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大兄弟，你的头呢》 第1章 《【快穿】大兄弟，你的头呢？》作者：寒小满【完结】 简介 穿越前，林晏安中了特等奖——一张金丝楠木雕花大床，保质保修。 谁知他睡在这张床上的第一个晚上，就摸到了一个看不见的男人。 第二天一睁眼，他就穿越了，之前摸到的男人就躺在身边。 男人的身体肩宽腿长屁股翘，让人爱不释手，唯一的问题是——他没有头。 林晏安：大兄弟，你的头呢？ 系统：欢迎使用地府姻缘一线牵系统，请努力完成任务，把你身边的男人带回家！ 林晏安：……任务是什么？ 系统：当然是帮他找到头啦！ 这是一个酷爱耍流氓的受穿越各个世界帮自己的无头老攻找回脑袋的逗比搞笑智障故事，放飞自我之作，脑洞清奇难以自控，目测会写的很长。 天不怕地不怕皮皮虾受&表里不一腹黑闷骚攻 每个世界攻受一起穿越，各自占据不同身份，扮演不同人设，俩人都是戏精，攻后期黑化。1v1he 世界兽人/校园/玄幻/末世/仙侠/灵异/星际/航海/abo/古风 1我的老攻是兽人01 别摸了 夜里，某居民楼公寓。 林晏安摊平了四肢，躺在相较于整个卧室大得过分的床上，满足的叹了口气。 身下的这张金丝楠木雕花大床是他今天白天刚中的奖品，工作人员出乎意料的手脚麻利，林晏安才刚收到中奖的短信通知，家里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虽然工作人员过分的热情令人心生疑虑，但是对他而言，宽敞又带着淡淡木质香气的大床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因此林晏安还是毫不犹豫的让工作人员把床送了进来。此时此刻，他满足的蹭了蹭柔软的大床，觉得就算下一秒就让他见鬼，他也心甘情愿。 下一秒，他的手指就摸到了一个柔软而温热的东西。 “嗯？”林晏安愣了愣，又试探着摸了摸，指尖神经传回的的确是那种很特别的，像是人体肌肤一样的柔滑的触感。 林晏安定定的看着自己眼前的白色床单，不信邪的把整个手掌贴上去摸了摸，随即吃惊的瞪大了眼睛。这次他不仅摸到了人的皮肤，甚至还摸到了独属于男人的结实的胸部肌肉和上面微微凸起的小点。 “卧槽，还真活见鬼了……”林晏安喃喃道。 “……别摸了。”空荡荡的大床上，突兀的响起了男人低沉的嗓音。 林晏安停在半空中的手掌顿了顿，随即又慢吞吞的动了起来。 男人的话音中带了些恼意，“我让你别摸了。” 林晏安挑眉，手上的动作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我要是继续摸，你会杀了我吗？” 男人沉默了片刻，忍气吞声道：“不会，但是——” “那我就不客气了。”林晏安心满意足的继续摸，不仅如此，他还变本加厉的往看不见的男人的下半身摸去。 “……”男人大概是恼了，林晏安的手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摁住了，好巧不巧地停在了男人肌肉紧实的小腹处。 林晏安“唔”了一声，感慨道：“原来你喜欢我摸这里。” 下一刻，手底下美好的触感突然消失，宽敞的大床恢复了原本的空荡，林晏安抬眼看了一圈，发出了一声遗憾的叹息。 “这是我的床。”男人低沉而性感的嗓音在房间的一角响起，带着些隐约的怒气。 林晏安皱眉，“不，这是我今天中奖得来的。” “你没中奖，你能得到这张床，是因为我攒钱买了地府姻缘一线牵的服务。” “地府姻缘一线牵？那是什么？”林晏安眯了眯眼睛，反问道。 看不见的男人却不吭声了，林晏安安静的等待了片刻，见他还是没有动静，便毫不犹豫的关了灯，躺倒准备睡觉。 “……你就这么睡了？”男人终于开口了，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不然呢？”林晏安闭着眼说道，“我明天还要上班呢。”哪有那个美国时间跟一个看不见的鬼大眼瞪小眼？ “……”男人大概是被气疯了，又是半晌没说话，直到林晏安昏昏沉沉的差点睡着的时候，他才低声道，“地府姻缘一线牵是什么，你明天就能知道了。” 林晏安正迷糊着，听完了这句话，也懒得琢磨，下一刻就彻底陷入了香甜的睡眠。 梦里，好像还摸到了男人形状和手感都十分完美的胸肌和腹肌。 生活真是太美好了，这张床真是太舒服了，还自带一个暖床的……睡梦中，林晏安满足的叹息了一声。 再睁眼时，入目的是粗糙的土坯房顶，和悬挂在屋顶似乎是用作装饰的成串的兽牙和骨头之类的东西。 林晏安迟钝的眨眨眼，没有立刻坐起来，而是向自己身边看去。 这一看，他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躺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半裸着的男人。流畅而结实的肌肉线条，微微鼓起的小臂，八块腹肌整整齐齐排列着的小腹，还有隐藏在阴影中的不可言说的硕大……除此之外，还有丝丝缕缕的红黑色线条，凌乱而不失美感的覆盖在男人的右半边身体上，从肩颈到大腿内侧，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类似猛兽图腾一般的图案，给男人平添了几分野兽般的悍勇之气。 林晏安心情复杂的咽了咽口水，勉强控制住了自己扑上去的冲动。 第2章 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受，此时此刻他能忍住身体渴望的唯一理由，就是这个男人脖子以上的部分。 严格来讲，他脖子以上没有部分。他脖子以上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只有一片空气。 更严格一些来讲，这个大概有着全世界最美好肉体的男人，该有的不该有的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头。 “大兄弟……”林晏安颤颤巍巍的唤了一声，勉强冷静下来，一脸严肃的问，“你的头呢？” 没有头的大兄弟身子微微动了动，看起来像是扭身朝林晏安看了过来，没吭声。 林晏安谨慎的往床边蹭了蹭，差点掉下去，又问了一遍，这次顺溜多了。半坐在床上的男人虽然没有头，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强大的吸引力，哪怕只是靠近了几公分，都让林晏安的呼吸急促了几分。 然而不管林晏安怎么问，男人都没有反应，直到林晏安后知后觉的一拍脑袋，反应过来——这大兄弟没有头啊，他怎么讲话？ 语言沟通无效，无头男子好像也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林晏安索性盘腿往床上一坐，开始思考对策。 一睁眼发现有个无头男人躺在自己床上该怎么办？这样的问题要是发到网上大概不是被当成神经病，就是被警察叔叔找上门来带走吧…… 林晏安摸了摸下巴，很是愁苦。下一刻，他的视线扫过自己身上，突然意识到了一件更诡异的事情。 他原本应该穿在身上的睡衣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裁制简单的麻布衣服，只简单包裹了腰腹部。原本锻炼的还算不错的身材也有了变化，裸露出来的小臂和整个上半身苍白而瘦弱，看起来活像一个有些发育不良的少年！ 很好，一睁眼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地方，看到古怪到难以解释的现象，自己的身体也活像换了一个似的……这些描述很像小说中才有的情节，这么说来，难道还会有一个…… “宿主你好，欢迎使用地府姻缘一线牵系统，我是黑无常，将竭诚为您服务。”突然，一个彬彬有礼的男低音在林晏安脑海里响了起来。 “……”林晏安扼腕，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2我的老攻是兽人02 帮他找头 “你叫黑无常，那白无常呢？”林晏安懒洋洋的反问。 “您想多了，虽然我叫黑无常，但是我跟那个神经兮兮的白无常没有任何关系。”名叫黑无常的系统轻描淡写的解释道，“只是恰好叫了这个名字而已。” “真的？”林晏安挑眉，他总觉得这个系统是在说反话。 “当然是真的。”黑无常客气有礼的回答，让林晏安想起了五星级酒店里的服务生。 “行吧。”林晏安懒得再追究，问起了正事，“所以说地府姻缘一线牵，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刚刚才想起来，前一天晚上睡着之前，那个看不见的男鬼好像也说起过这个名词，所以这件事跟那个鬼，跟那张中奖得来的床，到底有什么关系？ 黑无常大概是早就猜到了他会提问，当即就流畅无比的解释道：“地府姻缘一线牵是近二十年前，地府为了迎合现代化建设，斥巨资打造的高科技系统，目的在于帮助地府中无法正常投胎的鬼魂找到自己生命中的另一半，再世为人，以解决地府人口过载的现实问题……” “停停停。”林晏安听得云里雾里，不得不开口打断了黑无常的滔滔不绝，“所以你们这个系统就是帮地府里的鬼找对象？” 黑无常哽了片刻，很不情愿的承认了这个一点都不高大上的说法，“是这样没错。” “找对象为什么会找到我身上来？” “您是段先生指名要求的。”黑无常严肃的说，“他认为您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林晏安沉默片刻，问道，“所以你们这个系统还是单向的？就算我不乐意，也要跟他搞对象？” “段先生付了钱，购买了我们的服务，我们就必须为他达成目的。”黑无常回答得斩钉截铁。 这都是哪门子的强盗条款……林晏安再次沉默，思考片刻后，指了指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坐起身来的无头男，问道，“他就是那个段先生？” “是的。”黑无常的语气变得温和起来，“段先生您好。” 林晏安刚想说打招呼没意义的这大兄弟连头都没有，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嗯。” “？”林晏安一脸疑惑的回头去看，发现这位段先生仍然没有脑袋，也不知道刚才那声动静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不解，男人的嗓音再次响起，“我叫段迟渊。” “喔……”林晏安盯着他看了半天，实在是看不出来他是怎么说话的，只听出了这个段迟渊的声音的确就是前一天夜里不让人摸的那只男鬼。林晏安眼里划过一道不怀好意的光，慢吞吞的自我介绍道：“我是林晏安。” “宿主，只要你完成任务，段先生就可以离开地府，再世为人，和你开始幸福而快乐的同居生活，你难道不心动吗？”另一边，黑无常开始引诱林晏安。 “同居生活是很好啦，但是他没有头……”林晏安皱眉，这个段迟渊的确是身材倍棒，很有魅力，让人垂涎三尺，可是没脑袋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大了，林晏安实在是想象不出来自己该怎么和一个无头男开始幸福而快乐的同居生活。 第3章 “这个不必担心。”黑无常安抚道，“只要你完成任务，段先生的头就能找回来了。” “那任务是什么？” “去所有任务世界，帮段先生找到头。” “……”林晏安无语，“他的头没了，难道不应该是地府帮他找吗？为什么要我去找！” “如果是高级会员的话，我们的确能够提供找到头的服务，但是段先生的钱不太够，只能购买基本服务，所以……”黑无常的语气变得微妙起来。 合着就是因为穷呗……林晏安同情的扭头看了坐在自己身后的段迟渊一眼，没想到这么一个大帅哥居然会身陷贫穷的泥淖，连自己的头都找不回来。 “……”段迟渊大概是看出了他眼里的同情，陷入了沉默。 黑无常自觉已经解释完了所有的事情，开始催促道：“宿主，你没有其他问题了吧？那就赶紧行动起来，帮段先生找到头，然后把帅哥带回家吧！” 林晏安摸了摸下巴，说道：“我可以去完成任务，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十分钟后，林晏安心满意足的看着段迟渊脖子以上的部分，跟以前空荡荡的模样不同，男人脖子上终于有了个脑袋。虽然带着一张怪里怪气的兽骨面具，看不到脸，但总比之前啥都没有强得多了。这是黑无常在林晏安的坚决要求下，临时给段迟渊做的。 “既然能临时弄个假的出来，为什么还要挡上脸。”林晏安对黑无常的服务不到位表示不满。 “要是整张脸都能看到了，那宿主肯定就没有动力努力找头了。”黑无常回答的理直气壮。 这倒也不是没道理……林晏安想了想，接受了这个解释，一翻身爬上了段迟渊的腰，把段迟渊推倒在床上。 “？？？”就算被面具挡着，都能感觉到段迟渊的震惊。 黑无常很有眼力见的闭上嘴，匿了。 林晏安骑在段迟渊身上，手摸上男人结实柔韧的肌肉，心满意足地上下其手起来，眯着眼一脸享受的嘟囔着，“这样就舒服多了……” “……别摸了。”段迟渊的嗓音有些沙哑，手掌扣住林晏安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为什么不让摸？”林晏安瞪大了眼，疑惑道，“你不是挑了我搞对象吗？让我摸一摸不是很正常吗？” “……现在是白天。”段迟渊的声音越发低哑了，“你这样……不合规矩。” “你是古代人吗？”林晏安突然伸手掐了段迟渊的胸口一把，笑嘻嘻地问，“这么保守。” 段迟渊沉默了片刻，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句，“别摸了，我脸红了。” 这话一出，林晏安反而越发兴奋了，不仅越摸越往下，还伸手去拽段迟渊的衣服，“没事儿，反正我看不见你脸红没红。” “……”段迟渊简直要抓狂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奇葩啊！他正在考虑要不要把林晏安扔到床下面的时候，简陋的门板突然被敲响了。 林晏安的动作顿住了，遗憾的叹了口气，“看来任务开始了啊。” 兽骨面具遮挡下，脸红得不像话的段迟渊小小的松了口气，赶紧从林晏安身下爬了起来，仔细穿好麻布衣服，走到门口去开门。 3我的老攻是兽人03 缔约 “阿渊，太阳都要升到头顶了，就算是第一天缔约，你也折腾的太晚了吧？”门口传来青年男子爽朗轻快的话音。林晏安听着，心里一动，在脑海里问黑无常，“缔约是什么？” 黑无常的声音很快就响了起来，“就是结婚，你和段先生占据的这两个身体昨天刚刚结婚。” 门口的对话还在继续，段迟渊用低沉微哑的嗓音回答道：“什么事？” “阿渊你发烧了吗？脸怎么这么红？”青年看到段迟渊的脸，有些惊愕。 林晏安察觉到了不对，“段迟渊不是带着面具吗？他怎么知道他脸红了的？” 黑无常尴尬的笑了笑，“这个……系统设定嘛，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人都是能看到段先生的脸的。” 林晏安磨了磨牙，从床上下来，走到门边，终于看到了站在门边的青年。 青年也是一身简单的麻布衣，右半边身子和两条大长腿都裸露在外面，跟段迟渊一样，他的身上也有古怪的黑红色的纹身，只是纹路不太一样。青年一头黑发扎成辫子，垂在身后，面容疏朗，还带着几分野性，此时看到林晏安出现在段迟渊身后，有些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小安怎么出来了？不怕着凉吗？”青年大概是个热心肠，关切的看向林晏安。 通过他的态度和语气，林晏安瞬间意识到自己这个身体大概平日里是个柔弱温顺的性子。这可不太像自己啊……林晏安犹豫了几秒钟，随即扬起一个含羞带怯的笑容，伸出手臂，揽住了段迟渊结实有力的小臂。 不管怎么说，既然是要完成任务，那就要好好地入乡随俗，不能随便破坏人设。林晏安很敬业的半垂下眼眸，装出一副胆小怯懦的模样。 反正等门一关起来，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林晏安低着头，笑眯眯的打着小算盘。 不得不说，林晏安的演技还是很优秀的，青年被他的笑容晃得愣了愣，一脸羡慕的看向段迟渊，“缔约了就是不一样啊，小安看起来比之前气色好多了。” 段迟渊被林晏安抱着的手臂动了动，好像是想挣开的样子。林晏安赶紧用力，更使劲的抱住他。段迟渊身子僵了僵，有些生硬的转移了话题，问青年，“你来是有什么事？” 第4章 青年闻言，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缔约第二天，你和小安要一起去见族长的，你忘了吗？” 段迟渊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即就打算跟着青年出门，林晏安赶紧跟上。 一路上，青年很是热情，不时说起狩猎时的趣事，段迟渊则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彻底贯彻了少言寡语这四个字。青年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看来段迟渊占据的这副身体平日里就是这么沉默寡言。 通过路上行人的招呼声，林晏安知道了青年的名字，他叫鹿野，似乎在部落中很受欢迎的样子，一路上遇到的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少年少女都在偷眼瞧他。当然了，也有不少人在偷看段迟渊，尽管有他这个缔约人走在身边。 林晏安很善于观察，他敏锐的察觉到周围人的虎视眈眈，看起来他栖身的这个名叫小安的少年在部落中并不受欢迎，只是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除此之外，通过观察四周和暗中询问黑无常，林晏安终于搞明白了自己正身处一个怎样的世界。 这里是兽人的世界，人分成两种，一种是能够变身成兽，负责狩猎和守卫部落的兽人，另一种则是不能够变身，负责繁衍下一代和料理生活的亚兽。兽人从出生起，身上就有不同的纹身，代表着他们化兽之后的不同形态。至于男女的性别之分在这里则只是第二性征，因此才会出现他和段迟渊明明都是男性，却能够缔约一起生活的情况。 一觉醒来就变成了一个需要繁衍后代的亚兽，对此林晏安只能苦笑。至少他并不是真的生存在这个世界里的人，只要完成任务，找到段迟渊的头，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看来找到头颅的确是当务之急，总不能在这里待到孩子都生出来了再离开吧？林晏安一边低着头跟在段迟渊身后，一边暗暗思索。 这里的生活水平不是很高，基本的生活方式仍然遵循着狩猎为主的古老模式，但是从他们身上穿着的麻布衣服可以看出，兽人部落至少在衣食住行上已经有了一定的发展，不再是茹毛饮血的原始人。这也让林晏安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他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现代人，要是真的把他扔到一个衣不蔽体，只能吃生肉喝兽血的地方，大概光是适应都需要不少的时间。 鹿野虽然是个兽人，却是一个脾气温和心细如发的人，此时见林晏安一路上都只是四处打量，一声不吭，便放慢了脚步，柔声道：“小安，不用担心，你已经和阿渊缔约了，阿渊是部落里最强大的战士之一，以后不会有人敢再欺负你了。” 林晏安听了他的话，不仅没放心，反而更忧心了。 段迟渊这个没头的怎么就成了部落里最强大的战士了，这要出去狩猎的话该怎么打怪兽啊，他连眼睛都没有……更何况，如果这大兄弟是最强的战士，那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一路上遇到的人看他的眼神都那么古怪了。林晏安看了看自己细瘦苍白的小胳膊小腿儿，实在是想不通自己是怎么跟部落里最强的战士搞到了一起。 林晏安心里正盘算着等有时间了要找人好好打听一下小安是怎么跟阿渊缔约的，走在前面的段迟渊就突然停下了脚步，林晏安一头撞到了他的背上，当即捂住了鼻子。 段迟渊察觉到了，扭身看他，犹豫了片刻，伸手帮他揉了揉鼻子。 “没事吧？”虽然是关心的话，这男人却说得一本正经，干巴巴的。 林晏安有些了解他不苟言笑的脾气了，倒也不强求什么，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他抬起头，四下看了看，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走进了一个单独用木栅栏围起来的小院子，院子里是一幢建的规规矩矩的土坯房，虽然看起来还是很简朴，但是倒也算得上是美观大方。看来这里就是族长家了。 鹿野已经在敲门了，段迟渊站在门口等待，林晏安谨遵人设，小媳妇似的错开半步，站在他右手边偏后的位置。 门里响起中年男子浑厚的嗓音，“进来。” 鹿野扭头看向他们二人，笑着比了个口型，示意自己就不进去了。 段迟渊点点头，带着林晏安进了土屋。 4我的老攻是兽人04 戏精林晏安 土坯房不大，好在收拾的比较整洁，整个空间还算宽敞，一张石桌放在屋子正中，一个结实健壮的中年男子坐在桌边，看到段迟渊和林晏安进来，伸手招呼。 看来这就是族长了。林晏安一边小心地抬眼观察，一边跟在段迟渊身后走到桌边，看着段迟渊右手放在胸口，微微躬身，对族长行了个礼。 林晏安心里犯嘀咕，在脑海里问黑无常，“他怎么知道该怎么行礼的？” 黑无常冷静地回道：“刚才路上也有人这样向他行礼来着，你没看到吗？” “真的？”林晏安表示怀疑。他一向都很认真的观察四周，为什么他就没看到有人行礼？ 黑无常不再回答，林晏安下意识的抬眸，正好对上族长带着探究的眼神。他心里一惊，赶紧按照段迟渊之前的动作，也对族长行了个礼。 族长点头，示意他俩坐下。两人坐下后，族长才缓缓开口，对着段迟渊说：“阿渊，一晃十多年，你也已经长大缔约了。我当初不同意你和小安缔约，是你一意孤行，不知道现在你可有后悔？” 段迟渊毫不犹豫的摇头，“不悔。” 第5章 林晏安听到这儿，心里微微一震，忍不住抬眼瞟了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演得还挺真的……林晏安暗暗嘀咕。 族长深深地叹了口气，意有所指道：“不悔就好，但是你要小心，别忘了小安……他是与旁人不同的。” 林晏安端端正正的坐在一边听，连头都没抬，暗搓搓的问黑无常，“我哪里跟旁人不同了？” 黑无常故弄玄虚：“涉及世界机密，无法回答。” 无法回答？林晏安暗暗咬牙。这都什么傻子系统，除了装傻充愣啥都不会，要它何用！ 另一边，段迟渊和族长的谈话已近尾声，族长最后叮嘱了一下狩猎巡逻的事宜之后，段迟渊就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林晏安见状，连忙跟着站起来，刚想跟着段迟渊离开，就被族长叫住了。 “小安，”族长定定的看着他，神色有些不愉，沉声道，“既然已经得偿所愿成了阿渊的伴侣，就该好好过日子，别再闹出什么事端来，记住了吗？” 村子里的众多亚兽也就罢了，他可以理解成是对他成为段迟渊伴侣的嫉妒，可是为什么就连族长对他的态度也如此不友善？他这副身体之前到底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林晏安微微眯起眼，细细端详了族长一番，垂下头压下心头的不满，安静的点头。 族长这才满意，目送段迟渊和林晏安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屋外，鹿野仍然等在门口，见他们出来了，咧嘴笑着迎上来，捶了段迟渊一拳，“怎么样，族长有没有祝福你们？听说缔约之后族长和大祭司都会给新人赐福的。” 段迟渊静静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确认他说的是不是真的，随即不置可否道：“嗯。” 林晏安垂着头撇撇嘴，心想要是真有这个传统的话，那他和段迟渊大概是最不受欢迎的一对儿了吧。 见完族长，日头已经偏中，鹿野并没有和段迟渊分开的意思，而是和他低声聊着天，往部落边缘走去。林晏安跟在段迟渊身边，留神听着，根据鹿野的只言片语，大概拼凑出接下来的安排。部落里每日必做的事情是狩猎和采集，由兽人带着亚兽前往离部落不远处的平原，小部分兽人保护亚兽进行采集，大部分兽人则去更远处的森林中狩猎。 三人一路快走，很快就抵达了集合地。林晏安这副身体个子矮腿短，还有些虚弱，为了跟上段迟渊和鹿野一路小跑，此时已是气喘吁吁，不得不倚靠着段迟渊结实有力的手臂猛喘气。 段迟渊倒也没推开他，带着古怪面具的脸庞转向林晏安的方向，安静的看着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体瘦弱的少年依靠着高大健壮的青年男子，这场景其实挺温馨的。可惜落在附近的亚兽眼里，就成了赤裸裸的挑衅。林晏安刚把气喘匀了，就察觉到周围投来的一道道火辣辣的视线。 林晏安抬眼看了一圈，心里也升起了火气。神他妈老子啥坏事都没干过就整天被人记恨，到底是招谁惹谁了！行，你们看我不顺眼是吧，我要是不真的做点什么让你们看不顺眼的事情，岂不是亏大了？ 这样想着，林晏安抿唇一笑，计上心来。他一把揽住段迟渊的小臂，整个人贴上去，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戴着面具的男人，可怜兮兮地说：“阿渊，你走的太快了，我身子弱，都跟不上你，下次慢一点好不好？”这还不算，他还暗中掐了自己一把，硬是挤出了几滴眼泪。 周围投射过来的目光越发炽热了，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林晏安估摸着自己已经被捅了好几十刀了。但他不在乎，这些亚兽本来就已经莫名其妙的讨厌他了，他的时间有限，没工夫一个一个的讨别人喜欢，还是让自己心里舒坦最重要。 对于他的表演，段迟渊并不是无动于衷，他被林晏安抱着的手臂僵了僵，似乎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没有把手抽出来，只是凑到林晏安耳边，低声道：“别演了。” 林晏安见他凑过来，也没管他说了些什么，立刻配合的露出一副欣喜雀跃而又害羞的表情，腼腆道：“谢谢阿渊。” 这一次，无数的目光投向了段迟渊，只是其中的含义从怨念和嫉妒变成了难以置信和控诉。 段迟渊：“……” 就算对方脖子上的脑袋是个假的，就算隔着面具，林晏安都能感觉到段迟渊皱紧了眉头，十分不耐烦。 林晏安骨子里的坏心眼再次泛滥，他故意把自己巴掌大的小脸贴到段迟渊结实赤裸的胸膛上，还十分刻意的蹭了蹭。表现上像是在擦眼泪，实际上则埋在男人怀里忍笑忍得直哆嗦。 站得最近的一个漂亮的亚兽少年冷哼了一声，林晏安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一眼，权当没看见。亚兽少年见状，漂亮的杏眼里划过一丝厉色，缓缓朝林晏安和段迟渊走来。 段迟渊猝不及防，被林晏安蹭着身上敏感的部位，险些起了反应，也就没留意周围的异样，只是想伸手推开林晏安。林晏安察觉了他的意图，眼疾手快的借着他的力道站直了身子，含羞带怯的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 段迟渊看着他毫无瑕疵的演技，隐藏在面具下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他总觉得自己被地府姻缘一线牵坑了，眼前这个戏精难道真的就是他心心念念地找了那么久的人？ 就在段迟渊怀疑人生的时候，亚兽少年已经走到林晏安面前了。 第6章 林晏安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把头低下去。 这一番动作，惹得亚兽少年脸色越发难看了。他都还没做什么呢，这个小贱人就做出这副模样，岂不是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在欺负他？ 不过……以为装可怜就有用了吗？亚兽少年转念一想，心情又好了起来，冷冷的看着躲在段迟渊身后的林晏安。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你被欺负，又能怎么样？毕竟，你可是那个小安啊……亚兽少年意味深长的笑了。 5我的老攻是兽人05 全民公敌 “小安，狩猎开始之前阿渊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你就别缠着他了。”亚兽少年展颜一笑，唇畔漾起两个小小的酒窝，显得可爱极了。他看着林晏安，说的虽然是关心的话，却隐约透着些主人宣告主权的气势。若是过路人听了，说不定会以为他才是段迟渊的缔约人。 林晏安和段迟渊都没着急开口，毕竟他俩谁都不认识这个亚兽少年。倒是站在一边的鹿野注意到了，插话道：“不要紧的，秋芒，我们来得早，狩猎队还没到齐呢。” 亚兽少年，也就是秋芒闻言，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愤愤地瞪了鹿野一眼，鹿野莫名其妙，倒也没怎么在意。一方面，秋芒的父亲是部落里很有威望的长老，难免骄纵了一些，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另一方面，秋芒喜欢阿渊已经很多年了，本以为阿渊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谁知竟然会被小安抢了先……想到这里，鹿野忍不住叹了口气，同情的看了林晏安一眼。 亚兽之间的争斗，他作为一个外人不便插手，这事还是要看阿渊的态度，但是阿渊…… 鹿野正琢磨着，就听到林晏安怯生生的开口了，“秋芒，谢谢你。你不用为我操心，我不会耽误阿渊的事情，会好好注意的。” 鹿野梗了一下，差点笑出声来。秋芒明明是在关心心上人，却硬生生被小安掰成了关心情敌，岂不是要呕死。鹿野勉强憋住笑，瞥了林晏安一眼，心里好奇这个小安到底是歪打正着，还是转了性子。 秋芒被林晏安说的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气得涨红了一张小脸，伸手就想推林晏安，“谁会关心你啊！少自作多情了！”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林晏安肩膀的时候，一个结实有力的大掌攥住了他的手腕，段迟渊出手了。 “他在跟你道谢，你不该是这个态度。”段迟渊低沉微哑的嗓音响起，虽然悦耳动听，却很冰冷。秋芒心里很委屈，倔强的与他对视，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竟渐渐瑟缩了起来，强行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捂着微微发红的手腕，红着眼圈跑掉了。 林晏安看着这一连串的变化，很好奇刚才段迟渊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居然这么容易就把这个任性骄纵的小亚兽给吓走了。可惜段迟渊的脸被面具挡着严严实实的，他什么都看不见。 “这面具可真碍事。”林晏安不满的在心里吐槽。 黑无常权当没听见，一声不吭的装死。 林晏安再次意识到了自家系统的没用，人家穿越小说里的系统就算没有金手指，好歹也有个系统商店吧？就算再不济，也能提供点信息吧？可黑无常呢，除了提要求以外什么功能都没有，连查询信息都受到限制，简直是一无是处！ 黑无常听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冒头道：“受限制是因为你还没触发条件！” “什么条件？”林晏安见他主动开口，赶紧追问。 黑无常不情愿地说：“你要先努力收集有用的线索，等你收集到了，我自然会提示你的。” 所以最重要的还是情报吗？林晏安沉吟片刻，偏头看了看一直安静的站在自己身边当人型柱子的段迟渊，蹦了蹦，手勾住他的肩膀，整个人挂在了男人身上。段迟渊承担了他整个人的重量，却动都没动，只是扭过头来看着他。 林晏安有点尴尬，他本来想逗逗段迟渊，吓他一跳的，谁知这家伙这么壮……不对，也许是我太轻了……林晏安忧伤的叹了口气。 “什么事？”见他保持着这个诡异的姿势开始走神，段迟渊不得不主动询问。 “哦，过来点，我有话跟你说。”林晏安回过神来，冲段迟渊勾勾手，示意他凑近点。 段迟渊犹豫了一瞬，随即靠过去。谁知他刚凑近了些，就被林晏安咬了一口，刚刚好咬在最敏感的耳垂上。 “……”段迟渊缓缓转头，用苍白冷硬的面具对着林晏安。 林晏安的注意力全放在他露在外面的耳朵上，此时正惊喜的低声叫唤着，“哇，你真的会脸红啊！” 段迟渊很想掐死这个祸害。目光在他细白脆弱的脖子上流连了片刻，最后深深地吸了口气，掐住林晏安的下巴，沉声道：“赶紧说正事。” 林晏安吐了吐舌头，不再逗他，凑到他耳边把自己的打算细细说了。 “打听关于头颅的情报？”段迟渊直起身，缓缓点头，“我知道了。” “你负责兽人那边，我负责亚兽这边。”林晏安简单粗暴的分了工，硬是趁别人不注意，跟段迟渊击了个掌。这才心满意足的点点头，恢复了小媳妇的模样，低着头地往亚兽们聚集的地方去了。 因不想当电灯泡而躲到一边的鹿野见林晏安走了，才晃晃悠悠的回来，勾上段迟渊的肩膀，感叹道：“小安总是这么胆小，怪不得总是被人欺负。” 第7章 段迟渊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心想那是以前的“小安”，现在的林晏安只是在扮猪吃老虎，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林晏安一路垂着头，混进了亚兽的队伍里，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打开突破口。他之前的感觉没错，部落里的亚兽，甚至一部分兽人，都对他抱持着很不友好的态度。嫉妒他与段迟渊缔约也许是一部分的原因，但是林晏安总觉得这里面应该有什么更深的缘由。毕竟按照鹿野的话来推测，小安很可能从小就是被欺负的那个。 林晏安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四周，率先对上的就是秋芒愤愤的眼神。亚兽少年脸上委屈畏惧的神情还没褪去，此时正跟另外两个亚兽窃窃私语，不知在说些什么。林晏安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这仨估计在商量怎么对付自己，只是现在碍于段迟渊还在附近，不敢动作罢了。 林晏安暗中撇撇嘴，他才不怕这些小手段，横竖都是些十来岁的毛孩子，他穿越之前至少比他们大了十岁，浸淫职场这么多年可不是闹着玩的。 对自己有敌意的人，如果运用得当的话，也许反而是一个更好的突破口……林晏安在心里计算着将计就计获得情报的可能性，肩膀却突然被人拍了拍。 林晏安扭头看过去，对上一张很稚嫩的少年面孔，是个亚兽，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还像个孩子。 林晏安一时不知该怎么打招呼，还好对方先开口了，小亚兽说话软软糯糯的，语气里带着点胆怯，“小……小安，我叫弥影，恭喜你和阿渊缔约。” 林晏安有些诧异，这可是第一个愿意对他示好的亚兽。林晏安抿唇笑了，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一声悠长的号角声。 狩猎队要出发了。 6我的老攻是兽人06 化兽 号角声响起以后，原本低声闲聊着的兽人们面容一肃，都止住了话头，忙而不乱的形成整齐而松散的队列，段迟渊和鹿野站在最前面。林晏安看着身姿挺拔的段迟渊，抿唇微微笑了。看来鹿野之前说的是真的，段迟渊的确是部落里最强大的战士之一。 兽人们列队站好以后，亚兽们也动作了起来，各自拎起放在脚边的篮子，向兽人队列走去。林晏安见了，瞬间意识到不对——他没带篮子！ 林晏安头疼的呻吟一声，他和段迟渊都是刚刚穿越就被拉来参加狩猎和采集，自然不知道篮子的事情。鹿野是兽人，很可能也忽略了亚兽要带着篮子的“常识”。不管怎么说，这一切都造成了他现在没有篮子的窘境。 “那个……”软糯的少年音在身畔响起，是之前那个叫弥影的小亚兽，“小安你没带篮子吗？是不是昨天搬家弄丢了？正好我是第一天参加狩猎，怕出意外所以带了两个篮子，分你一个吧！” 林晏安愣了愣，随即接过篮子，满心感激的给了弥影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你，弥影你真是个小天使。” “天使……？”弥影迷茫的眨了眨眼，没听懂，但这不妨碍他接收林晏安的好意，小亚兽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咱们快过去吧，阿渊正在等你呢。”眼看着参加狩猎的亚兽们都一对一的站到了兽人身边，弥影赶紧扯了扯林晏安，催促道。 “哦哦。”林晏安赶紧掩下自己不知道该做什么的茫然，跟着弥影，走到了段迟渊和鹿野身边。 段迟渊看到林晏安，一言未发，只冲他伸出手。林晏安脚步一顿，不得不承认段迟渊就算带着面具，也还是从骨子里透着独属于男性的魅力，就连身上黑红色的古怪纹身，都充满了雄性荷尔蒙，害得他腿软。 林晏安咽了口口水，压下疯狂跳动的心脏，伸出手，把手搁到了段迟渊摊开的掌心里。 旁边，鹿野正对着弥影微笑，“小影别怕，今天是你第一次参加狩猎，牢牢跟着我就好。” 弥影的脸刷一下就红了，埋着头不敢看鹿野，声如蚊讷地回答：“……好。” 段迟渊扣住林晏安的手，身上黑红色的纹路闪过丝丝缕缕的暗红色光芒，那些纠缠繁复的线条就像活过来了一样，流动间隐约组成了一个略带抽象的形似野兽的图案，那野兽仰头，无声地做出了咆哮的动作。林晏安惊讶不已，盯着那个图案细细观察，总觉得看起来很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 下一刻，段迟渊浑身的骨骼劈啪作响，黑红色的纹身化作赤红色的流光，覆盖了他全身。林晏安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不过片刻，原本站在他面前的高大健壮的男人，就变成了一只体型硕大的野兽。 它看起来很像一头体格健壮的黑豹，乌黑油亮的皮毛覆盖全身，上面覆盖着月牙形状的深深浅浅的暗红色纹路，黑色的尾巴有力的甩动着，金黄色的眼眸里流光溢彩，满是威严，定定的看着林晏安。 所谓的兽人能够化身野兽，就是这种变化吗？林晏安不得不承认兽人这个身份实在是太适合段迟渊了，人型的他就已经足够吸引人了，此时化作黑豹，更是充满了野性，简直让人膝盖发软。 林晏安清楚了听到了周围的亚兽发出的低低的吸气声，心里突然觉得不大舒服。他下意识的迈上前，踮起脚抱住了黑豹的脑袋，挡住了那些赤裸裸的视线。 鹿野看出了他的心思，低低地笑了，随即也化作兽型，变成了一头硕大的雄鹿，头顶一对结实有力的鹿角，身姿矫健，垂头看着脸蛋红扑扑的弥影。弥影满眼都是憧憬和赞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摸了摸鹿野的侧脸，被鹿野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第8章 像是发布了什么讯号似的，段迟渊和鹿野化兽之后，两人身后的兽人们也纷纷化形，林晏安看得目不暇接，差点以为自己来了动物园。然而很多野兽他根本就认不出来，也许是这个世界独有的品种。 等所有兽人都完成了化形，号角再次吹响，段迟渊微微伏下身，黝黑的脑袋凑到林晏安耳边，轻声道：“爬到我背上。” 林晏安没怎么犹豫，指挥着段迟渊再趴低一点，费了不少力气，才笨手笨脚的爬上黑豹的背。 “哼，笨死了！”身后清清楚楚的传来秋芒讥讽的笑声。 林晏安还没来得及反驳，身下的豹子就抬起了身子，细长有力的尾巴卷了上来，缠着林晏安的腰把他挪到了一个更安全的位置。男人低沉浑厚的嗓音响起，“不早了，赶紧出发。” 秋芒不得不住嘴，悻悻地爬上了与自己搭档的兽人的背，其他亚兽也都纷纷坐好。 又一声号角响起，身下的黑豹发出低低的咆哮声，飞快的奔跑起来。林晏安猝不及防，一把搂住了段迟渊的脖子，低喊道：“卧槽，慢点行不行！” 段迟渊的话音里带上了笑意，“你还怕这个？”他还以为这祸害天不怕地不怕呢。 林晏安咬牙，艰难的说：“不是害怕……是磨得我大腿疼……”他在现代可不是爱好骑马人士，黑豹的身上没有马鞍，骑起来完全没有所谓的风驰电掣的爽快感，反而像在受刑。 “没事，我晚上帮你揉揉。”黑豹的尾巴再次拂上来，暧昧的蹭了蹭林晏安的大腿根，段迟渊难得的开了个不怎么纯洁的玩笑。 林晏安被他磨蹭的哆嗦了一下，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不是吧，这人还是段迟渊吗？说好了的个性保守的古人呢？但他很快就顾不上这些了，因为段迟渊越跑越快了。 黑豹流畅的肌肉线条不断收缩伸展，就算身上带着一个人，也完全不妨碍他的动作灵巧的辗转腾挪。随着时间的流逝，林晏安渐渐适应了这样的速度，大腿的抽痛感减弱了不少，他微微抬起头，打量着眼前飞速掠过的陌生风景。 他和段迟渊所在的这个兽人部落坐落在广袤的平原上，此时正值春夏时节，平原上绿意盎然，但却看不到什么像样的猎物，这大概也是狩猎队一路疾驰的原因，他们狩猎的地点很可能是远处的隐约可见的高大茂盛的森林。那片森林占地面积庞大，里面肯定有不少猎物，同时又方便狩猎队隐藏身形，是个绝佳的获取猎物的地点。 平原上的空气很新鲜，林晏安渐渐享受起来，这是从小就在城市里长大的他鲜少见到的风景，黑豹周围紧紧跟随着各种各样的兽人，他们大都低声吼叫着，与身边的同伴相应和，就连他们背上的亚兽都在发出兴奋的喊声。 林晏安突然有点羡慕兽人，毕竟能够化身兽类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大概真的是得到了神的眷顾吧。 他正胡思乱想着，身下骑跨着的黑豹却渐渐放慢了速度，落在了队伍的后面。 他们已经很接近那座高大的森林了，周围也不再是平坦的平原，而是稀疏杂乱的小型丛林，段迟渊正是在进入这座丛林后便慢下了脚步。 “怎么了？”林晏安低声问。 段迟渊没做声，而是缓缓停在了一个隐蔽的岔路口前。 7我的老攻是兽人07 怼天怼地 段迟渊驻足观察的地方，说好听点是个隐蔽的岔路口，实则更像一个被雷火侵袭过后留下的丑陋的缺口。 “这里怎么了吗？”林晏安低声询问。 “没什么。”段迟渊微微摇头，不再看那个岔路，再次奔跑起来，很快追上前面的大部队。 “我怎么觉得他怪怪的？”林晏安悄悄问黑无常。 黑无常也悄悄地回答道：“段先生曾经在这个世界里生活过，他会对这里有印象是很正常的，这也是线索的一部分。” “……”林晏安想了想，下意识的把声音压得更低了，“难道每一个任务世界都是他曾经生活过的？那他为什么不知道自己的头在哪里？” “段先生已经在地府徘徊了数百年了，”黑无常也更小声了，“记忆模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他不仅是个没头鬼，还是个几百岁的老鬼？”林晏安深深地觉得自己吃亏了，随即察觉到不对劲，“等等，难道咱俩说话他能听到？” “默认状态下，段先生是听不到的。”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小声说话？” “因为宿主在小声说话，配合宿主是一个优秀系统的责任和义务。” “……”林晏安拒绝跟这么智障的系统聊天。 就在林晏安跟黑无常暗搓搓的斗嘴的时候，狩猎队大部队已经穿过了丛林，抵达了森林边缘。这里水土肥沃，生长着很多果树和灌木丛，林晏安隐约能看出些人工规划的痕迹，怀疑这里可能是部落特意划分出来的采集地。 只是这里离森林未免也太近了，不知道安全性要怎么保证……林晏安从段迟渊背上下来，看着男人再次恢复高大健壮的人类身形。其他亚兽也纷纷从野兽身上下来，熟门熟路的向着果树和灌木丛去了。鹿野朝段迟渊走来，两人低声商量了几句，冲兽人队伍打了几个手势。大约二十名兽人从队伍中走出，分散开来戍守在森林边缘。 看来这二十多人就是专门留下保护亚兽的。林晏安猜测这个世界的植物成熟时间可能与地球不同，春夏时节也许恰好是采集收获的季节，因此亚兽们才会跟随狩猎队一起离开部落。 第9章 人员分配好之后，段迟渊带领着剩下的兽人朝森林内部走去，临走之前特意回头，冲林晏安挥了挥手。林晏安笑了，也伸手用力挥了挥。 “小安，我能和你一起吗？”段迟渊和鹿野他们离开后，弥影再一次跟林晏安搭话，脸上仍然带着红晕。 林晏安自然求之不得，他是个外来者，对部落里的一切都不熟悉，又不知为何被周围的绝大多数人排斥。与眼前这个单纯善良的小亚兽搞好关系，大概是他了解世界最方便快捷的方式了。 很快，亚兽们就在采集地分散开来，弥影虽然是第一次跟随狩猎队外出，但是采集这种事也是从小就做惯了的，四处打量了一番，就带着林晏安直奔一片低矮的灌木。 “咱们个子不高，又只有两个人，就在灌木丛采些浆果就好了，果树太高了，不好上去。”弥影小声解释，手脚麻利的掐下生长着暗红色浆果的枝条。 个子不高……林晏安瞅了瞅自己瘦小的身材，很怀念穿越前原本一米八的身高。 这工作不难，有点像农家乐，林晏安有样学样，觉得有趣极了，忙活得不亦乐乎。 他们俩全神贯注，很快篮子里就堆积起了不少浆果，林晏安还试着够了够果树，打下了几颗野果，弥影高兴极了。林晏安把果子分给小亚兽，两人坐在地上，抱着果子啃了起来。 林晏安一边吃一边问黑无常，“段迟渊连头都没有，打猎真的没问题吗？”说实话他还挺担心的，原本的阿渊可是部落里最强大的战士之一，段迟渊该不会露馅吧？ “没问题，段先生的武力值极高。”黑无常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疑虑。 林晏安这才放下心来，又问道：“那他以前——” 他的话还没问完，就被不速之客打断了。秋芒带着两个亚兽走了过来，面带嘲弄的瞥了林晏安的篮子一眼，很不客气地说：“才摘了这么点就开始偷懒了，好吃懒做的，真不知道阿渊看上你哪一点了。” 等了这么久，总算来了。林晏安啃完最后一口，随手把果核扔了，看了看周围，发现大部分人都在忙着采集，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所在的这个角落，便也懒得再装了，抹抹嘴站起身。弥影手足无措的跟着站起来，小心翼翼的拽了拽林晏安的衣角。林晏安安抚性的冲他笑了笑，随即扭头，把秋芒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秋芒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更让他不舒服的是林晏安脸上的表情，既闲适又随意，哪还有之前在段迟渊面前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秋芒总觉得事情不大对劲，再开口时，气势不由得弱了三分，“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林晏安看够了，总算收回了视线，抱臂道：“我想看看你到底哪一点好，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怪不得阿渊看不上你。” “你说什么？”秋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看出来哪点好？开什么玩笑，他秋芒从头到脚，从长相到家世，哪点不好了？ 弥影震惊的张大了嘴巴，看向林晏安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崇拜。跟在秋芒身后的两个亚兽也有些吃惊，交换了一个古怪的眼神。今天实在是有点奇怪，以往若是遇到这种情况，这个以胆小怯懦出名的小安不赔礼道歉就不错了，更别说开口反驳了。 林晏安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丝毫没有收回前言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道：“怎么？看来你不仅没什么优点，耳朵还有点毛病啊？” 秋芒呼吸一滞，彻底被眼前这个苍白瘦弱的亚兽激怒了，怒喝道：“小安！不要以为你是大祭司的弟子就可以这么嚣张！你仗着有祭司撑腰硬是和阿渊缔约，你怎么能那么自私！” “我自私？”林晏安勾唇笑了，看向秋芒的眼神冰冷，反问道，“我哪里自私？” “你明明就是个不祥之人，你会耽误阿渊的一生！”秋芒厉喝道。 林晏安几乎要被逗笑了，不祥之人？原谅他是个现代人，理解不了这种神棍言论。他故意迈上前一步，身子前倾，凑到秋芒面前，状似不解地问道：“我是不祥之人，你还离我这么近？不怕我害你倒霉吗？” “这——”秋芒一时语塞，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林晏安站直了身子，腰背笔直，一时竟有了几分锋芒毕露的气势，他微微挑眉，冷笑道：“秋芒，凡事要讲究证据，不是你嘴上说我是不祥之人就有用的。我在部落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可曾杀人放火，可曾胡作非为，可曾带来祸患？既然没有，又凭什么说我是不祥之人？” 的确，林晏安并不知道之前的小安有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又有没有引发过什么灾祸，但是周围人对待小安的态度说明了一切。若是小安真的是个扫把星，是个不祥之人，那部落里就不可能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挑衅欺负他，大家不躲着他走就不错了。 8我的老攻是兽人08 采蘑菇的小亚兽 秋芒来找林晏安说话之前，完全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很好欺负的亚兽突然变得这么牙尖嘴利，此时猝不及防，竟是被林晏安逼得说不出反驳的话。他气得涨红了脸，越发觉得丢了面子，怒火上涌，口不择言道：“你腰上明明就有神罚的印记，部落里谁不知道你是——” “秋芒！”一直站在秋芒身后的亚兽脸色大变，赶紧打断了秋芒的话。 “乌藤，你干什么！”秋芒对于同伴的阻拦很是不满，恼怒的瞪了打断自己的亚兽一眼。 第10章 乌藤皱起了眉头。秋芒的家族在部落里地位很高，不是他们这种普通的亚兽能够得罪的，可是若是放着秋芒不管，万一他说出部落里禁止提及的秘闻，也一样会牵连他们…… 乌藤冲站在自己身边的青栗使了个眼色，青栗不大情愿，但还是硬着头皮凑到秋芒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听完他的话，秋芒的脸色仍然不太好看，却勉强冷静下来了。他忿忿的瞪了林晏安一眼，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欲走。 林晏则完全没有注意秋芒三人，因为打从秋芒说出“神罚”这两个字开始，黑无常就像接收到了什么讯号似的，在他脑海里公事公办的播报起来。 “关键词’神罚’已获取，情报收集度百分之二十五，请宿主继续探索，再接再厉。”黑无常彬彬有礼地宣布。 林晏安眼睛一亮，这还是得到黑无常这个坑爹系统以后，对方第一次这么像一个系统。可说完这句话后，黑无常就沉默了，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就这样？”林晏安难以置信，“没什么奖励吗？” “当然。”黑无常维持着华丽的男低音，“情报收集百分之百以后才能完全解锁系统功能。” 林晏安：“……”说到底还是个垃圾系统！ 林晏安和黑无常沟通时，并没有理会秋芒等人在做什么，这也进一步激发了秋芒的怒火。他硬生生刹住离开的步子，强行把林晏安放在脚边的篮子夺了过来。 “你干什么！”弥影焦急的大叫起来，林晏安回过神，恰好看到秋芒耀武扬威的拿着自己的篮子准备离开。 “站住！”林晏安喝道。 秋芒回身看他，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想要回这些果子？求我呀？” 林晏安皱眉，“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嘴馋，抢别人的吃的，果子你想要给你就是了，把篮子还给我，那不是我的，是弥影的。” “谁……谁抢你吃的了！”秋芒简直要被气哭了，他赌气似的把林晏安篮子里所有的果子都倒到地上，恶狠狠地踩了几脚，又把篮子扔给林晏安，这才气冲冲的走了。 “啊！”弥影扑过去看，心疼极了，眼眶里泪水直打转，“呜呜，小安你辛辛苦苦采的，秋芒怎么能这样……” 林晏安却不怎么在意，他捡起篮子，蹲下身来摸了摸弥影的脑袋，笑眯眯地说：“小影别哭，我带你去找别的好吃的。”虽然他很想赶紧查看一下自己腰上那个所谓的“神罚印记”，但是这里毕竟是公开场合，不方便动作，还不如等回家再说。 弥影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跟着林晏安走向更靠近森林的地方，那里有几个堆积着大量枯枝的角落，看起来很是阴暗潮湿，亚兽们都不愿意靠近。 弥影有些不安，小声问：“小安，那里有什么吗？” 林晏安摩拳擦掌，兴奋地走到角落，小心地拨开地面上覆盖着的枯枝和树叶，果然找到了一片白色的菌类。别的不敢说，采蘑菇林晏安绝对是很擅长的，小时候他曾经跟着爷爷在云南老家生活过一段时间，不同的菌类都有什么特征，适合怎样的做法，他都一清二楚。刚来到这处森林边缘时他就感觉到这里的潮湿阴暗很适合菌类生长，要不是秋芒踩坏了他摘的浆果，他还不一定愿意过来寻找蘑菇。 林晏安兴致勃勃地采起了蘑菇，弥影好奇的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问：“小安，这是什么啊，这个能吃吗？” “当然。”林晏安忙得头也不抬，把一个个白蘑菇装进自己的篮子，顺便还给弥影装了一些，“这叫蘑菇，带回家烤着吃或者炒着吃都可以，很好吃的。但是要注意，不是所有的蘑菇都能吃，有一些品种是有毒的。” “喔……”弥影似懂非懂的点头，崇拜的看着林晏安，“小安不愧是大祭司的弟子，真厉害！” 林晏安动作顿了顿，这才想起刚才秋芒提起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大祭司弟子的身份，当下也没否认，只含糊的点了点头。祭司弟子的名头恰好可以解释他与其他亚兽的不同，省得暴露身份。 弥影眼里的羡慕和崇拜更浓了，他喃喃道：“我也好想成为大祭司的弟子啊……” 林晏安失笑。他是不知道这位大祭司是怎样的人，但是只看小安明明是祭司的弟子，却仍然整日被人欺负，他就对这位大祭司喜欢不起来。当然了，大祭司也有可能是个好人，只是小安自己太懦弱了，才落到这种地步。无论如何，还是要等见到真人才能定夺。 林晏安和弥影躲在没人来的角落里窃窃私语，一边聊天一边采蘑菇，等到篮子装满大半的时候，悠长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弥影猛地站起来，兴奋的说：“狩猎队回来了！” 林晏安跟着站起身，眯眼往森林里望去，只看到几个影影幢幢的身影。片刻之后，影子渐渐清晰起来，段迟渊一马当先的走在最前面，鹿野紧随其后，后面的兽人们拖拽着几只硕大的野兽，步履轻快的走出森林。 弥影高兴地蹦了蹦，很快又涨红了脸。林晏安远远地打量着段迟渊和鹿野，总觉得气氛有些古怪。段迟渊的脸被面具遮着看不见，总是笑着的鹿野却紧皱着眉头，脸色也不大好看。 段迟渊大步流星的走到林晏安面前，视线落到他手里拿着的篮子上，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第11章 林晏安为他的敏锐心惊，却不想把自己遇到的事情和盘托出。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就这么说出来了，感觉就像受委屈了撒娇一样。如果可以的话，林晏安并不想在段迟渊面前示弱。 “没什么。”最后，他微微仰头，勾唇笑了，轻描淡写的糊弄了过去，“采了点蘑菇，回去做给你吃。” 段迟渊的视线在他脸上静静停驻了片刻，点了点头。 这时，鹿野也走到了弥影身边，他收起阴郁的神情，笑着看向小亚兽，亲切的询问：“小影，第一天跟着狩猎队出来，感觉怎么样？” “我……我……”弥影结结巴巴的说了两个字，脸红得快要烧起来，突然转身跑了。 “哎！别乱跑！”鹿野哭笑不得，对段迟渊打了个手势，追了上去。 林晏安看着他俩跑远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不变，轻声问道：“你那边出什么事了？” 段迟渊垂在身畔的手缓缓握紧，沉声道：“森林不太安稳，有人出事了。”说着，他扭头看向林晏安，手掌有些别扭的抚上亚兽少年瘦弱的肩膀，轻轻捏了捏，“回部落以后，我要跟鹿野一起去找大祭司，你先回家等我。” 9我的老攻是兽人09 雕花大床不能丢 也许是被林晏安的“能言善辩”吓到了，狩猎队回到部落以后，秋芒没有再搞出什么幺蛾子，只是瞪了林晏安一眼，扭头就回家了。 林晏安无奈的摸了摸鼻子，莫名的有一种欺负了傲娇小孩子的愧疚感。 受伤的战士一共三人，林晏安偷偷扫了一眼，发现战士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却都古怪地陷入了昏迷。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晕倒的，林晏安敏锐的从周围人的议论声中听到了“诅咒”“惩罚”等字眼。 果然还是部落文明，对于不明原因的事故，往往都会用神鬼之事来解释。不过……林晏安偷偷看了段迟渊一眼，也许跟一只几百岁的无头鬼作伴的他才是最没有资格吐槽这一点的。 这时，段迟渊微微扬手，挥退了围过来的人群，深深地看了林晏安一眼，随即带着几个兽人战士，扛起昏迷不醒的三人，向着部落的西边去了。 林晏安知道他们是去找大祭司了，他其实也很想跟着去看看，毕竟他还顶着个祭司弟子的名号呢。林晏安踌躇了片刻，还是叹了口气，放弃了。这里毕竟不是现代的法治社会，他这具身体又实在是太孱弱了，段迟渊不在的时候，他还是提高警惕不要乱跑比较保险。 目送着段迟渊和鹿野等人离开后，弥影也红着脸道别，回家去了。 林晏安一个人拎着篮子，晃晃悠悠的回了家，一推门进去，他就张大了嘴巴，赶紧反手把门关死。 “这张床怎么会在这里！”林晏安整个人都不好了。好端端的一个简单朴实的土坯房，偏偏摆了一张与众不同的格外精致的雕花大床，这要是被谁看到了，他和段迟渊分分钟就会暴露好不好！ “这张床是系统绑定物品，会自动出现在宿主栖身的地方。”黑无常很无辜的介绍道。 “这床有什么用？”林晏安皱眉。 “它很大，很舒适，还有迷人的木香味，睡过的人都说好。”黑无常表现得活像一个推销员。 “……”林晏安摁了摁抽痛的额角，压下性子问，“除此之外呢？” “作为一张床，它已经美好到无可挑剔了，宿主竟然还不满足吗？”黑无常很诧异。 林晏安面无表情，走到屋子的角落，拖了一把劈柴用的斧子过来。 “等等！宿主你要做什么！”眼看着他吃力的举起了斧子，黑无常终于慌了。 “我看这床最有价值的功能是劈了当柴烧。”林晏安冷笑。 “别！”黑无常赶紧阻止，“你要是劈了这张床，你和段先生就再也回不去了！” 林晏安的动作停下了，脸色很难看，“你的意思是，我不仅去哪个世界都要带着这张床，还得保护它，不能让它受伤害？” 黑无常狂点头，“是的！它要是没了，系统也会自动消失！” “……我还是现在就把它劈了吧。”林晏安选择狗带。 “不要啊！！！”黑无常惨叫。 冷静下来之后，林晏安对段迟渊意见很大。你说你买这个地府姻缘一线牵也就罢了，把他拽过来搞对象也就算了，为什么偏偏还弄了个占地面积这么大的床来当绑定物品，这不是坑爹吗！ “这也不是段先生能够决定的。”黑无常苦口婆心的劝说，“系统绑定物品必须是购买者最心爱的物件，这是规定。” 林晏安的脸色红红白白，很是好看。无头鬼最心爱的物件是一张雕花大床？这听起来也太让人心生遐想了吧？段迟渊生前该不会是个强抢良家妇女的大淫魔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段迟渊其人还是要好好观察一下才行。林晏安暗暗提醒自己不要被男色冲昏头脑。 不知不觉就被扣上了“淫魔”帽子的段迟渊对此一无所知，他正垂首站在宽敞的神殿中，面前除了三名仍然昏睡着的兽人战士以外，还有神情严肃的族长承戈，和一名留着浅灰色长发，面容却很年轻，穿着一身白色长袍的男子。从族长对他的称呼来看，这名古怪的男子就是部落里的大祭司。 族长和大祭司在低声争论着什么，段迟渊一边偷听，试图找到与头颅有关的线索，一边琢磨着其他事情。 第12章 段迟渊其实并不在乎部落里发生了什么事，与昏迷的战士相比，他更在意林晏安有没有平安到家，以及自己的头颅在哪里。 打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很熟悉。行礼的姿势，化兽的方法，甚至那个被雷火劈开的岔路口……这一切似乎都在提醒着他什么似的，有时会害得他的颈项微微作痛。段迟渊目光沉沉，攥紧了手掌。要不是在地府里游荡的时日太长，要不是失去了头颅，他早就可以找到林晏安了，根本就不必求助于这个不知道可不可靠的地府姻缘一线牵系统…… 然而为什么要找到林晏安呢？段迟渊心底一痛，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迷茫和悲伤。 毫无疑问的，林晏安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然他不可能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然而，段迟渊在心里细细咀嚼着林晏安这个名字，为什么他在想起这个人的时候，除了深切而火热的渴望以外，还能感觉到一股难以忽视的恨意呢？ 既爱又恨，既渴望又排斥，段迟渊被这种复杂的感情困扰着，却想不出缘由。 真希望能早一点找回所有的头颅，这样的话，他丢失的记忆大概也会回来吧。想到这里，段迟渊微微抬头，看向眼前的族长和大祭司。 争论已经告一段落，承戈挥挥手离开了，大祭司脸色有些难看，眉头微皱。段迟渊见承戈离开了，便向大祭司行礼，转身欲走。他迫不及待的想回家见到林晏安，缓解自己过剩的占有欲。 “阿渊，”就在段迟渊即将离开时，大祭司巫琮突然开口叫住了他，“小安还好吗？”巫琮的嗓音很温润，说话时隐约有金玉相击之感。 段迟渊的脚步顿了顿，低声回道：“他很好。” 巫琮低低地笑了一声，段迟渊皱紧了眉头，他总觉得这位大祭司有些古怪。 段迟渊踏出神殿大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百无聊赖地踢石子玩的身影，不由得愣了愣。 “你怎么来了？”段迟渊快步走到林晏安身边，低声问道。 “我蘑菇都做好了，等你半天了。”林晏安板着脸，不大高兴的说，“饭都要凉了，我一个人吃也没意思，就出来找你了。” 他话里话外全是埋怨，段迟渊却觉得心里暖暖的，隐藏在面具下的唇角勾起，露出一个林晏安看不见的笑容，“你……” “小安，过来这边，师父有话跟你说。”段迟渊还未说出口的话被人打断了，林晏安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10我的老攻是兽人10 神秘大祭司 出声唤他的是一个长发及腰的男人。天色已晚，神殿门口光线昏暗，林晏安一时看不清男人的容貌，却本能的感觉到了对方的与众不同。 师父……这个男人就是大祭司？按照惯例，祭司应该是部落里知识最渊博的存在，很可能就是这个世界里最重要的情报提供者。想到这里，林晏安没怎么犹豫，抬脚就朝神殿走去。 段迟渊与他擦身而过，猛地扣住他的手腕，沉声道：“我在殿外等你。” 林晏安点点头，笑着在他手心捏了一把，头也不回地朝着巫琮走去。 段迟渊留在原地，缓缓攥紧拳头，看起来很淡定，耳朵却悄悄红了。 林晏安留下一个自以为帅气潇洒的背影，在心里偷笑。段迟渊这个古人还是很好逗的，明明是个高大健硕的大男人，却动不动就脸红，真是好玩极了。 但很快，他就收敛了玩闹的心思，尤其在对上大祭司的视线之后。巫琮的眼眸很黑，像一片无底的深渊，林晏安与他对视一眼之后，就迅速低下头。 这个大祭司不简单，再加上他还是小安的师父……林晏安心里敲响了警钟，与在单纯好骗的秋芒面前不同，此时的他必须好好扮演一个懦弱胆小的小安，不然很有可能会被巫琮直接拆穿。 巫琮见林晏安一进门就低着头不吭声，倒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他这个弟子一直都是这个性子，胆怯平凡，很不起眼。 与一般的房间不同，神殿占地面积很大，内里却很空旷，只摆了几个质地粗糙的火盆。昏暗的光线让林晏安安心了一些，他小心地抬眼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神殿虽然空荡，地上却刻了很多繁复神秘的花纹。那三个昏迷不醒的兽人战士正躺在简单的草席上，被安放在神殿的角落。 “小安，坐吧。”巫琮倒是没什么大祭司的架子，盘膝在一个火盆旁坐下了，招呼林晏安也坐下。 林晏安故意做出一副局促紧张的模样，别别扭扭的坐到了巫琮对面。 巫琮随手拿了块干燥的木柴扔进火盆里，火盆里腾起几个火星，照亮了巫琮的半边脸。林晏安暗暗抽了口气，完全没想到这位部落里的大祭司居然如此年轻，看起来只有二十岁上下。 巫琮长得很俊美，与兽人略带粗犷和野性的英俊不同，巫琮的长相比较柔和，脸部轮廓细腻，看起来像一个俊秀的文弱书生。 林晏安不着痕迹的看了看他露在长袍外面的手臂和肩膀，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小安，缔约以后感觉如何？”巫琮并没有在意林晏安的小动作，只是温和的询问。 林晏安收回视线，规规矩矩地回答道：“谢谢师父关心，小安一切都好。” 巫琮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住了，抬眼看了看林晏安，颇有些玩味地说：“真的？” 第13章 林晏安不敢抬头，只闷声说：“真的。” 巫琮叹了口气，无奈道：“小安，师父只希望你能勇敢一些，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林晏安直觉这可能跟秋芒说的那个“神罚”有关，正在犹豫要不要旁敲侧击一下，巫琮就已经转移了话题，“前几日，我进行了一次卜算，预见到部落周围出现了各种奇怪的现象，结果今天，就发生了战士昏迷的怪事。”说着，大祭司微微拧眉。 林晏安很乖巧的装哑巴，没有发表意见。 巫琮了解小安的性子，本来也没指望他回答，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想必接下来部落附近必然会异象频发，我却无法随便离开部落，只能找一个人来帮我观察留神。小安，你是我的弟子，又能跟着狩猎队外出，你是最好的人选。” 林晏安抬头，一脸害怕的摇了摇头：“师父，我不行的，我……我做不好的……” “小安，我说了，你要勇敢一点。”巫琮无奈的摇了摇头，劝说道，“你是我唯一的弟子，就算不相信自己，也总该相信我的眼光吧？” 林晏安犹豫了半天，最后讷讷的答应了。其实若是按照他自己的性子，定然是不会接下这种莫名其妙又颇有风险的差事的，撒泼甩赖也要拒绝掉。可惜他现在穿越到了小安身上，又面对着也许是最了解小安的大祭司，实在不敢不按照人设行事。 据黑无常所说，若是穿越的事情被人发现，他和段迟渊不仅要面临任务失败的风险，还很有可能会被世界排斥，引发极其严重的后果。 接下来，大祭司又询问了林晏安一些生活上的事情，林晏安半蒙半猜的糊弄过去，聊天结束站起身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他松了口气，向大祭司行礼，准备离开，刚走到神殿门口时，就被巫琮叫住了。 “小安，身为亚兽，你可曾有过不满？”巫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有些飘忽，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林晏安斟酌了一下，小声道：“我也不知道。” 身后再没有声音传来，林晏安压下心里的不安，快步离开了神殿。 段迟渊还等在门口，林晏安一眼就看到他挺拔笔直的身影，瞬间安心了不少。他一边脚步轻快的走向段迟渊，一边嘲笑自己的没出息。毕竟大家明明都是男人，他却如此依赖另一个男人，实在是丢脸。 “段先生性格沉稳，武力值又高，是一位很理想，很值得依靠的伴侣，宿主不必妄自菲薄。”黑无常站着说话不腰疼。 “还不是因为你没用？”林晏安很毒舌的吐槽。 黑无常深受打击，没声了。 林晏安走到段迟渊身前，仰头笑了笑。段迟渊沉默的伸出手，拉住林晏安的手腕，牵着他往回走。 林晏安怔怔的看着自己被拉住的手，手腕上传来的温度暖烘烘的，顺着手臂逡巡而上，很好的抚慰了他紧绷的神经。林晏安深深吸了口气，湿润的空气进入鼻腔，再缓缓吐出，带来了一种久违的舒畅感。 他不得不承认，虽然表现的游刃有余，但是一天下来，要扮演一个完全不像自己的人，还要把乱七八糟的明枪暗箭全都挡回去，真的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他已经很累了。 林晏安就这么被段迟渊牵着，安安静静的走回家。段迟渊进门，看到桌子上摆着的已经凉了的饭菜，拿去重新翻炒了一遍，这才招呼林晏安来吃饭。 两人吃完饭，关紧房门，终于有了一个比较隐私的空间，能够共享情报。 11我的老攻是兽人11 假流氓遇到真流氓 在神殿转悠了一圈之后，林晏安现在对那位年轻的大祭司非常好奇，首先问起了关于巫琮的事情。 段迟渊沉吟片刻，把自己收集到的与巫琮有关的信息说了一遍，“巫琮是在大约十年前与现任族长缔约，成为大祭司的，他的巫力似乎很强，在部落里地位很高。” “缔约？”林晏安摸了摸下巴，微微颔首，“我就觉得大祭司像是个亚兽，果然如此吗？” “这是部落里的规矩，每一任大祭司都是亚兽，也都必须与族长缔约，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证巫力的传承。” “巫力具体是指什么？这个世界真的有那种超出常理的力量吗？”林晏安眼睛亮晶晶的问。 “当然。”黑无常主动解答了这个问题，“这里是兽人的世界，人类都可以化兽了，掌握超自然的力量也不足为奇。” 林晏安很激动，“那我呢？我也有超能力吗？” “想什么呢。”黑无常毫不留情的泼冷水，“一般只有部落里的大祭司才能掌握巫力，这是一种力量的传承。” “我可是祭司弟子，说不定以后就能学会巫力呢？”林晏安丝毫不气馁。 “这正是这件事的古怪之处。”段迟渊开口，打断了黑无常和林晏安的斗嘴，“按照小安的性格，他应该是整个部落里最不可能成为祭司弟子的人，可他却偏偏成了大祭司唯一的弟子，不觉得很奇怪吗？” 林晏安没有反驳，段迟渊说的这点，也是他觉得奇怪的地方。早在秋芒说出他是大祭司弟子的时候，他就很诧异了。小安在部落里的人缘牛寺歹朱彳亍云力纟且这么差，甚至被称为不祥之子，究竟是什么理由，能让巫琮愿意把这样一个亚兽收为弟子呢？ 第14章 “目前的线索还不够，这个暂且不管。”这个问题一时也想不明白，林晏安索性放弃，说起下一件事，“我今天听秋芒提到了’神罚’这两个字，黑无常说这是情报关键词，你那边有听到什么关于神罚的消息吗？” 段迟渊缓缓摇头，“秋芒具体是怎么说的？” “他说我是不祥之子，还说我腰上……”林晏安回忆到一半，突然坐直了身子，开始解包裹着自己腰腹部的麻布衣服。 “？？？”段迟渊完全没想到说着说着他竟然开始脱衣服了，猝不及防下，只能摁住林晏安的手，低声喝道，“你干什么！” “哎呀你别闹。”林晏安不耐烦地扒拉开他的手，继续脱衣服。段迟渊情急之下，一把把林晏安推倒在床上。 这发展实在是出乎意料，林晏安整个人都懵了，眨巴着眼看着段迟渊。 段迟渊的脸被骨质面具覆盖着，林晏安看不出他的表情，只能试着挣扎了一下，结果不仅没挣开，还被段迟渊扣得更紧了。 “呃，你想干什么？”林晏安有点尴尬。他是个天生的受好嘛，被一个身材爆好攻气十足的男人压着可是很考验自制力的，段迟渊要是再不起来，他就要起反应了。 段迟渊定定的看着他，嗓音微哑的反问：“你想干什么？” “秋芒说，我腰上有神罚的印记，我想解开看看……”林晏安越说声音越小，眼睛都直了。因为段迟渊的耳朵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大有热到冒烟的趋势。 段迟渊默默无语，放开了他，坐直了身子。 林晏安和他对视了片刻，突然懂了，哈哈大笑起来。 段迟渊被他笑得脖子都红了，不耐烦的低吼道：“别笑了！” 林晏安不听，笑得更大声了。 段迟渊恼羞成怒，一把掐住他的下巴，威胁道：“你再笑……” 林晏安丝毫没有被他吓到，反而促狭的笑着，冲他眨眨眼，“我再笑，你就怎么样？” 他脸上满是笑意，眉眼都弯了起来，就算此时的他是一副苍白瘦弱的少年模样，段迟渊也还是从他脸上看出了原本的那个林晏安，那个爱笑爱闹，天不怕地不怕的林晏安。时间像是被拉长了，短短一瞬，他却好像跨越了千年万年。段迟渊脑海里名叫克制的那根弦骤然崩裂，冲动洪水般席卷，瞬间冲垮了理智。在林晏安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吻上了亚兽少年因身体虚弱而颜色浅淡的唇。 林晏安诧异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段迟渊那张被面具覆盖了的脸，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你个无头鬼特么的戴着面具是怎么亲的我？？ “满足宿主和购买者培养感情的需要是地府姻缘一线牵的基本服务，请好好享受，别客气。”黑无常乐呵呵地说完，匿了。 林晏安很想破口大骂，这什么鬼系统半点靠谱的功能都没有，有的全是这种没用的！但是很快，他就顾不得这件事了。段迟渊的吻热烈而疯狂，林晏安只觉得自己周围的氧气被飞速的抽走，取而代之的是燃烧一般的高温，和一阵阵的头晕目眩。 这个该死的无头老鬼，该不会真的是个大色魔吧，不然为什么操作这么熟练……林晏安迷迷糊糊的躺在段迟渊身下，只觉得身下的这张雕花大床就像无底的深渊似的，拖拽着他一路下坠，直到一切理智都消失，世界陷入疯狂。 屋子里热闹了很久，待到星月黯淡，一切才平息下来。 第二天早上，林晏安起床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在疼。 他低吟一声，捂着腰坐起身来，发现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昨晚那个不知节制为何物的禽兽无头鬼不知道去哪了。 林晏安觉得很心塞。他的确一直对段迟渊很感兴趣，动不动就上下其手，但他真的只是一个言语上的高子，行动上的矮子，他完全没想着这么快就真刀实枪的跟段迟渊搞起来好嘛！不过做了也就做了，虽然段迟渊身份成谜，但他对这个身材爆好的男人很有好感也是事实。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就算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意料，他也不至于像小男生似的寻死觅活。 “我早就提醒过你段先生武力值极高了，宿主你这叫玩火自.焚。”黑无常凉凉的说。 “……不是都说古人比较保守，坐怀不乱吗？我哪知道他这么不经逗。”林晏安倒抽着凉气下了床，皱着眉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点水喝，“昨天晚上我可是第一次，结果被他压了大半个晚上，我容易吗我？” 他正吐槽着，门就被推开，段迟渊走了进来，林晏安一脸控诉的抬眼看他，硬生生把男人看得顿住了脚步。 段迟渊有些别扭的别开视线，关上门，走到桌边坐下，拿起水杯掩饰性的喝了一口，低声问：“很难受吗？” 林晏安恶人先告状，“我现在可是亚兽，你这样弄我要是怀孕了怎么办！” 段迟渊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被他噎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林晏安不依不饶，“你说啊，我要是怀孕了怎么办！” 段迟渊后悔了，他就不应该对昨天晚上的失控心怀歉意，林晏安这个奇葩还是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娇喘呻吟比较好。他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那就生。” 12我的老攻是兽人12 古怪岔路口 段迟渊没经过大脑就说出来的回答，害的房间里安静了片刻。 第15章 林晏安沉默了一会儿，忧心忡忡的扶着桌边坐下，沉吟道：“不知道亚兽都是怎么生孩子的，会不会很疼啊……” 段迟渊差点把手里的杯子捏碎，他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决定跳过这个话题，“你腰上的印记我看过了，的确有点古怪，被看成是神罚的痕迹也不奇怪。” 林晏安闻言，又去扒拉自己的衣服。段迟渊这次没阻止，只是有点耳热的别过头，没去看他赤裸的腰腹。 林晏安腰上的东西，与其说是一个印记，还不如说是一个抽象的符号。林晏安扭着脖子看了半天，总觉得这玩意儿很像一只张开翅膀的鸟。 “因为这个东西，就有这么多人看我不顺眼？”林晏安发自内心的同情小安。若是真的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就罢了，可是他明明什么都没错，只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印记，就被这么多人排斥抵触，整日受人欺凌…… 段迟渊帮他把衣服穿好，不置可否道：“部落里就是这样，鬼神之事颇受重视，比起这个印记，我更好奇所谓的神罚到底是什么。” 林晏安想了想，托腮看向段迟渊，“我听黑无常说，你曾经在这个世界里轮回过，你难道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段迟渊手上的动作顿住了，苍白的骨质面具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片刻后，男人低声道：“在地府里游荡的岁月太长，很多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 “一点都不记得了？”林晏安不死心。 段迟渊又沉默了一会，“昨天经过那座丛林的时候，我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丛林？”