参观训练。」女龙骑兵自信地道,「我算是第一个把驭龙技术带进琉加的人,我叫莉莉·法弗尼尔。」 「法弗尼尔……?」那姓氏让杰沃登愣了一下,「南方的九龙?」 「是吗……你听说过?」红发女人有些尷尬地搓了下鼻子,「对,我是从荣煌来的,出身九龙中的法弗尼尔家……这就不多提了。」 「九龙不是光辉教荣煌教派的掌权者吗?」杰沃登吃惊地问,「你曾经是光辉教徒?」 「是有些过去……」顿时,红发女人的神色变得有些阴暗,但她显然不想多谈,很快又恢復自信的神色,「我是光辉教徒,现在也是神的信徒,但我不以此为耻,这座城市接纳了我,还让我当上一个普通的母亲。」她亲和又粗鲁地拍了下杰沃登的背,「喏、要不要抱抱小孩?你看起来年轻,肌肉却挺结实的啊。」 「不,我……」 「抱一下吧。」不等他答覆,女人硬是将刚喝饱母奶的婴孩交到他手中。 杰沃登接得措手不及,心想黑之勇者莫不是疯了?竟可以随意把如此脆弱的生命交到敌军将领手上。他脑子一片混乱,小心翼翼地捧着婴孩,与婴儿血红色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那孩子的双眼睁得圆圆的,没有哭也没有叫,只是好奇地打量着他。 进入这座城市后浑身紧绷的杰沃登不由得在那双眼眸的凝视下松懈下来,他想起了几个月前露芙在市集广场上接生的孩子,由他起名为艾德的婴孩,就算一路走来他对琉加市民那盲目的崇拜嗤之以鼻,但唯有对孩子,他无法產生任何偏见与批判。 「他叫云生,他很安静,谁抱都不会哭。」莉莉说道,穿好上衣,揉揉脚边男孩的红发,「他和云齐都是我的骄傲。」 那红发男孩靦腆地红了脸,抱紧母亲的大腿,没有说话。 注视着这一切,杰沃登感觉自己的手在颤抖。 「我……谢谢。」他赶忙将婴孩递回去,「我还有急事,抱歉。」 「嗯?好吧。」接过孩子,莉莉道,「有空再来玩……你叫什么名字?」 「杰……」杰沃登心里一紧,「杰……格雷。」 「杰格雷吗?多指教了。」莉莉自信地笑了笑,「下次直接到训练场去,我带你参观。」 杰沃登没有回话,只是僵硬地点点头。 黑之勇者与这一家人道别,带着杰沃登离去。临走前杰沃登不禁再次回头,只见那名为莉莉的女骑兵低头凝视婴孩,眼神满溢柔情。 就像那天在广场上生產的妇人,是母亲的眼神。 他别开头,握紧了拳头。 跟随黑之勇者继续向前走,他们行经一群正要前往教堂的老妇人。 他们为黑之勇者的路过而停下脚步,就像敬拜神一样虔诚地敬拜黑之勇者,而那漆黑的骑士也弯身回礼,从热情的妇人手里接过一篮赠送的新鲜水果。 「勇者大人就像魔皇陛下,无私地守护着我们的生活。」其中一名妇人说,「今天看到勇者大人了……想我这条老命还可以再延几年吧。」 他们告别老妇人们继续往前走,黑之勇者递了一颗水果给他。 杰沃登嗅了嗅,不像有下毒,是他没见过的奇怪果物。 他怀疑地看向身旁的黑之勇者,似乎是为了消解他的疑心,那骑士弯下身,将另一颗水果递给路过的孩子,只见男孩高兴地道谢,当场就吃了起来,周遭几个孩子见状也纷纷上前要食,黑之勇者将水果一一分给他们,不一会儿,一篮水果就空了。 杰沃登咬了一口那奇怪的水果,甜甜的,稍微有点涩,却很美味。 他们继续往前走,看见带领孩子们进学校的巫士;再继续往前,是正准备开张的市集,精神奕奕的人们扛着一箱又一箱的货品忙进忙出,广场中央喷水池的顶端刻着财富的魔王像,路过的商人们偶尔向这雕像行鞠躬礼,祈求这一天生意顺利。 若这是陷阱,也太大费周章了。杰沃登不禁想。黑之勇者简直就像在带他观光似的。 「绕远路就省了。」几乎逛完第二城区时,杰沃登终于忍不住开口,「带我去见露芙。」 「……知道了。」 黑之勇者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改变了行进方向。 他们进入一间旅馆,一楼是附设吧台的酒馆,吧台后方正在打扫的男性注意到黑之勇者,露出微笑,友善地挥挥手,并没有外头那些人的崇拜神色。 「欢迎回来,露露。」 黑之勇者没有回话,仅点头示意。 他们走上二楼,来到一处房前,黑之勇者终于停下脚步。 「露芙就在这里面?」杰沃登怀疑地问,那人点点头。 多明显的谎言,杰沃登内心嗤之以鼻,房内并没有传来那种神选之人才有的特殊气场,他不用探头也知道露芙不在。出于好奇黑之勇者究竟还有什么花招,杰沃登还是推开了门。 旅馆的床铺上有个明显的突起物,棉被下看似底下藏着人。杰沃登挑眉,一个箭步上前掀开棉被,底下只是一堆无用的行李。这骗术实在太低能,他不晓得对方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回头,却看见那人已经锁上了门。 「你应该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对手吧?」看见那人朝自己走近,杰沃登冷冷地问,「连黑之勇者本尊都不是,你一个传话的人类能派上什么用场?」 「我有个提问,光之战士。」黑之勇者道,「为什么是露芙?」 「我不需要回答你。」 「是因为『载体』吗?」 杰沃登脸色一变,没有回话。 「果然……」黑之勇者喃喃道,「『载体』究竟是什么?」 「我没有必要回答你。」杰沃登绽出一股杀气,「把露芙交出来!」 「露芙就在这里……」 「——少骗人了!」厉吼着打断对方的辩解,杰沃登向侧张开手,右手发出的光芒瞬间化作一把长剑,「我说过了!露芙在不在我可以感觉得到!」 那人的身体僵在原地。 见对方不答话,杰沃登将剑尖抵上那漆黑骑士的颈。 「我最后只说一次,把露芙交出来。」男人冷冷威吓,「在见到她之前我不会撤军,要一个女人还是要一座城市,你自己心里有底。」 黑之勇者的身体在颤抖。 「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漆黑的骑士缓缓举起双手,「看过城里的老人、抱过年幼的婴儿、认识那个与你交战过的女人、与孩子一起吃水果……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类,在你看到了那些,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我是为战争而生的战士,你的悲情牌没有……」 杰沃登没能继续说下去。 只见黑之勇者的手轻轻摘下了头盔,长发如瀑布般垂下,露出底下那张被那头盔所掩藏的脸——那一张他再也熟悉不过的脸。 杰沃登愣住了。 「露芙……」 他所熟悉的友人如今紧咬着下唇,脸色惨白,眼眸里闪烁着泪光,不像是过去他所认识的那个开朗温柔的露芙。杰沃登握紧了手中的剑,咬牙。 载体就在自己身边他却没有察觉,这是不可能的。 「这是什么法术……!」他努力压下嗓音的颤抖,瞇起眼,「你认为改变外貌就骗得过我?我说过,我是不可能感觉不出露芙的……」 「——那你到底是靠的什么感觉我的啊!笨蛋!」 露芙的哭吼让男人愣住了。 「听不出声音就算了!我人就在你眼前你还不承认……相处十三年,你到底看着我的什么啊……!」露芙用力揪住他的衣领,泪水涌出了眼眶,「抱着艾德的时候你在发抖、抱着云生就不会吗?光辉教的孩子和黑魔教的孩子有什么不同!你怎么会把一个女人和一座城市放在天平上衡量?载体到底是什么!那东西有重要到让你抹煞自己吗!」 愕然的杰沃登被她大力摇晃,手里的剑掉落在地面。 「露芙……」 就算没有那种载体特殊的能量场,他再也无法否认眼前的女人不是露芙。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露芙那种神选之人的气场消失了? 为什么露芙——不再是载体了?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杰沃登……」少女哽咽着,「我以为我很了解你……但是我现在才发现,你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察觉到自己油然而生的心软和内疚,杰沃登咬紧下唇,仍在混乱中,「你是发生了什么事?是黑之勇者那个恶魔对你动了什么手脚吗?」 「根本就没有什么恶魔啊!那是我的朋友!」露芙激动地抬头大吼,杰沃登却推开了她。 「别被洗脑了!恶魔怎么能当朋友!」 「你是站在什么立场才说出这样的话的!?」抓住杰沃登的肩膀,露芙生气地质问,「在今天和这个城市那么多居民接触之后、你还说得出要进攻恶魔之城这种话吗!这里的人哪个看起来像恶魔了!」 「我没有妖魔化任何人、恶魔是真实存在的!」杰沃登解释得有些气急败坏,「跟你说这些你或许很难明白……但是我的责任就是为神劈开黑暗……」 「那你是要说、若今天遇见的任何一个人因为你的侵略而死!也是神的旨意吗!」 「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只是要带回你!你觉得一路杀过来、我很乐在其中吗!」挚友尖锐的话刺痛着他的心,杰沃登的双拳握得死紧,「我是——为了你啊……!」 露芙愣愣地望着他,眼泪淌下苍白的脸颊。 她沉默了片刻,垂下忧伤的眼帘。 「不是为了我吧……」她虚弱地轻声道,「是为了载体……」 「都一样……你就是载体,你是我来到下界的唯一目的。」杰沃登抓住她的手腕,「跟我回去,露芙,只要你跟我走,我保证不伤害这座城市的任何人类。」 他试着放软态度、立下承诺,却让露芙泪流不止。 因为她终于明白了。 明白杰沃登说的那句「你是我生在世上的唯一目的」是什么意思。 她还不是很清楚载体是什么,但至少她知道了,自己对杰沃登而言——只是任务。 为了任务,他可以放弃自己的性命、也放弃别人的性命;为了任务,他可以拋下自己温柔的心,成为杀人如麻的剑士……露芙终于明白了杰沃登的动机,他并没有改变,他还是原来的那个杰沃登,一切只为了任务的杰沃登。 杰沃登对她的情感从来都不是爱。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来到这个城市的任何理由。 「我……跟你走……」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露芙崩溃地哽咽出声,「我跟你走……」 * 明火军停止了进军。 光之战士杰沃登从前线退下,亲自护送叛逃的圣女露芙回到雷默多王国。杰沃登的辞退震惊了西方大陆各界,舆论四起,教宗亲下命令要光之战士回到战场,愤怒的群眾围绕在王宫外抗议,就连骑士团直属部下都对杰沃登的决定不谅解,来自各界大量的抗议文书却被雷默多王挡下了,王族对杰沃登的撤退表露全然的支持,更令外界怀疑一切都是雷默多王的命令,雷默多王室的声势转瞬之间跌落谷底,背负各界骂名。 而露芙的回归彷彿向诅咒,从她回来之后的每一天,国王的覲见厅都传来王室成员剧烈的争吵,特别是小公主夏乐緹,总在争吵后哭着夺门而出。 直到第七天,王室成员终于与被软禁在塔内的圣女露芙展开密谈。 说是密谈,露芙却更觉得像是审问。 曾经亲如父母的国王歌利亚与王后加丽娜,视为兄长的王太子西罗多,亲密的好友夏乐緹和杰沃登,而在其中,竟然还有自己的亲妹妹薇吉娜。他们用恐惧和不谅解的眼神注视她,对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持保留态度,他们再也不似从前那样温柔善良,露芙开始明白了,她已经失去了与这些人的羈绊。 他们向露芙询问她在琉加城内发生了什么事,还有离城的真正原因,露芙坦承梦里的人影把黑蛇之力赐给她,告诉她「不再适合载体」,至于后面的问题,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说一切都无所谓了。他们离开时露芙听见他们交谈提到「载体」,于是她想起了那个梦,她明白了——所有她视为至亲的这些人,全都是天使。 她的友人、她的妹妹、她视为家人的人、她倾慕的人……所有她认为拥有重要羈绊的人——原来都不是真正注视着她的人。 可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可意外的? 那场密谈结束后,露芙被带离塔楼,押进大牢。 夜半,她躺在茅草堆上,在睡梦中前往一个又一个梦境,她到了曾经在眼前一闪而逝的那座丛林血沼,在熟睡的巨蛇身边,一位强壮的古代战士与她谈笑;她也到过纯白的房间,与黑色蟒蛇陪伴着的那个人倾诉烦恼;她还梦见艾德和云生安然长大,牵着手在琉加城的大街小巷奔跑;在一座码头的木栈上,陌生的银发男人捧起鲜花,洒向大海…… 在她的心最空虚无力的时刻,是这些梦给了她些许的宽慰。 不知道是在牢里度过的第几天夜晚,夏乐緹的哭声让浅眠的她从梦中醒来。 背对牢门的露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知道夏乐緹就在牢外。倦意笼罩着她,她稍稍犹豫是否该回头招呼夏乐緹,又觉得尷尬,自她回来后,小公主哭肿的眼睛从来没有消过。 「为什么会这样……」她听见夏乐緹哭得泣不成声,「露芙……那些恶魔到底对露芙做了什么……!为什么露芙再也不是载体了……」 「别说了。」 杰沃登的嗓音传来,露芙睁圆了眼睛。 「这一次是我们彻底输了。」 「不是载体……就不是露芙了吗?加斯贝尔怎么能这样……雀丝怎么能这样……!」夏乐緹哽咽着,不断用头敲撞着牢柱,「我还想跟露芙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 脑袋敲撞牢柱的声响停止了,杰沃登用手挡住了她的自残。 「……我们是来道别的,别吵醒她了。」 他的嗓音乍听冷静,却低沉得压抑。 夏乐緹在沉默中啜泣了许久,而后她吸了吸鼻子。 「我们爱你,露芙……」少女用沙哑的嗓音倾诉,「没能帮助你觉醒……对不起……!」 悲痛的呜咽压抑着成为了气音,夏乐緹无法再承受悲伤,起身快步离开。 沉默之中,只剩下杰沃登紊乱的呼吸声。 「……抱歉。」 他的声音是沙哑的。 杰沃登转身离开了,靴子踏在石砖地上的声音渐行渐远。 露芙始终没有回头,双眼睁得大大的,泪水已经滴湿了脸边的茅草。 隔天,前来换班的守卫告诉她,她的结局已经定了。 (待续) ================ 预告下一章就是露芙篇的结局 最近一下更新这么多不是因为作者码字速度变快,而是前阵子拼命码字积累下来的,为了怕结局有变数需要修改伏笔,在下习惯写到一个段落确定不会再修改之后才发文 千万不要以为作者的实力有两天一更,七天一更都很勉强了 因为接下来的篇章需要揭开很多伏笔,而剧情还没完全敲定,露芙篇完结之后请容我停更一段时间,这段准备是为了带给大家更精采的剧情,一定会让你们的等待值得的d(O v lt;)b 三零五、聖女的結末 向神乞求的奇蹟,直到最后一天也没发生。 那一天,广场上喧嚣着教徒的叫骂,曾经圣洁的象徵穿着脏旧的长袍、背负沉重的枷锁,踏上刑台;那一天,王室全员穿着肃穆的黑衣出席了那场处刑。 罪人露芙跪在刑台上,她的心情异常平静,她虚弱地望着刑台下的民眾,都是些在王城见过的熟面孔,远处的看台上,国王、王后、王太子和小公主都坐在那里,妹妹薇吉娜随侍在公主身侧,距离太远,露芙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 骑士长杰沃登踏上了刑台,他戴着一副皮手套,握着一把斩首刀。 那短暂的数秒感觉起来很漫长,杰沃登缓缓走到她身旁,刑台下激烈的叫嚣声彷彿被刑台上的静默隔绝了,露芙低下头来,感觉杰沃登为她拨开长发,露出雪白的后颈。 「杰沃登。」 突然,她平静地开口,带着一种坦然的温柔。 「要让夏乐緹幸福哦。」 男人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没有你,我们不会幸福的。」片刻沉默后,杰沃登回答。 他的嗓音很冷静,冷得就像不带任何一点情感。 他站起身,将刑刀的刀锋架上她的颈子,纵然话语那样冰冷,他的动作却相当轻柔,轻柔得连锋利的刀刃也没有割破她的表皮,他把那沉重的大刀提得小心翼翼。 远处,看台上的国王站起,高高举起了手臂。他们诉说着什么、宣告着什么,都听不真切。露芙不自觉想起了国王第一次收到她礼物时的那个生日,他就像个小孩笑得合不拢嘴。 王后加丽娜,耐心聆听所有她诉说的琐事,像个温柔的母亲。 王太子西罗多,聪明绝顶却有点笨拙的哥哥,和他一起讨论书本的时光真的很快乐。 妹妹薇吉娜,总是用撒娇的拥抱迎接她,是她任性又蛮横的小天使。 夏乐緹,她永远的挚友,为小事而哭,也被小事逗笑,她不会忘记她们拉着手在落叶上跳舞的每个秋天,是她清澈如银铃的笑声为她的生命点亮一盏光。 露芙的嘴角扬起了浅浅的弧度。 还有杰沃登——她所深爱的杰沃登。 那个紧拧着眉去挥剑的杰沃登,一板一眼压抑自己、把任务放在最优先的杰沃登,世人们只知道他强大又英勇的一面,只有她知道他每个月会来圣堂为死者祈祷的那份温柔,只有她知道,当他抱起婴儿的时候,双手总是紧张得颤抖。 露芙的嘴角勾起了浅浅的微笑。 她原谅了。 就算这些人终究没有注视着真正的自己,就算他们连表明自己天使的身分都不愿意,就算没有弄清楚载体的身分是什么,至少,她与他们曾经拥有的快乐是真实的。 她放下了。 作为信号,国王放下了手,于是刀起,刀落。 银光划开细细的脖颈,鲜血染红刀刃,在屏息的静默中,脑袋咕嚕嚕滚到刑台边缘。最后的知觉即将远去时,世界变得模糊不清,倒映在她眼底的,是刑台下抱着银发婴孩的女人。 一股温润的情感淌过了她,像漫开的血。 于是她明白了。 这是她呼唤那人的地方,也是那人呼唤她的地方。 ——她终于完整了。 * 祸国之女露芙终于死去,却彷彿留下了诅咒。 在那之后不久,雷默多的国王与王后相继去世,小公主卧病不起,最终在那年秋天身殞,她的侍女随后自杀。继位的王太子多活了一些时日,定好王国下任继承人后,他也驾崩了。 人们都在传,这是魔女露芙对祖国残忍的诅咒。 教廷为了平息冤魂的愤怒,随便找了个理由又将露芙追封回圣女。人们再也不敢谈论那个名字,生怕诅咒也找上了自己。 至于骑士长杰沃登,他不明原因断了腿,再也没有回到前线。 丧失了武勇的炽天使的加持,明火军无法再往前推进,琉加守军很快取回优势,夺回城市三个外防城镇,明火军一再撤退,终究溃不成军,黯然解散。 琉加恢復了和平,崩毁的第一城区在战后重建,东西两边的商路也再次打通。 三年后的春天,阿雷尔特商队带着西方大陆各国的货品,再度造访这座城市。 第一城区小酒馆的大门被推开时,酒馆主人诺弗拉正在擦拭器皿。 「抱歉,我们还没到营业时间哦。」他向抱着孩子的来者微笑。 「我知道,请问莉莉·法弗尼尔在吗?」 「啊……是莉莉的客人?她今天在训练呢。」诺弗拉友善地问,「您要留下来等她吗?请问您的大名是?」 「不……如果她不在,我想找云生。」 「呃……云生?」诺弗拉愣了几秒,「请问您到底是……」 男人没有回话,也不愿透漏姓名,只是将领巾又上拉一些,似乎意图遮住自己的脸。他在原地等待酒馆主人的回答,诺弗拉这才注意到,男人的右腿是木造的义肢。 「是……没有问题。」诺弗拉怀疑地眨眨眼,不晓得对方找自己才三岁半的小儿子究竟有何贵干,但他仍是看向角落正在扫地的少年,道,「玛尔基,可以帮我带云生下来吗?」 「好、好的……」墨绿发色的少年靦腆慌张,听话地匆匆上楼。 「要不要先坐下?」看男人打算站着等待,诺弗拉关心地问,「您的腿不方便吧?」 「不,还行。」男人简短回答。 「是因为事故吗?」 「不,战争期间砍断的。」 「噢、天啊!」诺弗拉露出心疼的神情,「是明火军做的吗?您是外防城镇的士兵?」 「不,我自己砍的。」男人淡淡地说,「这样就不用再上战场。」 「那还真是……很特别的逃兵方式……」诺弗拉难以置信,「不后悔牺牲了腿吗?」 「一条腿而已。」男人的眼神黯淡下来,「我已经牺牲了最重要的人了。」 察觉背后有什么故事,诺弗拉担忧地蹙眉。 正想为男人调杯酒,请他坐下来好好谈心,外头便传来一阵嬉闹声,紧接着,酒馆的大门被推开,一个少年鲁莽地撞了过来,穿戴义肢的男人侧身轻松闪过,而那少年纵身扑倒在酒馆地板上,哈哈大笑。 外头追来了另一个东方面孔的少年,也笑得合不拢嘴。 「太慢了啦……琥太郎!哈哈哈哈!」 「噗哈哈哈!结果还是赢不了云齐啊!」 「云齐,别躺在地上打闹,会给客人添麻烦的。」酒馆主人苦笑着责备。 「是、是。」少年随口应答,从地上站了起来,拍去身上的尘土,他仰头看向那陌生又高大的男人,好奇地眨眨那双红眼睛,「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位……」 「哥哥。」 软软的平静的童音在此时打断了少年的提问,他们回过头去,只见约莫三、四岁的银发孩童被玛尔基抱着下楼,少年见状脸色沉了下来。 「玛尔基!说过几次了,不准随便碰我弟弟!」他一个箭步衝上前,把三岁男童夺回来,溺爱地搂在怀里,「回来晚了抱歉,哥哥回来了,云生!」 被莫名臭骂了一顿的玛尔基委屈地低下头,却不敢反抗。 「别这样对玛尔基,云齐,是我请他带云生下来的。」 父亲的苛责没被少年听进去,云齐只是嘖了一声。银发男孩那犹如陶瓷娃娃般精緻的脸庞几乎没有什么表情,目光直勾勾盯着站在门口的男人,以及他怀里的另一个男孩。 那是个黑发的男孩,有着一双金色的眼眸,正好奇地打量酒馆的一切。 「这位是来自阿尔雷特商队的艾德。」注意到云生的视线,男人弯下身,将怀里的男孩放下,「云生,希望你能和他做朋友。」 「呃……云生吗?」一旁云齐的朋友苦笑。 「我觉得云生他不会说话的……」云齐小声喃喃自语,但还是将怀里的弟弟放下。 云生还是维持他婴儿时期一贯的沉默,两个男孩默默对视着彼此,艾德的嘴角扬起了大大的笑容,他上前踉蹌迈开几步,突然抱住了云生。 云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回抱艾德。 然而,仅仅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云齐和琥太郎看傻了眼。云生性格冷淡,从来不会主动拥抱任何人,何况还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噢……」诺弗拉露出怜爱的神情.「他们真可爱。」 看着两个男孩相互拥抱的画面,男人也勾起微笑。 「我还有要事要去办,先走了。」男人摸了摸艾德的头,起身,「艾德,你好好保重,在这里等你妈妈来接你,好吗?」 他转身要走,两隻小手不约而同拉住了他的裤管。 男人低下头,只见艾德和云生一齐仰头望着他。 顿时,男人的心中涌上一股复杂的情感。 「大葛格……还会回来麻?」艾德弱弱地问。 「也许吧,也许不会。」他弯下身,大手同时揉乱两个小男孩的头发,「如果你们两个能一直当好朋友的话,也许我有一天还会回来看看你们。」 「好!」艾德用力点点头,「缩好了哦!」 云生没有说话,他的视线专注地在男人的脸庞上停留,然后他稍稍睁圆了眼睛。 「云生记得。」男孩突然开口,「露芙。」 男人愣了数秒,没有说话,在场没有人明白为什么男孩说出那个陌生的单词,唯有男人的脸上勾起了苦涩却温暖的弧度。 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而男孩们站在原地目送男人离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转角,他们的眼神那样专注,彷彿那是他们与男人最后一次见面。 小手与小手牵系着,就像履行了什么承诺,牵得紧紧的。 * 是夜,中央城区的主祭教堂。 大祭司马洛急匆匆奔过弧形走廊,衝向第七厢房,推开数名挡在门口不知所措的祭司巫士,跑进房内,眼前的景象却让他震惊地瞪大双眼。 银发女人瞪圆着眼倒在床铺上,胸口插着一把发光的斩首刀。 「这……这是什……!」 他急着要衝去拔刀,却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弹开,身旁的巫士赶忙扶住他。 「我们已经试过了,没有人能靠近那把刀……」一名巫士说。 「就好像是被施了什么结界一样。」 「梅菲斯托先生也是,不管怎么叫都没反应……」 苍老的祭司颤抖着,扑通一声,绝望地跪倒在地板。 「黑之勇者……死了……?」 (待续) ======================== 谢谢所有支持着露芙到这里的各位,露芙篇到这里完结了,艾德与云生和黑之勇者间未完的故事会在亚莱蒂的时间轴上为大家慢慢补全 作者这两天要出门远行,一部分留言可能要回来才能回,请大家见谅QVQ 三零六、郵輪之旅 稀微的晨曦穿过窗户,给黑暗的室内带来微光。 