林晏安迅速回忆起昨天段迟渊曾经停留过的那个隐蔽的岔路口，“你在那里感觉到了什么？” “熟悉。”段迟渊缓缓道，“我觉得那里很熟悉。” 林晏安猛地击掌，很兴奋地说：“有没有可能那里就是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所以你才会觉得熟悉？” 段迟渊回答得很谨慎，“也许。”他对那个岔路口有一种很复杂的感觉，熟悉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感觉到了极端的排斥和危险。 “既然如此，那下一次狩猎的时候，试着进那个岔路口看看吧？” 段迟渊没有拒绝林晏安的提议。危险往往也意味着机遇，他会排斥那个岔路口也许恰恰说明了那里是一个关键的地点。也许很久以前，他就是在那里，失去了自己的头颅……段迟渊想着，眸光渐渐变得晦涩。 部落每天都会前往森林地带进行小规模的狩猎，整个部落的兽人战士一共分成三支队伍，轮流出发狩猎。因此三天后，段迟渊和林晏安就迎来了第二次狩猎的机会。 这一次，经过那个岔路口的时候，段迟渊停下了。在他身后，鹿野和其他战士们也缓缓停下。 “阿渊，怎么了吗？”鹿野询问道。 段迟渊看着那个黑漆漆的入口，问道：“这个岔路口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好像是上个月雷神震怒的时候，树木被劈倒，然后就变成这样了。”鹿野回忆道。 段迟渊让林晏安从自己背上下来，随即化为人型，缓缓走向那处岔路口。 鹿野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出于对段迟渊的信任，他并没有出言阻止。 段迟渊离岔路口越来越近了，林晏安屏住了呼吸，紧紧地盯着他。段迟渊又往前迈了几步，突然停下了。他站在岔路口前，微微动作了一番，又走了回来。 “怎么样？”林晏安小声问。 段迟渊摇摇头，眉头皱了起来，“进不去，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挡住了？”鹿野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他与段迟渊交换了一个眼神，点了点头，走向岔路口。 片刻之后，他也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低声道：“的确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怎么会这样……”他揉了揉太阳穴，忧心忡忡地提议道，“等狩猎结束，把这件事告诉族长和大祭司吧，最近的怪事真是越来越多了……” 段迟渊没有拒绝的理由，难以理解的事情必须报告给祭司，这是部落里的规矩，虽然他并不信任那位看起来很年轻的大祭司。 “小安，你要去哪里！”就在他们讨论的时候，一直安静站在一边的弥影突然低声叫唤了起来。 段迟渊和鹿野一起抬头，恰好看到林晏安朝着岔路口走去的背影。 “林……小安！”段迟渊临时改口，三两步上前，拉住了林晏安的手，“你想干什么？” 林晏安冲他笑笑，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我去试试，说不定我能进去呢？” 段迟渊眉毛打了个结，不赞同道：“不安全。” “只是试一试，没关系的。”林晏安竖起一掌，示意段迟渊不要过来，眉宇之间很是坚决。段迟渊看着他，竟然真的停下了脚步，不再阻止他。 鹿野胳膊搭上他的肩膀，有些迷茫的感慨道：“总觉得小安哪里不太一样了啊……”刚刚那一瞬，他从小安身上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与以往的那个小亚兽截然不同。不远处，秋芒抱臂站在一边，神情复杂的盯着林晏安的背影。 林晏安并没有在意自己身后发生了什么，虽说要谨遵人设，但是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安，想要做到完全一样并不现实。在周围人能够接受的范围内，他并不介意稍稍改变一下小安软弱可欺的形象。当然了，大祭司和族长之类精明的大人物除外，在他们面前露出破绽的风险太高，林晏安不想给自己找罪受。 第16章 他走到之前段迟渊和鹿野被挡住的地方，谨慎的停下了，缓缓伸出手，想要摸到那个据说会把人挡住的屏障，可是直到他把整个手臂都伸直，也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林晏安神情有些古怪，他想了想，试探着往前走了一小步。 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被任何东西挡住，没有任何被阻拦的感觉，林晏安又走了一步。空气还是一样的潮湿温热，脚下踩着的土地也没有任何不同，林晏安挑眉，所以这是什么状况，拥有强大力量的兽人被挡住了，而他，一个瘦弱的亚兽，却能够毫无压力的走进这个岔路，未免也太嘲讽了一点吧？ 林晏安苦笑着转身，这才发现段迟渊正站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定定的看着自己，手臂前伸，却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样，没办法触碰到他。林晏安心里一动，快走几步，走到段迟渊身边，仰头看着他。 “没事吧？”段迟渊垂头看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林晏安摇头，表示自己没事。鹿野和弥影也凑了上来，弥影拉住林晏安的手，把他的手臂上上下下的摸了一遍，发现确实没事，这才放下心来。鹿野则笑眯眯的凑上来，夸奖道：“看不出来啊，小安你还挺勇敢的。” 林晏安表面上腼腆的笑了笑，心里哼了一声，对鹿野这种哄小孩一般的语气表示不服。 “不就是走进去吗，有什么大不了的！”熟悉的嗓音突然响起，秋芒推开凑上来围观的众人，气呼呼的走到林晏安身前，宣布道，“我也敢试！” 说完，他就一闭眼，一鼓作气冲着岔路冲了过去，林晏安反应不及，没来得及拉住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秋芒跌跌撞撞的撞进了岔道，同样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鹿野摸了摸下巴，有了点头绪，猜测道：“难道只有亚兽才能进，兽人进不去？” 13我的老攻是兽人13 你们兽人天赋异禀 接下来，狩猎队众人进行了一番测试，最后发现岔路口的确会排斥所有的兽人战士，只允许亚兽进入，但是当亚兽与兽人有肢体接触时，那名被亚兽触碰到的兽人就也能进入岔路。当然，一名亚兽只能带入一名兽人，如果出来带第二人进去，第二名兽人就会被阻拦。 这个发现让整个狩猎队都热闹起来，亚兽们对这条神奇的道路很好奇，全都凑上来叽叽喳喳的议论着，笑着看兽人战士们被拦在外面的尴尬模样。 这样的骚乱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被段迟渊和鹿野制止了。虽然发现了古怪的现象，但是目前看来这个岔路口似乎没有危险，狩猎队最终还是决定优先进行狩猎和采集，然后再回部落汇报这件事。 然而，这一次狩猎并不平静，又发生了战士昏迷的事件。所有人都一脸不安的议论着，这已经是最近的第四起昏迷事件了。似乎从第一次昏迷三人后，每次出发狩猎就都有人昏迷，只是人数不等。但无一例外的，昏迷的都是兽人。 回到部落以后，段迟渊和鹿野再一次带着昏迷的战士去了神殿，同时汇报了关于岔路口的事情。汇报的过程中，巫琮表现得很平静，承戈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挥挥手让段迟渊等人先离开，然后才跟巫琮低声商议起来。 林晏安还等在神殿门口，段迟渊出来后便径直带着他回了家。 “那个岔路口一定是关键，咱们必须要找机会进去看看。”门刚一关上，林晏安就斩钉截铁的说。 段迟渊没有否认他的判断，只是沉默的坐到床上。 “你怎么了？”林晏安敏感的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下一次，对于未知的事物，不要以身犯险。”段迟渊的语气很严肃。 林晏安愣了愣，知道他是在说今天白天自己贸然去尝试的事情，忍不住笑了，凑上去抱住他的手臂蹭了蹭，“好，下次不会了。”有人关心自己果然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林晏安满足的笑眯了眼。 “不必着急，估计很快就会有机会进去了。”说着，段迟渊扭头看他，发现他笑得开心，不由得伸出手，摸了摸小亚兽柔滑白皙的小脸，心思朝着危险的方向滑去，“今天晚上，能不能……”他的声音渐低，却透出了一丝隐约的喑哑。 妈呀，果然不能小看无头老鬼，就算是个古人，说起情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林晏安被耳边炽热的气息和撩人的词句弄得心跳不稳，身上更是涌起一股热流，回忆起了之前那个失控疯狂的夜晚。 虽然那次实属擦枪走火，并非情到浓时，但他对段迟渊这把枪还是很满意的。 林晏安从来都不是情愿委屈自己的人，他没怎么犹豫，翻身就骑到了段迟渊身上，手上用力把自家兽人推倒到床上，不服输的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你们兽人天赋异禀，做的时候却都只用人型吗？”说着，他还故意伸手向下，捏了段迟渊一把。 这句话里暗示的意味太浓重，段迟渊瞬间就懂了，隐藏在骨质面具下的瞳眸中划过一道兴奋的光。他低吼一声，身上黑红色的纹身光华流转，像是瞬间有了生命一般。男人热烫的手掌握住林晏安裸露出来的柔韧的腰腹，刚想使力，门外却突然传来敲门声。 两人的动作同时静止，林晏安遗憾的叹息一声，从段迟渊身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门边把门打开。 来者是一个陌生的亚兽，看到来开门的是林晏安，脸上划过一丝不屑，但也没多说什么，直截了当的表明来意，“小安，大祭司让你即刻前往神殿。”说完，也没等林晏安回答，转身就走了。 第17章 林晏安扶额，为自己糟糕的人缘叹息，“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吗？”穿越前的他虽然不是社交达人，但也跟身边的同事和朋友相处得不错，从没体验过这样的待遇。 “你在乎吗？”段迟渊不知何时已经从床上下来了，悄无声息的摸到林晏安身边，伸手揽住他的腰，炽热的唇贴上小亚兽的后颈，轻轻咬了一口。 林晏安微微眯起眼，享受般的叹了口气，“还真不在乎，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睡会觉。”他暧昧的摸了摸段迟渊赤裸的胸膛，抿唇笑了，“不过现在，还是先去找我们的祭司大人比较好。” “我陪你。”段迟渊艰难的克制住自己蠢动的欲望，陪着林晏安出门，往神殿走去。 神殿里的光线一如既往的昏暗，巫琮背对着殿门坐着，林晏安一进门就看到他挺拔而有些瘦削的背影。林晏安把右手放在胸前，微微躬身，对巫琮行了个礼。 “小安，过来吧。”巫琮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林晏安刚刚直起身，就听到他柔和的招呼声。 林晏安按照巫琮的意思，走到他身边坐下，一抬头，就发现自己面前躺着许多昏迷着的战士。他们虽然只是昏迷，却无声无息，乍一看竟像是死了。 “我已经听阿渊说了，奇怪的事情越来越多，战士的昏迷还没有解决，遗迹就也出现了。”巫琮用一种近乎于叹息的口吻轻声道。 “关键词’遗迹’已获取，情报收集度百分之五十，请宿主继续探索，再接再厉。”巫琮话音刚落，林晏安脑海里就响起了黑无常的声音，提示他收集进度。 遗迹……林晏安没有贸然开口，大脑飞速运转着。今天狩猎时发生的怪事，除了战士昏迷，就只剩下那个有着古怪屏障的岔路口了，所谓的“遗迹”，也许指的就是那个岔路口？ “遗迹的事情严格说起来，跟你关系很大，这也是我找你过来的原因。”巫琮道。 “师父，我不明白……”林晏安一脸不安。 巫琮扭过头来看他，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怜悯，轻声说道：“你知道的，在我们兽人部落，亚兽和兽人之间的缔约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也是不可背叛的。但是百余年前，在一个名叫泺峡的部落，出现了一个离经叛道的亚兽。他是泺峡部落有史以来巫力最强大的祭司，却鬼迷心窍一般，杀死了和自己缔约的部落族长。据说在那之后，泺峡部落就像是被神诅咒了一般，慢慢变得衰败，最终消失了。而那个亚兽，也受到了神罚，被剥夺了所有的力量，还被打下了神罚的印记……” 林晏安想起了自己身上那个像鸟一样的印记，“那个印记，难道就是我腰上的……？” “不错，根据流传下来的传说，你腰上的印记，和那个亚兽被烙下的神罚的印记一模一样。”巫琮颔首，肯定了他的猜测。 林晏安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秋芒所说的不祥之人究竟是什么意思，所以难道他这具身子竟然是当年那个弑夫的亚兽的转世？那就难怪部落里的人都对他厌恶至极了，谁会喜欢一个可能曾经杀死自己缔约对象，还影响了整个部落的亚兽呢？就算小安并不是当年的那个亚兽，也没有人会接受他。 “当然了，传说还有另一部分密辛，是多年来祭司们口耳相传下来的。”巫琮看着林晏安，眼里划过一道奇异的光彩，沉声道，“据说，当年那个亚兽在死前，把泺峡部落的祭坛用巫术封闭了起来，没人能够打开，直到真正的有缘人到来。我们把那个封闭起来的祭坛，叫做’遗迹’。” 14我的老攻是兽人14 世界主线已激活 “世界主线已激活，世界副本’远古遗迹’已开启，请宿主努力完成世界主线任务——探索远古遗迹。”黑无常再次出声，打断了林晏安纷乱的心绪。 “我之前就想问了，你这个系统风格怎么这么像游戏？”林晏安忙里偷闲的吐槽。 “我们地府姻缘一线牵系统是很人性化的，一切以宿主的需求为第一位。默认选择游戏模式是为了配合宿主在原世界的职业，以提供最大的亲切感和代入感。”黑无常公事公办的解释道。 的确，穿越之前，林晏安的职业是游戏关卡设计师，顺便兼职程序猿，这也是他对穿越一事接受度较高的原因，穿越题材为背景的游戏他都已经经手好几个了好嘛，还有什么不懂的？ 对于系统的“贴心”，林晏安不置可否，也懒得更改系统模式，毕竟游戏模式有游戏模式的好处，至少在任务介绍方面更加简洁明了。 林晏安回忆了一番刚才黑无常说的话，敏锐的发现了不对劲，“主线任务？难道这个世界里还有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存在多种可能性，可能以各种形式出现，包括彩蛋、奇遇、调查等等，还请宿主自行探索。” 好吧……简而言之，就是在主线任务的大框架下，还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一切都要看运气。林晏安叹了口气，总觉得那个什么“远古遗迹”里肯定没什么好事。 当然了，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巫琮应付过去。林晏安看似和黑无常沟通了很久，实际也不过十几秒，他把注意力放回巫琮身上的时候，对方刚好说起自己的要求。 “小安，你的身份特殊，遗迹的事情与你休戚相关，我需要你尽可能的跟随狩猎队去往那处遗迹，看看你是否对它有某种感知。”大祭司的眼睛黝黑，细细看时，里面似乎翻滚着什么幽暗晦涩的东西。 第18章 “师父，您为什么让我去……不是应该派战士们前往才更好吗？”林晏安故意做出害怕的模样，期期艾艾地说。 大祭司神情微变，揉了揉太阳穴，沉声道：“小安，兽人战士并不受我控制，他们只会听从族长的命令，这也是多年前的那起悲剧后才立下的规矩，就是为了提防亚兽祭司做出不轨之举。”他顿了顿，林晏安有些诧异，他总觉得自己在大祭司俊美的脸上看到了一闪而逝的嘲讽。 “承戈多年来都对你颇为忌惮，要不是我一意孤行收你为弟子，你可能早就被驱逐出部落了。”巫琮神情柔软下来，目光温和的看着林晏安，“小安，遗迹的事情，我只告诉了你，你一定要保密，毕竟若是此事泄露出去，于我无碍，于你却是天大的麻烦。孩子，你明白吗？” 林晏安缓缓垂头，重重的点了点头，小声说：“师父，谢谢你。” 巫炤摆摆手，不甚在意道：“无需言谢，记住我要你办的事情，一定要细细感知，但凡有任何线索，都立刻来告诉我。” “是。”林晏安柔顺的回答，随即站起身，他正想行礼离开，却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师父，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巫琮挑眉看他。 “那个离经叛道的亚兽，是怎么杀死他的缔约对象的？”林晏安看着巫琮，一字一句的问。 火光在巫琮俊美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他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斩首，他砍下了那个兽人的头。” “关键词’斩首’已获取，情报收集度百分之七十五，恭喜宿主接连获取两个关键词。”黑无常的提示声仍然优雅，林晏安却从中听出了淡淡的血腥气。 林晏安勉强掩下心里骤然掀起的惊涛骇浪，抬手行礼，离开了神殿。 见他出来，段迟渊立刻迎了上来，低声道：“噤声，回去再说。” 林晏安愣了愣，随即低下头，闭紧了嘴巴，亦步亦趋的跟着段迟渊回家去了。 “怎么回事？”房门关死后，林晏安小声问。 段迟渊凑到门边观察了一番后，终于放松下来，“你进入神殿后，我就感觉到有人在盯着我，你出来后，这一路上也有人跟踪。” 林晏安愕然，然后迅速想到其中关节，“族长和大祭司的关系是不是很不好？” 段迟渊颔首，“不错，我听鹿野说，打从一开始缔约时，大祭司就和族长不和，近些年来更加严重，因此大祭司才一直居住在神殿里，从不回家。” “这就难怪了……”林晏安若有所思，随即把巫琮跟自己说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段迟渊，“如果巫琮说的都是真的，那传说里那个被亚兽斩首的兽人，会不会……”他说到一半，悻悻的住了嘴。段迟渊脸上的面具让他看不清男人的表情，但是他本能的觉得段迟渊的心情很糟糕。 也难怪啦……被缔约的亚兽砍了头什么的，在这个世界里不就跟被老婆背叛了还谋杀了一样吗？骤然听到肯定会心情很糟糕的……一时间，林晏安很是同情段迟渊。 段迟渊一动不动地沉默了很久，没人知道他想了些什么，等他终于开口的时候，林晏安差点趴在桌子上睡着。 “我的头颅，十之八九就在那个被封闭的祭坛，你说得对，一定要想办法进那个岔路口看看。”男人仍然很冷静，好像被亚兽背叛的事情与他无关似的。 他不肯多说，林晏安自然也不会故意揭人疮疤，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个……你有想起来什么吗？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 段迟渊幽幽的看着他，缓缓摇头，“我说过了，那都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我记不清了。” “好吧……”林晏安悻悻地放弃了，爬到了自家那张雕花大床上，招呼段迟渊，“快过来，很晚了已经，赶紧睡觉。” 段迟渊沉默的站起身，熄掉角落里的火盆，爬上床躺在林晏安身边。 亚兽柔软而细弱的手臂缠上他的腰，段迟渊定定的看着土坯房顶，没有什么反应。 “你会睡不着觉吗？”林晏安凑近他耳畔，轻声问道。 “……不会。” “那……之前被打断的事情，要继续吗？”说着，林晏安不老实的手就顺着男人结实漂亮的胸肌和腹肌一路向下滑去。 段迟渊扣住他的手，喉结微微滑动，低斥道：“赶紧睡觉。” 他虽然阻止了，却阻止的没那么认真，林晏安看出了这一点，很轻松就睁开了男人的手，直接摸到了重点部位。 段迟渊的呼吸急促了一些，他扭头看向林晏安，与小亚兽那亮晶晶的眸子对视，问了一句，“你认真的？” 林晏安定定的看着他，眨了眨眼，突然又猛地收回手，毫不犹豫的翻了个身，嘟囔道：“想什么呢，赶紧睡觉！” 段迟渊：“……”他妈的真的不能掐死这个祸害吗！ 林晏安背对着段迟渊，捂着嘴偷笑。被林晏安这么一打岔，段迟渊虽然生气，却莫名的觉得心情放松了一些，便叹了口气，不再计较，翻身搂住林晏安，两人一同陷入了安眠。 15我的老攻是兽人15 开始组队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情况没有任何好转。 每一次狩猎，都会有几名兽人战士陷入昏迷，大祭司对此无能为力，紧张而不安的气氛充斥着整个部落。就算承戈再怎么阻止，关于那个古怪岔路口的流言还是渐渐散播开来，越来越多的人相信战士们的昏迷与岔路口有关。 第19章 部落里的人逐渐分为两派，一派以族长为首，主张战士的事情与岔路口无关，应该仔细搜查森林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另一派则赞同大祭司的看法，笃定岔路口才是怪事的源头，强烈要求族长派人进入调查。当然，这样的状况与其说是两派人之间的争执，还不如说是族长和大祭司之间的对峙。 林晏安无意在此时得罪大祭司，便老老实实地按照对方的吩咐，抓住每一次接近岔路口的机会，竭尽所能的尝试，想要感知到什么。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不管尝试多少次，他都感觉不到任何东西。 “小安的身体真的是传说中的那个亚兽的转世吗？”夜里，林晏安托着腮趴在床上。 “也许。”段迟渊手上拿着一把小刀，正在专心致志的刻着一块木头，随口回道。 “那为什么我对那个遗迹什么感觉都没有呢？”林晏安百思不得其解。 段迟渊手上的动作停了停，扭头看向他，“你很希望自己是那个亚兽的转世？” 林晏安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讪笑道：“当……当然不是啦，不是最好了……”林晏安心虚地挠了挠头，他怎么就忘了段迟渊之前被那个亚兽砍过脑袋呢？ 段迟渊不置可否的摇摇头，埋头继续雕刻那块木头。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林晏安没话找话说，伸长脖子去看段迟渊手里拿着的东西，好奇地问：“你在雕什么？” 段迟渊刻完最后一笔，把多余的木屑吹掉，拿着那块木头上了床，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林晏安。林晏安接过来仔细一看，发现是一只木头雕成的豹子，盘踞在高高的木架上，目光灼灼，活灵活现。 “哇，你还会雕这个，真漂亮！”林晏安很惊喜，爱不释手的摸着那只豹子。 段迟渊勾唇笑了，他拉过林晏安的手，按在自己赤裸的胸膛上。林晏安只觉得手底下一热，恰好摸到了男人黑红色的兽型纹身。段迟渊凑到林晏安耳边，状似无意的轻咬他的耳垂，低声说了句什么。 林晏安脸上染上一层薄红，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随即就被男人压到了身下。 本以为无头鬼是个老实好欺负的古代人，现在看起来怎么反倒是他整天被欺负？林晏安认真的自我反思，直到被察觉到他走神的段迟渊一口咬上了胸前的敏感。 “嘶！你属狗的吗！”林晏安气急败坏的吼。 “你不喜欢？”段迟渊彻底撕下了老实人的外皮，原形毕露。 林晏安后悔了，早知道这个无头鬼是个披着羊皮的狼，他从一开始就不该对他上下其手摸来摸去！ 当然了，世上没有早知道，林晏安也只能在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揉着酸疼难耐的腰爬起来吃自己迟来的早饭。 “你也太不知节制了，万一我真的怀了怎么办？”林晏安欲哭无泪的控诉。 “那就生下来。”这样的对话最近经常发生，段迟渊已经适应良好了，甚至还可以还击一下，“想吃酸的吗？” “……”林晏安不想理他。 “你昨天没有拒绝我。”段迟渊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胡扯！”林晏安忿忿道，“我后来让你停下来，别做了，你根本就不听！” “我没听见。”段迟渊面不改色的撒谎。 林晏安看着他脸上那张厚厚的面具，气得牙痒痒，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到房门被人重重敲响了。 林晏安迅速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段迟渊站起身，把门打开。 “阿渊，不好了，秋陵长老家的秋狸出事了，长老们和族长眼看着就要吵起来了，你赶紧跟我过去一趟。”门口站着的是一脸焦急的鹿野。 段迟渊和林晏安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一同出门，跟着鹿野快步走向秋陵长老家。最近几天，族长和大祭司之间的意见分歧越发严重，连带着整个部落的气氛都很紧张，林晏安和段迟渊都在等待事态爆发的那一天，却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到了。 他们三人赶到秋陵长老家的时候，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弥影也在其中。小亚兽看到鹿野和林晏安都来了，立刻迎了上来，一脸担忧地说：“鹿野哥，小安，长老们都要求族长派人探索岔路口，族长气坏了……” 说“要求”还是好听的了，实际的情况更接近于逼迫。长子秋狸的昏迷彻底激怒了秋陵长老，连带着其他长老都人人自危，对承戈的态度很不客气。大祭司巫琮垂眸站在一边，一言不发，完全没有要帮族长说话的意思。承戈即使不愿意妥协，也无法违背所有长老的意见，一意孤行，最后只得松了口。 “我会派出部落里最优秀的战士前往探索那条岔路口，”承戈竖起一掌，阻止了众人的议论纷纷，沉声道，“但是只能去五个人。”说着，他看了巫琮一眼。 秋陵长老有些不满，刚想开口，就被巫琮阻止了。年轻俊美的大祭司与承戈对视，轻声道：“好，五人就五人。但是由于岔路口的特殊性，这五人必须一人带上一名亚兽。” “可以。”这是合理的要求，承戈爽快的同意。 “除此之外，我的弟子小安，也必须参与。”巫琮微微垂眸，提出了第二个要求。 承戈愣住了，定定的看着巫琮，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神情一再变化，最后竟是叹了口气，答应了。 第20章 “明日，阿渊，鹿野，猎弧，南路，北城，你们五人，出发探索岔路口！”承戈的视线一一扫过自己点到的这些人，右手贴近前胸，向五名战士行礼，沉声道，“提高警惕，务必平安归来。” 被他点到名字的五人中，猎弧是一名兽型类似于灰狼的战士，南路和北城二人则是一对兄弟，兽型是一种身形敏捷的小型猛兽。五人听到命令，各自迈上前一步，神情郑重的行礼，大声应道：“是！” “至于亚兽，除了小安跟随阿渊，还需要四人，有自愿的吗？”承戈看向围在周围的族人们，亚兽们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族……族长，我可以吗？”一道细微的声音响起，弥影怯懦的举起手，“我可以跟鹿野哥一起吗？” “小影！你胡说什么呢！”站在弥影身边的女人低声呵斥道，尴尬的解释道，“族长，这孩子年纪太小，不懂事……” 弥影却甩开了母亲的手，小跑着扑进了鹿野怀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鹿野，小声哀求道：“鹿野哥，让我和你一起吧，我想跟你一起去，求求你了！” 16我的老攻是兽人16 出发 谁都没想到平日里乖巧听话的弥影居然会如此倔强，弥影的母亲想尽了办法，也没能叫回自己的孩子，怒气冲冲的瞪了鹿野一眼，转身离开。 “鹿野哥，对不起……”弥影抱歉的低下头，小声道，“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鹿野心情复杂的摸了摸他的头，低声问：“小影不怕吗？可能会很危险的。” 弥影点点头，又摇摇头，再次抱紧鹿野的腰，哀求道：“鹿野哥，别赶我走，小影真的不害怕，小影只想跟着你。” 这孩子，说是不害怕，可是明明抱着他的胳膊都在微微发颤……鹿野垂头看着埋在自己怀里的亚兽，温柔又无奈的笑了。 懂得害怕之后的勇敢才更动人，鹿野叹了口气，把小亚兽搂得更紧了一点，郑重的对承戈说：“族长，弥影会作为我的搭档，和我一起出发！” 承戈点头应允，再次看向剩下的亚兽们，沉声问道：“还缺三个亚兽，你们谁愿意？” 人群安静下来，亚兽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写着犹豫，竟然没有一个人主动站出来。就在承戈的眉头渐渐皱起，准备强行指定人选时，一个清脆的嗓音响起，“我去！” 这个声音一出，秋陵长老惊怒交加，看向说话的人，怒喝道：“胡闹！” 秋芒迎着父亲愤怒的目光，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扬起了下巴，大声道：“我要去！哥哥现在昏迷不醒，我要想办法救他！”更何况那个没什么本事的小安都去了，他怎么可以比小安还胆小？ “你给我闭嘴！”秋陵长老暴怒，扬手就要打一脸不驯的秋芒。 林晏安趁人不注意，扯了扯段迟渊的袖子，段迟渊心领神会，上前一步，攥住了秋陵长老的手臂。 段迟渊的臂力极强，秋陵长老被他拽得动弹不得，恼怒的目光转向段迟渊，“阿渊，你想干什么！” 阿渊的确是部落里最强大的战士之一，但他的出身却很平凡，父母只是普通族人，还很早就去世了，因此秋陵长老怎么都没想到段迟渊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阻拦自己。 “秋陵长老。”承戈终于开口了，威严的视线直直看向秋陵长老，“秋芒有心为了自己的哥哥出一份力是好事，何必阻拦？”承戈的目光中隐含嘲讽，既然要求战士们为了自己的儿子赴险，自己也总该付出点代价吧？ 秋陵长老听出了承戈的言外之意，也感觉到承戈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只得不甘不愿的住了口，愤愤的甩开段迟渊的手，眼睁睁的看着秋芒走到猎弧身边。 既然无法阻止秋芒，那总要想办法保证自己孩子的安全……秋陵长老想着，不着痕迹的看向总与秋芒混在一处的乌藤和青栗。 乌藤和青栗身子一颤，立刻就领会了秋陵长老的意思，脸色变得惨白。他们一点都不想跟着鲁莽的秋芒去送死，但是却不敢违抗秋陵长老的意思，只得犹犹豫豫的走出人群，分别站到南路和北城身边。 就这样，前往探索岔路口的十人小队定了下来，第二天一早就出发。 “阿渊，一定要带着他们平安回来。”段迟渊离开前，承戈低声对他说。长相英俊粗犷的族长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古怪的忧郁，又重复了一遍，“千万小心。” 段迟渊总觉得对方想跟他说的并不止这些，但是承戈不说，他也不好问，只得郑重点头，带着林晏安离开。 林晏安临走时，看了静静站在一边的巫琮一眼，巫琮并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大祭司的眼神空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嘴角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笑。 “明天去遗迹肯定很危险，不然族长不至于那么慎重。”回到家后，段迟渊沉声道，“一定要跟紧我，不要冒进。” “我知道。”林晏安皱眉，“要是能找到最后一个关键词就好了，说不定黑无常就能提供给我更多的情报，好过现在这样两眼一抹黑的扎进去。” “别担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段迟渊攥住林晏安的手，许诺道。 林晏安笑着看他，点了点头。不知为何，段迟渊总能给他极大的安全感，明明他其实并没有亲眼见识过对方的战斗力，却总是在他握住自己手的瞬间就能安定下来。 第21章 短暂的夜晚转瞬即逝，第二天天刚亮，段迟渊就带着林晏安出门，赶到了前一天决定好的集合地。 鹿野和弥影来的更早，已经等在那里了。猎弧和南路北城兄弟也抵达后，秋芒气喘吁吁的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袱赶到了，猎弧吃了一惊，赶紧把包袱接过来。 林晏安噗嗤一声笑了，调侃道：“你这是要去探险还是春游啊？” 秋芒也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恶狠狠地瞪了林晏安一眼，不肯服输道：“谁知道在林子里会遇到什么状况，多准备点总是好的！” 少年虽然是出自好心，但是这包袱实在是太大了，不适合带着进林子。鹿野哭笑不得，不得不提醒道：“秋芒，带的东西太多反而会拖累队伍的行进速度，你最好还是整理一下，少拿点东西。” 鹿野都这么说了，秋芒不得不照做，他嘟着嘴冲林晏安做了个鬼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始整理东西。林晏安失笑，他突然觉得这个傲娇又坏脾气的亚兽少年好像也挺可爱的。 等到秋芒都收拾好了，乌藤和青栗两人才姗姗来迟，脸上都带着明显的抗拒。然而箭已在弦上，就算他们再不情愿，都不得不爬到化兽后的南北兄弟背上。其他人也各自准备好，段迟渊低吼一声，打头出发了。 不知为何，直到他们出发时，无论是承戈还是巫琮，都一直没有现身。林晏安坐在黑豹背上，扭头看了一眼部落，他有种预感，这一去，他和段迟渊可能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远处，部落神殿内，巫琮站在大殿中央，缓缓脱下繁琐过长的白色长袍，换上一袭方便活动的黑衣。 “大人，小安等人已经出发了。”在他身后，一名中年亚兽毕恭毕敬的汇报。 “嗯。”巫琮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承戈呢？” “按照大人的吩咐，已经提前将族长带过去了。” “去传信，我很快就到，把一切都准备好。” “是。” 17我的老攻是兽人17 进入副本 离上一次探查已经有些日子了，岔路口外仍然很平静，没有什么变化。林晏安站在路口，第一次有了一种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召唤着自己的感觉。一瞬间，他有些恍惚，直到一个炽热的手掌附上他的手背。林晏安扭头去看，对上一副苍白古怪的骨质面具。 “走吧。”段迟渊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沉着镇定。 林晏安缓缓点头，深吸一口气，牵着段迟渊的手跨过那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在他们身后，鹿野牵起弥影的手，小亚兽涨红着一张脸不敢看他，小心翼翼的迈步向前。秋芒犹豫了片刻，板着脸冲猎弧伸出手，耳朵尖却悄悄地红了。 队伍的最后，乌藤和青栗皱紧了眉头，心不甘情不愿的拉住南路和北城的手，带着二人进入了黝黑深邃的岔路口。 一行人走了大约一刻钟后，狭窄的道路渐渐消失，他们彻底进入了一片陌生的丛林，不知名的树木越发茂盛，空气中的水汽也越来越重。 “这里虽然也是丛林，但是好像跟外面不大一样。”林晏安小声说。 段迟渊颔首，“这里的植物与外面不同，绝大多数都是我不曾见过的。” “植物倒是其次，最关键的是湿气太重了。”林晏安皱紧了眉头，低声道，“要是到了夜里，十之八九要起雾。” 茂密的丛林里要是起了雾，对他们这支带着脆弱亚兽的队伍必然十分不利。段迟渊的脚步顿了顿，与身后的几名兽人商量了一下，重新排列了队形。 这一次，段迟渊和林晏安仍然走在最前面，鹿野却带着弥影绕到了队伍末尾，负责断后。猎弧等六人走在中间。 这样一来，秋芒就成了走在段迟渊和林晏安身后的那个，他看着前面两人紧紧交握着的两只手，心里不太舒服，冷哼了一声。 林晏安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但是他现在可没工夫照顾小孩子敏感纤细的神经，索性就权当没听见。段迟渊当然也不可能有反应，说实话他连秋芒叫什么都记不大清了。 被人无视的彻底，秋芒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即难受得红了眼眶。 “秋芒，你不舒服吗？”一直闷头走在秋芒身边的猎弧注意到了他的的不对劲，小声问道。老实憨厚的兽人战士看着秋芒漂亮精致的侧脸，有点不好意思。 秋芒瞥了猎弧一眼，闷声闷气地说：“跟你没关系！” 热脸贴了冷屁股，猎弧倒也没生气，只是好脾气的笑了笑，挠了挠头。虽然秋芒在部落里是出了名的坏脾气和骄纵任性，但是猎弧觉得，这样一个娇生惯养的小亚兽愿意为了哥哥跑到陌生危险的丛林里来，还是很难得的。 在他们身后走着的乌藤和青栗则与秋芒不同，他们根本就不想跟着进到这个古怪的岔路口，也根本就不想以身犯险，要不是秋陵长老逼迫…… 早在前一天晚上，乌藤和青栗就商量好了，虽然进入岔路口是无法拒绝的，但是进来以后再如何做，就是他们两个的事情了，秋陵长老总不可能派人进来跟踪。到时候他俩只需要装病或者故意崴伤脚，自然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掉头出去了。当然了，最好能想办法让秋芒也受伤离开，这样秋陵长老虽然会生气，但至少不会过于怪罪把秋芒活着带出来的他们俩。 身后人的乱七八糟的小心思，林晏安完全没有在意，因为随着他们越来越深入，大概又过了一刻钟，沉默已久的黑无常终于开口了。 第22章 “警告，宿主已进入世界副本’远古遗迹’，当前副本进度百分之零。请宿主注意安全，尽快找到遗迹核心。”优雅的男低音在耳边响起，林晏安心头一紧，用力拽了拽段迟渊的手。 段迟渊心领神会，对身后比了一个停下休息的手势。亚兽们都悄悄松了口气，在没有路的树木茂盛的丛林里走了这么久，他们都已经很累了，只是咬着牙没说出来而已。 众人停下来休息，鹿野和猎弧临时用树枝和火折子点起了一个小火堆，权当做临时驻扎的营地。 大家都安顿下来以后，林晏安拉着段迟渊坐到角落里，低声道：“黑无常刚刚提示我，已经进入副本了，要我们尽快找到遗迹核心……你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段迟渊缓缓摇头，“遗迹核心是指被封闭起来的祭坛吗？” “很有可能。”林晏安揉揉太阳穴，心中莫名的很烦躁，“现在看起来这片丛林还算安全，难道咱们就这么一路走就能找到祭坛了？我总觉得不可能这么简单。” “无论如何，提高警惕。”段迟渊低声道。和林晏安一样，他也能感觉到周围平静氛围下蠢蠢欲动的威胁。 两人正在窃窃私语，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争执声。 “……大祭司收小安当弟子当然是因为小安心地善良，你这么坏，才不可能收你呢！” “你说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 “你是坏人！我为什么要跟坏人好好说话！” 林晏安诧异的看去，发现正在吵架的两个人居然是弥影和秋芒。没想到弥影也能跟别人撕逼啊……林晏安很惊讶，但是又有点开心。毕竟能有一个愿意维护自己的朋友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不过……当大祭司的弟子真的未必是一件好事啊……林晏安苦笑。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鹿野头疼不已，安抚道，“大祭司收小安当弟子自然是有原因的，你们就不要瞎猜了。” “难道你知道大祭司为什么要收小安当弟子？”秋芒敏锐的抓到了关键，眼睛亮晶晶的看向鹿野。 “这……”鹿野皱眉，一脸为难。 林晏安也起了兴致，站起身走向围在火堆边的众人。对于大祭司收他做弟子这件事，他也已经好奇很久了，难道鹿野知道其中的什么隐秘？ 谁知他刚走出去几步，一道尖锐的呼哨声就划破了平静的空气。 “什么人？”鹿野猛地站起，身上的肌肉紧绷起来，警惕的看向四周。 林晏安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段迟渊扯进了怀里。其余兽人也都站了起来，把自己身边的亚兽挡在了后面。亚兽们紧张的四下看着，生怕林子里突然蹿出来一只野兽。 几人没有贸然行动，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可是在那一声突兀的响声之后，一切又都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阿渊，我和北城去周围探查一下吧。”南路提议道。 在陌生的地方分散人手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是他们只有五个人，还带着五个没有作战能力的亚兽，如果保持全员行动，遇到危险时全军覆没的可能性也更大。段迟渊思忖片刻，果断同意了南路的建议。 18我的老攻是兽人18 我的男人想睡就睡 南路和北城身上的黑红色兽纹亮了起来，下一秒，高大健壮的兽人兄弟消失不见，众人面前多出了两只形态与猫相似，体型却大得多的野兽。林晏安仔细观察了一番，总觉得他们俩长得有点像地球上的狞猫。 南路和北城尖尖的耳朵转了转，似乎听到了什么细微的声响，低低地吼了一声，灵巧地窜入树丛。树丛轻轻摇摆，随即恢复了平静。 “适当地保持警惕，不要过分浪费体力。”段迟渊低声吩咐道。 几人静静等待了片刻，林内始终没什么动静，鹿野的眉头越皱越紧，猎弧蹲下身，把简陋的火堆扑灭。不知是时间的流速变快了，还是感知出现了问题，林晏安总觉得天色迅速黯淡下来，气氛也越发紧张。 就在鹿野忍不住询问要不要进去寻找南北兄弟的时候，秋芒发出了一声惊呼，“乌藤和青栗怎么不见了！” 林晏安一惊，赶紧扭头去看。果然，刚才还站在边缘位置的两个亚兽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与此同时，淡淡的雾气从林间一点一点弥漫过来，并且大有逐渐变浓的趋势。 “怎么办？他们俩去哪了？咱们得赶紧去找他们！”秋芒焦急地说，“那两个兽人是不是也不见了？” “安静！”段迟渊皱着眉低喝一声，成功地让六神无主的秋芒噤了声。段迟渊攥紧了林晏安的手，低声道：“跟紧我，彼此之间最好保持身体接触，雾越来越大了，千万不要分散。” 林晏安很想在迷雾中分辨出方向，但是随着白色的雾气越来越浓，他逐渐丧失了方向感。即便如此，前方段迟渊的背影仍然挺拔坚定，似乎完全没有迟疑。林晏安看着他，砰砰直跳的心脏逐渐安定下来。 宽阔的肩膀，流畅利落的肌肉线条，让段迟渊仅仅只是一个背影，都充满了男性独特的吸引力。林晏安盯着男人半裸着的后背，不合时宜的生出了点旖旎的心思。 “你在想什么？”大概是察觉到了来自背后的炽热的视线，段迟渊低声问道。 “想睡你。”林晏安条件反射般的毫不犹豫的回答。 第23章 身后传来鹿野和猎弧的闷笑声，林晏安难得的红了脸，段迟渊无奈的摇了摇头。秋芒简直被林晏安惊呆了，难以置信的说：“你……你怎么这么不知廉耻！” 林晏安扭头，呲牙冲他笑了笑，“我男人，我想睡就睡，为什么要知廉耻？” 秋芒气到炸毛，简直想冲上去咬林晏安一口，被哭笑不得的鹿野拦住。 这么一闹，队伍的气氛反而轻松了一点。虽然南北兄弟和两个亚兽至今不见踪影，但是沉重到令人窒息的紧张感总算消去了一些。 就在雾气越来越浓，就快要连身边人的身影都看不清的时候，段迟渊终于停住了脚步，“这里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林晏安蹲下身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地面上散落着一些残破的器具，有石制的，也有骨制的，绝大部分都只剩下细小的残骸，小部分还能看出大概的形状和用途。林晏安拿起一块较大的细长型碎片，很怀疑这玩意原本是一把还算锋利的骨匕。 “部落里现在用的器具大都是陶器，而不是这种石器和骨器。”林晏安轻声道，“所以这肯定不是近期留下的痕迹。” “趁着还勉强能看清，得仔细检查一下四周。”段迟渊沉吟道。 林晏安想了想，把身上的衣服扯下来一块，撕成两个细长的布条，把自己的手和弥影的左手绑在一起，弥影的另一只手则和秋芒绑在一起。随即六个人分成三个组，微微分散开，检查起周围的地面。 秋芒撇撇嘴，扯了扯自己手上的布条，想说点什么又憋了回去，赌气似的拉着猎弧往远离林晏安的方向走去。 “秋芒，离阿渊他们太远不太好吧……”猎弧有些踌躇。 “我就多走了两三步而已，远什么？”秋芒吐了吐舌头，扯了扯自己手上系着的布条，“而且我还跟那个弥影连着呢，不用担心。” 猎弧劝不住他，只得越发提高警惕，观察着四周，心想自己一定要保护好秋芒。 秋芒蹲下身来，斗志满满的翻动着四周的土壤，他一定要比那个小安更早一点找到线索，这样才能救自己的哥哥，也才能让阿渊对他另眼相看！ 另一边，林晏安和段迟渊一组，也在满地的器具残骸中翻找着，他最想找到的并不是线索，而是有没有人类或者其他动物活动的痕迹。如果这里真的没有生命存在的话，那他们之前听到的呼哨声究竟是什么？南北兄弟和乌藤青栗又到底是怎么突然不见的？ 然而一番细细的寻找后，他失望了。很明显的，这片丛林中有很多部落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他甚至从土中翻找出了属于人类和野兽的骸骨，但是却没有找到任何生命体活动过的痕迹，没有脚印，没有点火的痕迹，甚至没有任何半腐烂的尸体。这片土地就像是死了，林晏安就连一只昆虫都没有找到。 “这里不对劲……”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林晏安喃喃道。没有人类的地方很多，但是连昆虫和动物都没有地方，现实世界里真的存在吗？ 他正摸着下巴思索着，身上突然一暖，段迟渊不知何时脱下了上身的麻布衣服，套在了他的身上。带着骨质面具的男人故作正经的冲他扬了扬下巴，“露着不好。” 林晏安有点想笑，段迟渊这个人也就在这种方面特别像一个老实保守的古人，跟在床上的时候完全不同…… 林晏安突然升起了逗弄他的念头，刚想开口，就被弥影慌乱的呼喊声打断了，“阿渊，小安，布条，布条断掉了！” “什么？”林晏安猛地站起身，冲着弥影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段迟渊紧跟其后。两人冲到鹿野和弥影身边，林晏安抓起弥影的右手，果然，连接着秋芒那一头的布条已经断掉了，林晏安仔细看了看断口，发现布条像是被大力扯断了一样，断口参差不齐。 “小安……怎么办……秋芒他们也不见了……”弥影脸色苍白，声音有些颤抖。 19我的老攻是兽人19 全部分散 “他们是怎么不见的？”林晏安急切的询问，“弥影，你有感觉到什么吗？” “没……没有……”弥影难过的垂下了头，“绳子断的很突然，本来还好好的，我还能隐约看到秋芒，然后雾好像突然变大了似的，再然后绳子就断掉了……” “别怕。”鹿野摸了摸弥影的头，轻声安慰道，“我们会找到他们的。” “这里很不对劲，还是先不要擅自行动了，原地休息，看看明天早上雾气会不会散去。”段迟渊思忖了片刻，沉声建议道。 鹿野表示赞同。他们的人正在不断减少，而他们却对此毫无头绪，这种情况下等雾气散去再行动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了。至少配对的兽人和亚兽是一起消失的，有兽人在，安全性还能有些保障。 鹿野看了看很明显在害怕，却强作坚强的弥影，心里暗暗决定如果下一个消失的是他们，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全心全意依赖着自己的小亚兽。 林晏安是被段迟渊叫醒的。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时没想起来自己现在在哪里，直到对上段迟渊脸上的面具时，才想起睡着之前发生了什么。 天色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昏暗了，影影绰绰的阳光钻过茂密枝干间的缝隙投射下来，林晏安下意识的环顾了一圈，发现雾气已经散了。然而这一圈看过以后，他心里却没有升起任何一丝喜意。他坐起身，轻声问道：“弥影和鹿野呢？” 第24章 段迟渊无言的摇摇头，他叫醒林晏安就是因为这件事，就在即将天亮，雾气最浓的时候，原本和他背靠背坐着休息的鹿野突然消失了，和他一起不见的，还有柔弱的小亚兽弥影。 林晏安撑着地站起来，脸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郑重，他沉声道：“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之所以会起雾，是不是就是为了把我们分开？” 段迟渊缓缓颔首，“很有可能，鹿野他们消失之后，雾气立刻就散了。而且之前他们都是在脱离我们视线的时候突然消失，不管这个地方是怎么让人消失的，雾气都很有可能是一种障眼法。” “这难道是这个所谓的’远古遗迹’里的游戏规则？”林晏安勾起唇角笑了，眸子里却没什么笑意，“进来的时候必须要亚兽和兽人组队，探索的时候也必须被强制性的一组一组分开？” 他这话是冲着黑无常去的，可惜这个坑爹的系统一遇到关键问题就开始装死，完全不表态，只是说林晏安情报未集齐，权限不足无法告知。 “只差最后一个关键词，希望不是之前的时候遗漏了吧……”林晏安喃喃自语，随即仰头看向段迟渊，“现在该怎么办？” 段迟渊微微侧头，像是在聆听着什么，半晌后，他看向了自己的左前方，沉声道：“朝这个方向走吧，我隐约能感觉到什么。” “那就走吧。”林晏安最后扫视了一番身后这个临时的营地，在心底默默祈祷弥影等人能和自己平安会合，这才跟上了段迟渊的脚步，向着未知的前方迈进。 大约一刻钟后，林晏安看着眼前的一切，诧异的张大了嘴巴。段迟渊则感到了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自己的颈项轰鸣而下。 “恭喜宿主抵达核心地图，主线任务完成度40%，请宿主再接再厉，继续探索。” 就在林晏安的三观遭受彻底洗礼的时候，南路和北城正在被两只丑陋凶煞的野兽追击，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他俩还一人驮着一个亚兽，正是不知何时也不见了的乌藤和青栗。 “北城，我去引开它们！”南路言简意赅地说。这样子逃下去是不行的，他们早晚会被追上，必须兵分两路。 北城却不同意，猛地把自己背上的乌藤甩了下来，回身杀了个回马枪，锋利的爪子把跟在身后的野兽划出三道血痕，成功拉到了所有仇恨，朝另一个方向跑了。 南路把乌藤接下来，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暂且按下对弟弟的担忧，带着两个亚兽放轻动作离开。 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被那两只野兽追上了，上一次逃命时他的手臂受了伤，这也是北城独自跑去引开敌人的原因。南路紧紧蹙着眉头，乌藤则一边走一边偷偷看他还在滴血的伤口。 南路一边走，一边沿路留下记号，谁知最后等来的不是北城，而是又一只饥肠辘辘的猛兽…… 猎弧和秋芒那边也并不乐观，他们虽然没遇到择人而噬的凶兽，却在与大部分分散后撞见了一棵巨大的会动的大树。猎弧为了保护秋芒，弄得浑身都是伤痕，秋芒看在眼里，心里闷闷的疼，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好不容易从树木弯弯曲曲的根系中逃出生天，想要寻找出路时，他们又遇到了一个自称在丛林中迷路了的亚兽木铃。 秋芒虽然任性骄纵，本质上却是个热心肠的人，当下就拉着木铃一起走。猎弧有些不放心，但是眼看着秋芒一脸明媚的笑意，心底一软，也就没有反对。 然而两人都没有想到，九死一生的战斗都熬了过来，一时的松懈却带来了令人难以接受的后果。 夜里，秋芒从噩梦中惊醒，一眼就看到木铃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骨刀，刀尖直冲猎弧的胸膛。猎弧则像是昏睡过去了一般，对于自己身处的险境毫无反应。 秋芒想也不想的飞扑上去，挡到猎弧身前，抬手就去夺刀。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木铃看起来瘦削虚弱，力气却不小，他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没能抢下那把骨刀。 秋芒急得满头是汗，难以置信的反问：“你为什么要杀他，你疯了吗？” “……因为他是个兽人。”木铃直勾勾的看着秋芒，轻声说，“他该死。”说着，他猛地推开秋芒，手里的古刀毫不留情的斩下。 20我的老攻是兽人20 老段有多长 与猎弧等人险象环生的经历不同，在与林晏安和段迟渊失散后，弥影和鹿野并没有遇到任何怪物，而是被一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亚兽团团围住，险些没能逃出去。 鹿野善良温和，不愿伤害这些亚兽，突围的时候很是束手束脚，甚至被亚兽们手里拿着的骨刀和骨匕弄出了几道伤口，直到看到弥影差点也被伤到，这才狠下心肠，化作兽型，驮着弥影横冲直撞，直接冲出了人群。 然而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彻底摆脱危险，鹿野很快就发现，无论他们朝哪个方向跑，都会有亚兽追来，这片林子里的亚兽数量简直超乎他的想象，即便是在部落里，他也从未见过这么多亚兽！ 这样的追逃持续了很久，直到逃无可逃时，鹿野和弥影面前出现了一个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大祭司大人！”弥影惊喜万分，一脸孺慕地看着微笑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巫琮，脚底下微动，就想跑向大祭司，却被鹿野劈手拉住了手腕。 第25章 “鹿野哥哥，你怎么了？”弥影迷茫的看了看自己被紧紧攥着的手腕，又看了看神情凝重的鹿野，终于察觉到了气氛的怪异。 “别过去。”鹿野一反平日里脸上带笑的温和模样，脸色沉重的可怕，紧紧盯着巫琮道，“巫琮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一身黑衣的巫琮但笑不语，他看起来与以往很是不同，虽然还是那个俊美卓然的大祭司，但却多了一丝杀伐果断的气度，鹿野心里一紧，生出一丝很不好的预感。 “跟我来吧，其他人应该也已经到了。”巫琮轻声道，转身带路。鹿野看了看自己身后渐渐包围上来的大批亚兽，又看了看拉着自己手，一脸不安的弥影，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根本就没得选择。 与此同时，段迟渊和林晏安正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眼前的一切。 广阔的空地上，坐落着一座一座大小不一残破陈旧的皮质帐篷，呈同心圆状分布着，井然有序，俨然是一个完整的部落的模样。位于圆心位置的，是一座石制的原形祭坛，远远看起来一片暗红的血色，不知是被涂料还是鲜血染成，透着一股诡异的不祥。除此之外，一圈圈圆形的道路上，散落着很多泛着淡淡黄色的骨骸，有人型也有兽型，但绝大多数都骨骼粗大，十之八九是兽人的残骸。 林晏安下意识的拽住了段迟渊的衣角，就算他事先就知道这里是一处远古遗迹，也仍然被这里的宏大和壮观所震惊，他真的很难想象数百年以前，这个世界里会有如此强大的部落存在。 究竟是因为什么，让那个亚兽亲手砍下了自己的缔约对象的头颅？林晏安忍不住胡思乱想，如果他是这样的一个部落的祭司，他断然不然不会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做出风险这么高的事情来。 段迟渊察觉到了他的不安，扭头看了看自己被扯紧的衣角，伸出手拉住林晏安，以示宽慰。林晏安看着他，突然笑了，打趣道：“你是对所有人都这么体贴，还是只对我这样？” 段迟渊久久没开口，估计又是脸红了，半晌才沉沉道：“……只对你。” 林晏安的脚步顿了顿，反倒闭紧嘴不吭声了，只闷着头往前走，很认真的在残破不堪的帐篷里翻找着。段迟渊也没深究，只是定定的盯着林晏安的耳垂看，直到看到了缓缓晕染开来的一点嫣红，这才移开目光。 帐篷里留下的值得研究的东西不多，林晏安没找到什么有用的，反倒翻出了更多的森然白骨，勉强压下心里的厌恶和不适，林晏安随口猜测道：“这么多尸体，当年八成是打了场仗，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活了下来。” 在另一边查探的段迟渊突然顿住了手里的动作，缓缓站起身来，低声道：“不是打仗，而是屠杀。” 林晏安心里一惊，知道他是发现了什么，赶紧跑去看。段迟渊手里拿着一块石板，正细细端详着，看到林晏安过来了，就把石板递了过来。林晏安接过来，发现石板上刻了几幅抽象的图画。 第一幅是两个人相对而立的模样，一人身上有纹身，应该是兽人，另一个则是亚兽，两人似乎正在争吵；第二幅图画里，兽人不见了，只剩下亚兽站在一群人面前，正在宣讲着什么的样子；第三幅画则骤然血腥了起来，亚兽手里握着长长的尖刀，兽人的人头落地，令人悚然而惊；最后一幅就更夸张了，直接就画着大量野兽的死状。 “他杀了首领之后，还带着人杀了部落里的其他兽人……”林晏安手指轻触石板上的刻痕，喃喃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叫千鸟。”段迟渊开口，语气有些郁结，指向石板最下方的两个古怪的符号，“这就是他的名字。” 他话音刚落，黑无常就冒出来刷存在感了，这位大哥放弃了以往低调奢华有内涵的声线，改换了更加喜庆的轻快口吻，宣布道：“关键词‘千鸟’已获取，情报收集度百分之百，恭喜宿主解锁全部关键词，本世界与段先生有关剧情已全部解锁。宿主可选择立即观看，若放弃立即观看，则需等到下一个世界才可观看。” 林晏安心里像被猫爪子挠着一般痒痒，若是按照他的本性，肯定是什么都不管先看了再说，毕竟他一直都对自己这位随床附赠的便宜老攻心怀疑虑，若是能知根知底就最好了。然而……林晏安瞥了段迟渊一眼，还是忍痛选择了暂不观看。再怎么说也是地府介绍来的稀罕鬼，器大活好功夫棒，对他也是挑不出毛病的好，人家现在急着找头，他也不好由着自己性子拖后腿…… 林晏安盘算了一番，深深地被自己的温柔体贴感动了。 黑无常对他的自我陶醉十分鄙夷，干巴巴的提醒道：“宿主现在可以自由提问了，请问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吗？” 林晏安眨眨眼，很配合的提问，“有，我想知道我家老段那玩意儿到底有多长，这破世界连个尺子都没有真是愁死人了……” 黑无常：“……”段先生看着人模狗样的，为什么眼光如此清奇？哦对，他连头都没有，又哪里来的眼光？黑无常很同情段迟渊。 21我的老攻是兽人21 老段到底长啥样 段迟渊的尺寸虽然属于个人隐私，然而宿主提问，黑无常不敢不从，只得不甘不愿的说了出来。林晏安摸摸下巴，觉得很满意。 他们这番对话自然没有叫段迟渊听见，林晏安揣着一张认真严肃的面孔，跟着段迟渊走来走去，暗地里则在与黑无常拌嘴。这个世界进展到这个程度，总算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虽然鹿野等人都不见了，但林晏安的心情还是挺不错的。 第26章 与他恰好相反，段迟渊一声不吭，看起来并不怎么轻松愉快。 即将走到那处圆形祭台的时候，林晏安不经意的抬眼，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不是兽人般的高大健硕的模样，而是一个身量高挑纤细的青年，身上没有纹身，似乎是个亚兽。 鬼使神差般的，林晏安追上去几步，伸手想去拽段迟渊，“哎，老段你看那有个人……”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林晏安猛地扭头看向自己身侧，赫然发现刚才还站在自己旁边的段迟渊已经不见了踪影。 林晏安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一瞬间如擂鼓般跳动起来。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来，这才从骤然升起的惶恐中挣脱出来。心跳缓缓平复后，林晏安垂下眼眸，盯着自己发凉的掌心，自嘲的笑了笑。当真是由奢入俭难，过惯了有人依靠的日子，他竟然真的和那些身娇体柔的亚兽一样了。 林晏安摇摇头，甩开繁杂混乱的心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慎重的继续往前走。按照他打游戏的经验，主角总是要过一个单人副本的，看来眼下这个就是了。 圆形祭坛还是那个圆形祭坛，林晏安犹豫了片刻，抬脚走上去。祭坛用石头做成，触脚冰凉，林晏安定了定神，往祭坛中心走去。不过几步，他就又看到了之前那个亚兽的背影，高挑挺拔，腰背笔直，自成一番风骨，在前面不紧不慢的走着，像是在特意引路似的。林晏安心生警惕，很想停下脚步，却骇然发现自己竟然控制不住双腿了，就算想停也停不下来！ 之前已经消散的大雾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通往祭坛中心的路似乎被无限延长了，林晏安着了魔般的一直往前走，心里暗骂，却也毫无办法。他试着呼唤黑无常，可这货却又装起死来，把林晏安气得够呛。 也不知走了多久，就在林晏安自暴自弃打起了瞌睡的时候，眼前雾蒙蒙的景象突然有了变化，他眼前出现了一座高大到骇人的建筑。林晏安仔细看了看，觉得这地方可能是类似于神殿的地方，因为他看到了很多用作装饰的兽骨，还有一些古怪神秘的花纹，他好像曾经在巫琮那里看到过差不多的。 雾气渐渐消散，他看到神殿门口半跪着一个身形单薄的亚兽少年，听到他的脚步声，少年的头颅微微抬起，露出一张清隽却有些苍白的面容来，面带忧色的轻声道：“千鸟大人，您真的决定了吗……？” 林晏安心中大骇，很想掉头就跑，然而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点了点头。亚兽少年恭敬的低下头，双手奉上一柄修长锋利的骨质长刀。林晏安欲哭无泪。 妈呀，该不会这就是千鸟手刃亲夫的时候吧？他作为一个穿越者已经够惨了，居然还得再穿越一次，还得被迫当个谋杀犯，这该死的垃圾系统也太缺德了吧？ 然而原本活蹦乱跳的黑无常此时却成了锯嘴葫芦，林晏安破口大骂，却也只能“被迫”接过长刀，迈进了空旷安静的神殿。 大殿里没什么东西，只有一座显眼的圆形祭台，上面单膝跪着一个赤裸着上身的高大兽人，被粗大的绳子紧紧缚着，绳结陷进男人结实鼓胀的肌肉里，配合着纹路神秘到近乎妖娆的黑红色纹身，就算此刻境遇不妙，林晏安也还是心神一荡，被男色勾引了一秒钟。 荡漾过后，林晏安深觉对不起段迟渊，可是仔细一想，如果他现在这副身体就是千鸟，那这个被绑着的男人岂不就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段迟渊？这样一想，林晏安的注意力立刻就转移了，他也懒得琢磨现在该怎么办了，满脑子都是对段迟渊到底长啥样的好奇。 没办法啊，床单都滚了不知多少次了，也没看见过脸，谁能知道他的心酸？林晏安苦哈哈的想。 “不要怪我，这是唯一的办法。”千鸟的嗓音微哑，与小安略有些尖锐的少年音不同，这位强大的亚兽祭祀很明显是一位久居上位的青年掌权者，言简意赅，冷静自持。 跪着的兽人垂着头，爱答不理，完全没有搭话的意思。 他不抬头，林晏安就看不到他长啥样，一时间急得抓心挠肝。 千鸟是完全没有这个烦恼的，继续自言自语，“为了部落和所有的亚兽，我只能这么做。”他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你……不要怪我。” 林晏安听得津津有味，心里吐槽千鸟强人所难。你都要砍人家头了，还要人家别怪你？不怪才有鬼呢！段迟渊这个人看起来是个大男人，其实小肚鸡肠的很，被他逗了一次，总要想办法报复回两次三次，才不是个好人！ 林晏安正在腹诽，突然听到一把浑厚低沉的嗓音，兽人终于开口了，“不必说这些，你只是做了选择而已。” 听到这句话的同时，林晏安很清楚的感觉到心脏的抽痛，那是千鸟在心痛，剧痛如刀割，险些害他喘不过气来。 千言万语也比不过感同身受，这一刻林晏安才反应过来，原来千鸟是爱着段迟渊的。可是既然如此，又为什么必须要反目成仇，必须要亲手杀了他？林晏安真是对段迟渊的上辈子好奇极了，不由得后悔自己之前没有选择立刻观看。 然而千鸟毕竟是个做大事的，就算心里疼得像在用钝刀子来回磨，他也还是稳稳地举起了手里的骨刀，刀刃锋锐，似乎在渴求着鲜血。兽人毫不反抗，仍然垂首跪着，大有再也不想多看自己老婆一眼的架势。 第27章 眼看着刀锋就要斩下，林晏安急得大吼出声，“住手！！” 他还没看见段迟渊长啥样啊啊啊啊啊啊！！！ 22我的老攻是兽人22 恐怖分子大祭司 “警告，支线任务一，支线任务三失败，自动扣除任务奖励。” “恭喜宿主，支线任务二，支线任务四完成，自动发放任务奖励：牛头的擦脚布，马面的水果刀。” “道具介绍：牛头的擦脚布，一次性道具，牛头使用过的擦脚布，拥有独特的气味。白无常认为其‘闻之难忘，独冠地府’。地府出口生化武器之一，能够对周围所有生物造成无差别攻击，导致一到五分钟昏迷，请宿主谨慎使用。” “道具介绍：马面的水果刀，一次性道具，马面用来处理自己最喜欢的水果的小刀。白无常认为其‘披荆斩棘，锋锐无匹’。时间充足的情况下，马面的水果刀可以斩断任何锁链。” “……任务进度百分之八十，请宿主保证段先生的安全，否则任务失败。警告，请宿主优先保证段先生的安全……” 乱七八糟的系统通知纷至沓来，林晏安一阵头晕目眩，什么支线任务一二三四，他连自己什么时候接的任务都不知道。然而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因为伴随着头晕而来的，是手里沉甸甸的刀柄，还有先模糊后清晰的视线。 终于看清跪在自己眼前无法动弹的人是顶着骨头面具的段迟渊时，林晏安控制不住的失望的叹了口气。到最后也还是没看到这家伙长啥样……林晏安一脸神伤。 刚才那一刀要是真的劈下去了，段迟渊会死吗？应该不会的吧……毕竟他本来就没有头啊，再砍一次应该也不会怎么样……林晏安心虚的自我安慰，结果被段迟渊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 “你居然没有下手。”熟悉的温润嗓音响起，带着不加掩饰的惊讶。林晏安循声望去，对上大祭司巫琮带着笑的俊美脸庞，瞳孔微微缩紧。巫琮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微微挑眉，柔声道：“小安，别怕，听师傅的话，快点杀了他。” 林晏安没理他，移开视线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仍然站在那个巨大的猩红色的圆形祭台上，面前正对着的是一个圆形的水池。他和段迟渊在池边一站一跪，巫炤则带着一大群神情不善的亚兽站在池子对面。水池里躺着两个一动不动的兽人，一个是南路，另一个是猎弧，生死未卜。北城和鹿野则像段迟渊一样动弹不得的跪在地上，身上捆着绳子，乌藤青栗秋芒和弥影神色各异的站在旁边。 林晏安能感觉到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暗暗叫苦。能不能别这样，他可是部落里出了名的可怜弱小又无助的亚兽，现在这种修罗场一般的场面是什么鬼啊！ “宿主，作为一个贴心的系统，我建议你使用刚才得到的道具来解除段先生被束缚的状态。”一片寂静中，黑无常彬彬有礼的开口。 贴心个屁！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然而情势比人强，林晏安强压下想骂他的冲动，迅速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得到的两个道具，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你说实话，你跟白无常到底什么关系？”作为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皮皮虾，林晏安觉得自己再不吐槽就要被憋死了。 黑无常流畅自然的回答道：“我们并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恰好叫了这个名字。” 老子信了你的邪！林晏安边嘀咕边选择了使用马面的水果刀。细微的光华倏忽而逝，林晏安背在身后的手里出现了一把足有十厘米长的不锈钢小刀，与此同时，一股怪怪的气味弥漫开来。林晏安不着痕迹的嗅了嗅，嘴角再次抽动。可以的，马面大哥的品味实在是与众不同，最喜欢的水果居然是榴莲！ 林晏安背地里小动作不断，面上却一直都是发呆状，好像被吓傻了似的，半天没动作。巫琮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又催促了一次。 林晏安脸上渐渐浮出一层慌张来，拿着骨刀的右手颤抖起来，不经意般的往后退了一步，站到了段迟渊的侧后方，一边用兽人高大的身形遮挡自己的左手，一边结结巴巴地问：“为……为什么，师傅你为什么让我杀……杀阿渊？”他一边说，一边把水果刀凑近段迟渊的后背。小刀微微一亮，自动浮现出十分钟的倒计时。段迟渊身子微僵，很快又放松下来。林晏安暗暗祈祷，希望巫琮能按套路行事，让他把这十分钟拖延过去。 很幸运的，作为最终boss，巫琮很配合的开启了反派死于话多模式，缓缓道来：“据说，当年那个叛神的亚兽祭祀，在这个祭坛里留下了极为珍贵的宝物，找到这个宝物的人，就能获得至高无上的力量。” “得到力量，然后呢？你也要发动叛变吗？”一直沉默不语的段迟渊突兀的开口了，直指要害。 巫琮看向他，眼里划过一丝惋惜，“你还是那么聪明，要不是你固执的非要和小安缔约，本来是可以活下来的。”没错，他的确是要叛变，事到如今，他也没必要遮掩了。 弥影等人都诧异的张大了嘴巴，虽然打从他们在这片林子见到大祭司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但是眼看着巫琮真的默认了叛变，他们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弥影受打击最大，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兽人，愚笨，暴躁，蛮横无理，却偏偏拥有神赐予的力量，他们可以自由的选择伴侣，自由的占据更多的资源，享受更多的权利，欺侮弱小的亚兽……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比亚兽更强。”巫琮目光沉沉，一一扫过在场的几个兽人，恍如在看几件死物，“既然神定下的准则是强者为尊，那只要亚兽变成强者，就可以改变这个现状了吧？” 第28章 林晏安恍然大悟，原来大祭司是个亚兽权力的极端维护者，这搁到现代估计就是个女权主义极端分子。可以的，思想很超前，可惜好像过头了不少，成了恐怖分子了…… 话说回来，大祭司你到底是受了什么委屈，居然对兽人这么不满，我一个从小受人欺负的亚兽都没你这么大的怨念啊。林晏安表示很好奇。 23我的老攻是兽人23 孰是孰非 然而巫琮并没有给他解惑的意思，只是盯紧了他手里的骨刀，沉声道：“小安，还不动手？” 林晏安垂眸看了看倒计时，继续怯生生的发问：“师傅，我……我不敢啊……”说着，他带了哭腔，委屈巴巴的问，“为什么非要我做这事啊……” 巫琮紧皱着的眉头微松，心里升起的一点怀疑也散了。这副怕惹麻烦，胆小怯懦的样子，才是平日里的那个小安，他这般想着，便放柔了语气，“你还记得师傅告诉你的，你身上的那个印记吗？” 林晏安心头敞亮，面上却不显，一脸茫然的啊了一声。 “你身上自小就带着那个神罚的印记，你明明是千鸟的后代，骨子里留着强大的血脉，却被所有人欺负看不起……”巫琮脸上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丝同情，“小安，只要在这个祭坛上杀了阿渊，你被封印起来的力量就能解开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 “他肯定是在骗你的！就是他害了猎弧！”林晏安还没开口，秋芒就先喊出了声，拔腿就想往林晏安身边跑，却被围在身边的亚兽一把摁住，“小安，你不要相信他！阿渊，阿渊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杀他！” 林晏安脸上的神情越发犹豫，摇摆不定，手里的骨刀也跟着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巫琮逐渐失去耐心，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改变了策略，“我也不是非得要你做这事不可，你如果不肯杀阿渊，那就只能其他人顶上了。”说完，他挥了挥手，从他身后走出了两个亚兽，强行给乌藤和弥影手里一人塞了一把骨刀。 “你们三个，谁能下的去手，谁就能活着。”巫琮的视线依次扫过三个亚兽，“做不到的，就一起死吧。” 三人的脸色全都苍白起来，弥影哭得稀里哗啦，手里却毫不犹豫的把骨刀甩了出去，哑着嗓子喊道：“我绝对不会杀鹿野哥哥的！” 鹿野脸上的神情复杂至极，及感动，又不舍，又愤怒。 林晏安仍然做出一副害怕瑟缩的模样，乌藤却攥紧了手里的刀，迈上前一步，白着脸问道：“大祭司，你说的是真的吗？我要是杀了他，真的就能活着离开吗？” 秋芒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怒叱道：“你疯了吗！” 乌藤看也不看他，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巫琮，直到看着他缓缓点头，才低声说：“好。” 说完，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北城，缓缓举起手中的刀。 “我就不该听大哥的话，跟着他去救你。”北城昂着头，刚毅的脸庞上满是恨意，“哥哥为了救你，命都没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人！” “我从一开始就不想跟着你们进来，如果不是秋陵长老逼迫，我何至于遇到这些危险？只是因为我家没有兽人撑腰，就不得不被长老威胁……”乌藤嗓音颤抖，眼里划过一丝深深地恨意，“野兽来了，我除了逃命什么都做不到，你们却能化兽，能战斗，被你们保护牛寺歹朱彳亍云力纟且难道是我心甘情愿的吗！兽人嘴上说着保护保护，实际上呢？我的哥哥被秋陵长老抢去，随意玩弄，我的姐姐每日都过得那么苦那么累，我们一家都只能低三下四的活着，就只因为我们家没有生出来一个兽人！” 秋芒一开始还想反驳，最后却震惊的张大了嘴，久久说不出话来，“是……是因为父亲？”他从来没想到，自小陪在自己身边的乌藤，居然这么怨恨自己的父亲，而自己的父亲，居然还做过那些可怕的事情！ 林晏安已经顾不上他们在吵些什么了，他紧紧盯着水果刀上跳跃变化着的倒计时，在心里默默倒数着时间。 ……三，二，一！水果刀消失不见的一瞬间，沉默了很久的段迟渊突然暴起化兽，猛地扑向站在旁边的乌藤，一掌拍上亚兽瘦弱的胳膊。“咔擦”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乌藤惨叫出声，手里的骨刀飞了出去，刚好落在弥影面前。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弥影看着眼前落地的骨刀，福灵心至，一把抄起来，割断了鹿野身上的绳子。 “如果有怨恨，为什么不杀了秋陵报仇？”段迟渊的嗓音冰凉的好似结了冰，“欺软怕硬罢了，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也不知他脸上是什么表情，乌藤硬生生被他吓得止住了尖叫，连滚带爬的逃开。段迟渊伸出利爪，轻轻动作，便扯断了北城身上的绳子。高大健壮的兽人闷声不吭的站起来，脸上是深刻的痛苦和怨恨。 他从未想过自己和哥哥拼了命的保护亚兽，最后得到的却只有怨恨。到底是谁错了？北城看向池水中紧闭着双眼的南路，心底是一阵空落落的茫然。 林晏安小跑着躲到段迟渊身后，鹿野也带着其他几人靠了过来。巫琮带领的亚兽们忌惮段迟渊的强大，一时也不敢动作，双方僵持了起来。 “可以。”一阵轻轻的鼓掌声响起，巫琮脸上带着笑，嗓音却冰凉沁人，“小安，我真是小看你了。”他顿了顿，深深地看了林晏安一眼，“或者说，你到底是谁？” 第29章 林晏安更加努力的把自己藏到段迟渊身后，好躲开巫琮针扎般的视线。辛辛苦苦伪装了这么多天，一朝回到解放前……林晏安欲哭无泪。 段迟渊皮糙肉厚，完全不在乎巫琮探究的眼神，沉声道：“大祭司还是放弃吧，你带的亚兽再多，也敌不过我们几个兽人。” 巫琮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做了个手势，漫不经心道：“我带来的可不止亚兽呢。”话音刚落，他身后站着的亚兽就分散开来，露出一个躺在地上昏迷着的兽人。 “族长！”鹿野喊了出来，脚步堪堪迈出去，又顿住了，眼里满是焦急，“大祭司，你想做什么！” “说起来，想要解开封印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只要有亚兽背叛缔约就可以了。”巫琮走到承戈身边，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锋利的尖端凑近兽人的颈项，低声道，“你们都不愿意就算了，我自己来也可以。” 24我的老攻是兽人24 足够的代价 “少装模作样了。”林晏安终于忍不住了，从段迟渊身后探出脑袋来，嘲讽道，“我看这件事只有我这个千鸟后人来做才是万无一失的吧？不然你这里这么多亚兽，肯定早就成功了。” 