少女睁开沉重的眼皮,双眼发肿,她虽闔眼,却一夜未眠。才刚翻过身,手机的闹铃声便响起,她疲倦地坐起身,少女摸向床头柜,发光的屏幕显示着已经是上午七点。 她倒回床上,满脑子混乱,不停回盪在耳畔的是名为奥里洛·艾凡西斯的男人昨天下午所说的话——露芙是因为爱着杰沃登,悲痛于骑士长和公主的婚约才离城。 而且,她还是那天晚上救了明火军士兵、救活了龙骑兵队的「死魔的魔女」,那明显是治癒的能力,那是露芙作为载体应该要觉醒的能力。 如果……只是如果——露芙并非失败的载体,那场处刑又算什么? 思及此,她烦躁地翻身,视线恰巧瞥到了床头柜上放置的剧本,那是乔托·迪欧将要接演的剧本,她前几天读过了,戏剧的主角名为「艾德」和「云生」。 鼎鼎大名的艾德·阿雷尔特也就罢了,「云生」这个名字并未在歷史上留下过痕跡,况且连他的哥哥「云齐」这微不足道的人物也成为了故事的角色,不知情的人认为不过是空想杜撰,只有他知道这些人确实曾经存在过,而且与剧本里描述的外貌分毫不差。 毫无疑问,那是在杰沃登刺杀黑之勇者、自尽之后才发生的故事。 会在试镜会场遇到奥里洛·艾凡西斯并不是巧合。 黑之勇者梅菲斯托——八成就是剧本的创作者。 第二次闹铃在此时响起,少女起身按掉了手机,不情愿地起床盥洗。她利索换上轻松的便装,提起昨晚早就收拾好的行李,推开房门时,恰好看见隔壁的金发少年也走出了门。 「早啊,洁格蕾。」 乔托·迪欧,第三代的载体,对她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一瞬间,他的身影短暂与露芙重叠,这让少女的眼神又阴暗了几分。 「……早。」她闷闷不乐地说。 「今天要搭船去琉加遗址呢。」乔托道,「你去过那里观光吗?」 「去打过仗。」她叹了口气,转身用钥匙锁好房门,「『大肃清』发生的时候我已经死了好几百年了,琉加我去过,遗址没有。」 「那……说不定你这趟心情会很复杂吧。」乔托也跟着锁好了自己的房门,拖着行李转身,离开楼层时恰好看见摄影师班走出电梯。 看见两人迎面而来,班开心地打了声招呼。 「早安,两位要先出发了吗?」 「嗯,避免入镜星光练习生。」乔托回答。 「超明智的选择,我们现在就是要去拍摄练习生起床准备的画面。」班笑着向他们比了个拇指,「丽昂娜已经在楼下等了,直接上车就可以囉。」 「好的,谢谢。」 挥别摄影团队,他们两人进入了电梯。 * 同时,亚莱蒂·艾凡西斯在松软的床铺上睁开眼睛。 冬日的寒冷令她还想再贪睡一会儿,但外头的争执声渐大,她浑沌的头脑慢慢清醒过来,今天吵醒她的并不是闹鐘的声响,而是毕斯帝和瑟裘的吼叫。 她懒散地起身,揉着眼睛推开房门,本该寧静祥和的客厅今天却挤满了人,瑟裘、阴裘都来了,正在和毕斯帝激烈地争执,一旁的盘尼和奇路斯不知所措,靠在窗边的薇塔露出看戏一般玩味的表情,随后,她的目光落到了刚起床的亚莱蒂身上。 「早安,我的主人。」薇塔恭敬地向银发少女低头行礼,「看来是被狗吠吵醒了吧?」 「我杀了你!维尔连斯!」 「你小子想被撕烂嘴是不是!」 毕斯帝和瑟裘不约而同地回头大吼,但他们也停止了争执,两人瞥向亚莱蒂的方向,毕斯帝恼怒地别开头,瑟裘也气得脸颊鼓鼓的。 「发生什么事?」亚莱蒂问。 「啊……是这样的……」奇路斯迎上前去,替她搬来一张餐桌的椅子,「昨天晚上大家顾着讲在维尔连斯的城堡的事情,忘了讨论在学校发生的事。」 「打架吗?」亚莱蒂在椅子上坐下,又接过奇路斯递来的水。 「不是啦,是这傢伙遇到的那个老师!」瑟裘指向奇路斯的鼻子,「那是一个叫恩拜斯之眼的组织派来的眼线,他们现在盯上了奇路斯。」 「就是昨天早会上介绍的那个萤光橘头发的魔法科新老师。」阴裘补充。 「恩拜斯之眼……?」亚莱蒂思考了一会儿,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词。 「是困扰您兄长威廉·艾凡西斯的那个组织,我的主人。」薇塔提醒,「然后,为了避免那卑微的蚂蚁循着气味发现主人的身分,我提议我们立刻就辗死他。」 「不行啦!不能杀人!」奇路斯瞪圆了眼睛,「昨天你和瑟裘差点就搞出大事了!」 「而且万一弗明带着整团来復仇怎么办?吾很讨厌惧魔啊……」盘尼闷闷地说。 「所以说嘛!这里应该参考我的提案!」瑟裘举起手中的票券,「先用家族旅游的名义把小亚莱蒂送出去玩几天,等那傢伙的疑心解除了再让小亚莱蒂回来!」 「想都别想!」毕斯帝低吼,「让这一点生活能力都没有的小妮子自己出门玩?我看不出两天就饿死在海上了吧!」 「你也把她想得太无能了吧?」阴裘托着头吐槽,一脸无趣。 「只、只要找个人陪亚莱蒂大人一起去就行了吧?」奇路斯苦笑,「不如由我……」 「——白痴啊!人家盯的就是你!你还想陪小亚莱蒂出去?」 「不是摆明告诉对方她就是关键线索吗?你的脑子是浆糊吗?」 「愚蠢的提案还是打住吧,奇路斯大人。」 瞬间被数人当头骂得狗血淋头,奇路斯委屈地闭上嘴。 「我和阴裘要是一起消失也会很可疑的,我们今天就要转科到小亚莱蒂的班上了,而且只有其中一人消失又很奇怪。」瑟裘叹了口气。 「我现在被斯莱压着打,虽然翘课没什么问题,但要是和你同时消失一样的天数,那傢伙疑心病很重,绝对会抓狂。」毕斯帝的脸色相当差。 「至于我,今天是我取回皮的第一天,我得回学校露个脸,学生会现在想必已经乱套了,还有些逃跑的肉奴得抓回来才行。」薇塔微笑道。 至此,眾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集中在盘尼身上。 「干嘛?」盘尼哀号,「吾不要啦!」 「闭嘴,最不容易让人起疑的就只有一年级的你了。」瑟裘冷冷地说。 「而且你已经翘课了好一段时间,再消失几天也没有人会奇怪。」阴裘补充。 「我反对!这死矮子能做什么?」毕斯帝恶狠狠地问。 「可是,目前的人选只剩下盘尼了……」奇路斯点着手指说。 「就说吾不要啦……」盘尼跪倒在地板上求饶,「吾的游戏现在正要开始去打四天王,而且去搭船就不能随时吃到布丁泡芙、千层派和草莓蛋糕了啊……!」 「你是白痴啊?」瑟裘再次指向手上的VIP船票,「你真以为我们布斯财团会端出那种寒酸行程?这可是豪华邮轮欸!船上当然是有高级餐厅供应甜点的啊。」 「什么?」盘尼诧异地抬头,「船上有餐厅?」 「而且套房里还有充电插座和电视萤幕,就算你整天打游戏也没人管你。」阴裘补充。 「什么?!」男孩震惊地瞪圆了眼,「那、那到底是多大的船啊……!」 在场的富家子弟不约而同翻了白眼,只有出身穷酸的奇路斯跟着吃惊。 「吾想去!吾想去!」刚才还求饶的盘尼如今双眼发亮,得意忘形地指向亚莱蒂的鼻子,「女人!本王就答应跟你一起去,你可不要拖本王的……」 「咳哼。」 窗边的薇塔清了清喉咙,盘尼瞬间背脊发凉。 「对我的主人说话得要恭恭敬敬的,盘尼。」薇塔露出那张皮笑肉不笑的招牌笑容,「敢出言不逊的话就……切、断、你、哦★」 盘尼从脚底板一下子凉到头顶,僵硬地点头。 * 「……也就是说,一个叫作乔托·迪欧的光魔导士连碰都没碰就消灭了『大虫』?」 跪在地上、脸缠绷带的女人委屈地点点头,黝黑的男人于是直起身,望向身后坐在办公桌后方的绿发男人,「看来没错了,陛下,和医院那边的说词是符合的……璀璨影视董事长卡尔文·波德三名亲人西蒙娜、乌尔兹、蕾拉,以及一名教廷驱魔师佩勒姆,在一名少年陪同前往探病后,全员从昏迷中平安醒来。」 「姓氏迪欧,即阿伯辛·迪欧之子?」墨绿长发男人慢条斯理地问,「依朕来看,其力远胜其父,需详查此人。」 「有情报显示,他的名字出现在星光练习生的名单上,陛下。」拉卡·瓦萨尼恭敬地稟报,「星光练习生今天开始有在豪华邮轮上的拍摄行程,是艘往琉加遗址的航班。」 「星光练习生是被我们弄垮的节目?」靠在墙边的女人冷冷地问,「怎么有胆续拍?」 「也许是卡尔文·波德得到了迪欧家意外的助力,所以才敢反抗。」拉卡望向办公桌前的男人,「该怎么做?陛下,要放弃璀璨影视这个棋子吗。」 「那等棋子形同鸡肋,拉卡。」男人摆了摆手,「朕倒是想立刻会会乔托·迪欧。」 「是,那么我立刻去准备船票。」拉卡弯身掬躬,「此次请务必让我陪同前往。」 「我也同行,玛尔基大人。」墙边的奥英子稍稍抬起手道,「就算那毛头小鬼真有什么驱魔师的特殊能力,凭我的枪法也能杀得了他。」 「行。」男人微笑首肯,睨向地上跪坐的女人,「楠家的小百合,汝也去。」 女人诧异地抬头,害怕地望着他。 「汝负责指认那少年。」玛尔基保持微笑,却稍稍瞇起眼,「除此之外,与汝无关。」 「遵命,我立刻去订四人份的船票。」拉卡恭敬回答,「出发时间稍后通知,请三位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 玛尔基仅仅頷首,摆手示意他们退下,直待办公室再次净空,他才旋过椅子,望向窗外的天空,他陷入了好一会儿的沉思,侧身,望向被他摆放在办公桌边亚莱蒂·艾凡西斯的照片。 「琉加……」他不禁喃喃自语,「不知汝还否记得朕,云生……」 (待续) ================== 诸君各位,在下九嵐,磕着头回来谢罪了。 由于接下来的故事会在邮轮上进行,在下本想去一趟邮轮之旅灵感取材,结果时间问题和财务问题,从年初开始就没有成功订到过,最终在十月初错过了本年度最后一次航班。 但在十月中旬,在下梦见了亚莱蒂和乔托,彷彿就是他们本人亲自来对在下催文似的,出于想要继续完成他们故事的欲望,最终还是重新打开了文档,继续码字。不过,后面剧情里关于邮轮生活的描述都是看着别人的游记拼凑想像出来的,如果有什么槽点请大家宽心无视吧。 今天是亚莱蒂大小姐的生日,虽然没能成功在今天以前赶完邮轮篇,但存稿已经累积到了暂时重啟週更也不会跳剧情bug的份量了。 最后,本章配图是咕咕叶绘製的亚莱蒂大小姐,冷淡的表情真的太可爱了,祝大小姐生日快乐! 三零七、永遠是盟友 「好——大——的——船——啊——!」 才刚到港口,盘尼趴在车窗上,看着停驻在港口的巨型豪华邮轮,双眼瞪得圆圆的。 「……虽然是瑟裘小姐提案的家族旅行,我和罗伦临时都腾不出时间,抱歉。」驾驶座的威廉下了车,帮两个孩子搬行李,不忘叮嘱亚莱蒂,「有什么需要都可以传讯息给我,虽然在海上我可能帮不上忙,但我会尽我最大能力协助。」 「知道了。」接过行李的银发少女淡淡回应。 「一个女孩子在外,千万注意自身安全。」威廉拧了拧眉头,还是不放心,「利瑟比还在你身边吧?要是发生了什么事,尽管差遣他。」 【还要你说吗?拜託!】正坐在亚莱蒂肩上的小银鸟不满地叫道。 亚莱蒂看了眼利瑟比,微笑,「他说好。」 闻言,威廉也勾起了微笑。 「一路顺风,妹妹。」 「嗯。」 向威廉挥手道别,亚莱蒂跟着东张西望的盘尼前往办理登船手续。 港口大厅人山人海,等着上船的旅客大排长龙,两人仅只是秀出布斯姐弟给的VIP卡,他们就由专人带领穿越队伍,直接上船领进豪华外舱海景单人房,一人一间。 「呦呼——!」盘尼为这豪华待遇兴奋不已,舖在松软的床舖上,掏出游戏机,回头对门口的亚莱蒂警告,「听好了!没事不准来敲本王的门,也不准跟维尔连斯告状!」 「你也没什么值得告状的。」亚莱蒂平静地说,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门。 「你说什么?竟敢对本王无礼!你以为你是……呃……创世的……魔皇……」想起少女的身分,盘尼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将脸埋进枕头里。 碰的一声,亚莱蒂没打算理他,关门离开了。 相较另外两个人格艾思与韩德,她对盘尼没有什么感觉,也没有想法,但成为了旅伴,既来之,则安之,几天就会过去了。照奇路斯说的,留守学校的魔王们会在两人旅程结束前把「恩拜斯之眼」的眼线处理掉,或至少和那背后的魔王「惧魔弗明」达成某种和平协议。 回到房里的亚莱蒂正打开行李,将衣服放入衣柜。 取出外套,行李箱的最底层放置着那根白色的魔杖,亚莱蒂再次拾起端详。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把这东西带来,也许只是担心放在枕头下会被打扫的奇路斯发现,也或许,这东西对自己真的有什么重要的意义。 她不自觉拿出手机,上头掛着一个白色魔杖小吊饰,与这根魔杖的造型很相似。从扣环的磨损情况来看,似乎才刚买不久,但她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时候买过这个吊饰。 还在思索,广播在此时传来邮轮即将啟航的通知,邀请游客到甲板上一同眺望码头的风景,亚莱蒂没打算去,却听见了敲门声。 「女人!本王要去找乐子了!」盘尼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有什么事情就等本王回来再说,不准跟维尔连斯说什么本王没照顾你!那可不是事实,本王告诉过你了啊!」 接着,外头是盘尼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亚莱蒂不是第一次搭乘豪华邮轮,但对探索船上娱乐设施始终没什么兴趣。照瑟裘的说法,这里表演厅、赌场、餐厅、商场……应有尽有。想起自己为了赶船班,没能吃到毕斯帝的早餐,肚子也饿了,该去找点东西吃,亚莱蒂顺手将魔杖放进口袋,揹起包包离开房间。 * 邮轮啟程了,甲板上挤满了拍摄离港过程的人。 「人好多……」 站在甲板上吹风,乔托远远眺望越来越远的码头,被周遭抢着拍照和拍片的人挤得摇摇晃晃,听见抱怨声,他向旁一瞥,伸手扶住了身旁踉蹌的洁格蕾。 「还好吗?还是想吐?」 「不,只是没怎么睡好,有点晕。」洁格蕾疲倦地回答。 「要不要回房休息?」 「在我确认这艘船是安全的之前……」 「只是搭艘船,你也太严重了。」乔托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心吧,我不会有事,而且我觉得大概没什么恶魔跟我单挑可以赢的。」 这的确是无法反驳。洁格蕾沉默了半晌,乔托不像露芙,他已展现过足以震慑魔王的雷霆之力,又有敏锐的直觉,大概没有多少恶魔胆敢主动招惹他。 「回去休息吧。」乔托再次劝道,「我扶你回房间。」 「不行,别忘了丽昂娜小姐的零緋闻策略。」洁格蕾挥开他的手,「我可以自己走回去,有什么异常情况立刻联络我。」 「嗯,知道了。」 才刚目送洁格蕾离去,经纪人丽昂娜艰难地穿越人群,找到了他。 「真是好挤哦!终于找到你了!」丽昂娜挤出人群,拉高嗓门试着盖过周围嘈杂的声音,「现在有空吗?我介绍饰演云齐和云生的两位资深前辈给你,我们去十楼的餐厅。」 「好的。」 乔托刚要转身,却直觉到了视线。 他猛然抬头,望向高处。阳光很强,贵宾瞭望台的玻璃落地窗是黑的,看不清里头的景象,而外头的栏杆上停着几隻海鸟,似乎没什么异状。 乔托瞇起眼,隐约觉得那后面有什么人在看他。 像是为了遮掩那头显眼的金发,他套上兜帽,穿过拥挤的人群,向前跟上丽昂娜的步伐。 不远处之外,贵宾瞭望台内,银发中年男人慢条斯理地收起了单筒伸缩式望远镜。 「真可怕的直觉……被发现大概是迟早的事吧。」 「好怕怕,还以为一瞬间被核弹头瞄准了呢。」身旁的女人语气有几分讽刺。 「不,就算真的被瞄准,我们俩真的出事的机率也很低。」奥里洛·艾凡西斯回到咖啡桌边坐下,优雅地端起咖啡杯,「圣鸟躯体的闇能量可容性不仅比一般人类高了77倍,对光能量的调节性也相当惊人,单论身体机能而言,对光能量的抗性比使用人类之躯的魔王还强。」 「77倍是确定的数字?」茱莉亚·艾凡西斯跟着回到桌边,在银发男人对面的空位坐下,好奇地追问,「你什么时候做的实验?误差范围呢?用的是什么研究方法?」 「还没整理完,回去再跟你分享。」奥里洛啜了口香醇的咖啡,微笑,望向妻子的双眸满溢柔情,「我作梦都没想到这一趟能跟你一起去琉加,小贝。」 「你把那里的事掛在嘴边几百年了,我能不去朝圣一次?」茱莉亚向前倾身,眨了下眼睛,「再说,我们偶尔也得远离陛下,好好享受两人时光,不是吗?」 「我们是来工作的。」奥里洛轻声责备,却仍红了脸。 「知道、知道,秘书长阁下。」茱莉亚笑笑,单手撑着桌面站起身,「那么,我先去把第一魔王那些偷混进船上的眷族都给处理了。」 「嗯,麻烦你了。」 「神的使者那边就交给你了。先掌握棋子的动向,才能拟定万全的策略。」茱莉亚伸手揉乱男人那头柔软的银发,「任务不容易,但有我和你……我们两个在一起就没问题。」 「嗯,我也是这么相信的,小贝。」奥里洛回答,嘴角勾起幸福的弧度,「这一次有你在,这一次,我们两个一定能替陛下——剷除那位心头隐患。」 * 饰演云齐和云生的是一对出身演艺世家的兄弟,父亲是男模,母亲是女明星,托父母的名气,他们从孩提时代就开始担任家庭片的主要角色,年纪轻轻就已是资深演员。 乔托和丽昂娜来到餐厅的VIP用餐区时,两人已在窗边的座位等待。 「两位好,初次见面,我是璀璨影视的丽昂娜。」丽昂娜首先上前打招呼,给两位递上名片,「这位是我们家的新人乔托·迪欧,还请多多指教。」 「你们好。」乔托友善大方地伸手,「我是饰演艾德的乔托。」 「我是饰演云齐的沃夫冈·洛伊特,很高兴认识你。」其中个子较高的男人友善地伸手回握,「这位是我弟弟沃肯·洛伊特,饰演云生。」 名为沃肯的少年没有开口,只是吸啜着饮料,含蓄地点点头。 「乔托目前还没正式出道,还有很多事情要向两位学习,要麻烦你们多指导了。」丽昂娜帮乔托拉开兄弟俩对面的座位,「我得先去楼下支援排演的场佈,就不多留了。」 「了解。」沃夫冈挥挥手,「一路小心。」 三人目送丽昂娜离开,乔托接着打量餐厅。这里的採光比想像中好,空间大方宽敞,佈置典雅又奢华,人数不多,座位上的宾客打扮得都相当体面。 「VIP区的感觉很棒呢,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乔托转回头,首先开啟了话题。 「当你成为公眾人物之后就会常来了。」沃夫冈微笑回应,「我听说了你在试镜会上的表现,听说你还同时尝试了玛尔基和少年云齐?导演说你把每个角色都詮释得很好。」 「不,我想是他们过奖了。」乔托回应,「我只是詮释的角度幸运符合他们的预想。」 「解释为幸运才是太过谦逊了,我听说连沃肯都需要提点几句。」沃夫冈说着,看向身旁的弟弟,「接下来你和沃肯会非常紧密合作,这段期间要请你多帮忙照顾我弟了。」 「那是当然,我也要请沃肯多提点。」乔托友善地望向那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含蓄少年,「我是几乎零经验的新人,各方面都要麻烦你多指教了,沃肯。」 「我、我才是……」沃肯僵硬地点点头。 乔托·迪欧小他两岁,却能表现出大人般应对自如的态度,这让沃肯感到不太自在。 「既然我们接下来就要扮演一对好朋友……」见对方怕生,乔托于是提议,「不如我们就用『艾德』和『云生』来称呼彼此吧?」 「帮助彼此融入角色吗?」沃夫冈看向一旁的弟弟,又望向乔托,「拍摄前的准备期很短,这样也不错,不如也用『云齐』来称呼我吧。」 「好的,云齐。」 「那、那就请多指教了……艾德。」沃肯露出靦腆的微笑。 「……看来你离云生还差得远。」看弟弟如此怕生,沃夫冈叹了口气,「如果附近有个可以观察的对象就好了……我想想,演艺圈有哪些人和云生的性格比较相近?」 「我想不出来……」沃肯苦笑,「乔……艾德呢?你有认识这样的人吗?」 「嗯……」 乔托沉默了一会儿,几乎是同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浮现了那个银发少女的身影,这让他眼神稍黯,但他很快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性格不好说,银发的人倒是在电视上看过。」 「哦、是那个最近很有名的……」 「艾凡西斯财团的执行长?」沃肯替哥哥接了话。 「对,记得是叫奥里洛·艾凡西斯?」沃夫冈点头道,「我原本以为那发色是染的,毕竟现实生活中很少看到真的有银发的人。」 「啊……」沃肯的视线突然越过乔托的肩膀,压低了声音,「真的有。」 「嗯?」沃夫冈顺着弟弟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向乔托的身后,「哦……真特别。」 好奇兄弟俩看见了什么,乔托才刚回头,柔软的银色发丝从眼前飘过,他瞪大了眼。 ——亚莱蒂·艾凡西斯。 在他意识到来者身分的剎那,胸口绽放出了光芒。 乔托立刻摀住左胸,眼角馀光扫到银发少女发光的外套口袋——偏偏是在这种时候,亚莱蒂竟然出现在这艘船上、这间餐厅里,身上还带着他的魔杖。乔托赶忙僵硬地转回头,却听见服务生招呼亚莱蒂在自己身后的位置坐下。 他们两人之间,现在只相隔两个椅背。 乔托听见自己的心跳急得像鼓。 他试着转移注意力,刚抬头,就见沃夫冈和沃肯两人愣愣地看着他。 「你还好吗?」沃夫冈关心地问,「你的胸口刚刚……」 「是手机……应该只是简讯。」乔托挥挥手蒙混过去,庆幸自己还没脱下外套。 「把手机放在心脏的位置……我觉得不太好……」沃肯小声说。 「说得也对,我应该改掉这个坏习惯。」乔托笑了笑,将罩在头上的兜帽又拉实了些,「我们刚刚说到哪里?演艺圈里和云生性格相近的人?M4的克劳斯怎么样?」 「噗……!」听见乔托的意见,沃肯不禁摀嘴,又随即察觉自己的失礼,「抱歉……」 「那傢伙高冷形象只是表面,私底下就不说了。」沃夫冈不屑地瞇起眼,「你还没出道可能不晓得,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很多人做给媒体看的形象和私下性格是完全不同的。」 沃夫冈接着开始语重心长讲解演艺圈各种不为人知的乱象,乔托表面装作专心聆听,注意力却时不时飘向坐在自己身后的亚莱蒂。 没有感觉到奇路斯和其他魔王在场,她是一个人?今天不是假日,为什么她会单独出现在豪华邮轮上?如果先撞见的是洁格蕾,不就危险了吗?怎么能这么不小心? 「……就算是我和沃肯,刚出道时也曾经吃过一番苦头,就别说在演艺圈完全没有背景的你了。」沃夫冈语重心长地下了结论,「听好,并不是说要把每一个人都当作坏人,但是要小心那些突然对你特别殷勤的人,并且最好和任何人都保持一些社交距离。」他说完,察觉乔托有点心不在焉,便望向身旁的弟弟,「没错吧?沃肯。」 但就连弟弟也没有听他说话,沃肯的眼神很明显飘移了,那少年正呆然地望着门口,沃夫冈不悦地皱眉,顺着弟弟的视线追去,看见一个站在门口的高挑人影,那人有着一头墨绿色长发,脸蛋美丽得犹如妖精,沃夫冈不由自主被他吸引了注意,一时恍惚。 「云齐……?」察觉话题中断,乔托回过神,发现眼前的两人脸色苍白,「云生?」 不仅是这两人,乔托环望四周,很快发现餐厅陷入一片紧张的静默,每位客人都凝视着同一个方向,乔托跟着望向门口,看到了那位墨绿发色的美男子。 魔王。 乔托很快察觉到这点。 但那感觉与至今为止他所知道的淫魔魔王完全不同,是一股带着威压和恐怖的能量。 是衝着谁来的? 是他?还是亚莱蒂? 乔托紧握拳头,紧盯着餐厅门口的男子,视线不安地观察周围。除了一名魔王,他没有感知道其他恶魔眷族。也许是和亚莱蒂约好的?也许亚莱蒂坐在自己身后不是巧合?也许她想起了自己,是带着魔王来埋伏自己的?诸多的臆测不断在乔托脑海中涌现,徬徨与紧张逐渐吞没了他,看见那人大步走向他们,他只能提高警戒,暗自在心中做好战斗准备。 然而,男人掠过了他的餐桌,逕自在亚莱蒂·艾凡西斯对面的位置坐下。 「午安。」那墨绿长发的美男子以优美醇厚的嗓音说,「亲爱的云生。」 听见那个名字,乔托的腹部瞬间抽紧。 「你认错人了。」亚莱蒂冷冷回答,「我不叫那个名字。」 「不,朕从不出错,汝就是云生。」男人悠悠回答,「朕来这一趟本是为找叫『乔托·迪欧』的男子,不过……汝既在眼前,他人便无关紧要了。」 乔托藏在桌下的手握成了拳头。 恩拜斯之眼——他想起洁格蕾说过的那个恶魔组织,看来他帮助璀璨影视的董事长卡尔文·波德的事实已经经由楠小百合败露了。 「乔托·迪欧?」亚莱蒂搁下手中的茶杯,「这个名字为什么会一直出现?那是谁?」 胸口一阵刺痛,乔托握紧拳头忍下。 「汝毋须知道,云生。」男人温柔地说,拾起亚莱蒂的手,「朕不许汝想起其他人,相隔八百八十年,朕终于再见到汝了……」 「——我说过你认错人了。」亚莱蒂冷冷地抽回手,「我叫亚莱蒂·艾凡西斯。」 「汝现在的名字无关紧要,朕的云生。」男子咧开一抹溺爱的微笑,「看看汝,脾气仍和过去一样硬,汝就是这点得朕疼爱。」 「要说几遍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亚莱蒂倏地起身,「离开,否则我会动手。」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女的言语威胁却只让那男子仰天大笑。 诡譎的笑声回盪在静默的空间内,乔托听见碰咚一声,他赶忙用眼角馀光扫过去,发现沃肯已经昏倒在餐桌前,身体还不自主地发抖,身旁的沃夫冈儘管没有昏厥,脸庞却也毫无血色,双眼无神。 亚莱蒂这才向四周张望,乔托稍稍侧身回避她的视线。 只见餐厅内不少人都昏死过去,大家的身体都在发抖,还有人正不能自主地掉泪,但恐慌并没有爆发,就彷彿比生死危机更强烈的恐惧压得他们四肢瘫痪、不敢动静。 「你做了什么?」亚莱蒂警戒地问,「你是魔王吗?」 「忘记朕的身分并不是汝的错,朕赦免一切汝的罪。」男人轻笑,慵懒地托着头,「像以前那样,管朕叫玛尔基就行了,这名字现在只属于汝。」 那名字让乔托的瞳孔稍稍收缩。 和「云生」一样,是出现在剧本里的名字。 阅读剧本时那一瞬间的直觉并没有错,「云生」与亚莱蒂确实有某种关联。 瞥见男人起身走向亚莱蒂,乔托立刻有种不顾一切转身的衝动,但在他行动以前,蓝光乍现,一个身影先一步挡在长发男子与亚莱蒂之间。 是个眼神兇狠的银发青年。 「她说动手是认真的,第二十四魔王——弗明。」 那青年以低沉的嗓音冷冷威吓。 「再靠近一步,就等着灰飞烟灭吧。」 「哦……?」青年的话让男人向后退开,「汝那形貌……是利瑟比·艾凡西斯?区区魂魄对恶魔之王有何威胁可言?」 「我是不是区区魂魄,你可以试试看。」名为利瑟比的青年恶声恶气地说,侧身将少女护在身后,「亚莱蒂,对我命令。」 「我应该命令什么……」 「让我把这傢伙轰出船、轰回魔界……什么都好!」眼见玛尔基朝他们步步逼近,利瑟比护着亚莱蒂,一步也不动摇,「只要你下令、我可以……」 利瑟比的话赫然打住。 身后的亚莱蒂正在发抖。 双唇惨白得毫无血色,她抓着那隻方才被玛尔基握过的手,肩膀不断颤抖,这画面使利瑟比愣住了——他从未看过亚莱蒂害怕的模样。 「亚莱蒂……?」 「恐惧实属正常,亲爱的云生。」玛尔基又往前走近一步,「朕的力量早已今非昔比,就算脾气硬如汝,在朕的权能面前也得低头。」 男人停顿了几秒,脸上勾起一抹邪佞的微笑。 「这次——可没有艾德·阿雷尔特来拯救汝。」 ——轰隆!! 震天的巨响剎那蒙蔽听觉,海上的强光让室内瞬间转暗,所有人无一不吃惊地向外望,昏厥的人们吓得睁开眼睛,茫然的人们也赫然惊醒,那落雷犹如一记棒喝,将人们从死潭般的恐惧中一把拉出。趁着场面混乱,利瑟比趁机抓住亚莱蒂,化作一道蓝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乎是在亚莱蒂消失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威压感排山倒海席捲而来,玛尔基战慄不止,他四处张望,却寻不着那股强烈气场的来源,本能叫嚣着他必须逃走。 身为惧魔之王,他却感受到了恐惧。 「哇……吓死人了……打雷?」 「没打在船上吧?」 「奇怪……我怎么会趴在桌上?」 被雷霆唤醒的人们纷纷恢復神智,交头接耳。明白精神控制失效,情势转变,玛尔基转身匆促离场。直到他的脚步踏出餐厅,乔托·迪欧才慢慢抬起头。 「抱歉,云齐、云生。」他望向餐桌对面正在安抚弟弟的沃夫冈,「我突然觉得身体有点不舒服,我今天恐怕要先回房休息了。」 「你也是吗?沃肯……我是说、云生也是……」沃夫冈显得既烦恼又困惑,「刚刚为止还很正常的……我也得带他回去休息,我们下次有空再约吧。」 「好的,云生也请保重。」乔托站起身,向脸色苍白的沃肯勾起微笑,「不要忘记,就算全世界都与你为敌,我艾德·阿雷尔特也永远是你的盟友。」 「哈、哈哈……」听出那是剧本其中一句台词,沃肯乾笑几声,却觉得胸口温暖多了,「下次再见,艾德。」 乔托没有回话,只是微笑挥挥手,快步离开了餐厅。 (待续) ================= 谢谢善良的诸君依然支持着在下,在下回来送糖了QwQ 三零八、避「眼」行動 年輕男子癱倒在無障礙廁所內,雙眼翻白。 在他身旁,寶藍色眼眸的褐髮少婦正一手握著針筒,另一手則按在耳側的通訊耳機上。耳機內傳來陣陣沙響,直到好一會 兒之後,才傳來了斷續的男聲。 『……貝……小貝?』 「我在。」女人應道,嗓音有一絲不安,「沒事吧?梅菲。」 『嗯,我沒有大礙。』 茱莉亞·艾凡西斯鬆了口氣。 「回到剛剛說的,我已經把混上船的第一魔王眷族解決掉了……以這劑量來說,加上剛剛那道雷,一、兩週內他們體內的 觸手是醒不過來了。」說著,她的視線移向腳邊昏厥的年輕男子,順勢輕輕踢了一下,「你那邊呢?核彈是為什麼突然發射 的?發生了什麼狀況?」 『亞萊蒂·艾凡西斯也在這艘船上,他們見面了。』 通訊另一頭傳來的答案讓女人睜圓了眼。 「什麼……?」 『沒有發生衝突,力量是針對第二十四魔王閣下使用的。』奧里洛的嗓音有著濃濃的擔憂,『恩拜斯之眼已經找到魔皇陛 下了。』 「他們發現小妮子的真實身分了嗎?」 『不……』奧里洛凝重地回答,『他們把她當成了雲生·琉加。』 聞言,女人翻了個白眼,疲憊地在馬桶上坐下來,摀住半臉。 「……還真的跟你和陛下預料的一樣。」 『嗯,要是真的發生什麼事,只能祈禱她帶著傳送點了。』奧里洛道,『照目前情勢看來,我想喬托·迪歐可以與我們成 為目的一致的盟友。』 「是喔?那真是太棒了,最好祈禱我們不會被他電成焦炭。」茱莉亞一聲冷笑。 『也許需要一點斡旋,但機率不會是零……』 「——我反對。」打斷男人未完的發言,女人冷冷瞇起眼,「祕書長閣下,我警告你最好別主動接觸那兩顆危險的炸 彈,別忘了武勇的熾天使曾經對你做過什麼。」 通訊另一端的奧里洛沒有回話,茱莉亞嘆了口氣。 「總之,這裡我建議採取守勢,先確保小妮子的安危。」她站起身,將針筒拆卸,收進名牌手拿包的內袋,「我先去鎖定 懼魔眷族的位置,你想辦法把小妮子帶到安全的地方。」 『了解了,兵團長閣下。』 「記住,不准私自亂來。」她低聲警告,「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承受不起。」 奧里洛沒有回答,只是無奈地哼笑一聲。 勉強將之視為了伴侶的承諾,茱莉亞·艾凡西斯將耳機收回口袋,拎起手拿包,回頭盯了一眼還未恢復意識的年輕男子, 快步離開了無障礙廁所。 * 亞萊蒂也在這艘船上。 不僅如此,瑪爾基·格普——第二十四魔王弗明也在,還把亞萊蒂當成了雲生·琉加。 這一切感覺都很不可思議,像一齣在眼前真實上演的戲劇,他才剛讀過那份劇本,劇中的反派角色就穿越時空現身了。若 劇本的內容並非憑空杜撰,那麼一切果然和他懷疑的一樣,亞萊蒂·艾凡西斯與雲生·琉加之間存在著某種關聯。 是某種隱喻嗎?劇本的作者是誰?有什麼目的? 喬托奔跑在通往房間的長廊上,混亂的腦海無法停止思考。亞萊蒂·艾凡西斯方才恐懼得發抖的模樣還迴盪在腦海,自磐 石覺醒的那一天被維爾連斯綁在床上強暴以來,他就沒有再看過亞萊蒂露出那樣的表情。 無論自稱瑪爾基的男人究竟是誰——他無疑對亞萊蒂是個威脅。 喬托拐過轉角,來到潔格蕾的房間前,連按了兩下門鈴。 門很快打開了,潔格蕾帶著詫異的神情站在門口。 「發生了什麼?」她側身讓喬托進入房內,「剛剛那道雷……你用了力量對吧?」 「是亞萊蒂……她也在這艘船上,一個人。」喬托喘著氣,癱坐在最靠近門口的椅子上,「還有一個魔王,他自稱瑪爾 基,我聽見有人叫他第二十四魔王弗明……」 「她?什麼?」聽見銀髮少女的名字,潔格蕾睜圓了眼,她愣了半晌,試圖理解喬托所說的下半句,「然後……你遇到了 演瑪爾基的演員?」 「不是。」喬托向前傾身,「我遇到的是真正的魔王。」 潔格蕾驚訝地張大嘴。 「他叫亞萊蒂『雲生』——就是劇本裡的那個雲生。」喬托還在喘,但他試著慢下語速,一字一句清晰地說,「我看見 亞萊蒂在發抖,餐廳裡的客人都昏過去了。」他嚥了口口水,「那個人還說,他是為了找『喬托·迪歐』才上船的。」 潔格蕾瞪大了雙眼,「找你?」 「對,亞萊蒂不認識他,所以不是奇路斯他們洩漏的。」喬托說著,眉頭緊緊蹙起,「我懷疑那個瑪爾基可能就是『眼』 的教主……」 ——叩叩叩叩叩。 急促的敲門聲赫然傳來,兩人警戒地直起身子,望向門口。 門邊的潔格蕾率先上了防盜鏈,她比了個手勢示意喬托別動,靠門側耳傾聽。敲門聲仍在持續,但隔著一段距離,不是敲 在這扇門上,而是隔壁房間的門——那裡是喬托的房間。 突然,喬托的手機鈴聲響起。 他一愣,趕忙從口袋掏出手機,來電顯示是企劃長蘇珊。 叩叩叩! 似乎是從外面聽見了手機鈴聲,這一次,房門被敲響,門鈴連續響起。 「喬托在嗎?喬托!」蘇珊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一絲哭音,「求你了!救救我們!」 * 「恩拜斯之眼」上船了。 在安撫過急到快哭出來的蘇珊後,這是他們得到的共同結論。 在《星光練習生》第二期第一集的拍攝現場,當時節目組正在為下午的排練進行場地佈置,蘇珊在角落看見了一個「眼」 的女幹部,以及不久前闖入董事長室的黑袍女人。 「他們偷偷摸摸混進來……好像在找人。」蘇珊坐在床緣,手中捧著潔格蕾剛剛為她泡的熱茶,緊縮的肩膀還在顫抖, 「我認出他們來,馬上就逃掉了……一定是、一定是我們繳不出貢金來,他們直接派人來毀掉星光二期了……!」 聞言,潔格蕾和喬托互望了一眼。 「救救我們……喬托……」蘇珊努力忍住哽咽,抬頭望著少年,眼眶已經紅了,「大家好不容易才重新有了希望,要是二 期再被毀掉,所有人真的都要去喝西北風了……不,節目被毀掉就算了,要是員工和練習生的孩子們有什麼三長兩短……!」 「冷靜點。」潔格蕾向前傾身,雙手按住蘇珊的肩膀,「我們不會讓那種事發生的。」 「嗯,這件事交給我們。」喬托也點點頭。 「真的……?」蘇珊濕潤的眼中燃起了希望。 「放心吧,我不會讓節目或任何人出事的。」 金髮少年勾起微笑,他的嗓音有種安定人心的溫和,讓蘇珊終於鬆了口氣。 潔格蕾直起身,身子卻不穩地晃了下,她即時扶住牆。喬托留意到了這個細微的動作,他抬眸,仔細打量矮小少女的側 臉,注意到摯友臉上有著很重的黑眼圈。 「總之,我先去節目片場……」 「等一下。」打斷了潔格蕾未完的話,喬托輕聲道,「如果照蘇珊小姐說的,那個穿黑袍的女人也在場……我們的臉可能 都會被認出來。」 潔格蕾明白了喬托的意思,若恩拜斯之眼的教主就在船上,十有八九是透過前任都魔院附高二年c班的導師楠小百合得知 喬托的名字和身分。 只是,以那魔王大搖大擺現身並宣言自己盯上喬托的氣勢來判斷,很可能還不知道喬托·迪歐就是載體,而純粹只是為了 報復上次喬托出手拯救了璀璨影視。 「那……我們該怎麼辦?」蘇珊害怕的提問讓潔格蕾回過神。 「別讓他們認出我們就行。」 「嗯,我們需要變裝、改變稱呼,給認識我們的人下封口令。」喬托低頭思索,「至少在我們掌握恩拜斯之眼潛入船上的 人數和動向之前,都不能輕易暴露我們的身分。」 「應該沒有問題……戲服和假髮都有,化妝師也在船上。」蘇珊回答。 「還有就是……住房資料的部分。」喬托道。 「這也好處理。」蘇珊想了下,「船票我們是團訂,誰住哪一間是內部安排的。」 「也就是說,只要我們內部調換一下就能魚目混珠了。」潔格蕾下了結論。 「不,跟我們調換房間的人可能還是有危險……」 ——叮咚。 門鈴聲響起,三人不約而同警覺地望向門口。 潔格蕾抓起桌上的魔杖,以手勢示意兩人原地等候,上前應門。 門向內拉開,被防盜鏈栓住,從縫隙中望出去,是一位身穿西裝的男人與一位身穿套裝的女人,兩人身上都別著飯店工作 人員的金屬識別名牌,面露禮貌微笑。 「不好意思打擾了。」男性工作人員友善地說,「我們現在有個啟航三周年抽獎活動,剛好抽中了貴房房號,不曉得小姐 願不願意配合升級房型?」 潔格蕾微愣,和身後的喬托互望一眼。 三零九、變更房間 银发少女瘫坐在床上,吐出一口长气。直到现在,手的颤抖才慢慢缓和下来,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反应,又看向利瑟比,后者正帮她锁上防盗链。 「好点了吗?」利瑟比问。 「嗯……」亚莱蒂愣愣地问,「我为什么……在发抖?」 「因为对方是惧魔魔王。」利瑟比叹了口气,转身看向她,「就和淫魔魔王能够是唯一能让你產生淫慾的存在一样,惧魔魔王是唯一能让你恐惧的存在。」 「但是我也怕过维尔连斯……」 「那是因为他带有惧魔的特性,第七魔种是唯一会令人產生恐惧感的淫魔种。」利瑟比走到床边,在她身旁坐下来,「惧魔对于人类之躯的你真的很棘手,当你恐惧的时候,你的命令是没有作用的……如果那时候不是刚好有一道雷打下来,我们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刚好……?」亚莱蒂慢慢睁圆了眼睛,「那道雷……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可能吧?普黎米蒂沃里没有能够操纵天气现象的魔王。」利瑟比也愣了一下,「但是你说似曾相识……还感觉真的有点似曾相识……」 他们两人陷入一会儿沉默,却没能想起来什么时候曾遇过那样的落雷。 「……总之,尽快联络其他魔王,告诉他们弗明就在这里,然后我把你送回去。」利瑟比叹了口气,说,「虽然他们最开始送你上船的目的就是让你避开弗明,没想到弗明刚好就在这艘船上,现在你的身边还只有第六魔王,这下处境相当危险。」 「危险……?」亚莱蒂抬起头,「那个人除了认错人之外,还会做什么吗?」 「如果是有记忆的魔王,八成知道磐石上那些被窜改的内容,大概还把你当成祭品。」利瑟比烦恼地抓抓头发,「喏?上次我们在殯仪馆遇见的那个死魔是他们的手下,不是也知道我跟你,还说着祭品什么的吗?你就是魔皇的事估计他们还不知道。」 「那样是好还是坏?」亚莱蒂问。 「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是把你当成祭品好点,还是把你当成魔皇好点……惧魔的思想通常很变态。」说到这里,利瑟比一阵哆嗦,「特别那傢伙……我看到他就噁心想吐。」 亚莱蒂对于人脸的美丑没有太多感觉,但也不认为刚才那名叫玛尔基的男人长着一张令人作噁的脸,她好奇地看向利瑟比,又陷入了几秒的沉思,想起刚才那人喊她「云生」。 「云生是谁?」她不禁问,「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不知道,圣鸟的记忆里没有这项纪录……」利瑟比摇摇头,「总之现在……」 ——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赫然打断了两人对话,利瑟比警觉地站起身,外头却传来一阵哭声。 「学姊——!学姊在里面吗!?救救我!」 那是艾思·陶森软弱的哭音。 利瑟比松了口气,化作银鸟飞到衣柜上,亚莱蒂上前开门。门才打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艾思就迎面扑了上来,投入少女的怀里,瘦小的身体颤抖不停。 「怎么了?艾思。」 「我一醒来就在大海上……!韩德……韩德叫都叫不醒!」艾思哭嚷着挥舞自己手中记着两人姓名和房号的笔记本,「唯一的线索只有这本不是我的东西!我能依靠的只有学姊了!」 亚莱蒂仰头叹了口气。 还没弄清楚惧魔魔王的目的,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先进来吧。」她指向窗边的沙发,「我跟你解释。」 * 在一杯热茶下肚后,艾思·陶森终于冷静了许多。 出乎意料的是,艾思的记忆还停留在嘉年华的那一天,还有少数在维尔连斯的古堡里闯荡的片段,既不知道什么是魔王,也对魔皇、眷族等一无所知,对恶魔的了解也只停留在教科书关于黑魔教信仰的隻字片语,他与其他魔王的知识量落差让亚莱蒂有点头疼。 「我在旅行……你另外一个人格说要跟来。」斟酌了一会儿之后,亚莱蒂决定省略那些麻烦的部分,只讲解精要。 「我……我的另外一个人格?」想起瑟裘在古堡里曾对他提起的第三人格,艾思的双肩因不安而紧绷,「是……是韩德吗……?」 「盘尼。」 闻言,艾思屏息。 又是那个他不知道的人格。 「那个……那个……盘尼……」艾思搁在双膝上的紧张地握成拳头,「没、没有对学姊做出什么事情……吧……?」 他记得瑟裘曾经说过,盘尼弄哭了亚莱蒂。 儘管是现在,他注视着银发少女那双淡漠的眼眸,也依然难以想像亚莱蒂流泪痛哭的模样。要是自己的里人格做出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共享同一身体的他也必然是同罪。他不安地咬着下唇,就害怕亚莱蒂因为那个陌生人格而讨厌他。 「没有。」出乎意料,亚莱蒂的回答很平淡,「他也做不出什么来。」 艾思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又怀疑,若「盘尼」真的什么也没做,莫非瑟裘那天是骗他? 「总之,这几天你就放松享受。」亚莱蒂指向少年的口袋,「你应该有自己的房卡。」 艾思往口袋里摸了摸,果真摸出了一张印着数字房号的钥匙卡。 「这是在学姊的房间隔壁吗?」他的语气带着一点期待。 「嗯,有事可以找我。」 艾思仰头望着她,眼睛里闪烁着一点希望的光芒。 「我……」他紧张地嚥了口口水,「我还可以……在跟学姊在一起……吗?」 亚莱蒂不明白他的意思,稍稍偏头,「我们现在不就在一起?」 闻言,艾思终于破涕为笑。 他一直以为,那天嘉年华他丢下娃娃转身逃走后,他与亚莱蒂就连朋友都不是了。但如今,乔托和亚莱蒂并没有交往,本应发生的舞会没有发生,他和亚莱蒂又重新作回朋友,没有比这更值得感激的事了。 「太好了……」他偷偷用食指抹去眼角的泪珠,「我会努力的,学姊!」 「嗯。」亚莱蒂并不明白他想努力什么,只是淡淡应了声。 ——叮咚。 突如其来的门铃中断了这场久违的谈话。 亚莱蒂警戒地望向门口,在窗边打盹的利瑟比也赫然惊醒,艾思则一脸困惑。 「是客房服务吗?」少年问,却看见亚莱蒂摇头。 【我去看一下。】利瑟比说完,扑翅化作蓝光消失,不到两秒时间又再次现身,【好像是船上的工作人员,不是魔王,不是眷族,也不是饵粮。】 「我去看看。」说完,亚莱蒂起身上前应门。 门打开,确实如利瑟比所说,是身穿海军蓝色套装、配戴识别名牌的一位女工作人员。她向亚莱蒂弯身鞠躬,说道,「早安,抱歉打扰了,十分不好意思。」 「有什么事?」亚莱蒂淡淡地问。 「我们有一位独行旅客说待在船尾会感到晕眩身体不适,想要更换到船头的海景房,因为vip等级的房间数量不多,想优先询问独行旅客有没有意愿更换房间。」女子头很低,语气也满怀歉意,「当然,房间我们也会重新打扫过再安排两位重新入住。」 闻言,亚莱蒂回头看向艾思,或更正确地说,是待在艾思附近的利瑟比。 「欸?不会吧?不要吧……」艾思哭丧着一张脸,「这样我们的房间就不是在隔壁了。」 【不,这或许是个好机会。】利瑟比灵光一闪,拍拍翅膀飞过大半个房间,降落在少女肩膀,【如果弗明已经透过房客资料找到你的房号,换间房也能暂时躲避行踪……至少在我想到办法对付他以前。】 亚莱蒂思忖数秒,觉得利瑟比说的有几分道理。 船已经啟程了,虽说有利瑟比的能力,这不至于是座海上牢笼,但旅费付了,事到如今,返航回去对瑟裘等人说明状况也挺麻烦的,也不知道奇路斯所说的「棘手人物」是不是还在学校里。与其被关在毕斯帝的公寓,她还寧愿留在大海上看风景。 「嗯,换吧。」亚莱蒂转头对工作人员回答。 「学姊……!」艾思看起来就要哭了。 「真的非常谢谢你,客人。」工作人员露出欣喜的表情,再次低头言谢,同时向前伸出双手,「那么,这边先跟您收房卡。」 亚莱蒂抽起插在墙上插槽的房卡,交给眼前的工作人员。 「确实收下了,真的,非常感谢小姐的协助。」她再次九十度鞠躬,「行李放着就可以了,我们会帮您送去新房间,您可以先移驾到贵宾休息室,大约一小时后我们会再联络您。」 「知道了。」亚莱蒂点头,「我准备一下。」 「好的,非常谢谢您。」 关上门,亚莱蒂才刚转身,就看见艾思哭丧着脸仰望她。 「学姊!怎么可以?」艾思都要被气哭了,「这种的拒绝就好了!为什么?是、是因为……不想跟我……不想跟我在一起吗……!」 「这跟你无关。」亚莱蒂轻声回答,「是因为弗……因为我在餐厅遇见一个认错人的跟踪狂,也许对方会找到房间来,才想换房间而已。」 「唔……」艾思似乎有点被说服了,但又一想,奇路斯跟踪她这么久也从来没被回避过,不知道是不是搪塞的藉口,思及此,他便不甘地握紧拳头,「那个跟踪狂长什么样子?」 「长头发。」亚莱蒂想了一下,「墨绿色的头发。」 「学姊认识那个人吗?」 「不认识,他认错人了。」亚莱蒂回答,纤细的手在少年柔顺的发上抚了几下,「那个人感觉很危险,你也小心。」 终于相信亚莱蒂不是说谎,艾思安心下来,点点头。 「我也来帮忙。」艾思仰头,双眼澄澈又坚定,「不会让他再骚扰学姊了。」 亚莱蒂没有回话,只是露出微笑,轻轻拍了下少年的脑袋。 * 「升级房间……不觉得有点可疑吗?」 前往录影现场的路上,洁格蕾一面拨弄头上的假发,一面怀疑地问。 「嗯,虽然对我们来说刚刚好,但的确有点奇怪。」乔托一面说话,一面用手指扶住贴在脸上的八字鬍,「要是我办抽奖活动的话,就会给每个旅客登船序号之类的,从那里抽,登船前再通知升级……不然入住不久之后就得换房间,有点太大费周章了。」 「而且抽到的两个名额,一个是我,一个是你,我们就住隔壁……这种机率有多高?」洁格蕾捏了捏紧拧的眉间,「这最好不要是什么把我跟你拆散的计画……」 「我一个人没事的。」乔托苦笑,「你得多费心思在自己身上,你昨晚没有睡好吧?」 「没事。」少女蹙起眉,随意摆摆手,抬眸时看见通往表演厅的入口大厅就在眼前,便道,「到这里就行了,你先去那什么贵宾休息室等吧,我佈好结界之后再去和你会合。」 「你确定你真的没有问题?」乔托担忧地问。 「嗯,好说歹说,该有的实力还是有,不用你操心。」洁格蕾往旁跨出一步,拉开距离,「我们和丽昂娜说好的,零緋闻策略,记得吧?」 乔托抿起唇,有些不放心地蹙着眉,却仍頷首。 「你要小心。」 「我是『最强』,你担心什么?」彷彿是为了让少年安心,洁格蕾勉强挤出一抹微笑,「你才是,小心别在那个魔王……还有亚莱蒂·艾凡西斯面前暴露身分了。」 乔托点点头,目送洁格蕾离开。 但想起那银发少女的身影,他的眼神又不禁阴鬱了几分。 (待续) 三一十、引力 长长的银发挽成发髻,被反戴着的黑色棒球帽帽簷遮挡,亚莱蒂·艾凡西斯戴着一副墨镜坐在贵宾休息室内,眼角馀光看着艾思·陶森喜孜孜地在迷你自助吧前挑选饼乾和蛋糕。儘管她不认为这点程度的变装就能摆脱弗明的耳目,至少这能让利瑟比安心一点。 「学姊……!」艾思端着半盘饼乾匆匆跑回来,手上拿着一张纸,双眼兴奋地闪闪发光,「看这个!《星光练习生》二期录影现场的入场券!贵宾可以免费索取耶!」 「那是什么?」亚莱蒂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小口花茶,问。 「学姊不知道吗?《星光练习生》超有名的耶,一期播出的时候,我们全班几乎都在讨论。」艾思认真地睁圆了眼,「之前二期海选的时候,听说我们学校有很多人去报名哦!听说魔法科生比较吃香……我、我自己其实也投过简歷啦……」他显得吞吞吐吐起来,「不、不是我想要出名……都是因为韩德……说、说他想去试试看……」 他偷瞄了一眼亚莱蒂,暗中希望她不要嘲笑自己,但银发少女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看起来没有在听,艾思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感到一股失望。 「学姊……想去看看录影现场吗?」艾思怯怯地问。 「如果你想去,我们就去。」 「真的?」少年的嗓音顿时因兴奋而高亢,但他很快又变得紧绷,「那个……你、你该不会……其实……有、有中意哪个练习生……之类的吧……?」 