巫琮的脸色阴沉下来，手上没控制住力道，在承戈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鹿野越发着急，急切道：“巫琮大人，我知道你还在记恨当年的事情，但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当年的事？林晏安心里一动，眼睁睁的看着巫琮的脸色又黑了一层，承戈的血流的更欢了。林晏安瞥了鹿野一眼，很想问他是不是跟族长大人有仇。 鹿野也看出了巫琮的状态不对，悻悻的住了口，开始跟段迟渊使眼色，似乎是想让他说点什么。段迟渊也不知看没看见，一直没开口。林晏安估摸着他不是不想开口，而是根本就不知道，毕竟他俩都不是阿渊和小安的原装货。 尴尬的沉默中，巫琮缓缓开口，语气森冷，“的确，如果不是你这个千鸟后人做这件事，我就得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能解开这个封印。” 林晏安听他承认了，反倒皱起了眉头，听巫琮的口气，这个所谓的“代价”恐怕不是他们所乐见的。 “阵法有两种方法可以启动。一是千鸟后人背叛缔约，”巫琮勾唇笑了，“二，足够多的亚兽背叛缔约。” 林晏安看着巫琮的笑脸，背后突然生出一阵寒意，“足够多的亚兽，是指多少？” “谁知道呢，一个不行就十个，十个不行就百个，总是可以的。” “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亚兽愿意背叛缔约！”秋芒反驳道，“他们都疯了不成？” 巫琮看向他，叹了口气，无奈道：“秋陵长老家的亚兽自然是与众不同的，你不如问问我身后这些亚兽，他们是否愿意背叛缔约？” 还不等秋芒发问，巫琮身后站着的一个苍白瘦削的亚兽就走了出来，冷声道：“我愿意，如果大祭司需要，我现在就可以把那个和我缔约的兽人找来杀了他！” 秋芒看到他，眼眶立刻就红了，挣扎着想扑上去，“木铃！你为什么要杀猎弧！猎弧那么好，他命都不要了也要保护我！”喊着喊着，他的嗓音沙哑了，不复曾经的清亮。 木铃看着他，摇了摇头，声寒似铁，“十二岁的时候，我被一个游猎的兽人强占，强行与我缔约。第二天，他又看上了我的姐姐，不顾她的反抗玷污了她，姐姐拼着命不要，伤了那个兽人，我才逃了出来。为什么我不能杀兽人？” 秋芒仍然紧紧盯着他，咬牙道：“可是猎弧不曾伤过你！” 木铃愣了愣，别过脸去不再看他。在他之后，越来越多的亚兽站出来，说自己曾经被兽人欺侮，说自己愿意杀了和自己缔约的兽人。字字泣血，声声控诉，听得鹿野和北城面露震惊，心里很不舒服。 段迟渊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沉声问：“冒昧的问一句，大祭司背叛缔约的理由是什么？”林晏安忍不住看了段迟渊一眼，他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这么淡定，平静到近乎冷酷。 巫琮垂下头看着承戈，倒也不再讳言了，“本来要和我缔约的人，是承戈的哥哥承兵，他也是原定的族长。后来……狩猎的时候，我和承兵遇袭，我受伤昏迷，醒过来的时候，承兵已死，承戈成了新的族长，与我缔约。” 他言简意赅，林晏安却从短短的几句话里听出了刻骨的恨意。林晏安突然很想叹气，心里一阵烦躁。他本以为巫琮是为了什么更加深明大义的理由，比如为了改善亚兽的社会地位之类的，结果却是因为儿女私情。但是仔细想了想，他又觉得自己太过严苛了，巫琮虽然贵为大祭司，也不过是个普通亚兽，为了感情再正常不过了。 这样一想，林晏安突然觉得自己怪怪的，思维方式好像被什么影响了似的，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 然而现在并不是细细思考这些的时候，因为巫琮已经毫不犹豫的动手了，段迟渊几人齐齐扑出，却受制于前仆后继拦上来的亚兽，没能来得及阻止。 林晏安眼睁睁看着承戈的头颅被锋利的匕首割下，咕噜噜的滚进祭坛中心的圆形池子，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真的是一个遵纪守法的良民啊，他一点都不想看到砍头场面啊！ “主线任务进度百分之九十，任务物品即将出现，警告，任务物品即将出现！”黑无常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系统警告的尖锐提示音不断响起。 第30章 与此同时，圆形的池子里风云突变，原本还算清澈的池水渐渐被血色晕染，池子中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翻搅着，形成了一道深邃的漩涡，激烈的水花拍打声响个不停。在场的众人都变了脸色，就连巫琮都难掩惊讶，怔怔的看着混沌骇人的池水。段迟渊眼疾手快，用力把南路和猎弧的尸体拖了出来。众人都意识到，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如果按照刚才巫琮的说法，只是杀了一个承戈，是不可能破解千鸟留下来的阵法的，除非……林晏安皱着眉，脑海里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一把拽住了鹿野的衣摆，大声问道：“快告诉我，当年那件事的真相是什么！” “这……这……”鹿野被他吓了一跳，差点成了结巴，他看出了林晏安毫不掩饰的焦虑，终于狠下心来，把部落里最后的也是最大的秘密和盘托出，“小安不是千鸟的后代，大祭司才是！” 巫琮猛然抬头，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大祭司真的是千鸟的后代，当年的那场狩猎，您的血脉觉醒了，承兵大人猝不及防被您伤到，所以才重伤不治……临死前，他拜托上一任大祭司抹去了您身上的神罚印记，在还是个婴儿的小安身上伪造了印记，还要求承戈大人必须与您缔约，好好照顾您……”鹿野别开眼，不敢看巫琮的表情，低声道，“承戈大人从来没有想过伤害承兵大人，真的。” 25我的老攻是兽人25 任务完成 巫琮怔住了，他下意识的看向倒在自己身边的承戈的尸体，手掌紧紧地攥了起来，几欲把掌心掐出血来。 林晏安也配合的怔住了。虽然事实上，他正在揪着黑无常疯狂吐槽，“这是什么狗血剧情？你给我说！怎么会有这种狗血剧情！” 黑无常表示很无辜，“负责剧情的不是我啊，一直都是白……”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林晏安眯了眯眼睛，“嗯哼？” 黑无常很僵硬的转移了话题，“宿主快看，段先生的头！” 林晏安眼角抽搐着看过去，发现池子里缓缓升起了一个石台，上面放着一个惨白的头盖骨。林晏安嘴里发苦，胃也跟着抽搐了一下，一时不知道是该庆幸段迟渊的脑袋变成了头盖骨看起来没那么吓人，还是该抱怨自己无论如何都看不到自家老攻的盛世美颜。 与之前沉静到近乎漠然的模样不同，看到那个放在石台上的头颅的一瞬间，段迟渊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任务物品就在眼前，林晏安巴不得赶紧拿到手离开这个狗血淋头天雷滚滚的奇葩世界。别怪他无情，他毕竟不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也无意插手社会改革这种足以载入史册的大事，他就是来给段迟渊找头的！ 段迟渊也很着急，但他不放心林晏安自己在池边等着，便让林晏安爬到自己背上，轻巧的一个跳跃，就落在了水池中心的石台上。林晏安赶紧伸出手去够，谁知还没来得及碰到，那个苍白的头骨就漂浮了起来，林晏安一怔，下意识的看向巫琮。 巫琮仍然站在水池边，眼眸低垂，一步都没有移动，可那颗头骨却骤然飞向他，落入了他的怀里。拿到头骨的一瞬间，无形的力量倾斜而出，以他为中心成圆形扩散开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压力场，池边站着的所有人都受到了冲击，瞬间后退了好几步，个别孱弱的甚至直接扑倒在地。林晏安闷哼一声，差点从段迟渊的背上掉下去，还好段迟渊反应迅速，乌黑有力的尾巴缠上他的腰，这才让他稳住身形。 “他在吸收千鸟的力量……”段迟渊低声说，他迎着扑面而来的压力，小心的跳出水池，想从池边靠近巫琮，却被压迫得举步维艰。 林晏安死死搂着他的脖子，大声问：“那咱们怎么办！” 段迟渊皱紧了眉头，这种情况很麻烦，巫琮虽然是千鸟的后代，却并不像千鸟那样天生就有强大的力量，不然早在刚出生时就该崭露头角了。他很难控制并且掌握这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如果继续任由力量肆虐下去，可能在场的所有人都要遭殃。 “得想办法把我的头拿回来。”段迟渊严肃的说。 林晏安却噗嗤一声笑了，顶着段迟渊责备的眼神解释道：“没办法，听你一本正经地说要把头拿回来真的很有喜感。” 段迟渊无奈，他实在是搞不懂林晏安怎么会变成现在这种缺根弦似的性格，这么紧急的情况，亏着他能笑得出来。 “阿渊，我们来帮你！”亚兽们都抵不住巫琮外泄的力量，全都退开了很远，只剩下北城和鹿野还勉强站着，正努力朝段迟渊靠近。 段迟渊微微颔首，简洁道：“兵分三路，想办法把那个头骨抢过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没几个字，却分外有气势，林晏安忍不住走神，猜测他以前是不是当过将军。 在段迟渊的吩咐下，北城和鹿野从左侧靠近巫琮，段迟渊则背着林晏安从右侧接近。左右都是虎视眈眈，巫琮却像是无知无觉似的，仍然闭着眼站在原地。 三个兽人都没想到事情会进行的这么顺利，尽管越靠近巫琮，他们承受的压力就越大，前进也就越困难，但是当他们接近到巫琮一臂之内的时候，巫琮却仍然毫无反应，面容平静，像是睡着了一般。 最先碰到巫琮怀里的头骨的人不是段迟渊，而是北城。他和南路其实是这次出来的几个兽人里最年轻的，此时却紧紧皱着眉，嘴角紧抿，略带一丝稚嫩的眉角透出一种近乎决绝的倔强。 第31章 林晏安看着他的神情，心里有些不安。 像是印证了他的猜测一般，北城的指尖刚刚触到那个头骨，巫琮就猛地睁开了眼睛，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北城呼吸一滞，反手就想把头骨抢走，却低低的闷哼了一声。 丝丝缕缕的鲜血从他的手腕淌下，林晏安眼睁睁的巫琮纤细苍白的手指刺入了北城的皮肤，瞬间造成五个骇人的血窟窿。北城吃痛，却挣动不得，他的血液像是被巫琮吸走了一般，手臂瞬间变得苍白起来，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气也越发强烈。 就在这时，段迟渊和鹿野也终于走到了巫琮身侧，同时动起手来，想把北城救出来。然而已经晚了，巫琮动作迅速的后退了半步，把北城挡到自己身前。段迟渊和鹿野投鼠忌器，怕伤了北城，只得收回力道。 没人知道现在的巫琮在想什么，也没人知道他得知了当年的真相之后，又有没有后悔过，但林晏安细细端详着他的时候，总觉得他像是哭过了，纤长秀气的睫毛有些潮湿。 巫琮幽深的眸子看向坐在段迟渊背上的林晏安，缓声道：“小安，到师傅这里来，我不杀你。” 林晏安猛摇头，“巫琮大人，你收小安做弟子是为了什么，你心里清楚。”这么多年来，小安明明是祭司的弟子，却还是性格怯弱受人欺凌，足见巫琮只给了他面子，却从未给过他里子，也不曾教过他什么，现在又来装好人，何必呢？ 被拒绝了，巫琮倒也没生气，只是淡淡地说：“别浪费时间了，你们敌不过我的，现在就投降的话，我还可以留你们个全尸。” 段迟渊大概是觉得自己本来就没个全尸，所以完全没理会他的威胁，毫不犹豫的突然暴起动手，巫琮心狠手辣，直接拿北城去接招。林晏安被晃得七晕八素，等两边收手的时候，只见段迟渊和巫琮都没受什么伤，只是北城的胸口上多出了一道巨大的伤口，正汩汩流着鲜血。 巫琮勾唇笑了，嘲讽道：“大家都说阿渊是个关爱族人的，关键时刻倒也下的去狠手。” 林晏安很想骂他倒打一耙，却再一次从北城脸上看到那种决绝般的倔强神情。 下一刻，异变突生，北城竟不顾自己被巫琮死死扣着的臂膀，硬是折过身去，把巫琮怀里那颗头颅撞了出来。林晏安清楚地听到了一声骨骼折断的脆响，年轻的兽人喷出一口血来，清亮的眸光迅速黯淡下去。 他早就存了死志了，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从哥哥死去的那一刻，也有可能是从乌藤指责他的那一刻。 头颅离开巫琮的身体，他周围的压力场迅速削弱下来，巫琮一时没反应过来，用一种古怪而复杂的眼神看着破布娃娃似的垂在自己手边的北城，似乎没想到事情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林晏安和段迟渊反应都很快，在为北城感到悲伤之前，林晏安就已经跳起来，抱住了那个飞出来的头颅，段迟渊则猛地扑倒了巫琮，失去了力量之后的亚兽脆弱的可怜，再也没有了挣扎的能力。 “恭喜宿主取得任务道具，主线剧情达成，即将离开本世界，请宿主做好准备，重复一遍，请宿主做好准备……” 倒计时已经响起来了，林晏安回头看了一眼乱成一团的祭台，恰好对上段迟渊深邃如深渊的眸子。男人不知何时变回了人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看他的眼神很古怪，林晏安有些看不懂他。怀里的头颅悄然消散成晶莹的光点，段迟渊别过头去，林晏安只来得及看到披覆他肩头的漆黑浓密的长发，辗辗转转，直直垂落到腰际。 看来老段的确是有倾城之貌的，光一个背影都够撩人了，可惜，为什么不肯让他看到脸呢…… 在无限的遗憾和纠结中，眼前的一切都昏暗下来。 26番外 终难两全 “千鸟大人，大家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妥当了，就剩下您的……” 年轻瘦削的亚兽祭司站在高高的祭台边缘，林中的风吹过，带的他的衣衫猎猎作响，陵渚站在下面看着，只觉得心惊肉跳，忍不住开口催促，“大人……” 千鸟抬起一只手，制止了他，头也不回的低声道：“你先回去，我马上就来。” 陵渚不敢违背他的意思，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自从前几日的动乱之后，部落里的兽人死伤大半，千鸟大人也一日比一日沉默憔悴。大祭司杀死族长的事情渐渐传开了，外面流传着一些不好的传闻。毕竟亚兽亲手杀了与自己缔约的兽人，就算是最年长的老人也闻所未闻。 陵渚是知道其中的原因的，却不能说出口，只为千鸟觉得难过。 战争最开始的时候，谁也没想过泺峡部落会输，毕竟千鸟大人和池渊大人是那么强大，有他们在，敌人是不可能踏入泺峡一步的。 最开始，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谁能想到背叛发生的如此轻易呢？千鸟说，那些兽人早就觊觎族长的权力了，只是恰好找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罢了。池渊应对及时，但也只救出了一小部分被抓走的亚兽，剩下的绝大部分都被背叛者囚禁了起来。 部落里亚兽的命，还是族长池渊的命，只能二选一。 千鸟想要拖延些时日，可是每拖延一日，那些背叛者就杀死十个亚兽，残忍至极。 三日后，千鸟亲手捧着族长池渊的头颅献上，终于趁着对方大喜过望放松警惕的时候，一鼓作气，救出了被囚禁的亚兽，之后更是带人杀死了所有背叛的兽人。 第32章 敌人损伤不小，暂时退去，千鸟立刻安排下去，准备全族迁徙，暂避锋芒。 这几天下来，部落里的人对千鸟大人的态度都怪怪的，既有畏惧，又有怀疑，陵渚看着心里难受，千鸟却像是无知无觉似的，一丝不苟的做完应该做的事，然后就站到祭台上发呆。 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千鸟自己也不太清楚。 他垂着头站在高处，目光幽暗深邃，突然开口道：“……我觉得我做错了。” “您没错。”空无一人的祭台上，突兀的传来少年的嗓音，“那种情况下，以一命换百命，您没得选择。” 说着，祭台角落的阴影处缓缓转出来一个亚兽，身形单薄，面容清隽，脸上的神情很平静，定定的看着千鸟的背影。 “他是你的哥哥，你却比我还要放得下。”千鸟并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微微仰起头，感慨道，“该说你薄情好，还是说你冷静好？” 后出现的亚兽少年不再开口了。 千鸟本也没指望他回答，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低声道：“杀了他以后，我的力量逐渐削弱了。神罚之说并不是空穴来风，我的身上已经出现特别的印记。”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部落迁徙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办，我的孩子也拜托给你，你们明天就赶紧离开吧。” 亚兽少年一惊，低声问：“那你呢？” “我就不走了……我后悔了，还是在这里陪着他吧。”千鸟的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沙哑，“该救的人都救出来了，我已经尽了大祭司的责任，剩下的时间，就用来尽一个亚兽的责任吧……我会在这里重新修建一座祭坛，把他的尸体封印起来，再不让别人打扰他……” 亚兽少年咬紧了嘴唇，眼里划过一丝愤恨，扭头离开了。 “池渊，我总觉得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这样的后悔，也不是第一次体会到了……”亚兽少年离开后，千鸟微哑的话音再次响起，缓缓飘散在山林间。 “如果有来生，希望不要再辜负你了。” 风带走了缥缈的话语，千百年后，这里变成了一片死地。 27我的老攻是傲娇01 面瘫与傲娇 房间里很安静，温度很适宜，身下的床很柔软，还带着淡淡的木头香气…… 木头香气……？林晏安缓缓睁开眼，有些茫然的眨了眨，总觉得入目的世界和以前不大一样。 “唔……”林晏安抚着额头坐起来，伸手在床上摸索着，不出意外的摸到了一副眼镜，低低地叹了口气，“别吧，这次成了近视了……” “系统升级完毕，欢迎宿主来到第二任务世界。”黑无常一如既往的温和客气。 林晏安把整张雕花大床仔仔细细的摸了一遍，没找到段迟渊，心里有点空落落的，索性站起身洗漱去。好不容易回到了现代社会，还是赶紧享受一下完善的生活设施吧。他一边刷牙，一边问黑无常，“系统升级是什么意思？” “系统升级后，添加了人设限制功能，会根据宿主和段先生在任务世界的人设特点增加一些条件限制。” “比如？”林晏安皱眉，拿起毛巾来把脸擦干净，对着镜子打量了一下自己。 “比如宿主这次的人设是无口面瘫属性，系统特别设计了一个有趣的限制。”黑无常彬彬有礼的卖关子。 黑无常所谓的“有趣”，林晏安全当他在放屁。 镜子里的脸很年轻，却不像小安那样稚嫩，二十岁左右的样子，眉目清秀，白皙干净，明明是很不错的长相，可惜太严肃了一点，斯文的金丝眼镜好像把所有的情绪都遮住了，没大有年轻人的朝气。林晏安想了想，勾起唇角笑了笑，满意的看到自己纤长的眼角微挑，意外的颇有几分风情。 他已经开始想象段迟渊看到自己这幅样子的时候的表情了。 “陈衍安！十点钟的课你跟我一起去吗？”有人在外面敲门，是个男生。 林晏安求之不得，毕竟他压根儿就不知道学校怎么走，也不知道教室在哪里。他扬声回道：“等我五分钟，换个衣服就来。” 衣柜里全都是规规矩矩的浅色衬衫和深色休闲裤，看得林晏安眼角抽了抽，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挑剔了，林晏安随手拽出一套来穿上，背上床边放着的单肩包就出了门。 一个浓眉大眼的男生站在门口玩手机，见他出来了，站直了身子招呼道：“赶紧走吧，不然要迟到了。”说完也没等林晏安回话，径直往外走去。 看来这次他的确是个沉默寡言的无口面瘫。林晏安看了看自己穿的衣服，有点怀疑自己还是个严于律己的大学霸。 这个猜测很快就得到了验证，因为刚出宿舍楼不久，浓眉大眼的男生就开始缠着林晏安借作业抄。 林晏安板着脸，一言不发，那男生很快就放弃了，无奈的叹了口气，“最开始住到你隔壁还觉得特别走运呢，早知道你是个铁面无私的，我就跟大杨换个屋了。” 林晏安瞥了他一眼，大概是金丝眼镜的劝退效果发动了，男生面有菜色的摆摆手，不再抱怨了。 两人不再闲聊，步履匆匆的赶到教室。男生跟林晏安说了一声，找自己的朋友去了。林晏安站在门口，把教室里的学生打量了一遍，很快就找到了段迟渊。 他实在是很显眼，身材高大健壮不说，脸上还戴着一个橘黄色的猫脸面具。 第33章 林晏安远远地端详了他一会儿，感觉老段同志还真是很有气质，一个大男人戴这么可爱的面具竟然也不怎么违和。段迟渊大概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扭过头来看向他，然后微微抬起下巴，很没气质的冷哼了一声。 ？？？林晏安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然后就看到段迟渊又哼了一声，还很不屑的别开脸去了。 这林晏安就不服了，直接走到段迟渊身边坐下了，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吃错药了？” 段迟渊腾的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瞪着他，语气不善的怼了一句，“关你屁事！”说完，他直接换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副不想搭理林晏安的模样。 肯定是吃错药了。林晏安确定了，不过这反而让他更感兴趣了，傲娇坏脾气的段迟渊看得他心里痒痒的。林晏安眼珠一转，一脸正气的站起身来，也换了个座位，再次坐到段迟渊身边。 “你的人设是什么？”林晏安很小声的问，金丝眼镜的遮掩下，是狡黠带笑的眸子。 段迟渊瞪了他一眼，不大情愿的说：“暴躁傲娇……学渣。” 林晏安噗嗤一声笑了，自己的人设差点崩了，赶紧清了清嗓子掩饰了下去，刚想再逗逗段迟渊，老师就进来了，只得作罢。 这节课是法律基础课，林晏安听了不到五分钟就开始昏昏欲睡，可惜陈衍安是个大学霸，为了不被同学看出破绽，林晏安只能装模作样的记笔记。倒是坐在他旁边的段迟渊没这个顾忌，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 林晏安羡慕的要命，想当年他上大学的时候就是这样的，除了游戏相关专业课以外，别的一概睡过去，想不到现在却要来受这个罪。 好不容易坚持到下课，林晏安很不客气的把段迟渊拍醒了，拽着他离开教室，找了个没人经过的楼梯间。 刚把门关上，林晏安就抬手勾住了段迟渊的脖子，眯着眼看他，低声问：“想我没？” 他这副样子实在是很勾人，冷冷清清的面容，偏偏长了双风情潋滟的眸子，金丝眼镜平添了几分禁欲的气息，段迟渊几乎是立刻就起了反应，身体很“诚实”的一把推开了段迟渊，骂道：“你怎么这么骚！” 林晏安差点被他推到地上，一时愣住了。段迟渊好像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种举动，也愣住了，别别扭扭的瞥着林晏安，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然后林晏安就笑了，这次直接扑到了段迟渊身上，乐不可支的说：“你这个暴躁傲娇也太好玩了吧哈哈哈哈——” 结果笑着笑着，他就突然没声了，不管怎么张嘴都说不出话来，只能跟段迟渊大眼瞪小眼。 “系统提示，由于无口面瘫人设限制，宿主每天只能说五句话，请宿主自行掌握。” “系统提示，由于暴躁傲娇人设限制，段先生对任何人的任何接触都将自发采用别扭抗拒态度。” 黑无常的提示声恰到好处的响起。 28我的老攻是傲娇02 日了狗的人设限制 嘴巴讲不了话并不影响林晏安的个人魅力，至少段迟渊是这么认为的。 属于冷漠青年的斯文俊秀的面孔比起小安稚嫩的少年长相更加吸引人，也更适合林晏安发挥，尤其是当林晏安顶着这张禁欲系的脸成心勾引人的时候。就算有傲娇人设从中作梗，段迟渊还是难以自控的屏住了呼吸，一寸一寸靠近青年嫣红的唇。 就在林晏安终于得偿所愿的时候，上一层楼梯间的门嘎吱嘎吱的响起来，叽叽喳喳的聊天声瞬间充满了原本安静到暧昧的空间。段迟渊的动作僵住了，随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向后蹦了两步。 林晏安一如既往的厚脸皮，脸都没红，淡定的看向楼梯口。 两个男生和一个女生正有说有笑的从上一层走下来，打头的女生看到站在楼梯间门口的林晏安，愣了愣，随即扬起热情的笑容，三步作两步地冲到林晏安面前，俏生生的打招呼，“学长，我正要去找你呢！” 作为一个纯正的gay，林晏安对女生的态度一向很客气，然而他现在被系统限制说不了话，也就只能微微颔首，挑了挑眉毛，表达自己的好奇。 这样的做法倒也不违背陈衍安无口面瘫的人设，女生适应良好的读懂了林晏安的面部表情，笑容满面回答道：“今天晚上灵异研究社有社团活动，学长记得参加哦。” “梦槐，你怎么都不提醒一下我？”原本走在女生身边的男生也凑了过来，笑着打趣道，“你也太厚此薄彼了！” 女生微微涨红了脸，拍了男生的肩膀一下，警告他不许胡说。这时，最后一个男生也走了过来，有些局促的跟林晏安打了个招呼，站在一边，没怎么说话。 三个人都站到林晏安面前后，才注意到站在角落里的段迟渊。看到身材高大很有压迫感的段迟渊时，叫梦槐的女生很明显的瑟缩了一下，小声说：“那个……李正渊，你也别忘了晚上的活动哦……” 无论是语气还是热情度都低了好几个档次，林晏安在心里偷笑，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愉悦感。 段迟渊察觉到了他的幸灾乐祸，冷飕飕的眼神扫了过来。这货被女孩子喜欢还这么高兴是几个意思？段迟渊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危机感。 就连那两个男生都挺害怕段迟渊的，匆匆交代了一下活动时间和集合地点就走了。目送着三人离开，林晏安一改刚才板着脸面无表情的模样，笑眯眯的看向段迟渊。 第34章 “哼！”段迟渊这次哼的很卖力，也很心口如一。刚才对着那女的眼里都带着笑，以为他看不出来吗？ 段迟渊压抑不住心里泛滥成灾的酸味和怒气，一推门出去了。林晏安赶紧跟上去，快步跟上段迟渊，等出了校门以后，一把拽住了段迟渊的衣角。 段迟渊被他拽的顿了顿，不耐烦的扭头，看到了林晏安高高举着的手机，“我要去你宿舍！” “……我是租房子住的。”段迟渊皱着眉说。 林晏安笑了，埋头又打了几个字，举起来给他看，“那我要去你家！” “烦死了……”段迟渊嘟哝了一声，然后默默换了个方向，闷头走起来。 林晏安笑得眉眼弯弯，拽着他的衣角一路走，仗着脸皮厚，对路人的侧目视若无睹。反倒是段迟渊，短短的一段路走得受尽折磨，连脖子都红了。 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段迟渊松了口气，掏出钥匙来打开门。门一开，背后就扑上来一股巨大的力道，直接把他撞进了屋里。段迟渊踉踉跄跄的站稳，怒道：“神经病啊！” 林晏安搂着段迟渊的脖子，把自己整个人挂在男人身上，长长的舒了口气，把手机拿给段迟渊看，“我想你了。” 他不能说话，可他的眼神却比语言更直接，带着笑意，又带着眷恋。要是按照段迟渊原本的个性，这会儿早就把林晏安抱床上去了，然而…… “你怎么这么娘！”在大脑转动之前，他的嘴先做出了反应。 林晏安：“……”这日了狗的人设限制。 段迟渊：“……”心累到不能呼吸。 “我觉得咱俩还是先闭嘴吧。”林晏安绕到段迟渊面前，伸出手捂住他的嘴，手指噼里啪啦的打字，“少说多做，如何？” 段迟渊目光沉沉的看着他，缓缓拉开他的手，一把把眉目冷淡的青年抱了起来，几步迈到床边，把人扔了上去。 林晏安兴奋极了，两眼冒光的看着段迟渊脱掉上衣，露出一大片赤裸结实的胸膛，黑红色的妖冶的纹身已经不见了，但这并不妨碍段迟渊纹理分明的身体强大的诱惑力。林晏安眯着眼看他，仿佛看到了离开兽人世界之前，男人那蔓延到腰际的长发。 不知为何，比起现代化的干练的短发，长发的，颇具古风的段迟渊更让他心动。 鬼使神差般的，即使不合时宜，林晏安还是抱着手机打了行字，“你……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男人四处点火的手掌停住了，随即又再次动作起来。段迟渊凑到林晏安耳边，嗓音微哑，沉声道：“挨操的时候专心点。” 林晏安：“……”这个哔了狗的人设限制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取消！还能不能好好调情了！ 林晏安放弃挣扎，踹了段迟渊一脚，一脸挑衅的看着他，示意他动作快点。 “哼。”段迟渊哼的很真诚，用实际行动证明林晏安的不自量力。 …… 这一折腾，就是整整一下午。 暗色的被子乱七八糟的纠缠着，林晏安费劲的伸出手臂，把掉在地上的手机捞起来。段迟渊一手搂着他的腰，静静的看着他。 林晏安察觉到他专注的视线，扭头冲他笑了笑，给他看自己的手机，上面写着，“你为什么选我？” 这不是他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段迟渊却总是避而不答。 段迟渊的手臂紧了紧，缓缓开口，“老子要是有的选，才不选你！” 林晏安叹了口气，哭笑不得。也不知是失望还是释然。 手机打字是不受系统限制的，段迟渊如果想好好回答的话tsxdz，总是有办法的。 然而他并不想。 29我的老攻是傲娇03 这是我好兄弟 腻歪在一起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毕竟他们还有任务要完成。林晏安和段迟渊商量一番后，决定还是按时去参加晚上的灵异研究社活动。 “那个女生叫梁梦槐，比较开朗一点的男生叫谢涵，话少的那个叫唐绍泽。”段迟渊介绍道。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林晏安亮手机。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满脑子都是男人？”段迟渊挑眉，“我早就把手机通讯录的人观察一遍了。” 哦豁，可以的，我知道你脑子里没我了。林晏安拉过段迟渊的胳膊啃了一口泄愤，继续用手机提问，“除了灵异研究社以外，还有别的线索吗？” 段迟渊摇摇头，“别的就没什么了。” 林晏安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五点多了，扭头冲段迟渊磨了磨牙。 段迟渊心领神会，帮他把衣服穿好，带着林晏安出门觅食。 之前跟梁梦槐他们约的时间是晚上七点，林晏安腰疼屁股疼，走路不大稳，段迟渊不着痕迹的扶着他，带他去吃了几笼灌汤包。满足了口舌之欲后，两人一边散步一边朝学校走去。 抵达学校门口的时候，灵异研究社的另外几名成员已经全部到齐了。人不多，除了之前见过的梁梦槐，谢涵和唐绍泽以外，还有一对穿着情侣装的男女。根据段迟渊的介绍，这对情侣里的男生叫宋呈，女生叫柳青青，加入社团并不是为了研究灵异事件，而是寻求刺激。林晏安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番，把这些社团成员的脸和名字对号入座。 他总觉得谢涵加入灵异研究社的目的也并不单纯，更像是为了追求长相甜美身材姣好的梁梦涵，只有内向寡言的研究社社长唐绍泽看起来比较靠谱。至于梁梦槐……林晏安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这妹子看自己的眼神也太热情了一点。 第35章 一行七人“各怀鬼胎”，互相打了招呼之后，就上了唐绍泽租来的一辆小面包车。 林晏安毫不犹豫的拉着段迟渊坐到最后一排，段迟渊心里没意见，嘴上却不得不嘟嘟囔囔的抱怨了一番，一脸不情愿的坐在林晏安身边。梁梦槐有些失望，退而求其次的坐到林晏安前面一排，谢涵紧跟其后，笑嘻嘻的坐到梁梦槐旁边。剩下的情侣二人组坐在驾驶座后面一排，副驾驶反而没人了。唐绍泽倒也没什么意见，直接坐上驾驶座发动了汽车。 “这次要去的凶宅，学长有了解过吗？”出发没多久，梁梦槐就笑着问林晏安。 “关键词‘凶宅’已获取，情报收集度百分之二十五，请宿主再接再厉。” “世界主线已激活，世界副本’凶宅公馆’已开启，请宿主努力完成世界主线任务——探索凶宅公馆。” 黑无常的提示接连响起，林晏安脸上划过一丝凝重，跟上一个世界比起来，这次的任务进度明显加快了，这意味着什么？林晏安收敛心神，专心看向梁梦槐，他亟需获得更多情报。坐在旁边的段迟渊见状，语气不善的说：“有话快说。” 梁梦槐脸上的笑僵了僵，勉强维持住了表情，不敢再卖关子了，“这个老宅建在近郊，据说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以前是个公馆呢。大概七十多年前，那里发生了命案，然后就有闹鬼的传闻了。” 林晏安没法说话，右手不着痕迹的扯了扯段迟渊的袖子，段迟渊便替他问道：“什么样的命案？” 谢涵接话道：“我查过资料，七十多年前刚好在战争时期，近郊那一片是未开发的荒野。有两个男人带着一群孤儿躲到了那个公馆里，想躲避战乱，才住了不到一个月，其中一个男人就莫名其妙的疯了，把另一个男人砍死了。” 段迟渊挑眉，“砍死了？怎么砍死的？” 谢涵挠挠脸，有点尴尬，“这我就不清楚了，资料里没写这么详细。” “……斩首。”车子最前面突然传来男生微哑的嗓音，是开车的唐绍泽，他低声道，“是用斧头把头砍下来了。” 唐绍泽不常讲话，声音有些艰涩，突然幽幽地开口了，说的还是这么惊悚的话，车厢里一时陷入了沉默。林晏安和段迟渊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刚才黑无常的提示音再次响起来了，提醒林晏安关键词“斩首”已获取。 坐在唐绍泽后面的宋呈干巴巴的笑了笑，试图缓解气氛，“哎呀，这些老宅子都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传说，绍泽你别这么认真嘛……”化着娇艳妆容的柳青青也笑了，伸手揽住宋呈的胳膊，娇笑道：“就是，绍泽老是这样吓唬人。” 众人都配合的笑了起来，各自聊起天来，车厢里再次恢复了原本的热闹，只是大家心里在想些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林晏安说不了话，正好暗中观察。很明显的，除了他和段迟渊，这个研究社里唯一跟气氛存在隔阂的，就是坐在最前面开车的唐绍泽了。 这个世界与绝大数人都单纯真诚的兽人世界不同，林晏安不敢掉以轻心，毕竟有时候人心比鬼心更可怕。七个人足以形成一个小社会了，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车程大约半个多小时，说说笑笑间很快就到了。林晏安下了车，只觉得腰还是有点使不上力气，索性半靠着段迟渊，打量着眼前这幢布满了岁月痕迹的老旧公馆。 爬满了青绿色爬山虎的灰色砖墙，高大却布满灰尘的雕花大门，还有灰扑扑的满是裂痕的玻璃窗……林晏安心情复杂，总觉得这地方特别像自己以前设计过的恐怖游戏现场。 “学长，你什么时候跟……呃，李正渊关系这么好了？”梁梦槐有些不自在的问，悄悄的瞥了一眼段迟渊。 林晏安很想说因为我们刚滚过床单，然而系统不许他讲话，他只好拍了拍段迟渊的肩膀，表示我俩本来就是好兄弟。 段迟渊却伸出手扶了扶林晏安的腰，动作颇有点暧昧。 梁梦槐脸色难看的移开了视线。 30我的老攻是傲娇04 凶宅公馆 梁梦槐的尴尬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被谢涵的玩笑话遮掩了过去。林晏安完全没在意，他还沉浸在老段同志难得一见的占有欲爆棚的举动中。 段迟渊被他毫不掩饰的目光看得浑身发毛，赶紧松开放在林晏安腰上的手，低咳一声，移开了视线。 与绝大部分嘻嘻哈哈像是在郊游的研究社成员不同，唐绍泽大概是一行人中最认真严肃的一个。他把车停好，站在老旧公馆门口拍了拍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开口道：“凶宅的传说刚才在车上已经说过了，大家应该都有所了解了，我就不多说了。”他顿了顿，目光停留在笑容甜美的梁梦槐脸上，“这幢房子现在是私人所有，我拜托了很久才从主人那里要来钥匙，所以希望大家在里面探索的时候小心一些，不要破坏房屋里的摆设和设施。” 众人都理解的点头表示明白了，只有柳青青环抱着宋呈的胳膊，低低的咕哝了一声，“说的就跟里面有什么宝贝似的，不就是一个破鬼屋么……” 宋呈笑了，带着几分挑衅看向唐绍泽，故意道：“就是，咱们来这里玩一趟，回去给它做做宣传，说不定过一阵就成旅游胜地了，主人还得感谢咱们呢。” 林晏安闻言，撇了撇嘴，这个灵异研究社的成员之间还真是暗流涌动，也不知道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第36章 唐绍泽当然也看出了宋呈的讥讽之意，大概是沉默寡言惯了，他并没有出言反驳宋呈，只是目光沉沉地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随即就转过身，拿出钥匙打开大门，示意道：“那么，今天晚上的活动开始，大家注意安全。” 众人鱼贯而入，林晏安拉着段迟渊放缓步伐，故意走在了最后面。唐绍泽一直站在门口，直到众人都进入了公馆，这才最后一个进门，顺便把门关好。 厚重的大门关上之前，林晏安扭头看了一眼，时间不过七点半，门外却已经是沉沉的夜色了，乌云漫天，看不到一点星芒，林晏安心里一紧，总觉得这是一个不祥的征兆。他下意识的凑近了段迟渊，男人散发着热量的身躯沉稳而可靠，林晏安缓缓舒了口气，心跳渐渐平稳下来。 段迟渊垂头看了看他，不动声色的凑近了一些。 唐绍泽在门边摸索了一会儿，“啪”的一声打开了电灯开关，低声道：“还好房子主人重新装过水电……” 梁梦槐四下张望了一番，惊讶的感慨道：“这里面还挺大的呢……” 林晏安暗暗点头，梁梦槐说的不错，这间公馆的内部的确比外面看起来大得多，进门正对着的是一个空旷的大厅，靠窗的角落里还摆着一架覆满了灰尘的钢琴，地上铺着暗红色的地毯，边缘处有些破旧。除此之外，客厅里空空荡荡，再没有其他的家具了。左侧有两个房间，其中一个似乎是卫生间，林晏安看到了反射着微弱光线的不锈钢水管。右侧则只有一扇门，房门紧闭，也不知道能不能进去。 右前方的角落里是蜿蜒而上的楼梯，段迟渊抬头看了看，发现整座公馆一共有三层。 “这里是不是重新装修过？”段迟渊突兀的开口问道。 叽叽喳喳聊着天的众人全都沉默了一瞬，唐绍泽犹豫了片刻，不太确定的说：“房子主人没说过，但是应该装修过吧，不然这么多年下来房子早就不行了。” “这倒是挺奇怪的。”谢涵摸摸下巴，疑惑道，“既然花钱装修了，为什么不把房子里面也好好打理一下呢？” 林晏安关注的却并不是这一点，他戳了戳段迟渊的腰侧。段迟渊会意，俯下身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对这里有点印象，但是总觉得和记忆里有些差别。” 林晏安点点头，在心里问黑无常，“我们已经进入世界副本了吗？” “是的，宿主和段先生已经进入世界副本‘凶宅公馆’。”黑无常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主线任务‘探索凶宅公馆’还未开启。” 还能这样？林晏安有点吃惊，明明已经进入了世界副本，却没有开启主线任务，难道说任务开启还有什么特定的条件吗？ 在他俩的左侧，梁梦槐紧紧盯着微微躬下身的段迟渊，红唇轻咬。唐绍泽站在大门附近，把眼前的一切尽收眼底。他清了清嗓子，扬声道：“时间不多，尽快开始探索吧，最好能在十点之前返回学校。” 谢涵赞成道：“没错，我看咱们就分成三组吧，正好三层楼，一组负责一层。” 大家都没有意见，只是分组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波折。宋呈自然是跟柳青青一组，梁梦槐眼巴巴的看着林晏安，林晏安却毫无所觉，仍然跟段迟渊站在一起。梁梦槐始终对段迟渊心怀畏惧，不敢强行靠近，沮丧的垂下了头。谢涵立刻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嬉皮笑脸的邀请梁梦槐跟自己一组，唐绍泽迟了一步，也站到梁梦槐身边，表示自己愿意跟她一组。 少年情怀总是诗呀……林晏安饶有兴味的围观，感觉谢涵胜算更大一些，唐绍泽实在是内向了一点儿，没什么优势。 分好组以后，唐绍泽从背包里拿出三个小型录像机，分别递给宋呈和段迟渊，“毕竟是社团活动，最好能留下足够的影像资料，年末评比的时候好用。三个录像机都充满电了，一定要全程打开。” 宋呈和段迟渊点头表示明白，当场打开了录像机。 宋呈拉着柳青青一马当先朝楼上走去，挥挥手道：“我跟青青去三楼看看，你们自便啦。” 说完也不等他们回应，嬉闹着上了楼梯，直奔三楼去了。梁梦槐撇撇嘴，冲楼梯口做了个鬼脸，“真是自我感觉良好！” 趁着还有的选择，林晏安指了指楼梯，段迟渊翻译，“我们两个去二楼。” 段迟渊一开口，梁梦槐三人就算有意见也不敢开口了，胡乱点头同意了。 31我的老攻是傲娇05 凶宅里也要亲亲 公馆的楼梯不长，段迟渊和林晏安很快就爬到二楼，入目的情景跟空空荡荡的一楼大厅截然不同。楼梯直接与一条狭长的走廊相通，走廊左手边执有两扇小门，右手边则在中间位置有一扇木质的大门。 林晏安和段迟渊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右侧的大门。大门紧闭，段迟渊用力把门板推开，两人最先看到的，是一个简陋而破旧的上下床，床上还铺着一层薄薄的被褥，零星的灰褐色补丁依稀可见。林晏安有些吃惊，拉着段迟渊又往里走了几步，这才发现这个巨大的房间里竟然摆满了破破烂烂的上下床！ 上下床很多，多到宽敞的房间都变得拥挤起来，林晏安小心翼翼的从床与床之间狭窄的小道中走过，细细观察着每一个上下床。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些上下床是属于孩子的。有几张床上还扔着灰扑扑的小熊玩偶和布娃娃，有的床柱上则绑着小布条，上面是孩子的简笔画，更有一些床铺上散落着属于孩子的小小的衣服和裤子，有的床底下还摆着小小的鞋子…… 第37章 “如果关于凶宅的传说是真的，那这个房间应该就是那些孤儿生活的地方。”林晏安把手机拿给段迟渊看。 段迟渊微微颔首，沉声道：“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孩子。”从床的数量来看，七十多年前，这里至少生活着超过三十个孩子，这实在不是个小数目，堪比现在的社区幼儿园了。 “这么多孩子，在那个年代，吃穿住行都很成问题，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林晏安难掩担忧，看向段迟渊，在手机上打出疑问，“他们最后活下来了吗？” 段迟渊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举起录像机，把整个房间都拍了一遍，并不是为了所谓的年终评比，而是为了之后细细观察。 拍得差不多以后，两人退出这个巨大的房间，转而研究左侧的两个房间。其中一个是卫生间，林晏安进去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只是看起来有些别扭。房子主人曾经整修过整个房子的水电，所以这座老宅的电灯和卫生间与整体破败的气氛颇有些格格不入。 另一扇门打开以后，是一个面积不小的露台。公馆毕竟是西式风格的建筑，有一个露台不足为奇，林晏安拉着段迟渊走上露台，微凉的夜风轻轻拂过，恰好抚平了林晏安不安的心绪。他仰头看向黑漆漆的夜空，靠进了段迟渊怀里，嘴唇微微开合，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段迟渊垂头看他，发现他说的是“吻我”。 段迟渊哭笑不得，这人越是正经的场合就越不正经的脾气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他很想拒绝，但是青年薄薄的嘴唇泛着淡淡的粉红色，看起来诱人极了。夜色笼罩下的老旧公馆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空旷的大露台上寂静非常，完全听不到另外五个人的动静……段迟渊缓缓低下头，唇舌相接的瞬间，控制不住的骂了一句“骚货”。 林晏安不怒反笑，舌尖纠缠着段迟渊滚烫的欲望，纤长的手指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写下“我乐意”三个字。段迟渊一边吻他一边想，林晏安这种人，不说话反倒比说话更撩人，他并不需要语言来表现自己，只要唇舌和身体就足够了。 夜风习习的露台上，身材高大的男人搂着高挑纤瘦的青年亲吻，而在阴暗处，一道微不可查的目光正观察着这一切。 段迟渊突然感到一阵凉意，发烫的身体瞬间降温，他搂紧了林晏安，在他耳边低声说：“有人在看着我们。” 林晏安大惊，掏出手机来疯狂敲字，“谁这么变态！” 这不是重点吧……段迟渊无语，刚想说点什么，楼上一层就突兀的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是柳青青的声音！两人立刻反应过来，立刻冲回走廊，朝三楼跑去。纷至沓来的脚步声打破了夜里的宁静，在一楼调查的梁梦槐三人也很快就冲了上来。 三楼跟二楼差不多，也有一个狭长的走廊，左右各有一扇房门，右侧的房门大敞着，一脸惊慌的柳青青站在房间里，紧紧盯着窗户的方向。 “出什么事了？”段迟渊最先赶到，沉声问道。 柳青青颤抖着指尖指向那扇大大的落地窗，颤声道：“我……我刚才在那里看到了一个人……” 段迟渊毫不犹豫的走到窗边，把半遮着的窗帘一把拉开。屋内很亮，窗外很暗，因为反光的缘故，乍一看只能看到自己的投影。段迟渊推开窗户，探头出去仔细看了看，什么都没发现。 “反光很厉害，你是不是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段迟渊问道。 “不……不可能的……”柳青青猛摇头，信誓旦旦道，“我真的看到了一个人，不可能是我自己，那是个男的！” 林晏安皱起眉头，他就觉得所谓的世界副本不可能那么平顺安全，但是看这个架势，难道这个世界里真的闹鬼？ 紧跟着林晏安爬上来的梁梦槐三人也听到了柳青青的话，梁梦槐吐了吐舌头，不怎么相信柳青青的话，“这里可是三楼，怎么可能有人在窗户外面？” 柳青青的脸色更难看了，“可是这里是凶宅！我是不是看到鬼了？” 站在她身边的宋呈干巴巴的笑了笑，不太自然地说：“别乱说，这世界上哪来的鬼？” 唐绍泽皱起眉头，目光直刺宋呈，冷冷地说：“如果不相信有鬼的话，你为什么要加入灵异研究社？” 宋呈一向看不上唐绍泽，此时被他讥讽，气得跳脚，“你以为我愿意参加你这个破烂研究社？要不是因为学校规定必须加入社团，我才不会来！” “行了行了，别吵了！”梁梦槐看不下去了，赶紧打圆场，“宋呈你少说两句，青青吓坏了，你好歹也照顾她一下。” 宋呈看了看女友苍白的脸庞，悻悻的闭了嘴，带着她到一边坐下。 我的老攻是傲娇06 给我做爱心早餐吗 谢涵和唐绍泽走到窗边，跟段迟渊低声商量着什么。林晏安趁机打量了一番四周，发现这里是一间很宽敞的卧室，但是跟一楼的大厅一样，这里的家具很少，除了一张大床以外，就只有桌子和椅子。除此之外，倒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我真的看到一个男人，我骗你做什么！”柳青青的声音逐渐高了起来，好像跟宋呈起了争执。 宋呈压低了声音安慰她，“我没说你骗人，我只是说你可能看错了，不用那么害怕……” 第38章 “我没看错！”柳青青腾地站起来，脸上带着羞恼和委屈，“我真的看到了，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就站在那个窗户后面看着我！”说着，她伸出手指，直直的指向三个男生身前的那扇落地窗。 她说的这么斩钉截铁，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梁梦槐咽了咽口水，谢涵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脸色有点发白。唐绍泽皱起了眉头，像是在思考什么，段迟渊则走到林晏安身边站定。 林晏安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扭过脸去，找了个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冲段迟渊笑了笑。段迟渊别别扭扭的哼了一声，视线落到别处去了。 “我看……今天要不就先回去吧。”谢涵干巴巴的笑了笑，提出建议，“现在已经不早了，要是过了门禁可就不好了。” 林晏安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有点吃惊，没想到已经十点多了，明明也没有调查多久的说。 谢涵提出的建议正合大家的心意，没有人反对，众人排成一列依次下楼。唐绍泽拿出钥匙打开房子大门，大家鱼贯而出。 “李正渊，宋呈，把录像机给我吧，我整理一下视频资料。”其他人都上车后，唐绍泽拦住段迟渊和宋呈，低声道。 “哦哦，给你给你。”宋呈急着去找柳青青，随手把录像机塞到唐绍泽怀里，小跑着上车了。 唐绍泽小心地把录像机收好，看向段迟渊。然而段迟渊并没有上交录像机的意思，反而拍了拍唐绍泽的肩膀，向面包车走去，“我对这个房子很感兴趣，录像机先拿回去研究研究，明天再给你。” 唐绍泽看着他的背影，嘴唇蠕动了一下，最后什么都没有说，沉默着坐上了驾驶座。 回程的气氛很明显的不如来的时候轻松，柳青青好像还在生气，林晏安隐约能听到宋呈讨好的安慰她的声音。原本很健谈的谢涵沉默了不少，梁梦槐也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对谢涵偶尔的搭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唐绍泽倒还是老样子，安静得有始有终。 下午刚刚消耗了大量体力，林晏安有些累了，靠在段迟渊的肩膀上昏昏欲睡，段迟渊见状，故意坐低了一些，好让他靠得更舒服一点。 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众人都没什么精神，草草道别后就各自散开回家去了。 “你回宿舍去？”段迟渊象征性的问了一句。 林晏安倚在他身上，倦倦地摇摇头。段迟渊揽住他的腰，带着他往自己家走，打开家门的时候，林晏安已经半闭着眼趴在他身上了。 “怎么这么困？”段迟渊把他抱到床上，有些费解。 林晏安眯着眼看他，眼波流转间缱绻媚意，比了个口型，“你——太——猛——了——” 段迟渊愣了愣，猛地站起身，不太自然的说：“我去洗澡。” 林晏安心满意足的看着他发红的耳朵尖，翻了个身睡了过去。其实是挺奇怪的，段迟渊的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还从没有这么累过，明明进那栋房子之前还好的…… 简直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精气似的……朦朦胧胧间，林晏安心里升起这么一个念头，随即彻底昏睡过去。 段迟渊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林晏安躺在床上睡的正香，他愣了愣，仔仔细细把头发擦干净，这才翻身上床，躺到林晏安身边，把人搂进自己怀里。 林晏安睡得不太安稳，眉头微微皱起，给他那张清冷漠然的脸庞添了一丝阴郁。段迟渊定定的看着他，缓缓伸出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轻若无声的说：“你变了许多，我都快不敢认了……” 林晏安不安的挣动了一下，却挣不开段迟渊有力的手臂。男人反倒越发搂紧了他，在他唇边轻轻烙下一个吻，更加小声的说：“这样更好，你这样就很好。” 段迟渊租住的公寓虽小，隔音却很好，林晏安睡得很沉，直到第二天九点多才醒转过来。 床上空荡荡的，没有人躺过留下的余温，林晏安闭着眼摸索了一会儿，皱着眉睁开眼，环顾了一圈室内，果然没看到段迟渊。他张嘴欲喊，又忍住了，下床从书桌上拿了本子和笔，开门去了客厅。 这公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客厅与厨房连着，林晏安能听见厨房里隐约传来的厨具碰撞声。他放轻了脚步走过去，果然看到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在做饭。林晏安吃了一惊，脚磕到门槛上，一头撞到了段迟渊背上。 段迟渊被他撞得闷哼一声，无奈的转过身来，“大早上的发什么疯？” 林晏安捂着撞红的额头，瞪着眼看他。 段迟渊叹了口气，伸手帮他揉了揉，“还不能说话？” 林晏安摇摇头，在本子上写道：“先攒着，以防万一。”万一出了什么紧急情况却喊不出声来可就惨了。 他收起本子，好奇的看向灶台，想看看段迟渊做了什么好吃的。段迟渊浑身一僵，下意识的往旁边迈了一步，挡住他的视线。 林晏安愣了愣，眯起眼笑了。他就说嘛，段迟渊之前明明都不做饭的，怎么就突然进了厨房。他上前一步，一把搂住段迟渊的脖子，在他唇边啃了一口，笑眯眯的问：“给我做爱心早餐吗？” 段迟渊大脑空白了一瞬，随即气急败坏的扯开他的手，怒道：“不是说攒着不说话吗！” 林晏安捂着嘴笑个不停，段同学的傲娇限定实在是太搞笑了，当然值得他说上一句话呀。 第39章 32我的老攻是傲娇07 学渣的心塞 最后，林晏安还是没吃上段迟渊做的饭。原因是某人太过激动，一不小心把打散的鸡蛋摔了一地。两人索性出门吃小笼包去了，林晏安这才发现段迟渊原来这么喜欢吃包子。 “白天再去那个房子看看？”林晏安在本子上写好，拿给段迟渊看。 段迟渊颔首，沉吟道：“那个房子肯定有问题，昨天柳青青看到的人影也未必是假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只有她看到了……” 没错，最奇怪的是，房子明明有问题，可他们却没遇到什么大麻烦。林晏安杵着下巴思索，如果像上一个世界一样，进入世界副本以后应该推动主线才对，可是这次明显不一样，黑无常承认他们进入了副本，却说他们没有开启主线，主线任务的开启难道是有特殊条件的吗？难道必须是白天？或者必须是午夜以后？ 可能存在的条件很多，还需要一一排查，也许他们应该跟唐绍泽打好关系？毕竟他手里拿着老宅的钥匙。 “先去学校吧，十一点还有节课。”段迟渊站起身，准备去结账。 林晏安诧异的看着他，刷刷的在本子上写，“你居然是个好学生！” 段迟渊嘴角抽了抽，“好学生个屁，不去学校怎么找唐绍泽！”他一脸嫌弃的说完，走到柜台旁结账。 林晏安笑眯眯的托着腮等他，肩膀突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林晏安愣了愣，迅速收敛了表情，扭头去看。 站在他背后的是谢涵。跟冷漠严肃的陈衍安不同，谢涵的嘴角总是挂着富有亲和力的笑容，眉眼清秀，肤色白皙，一看就是很受欢迎的那种校园暖男。林晏安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他一番，心里默默给出一个小白脸的评价。还是老段的身材比较有料，他还是更喜欢成熟可靠的男人多一些。 “学长，你也在这家吃饭啊？”谢涵笑眯眯的打招呼。 林晏安高冷的点点头，他还不想把仅剩的四句话浪费在谢涵身上。比起这个，他更好奇的是为什么谢涵会对他这个准情敌这么热情，他不是很喜欢梁梦槐的吗？ 林晏安的态度很冷漠，谢涵却没有生气，他脸上流露出迟疑的神色，凑近了一些，小声说：“那个……学长，我有个事情想问你，是关于……” “你怎么在这里？”他话说到一半，就被段迟渊打断了。男人皱着眉看着谢涵，脸上的表情很不耐烦。 谢涵很明显的瑟缩了一下，剩下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他往后退了半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李正渊……你也在啊……” “你有什么事吗？”段迟渊完全没有说客套话的耐心，开门见山的问。 “没什么啦，”谢涵摇摇头，转移了话题，“快到上课的时间了，要不要一起去学校？” 段迟渊其实是不大乐意的，但是去学校的路就那么一条，就算拒绝，谢涵也还是会跟在他们俩背后。所以他点点头，任由谢涵跟着，一起向学校走去。 一路上，谢涵努力调节气氛，可惜他面对的一个是很想聊天却有心无力的林晏安，另一个是不想说话还被迫傲娇的段迟渊，因此折腾了半天也没什么效果。 进了校门之后，谢涵就赶紧溜了，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是个巨型电灯泡了。目送着他离开，林晏安在本子上写了行字给段迟渊看，“为什么他们只叫我学长，叫你直接喊名字？”明明他和段迟渊是一个年级的，为什么会被区别对待？ 林晏安看不到段迟渊面具下的表情，但他的语气很明显的有些郁闷，“……因为你是个品学兼优的学霸。”言外之意就是，自己是个品行不良的学渣，所以不受尊敬。 林晏安憋着笑，走进教室坐好，段迟渊犹豫了一下，走到他身边坐下。 “今天怎么不傲娇了？”林晏安把本子推到他手边。 段迟渊愣了愣，强行道：“少废话，老子爱坐哪坐哪！” 林晏安乐不可支，忍笑忍得肚子疼，段迟渊看着他，眼里是隐约可见的宠溺。 跟上一个世界比起来，这个世界要平静得多，希望这样的平静能多持续一段时间……段迟渊默默地想。 老师走进教室后，喧闹声渐渐安静下来，林晏安照例装模作样的记笔记，段迟渊再次趴在桌子上补眠，温暖的阳光洒落在木质的课桌上，隐约能看到学生们留下的细小的刻痕。林晏安一边用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一边偷看段迟渊，视线在男人流畅利落的手臂线条上扫过，总觉得心里痒痒的。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偷偷摸一把的时候，教室中后部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段迟渊猛地坐直，朝尖叫声传来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个坐在倒数第三排的女生，她正一脸惊恐的盯着教室左侧的窗户，害怕得说不出话来。 “这位同学，你怎么了？”老师皱着眉询问。 “……刚，刚才……”女生颤抖的手指缓缓抬起来，指向窗户，结结巴巴的说，“我看到……有人掉下去了……” 什么？林晏安心里一惊，猛地站起来扑到窗边，看向地面。他们所处的教室在五楼，即使是从这个高度跳下去，人都未必能活下来，更何况是从更高的地方掉下去，因此当他看到那个趴在地上的人形的时候，恰好看到了一滩缓缓散开的血色。 那是个女人，不仅如此，那个女人身上穿的衣服还很眼熟。 第40章 蓝色的上衣，黑色的格子短裙，外加黑色的丝袜和高跟鞋，混杂着性感和清纯的打扮——是柳青青。 段迟渊也看到了这一幕，嗓音低沉了下来，“居然是她……” 越来越多的人跑到了窗边，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楼下的惨状，整个教学楼都喧闹了起来。林晏安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突然想到了什么，拉着段迟渊的手腕挤出人群，冲进了楼梯间。 这个时间几乎所有的教室都在上课，想要让柳青青不惊动任何人就从楼上掉下来，那就只有唯一一个选择——天台！ 33我的老攻是傲娇08 出事了出事了 林晏安和段迟渊爬上顶楼的时候，天台上空无一人。 学生们大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警察则不可能在短短几分钟内就赶到，林晏安和段迟渊反而成了第一个抵达现场的人。 段迟渊牵起林晏安的手，低声道：“小心点，跟紧我。”林晏安没有逞强，默默点头。 天台上很空旷，乍一看，既没有任何人呆过的迹象，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当段迟渊拉着林晏安走进天台边缘的栏杆时，还是很快就注意到了不对劲。 大概是为了保证安全，学校把栏杆架得很高，就算是以段迟渊的身高，也达到腰部了，要是换成个子不高小巧玲珑的柳青青，恐怕都能到胸口了。这样的高度，如果想要自杀的话，恐怕要费不少力气才能翻过去，不太现实。 另一方面，栏杆上还残留着一些奇怪的痕迹，黑漆漆的污渍分布成奇怪的形状，看起来有点像成年人的掌印。上面堆积着的浮尘也被蹭得乱七八糟，林晏安的手指虚虚地停留在栏杆上方，低声道：“她挣扎了很久。” 是的，柳青青挣扎了很久，她为了活下来拼尽了力气，可惜还是失败了。林晏安有些感慨，人总是觉得还有明天，不必强求今天，却不曾想过也许明天永远都不会来。如果早知道今天会死，柳青青昨天还会去参加灵异研究社的活动吗？她还会跟宋呈吵架吗？没人知道。 突然，楼梯口的方向传来隐约的喧闹声，林晏安和段迟渊交换了一个眼神，知道是校方的人上来了，更糟糕一点的话，可能还有警方的人。此地不宜久留，段迟渊毫不迟疑的拉着林晏安往楼梯口走，想要趁着他们还没过来赶紧离开。 刚欲行动，林晏安眼角突然瞥到角落里一个反光的东西，他怔了怔，快步走过去把东西捡了起来。 “什么东西？”段迟渊急促的问。 林晏安摇摇头，示意过会儿再说，两人脚步匆匆的离开天台，冲进了楼下一层的教室里。 “哎，学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两人刚走进教室，就听到一道惊讶的嗓音，林晏安抬眼看去，是梁梦槐。 女生可爱娇俏的脸上满是不安，小跑着冲到林晏安面前，小声说：“学长，他们说有人跳楼了，我……我总觉得……”梁梦槐的手指紧紧地纠缠在一起，犹犹豫豫的说，“那好像是个女生，我……” 林晏安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女生的第六感还真挺厉害的，明明在这么高的楼层上课，往下看根本就看不清什么，却还是能隐约的察觉到不对劲…… “一起去看看？”段迟渊用的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他知道梁梦槐不会拒绝。 她果然没有拒绝，毫不犹豫的跟着林晏安和段迟渊往楼下跑去。 赶到现场的时候，教学楼门口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学生，警车也已经斜斜地停在旁边，段迟渊仗着自己人高马大，硬是带着林晏安和梁梦槐挤到了最前面。把最后一个挡着的人拨拉开以后，令人作呕的可怕场面出现在他们眼前。 梁梦槐下意识的用手捂住嘴，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林晏安也皱起了眉头，脸色微微发白，段迟渊倒是没什么反应，当然了，就算他有什么反应，林晏安也看不出来。 在楼上看和在现场看，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那种冲击感被成百倍的放大了。殷红色的洇开来的鲜血，黄黄白白的难以描述的不明物体，还有女孩脸上狰狞惊恐的表情……无一不说明着她惨死的事实。 周围的学生们议论纷纷，梁梦槐再也受不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重的血腥气，捂着嘴冲出人群。段迟渊拦住林晏安的腰，不远处传来医生断断续续的低语，“头部着地……脖子……断了……没办法……” 眼前遍布的猩红渐渐弥漫开来，林晏安一阵眩晕，眼前再次浮现承戈死去的时候的场景，那些被他硬生生压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再一次不听话的冒了出来。他控制不住的紧紧攥住了段迟渊的手，微微躬下身子，胃部一阵翻腾。 他其实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些，看到有人死，看到昨天还鲜活的生命转瞬就变成一滩烂泥，看到本该笑着的脸上沾满血污…… 他看向段迟渊，胸腔里突然满是酸涩——他只是看到就已经这么难过了，段迟渊却一遍一遍又一遍的经历着，这该有多痛苦？ 林晏安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思绪，都没注意到段迟渊担忧的目光，直到被男人搂着腰带离混乱拥挤的人群，他才回过神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没事吧？”段迟渊低声问。 林晏安摆摆手，走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接过段迟渊递过来的矿泉水，指了指不远处的小花圃，梁梦槐还在那吐着呢。 第41章 “去看看她。”林晏安用眼神示意道。 段迟渊老大不情愿的去了，不一会儿就带着梁梦槐过来了，丝毫不掩饰嫌弃的说：“差点吐晕了。” 梁梦槐蔫巴巴的走到林晏安身边坐下，好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我在楼上看着的时候，只是觉得有点像……没想到居然……”没想到居然真的是柳青青……想到这里，梁梦槐的脸色更难看了，几乎有点发青。 “梦槐！”就在这时，谢涵和唐绍泽急匆匆的跑来了，老远就喊着，“梦槐，找你半天了！”两个男生气喘吁吁的停下，担忧地看着梁梦槐，“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务室？” 梁梦槐虚弱的笑了笑，小声说：“我没事。”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宋呈去哪了？” 谢涵和唐绍泽面面相觑，脸上都浮现出茫然的神色。谢涵摇摇头道：“不知道，今天还真没见到他。” “快给他打电话。”段迟渊突然插话道。 谢涵也意识到情况不对了，赶紧拿出手机来给宋呈打电话。过了一会儿，他放下手机，脸色有点难看，艰涩地说：“警察接的，说是宋呈出事了。” 34我的老攻是傲娇09 林晏安的突然警觉 一行人匆匆赶去宋呈的出租屋的时候，那里已经被警察的警戒带圈起来了。 谢涵脸色发白，小声说：“看起来很严重啊，宋呈的手机也是警察接的，他该不会也……” 他的话没说完，大家却都知道他想说什么，宋呈该不会也像柳青青那样，莫名其妙的死掉了吧？几个人默然无语，这样的怀疑已经在他们心里徘徊很久了，只是没有人真的说出口罢了。 与惴惴不安的谢涵三人不同，林晏安始终皱着眉头，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裤子口袋里那个小巧的物件，心里有了一个更具体的猜测。他的目光扫过三个脸色难看的年轻人，拽了拽段迟渊的衣袖，当先朝警戒带的方向走去。 梁梦槐焦急的喊了林晏安一声，林晏安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女生焦虑的跺了跺脚，追了上去。谢涵迈开一步，也想跟上去，却又迟疑了，唐绍泽瞥了他一眼，毫不犹豫的追上了梁梦槐。 谢涵攥紧了拳头，最后还是没有动弹，留在了原地。 警戒带外面有一个年轻警察留守，看到林晏安等人过来，上前拦住了他们，狐疑地询问：“你们是什么人？” 林晏安不方便讲话，段迟渊则是懒得搭理，梁梦槐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我们是宋呈的同学，之前打过电话来的……他今天没来上课，是出什么事了吗？” 大概是女孩子结结巴巴的柔弱的模样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年轻警察紧张的神情微微松懈了下来，同情的看了梁梦槐一眼：“你说的宋呈就是住在这个出租屋里的年轻人吧？他已经死了，请节哀。” “死，死了？”梁梦槐失声惊呼，摇摇晃晃的倒退了一步，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他也死了？” 虽然早就隐约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真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梁梦槐还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娇俏脸蛋上的血色也迅速消失了。她大概是再一次想起了柳青青的死状，生理反射性的干呕了一声。唐绍泽黝黑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担忧，伸出手扶住梁梦槐摇摇欲坠的身子，低声问道：“没事吧？” 梁梦槐眼里噙着泪水，努力压下胃部的不适，扭头冲唐绍泽虚弱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年轻警察听了她的话，愣了愣，看向另外三个男生，疑惑道：“什么叫‘也死了’？难道还有其他人死了吗？” 唐绍泽垂下头，低声道：“我们之所以急着找他，就是因为他的女朋友从楼上掉下来摔死了。” “摔死了？”年轻警察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本子，一边记录一边追问道，“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吗？” 唐绍泽点点头，“是的。” 警察继续追问着关于柳青青的视线，林晏安却意味深长的看了唐绍泽一眼。 ……从楼上掉下来摔死了？唐绍泽就这么确定柳青青不是跳楼自杀吗？他一边琢磨，一边拽了拽段迟渊的袖子，把自己的小本子拿给他看。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唐绍泽，而是别的事情，林晏安比了一个抓紧的手势，段迟渊了然的点头。 “抱歉打断一下，警察先生。”段迟渊低沉厚重的嗓音打断了年轻警察与唐绍泽的对话，警察投来疑惑的眼神，段迟渊定定的看着他，沉声道，“能让我们进去看一眼吗？” 警察皱起眉头，严肃道：“里面是案发现场，闲杂人等是不可以进入的。” “我们是宋呈的同学，应该不算闲杂人等吧？”段迟渊冷静的分析道，“更何况，到昨天晚上为止我们都跟他在一起，让我们去看一眼，说不定能发现一些你们注意不到的线索。” 年轻警察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犹豫了一下，说：“我去问一下我们队长，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他看向段迟渊和林晏安，警告道：“不许乱跑。” 见众人都乖乖点头，年轻警察这才急匆匆的跑上楼去。 梁梦槐茫然的看着林晏安和段迟渊，搞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进去看看，只是一个柳青青就已经足够她做一个多月的噩梦了，更何况再来一个宋呈。唐绍泽默默的站在她身边，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42章 不一会儿，年轻警察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皮质夹克的青年男子。 “就是这帮小鬼闹着要进去吗？”青年男子脸上挂着不怎么真诚的笑容，锐利的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几个大学生，摸了摸下巴，“哎呀，这可怎么办呢，按照规定，在我们结束搜查之前，是不能把你们放进去的。” 年轻警察的语气很困惑，“萧队，你之前明明说——” “砰！”一身便装的青年男子在他脑门上狠狠的敲了一记，怒道，“你怎么那么多废话！” 年轻警察捂着脑袋不敢反驳，萧衡别开脸去不看他，笑眯眯的看向段迟渊，“同学，你说你能发现线索，我也不是不相信你，不过……”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里面的现场很像是意外死亡呢，可是看你们的态度，似乎很确信这是杀人案啊？” 在这个警察面前，之前还算爱说话的唐绍泽突然变得沉默起来，段迟渊沉声道：“我们不能确定，只是怀疑罢了。毕竟一对情侣在差不多的时间同时事故死亡，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萧衡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段迟渊长了一副缺乏耐心的模样，说起话来却很沉稳吧。林晏安安静的围观，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段迟渊的傲娇人设限制不要被触发。 萧衡饶有兴致的目光在段迟渊身上逡巡不去，林晏安心里不大舒服，悄咪咪的往前蹭了一小步，尽量不引人注意的攥住了段迟渊的手指。 他的动作很小，除了萧衡以外没人注意到。警察队长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突然转身朝楼上走去，一脸无奈的说：“行吧行吧，就破例给你们一个机会吧，要是事后不交给我点合理的线索的话，我可不会放过你们的。”说着，他的脚步顿住了，补充道，“胆子小的就别来添乱了，警方也是很不容易的。” 35我的老攻是傲娇10 一对戒指 最后，只有林晏安和段迟渊两个人跟着萧衡进去了，梁梦槐面有菜色的留在了外面，唐绍泽也留下了，一方面方便照顾梁梦槐，另一方面则是被年轻警察拉着做笔录。 宋呈的出租屋在三楼，萧衡大跨步的走在前面，林晏安和段迟渊跟在后面，刚走到二楼，就看到楼梯上摆着的好几个工具箱。 “鉴证科的家伙事，小心点别碰着了。”萧衡嘱咐道。 到了三楼，右侧的房门大大敞开着，里面有好几个警察进进出出的忙碌着。 “让你们进来可以。”萧衡拿了手套和鞋套递给段迟渊，示意道，“把这些戴上，万一留下痕迹，平白增加我们的工作量。” 这个要求很合理，林晏安和段迟渊老老实实的把手套和鞋套穿好，这才跟着萧衡走进出租屋。屋子里乱糟糟的，脏了的衣服胡乱堆在沙发上，桌子上还摆着吃剩的外卖盒子，林晏安微微皱起眉头，没想到宋呈私底下居然这么不修边幅。 就在林晏安四下观察的时候，萧衡好奇的看向他，“这位同学怎么都不说话的？” 段迟渊微微上前一步，挡住他的目光，“他话比较少而已。” “真的？”萧衡反倒更加兴趣盎然了，绕过段迟渊，再一次盯着林晏安看，“该不会是哑巴吧？” 林晏安无语，他要真是个哑巴，那这个萧衡可就已经把他彻底得罪了，当警察的这么脱线真的好吗？不过话说回来，萧衡要是不脱线，估计他和段迟渊也进不来这个出租屋…… “不是哑巴。”林晏安惜字如金的开口，心里暗叫可惜，好端端的能用来调戏段迟渊的一个机会，结果拿来跟这个怪里怪气的警察讲话了。 林晏安特意做出来的严肃刻板的神情起了作用，萧衡很快对他失去了兴趣，微微抬起下巴，示意两人可以去四下看看了。 之所以要求一定要进来看看，是因为林晏安心里已经对整个事件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而形成这个猜测的依据，此时正静静地躺在他的裤子口袋里。 关于从天台上见到的那个东西，林晏安一直都没有机会跟段迟渊说明，但是站在他身边的这个男人却一如既往的沉稳冷静，并没有急着询问的意思，而是沉默着支持他的每一个决定。 林晏安的视线快速的扫过凌乱的出租屋的每一个角落，很快就发现了目标，他不着痕迹的拽了拽段迟渊的衣角，段迟渊愣了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随意地扔着不少纸张和本子的书桌上，静静地躺着一枚银质的朴素的戒指。 段迟渊不动声色的跨了一步，用自己高大的身形挡住了林晏安，林晏安的动作很快，当萧衡狐疑的视线扫过来的时候，他俩已经再次错开了身子。萧衡摸着下巴，探究性的目光一直盯着段迟渊，林晏安的手插进裤子口袋，摸着里面放着的两枚戒指，轻轻松了口气。 虽然没什么必要，但做戏得做全套，为了不引起萧衡更多的怀疑，他们俩还是走到最多警察围着的浴室门口，朝里面张望了一下。 宋呈没穿衣服，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倒在浴室里，他的脖子歪折向一个古怪的角度，眼睛睁得很大，看向斜上方的虚无的空气。这个现场没有任何鲜血，却处处透着一种诡异的气氛，林晏安顺着宋呈凝固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他直勾勾看着的方向，刚好能够透过浴室的门看到摆在客厅的那张书桌。 林晏安的额角再次抽痛起来，他只觉得裤子口袋里的两枚戒指像是在发烫一般，与空气中残留着的某种存在共鸣着。 第43章 他脸色不太好的拍了拍段迟渊的肩膀，率先移开了视线，走到在旁边等待的萧衡面前，微微颔首。 “看完了？”萧衡嘴角仍然挂着不怎么真诚的笑容，意味深长的说，“有什么发现吗？” 段迟渊也走过来，沉声问道：“他是摔死的吗？” 萧衡缓缓点头，沉吟道：“虽然挺不可思议的，但他的确是在浴室里把脖子摔断了，不过意外事故常常会造成常人无法想象的结果就是了……”他正说着，话锋突然一转，尖锐的问道，“但是看你们的反应，他的死似乎不是意外啊？” “我们的确不觉得这是意外，”段迟渊说，“因为他的女朋友也死了，好像也是摔断了脖子。” 萧衡的表情渐渐正经起来，他严肃的看着段迟渊，问道：“话说回来，你们似乎是最后看到死者的人？” “大概吧，昨天我们一起进行了社团活动，晚上十一点多才分开。” “唔……”萧衡思索了片刻，“所以你们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段迟渊沉默了一会儿，坦然道：“他们的死，可能跟我们昨天晚上去的那个公馆有关系。” “公馆？”萧衡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答案，在详细询问了是什么公馆之后，他脸上很明显的浮现出失望的神色。 之后，林晏安和段迟渊就在萧衡的示意下退出了出租屋，与梁梦槐和唐绍泽一起，跟着年轻警察提前回警局做笔录。当然了，一直鬼鬼祟祟的在一旁围观的谢涵也被揪了出来，被迫一起去了警局。 做笔录耗费了不少时间，等他们一行人从警局里出来的时候，时间已近黄昏。 趁着其他人没注意，林晏安笑眯眯的踮起脚尖，摸了摸段迟渊的头顶，以示赞赏。段迟渊果然精明，知道警察是不会相信什么鬼神之说的，便故意把问讯的重点导向柳青青在公馆里看到了鬼影的事情，反倒让萧衡不耐烦起来，也放松了对他们的警惕。 面对林晏安明显的逗弄，段迟渊的傲娇属性再次发作，别别扭扭的哼了一声，别开脸去。 “那个，学长……”这时，梁梦槐带着两个男生走了过来，不安的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干？” 段迟渊代替林晏安回答，“我们打算再去一次昨天那个凶宅。”说着，他看向唐绍泽，“能把钥匙借给我用一下吗？” 36我的老攻是傲娇11 进副本前最后一次…… 对于段迟渊的要求，唐绍泽皱起了眉头，没有立刻做出反应。梁梦槐和谢涵则大吃一惊，讶然道：“什么？学长你们还要去那个公馆？” 林晏安点点头，肯定了段迟渊的话，他看向唐绍泽，等待他的决定。 犹豫了一会儿后，唐绍泽缓缓开口，“我需要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去凶宅。”他看向段迟渊，开门见山道，“那个凶宅……跟宋呈和柳青青的死有关吗？” 段迟渊耸耸肩，模棱两可道：“也许。” 唐绍泽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可以给你们钥匙，但是你们必须带我一起去。” 林晏安有些惊讶的扬了扬眉，他打量着唐绍泽，突然意识到一直以来自己都小看这个沉默寡言的男生了。 段迟渊深深地看了唐绍泽一眼，不置可否道：“随你吧。” 梁梦槐站在一边左看右看，忍不住插话道：“学长，可以也带我去吗？” 这次林晏安是真的惊讶了，唐绍泽也就算了，梁梦槐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跟过去干什么，她也不像个灵异事件狂热爱好者啊。 梁梦槐看出了他眼中的讶异，苍白的脸庞浮起一丝血色，小声说：“其实……自从离开那个公馆之后，我周围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梁梦槐一边回忆一边讲述，听她说完以后，林晏安终于知道梁梦槐为什么也想跟着去了。 原来，打从昨天离开那个公馆回到宿舍以后，她就遇到了好几起事故。先是电源短路，划破手指这样的小事，然后就变成了半夜书柜突然倒下，桌子莫名其妙的被翻的乱七八糟……好不容易熬到了早上，她战战兢兢的来到学校，还差点被花盆砸到脑袋，多亏了半路遇到的唐绍泽把她拉开，不然估计她也要出事了…… 说着，梁梦槐偷偷瞥了唐绍泽一眼，脸有点发红。唐绍泽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林晏安敏感的注意到，站在一边的谢涵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屑。 怪不得她今天看起来很憔悴，本来还以为是看到柳青青的死状导致的，现在看来还有别的原因。 面对着段迟渊若有所思的眼神，梁梦槐犹豫了一下，低声说：“我今天看到……宋呈他们出事了，我就在想……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我，所以……” 除了林晏安和段迟渊以外，在场的两个男生都流露出同情的神色，段迟渊略过梁梦槐，看向谢涵，有些突兀的说：“你呢？你也想去吗？”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谢涵身上，男生白净的脸庞上渗出汗珠，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如果你们都去的话，那我也一起去吧……”说完，他急急的补充道，“而且我今天也差点被广告牌砸到，这么看起来果然是跟那个凶宅有关系啊……”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林晏安却把视线投向站在梁梦槐旁边沉默不语的唐绍泽。梁梦槐和谢涵都遭遇了危险，宋呈和柳青青直接死了，只有唐绍泽，他好像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没有遇到…… 第44章 “既然这样，那就一起去吧。”这时，唐绍泽终于开口了，这位灵异研究社社长转了转手里拿着的钥匙，不太熟练的笑了笑，提议道，“天已经黑了，还是早点过去比较好吧？” 没有人有异议，还好之前租来的面包车还没有还回去，唐绍泽带着众人坐上车，再一次出发前往那座老旧的公馆。 这一次，车厢里很安静，就连喜欢聊天的谢涵都闭紧了嘴巴，怔怔的看着车窗外出神。林晏安靠在段迟渊的肩头，耳畔仿佛还回荡着宋呈和柳青青低低的争吵声。昨天还鲜活着打闹着的两个生命，转瞬就成了冰冷僵直的尸体，作为一个旁观者，其中的滋味真是难以言喻。 这样想着，他突然有些黯然，他虽然是穿越来的，但是占据着的这个身体，说到底也是宋呈和柳青青的朋友，可是他却没大有这样的实感。灵魂就像漂浮在空中似的，明明看着周围的一切，却只能从段迟渊身上找到切实存在的感觉…… 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呢？他还要跟段迟渊一起，在一个又一个的世界中游荡多久呢？ “宿主一共要经历十个世界。”已经很久不开口的黑无常突然说话了。 林晏安被他吓了一跳，纠缠不去的低郁的情绪反倒散去了不少，他在脑海里吐槽道：“你还舍得出来啊。” 黑无常的声音却有些憔悴，“系统刚升级，收到了很多投诉意见，白无常那个家伙还——”说到一半，他猛地住了嘴。 “哦……”林晏安故意拉长了声音，语带笑意，“所以果然有一个白无常啊……” 黑无常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彬彬有礼：“即将进入世界副本，主线任务即将开启，警告，主线任务即将开启，请宿主做好准备，尽快找到任务物品……” 黑无常刻意回避，林晏安也没什么办法，他有点不开心，伸出手戳了戳段迟渊结实的腹肌。段迟渊攥住他不老实的手指，拿到嘴边咬了一口。林晏安无声地笑了，故意把手指探进段迟渊轻抿着的唇里，蹭过男人温热柔软的舌头。 段迟渊的眸光变得深邃起来，带着薄茧的手掌抚上青年清俊的侧脸，刚想做点什么，车子就缓缓停下了。 “到了。”唐绍泽的声音压得很低，率先开门下车。在他之后，谢涵也拉开了车门，扶着脸色苍白的梁梦华下车。段迟渊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不得不放弃了原本的打算，拉着林晏安下了车。 众人再次来到这栋老旧的公馆前，心情却与之前大不相同，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没有人开口。 林晏安趁机把段迟渊拉到一边，把裤子口袋里的东西塞给他，又在本子上草草写了几笔，递给他看。 段迟渊看完后，收起那两枚戒指，打破了沉默，低声道：“进去吧。” 唐绍泽默默地拿出钥匙打开门，众人依次走进昏暗的公馆，唐绍泽仍然是最后一个进入，“啪”的一声打开灯。 炽白的灯光下，清晰地照出了所有人僵硬的神情。 37我的老攻是傲娇12 他喜欢我吗 唐绍泽关上大门，径直走到段迟渊和林晏安面前，低声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吗？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我不相信你们是凭空对这个宅子产生了怀疑。” 段迟渊没有隐瞒的意思，他拿出那两枚简单朴素的银戒指，放在手心里，给其他人看，言简意赅道：“学校的天台上，和宋呈的家里，都有这枚戒指，它们是一对的。” 梁梦槐一脸茫然，“一对的……所以呢？” “我们怀疑这是他们俩从这个宅子里拿走的。” “什么？”梁梦槐惊讶的低呼，谢涵难以置信道：“你是说他们从这里偷走了一对戒指？这怎么可能？” 与他们两个相比，唐绍泽的反应很平静，他盯着那两枚戒指，缓缓道：“这应该是真的。”他顿了顿，看向段迟渊，“我看过宋呈昨天拍的录像了，这两枚戒指也被拍进去了，的确是放在三楼的卧室里。” 段迟渊缓缓道：“拿走了不该拿走的东西，他们大概为此付出了代价。” 话音刚落，众人都感到一阵寒意从后背窜起，梁梦槐更是下意识的往谢涵身后躲了躲，大大的眼睛不安的看向四周。这座老宅明明空空荡荡，大家却好像感觉到了徘徊不去的幽灵的存在。 “那……是不是只要把这个东西还回去，我们就都没事了？”谢涵有些急切的问道。他大概是想到了自己之前屡屡遇险的事情，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虑。 “应该是吧。”段迟渊沉吟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先试一试。” 梁梦槐和谢涵齐齐点头，唐绍泽也没有意见，一行人便走向楼梯，去了三楼。 三楼还是老样子，卧室的大门敞开着，唐绍泽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指出了之前放戒指的地方，是床边的一个小柜子。段迟渊缓缓把戒指放回原处，众人都紧张得屏住了呼吸，然而直到戒指接触到柜子木质的表面的那一刻，都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一切都很平静，冥冥中一直沉甸甸的存在着的无形的压力似乎已经消失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这样就可以了吧？”梁梦槐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她双手合掌，冲着那对戒指拜了拜，小声说，“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拜托了，原谅我们吧。” 第45章 谢涵也笑了，他拍了拍梁梦槐的肩膀，安慰道：“你就别担心了，长得这么漂亮，鬼都不舍得欺负你，还是帮我拜拜吧！” 梁梦槐噗嗤一声笑了，跟谢涵小声的聊起天来。 林晏安并没有在意周围的人在说些什么，他正盯着那对戒指发呆。银色的戒指放在暗黄色的柜子上的确很显眼，就算这个小柜子已经有些朽坏了，也难怪柳青青和宋呈会忍不住把戒指拿走，毕竟这对戒指虽然设计简单，但是看起来却那么美观大方，吸引人的目光…… 林晏安怔怔的看着，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就在这时，段迟渊一把拽住了他，担忧地问：“你怎么了？” 林晏安猛地回过神来，后退了一步，神情凝重的看着那对戒指。 这东西不对劲……林晏安欲言又止。 “学长，咱们快点走吧！”梁梦槐站在门口招呼道，“我总觉得这房子怪怪的……” “对啊学长，还是快点走吧，这地方肯定不吉利。”谢涵附和道。 就算戒指真的有什么不对劲，现在也不是调查的时候，免得把梁梦槐他们也牵扯进来，还是回头再想办法回来调查吧……林晏安琢磨着，微微颔首，拉着段迟渊一起走出卧室，准备下楼离开。 楼梯很窄，同时只能允许一个人通过，众人排成一队往下走，谢涵打头，紧接着是梁梦槐，然后是唐绍泽，最后是林晏安和段迟渊。 “梦槐，回去之后记得用柚子叶泡水洗个澡啊。”谢涵一边走一边贴心的提醒道。 “嗯，”梁梦槐小声说，“你也是。” 谢涵笑了，挠挠头说：“我没事啦，就算真有什么晦气也没关系，女孩子应该更注意一点。” 青年男女的谈笑声很好的冲淡了公馆里的死寂和低郁，林晏安听着梁梦槐的笑声，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一些，视线扫过走在自己前面的唐绍泽的背影时，不由得怔住了。 男生肩胛到手臂的肌肉线条很明显的绷紧了，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强烈的情绪一般。就算看不到他的脸，林晏安都能猜得出来他此时的心情。 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也许是世界上最煎熬的事情吧。这么一想，林晏安心里突然不太舒服。 梁梦槐不喜欢唐绍泽，那么段迟渊呢？段迟渊是喜欢着他的吗？他和他上床，他对他好，究竟是因为没有别的选择，还是因为他是林晏安呢？这样的想法一旦兴起，就像燎原的星火一般泛滥成灾，林晏安脚步一顿，伸出手去往后摸，刚摸到男人结实平坦的小腹，就被一只火热的手掌捉住了。 “你干什么？”身后的男人俯下身来，在他耳边低语。 昏暗的空间里，炽热的气息是如此鲜明，林晏安心中一动，再也憋不住了，开口道：“我想问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前方就传来了突兀的大喊声和重物坠地的动静，随之而来的，还有什么东西折断了一般的怪异的沉闷的声响。 所有人都愣住了，片刻后，梁梦槐猛地瘫软下去，泪水夺眶而出，她捂着嘴，失声痛哭：“谢涵……谢涵……他……” 唐绍泽反应过来，一把拉起梁梦槐，带着她三步作两步的冲下楼梯，林晏安和段迟渊紧随其后。 几秒种后，公馆里清晰的响起了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 谢涵扭曲的身体躺在公馆一楼的地板上，脖子歪向一个诡异的角度。 毫无疑问的，他死了，就算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医生，也都意识到了一件事—— 刚才那个东西折断了一般的奇怪的声响，是他脖子断掉的瞬间发出的声音。 38我的老攻是傲娇13 老段眼里，没有妹子 “刚才……我看到有个男人……”唐绍泽低哑的声音打破了公馆里弥漫开来的死寂，一直很沉稳的男生终于控制不住的白了脸色，定定的看向一楼大厅的右侧，“他的身影一闪而过，然后谢涵就……就出事了……” 林晏安的神情很严峻，他刚才的注意力全在段迟渊身上，并没有注意身前，无法判断唐绍泽说的是真是假。梁梦槐已经瘫倒在地上，眼看着也指望不上，如今也只能先按照唐绍泽说的去调查看看了。 一楼大厅的右侧是仓库，林晏安跟着段迟渊缓缓向右侧走去，唐绍泽犹豫了片刻，一咬牙扶着梁梦槐站起身来，跟上了林晏安的脚步。 仓库里没有开灯，一片昏暗，林晏安摸索着把灯打开，发现这里虽然重新装修过，但还是留下很多时代的痕迹。仓库空间不小，处处残留着蜘蛛网和灰尘，林晏安一进屋就皱起了眉头。 这里与其他房间不同，似乎格外的脏乱……林晏安强忍着不适私下搜索了一番，最后在角落里找出了一本看起来还算保存的不错的相册。看到那个相册的一瞬间，林晏安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一股莫名的心悸涌上心头。 他忍不住屏住呼吸，缓缓翻开手里的相册，入目的是泛着淡淡暗黄色的老旧相片。 那是一个男人，一个高挑清瘦的男人，穿着样式简单的长袍，可惜不知为何，却看不清面容。再翻开一页，看到的则是另一个男人，很明显的穿着一身军装，身材高大，结实挺拔，同样也看不清面容。看到这张相片，林晏安眼角微微一抽，忍不住瞥了段迟渊一眼。 这个穿军装的男人，很明显就是段迟渊嘛，别以为挡着脸他就看不出来……林晏安心里咕哝，又往后翻了一页，这次看到的是两个男人的合影，清隽的青年和帅气的军人相对而立，看起来般配的很…… 第46章 眼看着段迟渊没什么反应，林晏安不知为何心里一阵气闷，伸手掐了段迟渊一把。段迟渊疑惑地看过来，林晏安别开脸去不看他。 细细想来，这男人轮回了十个世界，该不会每个世界都有个相好的吧？林晏安想着，又狠狠地瞪了段迟渊一眼。段迟渊越发不明所以，指着相册小声说：“这相册上的人应该是我。” 废话，谁还能看不出是你！林晏安啪的一声合上相册，面色不善，随手把相册丢在一旁，继续翻找起来。 梁梦槐和唐绍泽还站在仓库门口，段迟渊不便多说，只能先把心里的担忧按下，帮着林晏安四下查看。 大约十分钟后，两人终于又有了收获——是一本小小的名册，上面写着长长一串名字，有几个已经被墨笔划去了。 “韩小虎，小琳儿，小珍儿……”段迟渊念了几个名字，低声道，“这名册上好像都是孩子的名字。” 林晏安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脑子里还琢磨着相册上那个清隽男人的事情。 “关键词‘名册’已获取，情报收集度百分之七十五，请宿主再接再厉，不要放松警惕。”大概是受到了林晏安的影响，黑无常的声音也透着几分敷衍。 林晏安倒也不在意，毕竟他家的这个系统一向不靠谱，嘴巴紧得像蚌壳不说，关键时刻还总是掉链子，他都已经习惯了。他想了想，把段迟渊手里的小册子拿过来放进兜里。既然提示了，就肯定是个关键道具，说不定后面还有用呢。 破旧的仓库里再没有什么线索了，段迟渊看向一直站在门口安慰梁梦槐的唐绍泽，沉声道：“你真的看到那个男人往这边跑了？这里可什么都没有。” 唐绍泽搀扶着梁梦槐，脸上闪过一丝狐疑，犹豫道：“这……我也说不好，他出现的太快，又立刻就不见了……” 段迟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才扭头看向林晏安，“先从这里出去吧？” 林晏安点点头，刚想打开仓库门，手臂就被梁梦槐拽住了。 “学长……咱们快点离开这里好不好，我真的好害怕……”女孩泫然若泣地看着他，大大的杏眸里全是不安和乞求，“学长，求求你陪陪我吧……” 林晏安看着她，心里有些不忍。明知道这里是一个暗藏危险的副本，他却还是带着一个女孩子来了，他是不是做错了？ 段迟渊却不像他一般心软，男人坚实有力的手掌攥住梁梦槐纤弱的手腕，一点一点使力把她拉开，缓缓道：“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你可以让唐绍泽带着你先行离开。” 梁梦槐哪里敌得过段迟渊的力气，被他硬生生的推开，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林晏安叹了口气，不再看她，打开门出去了。 唐绍泽伸出手，想扶住摇摇欲坠的梁梦槐，却被她甩开了。梁梦槐环抱着自己的双臂，呜呜哭泣着，心里又是羞愤，又是恼怒。唐绍泽定定的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眼里划过一丝暗色。 另一边，林晏安打开仓库门后，就怔住了。 门外并不是原本落满灰尘的空荡荡的大厅，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混乱不堪的场面。 地面布满断断续续的黑红色痕迹，间或夹杂着几个小小的凌乱的脚印，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和臭味，偶尔还能听到几道尖细刺耳的尖叫声，侧耳细听时，还能听到细小微弱的哭泣声，令人毛骨悚然。 林晏安下意识的拉住段迟渊的手，段迟渊愣了愣，反手回握，安抚性的拍了拍他。 林晏安一脑门问号，一时忘记了眼前可怖的景象——哪有人安慰别人拍人屁股的？？ 这一晃神儿间，两人只觉得眼前一黯，下一刻就凭空多出了一个小小的人影。 那是一个小小的男孩，面容清秀，身上的衣服却很褴褛，正一脸好奇的看着林晏安和段迟渊。 林晏安瞪大了眼睛，段迟渊拉紧他的手，轻声问道：“你是谁？” 男孩不答话，只伸手指了指林晏安的衣服下摆。林晏安迟疑了一下，把口袋里的那本名册拿出来，男孩拍拍手，无声地笑眯了眼。 39我的老攻是傲娇14 真是个小机灵鬼 “你的名字在这个名册上？”段迟渊用的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男孩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仍然嘻嘻笑着，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拉住了林晏安的衣角。 林晏安没有躲闪，因为他看到了男孩手臂上包扎得严严实实的绷带，以及绷带下面洇开来的晦暗血色——这个孩子好像受伤了。 面对小孩子，段迟渊似乎也柔和了一些，他蹲下身，与男孩平视，轻声问道：“这个房子还有其他人吗？” 男孩微微歪头，似乎是思考了一下，随后小手用力，扯了扯林晏安的衣角。 段迟渊站起身来，与林晏安对视一眼。两人没有犹豫，顺着男孩的力道往前走去。眼下也没有什么别的线索，男孩的出现虽然很诡异，从他身上却感觉不到什么恶意，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姑且一试。 跟着男孩，两人径直上了二楼。跟一楼大厅的惨状差不多，这里也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原本还算得上干净的走廊已经变得破烂不堪，上面同样覆盖着擦蹭状的血痕，地上还凌乱的散落着一些黄黑色的不明物体。林晏安皱着眉头拿起一个来看了看，发现那是一个散发着恶臭的布条，可能是用来包裹过伤口，上面染着血迹和奇奇怪怪的已经干涸了的液体。 第47章 林晏安胃里不大舒服，赶紧放下手里的布条，随手在段迟渊的衣服上擦了擦手。 段迟渊：“……”这人都什么破毛病！ 林晏安研究地面的时候，男孩也没有不耐烦，站在一边安静的等着。等林晏安站起来以后，他才又重新扯住林晏安的衣角，带着他走向二楼最大的房间，那个摆满了上下床的疑似孩子宿舍的地方。 房门虚掩着，男孩视若无物一般笔直的朝着房门走过去，在林晏安果然如此的神情中直接穿过了木质的门板，没入了昏暗的房间。 林晏安无声的叹息，虽然明知不可能，但他还是多多少少的期待了一下这个孩子会不会是活着的人，但是刚才的亲眼所见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孩子不是人，而是鬼。 没想到这个世界真的会出现灵异现象……林晏安撇撇嘴。上一个世界里虽然也出现了常理无法解释的事情，但是毕竟都还是活人之间的牵扯，这次居然连鬼魂都冒出来了，下一个世界难不成就要打僵尸了？ 这一次，段迟渊没有再让林晏安走在前面，他伸出手臂，虚虚的把林晏安拦在身后，谨慎的推开了虚掩着的房门。 房间里很安静，段迟渊打开灯，发现刚才的那个男孩子已经不见了。上下床仍然急促的挤满了所有空间，床上仍然摆放着一些小孩子的物件，空气中弥漫着极细极小的灰尘，林晏安揉了揉鼻子，把差点出口的喷嚏忍了下来。 这屋子看起来似乎跟之前没什么区别……林晏安扭头四下看了看，动作却缓缓凝固了。 段迟渊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低声说：“这里没有血。” 是的，这里没有血。不仅没有血，也没有任何外面走廊上出现的污秽和杂物，与其他地方相比，这里干净得很奇异。 林晏安忍不住扭头看了看外面，外面的确还是一副血污遍地的模样，并没有任何变化，唯独这个房间里面一切如常，好像被遗忘在了时间的缝隙里。 “有纸条。”突然，段迟渊好像发现了什么，走近了离门口最近的一张上下床，从上面拿起了一张纸条。 纸条？林晏安愣了愣，凑过去看。那是一张很小的长方形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的画了一小幅涂鸦，内容却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似乎是一个人站在房子门口，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这是什么？”段迟渊也问出林晏安的疑惑，这涂鸦很明显出自孩子的手笔，他们两个大男人实在是有点理解不能。 然而这个房间里多出来的，并不仅仅是一张纸条，而是很多张。除了门口的上下床，其他床上也都翻到了纸条，全都翻找一遍之后，竟然找到了厚厚一沓。 “这么多？”林晏安做了个吃惊的口型，把那厚厚一沓纸条拿在手里，仔仔细细的翻看着。 纸条的内容都很相似，全都是小孩子的涂鸦，只是纸上时而有小人，时而没小人，时而又是两个小人，实在看得人摸不着头脑。林晏安看着看着，手里动作突然顿住了。 “怎么了？”段迟渊察觉到了，问道。 “嘘……”林晏安无声的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一屁股坐到地上，把手里的纸条全都摊到地上，一张一张的核对，再重新叠成一摞，这才站起身来，眼睛亮亮的看着段迟渊，嘴角微勾，一脸得色。 青年总是严肃和漠然的面孔放松了下来，眉宇间带上了俏皮，上挑的眼角自然流露出一丝媚色，就算不合时宜，段迟渊的喉结还是控制不住的微微滑动，心里涌出一股燥热。 林晏安没发觉他的不对劲，仍是笑眯眯的，凑到段迟渊身边，把自己手里的纸条拿给他看。段迟渊费了一番力气，才收敛了不该有的心思，把注意力集中在林晏安细长的手指头上。 林晏安指着的地方，是纸条右下角，一个小小的印痕。那个痕迹不是用笔写出来的，倒像是用什么东西刻印出来的，没有任何颜色，却深深的凹陷下去，找到合适的角度看过去，可以隐约看到一个数字“13”。 “这是……用指甲弄出来的吗？”就算是段迟渊，此时都难掩吃惊。林晏安点点头，又给他看了几张，段迟渊终于彻底明白过来。 每一张纸条的右下角，都有这样一个印痕，每一个印痕都是一个数字，林晏安就是按照这个数字的顺序，把一沓纸叠了起来。林晏安归整好手里的纸条，一手摁住一边，另一手缓缓放开，纸条一张张流畅的翻动，最终形成了一幅短短的动态图画。 是的，就是连环画，这个房间里所有的纸条按照顺序摆在一起，恰好能组成一幅连环画。 40我的老攻是傲娇15 老相好见面 翻看着手中的连环画，林晏安的脸色渐渐变了，白得有点吓人。 段迟渊隐藏在面具下的面容中也透着凝重，因为连环画中的内容实在是有些耸人听闻。 简笔画成的小人站在房子前面，从屋中走出了另一个小人，手里拎着一把类似三角形的东西，缓缓接近第一个小人后，竟是把前者的头颅砍了下来！ 联想到唐绍泽之前讲的与公馆有关的猎奇故事，林晏安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不得不承认传说果然是真的，这座公馆里真的曾经发生过骇人听闻的惨剧。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活着的小人杀人之后，竟然将第一个小人的头颅拿了起来，带进了屋子里，至此，连环画中描绘的故事才戛然而止。 第48章 “头……”段迟渊缓缓道，“他把头藏起来了，就藏在这个房子里。” 男人低沉微哑的话音刚落，林晏安就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哆嗦，背后猛地窜起一阵阴冷之气。哪怕是之前看到那个绝不是活人的男孩的时候，他都没有感觉到这么深重的冷意。 他还没有回过神来，段迟渊就骤然拉住了他的手，带着他朝三楼跑去。林晏安一脸懵逼，被他拉着跑得气喘吁吁，心里暗骂为什么每次穿越都得不到一个运动型的身体，亏得他以前日日跑步，全都成了白费。 一直跑到三楼的走廊上，段迟渊才停下脚步，面色沉凝的看着卧室对面的那扇一直紧闭着的房门。林晏安也看着那扇门，心里隐约有了猜测。打从他们第一次来这个公馆，这扇门就是关着的，也不知是宋呈和柳青青没来及查看，还是这房间里面有什么古怪…… “除了这里，每一个房间都已经检查过了。”段迟渊的语气里带着笃定，没来由的，林晏安狂跳着的心脏渐渐安定下来，安静的站在旁边，看着段迟渊骨节分明的手掌探向房门的把手。 段迟渊没有用多大的力气，门把手就缓缓转动起来，毫无被岁月侵蚀后的凝滞之感，倒像是时时有人出入似的。房门渐渐打开，林晏安难掩惊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段迟渊也很惊讶，手掌猛地用力，门把手发出吱扭的哀鸣。 入目的不是房间，而是完完整整结结实实的一堵墙，封砌的严丝合缝，不留一点空隙。林晏安伸出手，抚过冰凉的墙面，很想说点什么，却被段迟渊阻止了。 “我知道，就在这后面。”段迟渊低声道，“我能感觉到。” 说着，他把林晏安留在楼上，自己去了楼下，不过片刻就折返回来，手里拿着一把巨大的榔头。 林晏安瞠目结舌的看着，被老段的行动力惊呆，很想问问他东西哪里来的，却又不能讲话，憋得难受极了。 段迟渊不用看都知道他想说什么，当即回道：“一楼仓库里找到的。” 哦……林晏安怔怔点头，心想果然还是丢了头的人才知道着急啊，他的积极性跟老段比起来可差远了……林晏安挠挠头，站得远了点给段迟渊腾地方，一边围观他砸墙一边反省。 墙砌得很厚，却也抵不过段迟渊的力道，不过五分钟，砖块瓦块就纷纷震动起来，哗啦哗啦的往下掉。林晏安心里数着数等着，数到27的时候，轰得一声巨响，墙面上多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段迟渊站定不动了，缓缓放下榔头，紧紧地盯着墙面。空气中纷纷扬扬的尘土缓缓落地，一切终于平静下来，林晏安只觉得周围的空气越发冰冷，赶紧小跑着凑到段迟渊身边站定，狗腿的抱紧他的胳膊。 如他们所料，窟窿里有一个小小的台子，上面摆着一个惨白惨白的骷髅头，正是段迟渊的头。 已经是第二次看到人头了，林晏安适应良好，开心的笑了起来。与上一个世界相比，这次的效率可真是高了不少，统共两天，就找到了段迟渊的头，要是能维持这个进度，岂不是再有半个多月，他就能带着一个有头的老攻回家过日子了？实在是可喜可贺。 然而事情注定不可能如此顺利，尤其是在黑无常见到任务物品也仍然悄无声息的装死的时候。因此，当林晏安伸出爪子想去拿那个骷髅头的时候，段迟渊猛地推了他一把，挡在了他前面。 林晏安猝不及防，差点被他推倒在地上，好不容易把冲口的惊呼咽下去，就听到段迟渊的声音。 “是你？”男人的嗓音是难得一见的冰凉彻骨。 可以的老段，这破地方你都能碰到熟人。林晏安撑着地站起来，这才看到他在跟谁说话。那是一个漂浮在空中的身影，身形有些缥缈，面孔氤氲不清，却能看得出来，是一个清瘦高挑的男人。此时此刻，这个明显不是活人的男人正横亘在墙壁前面，阻拦在他们跟那颗骷髅头之间。林晏安怔了怔，微微眯起眼，这男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啊…… “这个……是我的……”他的嗓音喑哑不堪，吐字含糊不清，“不能……拿走……” “它不是你的。”段迟渊的话说的很慢，像是含着某种莫名的情绪，“它是我的。” 也不知这句话有什么蹊跷，段迟渊话音刚落，男人的身影就剧烈的颤抖起来。他好像受到了很大的触动，竟然伸出飘飘忽忽的手臂，朝着段迟渊的脸摸去。林晏安瞪大了眼看着，结果发现段迟渊居然完全没有躲开的意思，就那么直愣愣地站着。 这……这混蛋，居然就这么站着给人摸！当他是个死人吗！明明他都没摸到过老段的脸！林晏安气得咬牙切齿，总算想起来这个鬼影是谁了，不就是之前看到的相册里的那个读书人吗！ 老段，你真棒，当着我的面跟老情人聊天……林晏安心里冷笑，一把把段迟渊推了个趔趄，自己站到了鬼影面前，大声说：“我来问你，你为什么要杀死我们的朋友！”事到如今，他也顾不上自己还能说几句话了，横竖他是看不下去这俩人在自己面前互诉衷肠。 41我的老攻是傲娇16 撕下面具 看到林晏安的瞬间，鬼影颤动着的手臂顿住了，他像是成功的被转移了注意力，缓慢的用低哑的嗓音说：“我……不曾害人……” 林晏安皱眉，一脸不信，手腕却被段迟渊握住了。林晏安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微微挑眉。 第49章 “他……应该不会胡乱伤人。”段迟渊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略有些躲闪。 林晏安心里越发不舒服，甩开了他的手，刚想说点什么，楼下就突兀的传来一阵大呼小叫，紧接着就听到蹬蹬蹬的脚步声，有人正在飞快的冲上三楼。 乱七八糟的声响一起传来，鬼影像是被什么惊扰了一般，迅速消褪，连带着那颗骷髅头也不见了踪影。林晏安气得跳脚，面色不善的看向楼梯口，正好对上气喘吁吁的唐绍泽的脸。 他的眼神太有杀伤力，唐绍泽被他看得顿住了脚步，踌躇道：“刚才……那个人影又出现了，差点伤了梦槐……”他脸上的神情既焦躁又不安，似乎还带着丝丝恐惧，很明显的受到了惊吓的模样。 林晏安面容冷肃，并没有多问什么，越过他朝楼下走去，却在走出几步后又停下了，回过头来看他。 唐绍泽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走了，疑惑地看着他，僵持了几分钟之后，终于渐渐变了脸色，一点点收敛起脸上的惊慌失措。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男生又恢复了惯常的面无表情，黝黑的眸子深邃的可怕，眸光沉沉的盯着林晏安。 林晏安冷笑一声，重新走回三楼，站到段迟渊身边，缓声道：“你上来之前，我刚刚见了鬼，与你说的不太一样。” 唐绍泽愣了愣，脸上浮现出一层深刻的嘲讽，冷声道：“你这是在耍我玩吗？” 林晏安很想说老子说的都是真的，谁有那个闲工夫耍你。可惜一天的五句话已经用尽，就算他憋得满肚子的怒火，也发泄不出来，只能掐着段迟渊的手，拼命使劲来说明自己在生气。 然而就算他使出了很大的力气，对于段迟渊这个皮糙肉厚的也不过是挠痒痒。段迟渊被他又掐又拧了一会儿，脸色渐渐变得古怪起来，瞥了林晏安一眼。 林晏安以为他是怕了，心里舒服了一些，掐得越发用力。段迟渊低咳一声，反手掐住林晏安的腰，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别着急，等离开这里再做这种事。”说着，他还用手指轻轻揉了揉林晏安的腰，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林晏安愣了愣，猛地反应过来，抬腿就要踹段迟渊，却被段迟渊眼疾手快躲开了，当下气得越发厉害。 唐绍泽站在一边看了一场闹剧，只觉得眼前这两个人没脸没皮，全然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瘦削的脸上泛起恼怒的潮红，喝道：“你们两个是当我不存在吗！” 随着他的怒吼，整个公馆都猛地摇晃了一下，林晏安差点没站稳，段迟渊为了扶住他，再一次搂住他的腰。林晏安冷哼一声，倒也没再挣开。 唐绍泽阴森森的说：“既然被你们发现了，那就在这里全部解决吧，也省了我一番功夫。”说着，他微微抬起手掌，空气中渐渐弥漫起暗色的雾气，汩汩凉气汇聚而来。 林晏安睁大了眼睛，看着半空中一点一点浮现出来的面容不清的男男女女的冤魂，难以置信的在心里呼叫黑无常：“黑无常，你给我滚出来，再装死我现在就从楼上跳下去！” 黑无常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口：“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他会法术，这个我也不清楚啊，白……那家伙没跟我说过！” “我他妈要你有什么用！”林晏安又气又急，被段迟渊搂着腰带着飞扑出去，躲开了唐绍泽的攻击，怒吼道，“他这个能力已经开了挂了好吗！上个世界老段好歹还能化兽对付大祭司，现在该怎么办！” 眼看着林晏安和段迟渊东躲西藏，唐绍泽的面容越发冷酷，肃然道：“何必躲躲藏藏？学长你是必须要死的，若是你不死，梦槐就永远都看不到我，也不可能爱上我……” 林晏安暗暗叫苦，这世界上还有比他更倒霉的人吗？被小女生喜欢也能惹来滔天大祸，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他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搭理过梁梦槐好不好！ 然而唐绍泽却并不这么想，他一边操纵着手下的冤魂攻击林晏安，一边缓缓道：“宋呈的柳青青出于贪欲拿走了戒指，给了我个绝好的理由，杀了他们还能不惹人怀疑……谢涵眼巴巴的跟着跑到我的地盘，早就该做好死的觉悟了……”他顿了顿，将手掌攥成拳头，冤魂们的攻击顿时猛烈了许多，“等你们两个也死了，就再也没有人来碍事了，只剩下我和梦槐。到时候，我就是从恶鬼手里把她救下来的英雄，她一定会爱我的！” “疯子！”段迟渊冷声道，带着林晏安且躲且退，一路退避到了三楼的大卧室里面，这个房间也已经变得与之前不同了，墙壁上满是喷溅式的血痕，令人触目惊心。 就是在这里……林晏安脑海里突兀的冒出了一个念头，就是在这里，段迟渊被砍下了头颅，血溅三尺…… 脑海里闪过几个模糊凌乱的画面，他好像看到了直冲而起的血色，也好像看到了一双冷漠肃然的眸子。林晏安只觉得头痛欲裂，低低的呻吟起来，几乎站立不稳。 “你怎么了？”段迟渊心急如焚，一把搂住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自己却不便移动，被一道冤魂盯紧了直冲过来。 电光石火间，一道瘦削的鬼影挡在了段迟渊面前，击退了那道扑过来的冤魂，将其反打出去。唐绍泽大吃一惊，反应不及，受了反噬，嘴角蜿蜒淌下一缕血痕。 “你……不能伤他……”鬼影的嗓音仍然沙哑难听，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很是骇人。 第50章 唐绍泽脸色几变，狂怒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与我作对！”说着，他猛地拍出一掌，冤魂们齐齐狂啸，猛地扑向那道瘦削单薄的鬼影。 42我的老攻是傲娇17 谁敢欺负我老婆 眼看着那瘦削鬼影就要被直扑过来的冤魂们击碎，周围却突然响起一声属于孩子的大喊。 “不许伤害孟哥哥！”男孩女孩清脆的嗓音汇聚成一道巨大的声响，将整个公馆撼动不休，唐绍泽面露骇然，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瘦削鬼影的身边浮现出一道一道矮小褴褛的身影，那是一群不过六七岁的小孩子，为首的是一个笑眯眯的男孩，若是林晏安还清醒，便能一眼认出，那男孩就是之前给自己引路的孩子。 孩子们的魂魄很明显的比唐绍泽召唤来的冤魂更加纯净强大，冤魂们纷纷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乌黑的怨气像被蒸发了一般消散在空气中，仅剩下一小部分，元气大伤的返回到唐绍泽身边。 “离开这里……”瘦削鬼影用嘶哑的喉咙说。 唐绍泽撑着地站起来，脸上满是倔强和怨恨，恶狠狠的说：“你做梦！不杀了他，我是不会走的！” “大哥哥，不走的话，你可能会死哦。”男孩笑眯眯的走近唐绍泽，说出的话却令人骇然。 唐绍泽不曾畏惧瘦削鬼影，却在这个男孩冰冷而诡异的眼神中感到一阵寒意，控制不住的后退了一步。 “你想死吗？”男孩又问了一遍。 “你……”唐绍泽终于犹豫了，他从这个男孩身上感觉到的，是浓重到近乎结为实体的杀意。 另一边，林晏安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不再呻吟着挣扎不休，段迟渊脱下身上的衣服，铺在地上，让林晏安在上面躺好，缓缓站起身来，看向唐绍泽。 唐绍泽又退了一步，因为段迟渊的眼神实在是太过骇人。眼看着段迟渊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唐绍泽一咬牙，抬掌喝令手下的冤魂向段迟渊攻去。段迟渊却像没看见似的，仍然步履沉凝的走向唐绍泽。 冤魂们长啸着冲向段迟渊，笑眯眯的男孩却身如鬼魅，带着一群孩子骤然出现在段迟渊身边，将所有的攻势都阻拦了下来。 段迟渊连脚步都不曾停下，顺利的走到脸色苍白的唐绍泽面前，弧度优美的唇角缓缓勾起，眼神冰寒彻骨：“听说……你想杀了他？” 唐绍泽悄悄后退了两步，嘴上却不肯示弱，“没……没错！我一定要杀了他！” “是吗？”段迟渊的嗓音低沉有力，此时却硬生生压出了一丝磁性的沙哑，“既然如此，那我就必须杀了你了。” 话音未落，他便欺身而上，一拳击向唐绍泽的胸腹。沉闷的声响过后，唐绍泽应声倒下，冤魂们的阵型顿时散乱，不过片刻就消散于无形。 “啧，一下就倒……”段迟渊嗤笑，甩着手腕走回林晏安身边，把他从地上抱起来，放到了床上。林晏安眉头皱的死紧，低低地呻吟了一声。 “梓渊……”瘦削鬼影飘飘忽忽的凑近了些，哑声唤道。 “我不是他。”段迟渊怕吵醒林晏安，声音放得很轻，“他早就死了。” 鬼影沉默了很久，也放轻了话音，“既然已经死了……今天又为什么来这里？” 段迟渊没有看他，只是定定的看着林晏安，握紧了他的手，“我要取回属于我的东西。” 鬼影笑了，就算嗓音沙哑，笑声却透着清冽和干净，“那可是他的东西，你要是不是他，我是不会给你的。” 段迟渊有些不耐烦了，瞪了鬼影一眼。 鬼影看着他，愣了一会儿，终于缓缓叹了口气，“你死以后，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可以轮回转世，我却一直被困在这个房子里。”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原来是因为我心怀愧疚，所以才无处可走。” 他抬起缥缈的手臂，双手奉上那个苍白的骷髅头，轻声道：“还给你，还有……对不起，我好像每一次……都选了错误的路，希望下一次，不要再犯错了……”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鬼影一点点消散，彻底消失之前，仿佛能透过氤氲的黑雾，看到他清秀俊朗的眉眼，和身上简单质朴的长衫。 “梓渊哥哥，不要怪孟哥哥，他都是为了我们。”男孩隔得远远的对段迟渊说，直到看到段迟渊颔首，他才带着所有的孩子们一起离开。 跌宕了一整夜的公馆，终于在天色将明时恢复了平静。 林晏安醒来时，看到的就是坐在窗边，垂首静思的段迟渊。清晨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脸上，将那张猫脸面具照得纤毫毕现，托这张面具的福，即使已经生死与共了几次，他也仍然看不清段迟渊的任何表情。林晏安揉了揉仍然微微发疼的太阳穴，坐起身来，唤道：“段迟渊。” 段迟渊听到他的呼声，猛地站起身来，三两步跨到床边，声音难掩焦急，“你醒了？有没有不舒服？” 林晏安招招手，示意他坐下，目光沉静的看着他，开口道：“黑无常告诉我，主线任务已经完成，人设限制也解除了……我有事要问你，你要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段迟渊怔了怔，缓缓坐下，正色道：“你说。” 林晏安轻声道：“告诉我，在这个世界里，你经历了什么？”他的心情其实并没有这么平静，乱七八糟的记忆和情绪把他的胸膛塞得满满当当，几欲让他喘不过气来。但他却必须做出冷静的样子，把所有的猜测都压在心里，身陷乱局，比起胡乱臆测，他更想相信段迟渊的话。 第51章 段迟渊并没有感到意外，他早就猜到林晏安会有此一问，便娓娓道来：“那时候，敌军侵入，我带领的部队全部沦陷，只有我……被部下拼死护着，逃出生天。”他的语气很平静，林晏安却能从中察觉到深深的痛楚，心下了然。大概对于段迟渊这种骄傲的男人，这样活下来比死去还要来得痛苦。 “在那之后，我心灰意冷，便托身于一处小学堂，躲起来不再见人，那处学堂里的教书先生，就是孟清初。”段迟渊难得的叹息了一声，“他也是在战乱中失去一切，孤身一人。时日久了，我便与他……日久生情。” 林晏安哼笑了一声，虽然不太高兴，却也没多说什么。上辈子的事情便是上辈子的，他虽然多少有些介怀，却还不至于耿耿于怀。 43我的老攻是傲娇18 下个世界快点找到我 安静的公馆里，段迟渊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好日子没过多久，战火就波及到了学堂，我的身份也被泄露出去，学堂里的孩子都是孤儿，身无所托，不得已，我和孟清初只能带着孩子们一起逃跑，当时就是逃到了这个公馆里……我不便出门，只能让他去采买食材衣物，安排一切，但他只是一个读书人，没过多久就被人盯上了。那些人利用他，将一种传染病带到了这个房子里。” “关键词‘传染病’已解锁，情报收集度百分之百，恭喜宿主解锁全部关键词，本世界与段先生有关剧情已全部解锁。宿主可选择立即观看，若放弃立即观看，则需等到下一个世界才可观看。”随着最后一个关键词的获取，黑无常的提示音恰到好处的响起。 林晏安没有理会他，他满脑子都是“传染病”三个字，联想到之前在地面上捡起的沾染着血污的布条，还有男孩胳膊上一层一层包裹着的纱布，心里一阵冰凉，“说是传染病，其实是所谓的生化武器吧？” 段迟渊没有否认，淡淡地说：“总之，很快的，不只是我，就连孩子们也大都染了病。孩子们身体瘦弱，不过三四天，就有好几个死去了……越是与孟清初走得近的，就越快出事……我们想出去求救，却发现公馆已经被人围起来了，就连找个医生来都不行。” “那之后呢？”虽然问了，林晏安却并不那么想听到答案，冲天而起的血雾又一次钻进他的脑海。 “那之后，孟清初与那帮人……谈了个条件，只要杀了我，就给他救治孩子们的解药。”段迟渊叹息了一声，语气里并无怨怪，只有淡淡的失望，“以他的性子，其实根本就没得选择，只要能救孩子，就算要他自己的命，他也会毫不犹豫的。” “呵。”林晏安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如刀，不屑道，“眼睛也不眨的便能拿自己的性命救人，那叫高风亮节，慨然赴死；眼睛也不眨的拿别人的性命来救人，那是假仁假义，可笑至极！” 段迟渊用一种很诡异的眼神看着他，缓缓道：“没想到会从你嘴里听到这番话。” “怎么？突然觉得我不是好人了？”听了孟清初的故事，林晏安只觉得心里的烦闷去了一些，嘴角带上了笑意，“难道你更喜欢你的老相好？” 段迟渊沉默了一会儿：“……不，你这样就很好。” “就是嘛。”林晏安洋洋得意道，“如果换做是我，就算是大家一起死，我也不会只杀你一个。杀了你，且不说能不能真的救下孩子，光是后悔和愧疚，就足以将苟活下来的人折磨死，何苦呢？”而事实上，孩子们八成是没有顺利得救的，否则的话，那么多的笔迹不同的简笔画，是谁画了放在上下床上给他们指路的？ 段迟渊当然看得出来他是在逞强，人在局外，自然看得清楚明白，可若是身处其中，估计十个有八个都会头脑不清楚……然而，他却不想否认林晏安的话，哪怕只是虚假的粉饰太平也好，至少……若是一切重来一次，这一次他身边的人，应该不会再毫不犹豫的舍弃掉他了吧？ 搞明白了老段上辈子跟老相好的爱恨情仇，林晏安自觉与那孟清初相比，自己赢面很大，心情顿时好了不少，翻身从床上下来，扑到了段迟渊身上挂着，笑眯眯的问：“唐绍泽那个混球呢？”他一醒过来就四处看了，没看到那个一脸苦大仇深的死孩子。 段迟渊被他扑得猝不及防，下意识的揽住青年细瘦柔韧的腰，免得他直接摔下去：“我问了他些事情，然后把他关在二楼房间了。” 段迟渊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林晏安顿时起了坏心思，舔了舔唇角，心不在焉的问：“问出来了吗？他为什么能驱使那些冤魂？” 段迟渊被他扒得死死的，挣都挣不开，不得不坐到床上，闷声说：“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他说是有人教给他的，却说不清是谁教的。他逻辑混乱，神思癫狂，满脑子都是梁梦槐，看起来不大正常。” 因为段迟渊改变了姿势，林晏安也自然而然的坐到了段迟渊的大腿上。他脸皮厚，没羞没臊得很，完全不在意这个暧昧的姿势，就这么倚在段迟渊怀里思索起来，“确实不大正常，黑无常也说，按照原本的副本安排，唐绍泽是不应该有这么高强的法力的。” 到底是谁插手其中，教会了唐绍泽法力，差点把他们两个都害死？林晏安和段迟渊对视一眼，俱是不明所以。 “老段，还有个事……”林晏安有些不安的动了动，欲言又止。 第52章 “嗯？”段迟渊却有些心不在焉，林晏安太不老实，害得他心猿意马。 林晏安犹豫了一会儿，没有问出口。那些乱七八糟的充满了血腥气的记忆，应该是孟清初的魂魄带来的吧，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可能了，他也没什么好追究的。 “老段啊，我实在是太亏了……”林晏安把那些血淋淋的记忆抹掉，把心思放在身下的男人身上，懒洋洋地说，“冒着生命危险跑副本，帮你找头也就算了，你遍地都是老相好，我也忍了，但你怎么会还有仇家呢？实在是太坑人了……” 段迟渊不太自在的清了清嗓子，野兽般的本能和求生欲告诉他，此时不宜开口。 林晏安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撩着段迟渊的衣领，心思却全都在别的地方。男人实在是很奇怪的生物，生死一线，死里逃生，刺激感和危机感褪去以后，留下的并不是劫后余生的慵懒和疲惫，反而是强烈的空虚和渴望。离段迟渊结实健壮的身体越近，林晏安身体里隐秘的渴望就越发作怪，直引得他忘却了其他琐事，满心满眼都只有眼前这个男人。 大概也不止他一个人如此，段迟渊被他撩拨了一通，也完全没有拒绝的意思，俯下身来。唇舌交缠间，整个房间的温度都升高了好几度。 “学长！学长！对不起我我我一不小心睡着了，你们没事吧——”房门被人一把推开，闯进来的女生一脸惊慌失措，却在看到床上衣衫半褪纠缠不清的两个男人后，成了一片空白。 “你们，你们——”梁梦槐喃喃道，眼看着就要晕过去了。 林晏安一脸愁苦的叹了口气，不舍的说：“老段啊，下个世界你一定要赶紧找到我啊，不然我可要憋死了。” 段迟渊羞得脖子都红了，一声不吭，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头盖骨，塞进林晏安怀里。 与之前一样，在林晏安碰到那个头盖骨的一瞬间，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乌黑浓密的长发在段迟渊背后铺散开来，林晏安却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一个形状弧度都堪称完美的下巴。 暗色袭来，一切都结束了。 44番外 愿不相逢 “孟哥哥，你不能这么做，要不是有你和梓渊哥哥，我们早就死了，现在这样已经是赚来的了，你还是赶紧带着梓渊哥哥走吧！” “就是啊，孟哥哥，现在走还来得及……” “孟哥哥，小虎说得对……” “对个屁！赵小虎，你别在那装活菩萨了，兰丫头和二狗都死了，再留着那个顾梓渊，咱们也得死！” “呜呜呜，我不想死，小虎哥哥救救我……” 一群半大孩子们吵成一团，有高声怒骂的，也有抽抽噎噎得哭个不停的。孟清初坐在靠近门边的小床上，怔怔的看着他们。这些孩子年纪都不大，最大的赵小虎也只有十岁，但是因为营养不良，看起来像是只有五六岁，长得很矮小。残酷的生活像是最特别的肥料，没把他们的身量喂起来，反倒过于高效的催熟了他们的心。 孩子们吵着吵着，终于打了起来，赵小虎从乱七八糟的战场里撞出来，一把攥住孟清初瘦削的手腕，大大的眸子里闪着光，大声喊：“孟哥哥，你快点带着梓渊哥哥走啊！” 打从一开始，赵小虎就很尊敬顾梓渊，因为那男人来的时候穿着一身军装，身上还带着未愈的伤口和浓重的硝烟味道，目光凛冽，身形似铁。男孩看到他就怔住了，还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下凡的威风凛凛的二郎神。 可是顾梓渊不是神，他没有忠心耿耿的哮天犬，眉心也没有明辨是非的第三只眼。就算再好的身子骨，也还是敌不过小人的算计。孟清初看着男孩被层层绷带牢牢绑起来的手臂，苦涩地笑了。 “小虎，你能不能听孟哥哥的话，带着大家一起躲在房间里？”孟清初摸了摸赵小虎头顶稀疏而柔软的头发，温和的问，“你梓渊哥哥说要带着大家一起走，但是你们要保持安静，不能被外面的坏人发现。” 赵小虎愣住了，孩子黝黑的眸子纯净而清晰，倒映着孟清初清隽的眉目。他小心翼翼的问：“真的吗？孟哥哥，梓渊哥哥真的能带着我们一起离开吗？我们真的能活下来吗？” 说到底，就算再怎么成熟早慧，他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孟清初笑着点点头，保证道：“梓渊哥哥一定会把大家都救出去的，他可厉害了，小虎不是知道吗？” “嗯嗯！”赵小虎猛点头，他当然知道了，梓渊哥哥可是最厉害的，是大英雄！ 他颠颠的跑回孩子堆里，把打架的几个男孩扯开，小声嘀咕了一会儿。不一会儿，房间里就弥漫起兴奋而快活的气氛，孩子们的眼睛都亮晶晶的，期待的看向孟清初。 孟清初努力维持着笑容，在孩子们的注视下走到门边，小声叮嘱道：“你们一定要好好呆在这里，保持安静哦，要是乱哄哄的打扰到梓渊哥哥可就不好了。” 孩子们都乖乖点头。孟清初缓缓吐出一口气，退出房牛寺歹朱彳亍云力纟且间，把门关上。他一动不动的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缓缓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把房门反锁。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去了仓库，翻箱倒柜了找了一通，最后找出了一把长柄的斧子，可能是之前住在这里的人用来劈柴的，毕竟公馆大厅里还有一个大壁炉，虽然已经落满了灰尘，再也无法使用了。 第53章 卧室里很安静，顾梓渊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着。孟清初拖着斧子走到床边，伸出手摩挲着男人硬朗的眉目，心口像是被凿开了一个洞，眼泪没往外淌，全都倒灌进了那个洞里，冰凉彻骨。 明明是那么身体强劲的男人，患病以后，修长漂亮的四肢也渐渐开始溃烂了，疼痛折磨着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渐渐地，就连最稀薄的粥都喝不下去了，脸颊瘦削的吓人。 被困在这屋子里折磨了这么多天，活着的人全都形似恶鬼，也许死了的才比较幸运。 要是那个时候，顾梓渊没有战败，也没有落难到他的小学堂就好了，那样的话，虽然形同陌路，无情无爱，但至少能各自安好，不必把两个人的生死牵在一处，彼此折磨。 要是没有那些孩子就好了，那样的话，就算要跟顾梓渊一起死，他也别无二话。 可惜他的脊梁上压着满满当当的二三十条人命，再也担不起顾梓渊的那一条了。 孟清初怔怔的坐在床边，从正午坐到了傍晚，终于缓缓站起身来，提起了手里的斧头。 他从小读书，没有干过什么重活，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此时举着沉甸甸的长柄斧子，从手腕到肩胛都在颤抖，却不得不把手里的凶器高高扬起，再狠狠落下。 电光石火的那一刻，躺在床上的男人猛地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瞳眸反射出利刃雪亮的锋芒，深深地看了孟清初一眼。 那一眼，看得孟清初神魂尽摇。 浓重的血腥气中，他总觉得，自己并不是第一次看到那样的眼神。 顾梓渊看着他，那么失望，又满是了然。 45我的老攻是公主01 恶龙与公主 “不好了！那家伙把所有的杯子都砸了！” “救命啊！管家大人，救命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打人了啊啊啊啊！！” …… 林晏安在一阵尖叫声和大喊声中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他闭着眼睛坐起来，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缓缓睁开眼。 入目的是一片模糊。 林晏安倒吸了一口冷气，颓然道：“为什么这一次又是近视……”不光是近视，还是特别严重的高度近视，一百米内人畜不分的那种。 无奈，林晏安只能把别的事情先放在一边，专心致志找眼镜，最后骑驴找马，在自己脖子上摸到了一副很复古的单片眼镜。 林晏安跟那个单薄的孤零零的镜片大眼对小眼了一会儿，拎着它走到镜子跟前，对着镜子笨手笨脚的戴上，这才找回了清晰的世界。 他四下看了看，当即愣了半晌，恨不得把自己刚戴上的眼镜扒下来。原因无他，只因他身处的这间屋子里所有的摆设都是金子做的，简直是把辣眼睛发挥到了极致。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林晏安咬牙切齿的喃喃道。 “欢迎宿主来到第三任务世界。”黑无常说的四平八稳，话里带着一丝生无可恋的死气。 林晏安一脸嫌弃的拿起一个纯金的沉甸甸的西洋钟，随口道：“你怎么了，半死不活的，被爆菊了吗？” 黑无常：“……”为什么是他来负责这个沙雕宿主，这货明明跟白无常更配好吗！ “哎呀，我说中了吗？”林晏安故作惊讶，关切道，“怎么样，白无常的技术如何？” 黑无常暗暗咬碎了一口银牙，决定不跟傻逼一般计较：“第三任务世界里有新的人设限制，请宿主提前做好准备。”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放心，至少这次你可以随意说话。” 上一个世界就被惨无人道的人设限制坑死，被迫从一个话唠变成无口的林晏安成功的被黑无常打击到了，恹恹的嗯了一声，把手里的西洋钟扔到一边，生无可恋的躺倒在绣满了金丝线的大床上——还是那张雕花大床，可惜被迫铺了一层金光灿灿的装饰，瞬间从小家碧玉变成了镶金土豪。 黑无常成功的把自家宿主弄成了和自己一样的丧家之犬，心理总算平衡了些，语气也平缓下来，低声道：“上个世界的那个唐绍泽有些蹊跷，白无常已经去查了，宿主和段先生最好也提高警惕。” 林晏安盯着金灿灿的天花板发呆，狐疑道：“这些事情你告诉我没关系吗？” “没什么。”黑无常闷声闷气地说，“段先生虽然很穷，不算我们的大客户，但你们这一单很有代表性，要是做好了，也方便我们打广告。” 被迫成了活体广告牌的林晏安很无语，心酸的安慰自己，能用极少的钱换来客服的特别服务，想来也不算亏了。 有便宜可占干嘛不占？林晏安转了转眼珠，刚想再跟黑无常套套话，看能不能多挖点情报出来，金碧辉煌的大门就被人“砰砰”的敲响了。 “主人！主人！您快出来看看吧，您昨天带回来的那个……那个人，都快把城堡掀翻了！”说话的好像是个老头，苍老的嗓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好青年，林晏安自认不能让老爷爷着急上火的等在门口，便打住了跟黑无常的闲聊，一把拉开房门。 还真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站在门口，穿着一身黑黢黢的西装，脸上也带着副眼镜，一身管家的标准设定，活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 林晏安对着他发了一会呆，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方那个“主人”叫的是自己，尴尬的咳了咳，装模作样的说：“嗯……出什么事了？” 第54章 “主人，您快去塔顶的房间看看吧，您带回来的那个……那个人都快把屋顶给掀了！”老管家苦口婆心的说。 老管家的口吻很微妙，尤其是在提到“那个人”的时候，一张老脸更是纠结的皱了起来，硬生生从橘子皮拧成了大丽菊。林晏安摸了摸下巴，从他的态度中咂摸出了点什么，心里隐隐泛起期待，笑着说：“带我过去吧。” 林晏安还没走到塔顶，就已经听到头顶上传来的阵阵闷响了，像是有人在拍桌子，又像是有人在砸墙，轰隆隆的跟打雷似的。就算林晏安胆大包天，也怕自己被误伤，只得屏退了老管家，小心翼翼的摸到门边，把门推开一道缝。 门里只站了一个人，一个穿着粉红色公主裙，却健壮结实，身形高挑修长的身影。就算这人一头长发，还穿着女装，林晏安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他是个男的，更看出了他的身份。 那是段迟渊，穿着裙子，留着及腰长发的公主，是段迟渊。 林晏安被雷得外焦里嫩，浑身都僵硬了，手里的门都没扒住，整个人向前栽倒，差点两腿一软跪在段迟渊面前。 粉红色的洋溢着少女泡泡的房间里，两个男人一个半跪，一个站着，在诡异莫名的气氛里面面相觑。 身后的房门缓慢的自动合上了，“咔擦”的轻响同时惊动了两个人，林晏安猛地一打腿，从地上爬了起来，下意识的端出一副再正常不过的面孔，沉痛道：“老段，你怎么成这样了？” 段迟渊幽深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他，林晏安被他看得发毛，总觉得这家伙在琢磨怎么杀了他灭口，赶紧小跑着扑进他怀里，先发制人嘤嘤嘤：“你看我这人设，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人，住在能闪瞎狗眼的金子做的城堡里，是个人畜不分的重度近视眼，你好像还是被我强抢回来的，实在是太坑爹了……” “你是恶龙。”段迟渊脸上带着威尼斯风格的精致黑色面具，只露出半个弧度优美的下巴，漠然道，“我是被你抢来的邻国公主。” “啊……”这个情报实在是太魔幻了点，林晏安一时没控制好面部表情，整张脸空白了一下，干巴巴地说，“那我还真是眼神不好……” 46我的老攻是公主02 壮汉也要一嘤到底 作为一个恶龙，重度近视大概是一个令人绝望的噩梦，尤其是你的终生使命就是抢回一个邻国的公主的时候。 林晏安看着穿着公主裙的段迟渊，只觉得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根据段迟渊的说法，他是因为变化回恶龙的时候，头太大了带不上单片眼睛，这才抓走了因为从小体弱多病被大法师要求扮作女孩长大的“公主”段迟渊。 毕竟穿着粉色裙子的一定是公主，这是恶龙们口耳相传约定俗成的定律，就算那个穿粉色裙子的是男扮女装的，谁还能一眼看过去分不清男女不成？ 这样想的恶龙们，一定是忘了林晏安这条龙是个史诗级的近视眼。 不管怎么说，阴差阳错，机缘巧合之下，没戴眼镜的恶龙林晏安，成功的抓回了假公主段迟渊，两人好歹是在魔幻的世界里顺利会师了。 “公主就公主嘛……”林晏安站着说话不腰疼，憋着笑安慰段迟渊，“没事，我又不嫌弃你。” 段迟渊露出来的半个下巴绷出了一道锐利的弧度，强忍着把林晏安揍一顿的冲动，低声道：“最可恶的是，这个裙子……脱不下来。” “啊？”林晏安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的反问道，“什么叫脱不下来？” 段迟渊气得耳朵尖都红了，狠狠一拳锤在了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林晏安隐约听到门外的女仆们惊恐的尖叫声，赶紧一把抓住段迟渊的手，安抚道：“没事没事，我帮你看看，你别生气啊，乖……”拜段迟渊身上的粉色公主裙所赐，林晏安说话的时候都控制不住的柔声细语了起来。 段迟渊：“……”他不想再找头了，他更想现在就掐死林晏安然后被遣返回地府，再游荡个几千年也比受这个罪好！这日子没法过了！ 林晏安心惊胆战的看着段迟渊哆嗦个不停的拳头，很识时务的嘤咛一声，柔弱的扑进段迟渊怀里，嘤嘤道：“老段，你虽然穿着裙子，但是还是超有安全感的，你看看你这肌肉，这身材……”说着，他伸出手去，在段迟渊肌肉坚实的胸膛上拍了一下。男人都是得夸的，尤其是段迟渊这种自尊心极强的古人，关键时刻就是要让他意识到自己就算穿着女装，也还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也还是一样的靠谱—— “砰！”随着他的一巴掌落下，段迟渊仰面倒了下去，一脸懵逼的被他拍到了地上，林晏安同样一脸懵逼，抬着手坐在段迟渊腰上。 ？？？怎么回事？林晏安和段迟渊面面相觑，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因为人设限制，段先生的武力值和身体素质被大幅度削弱，相对的，宿主的身体素质得到大幅度提高，请宿主和段先生注意。”黑无常神清气爽的大声宣布，以确保段迟渊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林晏安咬牙，他敢赌五毛，黑无常这个混蛋在憋笑！ 嘤嘤到一半，突然发现自己是个力大无穷的壮汉怎么办，林晏安觉得这个状况已经超出了自己能接受的极限，尤其是注意到段迟渊气得发红的眼睛的时候。 这一连串的意料之外的发展，弄得段迟渊跳过了心里不平衡和嫉妒，直接迈进了恼羞成怒暴跳如雷的部分，抬手就要把林晏安推开。林晏安眼疾手快，一把攥住段迟渊的手，放到自己胸口，嘤了一声：“老段，人家想要你……” 第55章 没别的办法了！就算是壮汉，这种情况下也只能一嘤到底了！林晏安一边哭唧唧，一边嘤嘤嘤，一边还安慰自己，还好只是力气变大了，不是身材变壮了，不然恐怕真的要被段迟渊一掌拍死了…… 在他唱作俱佳的表演下，段迟渊犹豫了，他的手僵住了。手底下是青年柔软温热的好皮囊，身上是弄得他整个人都很不舒服的牢牢套在身上的公主裙，一边是温柔乡，一边是修罗场，段迟渊左右为难，差点精神分裂。 林晏安一看有戏，折腾的越发卖力，段迟渊终于放弃了挣扎，穿着粉红色的公主裙，在恶龙的温柔乡里沉沦了下去。 一世英名全都毁在今天了……段迟渊一边汗流浃背，一边追悔莫及，只觉得林晏安当真是个妖精，永远都能害得他忘记原则，只知道寻欢作乐。 若是林晏安听到他的心声，肯定嗤之以鼻。他可是个现代人，tsxdz现代人奉行的行为准则是什么？那当然是要及时行乐。段迟渊那种老古董一般的想法早就落伍了，不值一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林晏安和段迟渊之间存在着非洲大裂谷一般深邃的鸿沟，非常的貌合神离，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俩在充满了粉色少女心的房间里滚作一团，成为彼此最亲密的存在。 不知什么时候，房间外等候着的女仆们和老管家都已经红着脸退走了，城堡的塔顶沐浴着月色，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这个房间是恶龙很久以前就为公主准备好的，在段迟渊被抓来之前一直都是空置的。 段迟渊把怒火化作欲火，全都发泄在了林晏安身上，被迫力大无穷的恶龙不得不使用了一些超常规的姿势，此时正扶着腰哼哼唧唧，高度近视的眼眸里带着看不清导致的茫然，还含着点点水汽，看起来无辜极了。 吃人的嘴短，段迟渊把恶龙吃干抹净，自然不好意思再生气，只得叹了口气，把林晏安从地上抱起来，放到了粉红色的大床上。 林晏安眯着眼看他，把段迟渊拽到自己身边躺下，哑着嗓子作死：“你的裙子还真脱不下来，真有意思。” 段迟渊揽着他腰的手臂上爆出两根青筋，强忍着没骂人。 林晏安嘴欠，仍然没放弃作死：“太可惜了，我还想给你换一身蓝色的呢。” 段迟渊目光沉沉的看着林晏安，心里开始倒数。 林晏安毫无所觉的继续说：“哦，黑无常刚才告诉我，如果是换条裙子的话，你身上这个粉色的就可以脱下来——” 段迟渊数到一，毫不留情的抬腿，把林晏安踹到了地上。 有些人不揍就是不行！惯的毛病！ 47我的老攻是公主03 三天后结婚 恶龙城堡里，兵荒马乱的一晚终于过去，林晏安是被老管家气若游丝的呼唤声叫醒的。 任谁一大早就被人招魂，也不会太愉快。林晏安皱着眉头睁开眼，很快就原谅了老管家。毕竟老人家手里拎着换洗的裙子，被一脸煞气的粉红色“公主”盯着，实在是很折寿的一件事情。 林晏安责备的瞪了段迟渊一眼，扶着酸疼不已的腰从床上爬起来，接过老管家手里的蓝色公主裙，好言好语的把老管家劝走，这才回头应付还在生闷气的段迟渊。 “乖，把这个换上吧，昨天出那么多汗……”林晏安苦口婆心的劝说。 段迟渊整张脸都青了：“你再说一个‘乖’，我就揍死你。” 林晏安憋笑憋得肚子疼，从善如流道：“宝宝听话，快点换衣服。” 段迟渊：“……” 段迟渊挣扎了很久，最后还是不得不屈服了。他还活着的时候，虽然不算什么王公贵族，却也是名门望族长大的，就算后来不得善终，又在各个世界颠沛流离，也还是改不了骨子里带着的讲究和体面。只要是环境允许，他都一定会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在满身汗臭和干净清爽之间，段迟渊的顽强抵抗也只维持了一上午。 林晏安看着段迟渊难得的扭扭捏捏的换上了蓝色公主裙，心里升起一种诡异的满足感，突然懂了为什么男人都喜欢给老婆买漂亮衣服。大概是看得久了，他的审美也发生了奇怪的变化，他开始觉得段迟渊穿裙子也挺顺眼的，暗搓搓的打算如果下一个世界允许的话，就再去给段迟渊买条裙子。 他这么想着，人就已经扑上去了，凑在段迟渊怀里磨磨蹭蹭，差点又害得男人擦枪走火。 好不容易控制住作乱的欲望，两人把自己重新收拾了一遍，这才得以出门。餐厅里已经准备好了午饭，老管家努力在段迟渊面前端出僵硬的笑脸，一边介绍城堡里的构造，一边带着两人走到餐厅。 一路上，林晏安总算把自家城堡看了个遍，这才意识到被他占了身体的这位恶龙大哥到底是多有钱，所有的楼梯都贴着金箔不说，就连桌子椅子等家具上，都镶嵌着大大小小的宝石，墙壁上大大的金条从上镶到下，看得他血压一个劲的往上飙。 林晏安敬佩的瞥了老管家一眼。老人家不简单啊，不愧是能给恶龙当管家的存在，每天被迫生活在极端暴发户家庭的恶俗审美中，仍然能不改初衷穿着一身黑色的燕尾服……实在是值得敬佩。 老管家走在自家主人和自家主人抢回来的“公主”前面，只觉得背后两人的目光如针扎般刺人，不由得汗流浃背，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了擦从额头淌下来的汗。 第56章 他就知道近视眼主人不靠谱，这下可好了，抢回来一个男公主，这让他怎么跟外出周游世界的老主人和老夫人交代啊……老管家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看黑着脸的段迟渊，心酸的差点流下泪来。 一行人各怀心思，好不容易走到餐厅，老管家安排林晏安和段迟渊入座，硬着头皮问：“主人，请问您打算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恶龙家族的族规规定，为了和人类保持最基本的和平相处，每条恶龙都只能抢一次公主，绝对不能退货换货。因此就算老管家很不情愿承认段迟渊就是自己心心念念了很久的城堡女主人，也不得不破罐子破摔，认命了。 林晏安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惊讶的问：“我们还得举行婚礼？” 段迟渊沉默不语，手里的金杯“嘎吱”的响了一声。 老管家胆战心惊的往林晏安身边蹭了蹭，小声说：“主人忘了吗？族规规定了，成功抢回公主的恶龙，必须在三日内举行盛大的婚礼，邀请所有的亲族前来观礼，昨天您刚回来，我就给老主人和老夫人写信催他们回来了。” “哦……”林晏安摸着下巴盘算了一会儿，脸上露出灿烂而真挚的笑容，诚恳的问段迟渊，“公主，你怎么看？” 段迟渊手里的杯子彻底变形了，昂贵的金子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 林晏安视若无睹，和善的对老管家说：“你先出去吧，我和公主商量一下，待会告诉你具体怎么安排。” “是，主人。”老管家如蒙大赦，捧着自己快要停跳的心脏出去了。 老管家出去以后，偌大的餐厅里就只剩下林晏安和段迟渊，隔着长长的餐桌遥遥相望。林晏安想了想，扔下自己面前的盘子，小跑着奔到段迟渊身边，一屁股坐到男人大腿上。 段迟渊猝不及防，下意识的搂住他，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林晏安这副投怀送抱坐大腿的做派变得越发熟练了。 林晏安拎起他盘子里的香肠啃了一口，吃得津津有味，含含糊糊的说：“我觉得，就三天后举行婚礼吧，你觉得怎么样？” 段迟渊阴沉着脸，把他手里的叉子夺走：“不怎么样，我要去找我的头。” 林晏安有点不开心，皱起了脸：“又不差这三天，好不容易这个世界不用打猎，也不用上课，更不用去凶宅作死，咱们好好休息一下不好吗？” 段迟渊把玩着手里的叉子，没松口：“等找到所有的头颅，就可以一劳永逸了，那样岂不是更好？” 林晏安打量着他，脸色渐渐变了，他从段迟渊腿上跳下来，收敛了笑意，低声问：“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结婚？”之前在兽人世界里，段迟渊根本就没有这么着急，那时候他也没说耽误时间，为什么现在就这么抗拒？ 段迟渊愣了愣，刚想否认，又犹豫了。其实结婚也没什么，这个世界不过是他们穿越旅途中的一小站，这里发生的事情，也许在不久的未来就会被遗忘，之前在兽人世界里他们俩也是一开始就缔约了的，可是……段迟渊看着生闷气的林晏安，心头泛起一丝苦涩。 结婚，也就是成亲，如果换做从前的自己，大概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吧，可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世的辗转之后，他真的……还能相信林晏安吗？ 48我的老攻是公主04 漂亮的美人 在段迟渊陷入沉思的时候，林晏安一直仔仔细细的观察着他，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渐渐体会到了名为失望的酸涩的滋味。 算了吧，何必呢？林晏安想，人家既然不情愿，自己又何必自取其辱呢？这种事情是强求不来的。 然而，终归还是不甘心。 林晏安悄悄移开视线，不想让段迟渊看到自己微微发红的眼眶。求婚失败什么的已经很丢脸了，眼泪这种没用的东西只会让他显得更加可怜。 “其实我是开玩笑的。”林晏安尽可能保持着平稳的语调。幸亏这个世界上还有“开玩笑”这个万能的词汇，能把一切尴尬和委屈都粉饰过去。 段迟渊诧异的看着林晏安，他的眼神很好，就算林晏安竭力掩饰，他还是看出了青年强行压抑着的颤抖和难过。那一瞬间，段迟渊脑海里涌现了很多想法，但他的身体却快过了脑子，脱口而出道：“就三天后吧。” 林晏安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更加失落的摇摇头，说：“不用了，你不用勉强的。” “没有勉强。”段迟渊斩钉截铁的说，“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举行完婚礼之后，必须立刻起程去找头。” 林晏安狐疑道：“你是真心愿意跟我结婚吗？” 段迟渊颔首：“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倒是真的，段迟渊虽然有很多秘密，但是从来没有说过谎……林晏安想了想，眼睛亮了起来，一把搂住段迟渊，在他脸上亲了一大口，然后就兴冲冲的出门找老管家去了。 段迟渊这才松了口气。他都已经看惯了林晏安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样子了，实在看不得他伤心难过。 结婚就结婚吧，夫妻都当过了，权当补上一场婚礼了……段迟渊的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了一个没人能看到的浅浅的笑容。 决定了举行婚礼的日期以后，老管家带着整个城堡的仆人们忙碌起来，近视眼恶龙同学的父母——老主人和老夫人也传回了消息，保证会在婚礼当天的清早抵达城堡，参加儿子的婚礼。对此林晏安表示很忧虑，他可不是原装货，万一被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看出来了，恐怕一个大火球就能把他了结了。 第57章 “没事，别忘了你的身体素质得到了极大提升。”段迟渊凉凉的说，话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羡慕嫉妒恨，“一口火喷不死你的，十口差不多。” 林晏安：“……”段迟渊此人果然很小心眼，睚眦必报。 为了不被正牌父母看出端倪，林晏安抓着老管家旁敲侧击，隐晦的询问原主的性格特征，行为习惯。老管家一一回答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当天晚上就跑去图书馆，把所有关于黑巫术的资料都翻了一遍，最后确定恶龙天生不会就被幽灵附身，这才放下心来，把一切都归咎于抢回男公主导致的过大的精神压力。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林晏安的本意是带着段迟渊游山玩水，毕竟他现在可是有翅膀的种族了，行进速度媲美飞机，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由于段迟渊火气太大，两人最后哪里都没去成，只是把城堡里的绝大多数床铺都滚了一圈。 婚礼前夜，林晏安气若游丝的躺在段迟渊怀里，一边安慰自己权当提前过蜜月了，一边觉得很对不起那位原装的近视眼恶龙，被公主上到爬不起来，他大概是给整个恶龙家族丢人了。 “我有点害怕。”林晏安不老实的摸着段迟渊形状美好的腹肌，小声说。 “怕什么？”段迟渊惊了，这货还会害怕？跟鬼手拉手都没见他怕的。 林晏安不好意思了，扭扭捏捏的说：“嗯……就是……婚前恐惧症……” 段迟渊抽了抽嘴角：“……别怕，就是个仪式而已。” “还有个事……”林晏安越发忸怩，“就……那个……恶龙……不会下蛋吧？我不想大着肚子结婚……” 段迟渊：“……”他妈的他再相信林晏安的鬼话他就是个瓜皮！ “我看你还是不够累。”对付嘴巴不老实的恶人，就要用身体来让他听话，段迟渊以前不屑于所谓的“秀才遇到兵”的理论，现在却打算贯彻这一点，翻身压上青年光滑柔韧的身体。 林晏安赶紧求饶：“不行不行，再做的话明天站不起来了！” “没事，”段迟渊勾唇一笑，“站不起来我抱着你。” 林晏安欲哭无泪，光身体素质大幅度提升有个屁用，他需要的是肾功能大幅度提高！ …… 第二天一早，林晏安拒绝了段迟渊抱他去婚礼的要求，步履蹒跚的监督段迟渊把纯白的婚纱——按照段迟渊的尺寸特别定制的——换上，穿上自己的西装礼服，跟段迟渊手挽着手出门。 看起来很恩爱和谐，其实是因为双腿无力，需要段迟渊搀扶着。 按照恶龙家族的传统，今天有很多恶龙来参加林晏安的婚礼，老管家把城堡东边的一大片空地整理出来，当做“停机坪”，方便恶龙们降落。林晏安站在宴会厅的窗口极目远眺，围观一条条硕大的巨龙从天而降，心里羡慕不已。他尝试了很多次，想要变回龙的身型过把瘾，可惜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总也不成功。 “小晏！想死妈妈了，你终于要结婚了！”突如其来的女声打断了林晏安的神游，林晏安还没来得及看清来者何人，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了，“新娘在哪里，快领来给妈妈看看——哦，上帝啊！” 女声瞬间从惊喜变成了惊吓，林晏安趁机挣脱出来，微笑着介绍道：“妈妈，这就是我抢回来的公主，他叫阿渊。” 段迟渊面无表情的点头问好：“伯母好。” 