亚莱蒂蹙了下眉,「练习生是什么?」 艾思松了口气,果然亚莱蒂·艾凡西斯对追星毫无兴趣。 「练习生就是偶像的练习生哦。」他在银发少女对面的空位坐下来,说明道,「现在不是有很多偶像团体吗?《星光练习生》就像是一场选拔偶像的公开淘汰赛,最后存活下来的人就能够组成偶像团体,而且保证一定会出道。」他说着,语气越来越兴奋,「一期毕业生们组成的『百合蜜糖』最近还出了新的专辑哦!」 「没听过。」 亚莱蒂态度冷淡,像给艾思当头泼了一桶冷水。 「那……那学姊都看什么啊?」艾思支吾着问,「没有追星,也不看直播吗?」 「我常看书。」亚莱蒂淡淡回答,又想了一下,补充,「週日会看晚上八点的连续剧。」 「真的?是什么样的剧呀?」 「《仇家人生之豪门纠葛篇viii》。」 「仇……!」艾思的脸色一僵,网红频道不提、影音平台神剧不提,亚莱蒂偏偏就提了一部江湖传说中难看到被封为「污辱智商」的又臭又长大烂剧,让他一时之间不知从何接话,只能结结巴巴开口,「那……个……我、我好像也有听过耶……」 「嗯,我晚上有空就会看。」亚莱蒂回答。 艾思·陶森顿时对心上人的追剧品味感到敬谢不敏。 「那、那今天晚上一起去录影现场看看吧?」艾思慌忙道,「这种的综艺节目很好看哦,学姊一定一看就会喜欢上的,换换口味也不错……对吧?」 此刻艾思心里盘算的是如何帮亚莱蒂戒掉看烂剧的习惯。 本想着今晚窝在房间里收看《仇家人生》第一千三百七十一集重播的亚莱蒂陷入了几秒的思考。虽然她喜欢看电视,但也不是真的非看不可,更何况,这部剧的特点就是即使中间错过了一两集,前后也有冗长的前情提要和下集预告能补回来。 「嗯。」 她点头允诺,艾思高兴地笑逐顏开。 「太棒了!」他从椅子上跳起来,双手撑在桌面,「韩德一定也会超开心的!」 他单纯又快乐的模样让少女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说到这个,韩德呢?」 「啊……」艾思高涨的情绪很快平静下来,他蹙眉,一脸困惑,「不知道……叫不醒……可能、是在睡觉吧……?我感觉好像很久没看到韩德了……」 「是吗。」 亚莱蒂没怎么放在心上,昨天她在维尔连斯的城堡里才短暂见过韩德,前阵子也在学校里聊过几句,也许艾思是太久没有醒过来,才没和韩德碰上面。 「那、我再去帮学姊拿一张票,还有蛋糕。」 艾思说完,起身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亚莱蒂又啜了一口花茶,放下茶杯,她的目光环视了一圈贵宾休息室,空间宽广舒适,没有几个人,也没见着那个叫玛尔基的绿发男子。从对方能自由进出餐厅的vip用餐区来看,应该是个有钱有势的男人,那样说,这间贵宾休息室也不算绝对安全。 她将视线移回眼前的茶杯上,却在此时,一道亮光撞进了视野的角落。 亚莱蒂一愣,低头,只见大衣右边口袋正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她伸手一探,掏出里头的东西,发光的竟是那根纯白色魔杖尖端的魔法石。 一种温和而不刺眼的白光。 亚莱蒂总感觉似曾相识。 她凝视得入神,直到光芒逐渐减弱,消失。那颗琥珀似的金色魔法石失去了耀眼夺目的姿态,恢復原本晶莹剔透的纯粹,静静躺在少女的掌心。 是故障了? 她疑惑地仔细端详杖身,没看到什么缺口,只好又将魔杖收回口袋。就在此时,一个身影快速经过桌边,亚莱蒂倏地抬起头,看见一个留着八字鬍的男人正摀着胸口。 ——似曾相识的感觉。 在亚莱蒂还没理解以前,她已经伸手拉住了男人的衣角。 那男人一怔,回过头。四目相接的剎那,那双藏在墨镜下的眼眸赫然收缩。 「咳咳!」 男人突然大声咳嗽,这让亚莱蒂愣愣地松了手。 「咳、咳咳咳……咳哼!」他像喉咙里卡着一股老痰似的,清了几下喉咙,终于开口,「这位小姊,景问有什么事麻?」 他的嗓音比自己想像中要低沉得多,说话带着一种奇怪的口音,不知道是哪里人,就连年龄,亚莱蒂也说不准。她睁圆双眼望着那男人,久久也说不出话来。 「小姐?」 「……没事。」少女终于回过神,不自在地道,「不好意思。」 仔细一看,八字鬍男人身穿朴素的西装,头戴一顶绅士帽,脸上掛着墨镜,及肩的黑色长发扎成短短的低马尾,像个普通的中年人,肤质看上去却很年轻。 亚莱蒂完全不能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那瞬间有伸手的衝动。见她神情困惑,男人松了口气,转身要走,却在迈出脚步前迟疑了数秒。 「那格……咳咳。」男人又清了一次喉咙,声音更低沉了,「尼是一个人麻?」 「不是……」少女抬头道,「我有旅伴。」 「绿伴是……」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少年的嗓音从男人身后传来,男人的肩膀明显僵了一下,他赶忙侧身让开,而艾思·陶森端着两盘蛋糕掠过他身边,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这个陌生的八字鬍男子。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艾思提问的语气带了些许敌意。 「没……」男人又清了两下喉咙,「祝尼们绿途愉快。」 他转身匆匆走了,亚莱蒂专注目送他的背影,直到男人走到离他们最远的角落。 「学姊,那个人是谁?」艾思·陶森狐疑地瞪着那个人,问,「是来搭訕的外国人吗?」 「不知道。」 「那他找学姊有什么事呀?」 「不是……」亚莱蒂困惑地蹙眉,「是我拉住他……」 「呃?」艾思回头望向她,睁圆了眼睛,「为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 艾思错愣地问,亚莱蒂却没再回答他,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像陷入了沉思。 少年忍不住想起嘉年华那天她被各式各样的登徒子搭訕的经过,也想起了那天亲吻她的手背的乔托·迪欧,不知道嘉年华那天晚上,亚莱蒂与乔托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张口,却想起瑟裘·布斯要他不准提起乔托·迪欧的警告,于是欲言又止。 现在亚莱蒂与他儼然就是在约会,他不应该、也不愿意在这时候提起乔托。 艾思想着,抿起了双唇。 「学姊,我们来吃蛋糕吧。」他重新掛起微笑,将其中一个盘子往前推。 少女从思绪中抽身而出,墨镜下的宝蓝眼眸眨了眨,清明了些,令艾思暗暗松了口气。 * 《星光练习生》的录影将在五楼的表演厅举行,这是邮轮上空间最大的表演场地,除了舞台和两层楼的观眾席区之外,表演厅外还有方便剪票和安排入场动线的入口大厅。 洁格蕾将表演厅和入口大厅里外巡了一圈,没有感觉到恶魔的存在。 依照苏珊所说,包含楠小百合在内,混入船上的至少有两个「眼」的人,如果他们现在就和自己处在同一空间内,表示另一个人极有可能不是恶魔眷族,而是人类眷族。 「怎么样?」同样戴上假发,变过装的苏珊站在她身旁,一面警戒四周,一面小声询问,「有找到他们吗?」 「暂时没有。」洁格蕾回答。 「那怎么办?」女人紧张地问,「是不是这里果然还是要找乔托……!」 「苏珊小姐,没事的。」矮小的女孩仰起头,轻声道,「我用魔法给表演厅下一道结界,任何恶魔都进不来。只要没有了恶魔之力,安检人员就足以对付他们了。」 「真的?」苏珊像是被说服了,却还半信半疑,「真的不会有事吧?」 「嗯,你看着。」 像是为了让女人安心,洁格蕾举起魔杖。 她深吸了一口气,聚精会神,魔杖尖端的魔法石开始散发七色光辉。 「解放二段——阵地。」 瞬间,一股看不见的能量波动以洁格蕾为中心向外辐散,扩大,直到触及表演厅的墙面。苏珊愣愣地望着少女手中发光的魔法石,不禁抚上自己的胸口,觉得盘绕在心中那种焦虑不安的恐惧感已经消失了。 「这样就行了……呜!」 正要收起魔杖,洁格蕾却一阵晕眩,苏珊赶忙扶住她。 「没事吧?」 「嗯……我没事。」少女咬紧牙根,稳住身子,「我会维持住这个魔法直到录影结束,你也要让安检人员注意有没有其他形跡可疑的人。」 「好的……」苏珊松了口气,终于再次露出微笑,「谢谢你,洁格蕾。」 少女没有回话,只是微笑。 苏珊在此时被助理叫走,两人简单寒暄之后道别。洁格蕾拖着疲倦的身子走到观眾席,才刚坐下,就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她拿出手机,画面上显示乔托传来的讯息。 【亚莱蒂也在贵宾休息室,好像被发现了】 看见这段字,洁格蕾头疼地扶额。 马上就暴露,大费周章变装是为了什么?她正想打字回讯,又看见乔托传来下一行讯息: 【她没认出来】 【身边跟着艾思·陶森】 【两个人都没认出来】 【多米修士救了我】 看到这里,洁格蕾总算松了口气。 「多米修士」是乔托去年话剧表演上演出的角色名称,是个带有奇怪口音的传教士。看来乔托是在亚莱蒂面前即兴演了一小段戏,这点小事的确难不倒那个戏精。 【乖乖待着,我马上去找你】 她简单打下这句话,按下传送,起身正准备离开,却突然感受到一道视线。 洁格蕾紧握魔杖,警戒地环望四周。聚光灯打在舞台上,台上场佈人员、助理、练习生的动作一清二楚,但观眾席没有亮灯,一片昏暗,看不清有什么人影。 没有感觉到恶魔的能量,只是多心吗? 腹部传来的一阵噁心感很快打断洁格蕾的思绪,她摀嘴忍住乾呕。想起乔托还在贵宾休息室里等待,她不再多想,扶着沿路的座椅椅背,摇摇晃晃离开了表演厅。 不远之外,藏于角落里的人影正目送她离开,相机镜头捕捉下了洁格蕾的身影。 (待续) 三一一、七色魔法石 hehu an 2.co m 绝美的长发男子正凝视着大海。 他半闭眼眸,阳光将长睫的影子打在眼瞼上,瀑布似的墨绿长发垂在椅背。他望着大海,却又不是真的在望着大海,无数思绪在脑海中飞舞,就连房门被敲响也浑然不知。 那时候感受到的异常能量是什么? 和十数年前那个年轻驱魔师阿伯辛·迪欧的有些许相似,但规模却强得太多——太多了。阿伯辛仅仅是需要稍加留意的程度,刚才那股力量——却明显会致他于死地。 「在云生离开以后才出现……是云生的力量?」他抚着下唇,专注思索着,喃喃道,「不……朕的云生怎可能有那等能耐?」 这番话几乎是在脱口而出之后,内心又有个细小的声音反驳了自己。鮜續zhàng擳噈至リ:6388tt.com 他确实见过云生·琉加强大的姿态,他记得很清楚,那是八百八十年前,当云生摘下眼罩时,从本应失明的左眼中绽放出的庞大力量使他不可自拔地伏倒在那银发少年的脚下。 「——玛尔基大人。」 眷族的呼唤响起,玛尔基回过神。 他回头看向门口,抬手一个响指,紧锁的房门便应声打开。忠诚的副手拉卡·瓦萨尼踏进房内,反手关上门,向玛尔基的方向九十度深深一鞠躬。 「臣参见陛下。」 「可有云生的消息了?」玛尔基问。 「不,云生大人的部分……我们会继续寻找线索。」想起刚才按房号资料找过去,亚莱蒂·艾凡西斯的房间是间还在打扫的空房,拉卡嚥了口口水,彷彿不让他的王者知道这难堪的失败,他很快转移了话题,「但是,英子他们在表演厅搜索时看见了奇怪的状况,很有可能会是我们通往『乔托·迪欧』的线索。」 玛尔基扬起眉,不语,示意拉卡继续说下去。 「她们看到了……『七色光芒的魔法石』。」 「哦……?」玛尔基的脸上浮现了玩味的微笑。 这背后具有什么意义,他们都很清楚。 十八年前,摧毁恩拜斯之眼支部的年轻驱魔师阿伯辛·迪欧,体型、智力、魔力皆与一般常人无异,唯一异样的是他手上那枚散发着七色光芒魔法戒指。 「使用者可是乔托·迪欧?」玛尔基问。 「不……是个身高一米五左右的孩子、黑发、瘦小,穿着中性。距离太远,无法辨别男女。」拉卡说着,瞥了眼手机屏幕上楠小百合传来的相片,一个身穿黑色连帽外套、灰色运动裤和白色球鞋的身影,又道,「根据楠小百合的证言,乔托·迪欧约在一米七五上下,这个魔法石的使用者应该是另外一个人,但不排除和乔托·迪欧有关係。」 玛尔基撑着头望向窗外,陷入了一会儿的沉思。 「……卿怎么看?」半晌,他才悠悠打破沉默,「艾德·阿雷尔特也是个黑发的竖子。」 「艾德·阿雷尔特……?」拉卡愣愣地睁圆双眼,「陛下不会是在想……」 「——八百八十年前,横在朕与云生之间的,正是那竖子。」玛尔基瞇起了眼,「这会儿,朕好不容易才寻得云生,却又出现一个形似艾德·阿雷尔特的矮人,卿怎么看?」 「这……」拉卡一时语塞,「陛下,也许这只是巧合……」 「那就向朕证明一切不过是巧合。」冷冷打断了拉卡的话,玛尔基的视线扫过去,眼眸散发犀利的寒光,「把用七色魔法石的竖子带到朕面前来——死活都行。」 * 洁格蕾很快就在贵宾休息室里找到了坐在角落的乔托·迪欧。 她远远看着这一幕,不禁头疼扶额——亚莱蒂·艾凡西斯的目光太明显了。 名为艾思·陶森的一年级学生就坐在她对面,比手画脚地好像在兴奋地讨论什么,但亚莱蒂的目光笔直越过少年的肩膀,盯着乔托的背影,这让乔托的肩膀看起来明显紧绷。 洁格蕾大步走过去,心里盘算着该给自己设定什么样的人格。她不能确定亚莱蒂·艾凡西斯是否还认得她。既然乔托给自己的设定是多米修士,脸上又戴着假鬍子,那么此时此刻搭配上她的变装造型,最恰当的人设应该是——乔托的儿子。 「老爸!」 洁格蕾一秒进入角色,踏着雀跃的脚步奔过去,从后方扑上乔托的背。 「什……!」乔托的鬍子差点没被撞下来,他赶忙扶住脸上的八字鬍,惊诧回头,在认出洁格蕾之后便安心下来,小声道,「吓我一跳……」 「你确定你有消除乾净她的记忆?」一背对亚莱蒂,洁格蕾就变了脸色,压低嗓音悄声问,「你看到她的眼神了吗?现在她的眼里根本只剩下你。」 乔托乾笑了两声,没有回答。 他不自觉地握了握右手,手掌上已经没有伤痕了,但当时的灼烧感还彷彿依稀留存。他还记得他们诀别的那一天,亚莱蒂·艾凡西斯曾经多么强烈抵抗遗忘。 「表演厅的结界ok了吗?」乔托回过神,明显转移了话题。 「还行,至少不是魔王级的傢伙进不去,就算进去了我也会立刻知道。剩下安检的部分交给苏珊他们就行了。」洁格蕾在乔托身旁的空位坐下来,「不过,现在有个唯一的隐忧。」 「隐忧?」 「那个女人。」洁格蕾又把声音放得更轻,视线快速向后瞥,「根据薇吉娜的报告,只要魔法石一进行解放,我们所有的魔法都对她完全无效。」 「意思是……」乔托虽开口问,却已推想到了答案,眉头紧蹙。 「只要她一踏进去表演厅,我的魔法就会失效。」洁格蕾又用眼角馀光瞄了一眼五张桌子之外的银发少女,「我跟你之中必须有一人晚上盯着她,最好别让她进表演厅。」 闻言,乔托的神色黯淡下来。 「这对你来说很困难吧……」从乔托的表情早已读出他的意愿,洁格蕾叹了口气,「我来吧,相对,你去盯着她旁边那个小矮子。」 「不……没关係。」少年清了清喉咙,试着打起精神,「我……」 他的话没有继续说完,因为后方传来了动静。 乔托与洁格蕾不约而同回过头,看见工作人员正在亚莱蒂所在的桌边搭话,她和艾思·陶森看起来准备要离开了。知道不用继续忍受亚莱蒂的视线,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只见银发少女站起身,目光停留在乔托的背影上,最后还是被艾思·陶森拉走。 「另外两位……凡·里德小姐和迪欧先生在现场吗?」 工作人员脱口而出他们名字的瞬间,乔托的心脏差点没从喉咙迸出来。 听见那个姓氏,已经走到休息室门口的艾思·陶森停下脚步,回头。 「这里~这里!是我阿姨和我爸爸的!」反应快的洁格蕾马上从椅子上跳起来,用稚气的童音喊着,朝工作人员大力挥手。 艾思·陶森上下打量着那两人,但没看出什么破绽,逕自拉着亚莱蒂离开了。 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后,两人才松了口气。 「不好意思,这是凡·里德小姐的新房卡。」工作人员急匆匆过来,将新房卡递给他们,「迪欧先生是哪位呢?这是迪欧先生的新房卡。行李都已经搬到新房间囉。」 「好的,谢谢……」 乔托接过纸製的卡夹,卡夹上用签字笔写着房号,和原本房间是完全不同的楼层。 「我们的房间好像距离很远。」洁格蕾也将自己的卡夹给乔托看,「我的在船头,你的在船尾……至少还是同一层。真要发生什么事,我用跑的赶过去。」 「不,这意思就是,你应该把我的事情放一边,自己好好休息。」乔托一面说,一面拿出手机,在记事本软体上记下,「我们下午先各自回房休息吧,你也好好睡一觉。晚上除了观摩《星光练习生》的录影现场之外,还有防范『眼』的任务……小心别累垮了。」 洁格蕾耸了下肩膀,但她得承认乔托说得确实有道理,她已经疲倦得开始头疼了。 「录影开始前一小时我们再约晚餐,到时候再来讨论亚莱蒂他们的事。」乔托提议。 「约在哪?」 「餐厅……吧?」乔托显得不太确定。 「零緋闻策略呢?」 「没事,我们变装会面就行。」 洁格蕾勉强算满意了这个提案。两人并肩走出贵宾休息室,搭上电梯到房间楼层,一直到出了电梯才分路而行,一个人往船尾,一个人往船头。 * 「『迪欧』这个姓氏原来很常见啊……」 走在往亚莱蒂新房间的路上,艾思·陶森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身后的银发少女没有回话,但却想起了那个时不时就被提起的名字——乔托·迪欧。 「……好像很常见。」她沉默了数秒之后才想起要回答,道,「我哥哥认识一位主教,姓氏也是迪欧。」 「是这样啊……」艾思歪了歪头,心想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刚才在贵宾休息室里,也没看到那头显眼的金发,何况那个八字鬍的怪男人和乔托一点也不像,不可能是亲戚。 谈话之间,他们已经来到位于船尾的新房间。亚莱蒂刷过房卡,推开门,新房间与旧房间相同,都是布置典雅高级的贵族套房,海景,附阳台,格局上却稍微小了一些。 「说是一样的房型……为什么会变小了啊?」艾思忍不住噘起嘴,为亚莱蒂打抱不平。 他们刚关上门没多久,就听见隔壁有刷房卡开门的声音。艾思忍不住跑到窗边,探头往外看,只见阳台区域与隔壁房间是相邻的,两道栏杆之间只隔着一条手臂的空隙。 「这会不会很不安全啊?」艾思把窗户关上,拉紧窗帘,回头问,「万一跟踪狂就住在隔壁该怎么办?他用爬的都可以爬过来欸?」 闻言,亚莱蒂看了眼窝在肩头的利瑟比。 【我去侦查一下。】明白她的意思,利瑟比拍拍翅膀起飞,化作蓝光消失。 「学姊……真的不考虑换回原来那一间?」艾思怯怯地问。 「已经换了,就不必换回去了。」亚莱蒂在床边坐下,她已经开始习惯这个新空间了。 没有两秒,利瑟比又回来了,降落在她的头顶上。 【左右五间之内都没状况,房客都是普通人。】他回报。 亚莱蒂只是轻轻点头,没有出声作答。 「那个……学姐。」 艾思小声唤回了她的注意,她侧过头看向少年,后者正抚弄着衣角,似乎在紧张。 「嘉年华那个时候,我、我好像对学姐做了很失礼的事……」他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喉咙哽哽的,耳根都泛成了粉红色,「我、就是……不晓得你记不记得……一个娃娃……我不知道有没有送出去……」 亚莱蒂蹙眉,陷入了一会儿的思考。 「不、不记得也没关係!」因少女的沉默而感到紧张,艾思赶忙道,「那个……意思就是……我想说的是……你、你和乔托最后没有交往……对吧?」 听见那个名字,亚莱蒂的眉头锁得更深了。 「为什么我要跟那个人交往?」她冷冷问,内心更好奇这个名字为什么会频繁出现。 艾思一愣,顿时语塞。 亚莱蒂·艾凡西斯似乎再也不是那个提起乔托就会双颊泛红的女孩,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瑟裘为什么警告他不能提起乔托,但也许他们之间发生了某种严重的争吵,也许——自己的机会比想像中更大? 「为什么?」亚莱蒂又一次追问,艾思这才回过神。 「没、没有啦!」艾思赶忙挥手,嘴角却抑不住地上扬,「对耶……哈、哈哈……为什么嘛……根本就没有理由……我、我是说……咳哼!」他试着从乔托·迪欧的话题上离开,认真地清了清喉咙,「那样……学姐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跳舞?」 「跳舞?」 「对、对!我都看好了。」艾思从口袋里拿出摺了又摺的邮轮设施简介,这是他刚刚从贵宾休息室里拿来的,「晚上八点开始舞厅开放,营业到十二点。我们今天晚上去看录影,明天还有一晚就去舞厅……可、可以吗?」 亚莱蒂看着简介里的舞厅图片,认真思索了一下。 「我没有带礼服……」 「——没、没有关係的!不是那么正式的舞会!」像是怕被拒绝似的,艾思赶忙拉高嗓音,打断了少女的话,「我也只带了t恤,他们不会见怪的!」 「好吧。」 得到少女的首肯,艾思笑逐顏开,握拳喊了个无声的yes。 【别忘了低调。】亚莱蒂肩上小银鸟不满地说,【要是遇到弗明,跳舞就像跳海了。】 「对了。」亚莱蒂这才想起自己没有多少玩乐的馀裕,「那个跟踪狂……」 「跟、跟踪狂是吧?别、别担心!我都想好了!」怕亚莱蒂是突然反悔,艾思赶忙道,「我会负责把那个人找出来的,我绝对不让他再骚扰学姐,我们会很安全地跳舞!我、我记得,他是墨绿色长头发对不对?我马上就去找,今天下午就会找到他了!」 他说完,似乎是不愿意再给亚莱蒂拒绝的机会,逕直跑向门口,开门前,却又踟躕地回过头,小小的脸蛋因紧张而发红。 「然后……然后……」他紧闭着双眼,抬头挺胸,声音细得几乎快成为了蚊子叫,「我在舞会上……有很重要的话……要对学姐说……」 「不能现在说?」亚莱蒂问,肩上的利瑟比则懊恼地用翅膀遮住脸。 「舞、舞会上再说……」艾思红着脸,支吾道,「晚上见,学姐。」 「嗯。」 见她点头,少年那双大眼睛彷彿又闪烁起一丝希望。他退出房门外,关上门,似乎是太相信房间的隔音,他在走廊上兴奋地叫跳,声音都传回了房里。 【又一个纯情傻蛋。】利瑟比冷冷地说,虽然他并不意外作为失忆魔王的艾思·陶森会本能地感受到来自亚莱蒂的性吸引力,但实际面对这种青春场面,他还是觉得自己老了不少,【是说,他废成这样,能保护好你吗?】 「艾思不废。」亚莱蒂后仰在床上躺下,轻声道,「他在学校帮过我很多忙。」 【你被霸凌的时候,那小子有帮你吗?】小银鸟拍拍翅膀飞到床铺上,不屑地问。 「有。」 闻言,利瑟比不甘心地转头将脸埋进羽翼里,似乎是知道那段日子他也没有陪伴在亚莱蒂身边,没有多少摆脸色的资格。一会儿,他又抬起头来。 【不觉得这间房间挺好的吗?】他问。 「……嗯。」 【不是格局上的,就是……】利瑟比用鸟爪抓了抓脸,似乎是在犹豫该怎么说明,【就是觉得……待着挺舒服的……有种懒懒的、让人很想睡的感觉。】 「嗯。」亚莱蒂应着声,慢慢闭上双眼,「我喜欢这里。」 【躺好,女孩。】利瑟比跳了几步,用鸟嘴叼起棉被的一角,【别着凉了。】 听见哥哥的叮嘱,亚莱蒂这才起身,掀起摺叠整齐的被单,躺进被窝里。 【稍微睡一下吧,我看着你。】利瑟比替她把棉被叼到颈子的位置,又拍拍翅膀降落在枕头边,【暂时不用担心弗明,他要是真来,在他靠近前马上对我下令,你就是无敌的了。】 亚莱蒂没有再回话,睡意逐渐席捲了她。 这种温暖的感觉以前也曾经有过,却想不起来是在什么时候发生,只依稀记得当时耳侧有着沉稳的心跳声。现在,那心跳又彷彿在耳畔响起,与她自己的心跳合而为一,整个世界都显得寧静安详起来。而这股柔和的氛围包裹着她,将她慢慢往梦乡推去。 (待续) 三一二、人類的奇蹟 「房间调度完成了?」 贝利士推门进入双人套房内时,他看见梅菲斯托的肩膀明显颤了一下。 「是的,完成了。」银发中年男人回过头,向门边的伴侣微笑。 「我们的身分没暴露吧?」 「没有,所有和他们直接接触的第一线人员都是普通人,如果他们还停留在凡事只依靠能量判断敌我阵营的阶段,那不会追到我们这里来的。」梅菲斯托流畅地回答,浅笑道,「我这边却是欠了船公司一个不小的人情,正想着该怎么还呢。」 「得了吧,现在全世界都想和你交朋友,只是帮个小忙就能拉到关係,这些人类应该乐意得不行吧。」贝力士从后方走上去,拍了下梅菲斯托的肩膀,又道,「我已经查好了,弗明一个人,高等眷族两个,饵粮一个,还有一隻小的……我想大概不是惧魔种。」 「第六魔种。」梅菲斯托接话,「我在葬礼上遇过,是由瓦萨尼家的人带着的。」 