林晏安趁机打量自家母亲大人，虽然被叫做老夫人，但她看起来很年轻，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面容秀美，气质娴雅，根据恶龙家族的传统，这位必然也曾经是一位公主。 老夫人呆若木鸡的看着段迟渊，红润的嘴唇开开合合几次，堪堪维持住了基本的社交礼仪：“……真是个漂亮的美人儿，你好。” 49我的老攻是公主05 王子登场 在在场所有恶龙僵硬的微笑的祝福下，婚礼正式开始。林晏安穿着白色的燕尾服站在从邻国抓过来的神父面前，手里拿着戒指盒，紧张而兴奋的等待着自己的新娘。 段迟渊因为是被抢来的公主，自然没法由父亲牵着走出来，因此就让林晏安的父亲，也就是老主人代替了。 恶龙一族的寿命都很长，因此老主人看起来还是一个英俊潇洒的中年男子，面容俊朗，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看起来怪怪的。他别别扭扭的牵着段迟渊有力的手掌，周围观礼的恶龙无一不向他投以同情的目光。 老主人的内心在悲鸣，他们家肯定是从古至今最丢人的恶龙了！ 林晏安选择性忽略了自家便宜老爹难看的脸色，满心满眼都是迈着大步脚底生风的朝自己走过来的段迟渊。 啊，我家老攻就算穿着裙子也辣么帅！这个白色婚纱也太合适了吧！林晏安在心里尖叫呐喊，黑无常不忍直视，开启了屏蔽模式，摸鱼去找白无常吐槽了。 终于，段迟渊走到了林晏安面前，老主人把儿媳妇的大掌放进儿子的掌心，红着眼眶下台，把自己藏进观礼的恶龙大军里，再也不想露头了。 林晏安满眼粉红色泡泡，陶醉的说：“老段，你真美。” 段迟渊差点把手里的捧花撕烂，咬牙切齿的说：“再说这些屁话，这个婚我就不结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就是了。”林晏安委屈巴巴的打开手里的戒指盒，看向神父，客气的说，“您可以开始了。” 第58章 神父看起来就快要晕倒了，大把的胡子都遮不住他白得发青的脸色，一大早就被恶龙抓走什么的已经够噩梦了，现在还要给两个男人举行婚礼，神啊，他这是到了地狱吗？ 神父试图做最后的挣扎，颤颤巍巍的说：“可是你们……你们都是男人……” “嗯？”林晏安挑眉，笑容满面的看着神父，“谁说的，我的妻子明明穿着婚纱长裙。” “可是他……他一看就……” “快开始吧，神父。”林晏安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神父忍住奔腾的眼泪，一边在心里乞求上帝的原谅，一边哆哆嗦嗦的说，“那么，婚礼现在开始……新郎，你愿意娶新娘为妻吗？无论他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他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和他永远在一起吗？” 林晏安深深地看着段迟渊的眼睛，缓缓道：“是的，我愿意。” 虽然直到现在也没见过他的脸，也不知道他什么样，但是也许正因为如此，他反倒好像更能看清楚段迟渊的心，看清楚他的为人，看清楚他值不值得自己的喜爱。虽然这个男人还藏着很多很多的秘密，也经历过很多很多的伤害和欺骗，但是如果他先许下承诺，敞开心扉，是不是段迟渊也会更信任他，愿意把那些过去的事情说给他听呢？ 之所以一定要举行这场婚礼，就是因为再没有什么仪式，能比这个更能证明他对段迟渊的爱了。 林晏安不会未卜先知，不知道事情会不会如他所想的那般顺利的发展，但是至少这一刻，他很认真的祈愿着，期待着，希望段迟渊能用同等的真心，来回报他的真心。 “新娘，你愿意嫁给新郎吗？无论他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他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和他永远在一起吗？” 林晏安神情真挚，段迟渊看着他，好像能透过这副好看的皮囊，直接看到他剧烈跳动着的心脏，这让他的心也控制不住的颤动了一下。此时此刻，身上的奇奇怪怪的裙子，被迫被叫做新娘的不适，没有办法快点找到头颅的焦虑，一切一切纠缠着他的不满都好像被洗涤了似的，他感到了一种难言的平静，和汹涌而至的喜悦，他听到自己用低沉的嗓音说道：“是的，我愿意。” 神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连珠炮似的飞快地说了结束语：“我以圣灵、圣父、圣子的名义宣布：新郎新娘结为夫妻。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满场的掌声中，林晏安有点艰难的搂住段迟渊的腰，两人缓缓靠近，嘴唇凑得越来越近，就在林晏安差点亲到段迟渊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声不合时宜的大喝：“放开公主！我是王子，我要跟你决斗！” 林晏安愣住了，段迟渊反应很快，一把把林晏安拽到自己身后，老主人和老夫人差点踉跄跌倒，在场的恶龙们全都停下了鼓掌，窃窃私语地议论起来。 “天啊，没想到这样的公主都有王子来营救……” “就是啊，虽然知道这是王子家族的传统，但是这也太……” 段迟渊就算被大幅削弱了身体素质，耳聪目明的特性却没有改变，立刻就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恶龙们的唏嘘和感叹，他嘴角抽了抽，改变了主意，拉着林晏安就想走下高台，先溜为妙。 可惜走到一半，林晏安就被不知道哪一位恶龙长辈拽出来了，苦口婆心的说：“小晏呀，叔叔知道你从小就不喜欢打架，但是这可是咱们家族的传统，王子上门挑衅，你必须要跟他决斗的，要是就这么走了，你的公主可就归他了！”说到这，恶龙愣了愣，喃喃道，“等等，也许归他要更好一点……” 林晏安大怒：“什么叫归他更好——”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站着的另一位脾气暴躁的恶龙就“啪”的在林晏安后背拍了一巴掌，直接把他拍出了人群，大喊道：“王子，我们接受你的决斗！” 段迟渊反应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晏安被推了出去，他刚想跟着出去，就被众多恶龙们拽住了，动弹不得，怒道：“你们干什么！” “你不能去，按照规矩，决斗的时候公主是不能旁观的。” “就是，万一场面很血腥，把公主吓晕倒了就不好了！” “乖，别担心，我们恶龙都很厉害的，一个大火球那个王子就熟了。” “放屁，老子不是公主！”段迟渊被这帮不着调的恶龙气成了葫芦，奋力挣扎，“他不行的，他根本就不会喷火球！！” 50我的老攻是公主06 不可战胜之剑 压根就不会喷火球的林晏安，此时正头疼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举着一把寒光烁烁的大宝剑的金发男子。 自称是王子的男人一头金灿灿的短发，身上还穿着一套锃光瓦亮的铠甲，在阳光下反射出强烈的光线，刺得林晏安眼睛疼，他正想说点什么吐槽一下情敌的暴发户装束，耳边就响起“锵”的一声，一个影子飞速袭来。林晏安下意识的伸手一握，抓住了恶龙前辈们扔过来的长剑。 长剑很符合恶龙们的传统审美，镀了厚厚的一层黄金不说，上面还镶嵌着大颗大颗的宝石，五颜六色的，堪比调色盘。林晏安震惊了，差点怀疑自己拿着的是个万花筒。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王子，不得不把吐槽憋回去。跟人家比起来，还是他自己更像暴发户一点。 第59章 “恶龙！我背负着邻国国王的重托，前来救回公主！”王子正气凛然的说，“我要跟你决斗！” 林晏安弱弱地说：“你确定要救回公主？”这个王子真的知道自己要救的公主长啥样吗…… “当然！”王子大喝一声，“这是我们家族的伟大使命，恶龙，用你手里的宝剑，跟我堂堂正正的决斗吧！” 说着，他举高了手里的长剑，迈上前一步，挥剑欲砍。 林晏安急急地说：“等会！那个……我能拒绝决斗吗？其实我跟公主已经举行了婚礼了，你来晚了，所以……” 王子震惊了，难以置信的说：“你说什么？你居然想拒绝决斗？” 周围的恶龙们也震惊了，难以置信的齐声大喊：“小晏，你居然想拒绝决斗？！” 这真是恶龙家族的耻辱！从古至今，从来没有恶龙想要拒绝与王子的决斗，这可是恶龙一族伟大的使命！ 林晏安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童话故事里死的都是恶龙……为什么我不能拒绝决斗……” 他的声音很小，王子并没有听到，他又往前迈了一步，剑尖直指林晏安的咽喉，威胁道：“你没有别的选择，快点跟我决斗，不然我就要把公主带走了！” 好吧，别的都好说，唯独段迟渊是绝对不能拱手相让的。林晏安又叹了口气，姿势笨拙的举起手里的长剑，试探性的挥了挥，还好加强了身体素质，不然以他的小胳膊小腿，估计拿都拿不起来。 王子见他终于有了决斗的意思，整个人瞬间兴奋起来，大喝一声，直直的朝林晏安冲去。 段迟渊被好几个恶龙摁得动弹不得，此时见决斗开始，整个人用力的挣了一下，焦躁不安的挣扎起来。 多亏反射神经也被加强了，林晏安向右一滚，躲开了王子来势汹汹的一剑，又赶在王子劈出下一剑之前横剑挡在身前。清脆的“铛”的一声，两把剑交错分开，林晏安的瞳孔猛地缩紧，心知不妙。 只是一次小小的碰撞，他的剑上面就已经磕出了清晰可见的小口子！ 恶龙长辈们给的剑不可能是质量差劲的地摊货，那就只可能是王子的剑太过于锋利了。 “你这是强行加大任务难度吗！”林晏安冲黑无常怒吼，“这个王子跟老段的头有什么关系，不会也是他的老情人吧！” 黑无常的语气很凝重：“跟上一个世界的唐绍泽一样，王子的设定也出现了问题，他手里的剑超出了系统预设，是一把不可战胜之剑。” “你们地府的程序员能不能靠谱一点！怎么这么多bug！”林晏安简直要被气死了，“到底会不会写程序啊，不会写放着我来！” 黑无常表示自己很无辜：“听技术那边的人说，这是病毒导致的，不是系统本身的问题。” 林晏安不想发表任何评价，地府都能有病毒，那得是什么玩意，千年怨气积攒起来的老妖怪吗？ 事实上，眼前的情势很严峻，也由不得他胡思乱想了。王子从小就学习剑法，一招一式都极有章法，林晏安本来还能勉强凭借着恶龙躯体强大的反射神经躲避格挡，但是很快的，随着他手里的剑一次次与王子的那把不可战胜之剑交锋，他的胜算也越来越小。 终于，伴随着清脆的金属断裂声，林晏安手里的长剑骤然崩碎，他猛地向后一跳，气喘吁吁的躲开了王子的剑锋。 “怎么回事，小晏的那把剑居然断了！”围观的恶龙们也惊呼起来，“这怎么可能，那可是祖传下来用来跟王子决斗的剑，从来都没有出过问题的！” “没事，剑断了就断了，只要小晏变回恶龙，解决那个王子就是分分钟的事……” 段迟渊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趁着恶龙们被决斗场上的意外吸引，终于缓缓往前迈了一步，他咬着牙，紧紧盯着狼狈不堪左支右拙的林晏安，又往前迈了一步。 “哎！你不能去！”负责看住他的恶龙连忙拽住他，“你这个公主怎么力气这么大！” 快了，就快了……段迟渊恍若未闻，继续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甚至有些隐隐作痛。 另一边，林晏安陷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王子冰凉的剑锋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一点点逼近着他，渐渐把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在林晏安身上留下了一道一道或深或浅的伤口。林晏安咬着牙竭尽全力的躲避着，但还是力有不逮，浓郁的危机感灼烧着他的神经，似乎在呼唤着他身体深处的某种东西，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沸腾的血液在体内翻滚不休，林晏安没有发觉自己已经咬破了嘴唇，鲜红的血淌下来，在他的眼底映下了一抹深红。 王子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眼前的这个恶龙好像已经神志不清了，躲避的动作凌乱了很多，露出了很多致命的破绽……王子心中暗喜，趁着林晏安身形微晃的时候，猛地把手里的长剑刺向林晏安的胸膛。 段迟渊睚眦欲裂，终于挣脱了钳制着他的恶龙，扑向身陷绝境的林晏安。 下一秒，决斗场上刮过一阵狂暴的飓风，悠长的龙吟声中，纯白色的巨龙腾空而起。 51我的老攻是公主07 蜜汁打斗 变成龙的滋味，大概只有林晏安自己才能说得清。 不过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变得很小，他突然就有了一对大翅膀，和一个凸出来的大肚子，林晏安忧伤的看着自己的圆滚滚的肚皮，对西方龙不怎么美观的长相很不满意。 第60章 地面上的人都变得小小的，林晏安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他们的脸，却发现自己的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他根本就看不清地面上乌压压的人群里，哪一个才是段迟渊。 这可怎么办……林晏安焦虑在天空中盘旋，张嘴想喊段迟渊，出口的却是语义不清的长啸。 就在这时，他看到地面上的人群突然分散开来，空出了一个不太规则的椭圆形，椭圆形中间，是一坨蹦蹦跳跳的金子……哦，不对，林晏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应该是王子金灿灿的脑袋。 绝大多数情况下，林晏安都是一个性情温和的乐天派，然而面对着在自己身上制造了无数伤口的敌人，就算是好脾气的林晏安，都生出了报复心。他仗着自己身形巨大，得意的高声长啸，冲着那个不知死活的金脑袋俯冲过去。 围观的恶龙们纷纷退开，很善解人意的把目标更好的暴露给林晏安，王子却不躲也不避，稳稳地站在原地，手握长剑，严阵以待。 然而，就算已经成了威猛无敌的恶龙，重度近视眼也还是重度近视眼。眼看着林晏安就要冲到地面，恶龙们却都倒抽了一口冷气，不忍直视的捂住了眼睛。 原因无他，因为很明显的，林晏安扑歪了。 轰然巨响中，林晏安与金灿灿的王子擦肩而过，猛地撞向坚实的地面。 王子：“……” 恶龙们：“……” 段迟渊也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随手抄起折断了的恶龙金剑，朝林晏安跑去。 另一边，林晏安摔得七晕八素，只觉得自己大半个身子都麻了，瘫在地上半天都没缓过劲来。他还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撞到了地上，王子就已经提起长剑，缓缓朝他走去。 “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蠢的恶龙了。”王子扬起一抹不屑的笑容，高高举起长剑，瞄准林晏安的眼睛，“你这样的恶龙，没有资格拥有公主！” 说着，他就要把长剑刺下。恶龙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大喊住手，王子却置若罔闻，一心要置林晏安于死地。 千钧一发之际，林晏安突然猛地扬起头来，嗷的一声喊了出来。有人在戳他屁股！卧槽疼死了！剧烈的疼痛刺.激着林晏安麻木的神经，他猛地一扇翅膀，再一次腾空而起。 “我日哪个混蛋戳老子屁股给我滚出来！”他怒喝出没有人能听得懂的长啸声，一边飞一边努力扭头，想看看自己的屁股是不是多了个窟窿。 “你给我闭嘴！”挂在他尾巴上的段迟渊大吼，“赶紧飞，不然再给你来一剑！” 林晏安：“……”他后悔了，他为什么要跟段迟渊这种暴力狂男人结婚，一言不合就捅人屁股，这是家暴，嘤嘤嘤！ 屁股掌握在心狠手辣的段某人手里，林晏安只能乖乖听话，头都不回的冲着城堡西边大片大片的茂密森林飞去。 被留在婚礼现场的恶龙们恶狠狠的盯着面色阴晴不定的王子，老主人迈出一步，质问道：“王子，你居然想杀了小晏，你忘了恶龙与人类定下的契约了吗？决斗可以，但是不能伤人性命！” 王子冷笑一声，丝毫不惧：“那都已经是几百年前定下的契约了，现在的人类拥有了这把不可战胜之剑，恶龙又有何惧？你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老主人勃然大怒，骤然化为龙型，一条比林晏安还要硕大的白色巨龙仰天长啸，冲着王子喷出一个巨大的火球。 几乎能够焚烧一切的炽热的火焰席卷而过，在地面上留下一片焦黑的痕迹，原本站在那里的王子却没了踪影。老主人恢复人型，脸色很难看，低声吩咐道：“去调查一下这个王子的来历，还有他手里的那把剑，必须要搞明白那把剑是哪里来的。” 几个同样穿着白色衣服的恶龙躬身行了一礼，应道：“是。” 城堡西边的大片森林，很符合童话设定的拥有一个“黑森林”的名字，林晏安带着段迟渊飞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始哼唧：“老段，我屁股好疼哦……” 段迟渊一脑门问号，恕他听不懂龙语。 林晏安不敢停下，害怕又被段迟渊戳一剑，可是飞着飞着，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眼前看到的东西也越发模糊了。原本还是一百米内人畜不分，现在大概是十米之内糊成一片了。 终于，他的翅膀颓然垂了下去，庞大的身躯断线风筝似的直直地掉了下去。彻底昏过去之前，林晏安奋力一甩尾巴，把段迟渊拽进爪子里抱住，这才放心的背部着地，把自己砸晕过去。 …… “你们是怎么跑到黑森林里面来的？” “有人追杀，我们逃到这里的。” “你身上的衣服……” “……不得已才这么穿的……” 迷迷糊糊间，林晏安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正在跟段迟渊一问一答。他不安的动了动，针扎般的刺痛席卷上来，林晏安奋力睁开眼，嘶哑着喉咙喊道：“我的屁股……” “你屁股没事。”段迟渊满头黑线，把手里拿着的单片眼睛给他戴上，警告道，“别乱动，刚给你上好药。” 林晏安扭头看向他，迷蒙的双眼湿漉漉的，委屈巴巴地说：“可是我屁股好疼……” “从你的伤势来看，最疼的应该是后背，不是屁股。”陌生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林晏安循声望去，看到一个披着黑色长袍的青年男子。男人长得平平无奇，虽然五官端正，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郁气，手里拿着一卷纱布，脚边还放着一个装满了树叶和草根的背篓。 第61章 “他叫萨奇，是居住在黑森林里的巫师，外出采药的时候碰到了咱们，就是他给你上药包扎的。”段迟渊解释道。 “关键词’巫师’已获取，情报收集度百分之二十五，请宿主继续探索，再接再厉。”黑无常准时冒泡，刷新自己的存在感。 52我的老攻是公主08 把婚礼的步骤补全 “把他背起来，跟我来。”年轻的巫师语气平淡，并没有理会林晏安和段迟渊之间的眼神交流，低低吩咐了一声，转身带路。 林晏安想说点什么，被段迟渊用目光阻止了，段迟渊把他背起来，谨慎的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远远的跟着黑袍巫师。 “这个人靠不靠谱啊，你就跟着他走……”林晏安趴在男人宽厚的背上，跟段迟渊咬耳朵。 “这片森林有些古怪，你醒过来之前，我试着探过路，但是完全找不到方向。”段迟渊小声说，“就算不靠谱，也得先跟着他，好歹先给你找一个养伤的地方。” 林晏安眼珠一转，想起了另一件事：“那个金毛王子呢？他没跟来吧？” 提起王子，段迟渊的脸色阴沉下来，低声道：“就算追来了，估计也迷路了。他再敢露面，我就杀了他。”竟敢把林晏安伤成这个样子，简直胆大包天！ 林晏安愣了愣，嘿嘿笑了，故意说：“怎么样，美丽的公主，有我这么一个愿意为了你不顾一切的恶龙，是不是特别幸福？” 段迟渊半晌没吭声，就在林晏安以为自己要被恼羞成怒的男人扔下去的时候，却听到段迟渊低低地说了一声“嗯”。 这是林晏安完全没想到的回答，他怔住了，然后缓缓收紧双臂，紧紧抱住段迟渊的脖子，把脸埋进男人宽阔的肩膀，悄悄的咧开嘴笑了。 那么多刀，真是没白挨，林晏安喜滋滋的想，以后有机会受点无伤大雅的小伤倒也不错，毕竟段迟渊是个嘴硬心软的主，多让他心疼心疼才能开窍。 萨奇看似走的慢悠悠，速度却不慢，不一会儿，就带着段迟渊和林晏安走到了一处巨大的峭壁前。 “这里是黑森林的西北边界，我就住在这里。”萨奇微微侧头，轻声道，“稍等一下。” 说着，他走到山体边缘，低声念起了含糊不清的咒语，下一刻，巨大的石块悄然移动，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萨奇摊开手掌，轻轻吹了一口气，白皙的掌心里立刻窜起一团小小的火焰，灵活的跳动着。他缓缓走进山洞，向段迟渊和林晏安招呼道：“跟我来吧。” 都已经走到这里了，总不能就这么呆在门口干站着，段迟渊深吸一口气，背着林晏安踏进了深邃而昏暗的山洞。 萨奇长长的黑袍像是融入了黑暗，只有窜动着的火苗还证明着他的存在，幽静的洞穴里只有沙沙的脚步声，林晏安忍住周身隐约的疼痛，试图记下自己走过的路。 然而这个洞窟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每走几步就是一个岔路口，简直就是一个庞大的迷宫。林晏安暗暗吃惊，忍不住开口询问：“请问，这里是你挖出来的吗？” 萨奇低低的笑了一声，轻声道：“我虽然是一个巫师，但是想要一个人完成这么浩大的工程，还是不太可能的。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曾经是地精的巢穴，也是他们的杰作。” “那怎么没看到地精？”林晏安侧耳倾听，洞穴里安静的过分，完全感觉不到其他生命的存在。 “他们已经灭亡了。”萨奇的语气很平静，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智慧种族终将走向灭绝，地精的消亡只是一个开始。” 林晏安乖乖闭上嘴，不再发问了，心里生出一丝防备，他总觉得这巫师阴森森的，不像个好人。 一路无话，直到走到一个宽敞的大厅时，黑袍巫师才停下脚步。 “这里就是我平日里休息的地方，你先把他放在这里吧。”萨奇放下背上的草药篓子，淡淡的对段迟渊说。 段迟渊小心的把林晏安放下，让他平躺在地上，轻声问：“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林晏安试着活动了一下身子，惊讶的发现身上的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已经好多了。” 萨奇凑过来，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也有些惊奇，说：“看来你的身体素质很好，恢复速度远胜常人。这很好，等你彻底恢复，就离开这里，回家去吧。” 林晏安点头，笑着道谢：“多谢您了，要不是您帮忙包扎，我是没法好这么快的。”当然了，主要还是归功于恶龙强大的恢复能力，林晏安在心里默默补充。 萨奇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转身去拿了两条毯子，递给段迟渊：“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也不等段迟渊回答，就自顾自离开大厅，不知去哪里了。 “这个萨奇的脾气可真古怪，说他冷漠，可他不仅收留了咱们，还帮我包扎伤口，说他热情，他的态度又这么疏离……”林晏安饶有兴趣的说，“真是个怪人。” 段迟渊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狐疑道：“你对他感兴趣？” 林晏安愣了愣，矢口否认：“哪能呢，我就是在想……他到底是怎么跟你的头扯上关系的，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段迟渊缓缓摇头，提议道：“明天如果能找到机会的话，不如把这个洞窟搜索一下，可能会找到什么线索。” 第62章 林晏安点点头：“嗯，那今天就早点休息吧。” 段迟渊吹灭了洞窟角落里燃烧着的蜡烛，世界陷入昏暗，他缓步走到林晏安身边躺下，刚把毯子盖到身上，怀里就钻进了一只冰凉的手掌，林晏安嘟囔着说：“今天你捅我那一下可真疼，你怎么就下得去手。” 段迟渊浑身一僵，默默地伸出手臂，把林晏安搂进怀里，低声道：“没办法，不那样做，那个王子真的会杀了你。” 林晏安嚯地坐起身来，怒道：“那你可以捅别的地方，干嘛捅我屁股！” 段迟渊：“……屁股上肉多，不疼。” 林晏安愣了一会，幽幽的说：“……你是在夸我屁股翘吗？” 段迟渊的耳朵尖悄悄红了，粗声粗气的说：“赶紧躺下来睡觉，坐着屁股不疼吗？” 林晏安端详了他片刻，心满意足的躺进段迟渊怀里，小声说：“快亲我一下，把婚礼的最后一个步骤补上。” 段迟渊一直没动静，直到林晏安失去耐心迷迷糊糊的时候，他才悄悄扭过头，在林晏安唇角落下一个几不可查的吻。 53我的老攻是公主09 夫夫双双逛迷宫 第二天一早，段迟渊就把林晏安叫醒了。宽敞的大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整个洞窟空空荡荡的，安静非常，连脚步声都听不到。林晏安坐起身来，摸了摸屁股，惊喜的发现昨天还隐隐作痛的伤口已经全都不见了。 “真不愧是恶龙，这身体素质真是没谁了……”林晏安喃喃道。 段迟渊默不作声的撩开他的衣服看了看，确认青年身上的伤口真的消失不见了，这才放下心来。他看着林晏安光滑白皙的皮肤，忍不住伸手，不着痕迹的摸了一下。 “老段，你刚才偷偷摸我了！”林晏安一脸发现了新大陆的兴奋。 段迟渊板着脸，矢口否认：“我没有。” 林晏安反手摸了段迟渊的腹肌一把，笑眯眯地说：“好，你没有，是我摸你了。” 段迟渊没憋住，唇角露出零星的笑意，低声道：“萨奇好像不在，既然你已经恢复了，不如趁机调查一下这个山洞。” “嗯，”林晏安点点头，伸了个懒腰，干劲满满地说，“那咱们出发吧！” 虽然昨天已经大致走了一圈，但是仔仔细细探查时，林晏安和段迟渊才意识到这个山洞到底有多复杂。他们昨天经过的岔路很可能不过是整个山洞的十分之一，每走十步左右，就又会遇到新的岔路口。段迟渊一边走，一边用在洞窟大厅里找到的白色的不明粉末在每一个路口留下痕迹，林晏安揪着段迟渊的裙子角，只觉得晕头转向。他从小就缺乏方向感，走迷宫从来都走不出去，更何况这种蚁穴般复杂的地方。 “咱们待会还能找得回去吗……”林晏安虚弱的问。 段迟渊头都不回，低声道：“嘘，别说话，前面好像有东西。”他指向左前方的道路，那里影影绰绰的，闪烁着火光。 林晏安精神一振，刚想躲到段迟渊背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从段迟渊身后钻出来，义正词严的说：“老段，你快躲到我后面去。” 段迟渊愣住了，狐疑道：“为什么？” “你现在被削弱了，我得保护你才行！”林晏安说的很认真，“听话，快到我后面去。” 段迟渊愣了愣，勾唇笑了，抬手敲了林晏安的脑门一下：“你以为身体素质就能决定一切吗？给我一把剑，只要五秒钟，我就能杀了你。” 林晏安撇撇嘴，一脸不信：“别吹了，你要真这么厉害，之前就该一剑把那个王子杀了，何必捅我屁股？” 段迟渊面子有点过不去，恼羞成怒道：“捅你屁股这件事能不能别提了！” 林晏安摆摆手，安抚道：“行了行了，既然如此，咱俩并肩走，可以了吧？” 现在不是纠结谁保护谁的时候，毕竟萨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来了，抓紧时间才是当务之急，段迟渊勉强同意了林晏安的建议，两人并肩朝左前方的道路走去。 很快，两人就走到了通道的尽头，入目的也是一个很宽敞的大厅，只是地面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林晏安蹲下身看了看，惊悚的发现那些都是生物残破腐烂的骸骨，鸟类的爪子，猫的脑袋，甚至还有马的长长的尾巴，不一而足。 “这个萨奇……是科学怪人吗？”林晏安缓缓后退了一步，喃喃道。 段迟渊皱紧了眉头，在大厅里绕了一圈，缓缓道：“全都是动物的尸体，仔细看还能看到缝合的痕迹，他可能是在做什么实验。” 林晏安悚然而惊：“那不就是科学怪人吗！”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冲进尸体堆里仔仔细细的翻看起来，还招呼段迟渊道：“老段，你也过来找找，你的头说不定就在这里！” 段迟渊闻言，也加入进去，两个人把整个大厅里所有的骸骨都检查了一遍，却并没有找到疑似人类头骨的东西。 “也对，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呢？黑无常他们才没有这么好心。”林晏安擦擦额头上的汗，语气很轻松，段迟渊却看出了他眼底的失落。 段迟渊摸摸他的头，低声道：“没关系的，慢慢来，总会找到的。” “嗯。”林晏安重新打起精神，拽着段迟渊往外走，“行了，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咱们快点去下一个地方。” 第63章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继续在迷宫般的山洞里绕来绕去，直到走到了一片巨大的石壁面前。 “等一下，”林晏安拽住段迟渊，把手里的蜡烛凑到石壁前，低声道，“你看这个上面画着的，是不是……”他没忍心把话说完，因为石壁上画着的，是一个六芒星法阵，法阵中心放着的，是一个人类的头颅。 段迟渊定定的看着那副壁画，眼眸里的情绪很淡很淡，低低地嗯了一声。 “关键词’壁画’已获取，情报收集度百分之五十，请宿主提高警惕，注意安全。”黑无常的播报声与以往不同，严肃中带着警告。 下一瞬，林晏安突然感觉到背后传来的冰冷的视线，他猛地旋身，赫然发现披着黑色长袍的年轻巫师站在不远处，正静静的看着自己。 黑袍巫师冷冷的说：“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林晏安面带微笑，解释道：“我们醒来以后，想找你道谢，谁知道一离开那个大厅就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走到这里来了。”他细细观察着萨奇的表情，补充了一句，“真的很抱歉，这个地方……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萨奇并不在意林晏安的目光，他甚至都没有看站在自己面前的清俊的青年，他全神贯注的看着背对着自己站在石壁面前的段迟渊，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随口道：“没错，这里是很重要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们能离开这里。” 萨奇的眼神太过于专注，林晏安敏锐的从中察觉到了什么，他拽了拽段迟渊的胳膊，笑着说：“那就麻烦您带路了。” 萨奇终于收回视线，看向林晏安，面无表情的颔首，轻声道：“跟我来吧，我直接带你们出去，你的伤应该已经好了吧？” 54我的老攻是公主10 绝对不会伤害你 萨奇转身欲走，段迟渊低声道：“等等，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萨奇微微扭头看向他，不置可否道：“什么问题？” 段迟渊说：“这个石壁上画着的法阵，是做什么用的？” 萨奇缓缓眯起眼，视线冰凉，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段迟渊平静的说：“保守一个秘密很辛苦吧？我们萍水相逢，对彼此一无所知，把秘密告诉我，既不必承担风险，也可以发泄压力，一举两得，难道不好吗？” 萨奇转过身来，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林晏安暗暗撇嘴，心想这都是什么老套的搭讪方式，我家老段才没那么容易上当—— “也许，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就像是故意要打他的脸似的，段迟渊毫无羞耻心的说出了更加老套的回应。 在林晏安惊诧的目光中，萨奇勾起唇角笑了，轻声道：“那好吧，告诉你也无妨。” “这是一个很古老的献祭法阵，在六芒星的中心放上自己心爱之物，来换取与之对应的好处，实现自己的愿望。”萨奇的嗓音飘忽不定，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他顿了顿，补充道，“献祭的东西越是对施术者而言越是珍贵，能够实现的愿望就越是宏大。足够大方的话……甚至连最强大的种族——恶龙，都可以一击必杀。”说着， 他意有所指的看向林晏安。 他的视线就像两把锥子，直直的刺向林晏安，林晏安心底一凉，下意识的后退了一小步。黑袍巫师远比他无害的外表要强大得多，也危险得多，这一瞬间，林晏安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 “关键词’献祭’已获取，情报收集度百分之七十五，请宿主提高警惕，注意安全，重复一遍，请宿主注意人身安全。”黑无常好像也察觉到了来自萨奇的威胁，聒噪的喋喋不休。 段迟渊迈上前半步，半挡在林晏安前面，隔绝开萨奇的目光，沉声问：“你是不是曾经使用过这个法阵？” 萨奇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低声道：“对于巫师来说，强大的法阵就像潘多拉的匣子，就算明知不应该，也早晚会抵不住诱惑，把那个禁忌的盖子打开……”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喃喃道，“可惜的是，这个匣子里面并没有那个名为‘希望’的东西。” 他的话似是而非，雾里看花，在场的两个人却都听懂了。萨奇的确使用过那个献祭法阵，牺牲了自己最珍惜的东西，来实现自己的愿望。 如果这个匣子摆在自己面前呢？他会不会打开呢？林晏安扪心自问，却得不到答案。用已经拥有了的珍贵的东西，来交换虚无的，一直渴望着的东西，到底值不值得，可能就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就像追逐着月亮的任性的孩子，永远都看不到照进自己家里的月光。人的欲望永无穷尽，不懂得满足的人，是没法得到幸福的。 萨奇神游了片刻，忽然收起了脸上略带恍惚的神情，直直地看向林晏安，问道：“你是恶龙吧？”他用的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林晏安猝不及防，一时没答上话来，这样的反应相当于默认。萨奇自顾自的点点头，低声道：“果然如此，难怪可以一夜恢复……我送你们出去，从此以后，不要在出现在我面前了，我对恶龙没有什么好感。” 说完，他不容拒绝的转身，朝深邃的洞窟通道走去。 段迟渊提步跟上，林晏安抓住最后的机会回头，重新打量了一遍那个被列入任务关键词的石壁，皱紧了眉头。 第64章 作为这个山中迷宫的主人，萨奇对这里的每一条通道都了如指掌，行动起来如鱼得水，偶尔碰到段迟渊留下的白色粉末的痕迹，便意味深长的看自己身后的两个人一眼。 林晏安脸皮厚，迎着他的目光，好脾气的笑笑。段迟渊则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有搭理萨奇的意思。 萨奇很快就对他们失去了兴趣，把他们俩带出洞窟后，一脸冷淡的递给他们一些生存必需品，然后就干脆利落的把石门关上，不见了踪影。 萨奇很明显的对林晏安抱有敌意，继续明目张胆的呆在他栖身的山洞附近无疑是一个不明智的决定。段迟渊和林晏安走进黑森林，找到一处小小的水源，决定在这里安营扎寨，想办法重新混进山洞里，寻找更多线索。 夜色降临，段迟渊用萨奇给的工具燃起一个小火堆，抱着林晏安躺在火堆边休息，林晏安盯着跃动不休的火苗，小声问：“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之前在石壁面前，段迟渊和萨奇的对话处处透着古怪，语气也很熟稔，简直就像是认识一样。 “嗯，”段迟渊低声道，“我大概想起来在这个世界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说到一半，顿住了。 “但是什么？” “但是我一直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我……”段迟渊盯着黯淡夜空中闪烁着的星辰，缓缓道，“……现在我终于知道了。” 一时间，就算是林晏安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空气陷入静默，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会儿，段迟渊才回过神来，笑笑说：“别担心，都已经过去很久了。” 林晏安抱住他，在他怀里蹭了蹭，小声说：“别担心，我绝对不会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伤害你的，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我都不会用你来换取平安，就算再强大的诱惑摆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拿你去换的！” 段迟渊搂住他，眸光如夜空一般深邃，低低地说：“嗯，我知道。” 希望林晏安能永远记住自己此时此刻说的这些话……段迟渊苦笑着想。 “……你真的相信他吗？”突兀的，属于男人的低哑柔和的嗓音响起，段迟渊浑身一震，猛地坐起身来。 林晏安一脸懵逼，疑惑道：“怎么了吗？” 段迟渊警惕的看了一下四周，缓缓躺回去，低声道：“没什么。” 林晏安无语：“你怎么神神叨叨的，是不是昨天没睡好？” 段迟渊闭上眼睛，没有回答。幽暗的夜里，男人低低的笑声在他的耳畔环绕，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 55我的老攻是公主11 林恶龙是小可怜 寻找机会再次潜入山洞的作战计划进行的并不顺利，林晏安和段迟渊在黑森林里观察了整整一天，堵在山洞前的那块巨大的石头都没有移动的迹象。 林晏安托着腮坐在火堆前，一脸沮丧：“这可怎么办，那个萨奇是不是不打算出来了？” 段迟渊拨弄着树枝，让火烧的更旺一些，平静的说：“不会的，你别着急，耐心一点。” 林晏安突发奇想道：“反正我的伤都好了，不如我变回龙，把那个大石头挪开吧！” “胡扯。”段迟渊在他脑门拍了一巴掌，正色道，“不许冒险，那个巫师的力量绝对不是你能应付的，要是惹怒了他，咱们两个都有生命危险。” “哦……”林晏安捂着额头，委屈的拖长了声音，“好嘛，我不去就是了……” 段迟渊不放心的颔首，又叮嘱了一遍：“记住我的话，不要贸然招惹他，听到了吗？” “听到了听到了……”林晏安随口敷衍，心里有点不高兴。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就这么被喜欢的人直截了当的说不如另一个人，实在是挺伤自尊的。 段迟渊并没有察觉到林晏安的小心思，在他看来，不行就是不行，实事求是最重要，直接忽略了恋爱中的男人旺盛到诡异的好胜心。他收拾好火堆，看着林晏安躺下，自己继续守夜，专心的盯着山洞的方向。 然而，昨天夜里被那个男人的声音骚扰，今天白天又都不得不一直集中注意力盯梢，他已经很疲惫了，再加上人设的限制大大削弱了他的体力，所以当林晏安察觉到细微的响动惊醒过来的时候，段迟渊已经睡着了，呼吸悠长，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林晏安侧耳倾听，确定是从山洞那边传来的声音，赶紧推段迟渊，小声叫道：“老段……老段！快醒醒！” 段迟渊一反平日里的警戒和机敏，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林晏安担忧不已，紧急呼唤黑无常：“老段怎么了？受伤了吗？还是中毒了？” 黑无常仔细看了看，安抚道：“没事，他只是睡着了，可能是太累了。” 睡着了……林晏安愣住了，随即懊恼的捶了捶脑袋，说：“都怪我，不该让他守夜的，他的身体素质被削弱了，哪受得了这么折腾！” 林晏安后悔不已，被人照顾这件事情果然是会上瘾的，他实在是太自私了，总觉得段迟渊很强大，却忘了他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也会累，也会受伤，也会有力有不逮的时候。 林晏安默默地把自己的毯子盖到段迟渊身上，从火堆里拎起一根较为粗大的木头，独自一人朝山洞的方向走去。 “段先生警告过你不要轻举妄动。”黑无常难得的很有责任心的提醒道。 第65章 “闭嘴。”林晏安低低地说，放轻了脚步，缓缓向前走去。 “但是段先生……” “我知道他说过什么。”林晏安猛地顿住，清秀的脸庞上平静无波，轻声道，“但是我不能一辈子都让他挡在我前面。” 黑无常不吭声了，他只是一个系统，可以给宿主提意见，却不可能帮他做决定。林晏安的态度很坚决，他没有资格反对。 林晏安轻轻拨开凌乱的草叶和树枝，尽可能隐藏住自己的身形，一点点接近那片巨大的峭壁。果然，峭壁上的那块大石头已经挪开了，林晏安小心的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看到萨奇的身影。黑袍巫师也许是出门采药去了，林晏安心下稍定，深吸一口气，刚想走出森林，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耳熟的嗓音。 “找了你这么久，原来躲在这里。”王子用熟稔的语气跟林晏安打招呼，笑着露出白得过分的牙齿。 林晏安缓缓收回迈出去一半的脚，淡淡地说：“你居然真的追到这里来了。” “是啊。”王子耸耸肩，状似无奈道，“我也是没办法，毕竟这可是家族传统，不把决斗完成，我是不会放弃的。” “恐怕不止如此吧？”林晏安眼神微动，别有深意的说，“你不仅仅想跟我决斗，更想杀了我吧？” 王子缓缓拔出腰间的长剑，笑着说：“这有什么不同吗？决斗的结果本来就该是不死不休，硬要定下什么不得伤害性命的约定……以前的人类实在是太懦弱了。” 林晏安的目光停留在王子手中的长剑上，那真的是一把很特别的剑，即使是在幽暗的密林里，也仍然闪烁着熠熠的寒光，林晏安面无表情的端详着王子，突兀的开口道：“这把剑，是谁给你的？” 王子怔了怔，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轻声道：“你倒是比那帮恶龙都要来得聪明，以貌取人果然是不对的。”他顿了顿，挥剑摆出一个优雅的起手姿势，彬彬有礼的说，“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我猜也是。”林晏安无奈地叹了口气，摊开空空如也的掌心，头疼道，“你看，不是我不想跟你决斗，问题是我没有武器，跟手无寸铁的人决斗，并不符合骑士精神吧？” 王子皱起眉头，还真收起了手里的剑，苦恼的喃喃自语：“这样确实是不好，跟没有武器的人决斗，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嗯……这可怎么办……” 林晏安心中暗喜，有模有样的继续忽悠：“不如这样吧，给我点时间，我去找一把武器来，咱们约定好决斗的时间和地点，到时候再——” 他话还没说完，瞳孔就骤然缩紧。刚才还暗自苦恼的王子突然迅捷的像一匹豹子，手持长剑疾跑着扑向他。林晏安的身体反应快过了脑子，猛地向左扑出去，就地打了个滚，气得破口大骂：“居然偷袭！”用得着这么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可怜吗！ 气急败坏的林晏安完全忘记了自己其实是一条体型硕大的恶龙，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那种。 王子狰狞的笑了一下，英俊的面容都有些扭曲了，森然道：“人类对付恶龙，还需要讲究什么骑士精神吗？以前的那些王子就是太迂腐了，我是不会犯相同的错误的！” 56我的老攻是公主12 孟婆的烧火棍 前几日在决斗场上发生的情境再一次上演，林晏安在王子疯狂而凌厉的攻势下左支右拙，手上连个防身的东西都没有，急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别的也就罢了，关键是王子手里的那把长剑实在是太犯规了，光是隐隐蹭到它的锋芒，林晏安都能感觉到细微的刺痛，这还是在他的肉体被大大加强的前提下。 林晏安咬着牙，尽可能的躲开每一道剑芒，心里暗骂地府系统不靠谱，有了bug半天都修复不好。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对黑无常吼道：“等等，你们系统出的问题，为什么要我来受罪！赶紧的，给我弄个跟那把剑差不多的武器来！” 黑无常很不情愿，慢吞吞地说：“这的确是我们技术部的问题，但是——” 林晏安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威胁道：“你给不给我？不给-你是我的执念-我现在就自杀给你看！你们就别想用我和老段打广告了！” 黑无常：“……”事实上，林晏安和段迟渊使用系统穿梭各个世界冒险的影像资料早就被白无常剪辑成了真人秀连续剧，已经在地府各大电视台放送了好几集了。拜段迟渊的盛世美颜所赐，连续剧饱受好评，每天都有大批粉丝催更。要是林晏安出事，任务失败，他们地府姻缘一线牵系统恐怕要被那群脑残粉给撕了…… 黑无常默默地权衡了一下利弊，选择了妥协，换上了一副热切而真诚的推销员口吻，轻快地说：“宿主先生，请容我向您推荐地府最畅销的手持类牛寺歹朱彳亍云力纟且长柄武器，它曾经登上各大购物网站销量榜，好评榜，人气榜三榜榜首，是地府众鬼们居家旅行，闯荡忘川必备之良品，据使用过的客户评价，它可以左打牛头，右锤马面，暴揍白无常……” “你给我闭嘴！”林晏安忍无可忍的怒吼，“所以东西呢？赶紧把东西给我，别他妈废话了！” 黑无常喃喃道：“当客服真憋屈，被人骂都不能还嘴……明年一定要跟白无常换班……” 林晏安险之又险的躲过王子斜刺过来的一剑，头皮发麻地尖叫：“黑无常！！！” 第66章 黑无常叹了口气，平淡乏味的说：“恭喜宿主，暂时获得手持类长柄武器‘孟婆的烧火棍’使用权。道具介绍：孟婆的烧火棍。孟婆熬制孟婆汤时，经常使用它来往灶坑里添柴火，因其记性不好，常常丢三落四，便制作了很多烧火棍备用。地府普遍安装天然气灶台后，孟婆的烧火棍遭到弃用，逐渐成为一种新的流行风尚。白无常认为其‘朴实无华，大巧不工’，具有唯一特性——极其坚硬。” 黑无常刻板的把介绍词念完，暗暗嘀咕：“白无常一天到晚的就知道装文化人……” 林晏安完全没有注意听他在说些什么，手里感受到实体的一瞬间，他就已经毫不犹豫的挥舞着那个棍状物体砸上去了。 “锵”的一声清脆的声响，长剑和烧火棍短兵相接，各自嗡鸣着荡了出去，林晏安紧盯着烧火棍，惊喜的发现这根黑漆漆的棍子表面虽然很粗糙，却一点划痕都没有留下。 王子被林晏安强大的力道逼得后退了两步，同样意识到林晏安手中武器的不凡，脸色有些阴沉，讥讽道：“不愧是恶龙一族，总是有些压箱底的宝贝的。这样也好，接下来就是堂堂正正的决斗了。” 林晏安暗暗吐槽，恶龙真正压箱底的宝贝已经被你劈折了好吗，这个是我自己脸都不要了求来的，跟恶龙一族有个屁关系。 黑无常趁着他俩对峙，幽幽地补充了一句：“孟婆的烧火棍仅限本世界使用，脱离世界时自动收回，请宿主妥善使用。” 林晏安还没来得及骂黑无常小气，王子就已经再次扑了上来，剑尖直刺林晏安的咽喉，林晏安急急后退，抡圆了手里的烧火棍，砸向反射着寒光的长剑。 烧火棍裹挟着恶龙远超常人的力道猛地砸下，王子手腕剧震，差点握不住剑柄，不得不撤回力道，另寻角度进攻。 林晏安不通剑法，也没有任何战斗的基础，但胜在恶龙极其强大的身体素质和反应速度，王子屡次从刁钻的角度进攻，全都被林晏安或躲避，或回击的化解了。 手里有武器就是比没有强，林晏安打着打着，渐渐找到了自信，烧火棍挥得虎虎生风，逼得王子连连后退。不可战胜之剑终于遇到了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不甘的发出阵阵嗡鸣，王子的脸色也越发难看。 再这样下去，他可能真的不是这个恶龙的对手……王子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怨恨。凭什么？凭什么人类就是没法战胜恶龙，凭什么那么多那么多的王子，就是没有一个人能成功的救回公主！难道就是因为他是王子，就必须承担这样的命运，必须走在一条注定失败的道路上吗？只是生而为人，就注定是一个弱者，注定是一个天生的失败者…… 这不公平！是的，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王子心底的愤恨翻搅成滔天巨浪，眼底一片血红，手里的剑柄却忽的冰凉下来，将他濒临爆炸的情绪强行压制下来。 “冷静……恶龙也有破绽，尤其是这一个……”男人的声音飘忽而柔和，带着神秘的安抚人心的力量，在他耳畔悄然响起，“你知道他的弱点的，不是吗？” 王子下意识的听从着他的劝告，目光在林晏安身上逡巡不定，最后停留在某个点上。 “是那里……”王子低低的说，嘴角微勾，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就是那里……” 话音刚落，他就猛地冲出去，长剑冲着林晏安的脸侧划去。 “卧槽，打人不打脸啊！”林晏安猝不及防，只来得及侧了侧头。 锋锐的剑芒在他侧脸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伴随着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应声而飞的，是原本夹在林晏安鼻梁上的单片眼镜。 57我的老攻是公主13 性感老段在线驯龙 单片眼镜飞出去的一瞬间，林晏安只觉得眼前的世界骤然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纱，大脑难以适应这一瞬间的变化，他甚至感到一丝眩晕。 林晏安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事情不妙，手里的烧火棍向上横扫，循着残留在视网膜上的闪烁着的寒光劈去。王子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下一刻，森冷的寒意刺入林晏安的右手手臂，留下一阵刺骨的疼痛。 “你没有机会了。”王子森然道，手里用力，把长剑更深的送进林晏安的伤口，豁出一道巨大的血痕。 林晏安倒吸一口冷气，终于切身体会到了不可战胜之剑的厉害，那把剑的可怕之处不仅在于过分的锋锐，而是在于它自发的渴望着血肉的滋养，简直像是活的一样，直欲钻进他的骨髓。 林晏安的手臂痉挛起来，再也握不住手里的武器，烧火棍从他掌中掉落下来，骨碌碌的滚了出去。 最大的威胁消失不见，王子终于冷静下来，他缓缓抽出沾满殷红鲜血的长剑，优雅的挽了个剑花，愉悦的欣赏着林晏安狼狈的姿态，气定神闲的说：“看来决斗不得不到此为止了。” 林晏安垂着头，一边努力克制住因为疼痛而不断颤抖的身体，一边试图从绝境中寻找一线生机。 “我还有什么道具能用吗？”他咬牙切齿的问黑无常。 “宿主还有一个道具未使用——牛头的擦脚布，请问是否确定使用？” 林晏安还记得这个道具的说明，这东西虽然能让王子暂时昏迷，可是他自己不免中招……若是他能比王子先一步醒来倒还好，可要是王子醒的更早，那他可就惨了…… 第67章 林晏安犹豫不决，王子却已经摆好了自认为最优雅的处决姿势，准备迎接自己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我终于做到了……”他勾起一抹狂热的笑容，喃喃道，“人类终将崛起……”说着，他手里的剑猛地斩落。 就算看不清，林晏安也能感觉到后脖子泛起的一片冰凉，就在他想不管不顾的拿出牛头的擦脚布的时候，王子身后突然冒出一个人影，黑漆漆的棍状物粗暴的砸下来，王子踉跄了一下，手里的剑挥了个空。林晏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冷汗沿着侧脸缓缓淌下，他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什么人！”王子怒吼着转身，长剑直指背后偷袭自己的人，却在看清那个人的瞬间愣住了，难以置信地说，“你是……公主？” 上帝啊，他看到了什么？那是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可是却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白色婚纱，蕾丝花边装饰着他结实的胸肌，领口处微微撕裂了，王子隐约能透过破碎的布料看到淡褐色的乳、头……那一瞬间，王子陷入了恍惚。 段迟渊用低沉的嗓音说：“没错，我就是公主。” 王子脚步虚浮的后退了一步，连连摇头：“不……这不可能……公主怎么会……” 林晏安趁着没人注意到自己，跪在地上到处摸索，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眼镜戴上，同情的看向大受打击的王子。这兄弟估计是只顾着找他决斗了，根本就没发现自己要救的公主是个比自己还高大的男人。 王子猛地转过头来，愤怒的看向蹲在一边专注吃瓜的林晏安，大吼道：“你这都是什么眼光！这——这是个什么公主！” 林晏安无辜的摊手，一脸纯良的说：“首先，我变成龙的时候眼神不大好，这你是知道的；其次，作为恶龙，我们从不以貌取人，就算他和其他的公主不太一样……”林晏安走到段迟渊身边，努力伸长没受伤的手臂搂住自家老攻的腰，骄傲的扬起下巴，宣布道，“我也仍然爱上了他，这是上天的安排！” 王子面带菜色的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两个人，脸色难看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晕过去，他颤颤巍巍的提起剑，失去理智的怒吼道：“我一定要杀了你这个脑残恶龙！！” 林晏安已经怕了那把剑了，当机立断的捧着受伤的手臂躲到段迟渊身后，精神上表示支持：“老段，加油上啊！我相信你！” 段迟渊板着脸，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动作灵活的挥舞着手里的烧火棍，跟王子战到了一起。他的身体素质虽然被极大的削弱了，但是从小练到大的那些招式都还可以使用，跟王子对打起来倒也不落下风。 一时间，剑棍相交的清脆碰撞声不绝于耳，满地的落叶时不时被凌厉的剑风扫起，再被烧火棍砸回泥土里，两个迅速移动的人影打得好不热闹，林晏安看得眼花缭乱，缠着黑无常要一把瓜子来嗑。 黑无常忍无可忍道：“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段先生吗！这种时候嗑什么瓜子！” 林晏安愣了愣，平静的说：“老段不会做自己没把握的事情的，他跟我不一样，用不着我瞎操心。” 黑无常被他噎了一下，没好气地说：“你也知道自己这次太莽撞了？之前劝你别到处乱走你怎么不听呢？” 林晏安竟然很爽快的认错了，认真的说：“你说得对，之前是我不对。但是人总要试过之后才能知道自己做错了，我的行为逻辑是没有问题的。现在发现我没法靠自己来保护老段，以后我就不会再犯傻了。实践出真知，结果不是很好吗？” 黑无常差点被他绕进去，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怒道：“什么歪理邪说！有本事待会跟段先生解释去！” 林晏安秒怂，嘤嘤嘤道：“我是不是现在赶紧溜走不要被老段抓到比较好……” 黑无常冷漠的断言：“那你绝对会死的更惨的。” “他说的没错。”男人低沉的嗓音突兀的响起，“你要是跑了，我立刻就打断你的腿。” 林晏安哆嗦了一下，讨好的笑着看着段迟渊，狗腿道：“哎呀，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跑呢……” “很好。”段迟渊一手拎着烧火棍，一手拎起林晏安，拖着他往黑森林深处走去，“那你就好好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半夜自己跑出来吧。” 林晏安欲哭无泪的扭头看向被段迟渊拍晕在地上的王子，仿佛预见到了自己苦逼的命运。 58我的老攻是公主14 男人，食色性也 “那个……就这么把那个王子留在那里没关系吗？”林晏安伸长手臂，让段迟渊给自己包扎伤口，小心翼翼的问。 段迟渊面若冰霜，并没有回答的意思。 林晏安一脸愁苦。打从被段迟渊拖回来到现在，这家伙一个字都不肯说，明显是气得狠了，就算看不到他的脸，林晏安也能想象的出来他难看的脸色…… 这可怎么办……老攻生闷气了搞家庭冷暴力该怎么办……林晏安急得抓耳挠腮，极其怀念自己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的手机，这种时候就应该上论坛发帖求助才对！ 段迟渊垂着眸，一丝不苟的给林晏安包扎好伤口，毫不客气地丢开他的手臂。 林晏安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泪眼汪汪的看向段迟渊：“老段，就不能温柔点吗，我很怕疼的……” 段迟渊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冷的说：“现在知道怕疼了，之前怎么不知道呢？你以为自己是恶龙是无敌了是吧？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不许去招惹萨奇，你全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第68章 林晏安还从未见段迟渊这么生气过，被他连珠炮似的质问逼得瑟缩了一下，心虚的试图解释：“那个……我不是要去找萨奇，我这不是倒霉的碰到那个王子了吗……” 都这个时候了，这货还不知悔改。段迟渊越发生气，冷声道：“你不说实话是吧？可以，从现在开始你爱干什么干什么，我不会再管了，你也不用帮我找头了，我不需要你这样的帮手！” 他这话说的太不客气，林晏安也生气了，怒道：“当初明明是你硬把我拉进这个破系统，让我帮你找头，现在你嫌弃我拖后腿了，又想甩掉我了？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段迟渊语气不变，漠然道：“你知道我听到响动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你不在身边，是什么心情吗？” 林晏安嚣张的气焰像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冰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减下去，他垂下头，不吭声了。 “我以为你被萨奇抓走了，一瞬间只觉得又自责又惶恐……我要是去的不及时，你是真的会死的，你有想过这些吗？”段迟渊的嗓音低沉，带着压抑着的恼怒和焦躁，“如果我到的时候看到的是你的尸体，你让我怎么办！”他猛地一拳击向地面，怒吼道：“我问你话呢，这些你想过没有！” 林晏安沉默了很久，终于带着哭腔开口了：“我……我没想过……对不起，老段，真的对不起，我……我听到声音的时候发现叫不醒你，黑无常说你是太累了……我就想着，我一直都在依靠你，结果害得你那么累，我就是想试一次，我想试试能不能靠我自己来帮你，照顾你……可是我太没用了，我实在是太没用了！”说着，他大哭起来，“呜呜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老段我真的错了你不要不理我，呜呜你别生气……” 他哭得那么伤心，眼圈和鼻子尖都红成一片，看起来可怜极了。段迟渊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住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别人在自己面前哭得这么毫不掩饰，刚才还堵在胸膛里的熊熊燃烧着的怒火忽的就熄灭了。他哭笑不得的想，这是个什么人啊……林晏安怎么就，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简直就是泼皮无赖，做错事了就哭哭啼啼，倒显得他像个恶人了。 林晏安一边哭一边偷偷瞧他，发现他没什么反应，心里一慌，赶紧上前几步，猛地扑进段迟渊怀里，继续半真半假的哭着认错：“我真的真的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对天发誓，老段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呜呜呜……” 段迟渊低低地叹了口气，手扶住林晏安的肩膀，想把他扶起来坐好再说，林晏安却误会了，还以为他不肯原谅自己，要把自己推开，吓得猛地抬起头，用蕴满了水光的眸子看着段迟渊，壮士断腕道：“我知道！光说几句话显得太没诚意了，你等着，我这就用行动证明给你看！” 段迟渊懵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叫用行动证明，林晏安就已经开始翻他的裙子了。 “等等！你干什么！”段迟渊猝不及防，手忙脚乱的试图阻止，“你掀我裙子干什么！” 林晏安毫无羞耻心的把头埋进段迟渊两腿间，含含糊糊的说：“你别乱动，我帮你……” 段迟渊简直要被他惊呆了，一边试图把他拉起来，一边低声道：“这可是在野外，你疯了吗……” 林晏安故意低低地痛呼了一声，段迟渊的动作迟疑了，他怕碰到林晏安胳膊上的伤口，林晏安见状，得意的笑了笑，得寸进尺的把头埋得更深。段迟渊的呼吸顿了一下，渐渐变得急促起来，眸光暗沉下去，极具侵略性的视线紧紧地盯着林晏安微微晃动着的发顶。 特别有诚意的道歉行动持续了很久，等段迟渊终于完事，林晏安低喘着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眼角已经红成了一片，眼里的泪光早已分不清是因为什么，看起来诱人极了。段迟渊定定的看着他，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白皙的侧脸，低声道：“下次不许再一个人到处乱跑了。”言外之意，这次就勉强原谅他了。 林晏安拼命把上扬的嘴角压下去，把头埋进段迟渊怀里蹭了蹭，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段迟渊感觉到他身体细微的颤抖，想起他之前被自己吓得大哭的模样，以为他还在害怕，心下软成一片，温柔的一下下拍抚着他的后背，低声道：“没事了，别怕……” 林晏安愣了愣，故意哆嗦的更厉害了一点，软着嗓子说：“老段，我胳膊好疼……” “嗯。”段迟渊的声音越发柔和，安慰他说，“忍一忍，明天就好多了。” 林晏安越发受用，整个人都坐到了段迟渊身上，撒娇道：“你得好好照顾我！” 段迟渊早已忘了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生气的，温和地答应。 林晏安在心里悄悄比了个耶的手势。嘿嘿，古人诚不欺我，食色性也，把握住这一点，男人都是不难对付的！ 59我的老攻是公主15 那个男人真好看 林晏安的“诚意行动”收获了丰硕的成果，段迟渊不仅不生气了，还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来照顾他。蜜里调油的一个晚上过去，林晏安的伤口好了大半，豁开的血口已经愈合，只是还残留着一道长长的嫣红色的伤痕，林晏安试探着动了动胳膊，发现虽然还是有点疼，但是基本上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了。 段迟渊心疼的查看着他手臂上的那道伤痕，冷冷的说：“昨天不该放过那个王子的。” 第69章 林晏安反而不再记恨王子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托那家伙千里追杀的福，他和老段的感情反而更上一层楼了。他神清气爽的笑了笑，大方地说：“算了，饶他一命挺好的，全当积德了！” 他只是随口一说，段迟渊却认认真真的想了想，颔首道：“不错，人活着的时候是应该少造杀孽，多多积累阴德。”也许多年来他受这么多苦，就是因为活着的时候造了太多杀孽。 听他这么说，林晏安好奇之心大起，问段迟渊：“老段，你在地府是不是过得不好啊？不然为什么都没有钱买更高级一点的系统服务？” 段迟渊愣了愣，难得的吞吞吐吐地说：“我的确是积蓄不多……” 林晏安愈发好奇，缠着他追问：“地府里要怎么赚钱啊？你们也都要上班吗？” “可以去上班，但一般都是靠活着的人的供奉……”段迟渊下意识的回答，随即反应过来，皱眉问，“你问这些做什么？” 林晏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我得提前了解情况，做好准备啊，将来下了地府，可不能像你这样穷困潦倒的……” 段迟渊恼羞成怒道：“我没有穷困潦倒，我只是没有那么多钱！” 林晏安同情的看着他，随口安抚他破碎的自尊心：“嗯嗯，我知道的，你是不爱计较那些身外之物。” “我——”段迟渊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觉得很不开心。缺钱的确是他的痛处，想他生前名冠六军，鲜衣怒马，朝廷的赏赐如流水般送入府邸，莫说是那些黄白之物，就是再珍奇的物件，只要他有心，都不难寻到。那时候的他哪能想到，有朝一日魂归地府，会落得个无人供奉，穷困潦倒的地步…… 后来，他更是反反复复的轮回转世，辗转在一个个世界里，别说找工作了，连存钱都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直到十世轮回之后，他不愿再转世，这才在千年的流浪岁月中，勉强攒下了一些积蓄，购买了地府姻缘一线牵的服务…… 段迟渊回忆起多年来的漂泊困顿，不由得沉沉的叹了口气。 林晏安敏感的察觉到了他的心情变化，抬手拍了拍段迟渊的肩膀，认真的说：“老段，等咱们完成任务，你就跟我回家住，到时候我一定帮你找个好工作，咱俩一起赚钱养家，怎么样？” 段迟渊怔了怔，不由得笑了：“我可只会些杀伐之术，怎么可能找得到工作？” 林晏安摆摆手，胸有成竹地说：“这你就别担心了，我有办法，你身手那么好，实在不行去当个保镖也可以啊，让我想想啊，总之能赚钱的法子多得是，咱们一个个试就是了……”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段迟渊静静的听着，唇畔的笑意越来越深。 林晏安说得口干舌燥，好不容易停下来，就发现段迟渊在盯着自己发呆，他脸皮厚，完全没有什么害羞的感觉，反而故意调笑道：“怎么样，我好看吧？” 段迟渊的耳朵尖又红了，僵硬地转移了话题：“既然你的伤已经好了，那咱们今天晚上再去萨奇那边看看吧，这次不许再单独行动了。” 林晏安完全不接他的话茬，不依不饶的追问：“所以我到底好不好看啊？” 段迟渊顾左右而言他：“看来萨奇都是夜里出去采药的，咱们要快去快回，要是被他堵在山洞里就不好了……” 林晏安伸长了手臂挂在段迟渊脖子上，凑到他耳边一字一顿的问：“我，好，不，好，看？” 青年温热的呼吸断断续续的洒落在他敏感的耳朵尖上，段迟渊拼命忍耐，最后终于忍无可忍，大声说：“好看！你最好看！行了吧？” 林晏安眯着眼睛笑了，很恶劣的在段迟渊红通通的耳垂上啃了一口。 段迟渊脸上烫得快要能煮鸡蛋，怒道：“不知廉耻！” 林晏安充耳不闻，心里默默吐槽，昨天在野外帮你那啥的时候怎么不骂不知廉耻呢？呵，男人！ 两个人并没有在白天接近萨奇栖身的山洞，毕竟石块移动会发出比较明显的响动，他们一旦听到，立刻就能赶过去，那还不如离得远一些，免去被对方发现的风险。 夜幕降临，林晏安和段迟渊背对背坐在火堆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侧耳倾听着山洞那边的动静，终于在夜色最深的时候，听到了那声细微的石块移动的声响。 林晏安猛地截住说到一半的话头，跟段迟渊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同时站起身来，蹑手蹑脚的向山洞靠近。 茂密的森林像一个巨大的黑洞，柔软的土壤吞噬着一切声响，段迟渊和林晏安悄无声息的走到离山洞最近的一片树丛中，刚隐蔽好自己的身形，就听到萨奇低低的话音。 “我还有最后的实验要做，只要成功，你就……”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林晏安竭尽全力去听，也听不真切。 萨奇像是在跟什么人交代着什么，过了一小会儿，林晏安听到他说：“你在外面随便走走吧，等我叫你的时候再进来。”之后，石块移动的声响再次传来，萨奇好像是回去了。 很奇怪的，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个人说话，另一个人则一声不吭，林晏安好奇极了，小心翼翼的探出一点头来，想看看萨奇到底在跟谁说话。 看到那个人的一瞬间，他的呼吸猛地一滞，脑海里瞬间闪过很多莫名的模糊的画面，只觉得太阳穴一阵钻心的疼痛，眼前一黑。段迟渊眼疾手快的扶住他，担忧地问：“没事吧？” 第70章 林晏安缓过劲来，猛地抬手拽住段迟渊，断断续续的说：“那……那个人……长得好漂亮！” 60我的老攻是公主16 盛世美颜属于谁 其实那个男人好不好看并不是重点，林晏安之所以反应这么大，主要还是因为在看到那个男人的一瞬间，心底涌上的极其古怪的感觉。 像是似曾相识，又像是久别重逢，他甚至在那一瞬间产生了冲上去拥抱那个男人的冲动，强烈的情感波动让他心悸不已，半天回不过神来。 他的状态实在是太奇怪了，段迟渊满心疑窦，一手扶住他，自己也探出头去看。 在山洞门口徘徊着的，的确是一个男人。浓眉斜飞入鬓，眼尾纤长，鼻梁高挺，嘴唇红润而削薄，的确是很俊美的长相，却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凌厉。养尊处优的贵气和杀伐果断的锐气在这个人的身上碰撞融合，创造出了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独特的气质。段迟渊看到他的面容时，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林晏安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他拽了拽段迟渊的手，段迟渊却没有任何反应，仍然定定的盯着山洞的方向，这让林晏安越发不安，他下意识的小声唤道：“老段……” 他的声音已经压得很低了，然而正在山洞洞口逡巡着的男人仍然察觉到了，俊美的脸庞猛地转向林晏安和段迟渊躲藏着的树丛。 段迟渊并没有躲避的意思，恰好与男人的视线对上，不由得怔了怔，眼里划过一丝了然。 林晏安一直躲在树丛里，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段迟渊迟迟没有反应，他刚想开口再问问，就听到规律而整齐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朝着他们藏身的地方来了！ 段迟渊手上用力，使劲拽了林晏安一把，林晏安没有反抗，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刚刚站直身子，就与一双黝黑到几乎没有杂色的眸子对上了。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眸啊……林晏安心里泛起一丝不适，别开了视线。 有着俊美似神人的面容的男人，他的眼睛是死的，像是无机质的玻璃珠镶在漂亮的装饰画上一样，没有情绪，没有波动，没有任何活着的迹象。 乍一看到那张漂亮面孔时的心悸和冲动如潮水般迅速退去，林晏安只觉得毛骨悚然，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小声问段迟渊：“他是……活的死的？为什么还能动？” 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林晏安对于难以理解的事物一般都保持着适应性良好的乐观心tsxdz态，但是面对着眼前这个长着他喜欢的脸的不像个活人的奇怪的“东西”，他只觉得心情复杂极了。 他该不会是中邪了吧……为什么又觉得这家伙恶心，又觉得这家伙好好看好想抱抱他？ 林晏安不着痕迹的瞥了段迟渊一眼，在心里给自家老段道了个歉，真的不是他水性杨花见异思迁，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他明明不是这种色中饿鬼的，怎么突然就变成拥抱狂魔了？ 林晏安心乱如麻，拼命克制着自己汹涌澎湃的“本能”，就在这时，黑森林上空的天色骤然发生了变化，原本还算清朗的天空猛地阴沉下来，狂风席卷着满地的树叶呼啸而过，刺眼的光芒从天而降，雷霆翻滚着浓厚的乌云，怒吼着发泄自己的愤怒。 呼啸而下的闪电在林晏安的视网膜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他猛地想起了之前在山洞里的石壁上看到的那一幅壁画，只觉得豁然开朗：“老段！是那幅壁画！我临走的时候看到了的，献祭术的六芒星法阵的上方，画着一个很大很大的漩涡！” 说着，他指向头顶的天空，在那里，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缓缓成型，远处传来悠扬而模糊的龙吟声，一声接着一声的重复着，林晏安从中听出了难以掩饰的焦虑和不安。 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折断的树木，奔腾着的闪电，恶龙们持续不断的悲鸣都在说明着这一点，林晏安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他紧紧地拉住段迟渊的手，欲言又止。 段迟渊却平静极了，他细细的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心如止水，缓缓开口问道：“你是谁？” 俊美男人的面容仍然很平淡，段迟渊的问题并没有在他心里激起任何波澜，他很缓慢的抬起手，从腰间拔出一把闪烁着刺目寒光的宝剑，剑尖平举，对准了段迟渊的咽喉。 林晏安一眼就认出了那把剑，讶然道：“他怎么会拿着王子的剑？”而且仔细一看，这个男人身上穿着的衣服好像也是王子的衣服！ 段迟渊看着离自己的喉咙近在咫尺的长剑，沉声道：“你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吗？” 俊美男人握着剑的手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段迟渊冷笑一声，拔出黑黝黝的烧火棍，抢先攻了上去，低声喝道：“居然顶着这张脸……真叫人恶心！” 长剑和烧火棍在狂风中碰撞出金戈铁马般的旋律，段迟渊棍子的尖端直指男人俊美的脸庞，男人下意识的别过头去，露出了修长的颈项。林晏安低低地惊呼了一声，终于知道那种古怪的违和感出自哪里了——这个男人，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清晰可见的缝合的痕迹！ 虽然难以置信，但是这似乎就是事实，萨奇很可能捡到了被独自留在森林里的昏迷过去的王子，把他带回了洞窟，然后……他把另一个人的头，接到了王子的脖子上！ 第71章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可以这么做？林晏安隐隐猜到了什么，眼下的情形却容不得他多想。天象的异变越发严重，偌大的黑森林里响起树木摧折的清脆的声响，听起来就像整片森林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哀鸣，林晏安仰头看天，果然发现漩涡的中心，正对着萨奇栖身的石窟。 林晏安缓缓闭上眼，放任血液肆意的燃烧，滚烫的液体流淌过他的每一根血管，眼前的世界变成一片猩红，对打着的两个男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充沛的力量在他的体内翻涌，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想要发泄，林晏安猛地睁开眼，伸出覆盖着纯白色鳞片的巨大的爪子，把堵住山洞的那块巨石一把掀飞。 61我的老攻是公主17 百万生灵为祭 “老段！”林晏安长啸一声，福灵心至的吐出了一个巨大的火球，段迟渊迅速抽棍后退，俊美男人被炽热的高温逼迫，不得不抽身逃离，段迟渊趁机冲入了洞穴，林晏安迅速变回人形，也跟着他钻进了山洞。 面无表情的俊美男人绕开燃烧着的火焰，缓缓走到洞口前，黯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 “你还记得路吗？”林晏安跟在段迟渊身后，急促的问。 刚一进入山洞，段迟渊就带着他毫不犹豫的往前跑，对时不时出现的岔路口视若无睹，林晏安缺乏方向感，不一会儿就觉得晕头转向。 “记得。”段迟渊的声音绷得很紧，沉声道，“你仔细听。” 林晏安静下心来，侧耳倾听，这才发现山洞里一直回荡着微弱的窃窃私语声，每当他们经过一个岔路口的时候，其中一个路口传来的声音就会变得更大一些，给他们指出方向。 “这是……”林晏安一脸茫然，“是谁在帮我们？” “是天地间的所有生灵。”段迟渊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敬畏，解释道，“萨奇使用献祭法阵之后，雷霆震怒，万木齐摧，巨龙悲鸣……你猜，他用了什么东西来作为祭品？” 林晏安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不太确定的说：“他难道……是用百万生灵为祭？” 他话音刚落，回荡在洞窟里的窃窃私语声就骤然放大了，像是在附和赞同一般，林晏安倒吸了一口冷气，骇然道：“他疯了吗？” “萨奇亲口说过，那个法阵就像一个潘多拉的匣子，人的欲望永无止境，他想要的东西永远都在前方。”段迟渊的神情很凝重，旋身绕过一个岔路口，急急地说，“就像赌博一样，尝到甜头的人总是还想再得到更多的好处，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并不奇怪。” 段迟渊说得对，越是萨奇这种拥有力量的人，就越是不择手段，然而比起这个，林晏安更好奇的是，萨奇以百万生灵为祭，想要实现的愿望究竟是什么？ 不知不觉间，他把自己的疑问问出了口，段迟渊迟迟没有回答，直到两人转过最后一个弯，看到摇曳着的烛火时，他才低低地说：“宁愿毁灭整个世界都要实现的愿望，自然是想尽办法也实现不了的了。” 想尽办法也实现不了的愿望，疑似实验室的山洞里被乱七八糟的缝合起来的动物肢体，被缝上其他人的头颅的王子……林晏安只觉得大脑一片混沌，但是冥冥之中，他又好像抓到了真相的尾巴，就在这时，两人终于来到了那个刻着献祭法阵壁画的石壁前。 黑袍巫师的背影修长而纤细，长长的衣摆无风自动，给他平添一分飘逸，此时此刻的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献祭全世界来实现自己的愿望的疯子，反而像一个虔诚祈愿的信徒。 “我不是说过吗？”萨奇背对着段迟渊，缓缓开口，“你们两个，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他转过身，苍白的脸庞上带着病态的红晕，锐利的目光直直的看向林晏安，轻声道：“你难道听不到恶龙们的哭声吗？再不快点回去，可就见不到他们最后一面了。” 林晏安攥紧拳头，克制着想要一拳揍上去的冲动，语气僵硬地说：“你都做了什么？你拿什么东西来献祭了？” 萨奇移开视线，目光垂落到地面上闪烁着赤红色光芒的六芒星法阵上，悠然道：“我用了很多东西来献祭，黑森林里最古老的松树的枝干，属于恶龙的新鲜的血液，还有人类王子的头颅……真的很多很多，天地间的所有生灵，都被我摆在这里了。”他纤长的手指抚过一个个放在法阵中心的东西，声音温柔得像是在与情人低语，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 王子的头颅就放在法阵的正中间，双目圆睁，看起来既惊恐又绝望，林晏安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他阖了阖眼，心里一阵难受。要是他和段迟渊昨天把王子一起带走就好了，只是一时疏忽，就酿成了这样的结果，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段迟渊结实有力的手掌握上林晏安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他，目光却停留在萨奇的脸上，沉声道：“你的愿望是不会实现的。” 萨奇猛地扭头看向他，森然道：“不，会实现的！百万生灵为祭，如此珍贵的祭品，我的一切愿望都可以实现！” 段迟渊看着他，眼里闪过悲戚：“就算实现了，又有什么用呢？当年用最珍贵的东西来实现愿望，现在又要用所有的一切来换回当年的那个祭品……如此可笑的事情，简直闻所未闻……” 萨奇愣住了，渐渐地，他看着段迟渊的眼神变了，从厌恶变成一种混杂着狂热和渴望的诡异的情绪，他朝段迟渊走去，伸出手去，想要触摸他的脸庞。 第72章 段迟渊微微侧头，躲开了。 萨奇却毫不介意，他脸上的红晕越发浓重，仰天大笑道：“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回来了！”说着，他横臂指向段迟渊的斜后方，笑着说：“你看，那个也是你，你看到他的时候，感觉如何？” 段迟渊的嘴唇抿出一道凌厉的弧度，黝黑的瞳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厌恶。林晏安扭头，赫然看到之前的那个俊美男人就站在段迟渊身后，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萨奇。 “这就是上天的安排，让你们两个同时来到我面前。”萨奇缓缓后退，重新站回法阵的中央，高举双臂，大声道：“我愿以百万生灵为祭——” 隐约间，林晏安仿佛听到世间万物的齐声悲鸣，巨龙在痛苦的咆哮，森林在发出轰鸣般的哭声，人类跪倒在地，乞求上苍的原谅，闪电裹挟着可怕的意志呼啸而下，劈裂群山，摧毁河川，那是世界末日一般的图景。 萨奇的眸子染上血红，定定的看着段迟渊和俊美男人，低吼道：“我要莫渊复活！我要他的肉体和灵魂融为一体！我要他重新活过来，回到我身边！这就是我唯一的愿望！” 62我的老攻是公主18 王子的觉悟 “关键词’重生’已获取，情报收集度百分之百，恭喜宿主解锁全部关键词，本世界与段先生有关剧情已全部解锁。宿主可选择立即观看，若放弃立即观看，则需等到下一个世界才可观看。” “警告，任务世界即将崩溃，请宿主尽快找出解决方法。警告，如果任务世界彻底崩溃，则视作宿主任务失败，所有任务进度全部清零。” 黑无常的警告声不断在林晏安耳畔响起，一同响起的还有石壁震颤发出的扑簌声，小石子和灰尘一起震荡而下，巨龙的咆哮声如雷霆般在上空炸响，下一刻，刺目的白光轰鸣而下，坚硬的山体像豆腐一样被撕裂开来，闪电直直地劈到鲜红的六芒星法阵上，萨奇的黑袍高高扬起，身影在璀璨的雷光中闪烁，犹如未加冕的魔王。 林晏安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只见天空中盘旋着数只身形庞大的恶龙，看起来声势庞大，林晏安却能清楚的感觉到他们的力量正在削弱。萨奇的献祭正在产生效果，恶龙们的能量终将成为摆在法阵中央的祭品。 必须要做点什么……在场的所有人的脑海里都闪过这样的想法，如果任由献祭继续，整个世界真的会面临湮灭的危险。 段迟渊率先动了起来，他一手握着黑漆漆的烧火棍，像流星一般朝着六芒星法阵的中央撞了过去，繁琐的公主裙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却掩不住他长剑出鞘一般的锐利。然而在他抵达目的地之前，却被一道寒光闪烁的剑芒挡住了前路，萨奇高举双手站在法阵中央，朝段迟渊露出一个夹杂着兴奋和嘲讽的微笑。 “你……不能……过去……”手握不可战胜之剑的王子蠕动着殷红似血的嘴唇，艰涩的说。 段迟渊停住了脚步，看着他的眼神厌恶至极。 林晏安心情复杂的看着他，大声问：“你真的忘了自己是谁了吗？你是王子啊，你要跟我决斗，打败我然后证明自己的，你全都忘了吗！” 王子俊美得过分的脸庞上划过一丝茫然，段迟渊对于这个顶着自己头颅的不人不鬼的怪物彻底失去了耐心，一棍子横扫上去，王子下意识的举剑还击，手下却意外的失去了力道，长剑嗡鸣着脱手，飞了出去，“噌”的一声斜插在地上。段迟渊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手中的长棍趁势上挑，猛地砸中王子的下巴。 王子面容扭曲的应声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六芒星法阵附近，从他的表情不难看出这一下有多疼。 林晏安看得眼角抽了抽，心想老段对自己的脸还真是一点都不手软，要是换成他，可舍不得像这样痛揍长得这么漂亮的男人。 段迟渊裸露在黑色面具外的下巴勾出一道凌厉的弧度，他擎着烧火棍，快速朝王子倒地的方向冲去，似乎是想给他最后一击。就在这时，空气似乎停滞了，不断朝六芒星法阵聚集着的无形的能量似乎被阻断了一瞬间，万千生灵得以喘息。萨奇露出惊讶而恼怒的神情，目光落在因疼痛而不断痉挛着的王子的身上。 “你做了什么！”萨奇愤怒的咆哮道。 林晏安也很惊讶，他跑到王子面前，这才发现他虽然半死不活的半趴在地上，手指却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在萨奇事先布置好的法阵的血红色线条上，抠出了一道深深的断痕。正是这道断痕，短暂的妨碍了萨奇的献祭法阵。 林晏安喃喃道：“你是不是想起来了……你是不是想起来你是谁了！” 王子蜷缩的越发厉害，低低地喘息着，并没有回答。 “你给我过来！”萨奇尖声怒喝，王子像是被电击了一下一般，骤然弹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朝萨奇走去。 林晏安看着他踉跄的背影，只觉得胸腔中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酸涩到难以呼吸，他飞快的冲了出去，拔起斜插在地上的那把不可战胜之剑，大喊道：“老段！赶紧破坏阵法！”他一边说，一边提着长剑朝王子扑了过去。 段迟渊犹豫了一瞬，还是听从了林晏安的吩咐。王子手里已经没有武器，似乎还有了一些自我意识，萨奇的操作不再得心应手，只林晏安自己应该也能应付得来，眼下还是赶紧中断献祭更重要。 第73章 段迟渊用烧火棍在画着法阵的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坑洞，法阵很快就变得残破不堪，能量汇集的速度越来越慢，萨奇发出愤怒的怒吼声，林晏安和段迟渊视若无睹，一个竭尽全力的拖住王子，一个则尽可能高效的破坏法阵。 随着时间的推移，萨奇的脸色越发难看，再这么拖延下去，他的计划很可能就要被这两个家伙破坏了，偏偏他还不能随意移动……萨奇微微合眼，口中低声喃喃，随着他的唱诵，王子的动作渐渐变得灵活起来，手指也变得尖锐起来，无神的双眼里闪烁着凶光。林晏安一时不察，被他的指尖划破了上衣，在胸口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他看起来已经彻底失去神智了……林晏安在一次又一次的对拼中与王子对视，心底微凉的察觉到这一点。王子似乎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怪物，他毫不畏惧受伤流血，双手坚硬如铁，又锋利如刀，动作也变得越来越敏捷，就连林晏安都有些跟不上他的速度，左支右拙，难以为继，段迟渊不得不停下手里的动作，上前帮忙。也不知萨奇做了什么，现在就算段迟渊和林晏安一起上，都有些不是发狂了的王子的对手。 “脖子上的接缝！”段迟渊低喝道，“用那把剑，把那里划开！” 林晏安愣了愣，想哭的心都有了，他真的是遵纪守法的良民啊，怎么这会都要亲手提剑砍头了？等回到正常社会里会不会变成杀人狂啊！段迟渊见他愣神，又大声催促了一遍。林晏安瞥了一眼段迟渊身上深深浅浅的抓痕，心知不能再犹豫了，便狠下心来，趁着段迟渊的烧火棍击中王子颈侧的一瞬间，用手里的长剑划过那个长长的缝合导致的红色伤痕。 电光石火间，林晏安瞪大了眼，他好像看到了伴随着肆虐的鲜血一起出现的，属于王子的那一抹淡淡的微笑。 63我的老攻是公主19 让他死了不是更好吗 王子沉重的身躯重重地砸落在地上，脖子上血红色的断裂口十分骇人，彻底丧失了生机。林晏安顾不上自己满头满脸的鲜血，茫然的看着王子的尸体。虽然严格来讲他没有杀人，但是眼前的图景还是让人很难接受，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王子死去的瞬间，法阵最关键的一部分遭到破坏，天地间呼啸着的狂风骤然停顿，血红色的六芒星法阵在萨奇尖锐的怒吼声中轰然崩碎，原本已经因为衰弱落到地上的恶龙们奋力扇动着翅膀，黑森林里遍布着雷电造成的火焰和坑洞，原本郁郁葱葱的林地成了一片废墟。 与此同时，段迟渊飞扑出去，试图接住那颗飞出去的头颅。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萨奇的动作比他更快，抢先一步扑了出去，把头颅抱在了怀里。 萨奇也许是受到了法阵的反噬，唇角溢出一缕鲜血，看起来狼狈极了，他缓缓后退，目光温柔的看着手里的头颅，轻声道：“他是我的，你们别想抢走。” 俊美的面孔会让人心生爱慕，俊美的头颅却未必如此，但是林晏安不得不承认，就算只剩下一个脑袋了，他家老段还是美得十分勾魂摄魄。至少此时此刻，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萨奇怀中的头颅上，失去了身躯的头颅虽然诡异，面容却很平静。林晏安认真的看着，试图把这张脸牢牢的记在心里。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那个店了，谁知道下一次看到老段长啥样要等到什么时候？ 段迟渊却没有他这样的耐心，他快步走向萨奇，想从已经是强弩之末的黑巫师手里把自己的头颅强抢过来。萨奇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缓缓抬起视线，轻声问道：“莫渊，我愿意献祭整个世界来让你回到我身边，你为什么非要阻止我？” 林晏安听得眼角抽了抽，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老段同志的老情人怎么全都对他旧情难忘，难分难舍的？真这么爱得死去活来的话，当年为什么要把人家脑袋给砍了？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不是每件事情都可以挽回的。 很显然的，段迟渊跟他想的差不多，带着黑色面具的男人神情不变，漠然道：“因为你所做的全都是无用功，就算真的献祭了整个世界，我也不可能复活。” “别开玩笑了。”萨奇的脸色越发惨白，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反驳道，“我早就已经做过试验了，复活仪式已经成功很多次了，只要保证有一个能够活动的身躯，再献上足够的祭品……” 林晏安想起之前发现的那个布满了缝合起来的动物躯体的洞窟，只觉得毛骨悚然。萨奇肯定是疯了，才会想出这么丧心病狂的计划。 “献祭之法，无异于与魔鬼做交易，魔鬼之流，从来都是只知索取，不知归还。”段迟渊的语调依然平稳，却仿佛尖锥一样刺激着萨奇的神经，“就算用整个世界来献祭，也不可能让他们把过去已经接受的祭品吐出来……你曾经做过的事，根本就是不可挽回的。” 萨奇像是被迎面揍了一拳，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阴郁的绝望之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笼罩了他，他喃喃道：“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我明明都可以不断更换身体，一直一直的长死不死，为什么就不能复活一个人！这不可能！都是你，一定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破坏了献祭，我现在一定已经成功了！”他怨毒的目光骤然转向林晏安，尖叫道，“如果没有你，莫渊一定就愿意回到我身边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骤然消失，又突兀的出现在林晏安面前，徒手抓住不可战胜之剑锋锐的剑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长剑送入林晏安的胸膛。 第74章 林晏安的瞳眸猛地紧缩，萨奇的脸上满是扭曲的快意和怨恨，他的身体痉挛，喷出一大口血来。林晏安怔怔的看着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茫然的想着萨奇刚才的瞬移帅归帅，可是似乎要付出很大代价啊，看这血吐的，跟自来水似的…… 段迟渊发狂般的大吼一声，把萨奇推到一边，抱住朝下栽倒的林晏安。 林晏安震散出去的三魂七魄被尖锐的疼痛拉扯回来，他缓缓眨了眨眼，懵懂的看着段迟渊，抬起手来，呜咽着说：“老段……好疼啊呜……”就算是恶龙强横的肉体，也难以抵挡不可战胜之剑的锋芒，他只觉得浑身的力量都被胸口里插着的冰冷的物件吸走了，死亡的阴影已经降临到触手可及的地方。 段迟渊一把攥住他的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觉得眼眶灼热得像是要烧起来似的，林晏安的嗓音虚弱而软糯，听得他几欲落下泪来。 “警告，宿主进入重伤状态，创口危险程度90%，系统判定本世界主线任务已完成，请宿主尽快拿到任务物品，脱离世界。”黑无常急促的声音响起，催促道，“警告，宿主必须在一分钟倒计时之内拿到任务物品，脱离世界，否则任务失败，任务进度自动清零。倒计时开始，60，59，58……” 对了……任务物品……头……段迟渊终于反应过来，颤抖着双手把已经陷入半昏迷的林晏安放到地上，扑到同样晕了过去的萨奇面前，粗暴的把自己的头颅扯出来，就要往林晏安怀里塞。 就在这时，黑无常倒计时的播报声戛然而止，男人低柔而沙哑的轻笑声伴随着刺啦刺啦的杂音响起，几欲摧毁段迟渊紧绷到极点的神经。 “哎呀，干嘛要救他呢？”男人故作惊讶的问，“让他死了不是更好吗？这本来就是你的目的吧？” 段迟渊手上的动作顿住了，手背上青筋顿显，咬牙道：“……他现在还不能死。” 男人的声音陡然变得阴沉，森然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要背叛我吗？” 段迟渊一声不吭，把手里的头颅放进林晏安怀中。 世界在消散，一切都崩溃重组，林晏安在恍惚间，好像听到段迟渊说了什么，用一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冰凉彻骨的语气。 他瑟缩了一下，意识彻底沉入无边的黑暗。 64我的老攻是丧尸01 精致的猪猪男孩 林晏安刚一睁开眼，就恨不得再一次晕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上一个世界的影响，他的胸口还残留着隐约的刺痛，身体也沉重得吓人，跟之前的恶龙体质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次总算不近视了。 林晏安闭着眼睛装了会死，终于鼓足了勇气，捂着胸口直起身来，莫名的感觉自己这个姿势很有点西子捧心的味道。 他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之前是趴在一张办公桌上，桌子上摆满了厚厚的文件和资料，林晏安拿过一个文件夹看了看，发现上面写满了化学式。他皱着眉头研究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能看懂的寥寥无几，索性扔到一边。 很明显的，他此时正身处一间类似于化学办公室的地方，身上还穿着类似于医生制服的白大褂，四面的墙壁和地面都是纯白色的，桌子旁边的小柜子上摆着小盆栽，还有一些小而精致的日常用品，收拾的很整齐，看得出来办公室的主人是一个很注重生活品质的人。办公室的门是反锁着的，林晏安趴在门上侧耳倾听，发现外面一点人声都没有，安静得吓人。他犹豫了一会儿，谨慎的没有扭动门锁。 他后退了一步，扭头一看，发现离房门不远处的墙面上镶嵌着一块镜子，他愣了愣，鬼迷心窍一般朝镜子走过去。 镜子里映出来的，是一张堪称柔美的面孔，从眉梢到眼角，再到嘴唇和颈项的线条，没有一处不柔和，就像江南烟雨中独立的美人，只是看着就让人心生疼爱的欲望。林晏安下意识的往自己的下半身探了探，差点以为自己变性了。 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脸，被手上那种柔滑的触感惊呆了，喃喃道：“苍天啊……终于轮到我当一回大美人了……” 林晏安高兴坏了，刚想扑到镜子面前好好欣赏一下自己貌美如花的脸，手脚却突然不受控制的恢复了矜持的模样，只优雅的抚了抚头发，勾唇一笑，柔声道：“今天也很美呢。” 林晏安：“……” 这诡异的鬼上身一般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林晏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立刻想到了那个该死的“地府姻缘一线牵系统”，在心里破口大骂道：“黑无常！你给我滚出来！这次这个又是什么沙雕的人设限制，你给我说清楚！” 与以往的随叫随到截然相反，林晏安等了很久，黑无常都没有出现。 林晏安想了想，放柔了语气，试探性的叫了一声：“黑无常？”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系统就像是死了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晏安心里直犯嘀咕，身体却自发的迈着讲究的步伐走回桌边坐下，拉开小柜子最上面一格的抽屉，从里面摸出一整套美甲工具，修起指甲来。 等林晏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修好了两只手的指甲，正握着一把小小的镜子顾影自怜。 第75章 林晏安手一哆嗦，差点把手里的镜子扔出去，很想骂娘：特么的黑无常都不见了，为什么这个该死的人设限制还在发挥作用！ 就算黑无常不在，他也大概猜出来这一次的人设限制是什么了。林晏安颤抖着双手把小柜子的抽屉一个一个拉开，心如死灰的在里面看到了全套的男士护肤品，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刮胡刀和各种品牌的美发产品，一小盒美甲套装，最下层的抽屉里还藏着瘦脸仪和形形色色的香水瓶，甚至还有一支口红。 林晏安翘着小手指把口红拧开，绝望的发现口红已经用掉小半支了。 他扶着桌子站起身来，两腿发软的走到办公室角落的衣柜前，打开柜门，把里面的所有衣服都扯出来，最后在衣柜最里面找到了一套女装，从吊带上衣到超短裙，从大波浪长发到黑色丝袜再到细跟高跟鞋，应有尽有，完整得让林晏安想上吊。 为什么之前的世界里要嘲笑段迟渊穿女装呢？林晏安眼含热泪的想，现世报来的真是不要太快啊…… 这个打击实在是太沉重了，林晏安跪坐在黑色的超短裙前，半天回不过神来，直到肚子传来清晰的咕噜咕噜的声响，他才从绝望中挣脱出来，缓缓站起身来。 没事的，反正只是这一个世界而已，赶紧找到头然后离开这里就没事了……林晏安拼命安慰自己，努力把注意力转移到更重要的民生问题上。 办公室里除了小柜子和衣橱以外再没有什么能收纳东西的地方了，这两处地方又全都被他翻遍了，结论很明显，这间办公室里没有任何可以吃的东西。 看来不出去是不行了，都已经这么久了，黑无常还是没有出现的迹象，段迟渊也不见踪影……林晏安委屈巴巴的瘪瘪嘴，突然有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他想了想，总感觉就这么毫不设防的出去不太安全，好歹也经历了三个世界了，对于系统的尿性多少也有些了解了。林晏安打量了一下自己细得不像个男人的腰和胳膊腿，老老实实的把抽屉里的用来刮胡子的小刀翻出来攥在手里，这才小心翼翼的扭开房门，走出办公室。 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跟办公室里的装修风格差不多，墙壁和地面也是一尘不染的纯白色，也许是受到色彩的影响，林晏安总觉得空气中飘荡着某种紧张的气氛，他放轻了脚步声，尽可能悄无声息的朝走廊的尽头走去。 走廊很长，两侧都有房间，房门都是紧闭着的，林晏安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人，却时不时的能听到悉悉索索的响动，像是有人在走路，又好像只是通风管之类的发出的无意义的噪音。 这种环境对他的神经造成了极大的压迫，林晏安越发焦躁，脚下的步伐也不自觉的急促起来，终于，大概过去了半个小时以后，他看到了走廊的尽头。 前面似乎是一个很宽敞的大厅，林晏安大喜过望，刚想加快脚步，耳畔就突兀的响起一声刺耳的咆哮声，他下意识的看过去，恰好与一张半腐烂的丑陋到极点的脸面面相觑。 “呀~~~~~~~”林晏安一边尖叫，一边绝望的发现就算到了这种时候，自己的嗓音仍然娇滴滴得很讲究。 65我的老攻是丧尸02 什么？女厕所！ “为什么！又给我！这么一个！弱鸡！身体！”林晏安断断续续的低吼着，踉踉跄跄的拖着虚软的两条腿逃命。 其实他很想大吼大叫来发泄自己的愤怒，可惜人设限制自动发挥作用，把他发出的过高的分贝压低，还把他说的不良词汇全部消音，气得林晏安满脸通红。 在他身后不远处，那个丑的天怒人怨的丧尸还在一刻不停的追赶着，林晏安带着他在大厅里兜圈，时不时踏过沾满鲜血的地面，只觉得荒谬至极，他可从来没想到自己会穿越到生化危机的现场！ 林晏安一边跑，一边把手边所有能扔的东西朝身后扔去，椅子，厚厚的大部头书籍，水杯，甚至是搁在桌子上的呢子大衣，全都被他抄起来甩了出去，就算没法对丧尸造成伤害，至少也能稍微阻挡它一下。 林晏安的呼吸越发急促了，精致的大美人肯定是不爱锻炼的，要是练出肌肉可就没法女装了，林晏安对此心知肚明，自知不能一直这样放风筝，便趁着逃命的间隙，努力观察这间宽敞的大厅。 他的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到大厅的一角，那里画着两个明显的代表性别的符号，是卫生间！ 林晏安眼睛一亮，瞬间精神百倍，拔腿朝卫生间跑去。背后的丧尸动作有些迟缓，力量也不算太大，只要他能在丧尸追上来之前冲进卫生间，再把房门锁上堵住，那丧尸应该是进不来的！ 他发力狂奔，却绝望的发现人的潜力果然不是无限的，他真的很想赶紧赶紧跑过去，但是已经濒临脱力的两条腿还是动得越来越慢了。林晏安紧盯着卫生间的大门，鼻端萦绕着的恶臭越发浓重，后背几乎能够感受到丧尸尖锐的指甲带起的寒意，吓得汗毛倒竖。 快点！再快点！林晏安在心里大吼，瞄准了方向往前冲，快到了，就快到了！！ “吼——”在丧尸暴怒的咆哮声中，林晏安伸出去的指尖终于碰到了卫生间的门把手，使劲一扭，侧身滑了进去，再猛地把门带上反锁，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丧尸不具备人类的神智，不懂得怎么开门，只能一边怒吼，一边不得其法的砸门。林晏安喘着粗气，把卫生间角落里摆着的拖把和清扫工具拖过来，全都堵在门口，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第76章 还好，跟他猜测的差不多，这只丧尸的力量还没有强大到能徒手拆门的地步。林晏安擦了擦鬓角的汗珠，精神放松下来，才发现自己早就已经汗流浃背，两条腿也软得跟面条似的，膝盖直打哆嗦。 林晏安有些无语的打量着自己的两条腿。要是按照他的本意，这时候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坐下歇一歇，可是拜他那个有毒的人设限制所赐，他这两条腿就是自发的不肯打弯，宁愿用更剧烈的哆嗦来表达自己对厕所地面的抗议。 林晏安沉沉的叹了口气，艰难的扶着厕所隔间的门板，一步步走到一个坐便器上坐下，心里庆幸不已，还好就算再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男也还是要吃喝拉撒，不然这日子真的是没法过了。 他揉了揉因为过量运动酸胀难耐的双腿，不经意的抬眼一看，愣住了。映入眼帘的并不是熟悉的男厕所里总会有的小便池，而是很多洗手盆，和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还贴心的画着代表化妆的符号。 这就尴尬了……林晏安摸了摸下巴，终于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进了女厕所。 门外的丧尸还在嚎叫着挠门，看来一时半会是出不去了，只能等丧尸自己放弃离开……林晏安挠挠头，站起身来，打算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把女厕所好好逛一逛，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能光明正大的逛女厕所了。 于是，在丧尸的咆哮声的伴奏下，林晏安哼着小曲，兴致盎然的在女厕所里兜圈。就在他绕到第六圈的时候，门外的状况陡然发生了改变。 原本很规律的每隔几秒就会响起一次的嚎叫声突然变得急促了起来，林晏安停住脚步，警惕的躲回厕所隔间，把隔间门锁上，侧耳倾听。 几秒钟之后，门外响起了一声更为尖锐的咆哮声，再之后，越来越多的咆哮声接连不断的响了起来，卫生间的门板也被砸得砰砰作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摇摇欲坠起来。 林晏安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发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谁说这栋建筑里的丧尸就只有一个的？明明可能有十个百个上千个，他实在是太想当然了！ 门外的丧尸不需要太多，只要有个三四个，这扇门就算再结实，也挡不住它们源源不断的撞击和捶打，他可真是作茧自缚，把自己活生生困在这个狭小的囚牢里了……不，其实就算不进这个卫生间，他也没法从这么多丧尸手里活下来的，这具美人的皮囊实在是太孱弱了，在这个末世世界里简直就是个废物，一点生存的可能性都没有……林晏安不由得苦笑，都到了这种时候了，段迟渊为什么还没有出现？ 他捂住耳朵，不想再听门外此起彼伏的嚎叫声，心里发慌的同时，又觉得很委屈，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没有段迟渊，他就什么都做不好？ “老段！”他闭上眼，拼上全身的力气大喊了一声，也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绝望，万恶的人设限制总算没有作妖，让他把求救声传了出去，“快点来救我啊啊啊啊啊！！” 也许是从他的声音里感受到了更多的活人的气息，卫生间门口堵着的丧尸们齐齐打了个激灵，越发卖力的砸门，林晏安拼命的往后退，试图缩到更隐蔽的角落里，就在门板发出刺耳的咯吱声，险些崩碎的时候，“轰隆”一声巨响，一切都安静下来。 林晏安瑟瑟发抖的睁开湿漉漉的眸子，茫然的眨了眨眼。 怎么回事？丧尸的咆哮声，突然全都消失不见了。 66我的老攻是丧尸03 美甲工作室已上线 “砰！”又是一声巨响，卫生间的大门在遭受了惨无人道的折磨后，终于光荣捐躯，横躺在了地上。 林晏安双手捂紧嘴巴，大气都不敢出，忐忑的缩在厕所隔间里，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很快，五分钟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林晏安旺盛的好奇心渐渐占了上风，他努力控制自己的动作，尽可能悄无声息的挪到隔间的小门前，透过门缝往外看，想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门板虽然倒在地上，原本蜂拥在卫生间门前的丧尸们却不见了踪影，林晏安小心地变化着角度，试图找到那些丧尸的踪迹。 就在他全神贯注的观察四周的时候，异变陡生，一双灰色的冰冷的眸子突兀的出现在他眼前，和他的视线直直对上。 林晏安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灰色眼睛很快就从门缝边移开了，下一刻，林晏安藏身的厕所隔间的门就被强行扯开，“轰”的一声砸到了墙上。 林晏安愣愣的坐在厕所冰凉的瓷砖地上，一脸茫然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大身影，虽然因为逆光的缘故有点看不清楚，但是很明显的，来人的脸上带着面具。 “你……你……”林晏安哆嗦着嘴唇，喃喃了两句，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老段你吓死我了，你怎么这么讨厌！你怎么来的这么晚，我差点被丧尸吃了你知道吗！我操——哔——哔——”骂人的话被强制消音了，林晏安更伤心了，“哇”的一声哭得更厉害了。 带着灰色铁面具的段迟渊：“……”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林晏安变得越来越爱哭了…… 林晏安哭了一会儿，发现段迟渊居然还是呆呆的站在那里，连扶他一把都不愿意，当下更生气了，怒道：“你就这么看着我哭啊！” 第77章 段迟渊无奈的摊了摊手，说：“你看看我这个样子，哪敢碰你？” 林晏安憋住眼泪，打了个嗝，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细细打量段迟渊，这才发现他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浑身的皮肤都泛着淡淡的铁灰色的，双手双脚的指甲都是黑色的，又长又锋利，怎么看都不像个活人。 林晏安小心翼翼的后退了一步，小声问：“你……还是人嘛？” 段迟渊故意伸展了一下自己的手掌，把尖锐的指甲展示给林晏安看，吓唬他说：“我好像变成丧尸了，唉，要是发狂了可怎么办……” 林晏安看着他，攥紧了拳头，暗暗下定决心，刚想表表决心，来一发真情告白，就鬼使神差的冒出了一句：“你看我美吗？” 这句话是段迟渊打死都没有想到的，虽然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林晏安这个人很皮，但是能皮到这种程度，也是挺神奇的……他诧异的睁大了深灰色的瞳眸，眼神古怪的从上到下打量了林晏安一圈。 巴掌大的小脸，泛着淡淡光芒的象牙色的肌肤，柔美秀气的五官，外加纤细的不盈一握的腰身……段迟渊久久没有言语，半晌后，一脸迟疑地问道：“你……还是男的吧？” “我当然是！”林晏安羞愤欲死，简直想把黑无常杀了做烧烤，这到底是个什么该死的人设限制，闲着没事就问“我美吗”，脑子进水了吧！他看着段迟渊，试图解释：“这是我的人设限制，不是我自愿的！” “哦。”段迟渊冷漠的应了一声，并没有相信的意思。 “我……真的不是我自愿的！你相信我！” 段迟渊的目光停留在他微微翘起的小拇指上，意味深长的“喔”了一声。 林晏安：“……”算了，不就是精致小仙男吗，不就是娘娘腔吗，不就是女装大佬吗，他忍了！等离开这个世界再找黑无常算账！ 他的视线扫过段迟渊黑乎乎的爪子，不由得皱眉，一把拉住段迟渊的手腕，拖着他往外走：“你跟我来！” 段迟渊赶紧控制住自己的指甲，免得一不小心划伤林晏安，问道：“去哪里？” 林晏安头也不回的顺着走廊往自己的办公室走，说：“总不能一直跟你保持距离吧？我帮你把这个爪子处理一下。” 处理一下？段迟渊愣了愣，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半个小时后，段迟渊浑身僵硬的坐在干净整洁的办公室里，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低声问：“好了吗？” 林晏安头也不抬，专注的操作着手里小巧精致的美甲工具，帮段迟渊修指甲：“快了。” 段迟渊炸毛，低吼道：“十分钟以前你就说快了！” 林晏安瞪了他一眼，怒道：“我有什么办法！你这个破爪子怎么这么硬！累死我了，你还这么多废话！” 段迟渊举起自己被修得光秃秃的爪子，无语道：“你把我弄成这个样子，我还怎么杀丧尸？” 林晏安把他的手摁下来，动作熟练的继续抛光打磨，随口道：“你自己就是丧尸，还杀丧尸做什么？” “好像是我的人设限制。”段迟渊按捺下不耐烦，解释道，“要是不能每天吸收十颗丧尸的晶核，就会失去神智。” 林晏安幽幽的看着他，怨念道：“为什么你的人设限制就这么正常……” 段迟渊机智的闭紧了嘴巴，没有接这个话茬。 终于，又过了半个小时，林晏安长吁一口气，把手里的工具盒放到一边，从衣橱里翻出一副黑色手套给段迟渊带上，心满意足的说：“这下好啦，咱们又可以手拉手了！” 段迟渊的注意力却不再手套上，他指向衣橱前凌乱的摊着的衣服，颇具深意的问：“那是什么？” 林晏安瞥了一眼，整个人都僵住了，结结巴巴地说：“呃……那个……那个好像是……这个身体的妹妹的衣服，啊哈哈哈哈哈……” 段迟渊无视他的阻拦，走到那套性感的女装面前，把超短裙和吊带衫拎起来，面具下的面容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对林晏安说：“来，快点穿上吧。”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林晏安和段迟渊的脑海中同时闪过这句话。 67我的老攻是丧尸04 身娇体柔易推倒 “其实……咱们不是应该抓紧时间去找你的头嘛……”林晏安一边脱衣服，一边试图转移段迟渊的注意力。 “不急。”段迟渊背对着衣衫半褪的林晏安，随口道，“这次这个世界有点不对劲，还是谨慎点比较好。” 林晏安愣了愣，接过话茬：“的确是挺奇怪的，黑无常不知道去哪里了，我怎么叫他都没反应……”他顿了顿，故意问道，“哎，老段你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 “前几个世界的时候，如果刚刚进入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我眼前会浮现一个地图，方便我找到你。”段迟渊皱紧了眉头，若有所思地说，“这次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才花了这么长时间找你。” “噫，”林晏安意味不明的啧啧嘴，“听起来好像跟踪狂。” 段迟渊额头的青筋迸出来两根，怒而转身，刚想说话，就愣住了。 原因无他，林晏安磨磨蹭蹭的换衣服换到一半，刚把裤子脱了，手里拎着超短裙，两条白生生的大腿被段迟渊看了个精光。 段迟渊默默地红了耳朵尖，林晏安心里偷笑，刚想顺势调戏一番，就不由自主的猛地蹲下身，细声细气的尖叫：“流氓呀~~~~~~~~” 第78章 段迟渊的耳朵烫得快要冒烟了。 林晏安整张脸也红透了，不是因为被看光羞耻的，是被自己这个自作主张的人设限制给气的。他闷不做声的三两下把超短裙套上，自暴自弃的看着段迟渊，问：“我美吗！” 段迟渊默默捡起地上的黑色丝袜和高跟鞋递给林晏安，示意他穿上，用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 林晏安无语凝噎，动作生疏的把全套行头换上，眼神幽幽的盯着段迟渊。 段迟渊不太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别开眼去不看他，低声道：“丧尸遍地，肯定是个乱世，你打扮的好看点，比较容易活下来……” 林晏安翻了个天大的白眼，对老段同志的强行解释嗤之以鼻：“你喜欢看我女装就直说啊，我穿着这个高跟鞋更难活下来吧？” 段迟渊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他纤细得像女孩子一样的笔直的大长腿，几不可闻的小声说：“你穿这个很好看，我喜欢。”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林晏安勾唇笑了，一马当先往前走，不无得意地说：“我跟你讲，我这次这个身体，穿什么都好看啊啊啊——” 段迟渊眼疾手快，一把搀住他朝一边栽倒的身子。林晏安怨念的盯着差点害得自己崴脚的高跟鞋，提议道：“老段，这个鞋，咱们还是换一双吧……” 穿越到一个小仙男身体里最大的好处就是，永远都不愁衣柜里找不到合适的衣服鞋子。林晏安在原主的衣柜里翻箱倒柜，总算找到了一双中性风的休闲鞋，这才跟段迟渊达成了微妙的和谐统一。 “这个研究机构很大，百分之九十的部分都在地下，”段迟渊一边带路，一边把自己沿路探查到的情况告诉林晏安，“你藏身的这一层是地下十层，很有可能是最底层，我一路找下来，遇到的全是丧尸，你可能是唯一活着的人了。” 林晏安清了清嗓子，稍微拔高了一点声线，搭腔道：“这么隐蔽，我该不会是什么丧尸病毒的研究人员吧？” 段迟渊脚步一顿，目光诡异的扭头看他。 林晏安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挑眉道：“怎么了？我的声音总得配合一下形象吧？” 段迟渊点点头，憋着笑说：“有道理。”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这个声音还挺好听的。”低柔婉转，雌雄难辨，段迟渊神思一晃，眼前莫名的闪过林晏安在自己身下呻吟的模样。 “喂，老段！”林晏安拽了拽他的衣角，好奇的问，“你怎么了？怎么站着发呆？” 段迟渊自然不会承认自己一瞬间的春心荡漾，随口敷衍道：“我在想系统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什么时候能跟黑无常联系上……” 林晏安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皱眉道：“的确好奇怪，打从我醒过来，黑无常就不见踪影……对了，上个世界我中剑之后发生了什么？是不是跟我受伤有关系啊？” 段迟渊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低声道：“没什么，我为了救你，直接把头塞给你了，然后就穿越到这个世界来了。” 林晏安不疑有他，兀自烦恼地喃喃自语：“是吗……那就怪了，难道是黑无常终于受够我了，翘班了？” 段迟渊默默无语，带着林晏安沿着自己之前硬砸出来的通道往上爬，把所有的纠结和犹豫都藏在眼底。 整整十层楼高，爬起来并不容易，尤其是林晏安身娇体柔，走两步就要歇一歇，段迟渊最后实在不耐烦了，干脆把他背起来往上爬。 林晏安得了便宜还卖乖，笑嘻嘻的凑到段迟渊耳边，娇声问：“老段，我的大腿好不好摸呀？” 段迟渊下意识的紧了紧搂住林晏安大腿的胳膊，粗声道：“闭嘴。” 林晏安权当没听见，继续笑着问：“老段，是我的大腿好摸，还是丝袜好摸呀？” 段迟渊抿紧了薄唇，把他往上背了背，猛地一踏地面，整个人腾空而起，在狭小的通道里左蹬右踏，林晏安猝不及防，吓得把头埋在段迟渊肩上，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 段迟渊勾唇笑了，就这样以非人的速度，像炮弹一样冲出了深邃的研究机构，重重砸在泛着浓浓硝烟味道的黄褐色土地上。 林晏安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四下看了看，震惊不已。 如果说之前他醒来的研究机构内部是科技文明的代言词，那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世界，也许就是文明坍塌之后的残骸了。 扭曲成奇怪形状的粗大的钢筋斜插进灰暗的土壤里，砖石组成的美丽的建筑全部毁于一旦，只剩下断壁残垣，地上洒满了红褐色的鲜血，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腥味，狂风时不时裹挟着砂石吹过，从远方带来断断续续的凶狠的咆哮声。 ——一副世界末日的图景。 68我的老攻是丧尸05 你可以自己来（已补全） 虽然身处末世，但是有人形兵器段迟渊在，林晏安的生活还是很不错的，明明应该是在夹缝中艰难生存的，他却过得像在度假。 每天都用随身携带的美甲套装给自己和段迟渊修修指甲，用定型摩丝把假发的大.波浪固定一下，换上段迟渊从已经废弃的商场里翻找出来的新衣服，再把大大小小的香水轮番喷一喷……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对，一切都很美好，但是…… 林晏安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粉色公主裙，嘴角抽搐的看向段迟渊，肯定的说：“你这是在报复。” 第79章 段迟渊把玩着手里的登山匕首，权当没听见，时不时的用余光瞥一眼林晏安。 林晏安眼珠一转，拎起带着纯白蕾丝边的裙摆，转了一圈，笑着问段迟渊：“好不好看？” 段迟渊看得目不转睛，半晌才回过神来，掩饰性的清了清嗓子，故作不屑的说：“还行吧。” 林晏安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半倚进段迟渊怀里，手揽上男人结实有力的颈项，轻声问：“不好看吗？” 段迟渊犹豫了一会儿，缓缓说：“……挺好看的。”说着，他像是被迷惑了一般，缓缓凑近林晏安嫣红柔软的双唇。 林晏安笑眯眯的一把推开他的脸，从他怀里跳了出来，做了个鬼脸：“口是心非，不给亲！” 段迟渊眸光幽深，毫不费力的把林晏安拽回来，摁着他的下颌吻上去。 良久，唇分，段迟渊凑到林晏安耳边，低低地耳语了一声。 林晏安愣了愣，笑了起来，不怀好意地瞥了段迟渊戴着手套的手指一眼，故作为难地说：“但是你的手……没法帮我做扩张哎，要不还是……”说着，他窃笑着想从段迟渊身上爬起来。 段迟渊一把扣住他的腰，把他按在自己腿上。林晏安愣了愣，就算隔着手套，他都能感觉到男人的手掌不同寻常的灼热。 “我没法帮你……你可以自己来。”男人的嗓音低沉醇厚，裹挟着炽热的仿佛烈火一般的情欲，冲击着林晏安摇摇欲坠的理智。 “但是……”林晏安一脸犹豫，难得的脸红起来。 段迟渊看穿了他的动摇，语带诱惑：“你不想吗？” 林晏安克制不住的低低地喘息了一声，一咬牙，忿忿地在段迟渊耳朵上啃了一口，压低了身子，嘟囔道：“哼，便宜你了……” 灰色的铁面具挡不住段迟渊脸上的笑意，他顺着林晏安的力道躺平，准备享受这难得的盛宴。 …… 激烈的情事平息后，林晏安懒洋洋的躺在段迟渊怀里休息，嗓音微哑：“老段，都快一个月了，咱们还是什么线索都没找到，黑无常也一直不出现，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段迟渊沉吟片刻，从包里拿出一张地图，摊开给林晏安看：“这是在上次经过的那个商场里找到的，你之前所在的那个研究机构应该位于这一片区域。”他指了指地图左下角的部分，又指向右上角，“我之前在这一片感觉到了人类的气息，所以咱们一直在朝这个方向前进。”这也算是穿越成丧尸的福利，虽然他不需要以人类的血肉为食，但是只要集中精神，就能大致感觉到活体生物的存在。 林晏安很感兴趣，支起身子来看向地图：“那咱们现在走到哪里了？” 段迟渊收好地图，说：“前两天就已经到了，但是到现在为止都还没遇到活人，的确挺奇怪的。”按照他的判断，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很接近人类生存的地方了才对，可是他都已经带着林晏安在这一带徘徊了好几天了，仍然一个人类都没有见到。如果不是他的感觉出了差错，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那些人在躲着他们。 段迟渊微微皱眉，把自己的猜测跟林晏安说了，林晏安想了想，说：“会不会是因为你的肤色发灰，他们怀疑你是丧尸？”虽然他已经把最有可能暴露的指甲藏起来了，但是能在这场浩劫里存活下来的人类肯定都很警惕，很难蒙混过关。 段迟渊想了想，承认也有这种可能性，便提议道：“要不我先躲起来，暗中保护你，只剩下你一个人，他们肯定不会怀疑了吧？” 林晏安却不同意，搂紧了段迟渊的胳膊，泫然若泣的说：“老段，你居然也是个拔吊无情的渣攻！” 段迟渊漠然道：“林晏安，绝大多数时候，我还是能分得清你是假哭还是真哭的，你戏不用这么多。” 林晏安变脸似的收住了差点滑下来的眼泪，冷哼一声，说：“没情调！” 打入幸存者内部的机会来得很快，段迟渊耐着性子，带着林晏安继续游荡，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遇到了一支落单的幸存者小队，最幸运的是，他们俩赶到的时候，这支小队恰好身陷困境，被一大群丧尸包围了。 “超哥，没子弹了！救命啊！”年轻男子连滚带爬的躲过丧尸的利爪，尖叫得破了音，踉踉跄跄的朝躲在最后面的干瘦男人跑去。 干瘦男人脸色青黑，一脚踹上吓破了胆的男生的屁股，把他踢回丧尸面前，怒道：“没子弹了也给我上！难道要老子给你陪葬吗！” 男生猝不及防，被他推进了丧尸群中，瞬间爆发出高亢的惨叫声，丧尸们发出兴奋的吼声，蜂拥而上，男生的喊叫声戛然而止，干瘦男人皱了皱眉头，往后退了退。 在他旁边站着一个打扮得还算干净，但是很明显的有些憔悴的女人，女人身材丰满，容貌姣好，半依偎着干瘦的男人，皱紧眉头，几不可查的颤抖着。 干瘦男人也很慌乱，他今天本来是没有搜寻任务的，只是带着新找的马子出来，在基地附近遛遛，手下也没带几个，本以为不会遇到危险的，谁知竟然这么倒霉，刚好碰上一大群丧尸！ “超哥，这样不行，真的快顶不住了！”手下们纷纷表示支撑不住了，丧尸汹涌而至，眼看着就要冲破安全圈，干瘦男人面露惊恐，扭头就想逃跑。 69我的老攻是丧尸06 “女人”的魅力 第80章 躲在一边看着的林晏安兴奋不已，拽了拽段迟渊的衣角，小声说：“你快去救他呀！”多好的逞英雄的机会啊，就算救下来的不是美人，也足够他们打入人类内部了。 段迟渊老神在在，一点都不着急，淡定的说：“再等等。” 另一边，干瘦男人已经濒临崩溃，他尖声怒吼着，让自己的手下顶下去，自己则试图提前逃跑，跟着他的女人眼里含着泪水，畏畏缩缩的被他拖着跑。 男人的手下们注意到了他的行径，面露不忿。干瘦男人没什么战斗力，人也是出了名的好色无耻，但偏偏是基地老大的义兄，得罪不起，他们才不得不耐着性子给他当小弟，尊称他一声超哥，谁知这人在生死关头竟然如此的贪生怕死，不惜用别人的命来顶在前面…… 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趁着丧尸攻势稍歇的间隙，互相打了个眼色，故意放了一两只丧尸到干瘦男人那边。既然没什么希望逃出生天，总要想办法把这个可恶的贺超也留在这里，大家要死一起死，才算公平！ 贺超还没来得及从丧尸的包围圈中逃出去，就惊骇万分的发现竟然有两只丧尸已经冲到自己面前了。 “你们这群废物！”贺超怒骂道，“连只丧尸都挡不住，回去我就让靳霖把你们都杀了！” 几个男人暗暗嗤笑一声，近乎悲壮的想，今天能不能回得去还是个问题呢，谁还会在乎这点威胁？ 几个人大概是心存死志，冲杀间越发不顾一切起来，很快，一个人的胳膊就被丧尸抓伤了，脸上很快泛起了铅灰色的死气。另一边，没了手下的保护，贺超就连两个丧尸都应付不来，眼看着也快被抓死了，原本跟在他身边的女人远远地跑开了，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完全不理会贺超恶毒的叫骂。 林晏安看得着急，使劲拽了拽段迟渊的领子，怒目而视，无声的说：你怎么还不去救人！ 段迟渊叹了口气，不得不站起身来准备出手。还好，虽然不算最好的时机，但也差不多了……段迟渊微微眯起眼睛，一个纵跃跳进丧尸群中，几秒种后，丧尸群里爆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咆哮，大批丧尸如潮水般退去，贺超的手下们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眼前突发的变故。 段迟渊甩开手里脖子被扭断了的丧尸，大步流星的走向幸存的几个人，面无表情地说：“没事吧？” 贺超反应过来，尴尬的从地上爬起来，拨开高大的手下们，走到段迟渊面前，满面笑容的讨好的说：“这位……英雄，你一定是异能者吧？真是太感谢了，要不是你我们肯定都要死在这了——” 段迟渊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眼神冷漠：“这附近是不是有一个人类聚居地？” “人类聚居地？”贺超愣了愣，赶紧回答道：“是指幸存者基地吧？没错，这附近就有一个，我就是基地的管理人员之一——” 段迟渊再次打断了贺超的话，高冷的扬了扬下巴：“带我过去。” 贺超两次被打断，原本对段迟渊又敬又怕的情绪下去了一些，反倒生出一丝不满来。他在基地里仗着老大义兄的身份作威作福惯了，已经很久没被人这么不客气的对待了，当下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拿腔作势地问：“你去我们基地做什么？该不会是有什么不良企图吧？” 段迟渊差点笑出声来，他也是很久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了，也许是受到了丧尸身体的影响，他的性格也变得暴虐不定，此时受到挑衅，下意识的就想抬手掐住贺超的脖子。 林晏安一直躲在一边吃瓜围观，此时眼看着事情不妙，生怕原本英雄登场的好事被段迟渊搅黄了，赶紧从藏身地一溜烟跑出来，赶在段迟渊动手之前搂住他的手臂。 “嘿嘿，大家都冷静一点。”林晏安笑容满面的看着段迟渊，眨了眨眼睛，“有话好好说嘛。” 段迟渊看着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把手臂放下了。 贺超浑然不知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兀自盯着林晏安柔美白皙的侧脸发呆，目光瞬间变得炽热起来，淫邪的视线在林晏安纤细的腰身和露在外面的笔直的双腿上徘徊。自从丧尸病毒爆发以来，文明世界所有的美好都已经摧毁的差不多了，贺超已经很久不曾见过像林晏安这样打扮得娇艳欲滴的“女人”了，此时骤然见到，简直就像是久旱逢甘霖，下身瞬间就起了反应。 林晏安敏感的察觉到了他饱含欲念的眼神，微微皱起眉，朝段迟渊靠近了一些。 段迟渊占有意味十足的搂住林晏安的腰，目光冰冷的看向贺超。贺超骤然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一改前态，脸上瞬间堆满笑容，客客气气地说：“二位是一起的吧？跟我来吧，我这就带你们去基地！”他的话是对段迟渊说的，眼睛却一直紧紧盯着林晏安。 段迟渊强忍着心里想杀了眼前这个男人泄愤的冲动，手臂紧紧扣住林晏安的腰，跟着贺超往基地的方向走去。 林晏安走着走着，突然感觉到来自背后的一道复杂的视线，他微微扭过头去，跟那个一直跟在贺超身边的漂亮女人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女人好像吃了一惊，匆匆低下头去。林晏安挑了挑眉，突然有种一脚踏进黑暗社会的即视感——跟段迟渊两个人独处的这段时间，他还真的活得像个童话里的小公主。 他想着想着，突然勾唇笑了，走在旁边的贺超一直在偷偷打量他，此时骤然见到美人微笑，不由看得直了眼，差点撞到路边的电线杆。 第81章 基地的确离得不远，在林晏安走得脚疼之前就到了。虽然是汇集了众多幸存者的基地，但是自然无法与末世前的建筑物相比，根据贺超殷勤的介绍，这处基地的主人名叫靳霖，末世前是做军火生意的黑道人士，身手了得，小弟众多，末世后凭借手头经营多年的军火和人手，迅速在这片地域站稳脚跟，建立了这个名叫“冷兵”的幸存者基地。 林晏安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简单却有序的基地，猝不及防的，跟一道漠然而冰凉的视线四目相对。 70我的老攻是丧尸07 凭实力单身 “哥，他们是什么人？”穿着一身迷彩服的高大男人皱着眉打量着林晏安和段迟渊，直截了当地问贺超。 贺超赶紧冲他使了个眼色，抱歉的对林晏安笑了笑，拉着男人走到一边，窃窃私语了一番。 段迟渊一脸桀骜的站在原地，懒得理会他们，林晏安则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满心期待的想找个洗澡的地方，天知道这几天都只能用湿布擦身，可把他折磨得够呛。 男人，也就是基地的老大靳霖，从头到尾都皱着眉头，听贺超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完，目光停留在穿着公主裙，打扮得娇艳明媚的林晏安身上，瞬间就明白了自己这个不靠谱的义兄的小心思。 说什么救命恩人，一个人就逼退了一群丧尸……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女人。倒是那个男人……如果真的像贺超说的那么厉害，倒还值得拉拢一下。靳霖这样想着，看向林晏安的眼神瞬间带上一抹轻蔑。 靳霖能成为一个大基地的首领，自然有他的厉害之处，只是略略一扫，就瞬间对眼前的两个人做出了基本判断。 他毫不犹豫的走到段迟渊面前，伸出有力的手掌，桀骜不驯的脸上划过一丝笑意，认真的说：“欢迎，谢谢你救了我哥，我叫靳霖，是这个基地的头领。” 段迟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回握住他的手，简单地自我介绍道：“我是段迟渊，他是小安。” 林晏安扬起明媚的笑容，笑着补充道：“我们已经在这附近呆了好几天了，总算找到你们基地了。” 靳霖敏锐的抓到了重点，问：“你们找我们基地，有什么事情吗？” 林晏安摆摆手，搂住段迟渊的胳膊，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没什么啦，只是一直在野外游荡，都没个地方好好洗个澡，所以我就拜托阿渊，带我去一个能好好休息的地方……” 围观的几个人眼角同时抽了抽，眼神古怪的打量了林晏安一番，心想你这还叫没地方好好休息？你穿的跟个小公举一样，根本就不像生活在末世里一样好吗！ 林晏安对周围人怪异的神情视而不见，故意歪了歪头，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楚楚可怜的看着靳霖，小声问：“靳先生，你愿意收留我们吗？” 林晏安这次的身体本就长了一张我见犹怜的柔美面孔，此时一双翦水秋瞳微微睁大，里面满是莹润的水汽，周围的几个男人同时涨红了脸，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贺超更是看直了眼，下身直接起了反应，连忙尴尬的侧过身去。 只有靳霖定力甚好，不为所动，甚至还微微皱起了眉头。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眼前这个打扮得过分漂亮的女人哪里怪怪的，让他本能的不太喜欢。他想了想，毫不客气地说：“段先生可以留下，你，不行。” 林晏安愣了愣，心里默默为靳霖叫了声好，可以的，真汉子，真是凭实力单身，面上却恰到好处的流露出忧愁的神色，怯生生的低下头去。 听到靳霖这么说，贺超顿时急了，赶紧开口阻止：“靳霖，这可不行，为什么小安不能留下？”他就是为了这个女人才带着段迟渊一起回来的，谁知靳霖竟然本末倒置，要赶走女的，留下男的，这不是和他对着干吗？ 靳霖却难得的态度坚决，抬手打断了贺超的话，首领的威势顿显，沉声道：“哥，我有我的理由，你不用再劝了。” 贺超嘴唇开合，却没说出话来，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了嘴。他虽然一贯作威作福，在基地里逞威风，但却不是傻子，他很清楚自己的一切都是靳霖给的，靳霖可以顾念着过去的情分给他这份体面，就也可以随时收回去，所以贺超就算再嚣张，也不敢当面下靳霖的面子。 段迟渊冷眼旁观，此时终于开口了：“我跟小安必须在一起，如果他不能留下，那我也会离开。”说完，他就揽住林晏安的腰，转身欲走。 见状，一直站在靳霖身后的一个面容阴沉的年轻男子走上前几步，凑在靳霖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靳霖神情微动，开口道：“等等。” 段迟渊站住，挑眉看向他。 靳霖勾起唇角笑了笑，改口道：“既然二位如此恩爱，那就一起留下吧。基地正是缺人的时候，我们很需要段先生这样的异能者。” 林晏安眯眼笑起来，他虽然不知道靳霖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但是能留在这里总归是件好事，以段迟渊非人的能力，想来也不至于吃亏。 就这样，段迟渊带着林晏安在幸存者基地里住了下来，靳霖为了示好，还给两人提供了一个单独的房间，有热水供应，林晏安总算能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了。 狭小的浴室里，林晏安脱下身上的公主裙，迈进细密的水雾中，刚把全身淋湿，身后就传来细碎的响动，他扭头一看，恰好对上段迟渊泛着淡淡灰色，却仍然结实健壮的胸膛。 第82章 他眼里划过一丝水色，唇角微勾，冲段迟渊伸出手，段迟渊眸色幽深，握住他的手，把他拽到怀里，深深地吻上去。 喘息的间隙，段迟渊捂住林晏安的嘴，轻声道：“嘘，有人在外面偷听。” 林晏安不满的扭了扭腰，闷闷不乐的停下动作，老老实实的洗完澡躺到床上。 “老段，咱们要在这里呆多久？”林晏安回想起贺超淫邪的眼神，胃里一阵不舒服。虽然他穿着女装，但那不意味着他就乐意被男人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盯着。 很明显的，段迟渊也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情，下颌微微绷起，沉声道：“很快，只要打听到关于头颅的线索，咱们就离开这里。” 林晏安点点头，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迷迷糊糊的说：“我总觉得那个……靳霖，好像有什么企图……”那个男人看段迟渊的眼神，让人不由得心生警惕。 段迟渊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眼里划过一丝暗芒。 71我的老攻是丧尸08 招蜂引蝶 第二天一早，段迟渊就被靳霖叫走了，美其名曰去周围搜索物资，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要找个理由把段迟渊带出去试试身手。 林晏安很相信段迟渊的实力，一点都不担心，随手拎了一件裙子换上，没心没肺的一边喷香水一边送自家老公出门。 段迟渊临走之前神情复杂的盯着林晏安看了一会儿，他本来是想叮嘱一下林晏安，不要太招蜂引蝶了，基地里多少双眼睛看着呢，要是有人趁他不在上门骚扰怎么办？他这么担心，林晏安却偏偏一无所觉，还在那满面笑容的收拾打扮……段迟渊看着，只觉得一阵气闷，最后还是把满肚子的话憋了回去，阴沉着脸走了。 他离开以后，林晏安停下整理假发的手，捂着嘴偷笑。他当然知道段迟渊在担心什么，这男人也不知是怎么养出来的这么一副闷葫芦似的性子，明明吃味，却总是不肯说出来，实在是别扭的很。 林晏安想了想，故意把头发弄乱了一些，在脸上抹了点灰，又在裙子上扯出几个破洞，这才出门，打算在基地里转转，打探一下消息。 然而就算刻意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林晏安的到来还是在基地里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昨天跟着段迟渊抵达基地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害怕贺超找麻烦，远远地躲开了去，也就没见识到两个新加入的成员的真容。林晏安的相貌柔美，又打扮成女生的样子，自然引来不少男人的目光，尤其是在基地里的男女比严重不平衡的情况下。 林晏安虽然不喜欢那些男人的眼神，但他心里清楚，他的这具身体在这个末世世界里实在是不具备任何的生存优势，也许美丽的容貌和娇柔的身体就是自己唯一有用的手段了。 有段迟渊在，他当然没必要做出卖肉体之类的事情，但是适当的利用一下自己这张脸，打探一下消息，还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护花使者的工作一向是个香饽饽，林晏安不过在基地里逛了小半圈，身边就跟上了一个一脸殷勤的男人。 “我跟着阿渊在南边生活的时候，曾经听人家说过，这附近有一个很厉害的丧尸，一旦发狂就会扯下人的脑袋……这是真的吗？”林晏安一脸懵懂的说着随口胡编的谎话，试图把话题带到与头颅有关的事情上。 那男人愣了愣，本来想摇头，脸上却忽然划过一丝惊惧，像是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林晏安立刻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心底暗喜，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收获，刚想一鼓作气，把所有的情报都挖出来，基地大门处就传来一阵喧哗声，似乎是早上出去探险的小队回来了。 男人松了口气，寻了个借口，一溜烟跑了。林晏安只觉得莫名其妙，难道刚才的话题触及了什么基地内部的隐秘？ 他失望的叹了口气，干脆跟着人流一起往大门口去了。 还没走到门口，林晏安就看到了段迟渊高高大大的身躯，在一众被末世折磨得面黄肌瘦的人群中格外显眼，他的身边站着满面笑容的靳霖，看起来靳霖似乎对段迟渊非常满意。 林晏安拨开人群，连蹦带跳的跑到段迟渊身边，笑眯眯的揽住男人结实的臂膀。段迟渊扭头看到他，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低声道：“我不是让你别出门吗？”这基地里这么多男人虎视眈眈，这家伙还敢穿着裙子到处乱晃？ 林晏安瘪瘪嘴，委屈巴巴地说：“一直呆在屋子里好无聊的。” 贺超见状，连忙应和道：“就是，出来走走没事的，基地里很安全，段先生你也不用这么保护过度嘛哈哈哈哈……” 段迟渊瞥了他一眼，贺超打了个寒噤，悻悻地止住了笑声，脸色却不大好看，面子上很是过不去。 靳霖轻咳一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笑着对段迟渊说：“我哥说的对，段兄不用这么担心，小梦！”他高声叫唤了一声，人群中走出一个穿着打扮都十分干练的女人，靳霖把女人叫到身边，介绍道：“这是于如梦，是后勤组的组长，专门负责基地里的物资分配和人员安排，我看不如就叫小安跟着她吧，她那里女孩子比较多，小安也能更快的融入基地。” 林晏安脸色一僵，他虽然穿着打扮的像个女人，但是他可是个彻彻底底的gay啊，一点都不想整天呆在女人堆里好嘛！他瞪了靳霖一眼，眼神不太友好。 第83章 靳霖反倒有点意外，勾唇露出一个饶有深意的笑容。 段迟渊敏感的察觉到林晏安和靳霖之间的眼神交换，心里一股无名火窜起，脑子里冒出四个大字——“招蜂引蝶”，直接无视了林晏安求助的眼神，颔首同意了靳霖的建议。 “行，就让他跟着后勤组吧。”段迟渊板上钉钉的一句话，把林晏安气得够呛。 回到屋里，林晏安一把甩开段迟渊的手，怒道：“要去你去，我才不要整天跟一堆女人呆在一起！” 段迟渊抱臂靠在墙边，危险的眯起眼睛，沉声道：“不想跟女人呆在一起，难不成还想跟男人呆在一起？” “我！”林晏安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怒上心来，口不择言道，“我就是想跟男人呆一起，怎么了！” 段迟渊霍然直起身子，一把把林晏安摁在墙上，坚硬如岩石一般的手掌掐住青年细白的脖子，铅灰色的眸子里泛起一抹狂暴的血红，一字一顿地说：“你想跟哪个男人在一起？” 林晏安骤然意识到不对，他深吸一口气，握住段迟渊的手掌，轻声安抚道：“老段，你别激动……”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能明显的感觉到段迟渊的情绪受到了丧尸身躯的影响，以前的世界也会这样吗？林晏安心头划过一丝隐约的不安。 段迟渊定定的看着他，终于勉强控制住了自己差点脱缰的情绪，放开林晏安，疲惫的叹了口气，低声道：“这个世界在影响我。” 72我的老攻是丧尸09 柠檬精与没心肝 “这个世界在影响我。”段迟渊难得的流露出一丝茫然和不安，低声道，“以前只是稍微有点感觉，现在这种影响好像加重了。” 林晏安安抚性的轻轻抚摸着他的肩膀，柔声问：“以前的世界也有这种情况吗？” 段迟渊沉吟片刻，不确定的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也许是以前的世界并没有呆这么久，所以没来得及察觉，也有可能只是因为这个世界穿越到丧尸身体上的缘故……” 林晏安眨眨眼，突然笑了，凑到段迟渊耳边说：“其实你那么凶的吃醋的样子……我还挺喜欢的。” 段迟渊愣了愣，耳朵尖微微红了，不太自在的扭过头去，说：“别胡说，下次如果再这样，就赶紧离我远一点。” 林晏安笑了笑，安慰他说：“没事的，只要尽快找到头颅，然后离开这里就好了，不会有事的。”说着，他突然想起来今天从那个跑来献殷勤的男人那里发现的线索，便细细把那个男人古怪的神情和反应讲给段迟渊听。 段迟渊从头到尾听完，面沉如水的一拍桌子，怒道：“他居然敢跑来勾搭你！找死！” 这男人大概是被柠檬附体了，吃醋吃到神志不清，林晏安哭笑不得，赶紧给他顺毛：“别气别气，他这不是什么都没干么，而且我也不会被他怎么样的。” 段迟渊好不容易把脾气压下去，勉强保持冷静，沉声道：“明天我去找这个男的仔细问问，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他会愿意说吗？”林晏安蹙眉道，“他今天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跑了。” 段迟渊缓缓捏了捏指骨，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声，冷冷的说：“我会让他想说的。” 于是第二天一早，段迟渊直奔基地里最热闹的摆摊区去了，想在那里守株待兔，林晏安则不情不愿的被上门领人的于如梦打包带到了男女比例极其悬殊的后勤部。 其实林晏安是努力抗争过的，可惜段迟渊一点面子都不给，仍然记恨他前一天不听话偷偷跑出去的事情，硬是板着脸强行把他交给了于如梦。 “你就老老实实呆在女人堆里，我还能放心点。”临走时，段迟渊小声对林晏安说。 林晏安气得不想搭理他，头也不回的跟着于如梦走了。 基地的后勤组其实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于如梦作为组长，也许是受到事业型女强人的性格的影响，比起男人，她更喜欢招募女性组员。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无论男女，几乎所有人都削尖了脑袋想进入后勤组。女人是为了能得到一份报酬不菲的工作，换取更好的生活和保障，男人则是垂涎后勤组里面占了基地总数百分之九十还要多的女人。 林晏安到达后勤组所在的独栋小楼的时候，瞬间就受到了齐刷刷的数十道目光的洗礼。 被女人这么专注的盯着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更何况林晏安喜欢男人胜过女人，此时不仅没觉得飘飘然，反而有点浑身发毛。 他僵硬的笑了笑，在于如梦的示意下，尽可能简单的完成了自我介绍。 于如梦介绍了后勤组的基本工作，然后就把林晏安安排在了一个空着的位置上。林晏安乖乖坐过去，左右看了看，发现旁边坐着一个熟人。 是那个前几天还跟在贺超身边的还算漂亮的女人，林晏安见到熟人，习惯性的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女人却只是愣了愣，随即面无表情的别开脸去，没有理会林晏安的示好。 她的反应有些古怪，林晏安顿觉好奇，段迟渊好歹也算救过这个女人一命，结果人家好像并不领情，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谜底在这一天的傍晚时分终于揭晓，一天的工作枯燥而乏味，林晏安一边打哈欠一边干活，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时间，刚一离开独栋小楼，就看到了等在不远处的段迟渊。 第84章 林晏安顿时笑了起来，小跑过去拉住段迟渊的手臂，刚说了没两句话，就突兀的感觉到来自身后的炙热却并不友善的视线。 他循着视线看回去，发现正是那个女人，女人看向段迟渊的目光狂热而痴迷，看向他的则阴冷而充满怨毒。 哦……林晏安恍然大悟，拽了拽段迟渊的衣角，小声说：“老段，有人喜欢你哎！” 段迟渊：“……你说什么？” 林晏安忍了一路，直到回到家，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段迟渊说明白，段迟渊一脑袋黑线，难以理解他的脑回路，扶额问道：“所以呢？就算那个女的喜欢我，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晏安反问道：“你今天找到那个男的了吗？问到什么线索了吗？” 段迟渊缓缓皱紧眉头，沉声道：“没有，我走遍了整个基地都没有找到你说的那个人，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林晏安摸摸下巴，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跟我原本的猜想差不多，关于头颅的线索，果然在整个基地里是禁止提及的。” 段迟渊觉得他的判断有点武断，但是也不得不承认的确存在这种可能性，那个男人很有可能是因为差点泄露了什么秘密，所以才在基地里消失了。 林晏安继续说道：“所以说，在这种情况下，那个女人的用处就很大了。”他顿了顿，故意卖关子，然后才继续说道：“看她的样子，在基地里呆的时间肯定不短了，肯定知道不少秘密吧？” 段迟渊在林晏安充满暗示的语气中反应过来，有点难以置信的说：“你是要我去套那个女人的话？” 林晏安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这样利用女孩子的喜欢是不太好啦，但是你的情况紧急，肯定不能一直这么拖下去……也只好对不起她一下了，回头再把她救走，别让基地的人伤害她就是了。” 段迟渊这次是真的难以置信了，他霍然起身，盯着林晏安，缓缓问道：“你就只觉得，对不起那个女的？” 林晏安一脸茫然的眨眨眼，不知道段迟渊是什么意思。 73我的老攻是丧尸10 老段劈腿？？？ 段迟渊虽然看起来不大开心，但还是同意了林晏安的建议，只是提出既然要做戏，就要做全套，把林晏安的计划“完善”了一下。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事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基地里的不少人都看到了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林晏安哭哭啼啼的从房子里跑出来，手腕和脖子上都带着可疑的红痕，在靳霖面前控诉段迟渊一言不合就打打骂骂的恶行。 靳霖很明显的对这种事情很不耐烦。眼下是末世，弱者依附强者而活是一种常识，段迟渊这样的强者身边只有一个除了漂亮以外毫无用处的花瓶已经很委屈了，花瓶居然还敢有意见？别说打骂了，在他看来，就算段迟渊是要林晏安给他当女奴，林晏安都应该开开心心的跪下叫主人。 眼看着靳霖的眉头越皱越紧，站在一边的贺超忍不住了，他本来就肖想这个大美人，只是畏惧段迟渊的能力迟迟不敢动手，这下可好了，段迟渊自己把小安赶出家门，简直就是天赐良机，怎么能让靳霖给搅黄了？ 他生怕靳霖一不耐烦把林晏安赶出基地，赶紧开口：“行了行了，别哭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基地里空房子这么多，再给你找一间住进去，不就行了吗？” 林晏安抽抽噎噎的止住眼泪，怯生生的看向靳霖。 靳霖冷眼旁观，最后也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还是同意了贺超的话，在距离段迟渊的房子不远处，重新给林晏安安排了住处。 贺超亲自把林晏安送到新居，殷勤的想要帮忙整理东西，林晏安微笑着拒绝，手脚麻利的把房门拍上，总算把贺超那张干巴巴的脸挡在了外面。 “这样你就高兴了？”他刚松了口气，背后突然传来男人低沉浑厚的嗓音，林晏安吃了一惊，旋身看去，这才发现段迟渊不知何时跑了进来，正站在自己背后。 林晏安无语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段迟渊抬抬下巴，指向左手边打开着的窗户，又问了一遍：“这样你就高兴了？” 他阴阳怪气的，林晏安微微皱起眉头，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段迟渊眸光幽深，低声道：“没什么，那我也去按计划行事了。”说完，他就扭身又从窗户跳了出去。 林晏安追过去，却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背影，不由小声嘟囔道：“这么着急干什么……还想多说几句话呢……” 幸存者基地占地面积不大，人口也不多，再加上大家的生活枯燥乏味，因此哪怕是一点点新鲜消息都能引起不小的波澜。仅仅只过了一天，段迟渊把林晏安赶走，与基地里的另一个美女杜忻岚好上了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基地。 林晏安上街时，遭遇了无数同情的目光，当然了，更多的还是男人们露骨的视线，不得不匆匆回家锁好门窗。虽然打从一开始就想象到了这样的状况，但是直到这一刻，林晏安才真正意识到，在一个人性和道德变得无比脆弱的末世世界里，来自强者的庇护到底意味着什么。 “怪不得靳霖那么讨厌我……”林晏安喃喃道，有些疲惫的在床边坐下。想来靳霖必然是觉得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吧，所以才会那么不耐烦。 窗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是段迟渊来了，他倚在门边，静静地看着林晏安，低声道：“如果你后悔了，随时都可以停止计划。” 第85章 他出现时，身上带着明显的香水的味道，林晏安的鼻子很灵，一下子就分辨出来了，这并不是他从研究所里带出来的任何一种香水。 那就是那个漂亮女人的东西了……林晏安有些怔忡的想，这么快就染上味道了，她到底跟段迟渊做了什么？亲吻，拥抱，还是别的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神情，也就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流露出来的难过和伤心，段迟渊却全部都看在眼里，他神情微动，下意识的迈上前一步，想把林晏安抱进怀里，却突然听到林晏安平静的话音：“我没后悔，只要能尽快把情报套出来就好。”