「那东西还好对付……人类眷族就不好说。」贝力士思索道,「剩下的另一个高等眷族是个女的,把枪偷渡上船了,我看见她在表演厅埋伏……噢对,有炽天使在表演厅放结界了,你最好别靠近那里。」 「结界有对人类眷族造成影响吗?」梅菲斯托问。 「嗯,她昏过去了,不过她旁边的饵粮没有。」贝力士耸肩,「现在他们追着炽天使过去了,你知道……那些小孩子的变装还满到位的,如果不是那个身高和那个力场,我根本认不出来她就是杰沃登。」 「追着杰沃登去了?」 梅菲斯托正要起身,却被贝力士按着肩膀压回座位。 「没你的事,让他们自相残杀。」贝力士冷冷地说,「杰沃登会替我们处理掉一个高等眷族的,接下来我们只要处理瓦萨尼和弗明就行了。」 银发男人的神色明显露出一丝犹豫,但他还是点点头。 「小妮子还安全吧?」贝力士接着问。 「嗯,在最安全的地方。」 「乔托·迪欧呢?」 「也在最安全的地方,暂时不用担心他们。」 梅菲斯托说着,搁在书桌上的手臂稍稍挪动,遮盖住了他写在平板上的房号笔记,但贝力士显然没有留意到他这个小动作。 「好吧。」贝力士低头思索了一下,又道,「哦对,有几个柜台人员被催眠了,我已经顺便让他们恢復原状了,我想短时间内新房号的情报就不会再流到弗明手上。」 「没关係,那边我处理了。」梅菲斯托平静地回答﹐「我已经骇进系统修改了资料,不管他们催眠多少工作人员,也不会得到那两组人的新房号。」 闻言,贝力士忍不住露出微笑。 「不愧是我们可靠的秘书长。」她弯身在男人的发旋落下一吻。 「咳、总而言之,我们得先处理掉那个饵粮,她不是眷族,不受天使立场的影响,又会主动给弗明提供情报,在我们对付瓦萨尼之前,最好先阻断敌人这条情报线。」梅菲斯托低头轻咳一声,似乎是为了藉此掩盖自己的羞赧,「这任务可以麻烦你吗?小贝。」 「那有什么?我两三下就解决了。」贝力士咧开一抹邪魅的笑,转身,「准备迎接兵团长的胜利吧,梅菲,你可以开始计画晚餐吃什么庆祝了。」 她拎起名牌包,踏着高跟鞋,改变了原本大马金刀的姿势,改以一种模特儿似的仪态走出门。梅菲斯托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去,侧耳倾听直到确定贝力士远离,这才站起身。 他瞥了眼平板萤幕上杰沃登的新房号,匆匆走出房门。 * 洁格蕾才刚入住新房间,疲倦感就让她忍不住倒上床。 豪华vip海景房,宽大又舒适的程度和她原来那间房几乎不能相比,看来升级房间的说词所言不虚,也许这并不是什么可疑的陷阱。洁格蕾想着,疲惫地蜷在床上,眼帘半掩,只不过在外面走了一小段路,难以忍受的反胃感和晕眩感就让她的不适达到了极限。 她的体力、精神力下降的程度超乎想像。 现在的她或许比当年的夏乐緹公主还要弱小,不要说驾马在沙场上驰骋,现在的她连正常走路、上下楼梯都很吃力。若说一切都是能量失衡造成的后遗症,也未免太夸张了。 才刚踢掉布鞋,外头传来敲门声。 也许是乔托,也不太可能,他们才刚说好晚餐时再见。洁格蕾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感知变得駑钝。她不情愿地起身,穿上拖鞋抽出魔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门打开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是漆黑的枪口。 砰! 洁格蕾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枪口已经向下转移,小腿中了弹。 在她因疼痛下跪的瞬间,一个身影闪进房内,门被关上,她感到太阳穴被枪口抵着。 「跟我走一趟。」 那是不认识的嗓音,洁格蕾咬着牙抬头,看见一个陌生女人的脸。 「你……谁啊……」矮小的少女忍痛低呜,「你找错人了吧……」 「不,使用七色魔法的就是你。」女人咧开一抹冷笑,「我有没有找错人,到我的王面前解释,装成艾德·阿雷尔特的小矮子。」 人类眷族。 伴随着剧痛,反胃感再度涌上,洁格蕾必须耗费强大的精神力才能维持正常思考。刚才在表演厅里感觉到的视线八成就是来自这个人,她只是没有想到对方找上门的速度这么快,更没料到来者刚见面就开枪。 若乔托的位置暴露就玩完了,她必须在这里解决掉这个人。 想着,洁格蕾紧握魔杖:「解放……呜……!」 强烈的晕眩感再度侵袭了她。 小腿的疼痛让她维持不住平衡,洁格蕾跌坐在地,下腹传来一阵不自然的疼痛,姣好的脸庞因难受而皱成一团,她差点又呕吐出来,但她拼命忍住了。 「别想使用魔法。」那中年女人冷冷一笑,踢开少女握在手中的魔杖,「我们已经知道你有特殊的力量,在乔托·迪欧背后发动魔法、消灭『大虫』的就是你吧?」 「哼……」洁格蕾虚弱地冷笑,「如果你是杀手,你应该被当掉重修……呜!」 女人狠狠踢了她一脚,洁格蕾被踹中脑袋,趴倒在地上,她吐了出来,呕出一团胆汁。女人一脚踩在她的侧腹,强烈的剧痛让洁格蕾快昏过去了。 武勇的炽天使杰沃登竟然沦落至此,要是被加斯贝尔知道,她就不用活了。 中年女人接着弯下身,打开了她带来的三十吋大行李箱,从中掏出一条黑布。猜想自己约莫会被塞进那里面,洁格蕾试着爬向被踢开的魔杖,却被女人踩住了手。 「呜……!」 「你的顽强出乎意料,小矮子。」女人用鞋跟狠辗她的手背,「如果你刚刚尖叫,我早就打穿你的喉咙了。现在你最好别想反抗,不然连手筋也得断。」 疼痛开始让意识模糊了,洁格蕾狠狠咬牙。 她绝对不能在这里送命——绝对不能! 「解放……二段!」 尾音刚落,落在一公尺外的魔法石发出七色之光。 女人立刻朝魔法石开了一枪,子弹却被坚硬的晶石弹开,嵌入墙面,女人嘖了一声,刚要转移枪口,枪身突然窜出火舌,她大吃一惊,立刻将手枪扔出去,手枪在撞击墙面的瞬间突然粉碎解体,火焰熄了,膛内子弹被弹飞出来,掉在地毯上,旋转数圈才停止。 「你做了什么……!」 女人用力踢向躺在墙边的少女,却在鞋跟即将踹中洁格蕾之前被一股不可见的力道弹开。她震惊地瞪向少女刚毅的眼神,看见洁格蕾朝她伸出了手。 「不要太看扁我了……!」洁格蕾咬牙,吃力地低吼,「恶魔——!」 悬在空中的手用力一挥,女人被向后弹飞,后脑用力撞上门板,昏厥过去。 洁格蕾试着爬起身,疼痛却一点一点侵蚀了她的意识,小腿已经被鲜血染红,她吃力地匍匐爬向床铺,力气却逐渐从手脚流失,魔法石的光芒也消退了。 敲门声响起,她却无力再去应门。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前,她看见无数绿藤从门缝窜生而出,包裹住了昏厥的女人。 * 洁格蕾·凡·里德恢復意识时,夕阳橘红色的光辉正洒在床铺上。 她闻到一股食物的香味,有点刺鼻,大概是辣味食物,飢肠轆轆的肚子发出一阵怪叫,她试图坐起身,却牵动了小腿的疼痛。睁开迷濛的双眼,看见房内有个高挑的人影。 「唔……乔托……?」她咕噥着呼唤,看见那人回过头。 然而,映入眼帘的是银发和一双不算太陌生的眼眸。 「你是……!」 洁格蕾倏地起身,小腿的疼痛却让她缩起身子,脑袋还晕呼呼的,她忍耐着不适感再次睁眼,眼前的面孔让她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洁格蕾的嗓音冷了下来,「……黑之勇者。」 奥里洛·艾凡西斯没有立即回话,只是向她勾起一抹笑。 「……你得休息。」他放下手里的汤匙,侧身,让洁格蕾看见桌上摆放的酸辣异国料理,「我刚叫了客房服务,你先填饱肚子吧。」 「你认为我会吃恶魔准备的食物?」洁格蕾恨恨地问,「谁晓得你们打了什么主意!」 「不管我是打什么主意,其实你也没有什么能失去的了?不是吗?」奥里洛耸肩。 「回答我的问题,你在这里做什么!」她恼怒地低吼。 「工作。」银发男人温和回答,「不用担心,我只是刚好也搭这班邮轮去琉加而已。」 洁格蕾冷冷地瞪着她,眼里充满了怀疑。 她掀开棉被,看见自己受伤的小腿已经妥善被绷带包扎起来。她的视线又随即移向周遭,这依然是她升级后的新房间,但墙角解体的手枪已经不见了,那个中年女人也一样。 「也许你可以先跟我说声谢谢。」靠在椅子边的奥里洛微笑。 洁格蕾蹙眉,「谁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好心……」 「好心当然没有,我怎么说都是位恶魔。」奥里洛优雅地掩嘴轻笑,眼神却依然柔和,「只是,如果是露芙的话……我想她会这么做吧。」 闻言,少女垂下头。 想起那曾身穿洁白圣袍、笑口常开的圣女,她抓紧了棉被。 「……谢谢。」 她闷闷地说,奥里洛微笑。 「不客气。」 她正想扶着床起身,就见银发男人搬着折叠小桌向她走来,在她面前放下。洁格蕾狐疑地瞪着他,正想问奥里洛想做什么,又看见奥里洛把餐盘端了过来,放在小桌子上。 「请用。」 奥里洛就像个优雅的执事,在放好刀叉餐具后,往后退开,在化妆镜前的椅子坐下。 「这也是……」洁格蕾拿起汤匙,不确定地舀了一杓浓汤,「你觉得露芙会做的事?」 「是的。」奥里洛半垂眼帘,保持微笑,而后开口—— 「你怀孕了,杰沃登。」 鏗鏘一声,少女手里的汤匙掉下去,落在碗里,溅起的浓汤喷上床单。 她震惊地瞪圆了眼,看着眼前神色温和的男人。 「你……」洁格蕾一个完整的单词也挤不出来,「你、你说……说、什……!」 「我说,你怀孕了。」奥里洛不疾不徐地重复,又道,「胚胎还很小,大概不满三个月,但是你的身体里现在有了新生命,恭喜你。」 「放屁!恭喜你妈……呜!」 情绪激动让她顿时涌上反胃感,洁格蕾摀嘴弯下身去。 原来如此。她明白了,身体的这些异状根本不是因为失衡。 孩子的父亲是谁?不可能是艾略特,她很清楚,儘管她和夏乐緹这一世是名义上的恋人,他们早就约好彼此不会拥有肉体关係,但那么一来,父亲的身分就很清楚了。 是嘉年华那天强暴了她的——薇塔·维尔连斯的肉奴之一。 因为觉得不可能受孕,她事后完全没有想到避孕措施。思及此,洁格蕾的脸色泛成了铁青。能让天使受孕的照理只有天使的转生而已,她怎么可能怀上区区人类的子嗣? 「这是不可能的……!」洁格蕾按着下腹,眼神混乱,「这怎么可能……!」 ——要打掉吗?这个问题紧接着浮现在她的脑海。胚胎还很小,而她还有武勇的炽天使的职责,她不可能怀着脆弱的生命踏上战场,随便几个大动作,胚胎可能就死了、流掉了,与其等待婴儿成形后再动手,不如现在就把它…… 「——很美不是吗?」 奥里洛嗓音在此时让她缓缓回神。 洁格蕾抬起头,看着银发男人温柔的神色,愣愣地睁圆了眼。 「我们眷属恶魔没有魔王那样创造生命的能力,但人类不一样。」奥里洛微笑起来,鼻头泛着红,「只要卵细胞成为受精卵细胞,新的生命就会从那之中开始成形……在母亲的子宫里,按照独一无二的基因序列情报,长成独一无二的模样——这不是人类才有的奇蹟吗?」 洁格蕾垂下头,没有说话。 混乱的脑袋开始翻成空白,她紧握成拳头的手慢慢松开。她想起了很多很多年以前,在雷默多城的市集广场上,那个沾染着母亲子宫的鲜血,被放到他手中的小小生命。 她想起了露芙。 「……露芙曾经问过我能不能生孩子。」彷彿是与她心灵相通一般,眼前的恶魔也在此时提起了那个圣女,「她也曾说过,想要和你生几个孩子,在乡下的牧场一起生活。」 洁格蕾抿起唇,红了眼眶。 她的手再度抚上下腹。 在肚皮之下、在子宫之内,有个超脱天使掌握的新生命正在成形。 如果这是奇蹟,是神的赐予,那么,也许这一切不是偶然。 「这件事……帮我保密,好吗?」洁格蕾疲惫地轻声问。 「真不像光之战士会说出来的话。」奥里洛轻笑几声,「我没有守密的义务,但也没有必要宣传,杰沃登,就算我真的想要说出去,也没有人相信我会认识你。」 「嗯……说得对。」洁格蕾靠上枕头,半垂眼帘,「一千年过去了,我们还在这里……」 奥里洛望着她,觉得她身上那种尖锐的敌意消失了。 武勇的炽天使——当他第一次看见她破门闯进艾凡西斯企业的实验室时,那坚毅的眼神就让梅菲斯托想起了杰沃登,就算成为了个头娇小的女性,那伟大的光之战士还是保持着当时那名骑士长的眼神。 然而,现在的她似乎有些许不同了。 「……刚才攻击你的那一位,是第二十四魔王弗明麾下的人类高等眷族,属于一个叫『恩拜斯之眼』的组织。」奥里洛将视线从少女身上移开,淡淡说道,「我正在调查这个组织,他们可能已经盯上了亚莱蒂·艾凡西斯,恐怕也盯上了乔托·迪欧。」 「你想说什么?」洁格蕾问,「你们恶魔不是同一阵营的吗?」 「这是很大的误会,如果没有『魔皇陛下』这个前提,我们不同魔种之间永远都是分裂的。」奥里洛不温不火地回答,「我并不是说我们必须合作,但既然各自有要保护的对象,利益一致,我希望我们至少可以不分恶魔,不分天使,互相帮忙。」 洁格蕾冷笑,「这就是你救我的真正理由?」 「你如果坚持这样想,我无话可说。」银发男人优雅地摊手,神情有一丝无奈,「但我说过了——『如果是露芙的话』。直到现在我还是不喜欢你,杰沃登,你刺在我身上那一刀,令我在后来的十五年都生不如死,但我正在试着对现在的你不抱持任何偏见。」 洁格蕾垂下头,轻轻按着下腹,沉默了许久。 「这也是……为了露芙?」半晌,她才问。 「她是我唯一的人类挚友,你从我身边带走了她,但你没有珍惜她,还把她推上了处刑台。」梅菲斯托轻声道,双手紧握成拳,「不过,你是她爱着的人,所以我尊重你。」 他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理智上,如此才能杰沃登面前保持冷静。他永远不会忘记,露芙笑着借走了黑之勇者盔甲的那一天竟就是他们的诀别。那样善良温柔的少女,最终的命运却是被她一生挚爱的男人亲手斩下脑袋。这样的结局,即便是智慧的魔鬼也会因此愤怒。 唯一值得宽慰的事情是,杰沃登也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放了将近一千年。 矮小的少女没有回话,只是弯下身来,双眼紧闭, 她必须紧闭才能压抑眼眶的酸涩,懊悔与自我憎恨蚕食着胸口。露芙没有说谎,从来都没有——她与黑之勇者是真正的朋友,但他当时却没有相信她。 「抱歉……」拼命压下内心的酸楚,洁格蕾再次抬起头,眨着眼睛,试图恢復理性,「这件事我不能不跟乔托商量,但我会慎重考虑你的提案。」 「没有问题,我能理解。」银发男人点点头,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我先把联络方式留下,若你们讨论有个结果,可以联络我。」 「嗯。」 「还有肚子里的宝宝……如果你需要妇科检查,又还能信得过我,我愿意提供帮助。」奥里洛耸了下肩膀,「我同时是个医生,技术领先人类一千两百年。」 闻言,洁格蕾闭上眼,发出一声哼笑。 「先谢过你了。」她轻声道,「我还没问怎么称呼你。」 「奥里洛·艾凡西斯,执行长,梅菲斯托,黑之勇者。」银发男人说着,大步走向门口,「不过,如果你有一点怀旧风情的话……可以叫我『格里嘉』。」 「啊……格里嘉?你就是格里嘉?」想起那中世时期鼎鼎大名的巫女名号,洁格蕾抚上额,「我早该猜到你上一副肉体的身分就是格里嘉……」 「是的,请多指教,杰沃登。」开门前,奥里洛向她眨了下眼睛,「还有,这是只在这里才说的话……直到今天还有人能和我谈起露芙,就算对象是你,我其实还挺欣慰的。」 洁格蕾没有回话,忍着眼眶的酸涩,望向窗外。 奥里洛也没再说话,只是微微一笑,推门离开了房间。 (待续) 三一三、黑髮少年 晚餐时间,乔托·迪欧在致电给洁格蕾之后,匆匆赶到了挚友的房间。 洁格蕾撑着墙一跳一跳过来开门,乔托看见她小腿的绷带时,脸色一黑。 「是谁做的……」他搀扶着洁格蕾回到床边,脸色冷得令人发寒,「洁格蕾,告诉我,是谁让你变成这样?」 卧室里的灯闪烁了几下,电流在空气中劈啪乱窜,洁格蕾抓起旁边的枕头,朝他的脸砸过去,总算是让乔托楞神。少年睁圆了金色的眼眸,眼里的威压感消失了。 「控制一下,房间的灯要爆了。」洁格蕾说着,指向床尾的椅子,「坐吧。」 「抱歉……」乔托面带歉意,抱着枕头在椅子上坐下,「所以……是谁?」 「恩拜斯之眼,应该是被他们在表演厅看到解放魔法,他们可能知道了我的身分……我大概被跟踪了吧。」洁格蕾叹了口气,「希望他们没注意到你就好。」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担心我?」乔托的语气有几分责备,他从椅子上倏地站起身,「洁格蕾!拜託你,就一次!就一次,你为自己着想、全心全意自私,这很困难吗?」 「我怎么能做这种事?你是白痴吗!」洁格蕾指着乔托的鼻子怒吼,「你就是我生在这世界上的唯一目的,我当然什么事都得以你为优先!」 「我才不这么希望!你考量的是你认为的『我的利益』,不是我的意愿啊!」 洁格蕾想反驳,却顿时语塞。 那一瞬间,乔托的身影彷彿与露芙重叠了。 他想起来,过去他对露芙说出这番话时,那少女曾泪流不止。 「你……」洁格蕾垂下手,「你也一样啊,你对亚莱蒂不也是……?」 乔托闭上嘴,像吃了一记闷鎚。 他沮丧地瘫回椅子上,抱着枕头,深呼吸了几次。洁格蕾看见他的眼底闪着泪光,她有些后悔自己说出那番话,亚莱蒂的事已经让乔托够伤心了,实在不应该刺激他。 然而,几秒的沉默后,金发少年很快又努力调整好情绪,重新直起身子。 「那接下来该怎么做?」他问,「你在表演厅的结界还有效吗?」 「不……大概在我昏过去那时候就失效了。」洁格蕾也默契不再谈起亚莱蒂的话题,懊恼地说,「如果今天晚上录影现场被骚扰,很遗憾,我恐怕是派不上用场了。」 「我来吧。」乔托向前倾身,「我来佈结界。」 「你知道怎么佈?」洁格蕾扬起眉。 「大概吧?我想这就跟光魔法很像,只要想像光扩大到每个角落……」 乔托说着,掌心合十,又往外拉开,在他两片手掌之间,竟產生了个光球,五顏六色的光芒如同电浆似的在球体空间中不规则窜动,能量的密度和强度令洁格蕾震惊地瞪大双眼。 虽说乔托·迪欧本来就是使用光魔法的天才,也没有任何天使能预料到他在半觉醒的状态下已对「神之力」掌握度如此之高,也许在乔托之中蕴藏的潜能早已超乎加斯贝尔的想像。 「这样还行吗?」 说着,乔托稍微收缩手掌,又往外再度拉开,光球随之扩展、淡化,吞没了整个空间,一股无形的能量蔓延开来,毫无疑问是上主那种纯粹又无暇的力量。洁格蕾深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身体上的沉重、疼痛与负担都不可思议地减轻多了。 「……就这个吧。」洁格蕾确信地说。她知道在这种能量密度的范围内,任何恶魔都不可能长久存活,又问,「这种结界,要以表演厅那么大的范围来说,你能维持多久?」 「我不知道……没有试过。」 「有个女人身上还带枪,他们的攻击方法不是只有透过恶魔而已……喏、这就是子弹造成的。」洁格蕾说着,掀开棉被,露出她受伤的那条腿,又道,「总之,我先用『阵地』给你缠身,至少这会让你刀枪不入。」 乔托点点头,神情看起来相当疲惫。 洁格蕾倾身去床头拿魔杖,杖间散发出七色光辉,她喃喃咏唱,不久,光芒便遍布乔托的身躯,而后又消散。那少年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杖尖的魔法石,眼神有些迷惘。 「我要怎么确保亚莱蒂不会过去表演厅?」想起上午的谈话,他疲惫地问。 「首先,她看起来就不像对这种场合有兴趣的人。」洁格蕾耸了耸肩,「再来,天使的解放魔法和你的『神之力』无法相提并论,我不知道亚莱蒂·艾凡西斯能不能消除。」 「不可能不能吧?她是创世的魔皇啊。」乔托叹了口气,「要是暴露了、被她发现了,我又要……」 他没有说下去,死死咬紧了下唇,但洁格蕾知道他想说什么。 让亚莱蒂再次忘记——技术上而言或许不是难题,但乔托的精神也许撑不住第二次。 「就算真的发现她,保持距离就好,没事的。」洁格蕾放下魔杖,拍拍乔托的肩膀,「表演厅那么大,观眾席又很暗,相信我,你们不会见面的。」 「希望如此。」乔托低垂眼帘,又缓缓问,「早上那时候……你觉得……她为什么要一直看我?」 「哪知道?应该只是八字鬍太假,看起来特别醒目吧,你就别想太多了。」洁格蕾试着勾起鼓励的微笑,「挺住,就这三天而已,挺过就没事了。」 闻言,乔托又叹了口气。 「你说得对,洁格蕾。」儘管眉头紧锁,他还是勾起微笑。 儘管仍然感受到一股酸楚,洁格蕾却稍微安慰了些。 有一瞬间,她想说「愿我主保佑你」,但话才到喉头又被自己嚥了回去。她想起梅菲斯托,想起肚里的孩子,也许他们现在所做的事情已经远远悖离神之意志了。 思及此,洁格蕾又不禁抚上下腹。 「那个、乔托……」她垂下头,张开口,却觉骨鯁在喉,「我其实……」 「怎么了?」查觉到她神色有异,乔托关心地问,「你肚子痛?」 少女抿唇,「怀孕」两个字卡在喉头,她说不出口。 也许现在不是时机,也许这会给乔托徒增压力,也许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不……还是等你忙完回来再说吧,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半晌,洁格蕾缓缓别开头,察觉自己的双手在颤抖,「距离录影开始只剩没多少时间了,你赶快去餐厅用餐吧,别饿着肚子了,我这边会叫客房服务自己解决。」 「好吧……」乔托抚上自己饿扁的胃,今天过度紧张,确实都没怎么吃东西,已经饿坏了。「你确定你自己一个人真的没事?不需要我陪你吗?」 「不,你留下的这个空间就很够了。」洁格蕾说着,深深吸了一口气,垂下头,「抱歉,没能派上用场,今天晚上录影现场的护卫任务得靠你一个人了……对不住了。」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你受伤了。」乔托叹了口气,起身,「我才该说抱歉,要是我当时在你身边的话……」 「别说了,白痴,我那时有多庆幸你刚好不在。」洁格蕾抬手摀脸,咬牙道,「别为我找台阶下了,身为你的护卫却受伤,这是耻辱,没有任何藉口。」 乔托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没有再多说。 约好录影结束后再连络,少年转身走向门口,洁格蕾在他离开前再次叫住他。 「还有一件事,恩拜斯之眼好像在找艾德·阿雷尔特。」 乔托顿下脚步,转身,「艾德·阿雷尔特?」 「对……那个刺客说我是『装成艾德·阿雷尔特的小矮子』。」洁格蕾试图回想起更多细节与这之中的关联性,不太确信地说,「这一切不太可能只是巧合……玛尔基、云生、艾德,全都是在剧本里出现过的角色,我想那个魔王要不是知道我们的剧本,就是……」 「那剧本里写的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乔托接了她的话。 「很有可能。」洁格蕾耸了耸肩,没有透露梅菲斯托大概就是剧本的创作者,「我会想办法找出些什么情报,在那之前,你最好别再用『艾德』这个名字当假名。」 乔托没有回话,蹙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喂、你听见了吗?」洁格蕾稍稍提高了音量,只见少年回过神,目光上下打量她,这让洁格蕾疑惑地挑眉,「怎么了?看什么?」 「不,没什么。」乔托平静地说着,转身,「……那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碰的轻轻一声,少年离开了房间,独留洁格蕾一人困惑地瞪着门板。 * 《星光练习生》二期第一集的录影准备开始了。 用完晚餐不久,艾思·陶森就兴奋地拉着亚莱蒂去人群中排队,表演厅外的入口厅挤满了等待参与录影的观眾。人们的手上拿着萤光棒和装饰得花花绿绿的声援牌卡,兴奋不已地讨论自己支持的练习生。表演厅前方设置了两个安检门,很显然,安检门的数量远远不足够,若不是现在距离表定节目开始时间还早,这挤得水洩不通的状况恐怕早已引爆民怨。 「我听说阴裘·布斯本来有被选上,不过最后弃权了。」艾思排在亚莱蒂的身旁,像隻小麻雀似地嘰嘰喳喳地说,「听说他本来就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报名的……不过也难怪,他伤成那样,别说是上节目,他连学校都去不了了。」 亚莱蒂点点头,但没怎么在听艾思说话,她的目光正环视着万头攒动的人群。 「啊……亚莱蒂学姊在找跟踪狂吗?」艾思又问,露出了歉疚的神情,「对不起……那个,结果我整个下午还是没有找到……我已经看过所有的公共区域了。」他说着,但又很快昂起头,「不过,放心吧,现在我正在看着,那个跟踪狂没有到这里来,我很确定。」 亚莱蒂点点头,虽然她并不是在留意弗明,但总算把目光拉回了艾思身上。 「谢谢。」 她的道谢令少年露出了欣喜又得意的表情。 【别大意了,光是盯着弗明没有用,他那副外表本来就不是他真正的样子。】亚莱蒂头顶上的小银鸟鼓了鼓翅膀,不屑地说,【除了弗明之外还要留意他的眷族……真是,搞不懂为什么你们要在这种节骨眼上来人这么多的地方。】 知道利瑟比只是习惯碎碎念,亚莱蒂没有回答他。 得知会场会进行安检,她把那根纯白的魔杖留在房间里,现在心中有股一丝的焦虑不安。那根从未有过任何反应的魔杖在今天上午突然亮起,她想,魔杖的主人或许就在同一艘船上。 「……对了。」想起魔杖,亚莱蒂低头,望向艾思大衣口袋露出半截的魔杖,「那个应该不能带进去。」 「欸……?」艾思一愣,从口袋里抽出魔杖,「可、可是……不带着魔杖的话,我要怎么帮学姊注意跟踪狂?」 「不知道,但不是我决定的。」亚莱蒂抬手指向行李检查带旁的告示牌,上面清楚画了一个禁止魔法石的符号。 艾思踮脚,努力越过人群的肩膀,看了看告示牌,又看向手里的魔杖,最后又看了下他们和安检门之间剩不到十公尺的距离,他焦急地跺起脚来,像拿着一块烫手山芋。 「怎么办……!」他拉扯着亚莱蒂的衣角,发出一串哭音,「我要不能进去了……!」 「魔杖拿回房间放就好。」 「可是、可是那样……!」艾思急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学姊……跟踪狂……!」 【拜託!哭屁啊!】少女头上的利瑟比听得浑身起鸟皮疙瘩,【我就说吧!这种废物怎么能保护得了你?受不了!叫他滚回去放魔杖!这里有我看着!】 听见利瑟比的保证,亚莱蒂不禁微笑。 「我没事的。」她弯下身与艾思平视,「你回去再过来,我在里面替你留位置。」 「真的?」艾思像燃起一丝希望,「你保证会真的没事?」 【这应该本来是要你保证吧!怎么会是她保证?】利瑟比气噗噗跳脚。 「我保证。」亚莱蒂肯定地说。 艾思笑逐顏开,看得利瑟比刺眼极了。 少年搂上亚莱蒂的颈子,给了她一个拥抱,而后拿着魔杖快速脱离队伍。 「我马上回来!」他急促地说,「学姊要帮我佔个好位置哦!」 亚莱蒂点点头,转身目送艾思狂奔离开。 【你太宠他了!】等到艾思一远离视线范围,小银鸟立刻拍拍翅膀飞下,降落在亚莱蒂的肩头,【他的职责应该是保护你,不是跟你约会!不然这种场合要他何用?】 「他说了这里没有弗明。」亚莱蒂试着为艾思辩解。 【我也说了要留意人类眷族吧!】利瑟比气恼地咬向她的耳垂,像个特大的耳环似地吊在那里,【要是我们在这里真的遇上了什么,我不管三七二十一,马上送你回家!】 「我们不会遇上什么的……」 亚莱蒂的话没能说完。 突然,一股不可见的力量直袭而来,瞬间包围了她、穿透,再下一瞬间,那力量就如同温柔的微风,往外吹向更远的地方。亚莱蒂愣愣地抬起头,有那么一刻,嘈杂的入口大厅彷彿安静下来了,嗡嗡的耳鸣遮蔽了听觉,她试着眨眼,却一度视线模糊,恍惚之间,梦里的既视感浮现,她总觉得自己熟悉这股能量,但她说不出来是谁。 再一回神,五感又清晰起来,嘈杂的人声重新溢入耳中。 她茫然地环视四周,发现利瑟比不见了。 后方传来一些小骚动,似乎有人昏倒了,但亚莱蒂没有回头,只是依着工作人员的指挥上前,独自进入了安检流程。 * 肤色黝黑的高大男子趴伏在螺旋阶梯的扶手上,忍着强烈的晕眩感。 天旋地转,他曾一度以为是邮轮触礁了,但周遭来往的宾客神色自若、谈笑风生,似乎感受到这种被离心力拋飞似的难受感的只有他。 作为瓦萨尼家的当家,第二十四魔王弗明的心腹,这实在太难看了。他想。 从中午开始,前去寻找疑似艾德·阿雷尔特人物的奥英子就完全失去了联络,楠小百合也在寻找奥英子的途中消失无踪,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忙了一天,既没找到乔托·迪欧,也没找到亚莱蒂·艾凡西斯,如今,星光练习生的录影很快就要开始,如果魔王陛下最后要求的「砸掉录影现场」这项任务没有完成,作为眷族就要顏面尽失了。 他试着召唤使魔,但「影手」完全没有回应他的呼唤。拉卡·瓦萨尼接连试了几次,觉得身体虚弱得快要崩溃了,他不得不抓着扶手,在楼梯边坐下来,看着无数双腿从自己身旁掠过——表演厅里已经传来宣布录影即将开始的广播声了。 突然,有人轻轻拍上了肩膀。 电流流窜而过的劈啪声彷若在耳边响起,拉卡·瓦萨尼感觉一阵刺痛,他倏地回头,看见一个少年蹲在自己身边,对他露出微笑。 「大叔,你还好吗?」 瞬间,拉卡的瞳孔收缩。 黑色短发、黑色连帽外套、灰色运动裤、白色球鞋——眼前的少年儼然就是他在照片里看见的艾德·阿雷尔特,七色魔法石的使用者。 「你……!」拉卡一瞬间流露出惊恐,但他很快控制了自己的表情,「你是什么人!」 然而,少年只是瞇眼微笑,「你猜呢?」 他的态度从容不迫,微弯的眉眼里没有任何笑意,一股可怕的威压感隐隐从他周围散发出来,就像是当年的阿伯辛·迪欧那样。 拉卡·瓦萨尼紧蹙着眉,张口,却说不出话。据他听闻,乔托·迪欧应该是个稳重的金发高中男生,难道乔托·迪欧这个名字只不过是个障眼法?难道陛下的预感是真的? 「你……」他吞吐说出自己最不愿意预想的猜测,「你是……艾德·阿雷尔特?」 少年没有回答,但唇角稍稍上扬。 「这么多年了还阴魂不散……你们还挺烦的啊。」他放轻音量,嗓音柔软得令人毛骨悚然,「回去告诉玛尔基——想要见云生的话,先过我这关。」 四目相接的瞬间,一股电流彷彿窜过全身,拉卡·瓦萨尼吓得脸色苍白。 那双金色的眼瞳——与传说中的艾德·阿雷尔特如出一辙。 * 录影已经开始十五分鐘,主持人还在与特别来宾聊天。 亚莱蒂·艾凡西斯坐在观眾席的位置上,撑着头,秉持着别人的间事与自己无关的原则,她本就对谈话性节目没兴趣。儘管在来宾之中认出了几张曾在喜欢的电视剧中看过的脸,但亚莱蒂对剧中角色没有特别偏好,对演员的身分更是兴趣缺缺。 是因为艾思·陶森猛夸这节目的好,她才放弃今晚追剧时光来的,现在倒是想回房间看电视了。而此刻,利瑟比不见踪影,艾思也还没有回来。她盯了眼身旁的空位,心想艾思大概是不打算来了,便把包包拿起,她正准备起身,一个人影却匆匆来到她身边的空位,坐下。 亚莱蒂愣住了。 她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上午在贵宾休息室看过的男人。 早上那人脸上的八字鬍不见了,黑色头发也变短了,他身穿黑色连帽外套与灰色运动裤,侧脸看起来很年轻,就像个少年,或许甚至和自己同龄。她看着对方从背包里匆忙掏出笔记本和笔,一面观察舞台,一面在笔记本上写下几行字,亚莱蒂忍不住好奇,倾身凑过去,对方朝她瞄过来,突然肩膀一震。 「呃……哇、哇……!」 少年像是被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从口袋里抽出墨镜,戴上。 他们的视线在那瞬间短暂交会,但对方又立刻错开了目光。 亚莱蒂不知道对方在慌什么,她看见那人直起身子,向四处张望,像是在慌忙寻找观眾席还有没有其他空位,但放眼望去,所有的座位都已经满了。 「你可以坐这里。」亚莱蒂轻声说,「我朋友大概不来了。」 「谢……咳、谢谢。」那人镇定下来。 他的嗓音比上午听起来要年轻得多,奇怪的口音也消失了。 他们没有再继续对话,那黑发少年继续振笔疾书,试图将注意力拉回节目上。亚莱蒂打消了离场的念头,试着再多看几分鐘节目,又不自觉被身旁的少年吸引。她向旁凑过去,想在昏暗的光线中看清笔记本上的内容,却换来对方一声轻咳。 「不好意思……有点……挡到……」 那人比了个手势,示意亚莱蒂保持距离。 「你在写什么?」少女直起身子,小声问。 「笔记……」黑发少年看起来极度不自在,「请你专心看表演。」 被这么直截了当提醒,亚莱蒂只好收回目光,坐直身子,望向舞台。 主持人在此时说了句逗趣话,全场哄堂大笑,她的心思却不在表演之上,视线又忍不住往少年飘去,黑暗中看不清楚他写了什么,但她想自己真正好奇的也不是笔记本上的内容。 少年有什么吸引着她,她说不上来,她就只是想望着他。 似乎也察觉她的视线,少年不安地绷起肩膀。 「戴墨镜不会看不清楚?」亚莱蒂倾身,又小声问,看见那少年的肩膀抖了一下。 确实,看表演中被陌生人反覆搭话会很困扰吧。亚莱蒂也弄不懂自己,明明一向觉得不认识的人无关紧要,今天却特别想找旁边的陌生人聊天。 「没关係……我觉得聚光灯刺眼。」 出乎意料,少年小声回答了她。 一股雀跃之情顿时涌上,亚莱蒂错愕地抚上胸口,察觉自己加快的心跳。 是心悸?生病了?她困惑地按着左胸,脑袋逐渐变得混乱,春緋攀上她的双颊。在这冷气开到最强的表演厅里,她竟发热得不自在。 「也许冷气故障了。」亚莱蒂又小声告诉身旁的少年,「我觉得有点热。」 少年的耳根红了,手中的笔在颤抖。 「我……」他停顿了一下,亚莱蒂可以看见他喉结上下滑动,「我也……这么觉得。」 亚莱蒂唇齿微啟,却察觉自己说不出话来。 明明还有好多能说的话,喉咙却像哽住了似的。她低下头,脸颊热得发烫。一种似曾相识感浮了上来,分明是第一次,但她总觉得这种生理反应并不陌生。 她曾有过这样的感觉——脑袋混乱,思绪紧张,发热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感觉。儘管记不得是在什么状况下、为了谁才產生这种反应,但她知道这种情绪。 亚莱蒂深吸一口气,靠上椅背。 她还不清楚这份感情的名字,有一件事她却很确定。 她想留在这少年的身边,能有多久是多久。 (待续) 三一四、小黑 录影时间很长,台上尽是些不认识的人出来唱歌跳舞,亚莱蒂很快就睡着了,她靠在身旁黑发少年的肩上打盹,半梦半醒之间,一切都模模糊糊的,但她隐约感觉到有人在抚摸她的头发,动作很轻柔,就像怕吵醒她那样小心翼翼。 那是一隻温暖的手,让她有种怀念的感觉。 不清楚这一切是梦、是现实,还是自己的错觉,亚莱蒂迷迷糊糊中暗自希望这是个永不结束的梦。然而事与愿违,录影在接近夜半时结束,观眾起身离座的声音吵醒了她。 「我想你该醒来了……」 少年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她可以感受对方温热的鼻息。 头发被抚摸的触感消失了。 亚莱蒂坐起身,随着意识逐渐清晰,她理解到自己做了相当失礼的行为,正想致歉,表演厅的灯光在此时亮起,她抬头望向对方的脸,以为自己终于能看清少年的长相,对上视线的前一刻少年却别开了头,套上外套的兜帽,不由分说转身离开。 亚莱蒂连忙起身目送,但少年很快就融入人群中,不见踪影了。 也许是惹他生气了,亚莱蒂想,靠在对方肩上睡了一晚的确是不应该。但她没有道歉的机会,连对方的名字、联络方式也不知道,道别来得太匆忙,或许已经不会再见了。亚莱蒂背起肩包,跟随人群慢慢移动向门外,顿时觉得步伐沉重起来,胸口闷闷的。 这是她过去从未有过的感觉,但似乎并不陌生。 亚莱蒂思索着这股情绪的来源,走出表演厅,时间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她从包包里拿出手机,里头有大量奇路斯、毕斯帝、阴裘和瑟裘,还有维尔连斯的未接来电,她点了毕斯帝的电话回播,才响了半声就被接起。 『女人!!你死哪去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吼叫传来的瞬间,亚莱蒂将话筒拿到十五公分之外。 「看表演。」她回答,「手机静音。」 『你这……亚莱蒂大人!亚莱蒂大人!!』毕斯帝没骂完,话筒另一端传来奇路斯急切的声音,『没事吧?船上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吧?我们完全联络不上盘尼!』 「他换回艾思了。」亚莱蒂回答。 『呵呵,果然是个靠不住的废物。』薇塔·维尔连斯甜美的嗓音接着传来,『放心吧,主人,等您回来之后我再——亚莱蒂大人,那个、船上真的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知道话筒又再度被奇路斯抢回去,亚莱蒂思索了一下,想起表演厅里的少年。 「没有。」她回答,「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交给盘尼我放心不下,我明明还派了三个眷族一起上船的……可是一早开始我就感受不到眷族了,我担心那艘船上还混入了一些可怕的……』 「可怕的?」亚莱蒂问。 『就是、就是……呃……』奇路斯说不出话来,话筒接着被毕斯帝抢去,『反正要问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金毛瘦皮猴在你附近乱晃?』 亚莱蒂稍稍蹙眉,「我在船上没看过猴子。」 『不是真正的猴子!傻瓜!是金头发的人!』毕斯帝恼怒低吼。 「金发……?」少女迟疑了一会儿,「我没有特别留意。」 『也没有奇怪的人跑来找你搭话?』 「没有。」亚莱蒂几乎是回答完后两秒才想起早上跑来搭话的第二十四魔王弗明,她蹙了下眉,正要补充,却听见话筒另一端眾人松了口气的声音。 『嗯……反正,亚莱蒂大人注意一下有没有可疑的金发男人突然靠近你。』奇路斯说,『我们明天晚上会再打电话给你,请亚莱蒂大人方便的话一定要接电话,好吗?』 『还有回讯息。』毕斯帝也接着说。 「好。」 『那就先这样,晚安……晚安,我的主人。晚安了!女人。』 「晚安。」 电话掛断,亚莱蒂走出了入口大厅,刚往电梯的方向走,就看见附近一张沙发上坐着低头打盹的矮小少年。猜想或许是在等待自己,她上前走去,试着摇晃艾思·陶森的肩膀,却在触碰之前被抓住了手腕。 少年睁开了一双锐利的眼眸。 「什么……是你啊……」认出亚莱蒂,少年松了口气,亚莱蒂知道那是韩德。 「为什么睡在这里?」她问。 「我才想知道吧?」韩德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我刚醒来就坐在这个地方,找遍身上就只有这个、这个和这个。」说着,他从口袋掏出一本笔记本、一张房卡和他的魔杖。 「艾思不在吗?」想起临别前,艾思正是要回房放魔杖,亚莱蒂不禁问。 「不知道。」 韩德说这话时脸色又暗了几分,噘着嘴,似乎有什么心事似的。 「走吧,我带你回房间。」 亚莱蒂没有追问,向韩德伸出手,后者叹了口气,抓住她的手从沙发上跳下。两人併肩走向电梯,一路上,韩德都将她的手牵得紧紧的。 「我猜这里是某间超豪华的五星级饭店。」韩德仰头说,「你和艾思在这里约会吗?」 「不是。」想到自己又得从头说明,亚莱蒂稍稍蹙眉,「怎么不问艾思?」 「我要是问得了的话还……!」韩德咬牙,没再说下去。 电梯门开了,两人一起走进去,在电梯门即将关上之前,门被一隻手卡住,外头匆匆挤入了一个高头大马、肤色黝黑的光头男子,他踏进电梯,转身面朝外。 门关闭,电梯缓缓向上移动,明亮的密闭空间内只有他们三人。 陌生男人的目光先是上下在亚莱蒂·艾凡西斯徘徊,又接着移到身旁的韩德身上。察觉那股打量的视线,韩德冷冷瞪了他一眼。 「看屁啊?」他没好气地低骂。 「你……」男人怀疑地盯着他,「你不是艾德·阿雷尔特?」 「啊?」 韩德一脸莫名其妙,回头和亚莱蒂相望,但后者显然也没有理解男人的语意。 「这是哪门子开玩笑?本大爷看起来像古人吗?」韩德恶声恶气地问。 然而,男人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一个箭步上前,掐住少年的脖子,轻而易举将韩德举到空中,转身扣在墙上,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到的亚莱蒂刚要出手,男人另一隻手迅速伸向她。 「抓住她!影手!」 霎时间,无数黑色细长手臂从墙面窜出,牢牢束缚住她的手脚。亚莱蒂被桎梏在墙上,眼睁睁看着韩德的双腿在空中拼命乱踢,却怎么也踢不着那高大的男人。 她倏地想起来,上次在利瑟比的葬仪会场上她看过这个男人。 「咳……呜……!」只见韩德的双眼逐渐上翻,似乎就快要窒息了,他腾出手去摸口袋里的魔杖,但才刚掏出,就被无数小黑手争先恐后夺走。 「韩德!」亚莱蒂徒劳地用力扯着身上细小的黑色手臂,咬牙,「——哥哥!」 瞬间,蓝光乍现,无数桎梏少女的细小手臂化为黑雾消散,银色圣鸟现身在狭小的空间内。重获自由的剎那,亚莱蒂一个箭步朝拉卡·瓦萨尼奔去,一记狠狠的膝击迫使男人松了手,被他掐住颈子的少年虚软地滑坐在地面。 趁着拉卡还没喘过气,亚莱蒂又朝男人的脑袋补上一记回旋踢,力道之大让他向后重重撞上墙面,鼻樑歪了,鼻血直流。亚莱蒂随便按了一个最靠近的楼层,电梯很快开始减速。 「韩德!」她呼叫,摇晃趴倒在地上的少年,「起来,我们要跑了。」 「呜……呜咳!咳咳!咳……!」 只见少年难受地摀着被掐出红痕的颈子,含泪连咳了好几声。犹如树枝般细长的黑色手臂绕过圣鸟,争先恐后攀上少年的四肢,紧紧抓着他不放。 【直接把这东西消灭吧!亚莱蒂,这反正也不是该留在人间的东西!】小银鸟拍翅在少女的肩膀降落,叫道,【对我下令、我可以立刻消灭它!】 亚莱蒂正要开口,却看见趴在地上的少年睁大了眼。 「小黑……?」 只见少年愣愣看着攀附在他身上的大量黑色手臂。此时此刻,那些细瘦的手臂就彷彿渴求救赎与垂怜的乞者之手。 「为什么……小黑会在这里?」 他的疑问没得到解答。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亚莱蒂拉起少年衝出电梯,利瑟比在此时放出耀眼的蓝光,将黑色手臂逼回影子里躲藏。 * 他们跑了好一段距离,直到身后的少年将她甩开。 亚莱蒂回过头,看见少年眼里的嫌恶,知道眼前的人不再是韩德了。 「你干嘛啊?莫名其妙!」盘尼冷冷地说。 「刚刚那个差点杀了韩德。」亚莱蒂解释,但实在也不想承认自己救了盘尼。 「说谎!『小黑』是本王的下级眷族、还是本王在魔界的僮僕,怎么可能会杀本王啊!」盘尼气呼呼地反驳,转身就往电梯的方向走,「本王自己去把小黑带回来!」 「现在有人在追我们。」 「追本王?魔界第六魔王?」盘尼发出一声不以为然的哼笑,「试试看啊。」 说完,他自顾自地走了,一面走,一面不忘回头叫道,「本王警告你,这件事不准你跟维尔连斯告状!听到了吗!要跟他说本王把你照顾得很好!」 亚莱蒂没回话,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心里踟躕,不知道是否该跟上。她并不担心盘尼的安危,但艾思和韩德的魔杖似乎掉在电梯里,没有魔杖,那两个人格恐怕手无缚鸡之力。 【别管他,那傢伙不值得你宠。】似乎看穿她的心思,利瑟比出声劝阻,【盘尼跟另外两个人格不一样,他有魔王权能,其他魔王的眷族不敢对他出手的。】 「那个人是其他魔王的眷族?」亚莱蒂侧头问。 【没错,应该就是弗明的……看来不只我们之前在殯仪馆解决掉的那个死魔嘍囉,他的手上还握着一隻小的第六魔种。】利瑟比表情相当凝重,【现在对方百分之百是盯上你了,别管第六魔王,我们先回房间去,我给你佈结界。】 亚莱蒂蹙眉,却乖巧地点点头。 见她承诺,利瑟比拍拍翅膀,从少女的肩膀上飞起。 【走这边,有另外一座电梯上楼。】 * 拉卡摀着还血流不止的鼻樑,吃力地走出电梯。 亚莱蒂·艾凡西斯出乎意料地凶悍,她出击精准、速度惊人,若要是再长点肌肉,他现在恐怕就不能神智清醒地走出电梯了。 他疲惫地靠在墙边,自称艾德·阿雷尔特的少年不见踪影,他以为那个人会与亚莱蒂·艾凡西斯一起行动,但在她身边的似乎是个与此无关的普通男孩。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两人,他竟一败涂地,这下他的任务完全宣告失败了。 「卿。」 冷酷的嗓音从前方传来,拉卡·瓦萨尼不由得一阵寒颤。 他抬头,只见玛尔基·格普修长的身子斜斜倚在墙边,墨绿色的长发如瀑般垂下,拉卡与他对上视线的瞬间,立刻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尾椎直袭而上,赶忙再度低头。 「陛下……很抱歉……」 「朕意外吗?」玛尔基语气轻柔,却带着一丝轻蔑,「拉卡,让卿流血的是谁?」 「这……」拉卡一阵囁嚅,「是亚……是云生大人……」 玛尔基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拉卡·瓦萨尼屏息,为即将降下的羞辱或惩罚做好心理准备。 「噗……」 出乎意料,玛尔基笑出了声。 他抬手抚上额,无法遏止嘴角的上扬,肩膀一耸一耸地抖动,笑声轻柔,却令听者有种无以言喻的恐怖感。拉卡僵在原地,等待自己的主子笑完,一动也不敢动。 「朕的云生……脾气还是那么硬,甚好。」玛尔基笑够了,轻声说,「但不过一个孩子,影手还不够制住她吗?」 「这……是抓住了,但是被挣脱了。」拉卡恭敬地稟报,「臣没看清楚,只看到一道蓝光,影手无法接近……她可能有什么奇特的力量,这在意料之外。」 「哦?」玛尔基饶富兴趣地扬起眉,「让影手出来,朕亲自问它。」 「是……」 拉卡还未回答完,旁边的电梯门向两侧敞开,一个矮小的少年大步跨出电梯。 「你,就是你!」马上发现坐在电梯口的拉卡,盘尼霸道地伸手一指,「把本王的小黑交出来!然后乖乖接受死刑!那不是你们这种下贱种族的奴隶!」 闻言,玛尔基的脸色瞬间转冷。 注意到主子的表情,拉卡紧张起来,连忙道,「十分抱歉,陛下,这是刚才跟在云生大人身边的跟班,我这就把他赶走……!」 「这喷子可是自称艾德·阿雷尔特的蛮夷?」玛尔基轻蔑地问。 「不、朕所见的阿雷尔特是另一个人……」 「——胆敢无视本王!这够本王判你们十个死刑!」盘尼恼怒地打断他们的交谈,仰头,短短的手指指向玛尔基的鼻子,「特别是你!不准俯视本王!给我跪下来!」 「这无礼的小鬼……!」 「不,且慢。」 拉卡恼怒地正要起身,玛尔基一个手势制止了他。他跨步向前,来到少年面前。 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身形矮小,神情却很嚣张。他不服输地瞪视着玛尔基,似乎为了极力缩小这压倒性的身高差距,努力踮高了脚尖,似乎一点也不畏惧于他的魔王气场。 见状,玛尔基勾起了冷冷的微笑。 「汝……与云生有何干係?」 「啊?云生?谁啊?」盘尼厌恶地蹙眉,「本王不认识。」 玛尔基倒也不生气,只是冷冷地继续问,「汝自称是王,何不报上汝的名号?」 「汝来汝去的,你讲话一定要这样文诌诌的吗?神经病!」盘尼伸手不客气地指向玛尔基的鼻子,「问别人的名字之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吧?你他妈到底是——啊!」 眼前陌生墨绿发色男子的真实身分在瞬间闪过脑海,盘尼倒抽一口气。 恩拜斯之眼——他想起行前瑟裘·布斯千叮嚀万嘱咐的那个组织。 这个男人就是第二十四魔王——弗明。 「干。」盘尼的脸色顿时刷得铁青,接连退后好几步,「干干干我搞砸了、干——」 他的脏话到后面成了气音,不等玛尔基说出下一句话,少年转身就跑。 玛尔基目送他的背影,倒也不急追,只转头对身旁的拉卡冷冷使了个眼色,明白了主上的意思,男人立刻向前伸手。 「抓住他!影手!」 一声令下,无数漆黑的小手从影子中窜了出来,朝少年奔逃的方向追赶而去。 * 盘尼快步飞奔在两侧皆是客房的走廊上,听见后方窸窸窣窣的声响,他回头,看见无数小黑手正沿着墙向自己迅速追来,他的脸色越发铁青。 「别跟来!小黑!你这个叛徒!」他以气音朝身后犹如菌丝般的大量黑色手臂怒喊,「你怎么会跟在弗明身边!你眼里还有本王这个主子吗!」 细小的黑手惊慌地挥舞着,有几隻手拼命向前伸,抓住盘尼的衣角。 「好啦好啦!少在那里装可怜!」盘尼气急败坏地悄声道,「本王保证会把你带回来!但是要等韩德醒来!所以不是现在!不是现在!」 小黑手持续追着他,但两两一对十指交扣,做出了恳求的手势。 「知道啦!忍耐一点、本王不会让你等太久!」拍开抓住自己衣角的小黑手,盘尼拐过尽头的转角,转身警告,「还有、不准对弗明透露本王身分!你要是敢洩密、本王就不理你了!知道吗!