他又低低的补充了一句，“拜托你了。” 段迟渊伸到一半的手顿住了，眼里划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恼怒，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房子里恢复了安静，林晏安缓缓叹了口气，抬手捂住眼睛，重重躺倒在床上。 段迟渊没有发觉，他的背上已经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青黑色斑点，也不知道他的体温正一天比一天变得更低，而林晏安每天用来给他修理指甲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长了…… 他正在变得越来越像丧尸，林晏安本来只以为这一切都是丧尸身躯的自然变化，直到那一天段迟渊失去控制，他才突然意识到，也许身体上的变化也会影响到精神。 既然如此，那会不会有一天，段迟渊会彻底失去作为人的神智？ 他本来就只是一个鬼魂，如果真的变成那样，那段迟渊究竟……还存不存在？ 林晏安从来都没有这么想念过黑无常，但偏偏在最需要系统的时候，系统却消失了。他别无他法，又不能冒险，唯一的选择就是用最快的方法找到头颅，离开这个世界。只要能达成这一点，只要能保住段迟渊，就算是不择手段也没关系，就算是要吃醋要难受……也没关系。 林晏安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掩去空气里弥漫的陌生的香气。 那天之后，段迟渊也不知是在故意赌气，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再也没有来看过林晏安。 基地里的风言风语愈演愈烈，贺超的围追堵截也越来越疯狂，林晏安应付得左支右绌，有心去问问段迟渊怎么样了，却怎么都找不到人，他又没有段迟渊那样的本事，能无声无息的爬窗户，一时竟是无计可施。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也变得越来越焦虑不安，终于有一天，忍不住在半夜时分敲响了段迟渊的房门。 来开门的，是那个叫杜忻岚的女人。 74我的老攻是丧尸11 撕逼现场 林晏安的表情空白了一秒钟，杜忻岚看着他，毫不掩饰脸上的防备之色，带着几分厌恶的问：“你来干什么？” 林晏安缓缓垂下眼睑，轻声问：“段迟渊呢，让他来见我。” “阿渊在洗澡。”杜忻岚抱臂靠在门口，一副女主人的架势，完全没有放他进去的意思，“你怎么了，过不下去了？我去拿点吃的给你？” 林晏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恢复了平日里微微抬高的声调，说：“这跟你没关系，让我进去。” 他的声音恢复正常，比之前更加低沉柔和了一些，不再那么雌雄难辨。杜忻岚愣了愣，直起身子，愕然道：“你……” 林晏安眉头皱紧，终于失去耐心，一把推开杜忻岚，强行进入了房间。 他这副身体就算再娇柔弱小，也终究是个男人，力气还是比一个不曾锻炼过的女人大。杜忻岚猝不及防，差点被他推倒在地，她手扶着tsxdz墙站稳身子，尖声怒喝道：“你什么意思！你跟阿渊已经分手了，凭什么闯进来！” 房间里的确回荡着水声，浴室里的灯光明晃晃的，林晏安怔怔的看着，对杜忻岚的骂声充耳不闻，直到水声停止，浴室门的把手开始转动，他才回过神来，缓缓退了一步。 段迟渊从浴室里走出来，一抬眼就看到站在自己面前对峙着的两个人，脚步顿了顿。 杜忻岚看到他出来，一脸委屈地奔过去，毫不掩饰的抱怨：“阿渊，你看她，就这么硬闯进来，还差点把我推倒了……” 林晏安完全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只是定定的看着段迟渊，眼里闪烁着复杂到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情绪。 他怎么都没想到，段迟渊居然真的会跟这个女人住到一起，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这一切就都是他的咎由自取。要不是他提出这么一个计划，他又怎么会离开段迟渊身边，被一个女人登堂入室？ 林晏安拼命深呼吸，拼命提醒自己冷静。他生怕自己被眼前的表象蒙蔽双眼，因此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等着段迟渊解释。 段迟渊同样没有在意杜忻岚在说些什么。他已经很久没有去找林晏安了，天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段迟渊近乎贪婪的打量着林晏安的脸，不想错过任何一个表情，终于，他在那张过分柔美的脸庞上，看出了极力掩饰着的嫉妒和难过。 段迟渊缓缓吐了口气，心里翻滚着混杂着心疼和满足的古怪情绪。但值得庆幸的是，已经困扰了他很久的烦躁和焦虑像是被什么抚平了似的，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段迟渊平静的打断了杜忻岚的喋喋不休，说：“你先出去。” 杜忻岚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似的，瞬间失语。她嗫嚅了一会，终究不敢跟段迟渊对着干，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第86章 大门合上，屋子里恢复了平静，林晏安想开口，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了。他清了清嗓子，有点尴尬的笑了笑，说：“那个啥，解释一下吧，这什么情况？” 他的嗓音发紧，段迟渊立刻就听出了他的忐忑和不安，他走向林晏安，把身材纤细的男孩抱进怀里，低声道：“我是故意气你的。” ？？？哪有人这样的？哪有人这么耿直就承认了，多一句辩解的话都不说的？怎么可以做这么过分的事情，怎么可以害得别人这么难过？真是气死人了！ 林晏安在心里骂了无数个娘，手臂却控制不住的抬起来，搂住段迟渊的腰，带着淡淡的哭腔，小声说：“要是敢有下次，我就不理你了。” 段迟渊略带迟疑的说：“我……我也知道这样做不好，但是…执…我明明对每一个接近你的人都那么厌恶，你却愿意把我推给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我真的没法接受……” “我！就是因为那是个女人，你不会喜欢她，我才让你去套话的！”林晏安一听，又来气了，一把推开段迟渊，怒道，“要是个男的，我才不会让你去呢！” 段迟渊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尴尬地说：“哦，这，这样的啊……” “而且我都是为了你，你身上长尸斑了你看到了么！你体温越来越低你知不知道，还有指甲，都长这么长了，手套都快被你弄坏了！要不是怕你彻底变成丧尸然后消失掉，我才不会让你牺牲色相去套话呢！” “你跟那个女的在一起，我不开心的都要死掉了也还是忍着，你呢！你居然跟人家同居，还特么洗澡！” 林晏安越说越生气，手指戳着段迟渊的胸膛，把他弄得一步步往后退去。 段迟渊盯着他细白的手指发白，只觉得他就连咄咄逼人的样子都那么漂亮，控制不住的开始走神。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林晏安简直要被气死了，这么关键的时刻，这家伙居然还敢发呆？！ 段迟渊咽了咽口水，握住林晏安的手，颇有些猴急的说：“既然都是误会，那就别计较了吧，我以后绝对不会了，我保证！” 林晏安：“……” 段迟渊黝黑的眼眸里写满了渴望。 算了，还是不跟这个笨拙到可笑的男人计较了。试探一个人心意的办法有那么多种，他偏偏挑了一个最愚蠢的，可是…… 终归是在乎，才会这么煞费心机，甚至勉强自己做并不想做的事情，就像他自己一样。 林晏安默默无语，任由段迟渊把自己牵进卧室。 屋子里渐渐响起暧昧的声响，等在门外的杜忻岚很快就察觉到了，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其实她并没有住在段迟渊家里，虽然她很想这么做，段迟渊却一直不同意。今天还是她特意做了吃的送过来，又死皮赖脸的一直不肯走，最后更是故意把喝到一半的水撒到段迟渊身上，才成功留到了这个时候。本来想趁着大好机会把段迟渊勾上床，谁知却被那个小安给搅黄了…… 杜忻岚狠狠地咬咬牙，转身离开。 十分钟后，贺超居住的独栋小别墅里的灯亮了起来。 75我的老攻是丧尸12 丧尸潮来袭 “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要你有什么用！还不如拿去喂丧尸！”贺超压低的怒吼声回荡在小别墅里，他猛一扬手，把桌上的台灯砸翻在地，“不是说自己床上功夫了得，段迟渊只要是个男人，你就绝对没问题的吗！怎么，他难道不是个男人？” 杜忻岚跪在冰凉的瓷砖上，蜷缩着瑟瑟发抖，颤抖着声音说：“都是我的错，求求您了，别赶我走……” 贺超兜兜转转的脚步突然停下了，他看着杜忻岚，眼里划过一道不怀好意的光，说：“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只要把那个姓段的弄死……” 杜忻岚重重哆嗦了一下，想起另一件事，小声说：“超哥，我还发现一件事，那个小安她……”她说着说着，突然又犹豫起来。 之前在段迟渊门前与小安对峙时，那个漂亮女孩的嗓音突然起了变化，与平日里相比低沉了一些，听起来的确很像一个嗓音阴柔的男子，之后把她推开的力道也很大，完全不像一个身娇体柔的女生……也许是出自女人的直觉，杜忻岚本能的察觉到了小安的古怪。 贺超狐疑道：“小安怎么了？” 杜忻岚踌躇了很久，最后不太确定的说：“没……没什么。” 贺超冷笑一声，刚想说点什么，窗外突然响起一阵混乱的喧哗声，刺目的火光一闪而逝，尖锐的警报声响彻整个基地。 “该死！”贺超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再顾不上搭理吓得面无人色的杜忻岚，三步作两步冲出房门，往靳霖的房子跑去。 另一边，段迟渊正抱着林晏安闭目养神，任由林晏安发泄似的用指甲在自己身上划出一道道淡白色的痕迹。平静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异变陡生，段迟渊猛地睁开眼，抱着林晏安冲到窗边，看了看外面。 林晏安还没回过神来，用沙哑的嗓子小声问：“出什么事了？” 段迟渊一边查看外面的情况，一边解释道：“我前几天就套出来那个女的的话了，她说这个基地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丧尸潮袭击，每一次都会造成巨大的死伤。” 林晏安一脸诧异：“丧尸潮？那这些人为什么还都留在这里？” 第87章 “靳霖不肯搬到其他地方去，这个基地的所有人都依仗他生存，自然也无法离开。” “他为什么不肯走？”林晏安简直无法理解，“频繁发生丧尸潮，他也有丧命的风险啊。” 段迟渊说：“自然是有原因的，大家都猜测，靳霖是想得到率领丧尸潮的那只丧尸的晶核，据说那个晶核拥有强大的力量，能让他成为整片地区的主人。” 林晏安隐约猜到了什么：“那个丧尸首领，是不是跟头颅有关系？” “没错。”段迟渊点点头，小心地打开窗子，尽可能不造成任何声音，“那是一只无头丧尸，非常强大，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杀死活人，取走头颅，因此基地里的人连提起它都不愿意，避如蛇蝎。” 说完，他拦腰抱起林晏安，带着他从窗口一跃而下，飞快的赶往靳霖的住处。 靳霖身边没有女人，在末世的大环境下，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也许是对于实力和权势的渴望太过强烈，所以对于性欲反倒兴致缺缺。作为基地的主人，他独自居住在基地最中央的一座独栋别墅里，段迟渊赶到的时候，整个基地的幸存者几乎已经全部集中到了这里。 靳霖面沉如水，站在一众基地负责人中间，似乎正在听外勤组组长的报告。 段迟渊分开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人群，带着林晏安缓步走到最前面。 靳霖注意到他，抬手打断了身边人的汇报，勾唇露出笑容，对段迟渊说：“阿渊，你终于来了，等你半天了。” 段迟渊毫不避讳的拉着林晏安的手，无视了站在一边的贺超怨毒的眼神，沉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你怎么对老大说话的！”他的语气不大客气，外勤组组长看段迟渊不顺眼已经很久了，当即怒斥道。 段迟渊维持着自己高冷的形象，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只是看着靳霖，等待他的回答。 靳霖倒也没生气，反倒笑了笑，做了个手势，示意段迟渊到一边去单独谈话。 段迟渊看了林晏安一眼，林晏安乖乖点头，表示自己会注意安全不到处乱跑，段迟渊这才跟着靳霖走到一边去。 外勤组组长是个长相有点凶恶的肌肉男，眼看着靳霖明显更看重段迟渊，心里的不满越发强烈，恶狠狠的瞪着段迟渊的背影。 林晏安尽可能不引人注意的站在角落里，却还是被贺超盯上了。这段日子，贺超也许是烦心事不少，整个人看起来更干瘦了几分，笑起来越发猥琐，林晏安厌恶的别开眼，不想看他。 贺超神秘兮兮的凑到林晏安身边，低声道：“小安，待会要是姓段的出了什么事，你就跟着我，我保证你平安无事……” 林晏安警觉起来，转头盯着他，问：“什么意思？他会出什么事？” 看他这么关心段迟渊，贺超不满的撇撇嘴，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几句：“你以为靳霖留下他是真的有多看重他？靳霖那个人一门心思的想当土皇帝，绝对不会容忍比自己强的人存在，他其实是打算——” 他话说到一半，靳霖就带着段迟渊回来了，贺超立刻闭嘴，微微后退了一步。 靳霖示意众人集中注意力，高声宣布道：“丧尸潮即将来袭，外勤组和装备组按照平时演练的模式准备作战，后勤组负责所有的救助工作，其他人自行求生！” 幸存者人群中爆发出一阵不满的抱怨声，靳霖的意思根本就是放任他们自生自灭，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已经在基地里生活了很久的老人们面无表情，刚刚加入不久的新人们则高声喝骂着，甚至还有几个年轻男人冲出人群，向靳霖冲去。 “砰”的一声枪响，男人轰然倒地，人群瞬间安静下来。靳霖缓缓收回手枪，轻声道：“还有人有意见吗？” 76我的老攻是丧尸13 总有男人心怀不轨 在靳霖毫不留情的震慑下，幸存者们不敢再出言挑衅，纷纷垂下头，尽可能不引起管理者们的注意。 就算靳霖的行为很不人道主义，在这个末世的世界里，也没有人能够指摘他的做法。当人类全部的需求都变成如何活着的时候，怎样活着就已经不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了。 林晏安趁着靳霖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管理人群上，拉着段迟渊窃窃私语：“靳霖跟你说了什么？” 段迟渊没有隐瞒的意思，直言道：“他让我专心对付那个丧尸头领。” “他是在利用你！”林晏安急了，“刚才贺超跟我说，靳霖对你根本就不是真心实意的——” 段迟渊微微眯起眼，狐疑道：“贺超又找你说话了？” “……”林晏安无言以对，怒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段迟渊喃喃道：“我一定要杀了那个混蛋……” “段迟渊！”林晏安大喝一声，抬手拍上段迟渊的铁面具，“我在跟你说正事呢！你能不能把你的醋坛子收起来！” “呵，看不出来啊。”靳霖轻笑一声，饶有兴致的看向林晏安，“阿渊，你养的这个小家伙，脾气还挺烈。”这样看起来，他倒是稍微能理解段迟渊的喜好了，有性格的美人总比无趣的花瓶有趣的多，漂亮的脸蛋总要有独特的灵魂搭配才有意思。 段迟渊微微移动脚步，挡住他的视线，沉声问道：“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第88章 林晏安在他背后猛扯他的衣角，段迟渊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靳霖微微歪头，做出侧耳倾听的样子，管理者们配合的不再出声，就连幸存者们也都保持了绝对的安静。几分钟后，靳霖勾唇笑了，轻声道：“来了。” 林晏安敏感的察觉到地面微弱而规律的震动，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一步一步的逼近，狂风席卷着吹过，带来一阵浓郁的腥臭味…… ——靳霖说的没错，丧尸潮来了。 靳霖的手下们纷纷装备好充足的枪支和子弹，异能者站在最前面，后面是荷枪实弹的彪形大汉，还真有几分精锐部队的气势。于如梦找到林晏安，递给他一件白大褂，面无表情地说：“跟我来，后勤组要负责战斗人员的急救工作，事后还要打扫战场。” 林晏安：“……”他恨恨的瞪了段迟渊一眼，小声抱怨道：“都是你害的……”要不是段迟渊非要把他送进后勤组，他何至于被于如梦这个工作狂整天盯着？ 段迟渊摸了摸他的头顶，很浅很浅的笑了一下。 林晏安拽着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一定要小心，别相信靳霖。” 段迟渊点点头，低声道：“放心。” 听他这么说，林晏安真的感觉安心了不少，他披上白大褂，跟着于如梦走了。 靳霖站在一边，打量着林晏安的背影，笑着说：“阿渊，你这个小美人挺有意思，不如借我玩几天——”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段迟渊凌厉如刀锋般的视线打断了，段迟渊沉声道：“再有下次，杀了你。” 靳霖缓缓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意味不明的冷笑一声，高抬起手臂，大声命令道：“出发！” 林晏安跟着于如梦从另一条路前往基地大门，一路无话，直到于如梦被一个匆匆跑来的女人叫住了。 “组长！老大叫您赶紧过去！”是一道很耳熟的女声，林晏安定睛一看，居然是杜忻岚。 于如梦皱眉看向杜忻岚，问：“有说是什么事吗？”杜忻岚明面上是后勤组的组员，实际上却是贺超的女人，的确偶尔会帮靳霖和贺超传口信，因此于如梦并没有怀疑她的话的真实性。 “没有。”杜忻岚怯怯的摇头，小声说，“只说让您赶紧过去。” 于如梦犹豫的看了一眼林晏安，杜忻岚见状，很机灵的建议道：“组长，是不是要带小安去救助站？我带她过去就行了，您先去找老大吧。” 于如梦点点头，低声交代了几句，匆匆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跑。 林晏安一直安静的站在一边，没有打断于如梦和杜忻岚的对话，此时，他目送着于如梦离开，轻声问道：“说吧，你故意把她支开，打算做什么？” 杜忻岚面无表情的说：“我能做什么？老大是真的有事找她。”说完，便带着林晏安继续往前走。 林晏安不置可否，他倒是不害怕这个杜忻岚，比起怕这怕那，他更好奇杜忻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为了抢走段迟渊，所以想害死他？但是若是他真的死了，估计杜忻岚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吧？贺超那个变态的怒火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林晏安一边跟随杜忻岚的脚步，一边留心记下自己走过的路线。 杜忻岚带着林晏安七拐八绕，一段时间后，林晏安隐约开始听到断断续续的厮杀声和枪声，开口问道：“救助站在战场附近吗？” 杜忻岚随口“嗯”了一声，埋头继续往前走。 很快，林晏安赫然看到了一个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人——贺超。 林晏安扭头就走，说实话他宁愿面对丧尸也不想跟这个猥琐男人打交道。 “小安！”贺超一把拽住林晏安的手臂，顺手摸了一把，笑着说，“别急着走嘛，这周围很多丧尸，你要是不小心被抓伤可就麻烦了。” 林晏安厌恶的甩开他的手，皱眉道：“你不跟着靳霖他们去杀丧尸，在这里做什么？” 贺超一瞪眼睛，说：“当然是带着你一起走啊，这个基地其实很不安全的，你也看出来了吧？靳霖其实根本就是一个没有人性的家伙，根本不管其他人的死活，你要是一直待在这里，早晚也会死的！” 林晏安挑眉，嘲讽道：“难道你就能保护我的安全？” 贺超眼里划过一丝愠怒，正待耐下性子来继续劝说，就看到几只丧尸从林晏安身后迅速逼近。 他掏出手枪，大喊道：“躲开！” 林晏安瞬间意识到不对，刚想逃跑，就被站在旁边的杜忻岚推了一把。 电光石火间，林晏安反手扣住杜忻岚的手臂，拽着她一起跌倒在丧尸面前。 77我的老攻是丧尸14 老段死了？ 林晏安与贺超争执的时候，正在与无头丧尸对峙的段迟渊猛地抡起一拳，重重捶在无头丧尸胸口。 丧尸应声飞了出去，但是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伤害，很快又爬了起来，气势汹汹的冲向段迟渊。 “拦住他！”靳霖大吼道，“把他引到包围圈里！” 包围圈是靳霖事先就准备好的陷阱，早在丧尸潮发生之前，他就已经在那里安排了大量的炸弹和火药。靳霖已经跟无头丧尸交手很多次了，对力量的渴望让他越发丧心病狂。也许最早的时候他还愿意分出一部分火力来保护普通人，但是随着执念越来越深，这一次，他几乎是孤注一掷的，把绝大部分火力都放在了对付无头丧尸身上。 第89章 段迟渊本打算按照他说的把无头丧尸引到包围圈里，但是就在他一脚迈进提前说好的圈子边缘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危机感席卷全身，段迟渊下意识的脚掌踏地，猛地向后退去。 “轰！”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响声，靳霖预先埋伏好的所有炸弹火药全部爆炸，炽热的火焰翻搅着黑云蒸腾而上，所有站在附近的人都被掀飞了出去，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和尘土的味道，方圆十里一片寂静。 林晏安却是因为这场大爆炸勉强捡回了一条命，爆炸发生在那两个丧尸背后，冲击波席卷过来的时候，他反倒因为有丧尸挡在身前，最后只是摔出去一段距离，没有受太大的伤。 他从头晕目眩中回过神来，震惊的发现那两个丑得要命的丧尸正压在自己身上，灵魂深处的小公主属性瞬间发挥作用，林晏安用远超平日里的力量一把掀飞了压在自己身上的丧尸，尖叫道：“啊啊啊啊啊好恶心~~~~” 把浑身上下沾到的污渍和灰尘清理一番后，林晏安喘息着冷静下来，这才发现杜忻岚正蜷缩成一团，倒在离他不远的地面上，更远一点，贺超捂着头摇摇晃晃的从一块巨大的石头后面出来，似乎还没彻底恢复神智，走了两步又摔倒了。 林晏安蹲下身查看了一下杜忻岚的状况，发现她后脑勺上破了一个大口子，呼吸已经很微弱了。 林晏安皱着眉头，不敢轻易移动她，若是能联系到于如梦就好了，可惜靳霖的基地里还没有完善到能够使用手机和电话，他也不知道救助站到底在哪里。 另一边，贺超用力摇了摇头，跌跌撞撞的走到林晏安面前，想抓住他的手臂，嘴里含混不清地说：“走……快……跟我走……” 林晏安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面无表情的说：“我要去找段迟渊。”刚才的爆炸给他一种很不安的感觉，他必须过去看看。 听到“段迟渊”三个字，贺超眼里冒出浑浊的凶光，恨恨的说：“他……他已经死了！哈哈哈哈哈！”他说着说着，充满恶意的笑了起来。 林晏安怔住了。死了？死了是什么意思？他逼问道：“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我为了杀他，改动了靳霖的包围圈，我让手下把原本的遥控装置改成了重力感应装置……哈哈哈，只要他一脚踩上包围圈，轰！他就成碎片了！哈哈哈哈！”贺超状若癫狂，仰天长笑，刚刚除掉眼中钉肉中刺的他，只觉得畅快至极。 林晏安捏紧了拳头，微微眯起眼，下一刻，猛地一拳揍到贺超脸上。 “啊！”贺超猝不及防，被他打得摔倒在地，难以置信的看向林晏安，“你……你……”怎么可能？他居然被一个娇娇小小的女人打倒了？ 林晏安怒到极致，勾唇冷笑起来，恢复了正常的声音，沉声道：“傻逼！睁大了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是男的！” 说完，他猛地朝贺超的下体踹了一脚，转身往刚才发生爆炸的地方跑去。 段迟渊是不会有事的，如果有事，那他的任务早就应该终止了，他也应该直接回到现实世界才对，既然现在一切如常，那段迟渊就一定没事…… 尽管如此，他的心脏仍然砰砰跳个不停，难以形容的心慌和不安席卷全身，他几乎能感到自己灵魂的颤抖…… 如果段迟渊不在了……如果段迟渊不在了……那他的生命，还剩下什么？ 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他真的还能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独自一人回归到日常的平淡的生活中吗？ 不，他做不到的，没有段迟渊的话，他该怎么面对以后的每一个清晨和夜晚？林晏安紧紧咬住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忍住汹涌而至的眼泪。 他一路狂奔，终于赶到被焦黑的烟尘覆盖着的荒地，也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哀鸿遍野。炸弹爆炸得太早，绝大多数人类都没来得及及时撤退，满地都是断臂残肢，还活着人正断断续续的发出虚弱的痛呼，摇摇晃晃站起来的人脸上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麻木的茫然。于如梦带领着后勤组忙碌的穿梭在其中，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凝重和痛苦。 林晏安缓缓放慢步伐，梦游般的朝还在熊熊燃烧着的烈火走去，段迟渊在哪里？为什么他还没找到他？ 他近乎茫然的朝那片赤红的地狱走去，无视了每一个试图拦住他的人，他推开一脸焦急的于如梦，却还记得用僵硬的语气告诉她，杜忻岚在另一个方向，就快死了。他走到脸色难看，断了一条胳膊的靳霖面前，面无表情的问：“段迟渊呢？” 靳霖蠕动了一下嘴唇，疲惫的说：“我让他们去找了，但是……” 他话没说完，林晏安却懂了。他只觉得自己上半身燃烧着炽热的怒火，下半身却如坠冰渊，摇摇欲坠，他想说点什么，却踉跄了一下。 “快看！有人从里面出来了！”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诧异的惊呼，随即就是变了调的惊恐的尖叫，“天呐，无头丧尸还活着！” 林晏安和靳霖同时一怔，扭头看去，这才发现火焰里真的浮现出两道人形，正在迅速交手着，一边对打一边朝外面冲来。 “老段……”林晏安喃喃道，眼泪如潮水般汹涌而下。 78我的老攻是丧尸15 老子是男的！ 从烈焰中冲出来的两个人影如同怪物，正在以人类难以企及的速度碰撞搏杀着，没有人能够接近他们，就连子弹都无法瞄准他们迅速变化位置的身形。 第90章 靳霖紧紧盯着段迟渊和无头丧尸，眼里划过一丝狂热的光，呼吸渐渐粗重起来。一直以来，他渴望的就是这样强大到非人的力量，如果这股力量是属于他的，那他何至于被困在这个小小的基地里？ 林晏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段迟渊身上，躯体碰撞的沉闷声响每一次响起的时候，他都捏紧拳头，为段迟渊提心吊胆。 最后，这场无人能够插手的战斗终于有了胜负。 段迟渊眼里闪过浓重的血色，似乎彻底被这个纠缠不清的对手激怒了，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锋利的指甲骤然伸长，穿透了黑色的手套，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插入无头丧尸的心脏。段迟渊微微眯起眼，毫不留情的用力一甩，丧尸被他抛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不动弹了。 靳霖兴奋极了，大喝一声，命令手下趁机包围上去，想要一举杀死无头丧尸。 然而任凭他怎么催促，都没有人动弹，一直跟在靳霖背后的阴沉男人脸色苍白的凑到靳霖耳边，说：“老大，你看那个段迟渊……” 靳霖很了解自己这个属下，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便深吸一口气，勉强冷静下来，按照阴沉男人说的，看向缓缓走近的段迟渊。 这一看，他的脸色也瞬间变了。 段迟渊眼中的血红色仍未褪去，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隐约露出青灰色的强健的体魄，手上的手套缺了一只，紫黑色的利爪完完整整的暴露了出来，上面还带着粘稠的暗红色的血液…… “他……他也是个丧尸！” “我就知道！人类怎么可能打得过无头丧尸，就算是最厉害的变异人都不可能，原来他是丧尸！” “救命啊！他朝这边过来了！” 尖叫声和质疑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来，残存下来的幸存者们拼命往后退，试图离缓缓逼近的段迟渊远一点。靳霖还站在原地，抢过身边站着的手下手里的枪，阴沉着脸，看向段迟渊的眼神充满防备。 段迟渊却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似的，笔直的朝着林晏安走过去，猩红色的瞳眸里倒映着青年柔美的脸庞，迟钝的眨了眨。他缓缓伸出手，似乎想要揩去林晏安眼角的泪水。 “离他远一点！”于如梦忍不住大喊，试图提醒林晏安，“他是个丧尸！” 段迟渊的手颤了颤，像是被吓到了似的，往回收去。 林晏安置若罔闻，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毫不顾忌的握住段迟渊的手掌，轻声道：“老段。” 他的声音清亮，段迟渊像是被震了一下，眼里浑浊的血色渐渐退去，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他愣了愣，赶紧把自己的手从林晏安手里抽出来，皱眉道：“我的指甲都这么长了，你还敢碰。” 林晏安满不在乎的笑笑，说：“没关系，大不了也变成丧尸，我才不怕。” 他们俩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当众调情，举着枪的靳霖觉得很没面子，怒道：“段迟渊，你不觉得你应该解释一下吗！” 段迟渊扭头看向靳霖，也许是他的眼神太过漠然，靳霖莫名的想起他之前打飞无头丧尸的一幕，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林晏安抢在段迟渊之前开口，纤细的食指直指靳霖的鼻子，怒道：“姓靳的，你才是应该解释一下的那个好不好！我们家老段差点被你的破炸药害死，我们都还没找你算账呢！” 被一个“女人”公然挑战自己的权威，靳霖越发生气，暴怒道：“男人说话，有你什么事，给我闭嘴！” 林晏安愣了愣，气笑了，转身看向退得远远的其他幸存者，冷笑着说：“你们这些傻逼，给我看清楚了，老子是男人！”他说完，把身上已经沾满了烟尘的上衣扯下来，露出平坦白皙的胸膛，骄傲地说：“看到没？我美吗！” 靳霖：“……” 于如梦：“……” 曾经被林晏安迷住的男人们：“……” 段迟渊：“你给我把衣服穿上！！” 被段迟渊用衣服卷成一团的林晏安仍然不减气势，瞪着眼睛直怼靳霖：“你给我说清楚，炸弹到底是怎么回事！” “炸弹的事情跟我事先安排的根本就不一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 “你放屁！”林晏安大声打断了他的话，“炸弹的确不是你亲自动的手脚，但是贺超在背后搞小动作，你身为基地的老大，难道会毫不知情？你分明就是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把老段和无头丧尸一起杀了！” 段迟渊看着靳霖，缓缓眯起眼。 靳霖谨慎的用枪指着段迟渊，漠然道：“事实证明我做的是对的，不是吗？他也是个丧尸，早晚都要死。” 他话音刚落，躲在后面的人群就爆发出一阵强烈的赞同声，不少人都大喊着要靳霖把段迟渊杀了，更多的人则是躲在一边瑟瑟发抖，似乎在后怕自己居然跟一个丧尸相处了这么长时间。 靳霖勾唇笑了，轻声道：“看来，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呢。” 林晏安怔怔的看着站在远处一脸畏惧却口出恶言的人群，突然觉得有些齿冷。如果没有段迟渊，无头丧尸刚才早就把他们全杀了，说段迟渊是他们的救命恩人都不为过，可是就是因为段迟渊是丧尸，他们就能这么怨毒的要他死…… 虽然是人之常情，却令人不寒而栗。 段迟渊突然开口道：“你们杀不了我的，太弱了。” 第91章 这句话基本可以称得上是挑衅了，但也的确是事实。之前的大爆炸几乎消耗了靳霖百分之八十的弹药，靳霖现在的确是最虚弱的时候，比起杀死段迟渊，他更需要防备的，是段迟渊趁机报复，毁掉整个冷刀基地。 靳霖眉梢微动，很识时务的缓和了语气，指了指林晏安，说：“带着他离开吧，现在就走，基地不可能容纳一个丧尸。” 段迟渊瞥了一眼自己身后焦黑色的大地，出乎靳霖意料的没有多做纠缠，拦腰抱起林晏安，很快就没了踪影。 79我的老攻是丧尸16 最险恶不过人心 “老段，你放我下来！”林晏安被段迟渊拦腰抱着，很不老实的挣扎着，“我还没跟那个靳霖掰扯清楚呢，你怎么就跑了！” 段迟渊微微皱眉，拍了他的屁股一下，说：“那个无头丧尸趁乱跑了，当务之急不是对付靳霖，而是早点找到那个丧尸。” 林晏安不动了，惊讶的说：“丧尸跑了？我以为它被你杀了。” “没那么容易，那个丧尸……很有可能是这个世界里的’我‘。”段迟渊说的有些含糊。 “你？”林晏安愣了愣，“我以为每个世界的你都已经死了——”他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哦，是因为这个世界存在丧尸的缘故吗？你的尸体不仅保存下来了，还成了很厉害的丧尸首领？” 段迟渊低低地“嗯”了一声。 林晏安眼睛一亮，猜测道：“既然你的尸体能存在到现在，那那个杀了你的混账……会不会也仍然存在着？”说实话，他已经看那些把段迟渊的脑袋砍下来的混蛋不顺眼很久了，要是在这个末世世界里能找到曾经杀了段迟渊的家伙，他非得好好教训他一番。 他只是随口一说，段迟渊却莫名的顿住了脚步，林晏安疑惑地抬头看他，只能看到半个露在面具外面的下巴。 段迟渊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就算在，大概也找不到了，毕竟他可能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 “唔……”林晏安点了点头，心里却莫名的觉得段迟渊的态度有些奇怪。 段迟渊继续前进，两人一时无话，直到路过一个废弃的小城镇时，段迟渊停下脚步，微微皱起眉头。 “怎么了？”林晏安问。 “无头丧尸的气息消失了。”段迟渊压低了声音说，“这里很有可能就是它的大本营。” 林晏安四下打量一番，沉吟道：“天色已经暗了，夜间作战对咱们没有好处，还是先退出这个镇子，明天白天再过来仔细探查吧。” 段迟渊没有反对，带着林晏安离开小镇，退出一公里左右，在一片已近荒芜的农田边升起火堆，两人这才有机会休息整顿。 林晏安很难过，变故发生得太快，他们离开得又太匆忙，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带，就只有美甲用的小盒子还随身装在衣服口袋里，其他的香水啊镜子啊小裙子啊什么的，都被遗落在林晏安独自居住的那个小房子里了。 林晏安眼里含着委屈，眼巴巴的看着段迟渊，别别扭扭的说：“其实……其实我真的不喜欢那些东西的，但是你知道的，我有那个坑爹的人设限制，所以我……”他说不下去了，居然有点脸红。 “……”段迟渊看着他，心情复杂，叹了口气，妥协道，“明天我先带你去小镇上找找，说不定能找到一些。” 林晏安形状柔美的眸子瞬间就亮了，他亲亲热热的拉过段迟渊的手，一边专心致志的给他修指甲，一边问：“你今天是怎么从那个炸弹坑里逃出来的？我都要吓死了。” 段迟渊盯着他柔软的发梢，忍不住用另一只手的指甲拨了拨，低声道：“我跑到它跟前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靳霖离得实在是太远了。” 林晏安好奇地问：“什么意思？” “按照他原本告诉我的计划，包围圈里的炸药事先就会设置好，用遥控器来引爆，但遥控器的操控距离是有限的，所以靳霖会在无头丧尸刚刚入圈的时候开启倒计时，然后迅速远离包围圈，我则需要保证在那十秒倒计时中，直线穿过整个包围圈，保证自己离开，并且无头丧尸还留在圈子里。所以当我发现他从一开始就离圈子那么远，已经超出了遥控距离，我就知道有问题了。” 林晏安很惊讶，难以置信的说：“他居然只给你十秒钟！如果你跑慢了或者受伤了，没能及时离开怎么办！” 段迟渊嗤笑一声，说：“他本来就是在利用我，又怎么会在乎我的死活？” 林晏安捶了段迟渊的肩膀一下，气鼓鼓的说：“这么坑爹的计划你居然也答应，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段迟渊眨眨眼，说：“这对我来讲没什么难度。” 林晏安：“……”老攻沉迷装逼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段迟渊动作轻柔的握住他的手，低声安抚道：“真的不会有事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林晏安这才想到另一件奇怪的事情，皱眉道：“靳霖默许贺超把炸弹圈改成重力引爆，万一你踩上去的时候，无头丧尸还离你很远怎么办？那岂不是炸不到无头丧尸了？” 段迟渊沉吟道：“我想，他可能原本就更想让我死吧。” 林晏安只觉得越发搞不懂，疑惑道：“为什么？他想得到的不是无头丧尸的晶核吗？” 第92章 “靳霖是一个人类，却能通过丧尸的晶核获取力量，你不觉得奇怪吗？”段迟渊说，“他肯定掌握着什么特别的能力，能够抽取力量为自己所用，我猜测，也许这种能力的作用对象，并不仅限于丧尸。” 林晏安愣住了，喃喃道：“你的意思是，他也可以从人类那里获取力量……” “没错，冷刀基地占地面积不小，幸存者人口也不少，但是偏偏异能者数量不多，力量也都很弱，如果这样的基地是一种常态，那人类至今都还没有灭绝，就显得很奇怪了。” 林晏安缓缓环抱住自己的双臂，只觉得有点冷，低声道：“所以很可能是靳霖，靳霖把所有比自己更强的异能者都杀了，然后抽取了他们的力量……” 段迟渊点点头，总结道：“所以说，那个炸弹圈对于靳霖来说是不限制目标的，无论是我还是无头丧尸，只要有一个踩上去被炸死，对他来讲就是有收益的，如果能一箭双雕，那就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了。” 林晏安默然无语，半晌，才轻声道：“我本来以为，是因为你是丧尸，他们才那么想要杀了你，原来就算你是人类，也还是有人虎视眈眈……”他总觉得有点难过，最险恶的不过是人心，果然如此。 段迟渊轻声道：“人本来就是排除异己的生物，不必挂怀。” 80我的老攻是丧尸17 我想再试一次 夜里，万籁寂静，远方的风时不时带来丧尸沉闷的低吼，水汽浓郁的过分，让人非常不适。 林晏安睡得不太安稳，额头沁出点点汗珠，时不时不安的挣动一下。 段迟渊搂着他，呼吸悠长却毫无睡意，睁着眼定定的看着漆黑一片的夜空。 突然，男人低柔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语气柔和却隐含强硬，说：“过来。” 段迟渊微微眯起眼睛，眸光转暗，扭头看了看林晏安，发现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便缓缓把手臂抽出来，动作轻柔的帮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他无声无息的起身，缓步走向某种特殊气息传来的地方。 没过多久，他就看到一道虚幻模糊的身影，那是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披着一身长衫，面容看不清楚，周身泛着苍白色的光，乍一看，很像是游荡在夜里的孤魂野鬼。 段迟渊在他面前站定，皱眉道：“你居然能化出实体了？” 男人抬起手臂，欣赏似的摆弄了一般，轻笑着说：“不算是实体，只是抓到了黑无常他们的漏洞，想办法溜进来而已。” 段迟渊抱臂看着他，低声道：“有什么事？” “没什么。”男人的动作顿了顿，话里的笑意消失不见，变得森然起来，“就是想问你最后一遍，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我们约定好的事情？” 段迟渊垂首，沉默半晌，语气有些艰涩：“他已经变了，我……想再试一次。” “哦？”男人一脸嘲弄，讥讽道，“你还真是死不悔改，都已经试了那么多次，还是不死心吗？” 段迟渊紧紧抿住唇角，脸上划过一丝挣扎，却没有改口。 男人很失望，微微摇头，说：“随你，但是我是不会放弃的。” 段迟渊猛地抬头看向他：“为什么？他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 男人的身形闪了闪，开始消散，他似乎并不想回答段迟渊的问题，只是留下一句冰冷的“好自为之”。 空无一人的荒野上，段迟渊伫立良久，直到身上沾满冰凉的夜露。 第二天，林晏安浑身酸痛的醒来，皱着眉哼哼了两声，扭身抱住正在准备食物的段迟渊，蹭了蹭求抚摸：“老段，我腰好疼，你快帮我揉揉……” 段迟渊把手里烤好的蘑菇递给他，宽厚有力的大掌覆盖上青年纤细的腰，揉捏起来。 林晏安舒服的直扭，不一会儿，他愣了愣，睁大了眼睛看向段迟渊。男人下身的某处已经起了反应，刚才恰好蹭过他的侧脸。 段迟渊闷不吭声。 林晏安勾唇笑了，故意咬着半块蘑菇，含含糊糊的说：“求我我就帮你哦。”一副蓄意勾引的模样。 段迟渊却一反常态，完全不为所动，一本正经的把林晏安咬着的蘑菇塞进他嘴里，冷静的说：“快点吃，别作妖。” 林晏安双目圆睁，难以置信的看着段迟渊，惊道：“你……你真的是老段？？” 段迟渊：“……” 林晏安从他腿上翻身起来，一脸怨念的碎碎念：“不，你绝对不是我的老段，我家老段可好逗呢，说几句就耳朵红，才不会拒绝我的！你到底是谁，快点把我的老段还给我……” 段迟渊扶额，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为什么这货能一大早就这么戏精附体？ “嘤嘤嘤，一定是我不美了，老段都不喜欢我了，看到我都不脸红了，嘤嘤嘤我想要我的小裙子……” 段迟渊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怒道：“别闹了！你最美行了吧！” 林晏安睁大了眼睛看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青年弧度柔美的杏眼微微弯起，眼里潋滟着水光，雌雄难辨的面容绽放出纯粹的喜悦，一瞬间美得惊心动魄。段迟渊却像被什么灼痛了眼睛似的，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 林晏安却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眉眼弯弯的乐了半天，好一会儿之后，段迟渊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顶。 第93章 林晏安精神抖擞的站起身来，朝段迟渊伸出手，笑着说：“咱们走吧？赶紧去把你的头找出来，然后去下一个世界，免得你真的变成丧尸了。” 段迟渊仰头看着青年明媚的笑容，视线缓缓下滑到他白皙光滑的手掌，伸手握住的同时暗下决心。 就再试最后一次吧，只要这次不出意外……就是一生一世。 废弃的小镇里散落着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得出来人们逃离的很匆忙，有的房间里还留着已经腐坏的饭菜，到处都残留着平静生活骤然破碎的痕迹。然而即便如此，地面上还是能看出不少暗色的血痕，偶尔还能看到带着啃噬痕迹的白骨，林晏安拽着段迟渊的衣角，发自内心的怀念自己在之前几个世界里经历的和平岁月。 段迟渊带着林晏安在小镇的巷道里穿行，尽可能避开大的道路，以免引起丧尸的注意，但是奇怪的是，他们一路行来，并没有看到任何丧尸。 林晏安小声问：“这里真的有丧尸吗？” “嗯。”段迟渊低低地应了一声，“我能感觉到气息，虽然很微弱。” “但是咱们一只都没看见啊……”林晏安左右环顾，皱眉道，“难道……” 段迟渊跟他对视一眼，同时道：“在地下！” 丧尸不可能飞上天，既然不在地面上，那就只可能是在地下了。如果无头丧尸已经强大到具备一定的神智的话，那么带领自己手下的丧尸避开阳光照耀的地面，藏身阴暗的地下，倒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段迟渊感觉到的气息突然变弱了，这个小镇的某处一定存在着至少一个地洞。 最后，他们在小镇的边缘地带找到了一个隐蔽的洞口。 段迟渊趴下去听了听，发现里面一片寂静，顿时有些踌躇：“里面没有声音，不知道安不安全，要不我先进去，你在上面等着？” 林晏安坚决拒绝，拼命摇头道：“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你不许离开我的视线！”之前的爆炸事件真的把他吓怕了，他再也不想经历一次那种害怕到窒息的体验了。 81我的老攻是丧尸18 防空地道 林晏安眼里的坚定不容拒绝，段迟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妥协了。毕竟说实话，就这么把林晏安一个人放在外面，他也并不是很放心。昨夜那个男人的威胁言犹在耳，比起噬人血肉的丧尸和虎视眈眈的靳霖，还是神出鬼没的那个家伙更有威胁一些。 洞口附近能够看到凌乱的指痕，这个地洞原本也许并没有这么大，很可能是被丧尸们用手刨开的。 段迟渊躬身钻进地洞，林晏安刚想跟着进去，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他猛地回头，寂静的小镇仍然空无一人，唯一动弹的只是地面上时不时被风卷起的厚厚一层尘土和砂石。 林晏安狐疑的皱了皱眉头，刚想更仔细的观察一下，段迟渊低低的询问声就从地洞里传来，林晏安应了一声，不再执着于模糊的感觉，匆匆钻了进去。 出乎他们意料的，在地洞里走了几步后，空间陡然宽敞起来，两人很快就遇到了一个小小的断层，上下平台间大概有三米的高度。林晏安低头看了看，发现下面是一条长长的隧道，墙壁由结实的砖石砌成，很明显是出自人类手笔修筑的。 段迟渊扶着林晏安跳下去，“咚”的落地声在地道里回荡着，两人安静的等待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里真的有丧尸？”林晏安疑惑的说，“咱们这么大动静，它们听不到吗？” 段迟渊同样觉得有些古怪，皱眉道：“这里看起来很像是防空地道，也许有什么特别的设计……不管怎么样，还是继续往前走吧。” 林晏安点点头，没错，既然都已经下来了，总不能半途而废。 防空地道很长，从砖石墙壁上隐约的裂痕能够察觉到岁月的痕迹，林晏安一边走，一边在心里估计着这个地道大概是在什么年代修建的。渐渐地，两人逐渐能看到地面上散落着的金属零件，林晏安蹲下身看了看，艰难的分辨着：“好像是枪的部件，看，那边还有子弹。” 这个猜测很快就得到了证实，继续往前走了几百米后，他们看到了一把完整的老式步枪。 林晏安好奇的捡起来，一边翻弄一边问段迟渊：“这个还能拿来用吗？要不我带着它防身？” 段迟渊接过去看了看，摇摇头，意味不明的打量了林晏安一番，婉言道：“你还是别用了，这种老式枪不好瞄准，你的话……”林晏安的话，估计是打不中丧尸的，万一误伤友军就不好了。 他欲言又止，林晏安懂了，乖乖的放弃了拿枪耍帅的想法，老老实实地拽着段迟渊的衣角继续往前走。 接下来的路途中，他们见到了更多的军械，还有很多保存完好的子弹，段迟渊挑挑拣拣，拿了一些带在身上。虽然他现在的身体就是胜过一切枪支的最强的武器，但是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终于，在林晏安走得有点犯困的时候，眼前终于出现了比较有价值的线索。 “血迹。”段迟渊蹲下身，很不讲究的在地上的暗色粘稠液体上抹了一把，凑到鼻端嗅了嗅，补充道，“无头丧尸的血迹。” 林晏安一脸嫌弃的把他的手拉过来，从背包里拿出从小镇上搜刮来的手绢，仔仔细细的把段迟渊的手指擦了一遍。 第94章 段迟渊默默地等他擦完，才又重复一遍：“那个……地上这个是无头丧尸的血迹。” 林晏安一脸惊喜，鼓掌道：“太棒了！终于有发现了！” 段迟渊：“……”所以你刚才是人设导致的选择性失聪吗？ 也许不仅仅是他受到人设影响，变得越来越丧尸化了，也许林晏安也越发受到人设的影响……天呐，如果这样下去的话，林晏安难道真的会变成一个每天都要随身携带指甲刀香水瓶吹风机小裙子的小仙男？段迟渊只觉得眼前一黑，生出了浓浓的危机感。 他也不是不喜欢这样的林晏安，只是……如果以后的一辈子都要这样度过，那还是算了吧。 林晏安完全没有察觉到段迟渊的担忧，他仍然在努力试图躲开段迟渊刚才摸过丧尸血的那只爪子，躲得专心致志。 两人循着血迹一路向前，渐渐地，看到了很多一动不动的丧尸。最开始两人还谨慎的躲在远处观察，后来发现丧尸确实没有任何反应，才凑近了仔细观察。 “他们为什么不动？”林晏安一脸好奇，很想伸手戳一戳，又很嫌弃丧尸身上的脏污。 段迟渊默默地把他不老实的爪子拨到一边，推测道：“可能是死了，也可能是休眠了。” “丧尸也会休眠？” “特殊情况下会。”段迟渊解释道，“比如说，晶核的力量被抽空了。” 林晏安执意想要戳一戳，又从背包里抽出一条手绢，包着手戳了戳丧尸的手臂，这才心满意足的笑了，问：“不是只有杀了丧尸才能拿到它们的晶核吗？”毕竟之前段迟渊都是直接杀掉丧尸，然后取走晶核的。 段迟渊：“……你到底拿了多少手绢？” 林晏安：“一打，恐怕有十多个吧？” 段迟渊扭头看了看自己背着的硕大的背包，完全不想知道里面有多少个指甲刀，多少瓶香水，多牛寺歹朱彳亍云力纟且少个丝袜小裙子。他清了清嗓子，僵硬地把话题扯回来：“你说的只是方法之一，高阶丧尸也可以直接吸取低阶丧尸的晶核能量来补充自己，被吸取的丧尸不会死亡，而是会陷入休眠状态，晶核能量恢复后，丧尸就会醒过来。” 林晏安表示赞叹：“可以的，你完全可以把低阶丧尸当成充电器用嘛！” 对于他的褒奖，段迟渊不想发表任何看法，他强行把林晏安的手拢到掌中，阻止他到处乱摸，带着林晏安跟着休眠状态的丧尸一路前行。 也许是因为段迟渊对无头丧尸造成了近乎致命的伤害，导致他必须吸取大量的能量来治疗自身，总之，当他们终于抵达防空地道的核心地带——一个宽阔的大厅的时候，哪里已经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休眠状态的丧尸。 82我的老攻是丧尸19 虔诚如信徒 眼前的场景犹如地狱，站在大厅中央的身影却半跪在地上，粗糙而脏污的手指在胸前交互缠绕，虔诚如信徒。 这一瞬间，虽然他没有头颅，虽然他周身浴血，却并不显得可憎。林晏安怔怔的看着跪立祈祷的无头丧尸，心底泛起一股陌生而鲜明的疼痛。 他茫然的捂住胸膛，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段迟渊瞥了他一眼，眼里划过一丝担忧。 即使段迟渊和林晏安已经踏进自己的领地，无头丧尸也仍然无声无息的跪在地上，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无头丧尸面朝着的地方，放着一个石头质地的长方形的大箱子，林晏安眯眼看了半天，心里猜测那东西很可能是个棺材。 无头丧尸在祭拜什么人，那个人是谁？而且，无头丧尸居然能够保有着这种程度的神智，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难道他也像段迟渊一样，仍然保有着人类的灵魂？ 段迟渊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似的，低声道：“他已经死了，死得很彻底。” “但是……”林晏安欲言又止。 段迟渊扭头看向他，眸色幽深：“他就是我，属于我的灵魂只有一个，所以他必然是死的，他所做出来的任何行为，不过都是身体残留的记忆而已。” 换句话说，无头丧尸跪地祈祷，是因为它曾经无数次的在石棺前跪下，只有一次又一次的重复，才有可能让身体形成比灵魂更深刻的记忆，直至身死魂消，也一切如旧。 林晏安喃喃道：“我想去看看，石馆里有什么。”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上一世的段迟渊如此珍重，又如此痛苦，他真的很想知道。 段迟渊手掌倏地握紧，他抿起唇角，低声道：“那样的话，恐怕会惊动它。” 林晏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说：“我们的目的不是本来牛寺歹朱彳亍云力纟且就是它吗？”既然如此，惊不惊动又有什么区别？ 段迟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傻话，他伸出手握住林晏安的手腕，试图挽回：“那……你等会再去看，等我把它解决了再去，不然的话恐怕会有危险。” “嗯。”林晏安点点头，这个说法倒是很有道理，“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你注意安全。” 段迟渊朝无头丧尸的方向走出几步，又不放心的回头看，叮嘱道：“那个棺材里可能就放着我的头颅，如果情况紧急，一定要优先拿到头颅，赶紧离开这个世界，记住了吗？”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那个石棺里就只放了他的头颅……段迟渊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 第95章 林晏安不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只是把他的话牢牢记在心底，慎重点头。看段迟渊的态度，这次的世界似乎格外难对付……也难怪，毕竟要打倒的大boss不是别人，正是段迟渊自己，段迟渊想要慎重对待倒也情有可原。 事实证明，无头丧尸并不是真的完全沉浸进了自己的世界里，随着段迟渊越走越近，它的身体也开始微微颤动起来。 它一点一点站起来，行动间有一丝僵硬，段迟渊眉眼冷凝，灰色的铁面具掩住了他所有的情绪。无头丧尸缓缓转身，面对着步步逼近的段迟渊，两人的身高体格一般无二，若是忽略掉衣服着装，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林晏安躲在角落里，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总觉得眼前的情景诡异到可怖，他只是看着还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不得不亲自面对的段迟渊。 几乎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之间的战斗开始了，无头丧尸可能是吸收到了足够的能量，不仅伤势已经完全痊愈，攻击力和身体素质都比之前更上了一个台阶，强强对碰，竟然和段迟渊战了个不分胜负。 暗色的粘稠血液从两人身上凌乱的伤口中溢出，在地面上留下点点痕迹，非人的力量在大厅里制造出无数的裂痕和碎石，但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石棺附近的地面一直都是完好无损的，段迟渊和无头丧尸似乎都避开了那一片区域。 腥甜的血液的味道逐渐在整个大厅里弥漫，段迟渊受到气味的刺激，眼底渐渐弥漫起一片浓郁的血色，动作越发狂暴激烈，无头丧尸一个接招不及，被他重重打中腹部，击飞出去。 段迟渊毫不犹豫的追击而上，一拳挥下，无头丧尸及时躲开，站起身来的时候却踉跄了一下。段tsxdz迟渊兴奋不已，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嗜血味道的咆哮，尖锐的利爪破空而至，在无头丧尸胸口留下数道深深的血痕。 林晏安听到段迟渊的吼叫声时，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到段迟渊发出这样的声音了，上一次的时候，段迟渊穿透了无头丧尸的心脏，浑身的煞气几乎无法掩饰，差点连他都认不出来，这一次…… 再这么下去，段迟渊恐怕真的会失去神智，彻底变成一个丧尸！ 林晏安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对的，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敢承受任何风险。他从藏身之处跑出来，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向那个静静伫立在大厅中心的石棺。 就在他行动的一瞬间，大厅角落里的打斗猛然变得更激烈了一点，无头丧尸似乎是察觉到了石棺附近的异动，突然不管不顾的向段迟渊发起冲击，似乎想要突破阻碍回到石棺附近。 段迟渊凶性大发，自然不允许对手轻易逃脱，他一手扣住无头丧尸的肩膀，用力把它甩了回去。无头丧尸胸腔里发出闷闷的响声，用尽浑身力量把自己坚实的肩胛狠狠顶向段迟渊的胸膛，段迟渊嘶声后退，却好像被疼痛激活了某种凶残的兽性，眼底的血光浓郁得犹如实质。 林晏安已经顾不上段迟渊那边的状况了，他跌跌撞撞的穿过满地碎裂的巨石，紧赶慢赶的冲到石棺旁边，却猝不及防被一个小石块绊了一下，“噗通”一声撞到了石棺的棺壁上。 “嘶——”林晏安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手扶着石棺的棺壁站起来，往里看去。 83我的老攻是丧尸20 他的左胸膛 棺材里有一个头颅。 棺材里不仅仅有一个头颅，还有一个蜷缩着身子的浑身泛着淡淡灰色的男人，头颅恰好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林晏安看到那个男人的一瞬间，只觉得莫名的熟悉，不由得愣了愣。 就是这一个怔愣的工夫，急促的踏地声从他背后飞速接近，林晏安只觉得背心一紧，已经被人抓着扔了出去。他尽可能的护住头部，后背重重撞到砖墙上，眼前一阵发黑。 林晏安重重的喘了口气，强撑着甩了甩头，支起身子看过去。 无头丧尸的胸膛上有一个可怕的塌陷，十之八九是段迟渊造成的，他似乎是强行拼着受伤破开了段迟渊的封锁，这才及时赶回石棺附近，阻止了林晏安取走头颅。 段迟渊眼里的血色已经浓郁到几乎遮蔽所有的理性，然而即使如此，当他透过浓郁的血雾看到被扔飞出去的林晏安的时候，还是发出了一声凶恶至极的咆哮，像一颗炮弹似的向无头丧尸冲去。 无头丧尸不躲不闪，硬生生承受了段迟渊的这一击，“噗嗤”的声响中，段迟渊坚如磐石的手臂贯穿了他的腹部。 林晏安踉跄着站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别的什么，眼前莫名的一片模糊，泪水在不知不觉间充满眼眶，争先恐后的淌出来。他咬紧牙关，紧紧盯着那口石棺，一瘸一拐的走过去。 他像是着了魔似的，满脑子都想着一定一定要再看一眼。 那个石棺里，那个蜷缩着的男人，那个东西，对他来说很重要……林晏安无视了段迟渊和无头丧尸的争斗造成的冲击波，任由小小的石子在自己身上割出细小的伤痕，坚定不移的一步一步走回石棺旁边。 无头丧尸极力想要阻止他，但是却有心无力。他已经受创太多，无法再如法炮制，像之前那样拼着性命不要来摆脱段迟渊了。 林晏安颤抖着手指，缓缓朝石棺中的男人伸出手去，就在他即将碰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原本一动不动的像尸体一样的男人突然伸出手来，攥住了林晏安的手腕。 第96章 林晏安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那个冰凉干涩的手掌大力拽进了石棺里。 下一刻，一直斜放在石棺边的石板自行移动起来，“砰”的一声把石棺死死的封了起来。 无头丧尸和段迟渊的动作同时静止，两人同时罢手，不约而同的扑向石棺，试图把棺盖抬起，却怎么都做不到。 石棺像是被什么特殊的力量施加了魔咒一般，不管他们怎么用力捶打，都丝毫无损。段迟渊血红色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悲痛，仰头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嘶吼，发泄似的一掌洞穿了无头丧尸的胸膛，把他的心脏徒手捏碎。 石棺内，在棺盖合死的那一瞬间，林晏安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和寂静之中，只能听到自己凌乱的呼吸声。 一开始他还试图挣扎，但是在累得气喘吁吁却毫无办法之后，他就硬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试探性的在石棺内摸索着。 最先摸到的，是一具冰冷而干燥的身体，林晏安用力闭了闭眼，逼自己克服生理上的不适感，继续往下摸索，试图找到段迟渊的头颅。只要能找到头，他就可以直接离开这个世界了，段迟渊也能从失控的边缘恢复过来…… 然而他把整个石棺都摸了一遍，也没有找到那个球形的头颅。 林晏安难以置信，又重新细细摸索了一遍，然而这一次，还是一无所获。 石棺还是紧紧的闭合着，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空气似乎也在变得越来越稀薄，与疑似诈尸的尸体挤在同一个棺材里的事实，逐渐转变成极其沉重的精神压力，沉甸甸的压在林晏安的心头。就在他即将绝望的时候，一道低柔和缓的男声突然响起，叫着他的名字：“林晏安……” 林晏安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往角落里缩了缩，低声喝道：“谁？” 男人的声音似乎很愉悦，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轻声道：“林晏安，你认识棺材里的这个人吗？” 林晏安怔了怔，男人既然这么问，就说明他不是那个把他拉进棺材的像尸体一样的男人……林晏安迅速冷静下来，想了想，没有开口，只是摇了摇头。 男人立刻做出了回应，笑着说：“还是这么狡猾，算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这个人能在完全黑暗的环境里看到他的动作……林晏安得出结论，忍不住皱起眉头。没有形体，能在黑暗里视物，这个设定看起来很像是鬼魂，但是这个末世世界里，真的存在鬼这种东西吗？从各种角度和意义上来讲，丧尸和鬼魂似乎都不是应该同时存在的东西。 男人似乎本来也不期待林晏安的回应，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如果我是你，我就摸摸这个人的左胸口。” 这是男人说的最后一句后，在这之后，任凭林晏安怎么呼唤，他都没有再开过口，就像是之前的一切都是林晏安的幻觉一般。 林晏安犹豫了很久，还是按照男人说的做了。横竖被困在这个石棺里也是死，误入什么陷阱也是死，还不如做个明白鬼。 他缓缓伸出手去摸索，直到触碰到蜷缩在棺材里的男人的胸口。 左胸口……林晏安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往左摸去，男人的身体冰凉，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下一秒，他的指尖接触到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长条形的类似伤疤的东西，四五厘米长，创口愈合后，曾经受过创伤的皮肤会留下隐约的突起，林晏安摸到的，就是类似于这样的痕迹。 明明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疤痕，却让林晏安的手指剧烈颤抖起来。 他的嘴唇微微开阖，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就在这时，刺耳的声响传来，一丝光线照入石棺，林晏安一脸茫然的抬头，撞进段迟渊血红色的眸子。 段迟渊几乎是掐着他的肩膀把他从石棺里拽出来的，林晏安怔怔的看着他，又扭头看向石棺，很奇怪的，之前怎么都找不到头颅正好好的被蜷缩着的男人抱在怀里，那具清瘦而高挑的身体看起来孱弱极了，林晏安完全无法相信之前自己就是被这个安安静静的古怪尸体一把拽进了棺材里。 段迟渊焦急的看着林晏安，张口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几个含糊的音节，丧尸化已经越来越严重了，他已经无法言语。 段迟渊的情况已经不能再耽搁了，林晏安瞬间清醒，暂时按下心底无穷的疑惑，伸手探向石棺内的头颅。 在把头颅抱进怀里之前，他的小指不着痕迹的挑开蜷缩着的男人的衣襟，露出左侧的胸膛。 下一瞬，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手指碰到已经白骨化的头颅。 “警告，检测到非法病毒，请迅速联系客服，警——告——检测——到——”刺啦刺啦的杂音伴随着扭曲的提示音响起，林晏安只觉得头痛欲裂，意识瞬间模糊。 84特殊空间01 突发意外 风卷起土黄色的砂石呼啸而过，只留下一地萧索。 荒凉的废弃城镇里，一支风尘仆仆的队伍步履沉重的朝北方走去。 林晏安垂头避开刺目的阳光，循着前一个人的步伐往前走，只觉得迈出去的每一步都重逾千斤。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找到能够补充物资的地方了，缺少食物尚且可以忍受，缺水却是一个难以克服的难题。林晏安舔了舔干涸到开裂的嘴唇，突如其来的眩晕了一瞬。 手臂被一只炽热的大掌扶住，林晏安缓过劲来，扭头看向走在自己身边的男人，虚弱的笑了笑。 第97章 冷渊静静的看着他，俊美的脸庞上划过一丝担忧，低声问道：“没事吧？” 林晏安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安抚性的捏了捏，笑着说：“我没事，不用担心，继续走吧，如果情报正确，今天晚上应该就能找到补给了。” 冷渊点了点头，却没有放开手，就这样半扶着林晏安往前走。林晏安拿他没办法，只得笑着接受了他的好意。 距离丧尸病毒突然爆发，已经过去了六个月。六个月的时间里，整个人类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的道德标准和社会结构彻底崩坏，人们从人口繁多的大城市里逃离，尽可能的躲到荒无人烟的地方，然而即便如此，能够存活下来的也还是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 人口急剧削减，丧尸则越来越多，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独自求存变得越来越困难，幸存者们大都组成了五六人的小队。在丧尸病毒爆发之前，林晏安和冷渊是一对同性情侣，剧变发生后，他们互相扶持着存活下来，机缘巧合下加入了一个幸存者小队，这才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林晏安和冷渊并没有掩饰彼此之间的关系，乱世之下，已经没有人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更何况幸存者小队的成员之间都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交情，更加不必避讳。 队伍一路前行，直到暮色降临，才走到一个更加人烟稀少的小镇，并在那里找到了还没有被人搜刮走的食物和饮用水。 夜里，队伍在小镇外扎营，林晏安和冷渊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说些体己话。 “再这样下去，我们能找到的资源只会越来越少。”林晏安在随身携带的本子上记下今天走过的路线，又在地图上逐个排除已经确定没有物资的城镇，不无担忧地说。 冷渊拨了拨燃烧着的火堆，低声道：“你只要做你能做的就好，其他的事情有我在。” 林晏安笑了，用笔戳了他结实的手臂一下，故意道：“你以为你无敌呀？” 冷渊眉目微微舒展，轻声道：“跟你比的确是无敌了。” 林晏安给了他一个白眼，不再跟他斗嘴，专心致志的规划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在这个幸存者小队里，林晏安主要负责出谋划策，冷渊则凭借着退役军人的身份和过人的战斗力，成了队里的金牌打手，两个人配合默契，很受其他队员的敬重。 这些人里，大概也就只有队长蒋烈对他们两个颇有微词了，毕竟队员太过优秀，对于队长而言实在不算是一件好事。 “附近有一个地方加油站。”林晏安把标画好的地图递给蒋烈，介绍道，“离我们的所在地很近，这一带都是乡镇地区，人口较少，风险较低。我建议大家一起去加油站看看，到时候再制定一个具体的作战计划，看能不能搞到点能源。” 蒋烈有些意动，面上却不愿意显得太过殷勤，故作矜持的说：“当务之急还是找到更多的食物和饮用水，能源嘛……” 唯一的一名女性队员孟柔插话道：“队长，我们要是能搞到足够的汽油，再找辆车，说不定就能离开这片地区，去更北边的地方了。这附近都被搜的差不多了，还不如去北边碰碰运气。” 其他几名队员纷纷附和，蒋烈这才觉得台阶足够了，心满意足的点头同意。 第二天一早，天光大亮的时候，蒋烈带着小队成员赶到了加油站附近。这个时间段丧尸的活跃度比较低，勉强算一个安全时区。 情况跟林晏安预估的差不多，加油站周围只有零星几个游荡着的丧尸，最幸运的是，这里的设施看起来没有受到什么大的破坏，似乎也没有被其他幸存者搜刮过，如果他们能成功消灭附近的丧尸，应该能获得足够开车北上的汽油。 加油站周围的环境比较简单，冷渊保护着林晏安仔细勘察一番后，林晏安很快就制定出了两套作战计划，分别交代给每个人，根据实际情况变化，由他来决定ab计划的切换。 行动时间定在正午时分，也是丧尸动作最迟钝的时候。每个人都找到自己的站位后，林晏安躲在遮蔽物后面，高高伸出手掌，做了一个行动开始的手势。 除了林晏安以外的所有人都离开藏身处，躬身朝加油站包围过去，其他人负责清理掉加油站内部的丧尸，冷渊则需要解决加油站外的数十只丧尸，防止它们察觉到动静，反而把加油站里的众人困住。 林晏安躲在遮蔽物后，小心的观察着两边战场，蒋烈他们的行动进行的很顺利，他松了口气，转而看向冷渊那边。按理来说，对付十几个丧尸对于冷渊来讲并不困难，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林晏安今天总觉得右眼皮跳个不停。 冷渊的动作一如既往的利落帅气，没有使用任何枪械，全凭手臂和腿部的力量，就无声无息的把几个丧尸的脖子拧断，不过一分钟，他就解决掉了一大半的丧尸，还不忘抽空对着林晏安藏身的地方笑了笑。 林晏安捕捉到他的笑容，忍不住也勾起嘴角笑了，然而下一瞬，他的笑意就僵在了脸上。 一只丧尸突然以极其迅捷的速度从冷渊的斜后方扑了上来，林晏安失声叫了出来，然而还是晚了，冷渊脸上划过一丝惊讶，随即皱起眉头，把扑到自己后背上的丧尸拽下来掼到地上，掏枪抵住它的胸口开了一枪。 他缓缓站起身，林晏安看到了沿着他的手臂淌下来的一缕血痕。 第98章 85特殊空间02 我说到做到 “他必须离开！” “队长，你冷静一点，冷渊他只是受了一点轻伤——” “你们才该清醒一点，被丧尸伤到的人哪个幸免于难了？就算是他，也早晚要变成丧尸！留着他，谁知道哪天就被他杀了！” “……” 蒋烈跟其他几名队员激烈的争吵着，林晏安站在一边冷眼旁观，一言不发，冷渊被隔离在更远一点的地方，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静静地发呆。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样的争吵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因为蒋烈的判断是对的。 冷渊被丧尸伤到了，就算只是一个小小的抓伤，他也必然已经被感染了，变成丧尸是迟早的事，队里的其他人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要放弃他。 但是道理如此，情理上却难以接受。 孟柔吵着吵着，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伴随着女人悲戚的抽泣，其他几个人的嘴唇开阖几下，全都沉默了下来。 “不用吵了。”林晏安抚上孟柔纤弱的肩膀，低声开口道，“我会带着阿渊离开小队的。” “你？”蒋烈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惊讶道，“他已经被感染了，你还跟着他，不是找死吗！”而且说实话，只走一个过分强大的冷渊的话，他还挺高兴的，但是要是连林晏安也跟着一起走了，以后谁来规划路线和作战计划？ 孟柔也没想到林晏安居然会这么说，溢满眼泪的双眼茫然的看着他，似乎想要劝说，却又说不出口。 林晏安没有搭理蒋烈，只是对孟柔笑了笑，安抚道：“没事的，我心里有数。这半年来，本来就是靠着阿渊我才能活到现在，若是离开他，我也未必能活得更久。” 他这话一出，队里的其他几个人脸色都变了变，蒋烈面色一阵青白。林晏安虽然说得不客气，但却是大实话，他们这支小队没什么特别强的战斗力，也就是靠着冷渊，才能一直好好的活下来，现在冷渊出了事，谁都不知道剩下的人还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存活多久。 林晏安挨个拍了拍队友的肩膀，郑重的嘱咐道：“一定要好好活着，总有一天，人类能找到新的出路。” 孟柔哭得越发厉害，她懂得林晏安的意思，他已经存了死志，这相当于他最后的遗言。 林晏安笑着跟众人作别，走到冷渊身边。 冷渊仰起头来看他，眉头紧皱，眼里带着不赞同。 林晏安伸手把他拉起来，微微歪头，笑着说：“你不同意也晚啦，我已经把话说出去了。” “跟着他们，你还能活下去。”冷渊低声道。若是跟着他……那就注定是一条死路。 林晏安皱了皱鼻子，嫌弃的说：“别闹了，他们全加起来也比不上你一个，这个帐我还是会算的。” 冷渊知道他这话是故意说来安抚自己的，却没有揭穿，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林晏安的手指抚上他赤裸着的背上醒目的抓痕，心疼的问：“疼吗？” 冷渊摇摇头，反手把他的手拽下来，握在掌中，低声道：“别碰。”要是把林晏安也给感染了，他才真的是追悔莫及。 林晏安眼里划过一丝黯然，不顾冷渊的阻止，硬是挤进他的怀里，轻声道：“没事的，不会那么快就出现症状的，阿渊，让我再抱抱你吧……” 冷渊推拒着的手顿了顿，长叹一声，最后还是顺着林晏安的意思，把他抱进怀里。 这也许就是最后一次了，他也舍不得。 夜里，孟柔不顾蒋烈难看的脸色，把食物和饮用水分了一小半给林晏安，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回到队伍那边。 “孟柔是个好姑娘。”林晏安看着怀里珍贵的物资，眼眶有点发酸。 “嗯。”冷渊默默颔首，低声道，“她会有好运的。” 漫长的夜在众人的各怀心思下度过，第二天一早，林晏安打了个激灵，猛地坐起身来。 时间还早，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皮般的白色，太阳还没有升起，林晏安四下环顾了一番，心底一凉。 冷渊不见了！ 他一定是一个人走了，免得拖累自己……林晏安强压下袭上心头的惊慌，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没有惊动沉睡着的蒋烈等人，试图寻找冷渊留下的痕迹。 然而，冷渊大概是猜到了他的不死心，刻意抹除了所有的痕迹，林晏安无头苍蝇般的转了一圈，却毫无线索。他咬牙犹豫了片刻，始终不想放弃，索性凭本能选了个方向追去。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接受抛弃冷渊，自己一个人活下去！ 日头渐渐升起，林晏安开始感觉到疲惫，他拖着沉重的步子，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心里渐渐升起一丝愤怒。 如果冷渊执意躲着他，他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林晏安很清楚这一点。越是清楚，他就越是难以接受冷渊的狠心，难道让他一个人活着，就是为他好吗？他根本就不想要那样的未来！ 渐渐地，他的视野里开始出现游荡着的丧尸，林晏安脚底下的步伐顿了顿，突然加速朝丧尸们冲去。 他要赌一把，虽然这么干很疯狂，但是如果再见不到冷渊，他也一定会疯掉死掉，既然如此，还不如豁上一切赌一把。 丧尸们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动静，即使白天炽热的阳光会压制他们的行动力，但是对付手无寸铁又不会打斗的林晏安，也还是绰绰有余。林晏安很快就被三四只丧尸缀上，张皇失措的逃命，险而又险的躲过丧尸的每一次攻击，情况危急。 第99章 终于，在他被丧尸追得踉跄倒地，那散发着腐坏恶臭的爪子当面抓下的时候，林晏安猛地闭上眼，却没有感受到意料之中的疼痛。 