小叛徒!」 彷彿是听懂了盘尼的指令,数十双小黑手没有再追,趴在地面上做出「别走」一般的手势,送别的模样看起来怪可怜的。盘尼向身后比了个承诺的大拇指,头也不回地跑了。 * 从另一端电梯绕回自己的房间,盘尼立刻找到隔壁亚莱蒂的房间,狂按门铃,大力拍门。 「出来!喂!女人!」他气急败坏地低吼,「出来出来出来!帮我想想办法!你是创世的魔……噗!」 话还没说完,房门向内拉开,一隻纤细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伸出来,掐住他的嘴。盘尼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被拖进了房里,甩到墙上,定睛一看,一根魔杖正抵在他的脑门。 站在眼前的根本不是亚莱蒂·艾凡西斯,而是一个身高跟他差不多的娇小少女。 「你有什么事?」那女孩以完全不似女孩的凶恶姿态冷冷地问。 「唔!唔唔唔!唔!」被捂着嘴的盘尼只能惊慌地尖叫。 少女冷冷一瞟,松了手,盘尼喘着气沿墙滑下,惊魂未定地打量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孩——翘乱的短发,兇恶的三白眼,但令他恐怖的不仅仅只是女孩的眼神,而是她周围的气场。 有一股令他胸闷得难以呼吸的危险能量。 「你、你是谁?」盘尼警戒地问,「亚莱蒂·艾凡西斯呢?」 少女冷冷地瞪着他,扬起眉。 「……不认识,不知道。」她在几秒的沉默之后终于开口。 「少骗人了!本王亲眼看到她住在这间房里!」 闻言,少女不着痕跡地蹙了下眉。 「我是换房间过来的,不知道。」女孩收回魔杖,一拐一拐走回床边,弯身就座,一副大马金刀的坐姿,像个久经沙场的老将,「找不到人,为什么不打电话?」 「唔……!」盘尼一时语塞,心虚地掏了掏口袋,却只摸到了房卡,没摸到手机。 「滚回去。」女孩抬眼给了他一个冷瞪,「再不滚我就叫人。」 「哼……」儘管自知理亏,被如此对待仍然令盘尼有一丝不服气,他逞强地咧开一抹冷笑,「你叫啊,到时候挤满了人,看是谁厉害。」 少女冷冷地瞇起眼,举起魔杖,「叫来收你的尸。」 「区、区区人类的魔杖,你以为会对本王有效吗?」儘管被少女的威压感吓着,盘尼仍强装镇定,反唇相讥,「下种,我看你是不知道在你眼前的是什么人。」 少女叹了口气。 「解放——二段。」 尾音一落,尖端的魔法石闪耀出七色光辉,盘尼脸色骤变。 「你!你该不会是……!」 「——阵地。」 一声巨响后,矮小的少年被轰出房间,像块破抹布似的撞在走廊对面的墙上。 少女一跛一跛走到门边,冷冷看了昏厥在走廊的盘尼最后一眼,碰的一声关上门。 (待续) 三一五、赤裸 隔日早晨,七点。 前一晚的节目拍摄持续到将近午夜,后台善后工作更是在凌晨才结束,忙着奔走见习的乔托·迪欧几乎没什么睡眠时间,也睡得相当不安稳。当七点的闹鐘准时响起时,他翻了个身望向窗外,繁星与月鉤高掛在夜空中,天色还很暗。 洛伊特兄弟是早睡早起、注重生活作息的演员,弟弟沃肯约了乔托七点半一起吃早餐,他拖着疲惫的身子换过衣服,戴上假发,给洁格蕾传了讯息便离开房间。 到了餐厅,他很快找到沃肯,那年纪相仿的少年掛了一副墨镜,头戴棒球帽,低调地坐在角落,乔托过去打了声招呼,而沃肯明显愣了一下。 「乔托……?」他呆了几秒才终于认出来,「头发怎么变黑了?」 「这是假发,预定是艾德·阿雷尔特要戴的那一顶。」乔托向他勾起一抹笑,食指放在唇边,「早安,云生。」 「噢……」想起昨天约好了要改变称呼,沃肯回过神来,笑得靦腆,「早安,艾德。」 时间还算早,餐厅算得上冷清,客人还只有三三两两。他们在自助吧取了几盘餐食,边聊边回到座位。沃肯说,哥哥沃夫冈一早就去了健身房,不会一起用早餐。 「还好云生是巫士,全身包得紧紧的,不需要露肌肉。」沃肯一面说,一面喜孜孜地将一匙班乃迪克蛋送入口中,「为了演出黑魔骑警那种强壮的体魄,我哥练身体练得很勤。」 「从确定角色到开拍的时间这么短,没问题吗?」乔托问。 「他上一部电影主演坎默尔大帝。」 「噢。」乔托明白了,沃夫冈的体格是早就练起来的。他一面将水煮肉肠切成小块,一面问,「说起来,就算没有云齐那么多,艾德和云生还是有武打桥段吧?特别是云生,我记得用棍术的场景特别多?那部分怎么办?」 「我的经纪人说会有替身,我自己肯定是没办法的。」沃肯苦笑着捏了捏自己软软的手臂,「乔……艾德你呢?也是用替身吗?」 「我没听说,不清楚。」乔托苦笑,心想剧组不会没帮自己安排武打替身吧。 「我越来越没自信了,我真的能演好云生吗?」沃肯垂下头来,「高冷、沉默寡言、棍术高强,还会魔法……我跟云生根本就没有一点像……」 「别这样想,你现在就是云生。」 乔托试着鼓励,但这并没有让沃肯打起精神。 「坦白说,我在试镜上表现得不好……我是因为靠我哥的光环才被选上的,他试镜云齐那个角色,讲两句台词就ok了。」沃肯的视线谨慎地向四周瞥了几下,然后稍稍向前倾身,压低声音道,「其实,我根本怀疑他们是时程太赶又经费不够,才会找我们当主角……」 「确实,会找我这种完全没有经验的新人当主角是很奇怪。」乔托微笑,「不过这也是我们表现自己的好机会不是吗?如果我们拿出超乎水准的表现,我们就有机会红。」 他的回答让沃肯一怔,「原来……你想要红啊……」 「嗯。」 「看、看不出来……」沃肯有些歉疚地搔搔脸颊,「你年纪比我小,却那么有野心……」 「——因为是一生一次的机会。」乔托轻声打断了少年的评价,眼神很坚定,「我把我最后的时间都赌在这部戏上了。」 沃肯望着他,愣愣地睁圆了眼。 他唇齿微啟,却不太敢问乔托「最后的时间」是什么意思,或许是因为他从那双金色眼眸中隐约察觉到了一股近似赴死的决心。他不禁想,眼前这个十七岁的高中男孩究竟背负着什么样的故事,让他能从眾多试镜人选中脱颖而出,以黑马之姿一跃成为电影主角。 反观自己,虽然童年时期出演过几部卖座家庭片,却因为哥哥后来的星路太璀璨,长年以来都背负着「沃夫冈的弟弟」这个挟带阴影的光环。以为自己一番丧气话能和初出茅庐的菜鸟有所共鸣,就结果看来却是自己把自己搞得难堪了。 「我……」思及此,沃肯搁在桌上的手紧握成了拳头,「我也会努力演好的……我们要红起来给他们看,我也要……我也要把这当成一生一次的最后机会。」 乔托平静地望向他,微笑。 「嗯。」他点头,「我们一起努力。」 「对,一起努力!」沃肯的眼里燃起了一丝斗志,「不如我们现在开始就用艾德和云生的性格对话,开拍的时候让他们看看我们有多进入状况。」 「我觉得是个很棒的提案。」乔托笑道,「那我现在开始要变得活泼了。」 「好,那我就变得高冷。」沃肯深呼吸了几次,努力试着调整心态,「高冷、高冷……就像《戒指王》里的精灵国王一样高冷……」 「比那个再高冷一点。」乔托不禁失笑,「就像……」 倏地,那个银发少女的名字又闪现在脑海。 「——不好意思。」 弱弱的少年嗓音在此时从旁响起。 沃肯和乔托不约而同回过头,看见桌边站着一个矮小的少年,认出少年的瞬间,乔托瞪大眼,猛然抬头,看见少年身旁跟着那个银发少女——亚莱蒂·艾凡西斯。 差点四目相接的瞬间,乔托立即避开视线,匆匆从口袋掏出墨镜,戴上。 「这边有人坐吗?」艾思·陶森端着餐盘,小声询问,「到处都坐满了。」 「呃……噢。」沃肯转过身,环视了餐厅一圈,不久前才略嫌冷清的餐厅,现在已经挤满了人,自助取餐区也排了长长的队伍,他低头看了下錶,不知不觉已经八点了。 他看向乔托,发现后者无声无息地套上了兜帽。 「呃……请坐。」沃肯硬着头皮回答,将自己的背包从隔壁椅子上拿起,放到地上。 「谢谢……」 艾思靦腆地道了声谢,紧张地拉开椅子,在沃肯旁边坐下,放下餐盘。亚莱蒂则是走到对面,在乔托身边的空位坐下来。 一时之间,餐桌上陷入了静默,乔托避着身旁亚莱蒂的目光,一句话也没说。这数分鐘的沉默让沃肯感到尷尬,犹豫了一下,便率先开口: 「如果《戒指王》的精灵国王还不够高冷,还有谁可以参考的?」 「嗯?呃……咳咳、咳哼……!」察觉沃肯在对自己说话,乔托回过神来,快速瞥了眼座位斜对角的艾思·陶森,便清了清嗓子,努力调了一个比较高亢的嗓音,答道,「有些超级英雄电影的女性反派角也许适合哦!」 「你……的声音?」沃肯先是愣了一下,明白乔托已经进入「艾德·阿雷尔特」的身分,不禁笑出来,「你超快,我没办法。」 「试试看嘛、试试看。」乔托向他眨了下眼睛。 「那我……咳哼。」沃肯试着摆出一个冷漠的眼神,但不出几秒又自己笑场。 「怎么了?刚刚的很好啊!」 「我好不习惯。」沃肯笑着后仰躺上椅背,「现实中真的有人这么不苟言笑吗?」 乔托在此时不着痕跡地瞥了眼身旁的亚莱蒂·艾凡西斯。 她一点表情也没有,安静地切着盘中的法式吐司,冷漠、平静,完美的不苟言笑。 「你们在做什么啊?」一旁,竖起耳朵偷听对话的艾思终于忍不住发问。 「呃……我们……」沃肯顿时觉得难以啟齿。 「——我们要拍短片。」乔托抢在他之前先开口,不忘自己高亢又活泼的语调设定,「所以现在在揣摩短片里角色的性格哦!」 「好酷哦……」艾思的大眼睛睁得圆圆的,「是什么样的角色啊?」 「一个很高冷……咳咳。」察觉自己语气靦腆,沃肯清了清喉咙,摆出一副严肃的姿态,冷冷地说,「一个差不多这么高冷的角色。」 「噗……!」艾思禁不住被逗笑,这让沃肯尷尬地脸红了。 「我果然还是不适合演这种角色。」他对餐桌对面的乔托小声说。 「乱讲,你刚刚那样很棒啊!超棒的!」乔托对他比了个大姆指。 「你还在艾德!」沃肯也禁不住笑了。 乔托假装愉快地耸了个肩,墨镜下的视线却不安地瞥了眼身旁的亚莱蒂。 「艾德。」 突然,始终沉默的少女开了口,乔托的肩膀颤了一下。 「那是你的名字?」 宝蓝色的美丽眼眸瞟向了他,隔着黑色的镜片,乔托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亚莱蒂是真的没有记忆了吗? 又或是,她其实早就想起一切,却陪着自己继续扮演陌生人? 他想起昨晚在自己指缝间流淌的银白发丝,想起依靠在自己肩窝的雪白额头,有那么一刻,他们之间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们还是魔法科二年a班的乔托·迪欧和普通科二年一班的亚莱蒂·艾凡西斯,相互倾心,互诉衷情,在嘉年华舞会上共舞,以普通人的身分,成为了一对普通的男女朋友。 但录影结束,如梦初醒,他们再次成为了陌生人。 乔托咬紧唇,垂下头去,插起一块适当大小的肉肠塞入口中,胡乱应了声:「对啊。」 「学姊,你认识这个人吗?」艾思蹙眉问。 「我们昨天在贵宾室见过他。」 「噗……!咳、咳咳!」 亚莱蒂的回答让乔托一口被肉肠噎到,捂嘴弯身咳嗽。 艾思看了被呛得难受的黑发男子,又看向亚莱蒂,困惑地扬起眉,「有吗?」 「嗯。」少女淡淡地回答,「那个坐在角落的人。」 正弯着身的乔托瞪大双眼——枉费他那么用心的变装,竟然没有一点用! 「啊?」倒是艾思张大了嘴,「没有啊,根本就不同人吧?」 亚莱蒂不解地蹙了下眉,又看了眼背对着她的乔托。 「不同人啦!」艾思头疼地拍了下脑袋,「昨天那个人是中年人、有八字鬍欸,讲话还有怪怪的口音,绝对不是本地人啊。」 「是这样吗?」 「对啦。」艾思噘起嘴,「学姊不会认人也要有个限度吧?」 亚莱蒂歪了下头,半垂眼廉,「我以为是同一个人。」 「我、咳……我可不是进得去贵宾室的贵宾。」咳完的乔托连忙直起身陪笑。 餐桌上的三人嘻笑一阵,过去了,只有亚莱蒂依然没有表情。乔托感到自己手心发汗,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蒙混过关。 「你们是来度假的吗?」沃肯似乎觉得身旁的艾思很亲切,聊了起来,「你刚刚叫他学姊,所以是同一间学校的学姊和学弟吗?你们在交往?」 「没、没有啦……」艾思红了脸,紧张地看了眼亚莱蒂,「我们还没交往……」 乔托眉头轻蹙了一下,不语。 「她好漂亮哦,很像模特儿。」沃肯微笑道,「银色头发很少见。」 「对啊……」 艾思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害羞,又有点骄傲,他们两人一起看向亚莱蒂,少女却没有搭理,安静而优雅地继续享用盘中的食物。沃肯察觉自己被无视,有点尷尬地看回自己的盘子。 「她、她本来就比较不爱说话啦。」察觉气氛的僵硬,艾思陪笑道,「嗯……怎么说,高冷,对,学姊就是比较高冷……她是我们学校的冰山女王哦。」 「真的?哇……」沃肯意外地睁圆了眼睛,望向乔托,「银色头发、高冷、不爱说话,这根本就是我们要找的最佳范本啊!」 「对、对耶……」乔托的嘴角在抽动。 「最佳范本的……什么?」亚莱蒂鏘的一声俐落切断盘里的鱼排,冷淡地问。 「呃……」被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压了下去,沃肯紧张地缩起肩膀,「就是……我要演的角色,个性和小姐有一点像。」 「是吗。」 「这很棒啊。」察觉少女句点他人的气势满满,乔托立刻接话,对沃肯鼓励道,「这样你就有个模范可以观察和参考了呢!」 沃肯乾笑了一阵,心有馀悸地瞥了眼亚莱蒂,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想观察她。 「你们拍的短片会在电视还是网路上播吗?」艾思睁圆了眼睛,好奇又期待地问,「你们是不是那个《星光练习生》二期的参赛者呀?」 「不是,我们不是。」沃肯赶忙摇手否定,「短片的话……呃……」 「只是个人兴趣啦。」乔托帮忙接话,保持活泼欢快的语调,「你有看星光二期吗?」 「没……我昨天本来要去看,结果好像不小心在外面睡着了……」艾思说着,不好意思地搔搔脸颊,「我明明是一期的忠实观眾……啊、不过,昨天学姊有进去看哦,对吧?」 「嗯。」亚莱蒂轻声回答,转头望向身旁的乔托,「我坐在你旁边。」 她突如其来的搭话让乔托全身一僵。 一时之间,餐桌上眾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乔托身上。 「呃……哈?」乔托紧握叉子,装出不明所以的表情,「可是我昨天……没去啊……?」 闻言,亚莱蒂的瞳孔稍稍收缩。 「……不是你吗?」 「学姊,你是不是又认错人了?」艾思倾身悄声问,又接着对沃肯和乔托说,「不要介意哦,学姊其实不太会记人脸,听说她到现在还记不住同班两年的同学的长相。」 「哈哈……那真的是很冰山……」沃肯尷尬地陪笑。 「无关紧要的人,没有必要去记。」亚莱蒂平静地回答,将一口鱼排送进口中。 「说得也是。」乔托也笑了笑,「无关紧要的人嘛。」 不约而同,他们两人的胸口揪痛了一下。 乔托难受地别开头,亚莱蒂则慢慢放下叉子,不明白这股心痛感从何而来。她侧头看了眼身旁陌生的黑发少年,发现对方也正偷瞄着她,但很快移开了目光。 对面的艾思和沃肯没察觉两人的异状,逕自聊起了电影角色。艾思看过许多不同类型的电影,说他最喜欢的实力派演员是沃夫冈,却没认出眼前的少年正是沃夫冈同为演员的弟弟,这让沃肯的表情不着痕跡地黯淡了几秒。 乔托以为这场尷尬的早餐会会永远持续下去,直到沃肯的手机率先响起。 「是我哥。」沃肯低头看了下手机萤幕,「我得先走了。」 「我送你吧。」乔托立刻站起身。 「不、不,没关係。」沃肯看了眼乔托还有半杯的牛奶,连忙说,「我们明天再约……我是说、咳。」想起自己的角色设定,沃肯清了清喉咙,沉下脸,「别跟来,碍事。」 乔托露出微笑,沃肯也忍不住笑了。 「明天见,艾德。」 「明天见。」 目送沃肯匆匆离开,乔托坐回座位上,看着自己半杯的牛奶。 喝完这半杯就能走了,谢天谢地。 他拿起杯子迅速就口,却在此时,斜对角的艾思·陶森站起身。 「我再去装杯樱桃汁,拿两块蛋糕。」 乔托瞪大眼看着矮小的少年离开,险些没被牛奶呛着。他艰难地咳了几声,眼角馀光瞥向身旁的亚莱蒂,发现少女也正盯着他,他不禁绷起了肩膀,觉得浑身不自在。 「昨天……真的不是你?」 亚莱蒂轻声问,乔托深吸了一口气。 「什么意思?」 「那个节目,坐在我旁边的人。」少女淡淡地回答,「我总觉得是你。」 「不……」乔托低下头,「我没去什么节目。」 「那个八字鬍的人也不是你?」 乔托握着杯子的手更收紧了些,「我没留鬍子。」 亚莱蒂不再问话,乔托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仰头灌下最后半杯牛奶,放下杯子,心想终于能从这可怕的场面中逃脱,正准备起身,却被亚莱蒂揪住了衣角。 他诧异地回过头,看见少女凑得很近。 隔着薄薄的镜片,美丽的宝蓝色双瞳正凝视着金色眼眸,他们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你……」少女轻声问,「在伤心吗?」 少年的瞳孔在瞬间收缩。 他紧咬下唇,倏地推开了她,起身狼狈地逃离了餐厅,在通往甲板的长廊上奔跑,没有回头,眼眶酸涩得难受。 不管他变了多少装、换了多少假发、装成什么样的人,都没有用。 在她面前——他总像是赤裸的。 (待续) 三一六、遊戲通告 乔托·迪欧在人来人往的长廊上停下脚步,喘息。 他摘下墨镜,不断深呼吸,试图平復自己激动的情绪,眼眶已经湿了,但他努力忍住泪水。他起誓过要与亚莱蒂·艾凡西斯划清界线,然而他们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巧合撞见,也一再地被她拨动心弦,这令他喜悦,但这也令他痛苦。 那彷彿是即将失而復得的感情,却是一份不该再属于他的感情,否则道别便没有意义。此刻,他内心深处那份自私的欣喜,已经令他当初的决心难堪至极。 「冷静……冷静下来。」他抚上自己的双颊,掌心很冷,脸颊很热,他试图撇开脑海中混乱的思绪,将意识集中于手掌与两颊的温度差,然后告诉自己:「我没事的……我可以……」 可以的。 不透露身分,不带感情地保护亚莱蒂,肯定可以的。 这就像是一场戏,而他是个演员,只要融入角色就可以,没事的。 少年反覆说服自己,他再次深呼吸,放开手,泪雾散了,眼前的视野变得明亮,他用力拍拍自己的双颊,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 亚莱蒂什么都不需要知道,关于天使、载体、神与魔皇的战争、乔托·迪欧这个人——她不需要知道任何事,因为那终有一天会令她哭泣。 然而,此刻,脑海却又浮现洁格蕾的那段话。 ——他考量的只是自己认为的「亚莱蒂的利益」,而不是亚莱蒂的意愿。 思及此,右手掌心那已不復存在的痛楚彷彿又传了过来。 「不,我只是……」乔托摇摇头,试图挥去这股罪恶感,眉头紧拧,「我只是……不希望她……在我没办法看到的地方、为此而哭……」 他不自觉又望向自己的右手掌心,严重的烧伤早已被艾略特的药膏治好了,然而,掌心传来的幻痛却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的矛盾与罪恶感。 乔托收紧拳头,摇头。 不要再去想亚莱蒂的事了。他告诉自己。 他从口袋里抽出手机,点开行事历,今天的工作还很多,包括和经纪人丽昂娜小姐讨论昨晚在星光练习生录影现场的见习,还要给练习生的房间区域安检巡逻,另外,新剧的剧组人员在晚上还有个见面会,沃夫冈和沃肯也会一同出席。 叮咚噹咚—— 乔托的注意力在此时被船上广播给吸引,他抬起头,看向离自己最近的音响。 『各位旅客请注意。』说话的是发音标准的女性嗓音。 『各位——?愚?蠢?的?人?类?。』 广播里传来的声音改变了。 瞬间,随之而来的寒意席捲整个空间,前一刻还嘈杂的走廊陷入了静默。 乔托震惊地瞪大眼,回头望向身旁的人群,每个人都脸色铁青,就像被冻住一样动也不动。他认出了那个声音,是前一天在餐厅里接触亚莱蒂、自称是玛尔基的男人。 『?朕??给?汝?等?一?个?时?辰??的?时?间?』 『?把?艾?德?·?阿?雷?尔?特?和?云?生?·?琉?加??带?到?朕?的?眼?前?』 『?一?时?辰?后?还?未?达?成?命?令?』 『?每?过?一?分?鐘?,朕?就?杀?一?人?』 『?挣?扎?吧?,人?类?』 ——叮咚噹咚。 广播一结束,周遭纷纷传来倒下的声响,乔托再次回头,看见走廊上不少游客都瘫坐在地,有些人颤抖得哭泣,有些人在抽搐,有些人已经开始口吐白沫。 这是一场游戏。 乔托·迪欧立刻会意过来,这是剧本里的角色「玛尔基」玩过的限时迷宫杀人游戏,只不过这一次,通关规则改成了交出两个人类祭品。 「亚莱蒂……!」 想起和自己一样身处险境的银发少女,乔托匆促旋身,朝餐厅的方向奔出脚步。 * 整艘邮轮陷入了崩溃的混乱。 当安检人员衝入广播室时,里头唯一的一名女性广播员正精神崩溃,躺在地上大哭,试图用电线绞死自己,眾人七手八脚地阻止了这场灾难,女人便接着昏了过去——没人知道刚才说话的人是谁。 「这是非常恶劣的恶作剧。」带头的保安向眾人宣布,「马上调阅监视器画面,把恶作剧的人找出来!我们要在最短时间找出罪魁祸首!」 「等等,得先重新广播稳住情况!」另一人赶忙提议,「要是有任何人相信这种恶作剧,状况只会进一步恶化。」 「这里得由船长来宣布,打电话让船长过来!」 「那太慢了,我们得先打开广播系统!告诉大家那只是失误!」 手忙脚乱中,有熟知操作的人上前打开广播系统,然而,无论拨了几次开关,机器都没有再正常啟动,整个空间只回盪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电波杂讯声。 「怎么回事……?」 「故障了吗?在这个节骨眼?」 「船长室应该有备用的紧急广播……」 「谁去联络船长?」 「我来,有谁能借一下手机?我的手机好像没电了。」 「我来吧,用我的……咦?」 在这一刻,广播室内的安检人员不约而同掏出手机,但离奇的是,所有人的手机屏幕都是暗的,无论怎么按开关都没有用。 「这是什么情况……?」有人的嗓音开始被恐惧渗透,「不可能吧?」 「冷静一点,只是巧合,改用无线电。」 为首的保安掏出腰间的无线电对讲机,但本该开啟的对讲机电源灯却是暗的,按下开关也没有反应——所有电子用品都在同一时间故障了。 「这、这是巧合……?」一名保全开始发抖,「这里一定有什么……」 「别想太多,这一定只是某种电波干扰……」 「——只是电波干扰!外面的乘客会吓成那样吗?你要说那个反应也是电波干扰?」这名保全崩溃地反驳他的上司,「这里……这里一定有什么!而且绝对不是人类!」 这番话让在场眾人屏息,这是他们或多或少都有预感,但绝不敢承认的猜想。 碰的一声,广播室的门赫然被撞开。 一名捲发女子站在门口,她一头褐发凌乱,呼吸急促,显然是用跑的来到这里。 「那个我来修!」她大步朝广播机台走去,转身面对错愣的一干保全,站定脚步「现在开始全部听我命令,我们要在最短时间内阻止恐慌扩散!」 「你……」为首的保全上下打量这名身材姣好的美女,愣愣地问,「请问你是哪位?」 「不用问。」女人将头发拨到耳后,伸手向前,「我们只是暂时合作而已。」 「什么……」 ——啪! 男人的疑问被女人的弹指声打断。 霎时之间,幼苗从眾人耳后窜生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伸入人们的耳孔。 女人——茱莉亚·艾凡西斯喘着气,注视着纷纷倒地尖叫挣扎的男人们,抹去额上的汗水。在等待根系侵占这些人类的神经系统的期间,她拾起胸前的绿叶项坠,凑到唇边。 「是我错了,梅菲,我不该和你赌气,我接受你的提案。」她半垂眼帘,试着让自己的语气无比诚恳,「弗明不知道受了什么挑衅,比我预想的还要耐不住气。」 「和神的使者结盟吧,眼下这种情况——那个核弹头是我们唯一的胜算了。」 * 不过短暂的数十秒时间,原本一派和谐的餐厅已经变成一团混乱。 有人在失控地尖叫,有人在哭,相比之下,那些直接昏厥过去的人似乎还比较轻松,意识相对比较清醒的人已经仓皇往出口移动。亚莱蒂错愣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切,蓝光乍现,银鸟型态的利瑟比出现在自己身边,与此同时,艾思·陶森也穿过混乱的人群朝她跑来。 「学姊!」艾思哭嚷着道,「学姊!你没事吧……!」 见状,亚莱蒂暗自松了口气,艾思似乎没有被那个广播的声音影响。 【现在马上回房间!快!】利瑟比在亚莱蒂的肩头焦躁地跳跃,【他正在找你,一旦被他抓住,你会害怕到下不了任何命令,到时候我们就无计可施了!】 「找我?」亚莱蒂一愣,想起了广播的内容,那个声音说要找云生·琉加——云生,正是昨天早上第二十四魔王叫出的名字,这么说,引发这阵骚乱的正是弗明。 然而,亚莱蒂却在此时想起广播里所说的另一个名字。 「我们快点回去吧。」艾思拉扯着她的衣角,「这里好可怕……!」 「艾德·阿雷尔特……」她覆诵了这名字,抬头,「刚刚,那个人的名字也叫艾德。」 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不是云生·琉加,弗明对自己只是认错人,但是对那个黑发少年呢? 万一,那个人真的就叫作艾德·阿雷尔特? 思及此,少女果断站起身。 「你先回房间,我想先找到那个人。」亚莱蒂快速说完,转身往出口走去。 「什……!学姊?」艾思目瞪口呆,脚步踉蹌地匆匆追上去,「不能、不能啊!我怎么能离开学姊自己先走!等等……慢一点、学姊!」 【你慢着!】利瑟比也拍翅追上她急快的脚步,【你说的是谁?你要找谁?】 「刚刚认识,同桌的人。」亚莱蒂头也不回地答,「那个人的名字叫艾德,也许就是艾德·阿雷尔特,我要保护他。」 【啊?别闹了!】小银鸟气急败坏,【艾德·阿雷尔特是不知道死了几百年的古人啊!不知道弗明到底想干嘛,但他永远不会找到的!现在你给我乖乖回去!别逼我强制转移你!】 亚莱蒂还想开口反驳什么,却突然煞住脚步。 只见那个名为「艾德」的黑发少年正匆匆穿过人群,狼狈地挤进餐厅,向四处张望。 亚莱蒂暗自松了口气,快步朝那少年走去,那人也恰巧回过头来,他们终于对上视线,她看见那少年原来有双金色的眼眸——似曾相识的眼眸。 嗡的一声,耳鸣遮蔽了听觉,脑袋一阵刺痛。 亚莱蒂瞇起眼,短暂移开了目光。有什么不存在记忆里的画面倏忽闪过脑海,她彷彿看见一张模糊的、带着泪水的温柔脸庞,遮蔽视线的白光、爆掉的日光灯管—— 「……姊、学姊!」 艾思·陶森的呼唤终于传入耳里,亚莱蒂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在原地恍惚了数秒。她眨眨眼,雪白的脸庞佈满了冰冷的薄汗,环顾四周,那个黑发少年已经不见了。 「学姊……你还好吗?」艾思抓着她的手,仰头担忧地问。 少女嚥了口口水,点点头,她的脸庞几乎毫无血色,一股无措的茫然顿时笼罩了她,她一时竟想不起来自己原本打算要做什么。 「我们回去吧。」见她失神,艾思的眼神坚定了些,似乎察觉这是自己必须勇敢的时刻,他道,「我来带路,我可以用魔法找一条安全的路……」 说着,他探向口袋,却摸了个空。 艾思的脸色一僵,又探向另一边的口袋,这次却只摸到房卡。 「奇怪……」少年的脸色越发铁青,摸遍全身上下的口袋,「我应该是带在身上的……」 亚莱蒂回过神,望向身旁的少年,「怎么了?」 「我的……我的魔杖……」艾思结结巴巴地说,眼角都快逼出了泪水,「不见了……!」 「对了,你的魔杖……」亚莱蒂顿时想起昨晚的骚动,「掉在电梯里了。」 「电梯里?!」艾思急得就要哭了,「学姊,陪我去找!现在就去!我不能没有魔杖!」 【这傢伙说什么蠢话!我们已经没时间了!一下找人一下找魔杖,你们难道看不懂情况吗!】利瑟比忍不住痛骂,【不管了!我要强制转……】 ——轰! 突如其来的巨响摜破耳膜,光芒几乎刺盲了双眼。 数道雷电围绕着船身同时劈下,闪光与音爆之强彷彿一场爆炸就在眼前发生,那无以言喻的强烈衝击宛如黎明前的晨鐘,将黑暗中昏睡的人们从噩梦中瞬间敲醒。 亚莱蒂瞪大双眼,在原地愣了半晌,听力还是麻痺的,但当视觉终于慢慢恢復过来时,她看见身旁的艾思·陶森已经昏厥在地板上。 不仅如此,利瑟比也消失了。 听力一点、一点地恢復过来,周遭的人们看起来也和她一样,他们惊魂未定地面面相覷,比起刚才的恐慌,脸上更多的是困惑和不知所措。 叮咚噹咚—— 广播声再次响起,眾人不约而同抬头。 『各位旅客请注意、各位旅客请注意。』 这次响起的是一道沉稳的女性嗓音。 『机组人员已经在刚才确认前一次的广播是来自远端骇客的恶作剧,目前已经排除问题,请各位切莫恐慌。重复一次——』 令人安心的讯息传来,周遭的宾客纷纷松了口气,谈话声渐大,直至此刻,餐厅才终于开始传出零星的笑声,异常的恐惧已经消散无踪了。 突然,有人从后方按住了亚莱蒂的肩膀。 「不要回头。」 及时的提醒让少女又把头转了回去,但她知道那是谁的声音。 那个叫「艾德」的黑发少年,他就在她的身后。 「那不是恶作剧,你得回房间,安全的地方,别让任何人看到你,尽快。」她听见那人轻声道,「有人在找你,但你会没事的,你不是一个人。」 「你是谁?」亚莱蒂问,「为什么你要帮我,又要回避我?」 她听见那人吸了一口气,但回答并没有传来。 沉默的数秒过去,她感觉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正在颤抖。 「……快走吧。」 没有给出任何答案,温热的掌心离开她的肩膀,轻轻推了下她的背。 少女被推得向前,她稳住了脚步,连忙回头,但人群中早已不见黑发少年的踪影。 (待续) =================== 三一七、恐懼之主 广播室内,第四十八魔国兵团长贝力士松了一口气,瘫坐在旋转椅上。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谢那个载体少年,并在心中为自己称他为「核弹头」的失礼行为默默道歉。在全船的乘客即将成为惧魔魔王饵粮的前一刻,乔托·迪欧的雷霆简直有如一场及时雨。要是再慢一步,蔓延的恐慌会迅速增幅弗明的力量,届时后果将不堪设想。 『小贝。』 梅菲斯托的呼唤透过耳机传来,贝力士重新聚精会神。 「效率太好了,梅菲。」他讚许,「我没想到他们会马上同意结盟。」 『不,不是,我还没向他们提出任何请求。』梅菲斯托总是平静的嗓音反常地带了一丝焦急,『那几道雷是乔托·迪欧擅自下的决定。』 「……啊?」 这情报让贝力士从椅子上跳起来。 她快步奔出广播室,随手给门上了封印锁,沿着长廊奔跑,来到监控室前方,推开门,被她种下了「种子」的保全正在里头盯着监视画面。贝力士来到男人身后,目光迅速扫过一排排监控画面,没有找到乔托·迪欧,她知道那少年肯定变装过。 「他在哪里?」她焦急地问。 『不知道,我和杰沃登会先去找他。』梅菲斯托回答,『请你帮忙确保魔皇陛下的安全,就算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也请务必确保她会戴上那个绿藤耳环。』 「我知道了……我看到她了。」 贝力士的目光很快锁定其中一格画面,在那其中,银发少女正背着昏迷的艾思·陶森,在走廊上缓慢前进。相较于谨慎的乔托,亚莱蒂·艾凡西斯实在太粗心、太醒目了。 『第六魔王呢?』梅菲的提问从耳机传来。 「倒了,不知道接下来哪个人格会醒。」暗记下亚莱蒂的位置,贝力士匆促道,「我先赶过去了,有状况再连络。」 说完,食肉植物的巨型捕食器凭空从后方窜出,一口吞掉了褐发女人,再度凭空消失。 * 恐慌是平定了,但经歷那样的情绪起伏,已经没有多少人有用餐的心情。 人潮以极快的速度从餐厅散去,在一个劲往出口移动的人群之中,那两个逆流而来的高大身影实在相当显眼。乔托·迪欧不慌不忙地坐在餐厅中央的金属雕塑上等待,身下的抽象艺术品蜿蜒盘绕的模样就像一条巨大的蛇。 「……艾德·阿雷尔特。」 来者在他面前站定了脚步。 一个墨绿色长发的美丽男子,和他身边高头大马的光头男人。 乔托毫不畏惧地迎向他们的目光,那绿发男子——玛尔基——亦与他四目相接。 而后,男人嘴角滑开一抹嘲讽的弧度。 「或是,一个狂妄的骗子。」 乔托没有回话,只是冷冷地望着他。 「陛下,这确实就是昨晚自称艾德的傢伙……」 一旁的拉卡·瓦萨尼上前解释,却被玛尔基一个手势打住了话。 「这下朕明白了……汝就是昨日上午在餐厅那股奇异力量的源头。」玛尔基轻笑一声,顺手拉了张椅子,从容不迫地在乔托对面坐下,「说,汝为何冒充艾德·阿雷尔特?」 「你能肯定我不是?」乔托平静地微笑,「玛尔基,你究竟想做什么?都几百年了,你还是云生的跟踪狂?」 闻言,玛尔基的脸庞一瞬之间扭曲,但又立刻恢復了平静,几不可察。 「有趣。」他摆摆手示意气愤的拉卡退下,一副大而化之的姿态,「朕不知道汝从哪得来这些故事,但汝不是艾德·阿雷尔特。」 「你就能肯定?」 「——汝太高。」玛尔基的视线有着浓浓的嘲讽,「太稳重,太强大,汝不是他。」 「你不觉得人是会成长的吗?」乔托哼笑。 「有理。」玛尔基瞇起眼,向前倾身,「既然如此,就请汝说说,汝那条被朕削断的腿——是如何长回来的?」 乔托的瞳孔稍稍收缩。 他的目光在自己的左腿和右腿之间来回徘徊,又接着看向玛尔基,想藉他的视线方向确认艾德·阿雷尔特失去的腿是哪一边,但这细微的举动没有被玛尔基看漏。 「汝漏馅了,骗子。」玛尔基瞇起眼,咧嘴微笑,「朕砍掉的是手指,不是腿。」 乔托的肩膀顿时紧绷,屏息,望着那双有如掠食者般危险的双眼,而后他站起身。 「……我要请你下船离开。」少年收起了那种玩味的说话方式,态度认真却平静,「我不会和你正面开战,只要你停止找这艘船上任何人的麻烦。」 「汝够不够格和朕平起平坐,这得由朕决定。」玛尔基摇头哼笑,彷彿正面对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愚蠢平民,「朕只给汝一次机会,报上名来。」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乔托的嗓音很坚定,「你只需要知道,我对你很危险。」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而,少年的威胁只换来男人放声大笑。 不知何时起,餐厅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只剩男人狂妄的嘲笑在空荡荡的空间中回响,沙发后方、自助吧台侧边和厨房帘幕内传出有人倒下的声音。乔托冷冷地瞇起眼,劈啪几声,清晰可见的电流在他周围成形,威压感登时倾泻而出,令拉卡·瓦萨尼打了寒颤。 玛尔基慢条斯理地停止了笑声。 「汝确实拥有可怕的力量。」绿发男人优雅地向前伸出了手,「汝可知朕看到了什么?」 乔托没有回话,只是逐步增强电流,不时流窜而过的电光照亮了他的脸庞,头上的水晶吊灯开始间歇闪烁。拉卡·瓦萨尼承受不住这股庞大的压力,向后退了两步。 「迷惘。」 玛尔基自问自答,咧嘴微笑。 「焦虑。」 「徬徨。」 「恐惧。」 「——我并不害怕你。」乔托打断了男人的话,「我和你之间的力量差距太大了。」 「正确。」玛尔基冷冷一笑,「在朕面前——汝太弱小了。」 乔托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两手掌心凑近,啪的一声——合掌。 顿时,一股不可见的波动以他为中心爆开,以极快的速度向周围席捲辐散,灯泡首当其衝炸开,接着,餐厅里所有物品都被震响,碗盘碎裂与刀叉掉落的尖锐声响从四面八方升起,以一种破坏性的方式刺痛着鼓膜。 拉卡·瓦萨尼不得不用双手从这股庞大衝击下保护头部,一种异常的共鸣在他骨髓间流窜,血流加快,体温飆升,他感到鲜血已经渗出鼻腔。理智告诉他,要是继续待在这里,他会像一颗被微波的水煮蛋一样爆炸,他想移动身体,手脚却不听使唤,就在他以为生命即将在此结束的瞬间,一切突然又都平息下来。 男人喘着气,向四周张望,餐厅已经被摧毁得一片狼藉,他赶忙望向玛尔基·格普,却发现他的主人已经在椅子上失去了意识。 「陛下……!」拉卡忍着身体的痛楚,匆匆衝上前查看,「陛下!」 玛尔基没有回话,闭着双眼,神情平静得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但殷红的鲜血正从他的鼻腔和眼眶汩汩流出。这可怕的画面让拉卡瞬间屏息,他从未看过玛尔基流血。 「不……」拉卡双腿一软,绝望地跪倒在地,「陛下……不……这不是真的……」 他紧紧握住男人白皙的手,泪水盈满了眼眶。 瓦萨尼家族长达九世纪的忠诚——他不敢相信这一切会以这种方式结束。 「你们本来有选择的机会。」乔托垂下头,神色复杂,「我很抱歉。」 【——汝?不?必?道?歉?。】 令人毛骨悚然的沙哑嗓音悠悠响起。 乔托·迪欧瞪大了双眼,向四周张望,却找不到声音的来向,那男人的话语彷彿是从四面八方升起,又彷彿是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吃?惊??】 声音彷彿从上方过来,他连忙仰头,但那里除了破裂的水晶吊灯,什么也没有。 【朕?在?这?世?界?本?就?不?需?肉?体?。】 这一次是从左方传来,他猛然看向左边,但那里同样空无一物。 【朕?存?在?于?一?切?之?中?。】 那柔软的嗓音贴近他的右耳耳畔,犹如蛇的吐信,令他背脊发凉。 乔托缓缓转向右边,这一次,他清楚看见了,在艺术品平滑得发亮的金属表面上,对着他说话的——是自己模糊的倒影。 一股凉意直窜而上,乔托下意识后退一步,踢到了脚边碎裂的水晶碎片。 低头,在万花筒似的无数切面之上,每一个倒影都向他咧嘴微笑,他们的黑色头发开始融解,露出一头凌乱的金色发丝。见状,乔托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头顶,但假发明明还在。 【汝是个骗子,也是个戏子。】 声音再度传来,这一次听起来却像无数个自己的合音。 乔托的脸色苍白,呼吸不自觉变得急促,他努力让自己颤动的眼球镇静下来,徬徨地张望寻找庇护所。发现自己的指尖在颤抖,他握紧拳头,但这徒劳无功。 转过身,恰好看见那蛇似的艺术品彷彿注视着他,晶亮的金属眼球映出又一幅倒影,模糊的曲面镜象之中,开始出现了一些不应存在于那里的色调。 银发、蓝色眼珠——蛇眼里的倒影看起来就像亚莱蒂·艾凡西斯。 【你在伤心吗?】 少女清澈的嗓音彷彿真实地在耳畔响起,这令乔托瞬间屏息。 【你——在害怕吗?】 登时,眼前一黑,所有倒影都消失了。 失重感与窒息感同时传来,意识变得模糊不清,乔托·迪欧感觉自己像坠入了无底深渊,在无止尽的下落中,光芒离他越来越遥远,微小得就像一颗夜空里的星。 深渊之下,黑暗化成的巨蛇正咧开血盆大口,将他吞吃入腹。 * 少年站在原地,浑身僵硬。 他低垂着头,金色的眼眸涣散没有聚焦,他失了神,彷彿魂魄已经消失到很远的地方。 几公尺之外,瘫坐在皮椅上的绿发男人恢復了神智,他抽出上衣口袋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去脸上的血痕,而后站起身,踏过一地碎片狼藉,来到少年面前,扯住他的头发。 向上一扯,黑色假发脱离头顶,露出底下那头金灿灿的乱发。 「不出所料。」玛尔基咧嘴冷笑,「乔托·迪欧。」 「陛下……太好了。」看见主人安然无恙,拉卡松了口气,「臣以为……」 「——朕是七名惧魔魔王之一,拉卡,朕是一切万物对『未知』的恐惧。」打断了臣下的发言,玛尔基嘴角的弧度带着绝对的自信,他伸出手,轻轻抚过金发少年毫无血色的脸颊,「世上无人能无所畏惧,意即,世上无人能从朕手中逃离。」 说着,他俯身,凑近少年的耳畔。 「汝的内心满是空隙。」 他说,以一种调戏的、亲暱的口吻。 玛尔基向后退开一步,头也不回朝拉卡伸手,后者明白了主上的意思,从西装内袋里取出手枪,放进绿发男人的掌心。 他上膛,按下击锤,漆黑的枪口对准乔托·迪欧的脑门。 「永别了——戏子。」 (待续) ============== 初四不嫌晚,各位新年快乐! 三一八、生死成謎 ——砰! 枪声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亚莱蒂背负着背后沉重的艾思·陶森,忍不住回过头,这才发现长廊上已经没有站着的人影,人群已经几乎散光了,只剩通往餐厅入口的尽头七零八落躺着几个昏迷者。 那声枪响是什么?亚莱蒂眉头稍蹙,但没有停下脚步,吃力地将身后的少年又上提了些。 「哥哥。」她试着呼唤,但仍然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如果利瑟比在这里,她就能带着艾思直接转移回房间,但是在那几道雷电以后,不管怎么呼唤,利瑟比都没有回应。想着,她不自觉蹙起眉。 那些雷电的感觉过分的熟悉。 「唔……」 身后的少年发出难受的呜吟,亚莱蒂回过神来,将少年小心翼翼放下。 「醒了?」她弯身搀扶着少年,不太确定地问,「艾思?」 「头好痛……」少年抬手摀着半脸,咕噥道,「那个臭女人……」 粗鲁的用语让她知道至少现在醒来的人格不是艾思。只见少年抬头定睛一看,在认出亚莱蒂·艾凡西斯时大叫出声。 「搞什么!你在这里!」他撑着墙爬起身,「女人!本王命令你立刻想想办法!」 是盘尼。少女放开搀扶的手,少年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又跌下去。 「你……!」盘尼又狼狈又气急败坏,「你竟敢对本王无礼!」 「能自己走就自己走。」亚莱蒂淡淡地说,「我回房间了。」 盘尼愣愣地张大了嘴。 「竟敢……竟敢不把本王放在眼底……!」他就像是要哭出来似的,赶忙又快步追上去,「这足够你被判一百个死刑!听到了吗……喂!你听到了吗……不要走那么快啦!」 亚莱蒂没有回头理他,盘尼就像个小跟班似地逕自跟上来。 少年骂骂咧咧的嗓音逐渐淡成了白噪音,她还在想那个名为艾德的少年,一股没有来由的不甘心霎时涌了上来,疑问反覆在脑海中变得逐渐清晰—— 为什么要回避我? 为什么要逃避? 咬紧下唇,不甘心逐渐转为悲伤,她感到眼眶有点发痠。就在她试着探讨为什么一个见过没几次的人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影响力时,转角突然闪出一个人影,少女的思绪立即中断。 她第一时间摆出迎击架式,这让后方的盘尼吓了一大跳,赶忙躲在亚莱蒂身后探头,只见迎面快步跑来的是个褐色捲发的女人,高跟鞋在地面喀喀作响。 「总算是找到了,小妮……魔皇陛下。」 女人喘着气,在亚莱蒂前方停下脚步。 「你……!」后方的盘尼狐疑地扬起眉,「你是眷族?」 「我名为贝力士,侍奉于第四十八魔王威斯林格陛下,是为了确保您的安全而来的。」女人弯身,以标准的礼仪表示自己的尊敬,「刚才的异常想必您已经知道了,是由第二十四魔王弗明引发的,现在任何公开区域都很危险,请让我护送您回房。」 听见这番话,盘尼倒抽了一口气。 「你要怎么证明你是威叔的人?」亚莱蒂问。 「这个。」女人拔下右手的手套,露出一隻由无数鲜嫩绿茎交错构成的手掌,「这是我来自陛下智慧树的证明。」 亚莱蒂仔细端详了女人的手掌,茎条井然秩序地构筑成肌肉纤维的纹理和经络,光泽看上去也不像是假造的艺术品。在她仔细确认女人说法的真偽时,女人不自觉露出了焦躁的表情,身后的盘尼也警戒地向四周张望。 「威叔为什么要找我……」 「——啊!好了啦!」盘尼焦躁地跳起脚来,「跟她走就对了!与其要本王跟弗明交手,本王还不如跟着威斯林格!快点!快走!」 盘尼不耐烦地推了她几下,见自己有了盟友,女人于是反手抓住亚莱蒂的腕。 「就这么决定了,魔皇陛下。」她压低嗓音道,「剩下的我们到安全的地方再谈。」 他们转身正要跑,一个身影赫然从前方的角落窜出。 贝力士进入备战状态,亚莱蒂摆出攻击预备姿势,对方却反而被吓得跌坐在地。 「等、等等……!」那人惊慌地叫道。 亚莱蒂定睛一看,这才认出眼前来者似乎是刚才在餐厅里同桌的其中一人。 「您认识他吗?」贝力士丝毫没有放松警戒。 「谁啊?」躲在亚莱蒂身后的盘尼好奇探头。 亚莱蒂眉头稍蹙,喊不出这个人的名字,只答,「不算认识。」 「勉强算认识吧?我、我们刚刚在餐厅一起吃过早餐的……!」那少年慌张地向盘尼投去求救的眼神,却发现刚才还与他相谈甚欢的矮小少年如今是一脸防备,他顿感腹背受敌,手足无措,只好硬着头皮问,「就是、就是……我想问你们有没有看到乔……我是说、艾德。」 「没有。」抢在亚莱蒂之前先回答,贝力士冷冷道,「我们赶时间。」 「刚才……刚才那个广播!」眼见一行人准备绕过他继续走,少年慌忙叫道,「那个奇怪的声音好像是在找我们!我们就是艾德和云生!」 贝力士和亚莱蒂同时煞住脚步,回头诧异地盯着少年。 「我不知道谁在找我们,但是、我觉得……那个声音很、很可怕……」少年软弱地说,眼眶差点红了,耳根因难堪而发红,「救……救救我……」 亚莱蒂转身走向少年,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 「喂!你是认真的?」看出她的意图,盘尼不满地抗议。 「走了。」没有搭理盘尼,亚莱蒂转头望向贝力士,「快点。」 * 当梅菲斯托和洁格蕾匆匆跑到餐厅时,一片狼藉的空间里已经空无一人。 「呼、呼……」洁格蕾忍着小腿上的疼痛,环望四周,「不在……」 「降雷的瞬间,能量的中心点的确是在这里……」梅菲斯托也跟着环望四周,从现场残留的蛛丝马跡中试图推出任何情报,他很快注意到餐厅中央的大型装置艺术品附近的发亮物体,匆匆跑了过去,弯身查看。 「这个是……子弹的弹头。」他以手帕包覆起黄铜色的金属物,瞇起眼,「变形严重,可能是打在金属硬物上……现场没有血跡。」他的视线接着移向满地的玻璃碎片,「碎片上留有第二十四魔王些微的能量痕跡,艺术品上也是。」 「乔托!」洁格蕾无心聆听梅菲斯托的观察结果,朝四周大吼,「乔托!你在哪里!」 偌大的空间一片静默,没有任何人回答她。 梅菲斯托将弹头放回原地,又望向艺术品不远处的一张椅子。 「椅子上有血跡。」他快步走过去查看沾到椅垫上的血渍,嗅了嗅,「是人类的血。」 「你是说乔托流血了吗!」洁格蕾拖着伤腿一拐一拐地朝他踉蹌跑来。 「不,也有可能是人类眷族的血液,或是魔王化身的血。」 「给我讲出点有用的情报!」洁格蕾失去耐性,咬牙大吼,「乔托到底在哪里!」 她刚吼完,立即感到晕眩,扶着脑袋蹲了下去。 「可以肯定的是,这些爆破不是雷击造成的。」梅菲斯托环视爆掉的水晶吊灯、餐盘、花瓶等,冷静地说,「雷击之后,这里应该发生过一场战斗。」 「那人呢?」洁格蕾摀着嘴,嗓音化成了颤抖的气音,「乔托在哪里……」 她又失败了。 就像露芙从她眼前消失的那一天一样——炽天使杰沃登又失败了! 洁格蕾咬牙,双手攒成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露芙死去那天的景象又彷彿闪现脑海——处刑台、斩首大刀、浑身脏污的圣女、滚到刑台边的头颅…… 「——冷静下来,杰沃登。」梅菲斯托的嗓音让她稍稍回过神,只见那银发男人弯下身,一手轻轻搭住少女的肩,道,「这和露芙那时不一样,乔托·迪欧拥有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弗明不会是他的对手,现阶段还没联络你,一定是有他的考量。」 理性慢慢回归脑海,洁格蕾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感觉思绪平静了一些。 「你继续感知他的能量,我联络我的伙伴。」说完,梅菲斯托撑着膝盖站起身,拾起胸前绿叶形状的领带夹,凑到嘴边,「小贝,你那边找到魔皇陛下了吗?」 『找到了。』 答覆透过右耳耳下的「种子」传来,是贝力士的声音。 『第六魔王也一起,你们那边找到目标了吗?』 「没有,我们还要花一些时间。」梅菲斯托回答,「可以确定的是,乔托·迪欧与恩拜斯之眼已经展开过一场战斗。」 『干掉弗明了吗?』 梅菲斯托抿起唇,「……恐怕没有。」 『……妈的。』贝力士低咒,『我这边先送魔皇陛下回房,你们可以去监控室看看,我把那边人类的「种子权」转让给你。』 「好的。」梅菲斯托顿了半秒,又道,「麻烦你,送她回房的时候,注意附近有没有异常密度的光能量,好吗?」 『你排房间的时候该不会……』贝力士的嗓音沉了下去。 「抱歉,防护策略……」梅菲斯托瞥了眼身旁的洁格蕾,「我回去再跟你好好说明。」 不等贝力士苛责,梅菲斯托擅自切断通讯,弯身扶起虚弱的矮小少女。 「我们走吧。」他对洁格蕾说,「去把乔托·迪欧找回来。」 (待续) ================== 谢谢各位耐心等待和打气鼓励,这週累积了一点电力来更新!ヽ(?x?′)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