轻微的骨骼错位的声响响起，林晏安没有睁开眼，只露出了一个虚弱却狡黠的笑容。 “你疯了吗！就这么想死吗！”冷渊怒不可遏的拽起他的衣领，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后怕和惊慌。 林晏安一点都没被他吓住，抬手搂住他的脖子，低喘着说：“冷渊，你要是再把我一个人丢下，我就找个丧尸咬我一口，相信我，我说到做到！” 86特殊空间03 感染发作 “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你还没有被感染的迹象……”林晏安眼里闪烁着期盼的光，迫不及待的问，“你是不是产生抗体了，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 冷渊定定的看着他，露出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低声道：“从没听说过有人能产生抗体，你……” 林晏安打断了他的话，一脸责怪地说：“别这么悲观，不知道又不代表没发生。” 冷渊微微摇头，说：“谨小慎微才是存活之道，你可以跟着我，但是必须保证跟我保持距离。” “我！”林晏安不甘心，还想争辩，却在冷渊严肃的眼神下住了口，喃喃道：“我知道了……” 冷渊郑重的重复了一遍：“小安，你要把这当成誓言来遵守，如果你出尔反尔，我一定立刻就离开，这一次，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再改变心意，懂了吗？” 林晏安心不甘情不愿的抬手立誓，冷渊这才长舒一口气，从背包里拿出罐头和水壶，递给林晏安。 林晏安惊诧不已，灌了口水之后问道：“你上哪找到的这些东西？” “我一直没走远，发现你什么都没拿就跑了，我就回去把这些都带上了，然后来追你。” 林晏安愣了愣，抿唇笑了，伸出手碰了碰冷渊俊美的侧脸，轻声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抛下我不管的。” 冷渊眼里划过一丝伤痛，的确，现在的他还可以陪在林晏安身边，可是一旦感染的症状出现，一切就都截然不同了。那时候的他，要是还能保有一点神智就好了，可要是不行……那林晏安，又该怎么办？ 接下来的几天，林晏安尽可能做出一切如常的样子，却终于在第四天的早上，被冷渊背上冒出来的不正常的灰色斑点打碎了美梦。 林晏安颤抖着手指，抚向那几个小小的斑点，冷渊一言不发，侧了侧身，避开了他的手。 “离我远点。”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林晏安听在耳中，无声的红了眼眶。 他咬了咬唇，缓缓站起身，走到离冷渊五步远的地方坐下。 那一天，两个人无言相对，直到夜色渐沉，林晏安控制不住的闭上了酸涩的双眼，陷入了沉沉的梦魇。 冷渊的感染症状逐渐严重，当他开始发烧昏迷的时候，林晏安终于得以靠近他。他不顾冷渊下的禁令，把男人滚烫的上半身抱在怀里，泪水夺眶而出。 “阿渊……我不想这样……”他一边流泪，一边喃喃道，“为什么是你先受伤了呢，明明我比你弱那么多……这样……太不公平……” 他看着冷渊因为高烧而开裂的嘴唇，一手把背包拖过来，找到所剩无多的水壶，一点都不吝啬的把里面的液体往冷渊嘴里倒。 冷渊的嘴唇却紧紧地闭着，冰凉的水划过他滚烫的皮肤，激起一声低低的呻吟。 但他还是没有醒。 林晏安的手指几乎掐进掌心，却还是忍不住溢出一声声哀泣，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正在离他而去，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无力感几欲逼他发狂。他发泄般的扔开手边的背包，伴随着哗啦啦的声响，背包里的东西全都洒了出来，林晏安无心去管，只是跪伏在地上，低低的抽泣着。 直到一只滚烫的大手抚上他的头顶，嘶哑的男声艰难的说：“小安，你怎么了……” 林晏安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刚好对上冷渊满是担忧的黝黑的眸子，讷讷的止住了哭泣：“你……你怎么……” 冷渊抬起另一只手，把手里已经碎裂成几片的东西拿给他看，虚弱的笑了笑，说：“可能是因为这个吧，我好像把它的力量都吸收了……”在他掌心里躺着的，是一个已经完全失去光泽的丧尸晶核。 林晏安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猛地扑到冷渊身边，攥着他的手又哭又笑，惊喜万分道：“那，那是不是只要找到更多的晶核，你就能没事了！” 冷渊的视线从他脸上滑下，落在自己泛着淡淡铁灰色的指甲上，苦笑了一下，低声道：“不……小安，你还是……不要再留在这里了。” 林晏安脸上的喜悦僵住了，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冷渊的手，脸色迅速灰败下来。 冷渊把自己的手从林晏安手中抽出来，两人沉默良久，林晏安猛地站起身来，握紧拳头说：“不！我一定要试试看，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帮你找晶核！” 说完，他转身就跑，冷渊面露骇然，双手撑地想要站起来去追他，却因为高烧浑身无力，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只能绝望的大喊了一声：“林晏安，你疯了吗！” 林晏安迎着风抹去眼角残留的泪，一脸坚定的朝着前方跑去。他还记得，前几天经过那个地方的时候，看见过一个落单的丧尸…… 第100章 不知过了多久，冷渊昏昏沉沉间，只觉得掌心一股凉意涌进，他艰难的睁开眼，看到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血雾，就连林晏安的脸都不例外。在那一瞬间，他甚至生出了想要扑上去咬住那白皙的脖子的冲动。他心底一沉，下意识就想离林晏安远一点。 林晏安没有阻止他，他看着冷渊一点点的往后爬，目光紧盯着他因用力而布满青筋的左手，直到看到几片无色透明的碎片从掌中滚落，这才松了口气。 冷渊总算退到一个能让自己放心的距离，喘了口气，艰难的开口：“你……怎么还……不走……” 林晏安冲他笑了笑，把自己破了一个大口子的上衣扯了扯，挡住布满擦伤瘀痕的胸膛，翻过身去兀自睡着了。 冷渊的身体太过虚弱，没法保持太久的清醒，很快就因精力不济再次昏睡过去。在他失去意识之后，林晏安再次从地上爬起来，脚步有些踉跄的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记得那里也有一个落单的丧尸来着…… 87特殊空间04 心死 半个月后，北方的某处小城镇。 蒋烈带着几个队员小心的游走在一家小超市周围，刚看到一个落单的丧尸，斜侧方就冲出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动作利落的割断了丧尸的头颅。 蒋烈愣了愣，第一个反应就是低声喝骂：“卧槽，这都有截胡的？” 蓬头垢面的男人听到他的声音，身形晃了晃，动作极快的瞥了蒋烈众人一眼。 孟柔先是皱眉，随即惊诧的迈上前一步，低呼道：“林哥……” 男人，也就是林晏安，默默地咬了咬嘴唇，别过头去没有看她。 蒋烈也很惊讶，当即细细打量一番，这才认出眼前这个人居然真的是林晏安。 林晏安居然还活着……他暗自咋舌，实在是没想到林晏安的生存能力居然这么强，能从丧尸化的冷渊手里逃出来，还平安活到了现在，虽然有些狼狈就是了。 蒋烈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孟柔则湿润了眼眶，缓缓走向林晏安，伸出手去，轻声道：“林哥，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林晏安定定的看着她伸向自己的手，后退一步避开了。 孟柔的动作僵了僵，睁大了眼睛又唤了一声：“林哥，你怎么了？” 林晏安垂下眼睑避开她的视线，哑声道：“……你最好不要靠近我。” 孟柔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有些受伤的收回手。蒋烈的队伍里走出一个男人，皱着眉走到孟柔身边，把她的手握进掌中，语气不善道：“小柔，这个人脏兮兮的，还这么个态度，你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 孟柔不赞同的瞪了他一眼，低声道：“你别乱说，林哥人很好的！” 男人不服气的撇撇嘴，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挡在孟柔前面，警惕的打量着林晏安。 林晏安几不可查的笑了一下，深深地看了孟柔一眼，转身离开，任凭孟柔怎么叫，都没有回头。 孟柔这样很好，还找到了能相伴着一起生活的人，这样就很好。林晏安默默地往回走，手里紧紧攥着那枚沾着血污的晶核。 他走了很久才停下脚步，这里是一片远离城镇的荒废的田地，他把冷渊藏在这里，免得被其他幸存者发现。 “阿渊……”林晏安低低地呼唤，很快，一个高大的身影朝他走来，露出面无表情却俊美如初的面容，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可是他铁灰色的皮肤却暴露了一切，冷渊，已经完全变成了丧尸。 林晏安把手里的晶核递给他，冷渊无声的接过晶核，吸走里面的能量，动作非常娴熟。 林晏安朝他伸出手，冷渊眼里划过一丝暗色的血芒，后退了一步，固执的不肯靠近他。 林晏安叹了口气，低声道：“阿渊，你还不如咬我一口，把我也变成丧尸呢。” 冷渊安静的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林晏安摇摇头，席地而坐，仰头看向天上的繁星。 冷渊愣了一会儿，学着他的模样，硬邦邦的直接仰倒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林晏安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撑起身来看，发现他没事，这才放心的躺回去。 身边的人没有呼吸，也没有任何温度，如果不扭头去看，几乎察觉不到他的存在……林晏安怔怔的盯着墨蓝色的天空，眼里泛起一股酸意。 不，不能哭……事情已经比最坏的情况好了很多，至少冷渊还保有着一定的神智，没有真的变成一个只知道吞噬血肉的怪物，这样就已经很好了……林晏安拼命安慰自己，为了转移注意力，说起了之前的见闻。 “我今天遇到了蒋烈他们，很巧对不对？”他轻声道，“孟柔好像已经找到男朋友了，虽然没有你那么好，但也是个不错的人了，至少遇到危险的时候，应该会愿意挡在她前面……” 他虽然摆出了聊天的架势，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并没有期待冷渊的回应，却出乎意料的，听到耳畔传来一道沙哑难听的嗓音：“那……哼……号……” 林晏安难以置信的扭头看向冷渊，眼睁睁的看着他用力开阖双唇，艰难的挤出一个个含糊不清的字音，那一瞬间，他想要感谢世界上所有的神明。 会不会有一天，冷渊能恢复到与常人无异？林晏安怀着美好的愿望沉沉睡去，却没有发觉在自己熟睡后，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起身，朝不远处的城镇走去，仔细去看的话，还能发现他眸中殷红的血芒。 第101章 …… 第二天，林晏安起来的时候，冷渊已经不见了踪影。林晏安并没有大惊小怪，这样的情况最近经常发生，他已经习以为常。冷渊似乎也会自己出去狩猎丧尸获取晶核，而且效率比林晏安高得多。几次回来的时候，都带着大把的收获。 林晏安拿出背包里的地图和纸笔，规划了一下今天的路线。他今天不打算杀丧尸，而是要想办法找点物资来供自己生活。 最快捷的选择自然还是去昨天的那个小城镇，但是蒋烈等人很可能也在那里搜索物资，十之八九会碰上……林晏安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维持原计划不变，毕竟那个小镇他已经摸索观察好几天了，总不能因为蒋烈他们就直接放弃。 要是遇到了，躲开就是了。这半个月的经历让林晏安练出了一身隐匿的本事，毕竟如果不能躲藏好身形，他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林晏安脚步匆匆的走在通往城镇的小路上，突然一阵风吹过，林晏安猛地抬起头，心里划过一丝不安——从城镇那边飘来了浓重的血腥味！ 林晏安很清楚，最近这几天出现在这个镇子附近的幸存者小队就只有蒋烈他们，再没有别人了，那这股血腥味，就很有可能是…… 林晏安皱紧眉头，快步奔跑起来，他必须赶紧去镇上看看。 他赶到的时候，昨天那个一面之缘的男人刚好被一双泛着铁灰色的大掌掐住了脖子，伴随着清脆的“咔擦”声，男人睁大的双瞳瞬间失去光泽，孟柔一脸茫然，坐倒在地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身材高大，嘴角还带着鲜血的丧尸。 “冷渊……”她用一种近乎于呻吟的语气，叫出了它的名字。 88特殊空间05 抉择 “阿渊！”林晏安嘴唇蠕动几次，才终于积攒出说话的力气，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喊叫：“阿渊，不要，求求你！” 冷渊伸向孟柔的手掌停住了，眼里闪过一道血芒，僵硬的面容抽动了一下，林晏安趁机对孟柔大喊一声：“快跑！” 孟柔被他吓得一激灵，但总算反应过来了，连滚带爬的朝林晏安的方向跑去。 冷渊似乎愣了愣，随即直起身子，扭身朝林晏安看去。 林晏安把瑟瑟发抖的孟柔挡在身后，坚强的与冷渊对视，身体却几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冷渊的眼神太冷太空，就像一块无机质的石头，又像一头没有任何情感的野兽。 此时此刻的冷渊，陌生得就像是另一个人，让林晏安发自灵魂的恐惧和战栗。 但他不能退，也不能逃，因为在他背后，还有更弱小更需要保护的人存在。林晏安咬紧牙关，义无反顾的张开手臂，闭上眼，任凭命运做出最后的抉择。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一切都归于平静，冷渊并没有扑上来攻击他。 他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地暗色的鲜血，还有一具具或完整或残缺的尸体。 他不忍去看，下意识的别开眼，转身看向孟柔，小姑娘纤弱的身体还在不间断的颤抖着，林晏安抚上她的肩，试图安抚她：“小柔，没事了……” 他的语气温柔，孟柔的反应却很强烈，她一把拍开他的手，充血泛红的杏眼里闪烁着绝望，尖声道：“林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冷渊不是应该早就变成丧尸了吗？他怎么可能就这么巧的出现在这个城镇里，还杀了小队里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这根本就不合理！ 在她的质问下，林晏安深深垂下头，轻声道：“对不起，是我……一直带着他，他才会出现在这里……” “……你说什么？”孟柔颤抖着嘴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一直带着他？” “没错。”林晏安低声道，“我发现了一种办法，如果把晶核给阿渊吸收的话，他就有可能一点点恢复过来，所以我……” “恢复过来？”孟柔打断了林晏安的话，后退一步，字字啼血地反问，“你拿给他吸收的，真的是晶核，而不是我们这些人类的血肉吗！” “我怎么可能！”林晏安猛地抬起头来，斩钉截铁的说，“我绝对没有那么做！我每天都陪在他身边，他绝对没有杀过人！” 孟柔哀戚的笑了笑，语气很轻，说出的每一个字却都重重砸在林晏安的心头：“林哥，别自欺欺人了，冷渊他已经是个丧尸了，他没有心跳，没有呼吸，如果没有活人的血肉，他是不会满足的。你仔细想想，在你睡着的每一个夜晚，他是不是还在你身边，在你出门寻找物资的时候，他又在哪里，你真的能保证万无一失吗！” 林晏安攥成拳头的手掌剧烈的颤抖起来，他大脑一片混乱，很想开口反驳孟柔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潜意识在告诉他，孟柔说的，很有可能是对的。 夜里他睡着的时候，冷渊有时候会出去，这他是知道的，可是冷渊出去，到底是为了晶核，还是为了活人的血肉，却是他一无所知的……夜里出去的冷渊，会不会是擦干净唇边的鲜血，然后才回到他身边的……林晏安简直无法承受这样的猜测。 “林哥，你心里也是清楚的，不是吗？”孟柔眼神空洞，走到死去的男人身边，从他身上取下一把匕首，低声道，“你只是不愿意面对，一直在逃避罢了。” 第102章 林晏安无话可说，良久，才挤出一句沙哑的“抱歉”。 孟柔手握匕首，勾起唇角笑了笑，手指眷恋的抚过男人已经冰冷的脸颊，轻声道：“阿勇是我三个月以前刚刚认识的，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是他对我很好，自从他来了，我就再也不用拿着武器跟丧尸对峙了，因为他会保护我……”孟柔手上用力，替男人把圆睁着的双目合上，语气越发轻柔，喃喃道，“他虽然不是一个很好的人，很多方面都很普通，但是在这个世界里，已经足够了……” 她站起身，转身面对林晏安，用手里的匕首抵住自己的喉咙，看着林晏安，柔声道：“林哥，我其实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也能够理解你，如果阿勇能够像冷渊那样存在下来，陪在我身边的话，那我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但是……”她手上用力，脖子上溢出一股血痕，成功阻止了林晏安探向自己的手。 林晏安看着她，只觉得心脏跳得飞快，一下下的震得他耳部的鼓膜生疼，就连传入耳中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听清了孟柔的最后一句话。 ——“但是，被牺牲的那个人换成了我爱的人，我实在是……无法接受。” 说完，那把锋利的匕首，瞬间刺穿了女孩柔弱的喉咙，在空中溅起一篷殷红的鲜血。 孟柔的身体骤然软倒，林晏安冲上去，抱住她无力的身躯，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 “阿渊……”空旷而荒芜的田埂上，林晏安带着满身鲜血，踉跄的走着，嘴里喃喃着。 风把他的声音带去更远的地方，高大健壮的男人微微侧头，随即以常人不可企及的速度，迅速冲向林晏安所在的地方。 林晏安的脚步顿了顿，怔怔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冷渊，视线停留在男人干干净净的唇角。 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血痕，也没有碎肉。 林晏安一言不发，眼里的最后一缕光芒却渐渐消失了，然后，在冷渊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把背在身后的匕首，深深扎进了男人修长的脖子。 没有血流出来，林晏安一边哭一边嘶吼，直到“砰”的一声轻响，冷渊俊美的头颅掉落在地上。 一切都结束了。 89我的老攻是和尚01 判官大人的小迷弟 世界一片漆黑，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循着本能往前走。 至少脚底下的地面还是坚实的……他漫无目的的想着，放空大脑，继续往前走，脚底下很轻灵，像是完全不知疲倦似的。 他已经在这里走了很久很久了，走到脑海深处的记忆都已经变得模糊，连自己的名字都快要不记得，只记得他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他应该想办法离开，因为在遥远的某个地方，还有人在等着他。但是那个人是谁呢？他却有些记不清了。 “系统修复进程开始，传送通道即将打开，倒计时开始，十，九……”突然，单调而平板的电子机械音响起，打破了已经沉寂了很久的空间。 远处，一道浅白色的光线撕裂了浓重的黑暗，并且随着倒计时一点一点放大，逐渐形成了一个直径数米的巨大光柱。 处在黑暗的环境中已经太久了，他的眼睛无法适应光线，瞬间被刺激着流出了眼泪，但他却强撑着不肯闭眼，反而怔怔的盯着出现在前方的光柱。 “请宿主尽快前往传送通道。”耳畔传来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温和斯文，彬彬有礼，莫名的，他总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见他没有动作，男人又催促了一遍：“请宿主尽快前往传送通道。”男人重复了两遍之后，终于一改之前的语气，怒道，“林晏安，你赶紧给我滚过去，不然传送阵要没了！” “林晏安”三个字入耳，像是晴天劈下一道霹雳，瞬间把他从混沌和茫然中震醒，他，也就是林晏安眨眨眼，眼神渐渐恢复了平日里的灵动和狡黠，反唇相讥道：“黑无常，你再敢骂我，我就坐这儿不走了。” 黑无常被他噎得心里暗骂，却不敢真的得罪林晏安，只得耐下性子，好声好气的劝道：“请宿主尽快前往传送通道，通道开启的时间有限，如果错过，就真的会被困在这里了。” 看他态度还不错，林晏安也不再耽搁，迈步朝那道光柱跑去，问道：“你跑哪里去了，上个世界一直都找不到你，而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拿到头以后没有脱离世界，反而跑到这里来了？我在这里经历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经历那些的时候，我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林晏安，也一点都不记得系统跟老段的存在？” 他问了一连串问题，黑无常刚想回答，空中却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闷响，林晏安下意识的仰头看去，发现那道浅白色的光柱像是被什么攻击了似的，微微颤动起来，一道道裂纹隐约可见。 “怎么回事？”林晏安问。 “有人在攻击传送通道，”黑无常催促道，“赶紧走！” 林晏安也看出了情势不好，容不得再多问，也就闭上嘴，专心致志的朝那道摇晃的越发厉害的光柱跑去。 然而，随着隆隆的响声越来越大，光柱也变得摇摇欲坠，林晏安拼命跑着，也还是希望渺茫，怒道：“你们就不能把通道开的离我近点吗！”离这么远不是故意坑人吗！ 黑无常顾不上搭理他，急急地喊道：“判官大人！” 第103章 林晏安愣了愣，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到一道充满磁性的男人嗓音，低低地“嗯”了一声。 下一刻，整个时空都好像静止了，轰鸣声瞬间消失，光柱也凝固住了，只有林晏安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还在迈开大步朝前飞奔。 林晏安目瞪口呆，一边喘气一边吐槽：“这也太夸张了吧！” 黑无常语气里的骄傲和憧憬几乎掩饰不住，一副迷弟的口吻：“这种程度的事情，于判官大人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林晏安诚心诚意的赞叹道：“这简直就是魔法少女啊！” 黑无常：“……你哪那么多废话，还不快跑！” 判官几不可闻的笑了一声，声音灌到林晏安耳朵里，害得他耳朵痒痒的。 不管怎么说，判官大人的确是很可靠的，林晏安气喘吁吁地跑进传送通道，向大佬道谢：“多谢您了，判官大人。” 判官低声道：“不必。” 下一瞬，暂时静止的时空再次开始运转，光柱散发出来的光芒越发刺眼，林晏安下意识的闭上眼，只听到一声隐含不甘的冷哼，随即周身一轻，成功脱离了这个古怪的黑暗空间。 再睁开眼时，他还没来得及打量四周，就先听到了一阵声调不同却同样娇嗲的女声。 “小少爷，您终于醒了！” “小少爷，您饿不饿，渴不渴？奴婢去给你倒茶……” “小少爷，奴婢都快担心死了，还好您醒过来了，不然奴婢……奴婢也活下去了呜呜呜……” 林晏安一拍脑门，恨不得当场再晕过去。 好话说尽，总算把这一群莺莺燕燕赶走，林晏安只觉得头都大了，有气无力的把黑无常唤出来。 黑无常幸灾乐祸道：“这个世界是不是特别有意思？” 林晏安没搭腔，沉声问起了之前没得到答案的事情：“解释一下吧，上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无常也严肃下来，沉声道：“你和段先生脱离恶龙公主世界的时候，因为你受到致命伤害身体极其虚弱，依附在你身上的系统也受到影响，被趁机入侵的病毒感染了。病毒强行切断了系统与你的联系，并且把你们转移到了末世世界。” “末世世界……难道不是原本就需要攻略的任务世界吗？” “是，但是本来的顺序是在很后面的，而且根据我们的调查，病毒更改了一部分的世界设置，并且在段先生的头颅里加入了一个特别链接。” “特别链接……”林晏安喃喃道，想起了那段让他痛苦不堪的诡异经历，“所以我才会在拿到老段的头以后，没有脱离世界，反而又经历了一遍末世世界……”不仅如此，这一次，他还把那个叫冷渊的男人的头颅砍了下来…… 而且，除此之外，那个放在石棺里的尸体胸口上的那道伤疤，更是一件让他难以接受的事情。 林晏安掀开身上白色的里衣，把手探入其中，抚摸着自己光滑的胸膛，神情复杂。 穿越之后的身体上面没有任何伤痕，但是在真实的世界里，在真正属于他的那具身体上，的确有一个位置和形状都一模一样的疤痕，打从他出生起，就已经存在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晏安深深皱起眉头，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90我的老攻是和尚02 标准的纨绔子弟 对于林晏安的问题，黑无常也并不能完全解答，在他看来，“病毒”的真实身份和目的都不明确，不管林晏安经历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最好都只做参考，不要太当真。毕竟不出意外的话，病毒对林晏安是存着杀心的，敌人所说的话，所安排的事情，还是保持观望态度的好。 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林晏安就是没法彻底放下这件事，他眉头深锁，心里惴惴不安，忍不住一遍一遍的向黑无常旁敲侧击。 黑无常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得稍微透露了一点，说：“段先生是地府里比较特别的一个存在，他的力量强大，身上却积累了很深重的执念和轮回业果，怎么都无法轮回转世。如果不是判官大人直接下达命令，我们是不会为这样的客户提供服务的，风险太高。” 林晏安想了想，狐疑道：“他该不会是揍了判官吧？” 黑无常一秒炸毛，怒道：“你以为判官大人是谁，他怎么可能被人揍！” “好吧好吧，”林晏安果断决定不跟迷弟较真，转移话题道，“既然是关系户，那为什么还只给老段弄个最初级的服务？” 黑无常恢复了沉稳，漠然道：“商人重利，段先生就算再厉害，钱不够也白搭，这是我们系统的底线。” 林晏安：“……”你们这么有底线的系统，能不能赶紧把那个定时炸弹似的病毒给彻底解决了？ 黑无常不欲再多说，总结道：“总之，你的这些问题，可能只有段先生才能给你答案了，客户信息对我们这些客服都是保密的，我是没法回答你的。”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黑无常咬死不开口，林晏安还真的拿他没办法，只得叹了口气，把找到段迟渊这件事提上来作为第一要务。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丫鬟的声音传来，语气娇柔婉转：“小少爷，老爷叫您过去呢。” 林晏安默默打了个哆嗦，在心里吐槽道：“为什么这些妹子都不会好好说话，非要这么嗲！” 第104章 黑无常惬意的说：“因为这一次你的身份是江南首富方家最受宠爱的小少爷啊，不仅富可敌国，还风流多情，别说你屋里的丫鬟了，出了门都有人往你身上摔呢。” “……”林晏安不想发表评价，拒绝了丫鬟想要贴身伺候的“好意”，自己研究了半天才把繁复的古代衣饰穿好，拉开门，欲言又止。 他的便宜老爹叫他过去，但是问题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方老爷的房间在哪里，又该怎么去。可要是直接问出来，又难保这个丫鬟不会起疑…… 林晏安正在犹豫，丫鬟却突然眉眼弯弯的笑了，主动道：“小少爷，我带您过去吧？” 林晏安求之不得，大喜过望道：“好呀！” 然而当他跟着这个不知名的丫鬟走在错综复杂的回廊里的时候，他立刻就后悔了。原因无他，只因为这个丫鬟实在是太主动了，走三步回头朝他笑一笑不说，还有意无意的朝他身边挤，饱满的胸脯时不时蹭过林晏安的胳膊，活生生把他蹭出来一身的鸡皮疙瘩。 林晏安有苦说不得，只得千方百计的躲开，等到好不容易走到方老爷的房门口，他已经出了一身汗，活像刚刚长跑完似的。 丫鬟完全没发现他的异状，走上前去帮林晏安敲了敲门，这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门里传来一声“进来”，林晏安擦擦额角的薄汗，推门进去，刚一迈进门槛，就听到一声暴喝：“孽子，还不给我跪下！” 方老爷长了一张严肃古板的四方脸，跟他的姓极其符合，此时正怒发冲冠的瞪着林晏安，气得吹胡子瞪眼。 林晏安懵了一会儿，在跪和不跪之间犹豫了一瞬，最后在眼尖的瞥到方老爷手里拿着的鞭子时，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开玩笑，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识时务者才为俊杰好吗，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不想莫名其妙就被鞭子抽一顿！ 见他跪的这么干脆，方老爷反而愣了愣，滔天的怒火都平息了一瞬，狐疑道：“……你这是知道错了？” 说实话，林晏安实在不知道原身是哪里错了，他一个刚刚穿越过来的，原身姓方都还是刚刚才知道的，更别提其他了，但是眼下这个情形，方老爷既然问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先应下来了。林晏安埋下头去酝酿了一下情绪，语带哭腔，大喊道：“爹，儿子知错了，求您饶了儿子这次吧！” 方老爷这次是真的愣了，手里扬到一半的鞭子尴尬的停在半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心里泛起了嘀咕。他这个小儿子是老来子，从小就被夫人宠坏了，嚣张跋扈，顽劣不堪不说，脾气还任性的很，平日里别说罚跪了，就算只是一句话说重了，都能梗着脖子跟他吵，今天怎么突然就这么老实了？ 难不成，除了当街跟女子拉拉扯扯以外，这孽子还做了什么旁的恶事，知道害怕了？ 方老爷的脸色瞬间凝重下来，用鞭子指着林晏安，沉声道：“孽子，你到底在外面做了什么事，还不从实招来！” “啊？”这个展开实在是林晏安没想到的，他老老实实认错，怎么反倒更惹人怀疑了？ 黑无常幸灾乐祸的说：“因为你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啊，调戏民女，流连勾栏，不服管教……样样精通，一样都没落下。” 林晏安瞬间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黑无常坑了，只是暂时还不能对付这个毒瘤系统，他必须要先把一脸狐疑的方老爷给应付过去。他刚想找个什么理由蒙混过关，就听到一道极具穿透性的女声，哭喊着传了进来。 “我的儿啊！老爷，您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要把安儿打死，您才开心吗？” 来的是一个虽然已到中年，却风韵犹存的妇人，她一下子扑到林晏安身上，挡住了方老爷的视线，流着泪说：“老爷，安儿终于懂事了，您却这般疑心他，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91我的老攻是和尚03 纨绔得很有风骨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方老爷眉心紧紧的皱起来，头疼道，“就是因为你总是这么宠溺他，这小子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面对着方老爷的责备，方夫人完全没有退缩的意思，她掺着林晏安站起来，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泪水，低低地抽泣着说：“老爷，您之前责罚安儿，我哪一次像今天这样失态过？实在是这一次看到安儿诚心认错，知道悔改了，您却不相信他，反而责问于他，这才不得不出面，替孩子讨个说法。” 方夫人说着说着，又抱着林晏安哭了起来，心肝宝贝的叫个不停，方老爷只觉得头都大了，只得退了一步，抬高了嗓门问：“安儿，你是真的知道错了吗？” 林晏安尴尬的被方夫人强行抱近怀里，赶紧答话道：“是，儿子是真的知道错了！”苍天啊，赶紧把这出闹剧结束吧，他就快要不能呼吸了！ 方老爷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长叹一声，无奈道：“行了，夫人，你也别哭了，我罚安儿跪一晚上的祠堂，这样总可以了吧？” 方夫人的哭声低了下去，屈膝向方老爷行了个礼，破涕为笑道：“是，多谢老爷。” 林晏安胡乱冲方老爷行了个礼，还没来得及观察一下自家便宜老爹的脸色，就被方夫人拽着手腕拉了出去。 “安儿，你爹虽然脾气不好，但也都是为了你好，以后这些胡天胡地的事情，就都不要做了……”一路上，方夫人拉着林晏安的手，苦口婆心的劝说。 第105章 林晏安点头如捣蒜，诚意十足的保证道：“娘，您放心，我以后一定不再乱来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他林晏安可一向是个遵纪守法的良民，才不会像原身似的为祸乡里—— “特殊人设限制提示，”突然，黑无常的提示声在林晏安耳边响了起来，“由于宿主的身份是纨绔子弟方家小少爷方临安，系统强制限定宿主每天至少做一件坏事，如果宿主不能自主完成，则由系统强制执行。” 林晏安转到一半的念头戛然而止，脚底下的步子都踉跄了一下，方夫人关切的问：“安儿，怎么了，是不是跪的久了腿麻了？” 林晏安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摇头道：“不是的娘，我才刚跪下不久，不碍事。”他脸上笑着，心里却在咬牙切齿的问候黑无常全家。 方夫人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叮嘱道：“你能想明白就好，你是方家的小儿子，爹娘不求你支撑家业，也不求你出人头地，但是你总要当一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这样才不辜负爹娘的苦心……” 林晏安泪流满面，娘啊，不是我不想当个好人，是那个该死的系统非让我做恶人啊！ 方夫人一路把林晏安送到了祠堂门口，还让丫鬟拿了两个厚厚的蒲团过来，亲自给他垫到膝盖下面，这才离开。林晏安一个人跪在烛光昏暗的祠堂里，不过一会就觉得百无聊赖。 这次实在是被黑无常坑的有点惨，林晏安想了想，打算从黑无常那里捞点好处回来，便说：“黑无常，你们系统……有没有类似举报功能的东西？” 黑无常瞬间警觉，反问道：“你想干什么？” 林晏安勾唇一笑，不怀好意的说：“也没什么，我就是想着，病毒入侵的事情给我造成了不小的精神伤害，这件事说到底，总得有个责任方，我就算不要赔偿，也得要个说法……” 黑无常沉默了一会儿，心不甘情不愿的说：“说吧，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开玩笑，客服工资本来就不高，要是再被林晏安投诉，那他月底的奖金可就全都泡汤了，奖金没了，他可就没钱买下个月的判官大人限定手办了！ 林晏安立刻问道：“老段在哪里，给点提示。” “……你够狠……”黑无常咬牙道，“这可是关键情报，我告诉了你，你就不能再拿举报来威胁我了！” “可以，我保证。”林晏安催促道，“赶紧告诉我。” “就在城西的静居寺里。” “静居寺？”林晏安狐疑地皱起眉头，“你没诓我吧？老段怎么会跑到寺庙里？” 黑无常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含糊道：“没骗你，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林晏安将信将疑，打算先过去看看再说，他站起身来，揉了揉发麻的膝盖，凑到门缝边看了看，发现祠堂外面守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家丁，一时有些犯愁。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他一个不学无术的富家少爷，动手肯定是不成的，那么……就只能用最土的办法了！ 林晏安猛地弯下身去，双手抱住肚子，满地打起滚来，哀声叫唤道：“哎哟，疼死了，肚子疼死了！娘，娘你在哪里！哎哟哟……” 家丁听到他的痛呼声，立刻就慌了手脚，开玩笑，里面关着的可是方家捧在心尖尖上的小少爷，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他还能落着好？他慌张的朝祠堂里面喊道：“小少爷，您先撑着点，我这就去找夫人，您千万坚持住啊！”说完，他就一溜烟儿的跑了。 等到门外没动静了，林晏安立刻止住叫唤，推开门看了看，发现确实没有人了，这才小心翼翼的走出来，无语道：“……这也太简单了吧，难道他就不怀疑我是装的吗？” 黑无常不屑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说装就装，没脸没皮？原本的方小少爷可从来都没有装过病，他们会相信也不奇怪。” 林晏安吃了一惊，忍不住竖起拇指，称赞道：“方小少爷真是厉害，很有纨绔子弟的风骨。” 林晏安趁着这个机会，总算溜出了祠堂，可是等他偷偷摸摸蹭到回廊里的时候，就又懵逼了——他根本就不认得路！ 方家不愧是首富，宅院修得大得吓人，林晏安在错综复杂的回廊里绕了半天，都没能找到出口，最后在拐角处碰到一个小书童，赶紧像抓到救星似的，一把把人拽过来。 92我的老攻是和尚04 他，是个光头 “你叫什么名字？”林晏安压低了嗓音问。 小书童被他吓得不轻，捂着胸口半天才回过神来，犹犹豫豫的说：“小少爷，小的是您的贴身书童啊，您……您难道不记得我了吗？”说着，男孩瞪得圆圆的眼睛里倏地溢满了水光。 “……”林晏安总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倒霉得有点不大正常，随手揪一个书童，都能是原身的贴身书童，这么低的概率都能被他碰上，他硬着头皮跟小书童水汪汪的双眼对视，强行摆出少爷的谱，说：“……本少爷就是想问，还不赶紧说！” 原身的积威犹在，小书童浑身一激灵，不敢再多问，委屈巴巴的垂头答道：“回小少爷，我叫萧桐，是您的贴身书童……”说着，他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居然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林晏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不过是才说了两句话，这孩子怎么就哭了？难道他长得这么凶煞，连小孩子都能吓哭？ 第106章 他瞬间忧心忡忡起来，打定主意一逃出方府就去买个镜子，先看看自己到底长啥样再说。 还好萧桐这孩子还算有眼色，哭也没有哭得很大声，林晏安清了清嗓子，他就立刻停下了，乌溜溜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林晏安。林晏安心里瞬间升起一丝罪恶感，他强压下那丝诡异的感觉，板起脸说：“萧桐，你去我房里拿点银两出来，然后来这里找我。” 萧桐听了，皱起一张圆圆的包子脸，猛摇头道：“小少爷，您不能这样，老爷罚您跪祠堂呢，您要是再偷偷跑出去，我……我的屁股会被老爷打开花的！” 林晏安一听，反而乐了，看来原身早就有偷偷溜出方家的前科，那他就更无所顾忌了。林晏安抬手敲了敲萧桐的大脑门，威胁道：“你不去，我现在就让你屁股开花！” 萧桐最后还是委屈巴巴的去了，一步三回头的，活像上刑场似的。林晏安不耐烦的挥手，示意他早去早回，自己在假山后面躲好，免得被偶尔路过的家丁发现。 说来也奇怪，他明明已经因为迷路耽搁不少时间了，方府却还是一片祥和，根本就没有人出来四处搜寻他的下落……林晏安摸了摸下巴，很怀疑是不是方夫人在其中动了什么手脚。 知子莫若母，方夫人能猜出他的小手段倒也不足为奇，只是……方夫人为什么会配合他逃走呢？过分的宠爱，带来的真的会是什么好的结果吗？也许方府内的情形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 萧桐回来的很快，林晏安从他手里接过钱袋，细细询问了一番。在得知萧桐一路上都没有碰到其他人，很顺利就拿到了银两之后，林晏安陷入了沉默。 既然如此，那他对于逃家这件事，也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方夫人不知在盘算着什么，方家是个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有萧桐指路，林晏安很快就从偏僻的侧门溜出了方府。站在人来人往的喧闹大街上，林晏安拍拍萧桐的肩膀，说：“别这么垂头丧气的，出门多好玩啊。” 萧桐仍然愁眉苦脸，小声说：“老爷会把我的屁股打开花的……” 林晏安咧嘴笑了，没什么诚意的安慰道：“别怕，所以我才把你也带走了啊，你家少爷可是很讲义气的！” 萧桐有苦说不出，嘴一撇，眼看着又要哭出来。 林晏安见势不好，赶紧转移话题：“萧桐，你快去租辆马车，城西有个寺庙，咱们现在就赶去那里。” “寺庙？”萧桐先是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小少爷你要逃家！” 林晏安也吃了一惊，不会吧，难道原身也跟那个什么静居寺有什么牵扯？ 他有心想问问萧桐都知道些什么，可又不好引起更多的怀疑，只得暂且按下心底的疑惑，催促萧桐赶紧去租马车。萧桐虽然年纪小，办起事来却很利落，不过一刻钟，两人就已经坐在了马车里。 “小少爷，您再仔细考虑考虑，那地方您真的去不得啊！”萧桐苦口婆心的劝道。 林晏安饶有兴致的掀开车帘，打量着周围古色古香的建筑和店铺，随口道：“不就是个寺庙吗，为什么我就不能去？”他的名声就算再怎么败坏，寺庙总不能拦着他不让他进去上香拜佛吧？ 萧桐支支吾吾半天，红着脸小声说：“可是……可是那地方是个尼姑庵啊，小少爷您上次去，就被赶了出来……就算您再怎么惦记着那位带发修行的小娘子，也万万不能再去了啊……” 林晏安差点没被他吓死，大惊失色的看向萧桐，颤声道：“……静居寺，是个尼姑庵？！”不能啊，这怎么可能呢？老段怎么可能在尼姑庵里，难道他……他性转成女的了？！ 萧桐跟他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茫然道：“小少爷，您要去的，是静居寺，不是莲华庵？” 林晏安怔了怔，青白的脸色总算恢复了些，松了口气说：“不是。” 萧桐大喜过望，欢呼道：“小少爷您倒是早说啊，我还以为您又要去闯祸了，哈哈哈哈不是就好，您等着，我这就跟车夫说一声去……” 林晏安望着他钻出车厢的背影，默默地捏了捏拳头，忍下把这个不靠谱的小屁孩一脚踹出去的欲望。 马车重新修改路线，这一次，林晏安总算如愿以偿，赶在天黑之前抵达了静居寺。 寺庙的香火很旺，都已经这个时辰了，仍然有很多男男女女的信徒聚集在大殿前。林晏安心急难耐，在人群里四处乱窜，试图找到段迟渊，却毫无所获。 他一边疑心自己是不是又被黑无常耍了，一边朝寺庙的更深处走去。 终于，他看到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 早春时节，男人站在一棵风华正茂的桃花树下，肩头落满了粉白色的花瓣，给他坚毅的身形平添一份柔情。　　一切都很美好，林晏安却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段迟渊不仅顶着一个光头，身边还围了一圈面容娇俏的莺莺燕燕！ 93我的老攻是和尚05 那个人不是你 段迟渊背对着林晏安，大概是察觉到了身后越发灼热的视线，缓缓转过身来。他脸上带着一个慈眉善目的金色的弥勒佛面具，看得林晏安嘴角抽了抽。 看到林晏安的一瞬间，段迟渊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又把头转回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嫌弃还是咋地？林晏安瞬间气成了个葫芦，几步冲上去，把段迟渊从女人堆里扯了出来，怒道，“姓段的，你居然装没看见我？” 第107章 围着段迟渊的一干女眷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更有几个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大户小姐很快就认出了林晏安，大惊失色的拉着站在身边的女伴窃窃私语起来，不一会儿，众人投向林晏安的眼神就透出一丝古怪。 “原来他就是方家那个不学无术的小少爷，我还以为长得贼眉鼠目的，现在看来倒也眉清目秀……” “看人可不能光看长相，听说他上个月才逼得一个良家女子举家出逃呢……” “看着好模好样的，却是个恶少，真是……” “你看，他拉着明渊大师不放呢，这可怎么办？他是不是要找大师的麻烦？” 在众人怀疑的眼神中，段迟渊轻轻拉开林晏安的手，客气的竖起手掌行了一礼，沉声道：“这位施主，您是不是认错人了？贫僧法号明渊，并不姓段。” 林晏安盯着自己被拉开的手，冷笑一声道：“明渊是吧？跟我过来一下，我有事要跟你私底下说。”他把“私底下”三个字咬得很重，一时间，围观众人的眼神越发微妙。 段迟渊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四周，露在面具外的唇角扬起一个温和有礼的笑容，微微躬身，说：“各位女施主，贫僧恐怕要暂时失陪了，各位请稍待，贫僧这就叫明理师弟来帮各位继续解签。” “啊？大师您这就要走了？” “大师，再多给我们讲讲嘛，我的这根签到底……” 莺莺燕燕们再次蜂拥而上，把段迟渊围在中间，要多殷勤就有多殷勤，就差拽着段迟渊的袖子不让走了。段迟渊瞥了一眼林晏安黑如锅底的脸色，身手灵巧的从包围圈里钻出来，拉着林晏安一溜烟的跑了。 两人快步疾行了一阵，总算把那帮锲而不舍的女子甩掉，来到寺院深处少有人来的僻静之地。段迟渊停下脚步，林晏安一把甩开他的手，冷声道：“明渊大师，桃花运很旺嘛。” 段迟渊转身看着他，黝黑的眸子沉静而专注，半晌无言，硬生生把林晏安剩下的嘲讽全都逼了回去。 然后，他迈上前一步，抬起双臂，一把把林晏安抱进了怀里。 林晏安怔了怔，缓缓抬起手，搂住段迟渊的腰。 男人的怀抱炽热而温暖，隔着薄薄的衣衫，几乎要把他烫得灼烧起来……林晏安窝在段迟渊的怀里，有些恍惚。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的有了一种从那个可怕的末世世界里逃出来的感觉——他终于再一次回到了可以依靠的那个人的身边。 良久之后，段迟渊淳厚的嗓音变得沙哑，低声道：“……你去哪里了？”他已经在这个世界里等了很久了，却始终都没有找到林晏安，要不是黑无常一直在一旁安抚，他恐怕早就发狂了。 林晏安吸吸鼻子，小声说：“黑无常说，有人在那个头颅上设下了传送链接，我被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那里也有你，你的名字叫冷渊，我跟你是一对恋人……” 段迟渊的脸色变了，他推开林晏安，有力的大掌握着林晏安的肩膀，有些控制不住力道，急声问道：“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林晏安皱眉，下意识的挣动了一下，段迟渊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控，缓缓松开手，说：“抱歉。” 林晏安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把自己之前的经历细细讲给段迟渊听。最后，他摸摸下巴，猜测道：“我怀疑我经历的是你在那个世界里的前世，因为最后的时候，我把你的头颅砍了下来……”他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发颤。 段迟渊沉默良久，眼里的情绪变化不定，最后，一切都沉寂下来，他沉声道：“那个人不是你。” 林晏安愣了愣，说：“真的不是我？可是……”可是石棺里的那个人，明明就有和他原本的身体上一模一样的伤疤…… 段迟渊重重颔首，又重复了一遍：“他不是你，不要相信心存不轨的人的话。” 林晏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觉得脑海里一片混乱。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希望那个人不是自己，谁会希望自己曾经亲手手刃过爱人呢？可是那个伤疤的存在，还有那段刻骨铭心的经历，全都证明着那个人就是他林晏安，根本就由不得他不信！ 段迟渊看着他，认真的说：“相信我，那个人真的不是你。” 如果是段迟渊亲口说的，那应该会是真的吧？林晏安眼里划过一丝希冀，郑重其事的问道：“老段，你一定要说实话，那个人真的不是我吗？你放心，就算是我，我也能承受得住。” 段迟渊眸色微暗，斩钉截铁地说：“那个人，不是你！” 林晏安眉眼微微弯起，露出一个纯然的笑容，搂住段迟渊的腰，笑着说：“好，我相信你！” 段迟渊回抱住他，低低地“嗯”了一声，眼里划过一丝决然。 就让过去的一切都葬在过去吧。林晏安不需要知道什么前世，也不需要记得什么过往，他现在这样就很好，只要能一路往前走，就很好。 解决了心头最大的疑问，林晏安只觉得一身轻松，他拉着段迟渊坐在角落里，开始兴师问罪：“老段，你怎么会混到女人堆里？” 段迟渊窘了一下，低声解释道：“我的人设限制要求我每天至少做一件好事，对待别人的态度也必须温和，所以我经常要帮她们解签。” “什么解签……明明就是围着占你的便宜……”林晏安嘟哝了一句，霸道的说，“我不管，既然我已经来了，你就不许再帮她们解签了！” 第108章 94我的老攻是和尚06 华服少爷强抢和尚 说实话，帮别人解签，已经是段迟渊在寺庙里发现的最简单的做好事的方法了，运气好的话，还能收到点银子，不失为一个创收和任务两手抓的一石二鸟之计。不过……段迟渊看了看林晏安瞪得大大的眼睛，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还是不要告诉林晏安得好，不然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把最重要的事情落实下去之后，林晏安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第二重要的事情上面：“既然你比我早来，那是不是已经找到什么关于头颅的线索了？快点说给我听听。” 段迟渊摇摇头，又点点头，说：“的确不是毫无线索，但是还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有用。” 林晏安好奇道：“什么意思？” “静居寺是一座香火很旺的寺庙，每天都有很多身份不同地位不同的香客前来上香供奉，有空闲的时候，我会去前殿逛逛，顺手就能探得一些情报。”段迟渊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说，“最近几天，很多人都在讨论同一件事情，据说当今天子快要不行了。” 林晏安愣了愣，挠头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皇帝要死了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段迟渊摇摇头，解释道：“咱们现在身处古代，就要以古人的思路来考虑这件事。首先，当今天子正值壮年，无缘无故怎么会突然病危？其次，无论皇帝不行了的消息是不是真的，这件事被大范围的传播，被平民拿来当做茶余饭后的话题，本身就是不正常的。除此之外，还有另一条更隐秘的消息，是随着皇帝的事情一起被散播出来的。” 林晏安正听到兴头上，催促道：“什么消息？” “听说是官家悬赏，只要有能治好皇帝的病的，无论什么手段，立赏黄金千两。重赏之下必生波澜，一时间，各地都发生了不少古怪之事，有好有坏，不一而足。光是与无头鬼有关的奇闻，我就已经听说三起了。” 林晏安琢磨了一会儿，狐疑道：“民间传闻，能当真吗？”无头鬼之类的传说，太平盛世之时尚且还有不少，更何况是世道混乱，民心不稳的时候。 段迟渊沉吟道：“很难说，但是无风不起浪，总有一个会是真的。” 林晏安点点头，站起身来，朝段迟渊伸出手，说：“那就走吧！事不宜迟，早点找到头早点完事儿，省得那个破系统又被病毒入侵了。” 黑无常耳朵很尖，赶紧冒出来抗议道：“宿主，你说话小心点！” 林晏安直接无视了他的叫嚣，把段迟渊拉起来，拽着他就想往外走。 段迟渊轻咳一声，停住了脚步，迎着林晏安疑惑的视线，解释道：“我是不能随便离开静居寺的，毕竟是寺庙里登记在册的僧侣……” 林晏安诧异的打量了他一番，疑惑道：“老段，你什么时候这么守规矩了？” 黑无常插话道：“他也不想的，是人设限制规定的，段先生必须是一个温和善良的好和尚，违反戒律和规定的事情一律都是不能做的。” 林晏安无语半晌，眼珠一转，想出了主意，兴冲冲的说：“老段，交给我就行了，我保证把你完完整整的从这里带出去！” 段迟渊看着他笑眯眯的模样，后背有点凉。 一盏茶的功夫后，静居寺里的所有香客和僧侣，都见到了让自己三观碎裂的一幕。 只见一个一身华服的年轻小公子拽着静居寺里最受欢迎的明渊大师的手腕，趾高气昂的往寺外走去，明渊大师被他扯得跌跌撞撞，以袖掩面，狼狈不堪。 偶尔有人上前试图阻拦，全都被走在前面的那位公子一把推开，也有人想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上前询问，却只得到小公子的一句“本公子看上这个和尚了，今天一定要带走他！”，只得愣在原地，再说不出一句劝阻的话。 最后，林晏安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完成了自己强抢和尚的壮举，在香客们的叹息声和和尚们的诵经声中，头也不回的带着段迟渊离开了静居寺。 返程的马车上，林晏安把萧桐赶去和马夫同坐，自己拉着段迟渊坐进车厢，笑眯眯的说：“怎么样，还是我有办法吧？厉不厉害？” 黑无常很捧场的给林晏安放了个欢呼的背景音，举起手呱唧呱唧。 段迟渊捂着脸的袖子一直没有放下来，闷闷地说：“……厉害。” 林晏安扯下他的袖子，撇嘴道：“敷衍。” 段迟渊无奈的笑了笑，说：“无论如何，的确达到目的了，接下来怎么办？” “呃，接下来……”林晏安愣了愣，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朝车外喊道，“萧桐，你一共拿了多少银子出来？” 萧桐很快回答道：“回小少爷，我怕被樱露姐姐发现，没敢拿太多。” 林晏安僵硬地扭过头来，摊手道：“我觉得……咱们可能得先回方家去了……”这里可不比现代，身上没有银两和银票，就是真的一穷二白，就算他是江南首富家的小儿子，也不可能用脸付钱。 段迟渊指了指自己，皱眉道：“带着我，回方家？”之前强抢和尚那一出要是流传开来，方老爷真的不会剥了林晏安的皮做褥子吗？ 林晏安双手托腮，一脸苦恼：“只能这样了啊，不回方家，哪来的银子？没有银子，咱们怎么去调查无头鬼的传言？”就算要被方老爷罚，也是没办法的事，横竖不至于罚到段迟渊，他忍忍也就是了。 第109章 “我倒是攒了些银子，但是估计不够……”段迟渊叹息一声，他是真的不擅长赚钱，每一世都是只会花不会赚，不然也不至于到了地府都穷困潦倒。 林晏安愁眉苦脸的想了一会儿，拍掌道：“对啦，老段，你是不是会轻功啊，你偷偷溜进方家，把我屋里的银子全都拿出来不就好了？” 段迟渊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义正词严道：“不行。” 林晏安：“为什么不行？” 段迟渊：“我不能做坏事。” 黑无常：“噗……” 林晏安：“……”系统，算你狠！ 95我的老攻是和尚07 大师，你是不是破了色戒 最后，林晏安不得不带着段迟渊一起回了方家。 事实证明，方老爷的情报网还是很厉害的，林晏安的马车刚在方府门口停下，守门的家丁就小跑着冲上来传令：“老爷说，让小少爷立刻滚去书房！” 林晏安掀车帘的手顿住了，无语的看着这个连方老爷的语气都模仿的淋漓尽致的家丁，感慨道：“不去演电视剧，真是可惜了。” 家丁没听懂，一脸茫然地退开了。 虽然接到了方老爷的“圣旨”，林晏安却并不打算遵从。他好整以暇的站在马车边，一直等到段迟渊也下来了，这才晃晃悠悠的往方老爷的书房走去，如此行径，倒也与原身方临安的脾气性格相符。 方家虽然不是什么书香门第官宦世家，却也在当地颇有名望，按理来说，就算再怎么宠爱幼子，也不应该教出方临安这样的纨绔子弟。方临安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到底是方老爷还是方夫人的功劳，就不得而知了。 林晏安一路琢磨，直到到了方老爷面前都还在走神，方老爷看到他这副模样，气得一拍桌子，厉声道：“方临安，你这是什么态度！” 林晏安回过神来，迅速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正色道：“爹，儿子知道错了。” “你知道个屁！”方老爷袍袖一扫，把桌子上的茶杯扫到地上，茶水溅起，沾湿了林晏安的衣角，“我罚你跪祠堂，你却偷偷跑出去，跑出去也就罢了，你居然……居然还在静居寺强抢了一个和尚！你这是想做什么，你是要翻天吗！” 林晏安微微垂下眸子，盯着地面，沉声道：“爹，儿子偷跑出祠堂，的确是不该，强行带回明渊大师，也是儿子太过任性妄为了。爹怎么罚我，我都认了，但是还请爹不要责怪明渊大师，他都是被儿子强迫的。” 方老爷愣了愣，这才注意到门边隐约露出的半个衣角，脸色青白不定。 家丑不可外扬，关起门来，再怎么教训林晏安都是自家的事情，可是要是被外人听到，那可就不好了……方老爷沉吟片刻，勉强压下心底的火气，沉声道：“你，回你房里去，没我的允许不许出来！” 这是要禁足了……看来留段迟渊在门口等着是对的，至少把方老爷的责罚暂缓一下。林晏安不着痕迹的勾唇一笑，朝方老爷一拱手，脚步轻快的离开了。 段迟渊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垂眸，安静的站在原地等待。很快，门内就传来了方老爷的唤声：“是明渊大师吧？快请进来。” 段迟渊整了整身上的僧袍，步履沉稳的进了书房，噙着温和的笑容，与方老爷打了个照面。 方老爷呵呵笑了一声，亲切地说：“明渊大师，一路舟车劳顿，真是辛苦了。” 段迟渊心底暗笑，这方老爷不愧是商人，脸皮够厚的，他明明是被“强抢”过来的，却说的像是登门拜访似的。不过，鉴于自己和林晏安接下来还要靠方老爷的银子过活，段迟渊也就没有拆穿方老爷，反而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不辛苦不辛苦，劳方老爷费心了。” 方老爷没想到他会这么配合，反而愣了愣，继续说道：“那……不知明渊大师，接下来有何打算啊？” 段迟渊说：“贫僧倒也无甚打算。” 方老爷这次是真的愣住了，只觉得一脑袋问号，这和尚搞什么名堂，难道不想回去吗？他试探的问道：“呃，不如我派人，把大师送回去？” 段迟渊笑得越发温和，说：“多谢方老爷厚爱，只是……”他眉头微皱，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丝为难，“贫僧被贵公子带出静居寺的时候，天色就已经暗了。寺里作息规律，这个时辰，恐怕师兄师弟们都已经入睡了，我若是回去，怕是会惊扰到他们……” 方老爷立刻接口道：“既然如此，大师就在府内歇息一晚吧，明日我再派人送您。” 段迟渊微微颔首，笑着说：“如此甚好，多谢方老爷了。” 方老爷假笑着客套：“客气，客气。” 方老爷送走段迟渊，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长吁一口气。吓死他了，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这个和尚赖着不肯走，要敲他们方家一笔呢，还好不是那样。 都怪那个孽子……方老爷想起林晏安干的好事，再一次气得肝疼。居然闹出这么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之前跟带发修行的小尼姑纠缠不清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跟和尚搅和到一起去了，这是要把方家的名声败光吗？不愧是那个人留下来的贱种，都是一样的烂泥扶不上墙…… 方老爷紧紧攥起拳头，恨得牙根痒痒。 书房里的事情暂且不提，另一边，林晏安正扒着门缝往外看，有点发愁。 第110章 方老爷大概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一口气派了十多个家丁守在他的房间门口，把整个小院围得水泄不通，林晏安想起自己之前跟段迟渊的约定，苦恼极了。 他本来是跟段迟渊约好，自己回房去拿银子，段迟渊则想办法留在方府，然后两人再一起逃离的。这下可好了，门口堵着这么多人，他们俩还怎么“私奔”？ 就在林晏安抓耳挠腮的冥思苦想时，窗口处突然传来一声轻响。林晏安愣了愣，扭头看去。只见一道灵巧的身影从窗口钻了进来，正是段迟渊。 林晏安惊喜的差点叫出声来，小跑着冲上去，揪着段迟渊的领子，一脸兴奋的小声问：“老段，你是不是练过童子功！” 段迟渊脚下一个趔趄，沉默片刻，低声道：“为什么这么问？” 林晏安眼睛亮晶晶的，一脸无辜地说：“电视剧里的和尚不都练过吗？” 段迟渊垂下眼与他对视，迅速伸出手，准确的在他屁股上掐了一下，沉声道：“我练的是不是童子功，你难道不清楚吗？”林晏安总是喜欢玩火，难道真当他是什么好逗弄的？ 炽热的大掌隔着衣衫袭上了自己的隐私部位，林晏安先是觉得羞耻，随即竟然感到一丝诡异的兴奋，当即勾唇，蓄意挑衅道：“大师，你这算不算是破了色戒？” 96我的老攻是和尚08 破了色戒又如何 段迟渊黑黝黝的眸子微微眯起，意味不明的在林晏安身上逡巡一番，直到看得他浑身微微发热，才低声道：“若是为了施主，就是破了色戒又如何？” 说着，他微微勾起唇角，缱绻温柔的说：“贫僧……心甘情愿。” 林晏安微微睁大眼，难以置信的看着段迟渊，抬起手来狠狠地在段迟渊胸膛上掐了一把，紧张兮兮的问：“疼不疼？” 段迟渊抓住他的手，吐出一个字：“疼。” 林晏安这才松了口气，喃喃道：“天呐，我还以为我在做梦，你居然会说那么好听的情话！你还是不是老段了！” 段迟渊一张俊脸黑了大半，手上用力，沉声道：“你不爱听？”他难得说点好听的，这货居然还敢嫌弃？ “疼疼疼疼疼，我错了还不行嘛……”林晏安皱起眉头，连连求饶，讨好道，“我爱听，真的，要不……你再来几句？” 段迟渊眉头微皱，一把抱起他，带着他往床边走去，低声道：“看你表现了。” 林晏安瞥了一眼帷幕深深的床榻，刚想提醒段迟渊两人今天晚上还要跑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说到底，他也已经想段迟渊想得紧了，横竖还有一个晚上能用来跑路，何必急于一时呢？还不如先享受一番再说…… 林晏安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唇角勾起，露出一抹堪称明艳的笑容，主动抬起手臂，勾着段迟渊的脖子一起倒入床榻中。 段迟渊黑眸璀璨如星子，定定的看着他，用肯定的语气说：“你在勾引我。” 林晏安用一个热情的吻封缄他的所有言语，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尽情宣泄着多日不见的相思之情。 …… 夜半三更时，段迟渊方才餍足，帮林晏安整理好身上的衣物后，便抱着他一起小憩。 林晏安累得半死，迷迷糊糊的抓着他的衣襟，喃喃的问：“老段……咱们什么时候私奔……” 段迟渊无语的瞥了他一眼，纠正道：“那不叫私奔。” “那叫什么？”林晏安抬眸看他，眼里含着控诉，“人家的身子都给了你了，万贯家财也舍弃了，只为了跟你双宿双飞，你自己说，这要是不叫私奔的话，该叫什么！” 这货的戏还是一如既往的多……段迟渊一如既往的说不过他，索性摁着他的腰，作势要翻身压上，威胁道：“既然你还这么有精神，那再来一次如何？” 林晏安瞬间老实，一脸正色的说：“这不叫私奔，这叫奔向更好的明天！” “……”段迟渊头疼的揉揉太阳穴，不再跟他扯皮，说起正事，“还得再等一会儿才能走，若是我一个人还好办，带着你就很难不惊动门外的看守了。”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夜深人静，看守都犯困的时候。你先睡一会儿，补充点体力，到时候我会叫你。” 林晏安乖乖点头，老老实实的闭上眼，他体力消耗太大，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入睡后，段迟渊一直没有合眼，他定定的看着暗色的床帐，像是在思索些什么。半晌后，他小心地伸出手去，探入林晏安松松掩着的里衣，抚上他的左胸膛。 入手的肌肤光滑柔韧，堪比一匹上好的绸缎，没有任何粗糙亦或伤痕，段迟渊的动作顿了顿，缓缓抽出手，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响动，段迟渊目光一凝，动作迅速的叫醒林晏安，捂住他的嘴，轻声道：“别出声，有人来了，我先躲起来，随机应变。” 林晏安反应很快，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段迟渊这才松开手，提气纵身，轻轻松松的跃到房梁之上，隐蔽住自己的身形。 林晏安艳羡的看了看他，随即把目光投向房门处，那里正传来吱呀的轻响，门被打开了一道缝。 有段迟渊在，林晏安倒也不怎么紧张，仍然随意的靠坐在床边，好整以暇的静候来人。 第111章 一个鬼鬼祟祟的矮小身影摸进了屋里，随即回身把房门合上，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刚想出声，就被林晏安明晃晃的眸子吓了一大跳，差点叫出声来。 林晏安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道：“别出声，不然让你屁股开花！” 来人，也就是萧桐，眼里迅速积起一片水雾，支支吾吾的猛点头，就差递军令状了。 林晏安缓缓松手，萧桐虽然有点哽咽，但好歹憋住了没有叫唤，期期艾艾的看着林晏安，结结巴巴地说：“小……小少爷，您……您还没睡啊？” 林晏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抱臂道：“怎么？我还醒着，碍着你的事了？” 萧桐被他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小少爷这是什么意思，我是奉夫人的命来的，夫人让我把您放出去……” 林晏安吃了一惊，随即皱眉道：“夫人为什么要特意把我放出去？”这也太不自然了，方老爷只是把他关在房内，并没有断了他的饭食，方夫人何至于这么着急，竟要趁着半夜派人偷偷把他放出来？ 如果他是真的方临安，真的就这么趁机溜走，方老爷岂不是更要大发雷霆？ 萧桐犹豫了一会儿，小声劝道：“小少爷，您就别问那么多了，总之夫人是为了您好，您就快点起身跟我走吧。” “我不。”林晏安毫不犹豫的拒绝，老神在在道，“你不告诉我理由，小爷我今天还就不走了。” 萧桐愣在原地，随即一咬牙，扑上来硬拽林晏安的胳膊，试图把他强行拉走。奈何萧桐年纪太小，身子又瘦弱，根本就不是林晏安的对手，待到他累得满头大汗，林晏安也还是坐在床上，一动都没动。 萧桐彻底绝望了，兜兜转转半天，终于一咬牙，和盘托出道：“小少爷，我去夫人那里领命的时候，在门口不小心听到了些消息……”他顿了顿，几不可闻道，“我听夫人说，老爷打算派人杀了您！” 97我的老攻是和尚09 女施主似乎想轻生 方老爷要杀他？林晏安愣了愣，怎么都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个答案。 方家对原身没怀什么好心，这他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把儿子养成这么无法无天的样子，但总归是虎毒不食子，方老爷怎么可能会想杀死自己的亲子？难道就因为他今天强抢了一个和尚回来？ 很明显的，萧桐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面对林晏安的质疑，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林晏安想了想，往头顶上方看了一眼，萧桐愣了愣，下意识的循着他的视线往上看去。下一刻，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一道高大的身影从空中跃下，轻巧无声的落在地上。 萧桐吓得睁大了双眼，张口欲叫，然而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被段迟渊捂住了嘴。 萧桐呜呜叫着，心里很苦，他只是想发泄一下被吓到的惊恐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一个个的为什么都要阻止他？ 直到萧桐安静下来，段迟渊才松开手，低声对他说：“仔细回忆一下方夫人的原话，一个字都不要漏的重复一遍。” 萧桐有些畏惧的看了段迟渊一眼，总觉得这个白天才刚刚认识的明渊大师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那种温和的气质不见了，剩下的是如出鞘利刃般锋锐的气势。他咽了咽口水，不敢怠慢，细细回忆了一番，尽可能详尽的复述道：“夫人说，虽然小少爷行事乖张，不会对其他几位少爷造成什么威胁，但是眼看着成年在即，恐怕老爷不会再容忍下去了，十之八九会借着这次的事情发作，必须要尽快把小少爷送走，才能有条生路……” 林晏安跟段迟渊交换了一个眼神，神色凝重。如果萧桐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原身到底是不是方老爷的亲生儿子，就得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小少爷不会对其他几位少爷造成威胁……言外之意就是，小少爷方临安，跟方家的其他几位少爷是不同的，这种不同，很有可能就是出身不同。想下手的不是方夫人，而是方老爷，就说明方临安的出身是方老爷不能容忍的。 男人无论如何能不能容忍的，十之八九就是一个没有自己血脉的“儿子”。 这样的猜测很大胆，却是以现阶段情报所能推测出来的最有可能的情况。 段迟渊轻声问道：“你打算查清事实吗？” 林晏安缓缓摇头，说：“还是先离开这里吧，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再来查也不迟。”不管怎么说，他都只是一个穿越来的过客，而不是真正的方临安，原身的身世对他而言远远不及段迟渊的头颅重要，当然了，若是有合适的机会的话，肯定也还是要好好调查一番的，只是眼下并不是什么好时机就是了。 段迟渊没有多说什么，颔首道：“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林晏安点点头，动作利落的把身上的衣服整理好，从床铺里面摸出一个打包好的包袱，递给段迟渊。 萧桐站在一边，看得一愣一愣的，张大了嘴巴说：“原来……原来少爷您本来就打算走啊？” 林晏安眨眨眼，一脸无辜道：“没有啊。” 萧桐指了指已经被段迟渊背在身上的包袱，无语道：“少爷，您连包袱都收拾好了。”都这样了，还撒谎呢？ 林晏安死鸭子嘴硬：“我那是提前收拾好，以备不时之需的。” 萧桐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随即被林晏安敲了敲脑门，问道：“你呢？你是要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们一起走？” 第112章 萧桐捂着生疼的脑门，毫不犹豫地说：“我当然是跟少爷一起了，夫人吩咐了的，让我一定要照顾好少爷！” 林晏安笑着打量了他一番，摇摇头道：“得了吧，就你这小身板，谁照顾谁还说不定呢。” 萧桐不服气，刚想回嘴，就被段迟渊的一个眼神看得闭了嘴，老老实实地站到林晏安身后，不吭声了。 林晏安看了看不怒自威的段迟渊，喃喃道：“我好歹也是个少爷，怎么就这么没威严呢……” 萧桐看着林晏安的背影，在心里默默的想，小少爷最近脾气和性情变了不少，整个人温和多了，也不像从前那样乖张暴戾了，要不是这样，他还真的不想跟着小少爷一起走……真希望小少爷能一直这样，千万不要再变回从前的样子了。 林晏安没有在意萧桐的目光，自顾自的拉着段迟渊窃窃私语：“老段，门外的人是不是都被支走了？” 段迟渊侧耳倾听了一会儿，颔首道：“不错，抓紧离开吧。” 说罢，他就推开房门，带着林晏安和萧桐一起，循着之前就探查好的路线，往方府后门走去。 三人才刚走了没多久，就突然听到了呜呜咽咽的哭声，是纤弱的女子嗓音，却在冰凉的夜风的衬托下，显得有些可怖。 段迟渊和林晏安的脚步同时一顿，萧桐触电般的窜到林晏安背后，揪住他的衣服，战战兢兢地说：“小，小少爷，那里有个人！” 不用他说，段迟渊和林晏安也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水井边上的，是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子，面容有些看不清楚，十之八九是方府里的丫鬟。 林晏安犹豫了一会儿，揪了揪段迟渊的袖子，刚欲开口说话，段迟渊就正色道：“我去看看。” “嗯？”林晏安愣了愣，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狐疑道，“你去干什么？” 段迟渊语带悲悯：“那位女施主似乎是有轻生的意思，我得去劝劝她。” 林晏安：“……”连女施主都出来了，这算什么，职业病吗？ 还没等他出言相劝，段迟渊就已经缓步向那站在井边的女子走去了。 林晏安没办法，只能拉着萧桐蹲下身去躲好，暗搓搓的问黑无常：“这也是因为人设限制？” 黑无常老神在在地说：“应该是的。” “应该？”林晏安炸毛，“那也有可能是老段自己想去跟漂亮妹子说话喽？” 黑无常微妙的沉默了一会儿，说：“……也许？” 林晏安彻底炸毛了。 98我的老攻是和尚10 锦州城鬼怪作祟 “这位施主可是有什么烦扰？不妨与贫僧说说。”段迟渊笑得温和，缓缓走近站在井边的白衣丫鬟，以免惊扰到她。 即便如此，那丫鬟也还是猛地抬起头来，一脸惊容，警惕的说：“你……你是谁？” 段迟渊停下脚步，轻声道：“贫僧法号明渊，是在静居寺修行的佛门弟子。施主，人活一世确实辛苦，但也不可轻纵性命，给活着的人徒增伤感啊。” 丫鬟似是受到了触动，眼角滑下一滴泪来，脸上悲戚的神情也有了一丝动摇。段迟渊趁机迈上前一步，伸出手想把那丫鬟拉离井边。就在这时，两人左侧的树丛里突然窜出来一道白花花的诡异身影，一边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一边飞快的跑进另一片树丛。 段迟渊目光一凝，准确的看向白影跑出来的方向，那丫鬟则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破了胆，连轻生都忘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尖叫起来，随即连滚带爬的站起来跑了，十之八九是去喊人了。 段迟渊看着小树丛里伸出来的两根摆出胜利姿态的手指头，无奈的摇摇头，走过去蹲下，与气鼓鼓的林晏安面面相对，轻声道：“我只是想做好事。” 林晏安别开脸去不肯看他，闷声道：“做好事什么时候做不可以？咱们现在可是在私……逃命哎，你居然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自己去安慰小姑娘？” 段迟渊耐心的解释道：“若是放着不管，那姑娘真的跳进井里，你心里肯定也不会好受，既然如此，自然还是去劝一劝的好，不是吗？” 林晏安定定的看着他，突然说：“老段，你本来的性格，不是现在这样的吧？” 段迟渊愣了愣，摇摇头说：“肯定是受到人设限制的影响了，也许是因为我已经在这里呆了不少时日了，每天都要做好事，已经养成习惯了。” 林晏安不无忧虑的说：“我的人设限制是每天都要做坏事，我会不会真的变成一个大坏蛋啊？” 段迟渊抿唇笑了，说：“不会的，你就算做坏事，顶多也就是捉弄一下别人，不会做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再说了，我也会看着你的。”说完，他勾起林晏安的下巴，在他唇角烙下一个吻。 “小少爷！我回来——”被派去扮鬼的萧桐气喘吁吁的拨开小树丛，话说到一半就噎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能把佛祖给气死的场面，直翻白眼。 段迟渊动作很快的放开林晏安，转头想安抚一下差点被吓晕的小书童，却被林晏安抢了先。 林晏安一把搂住段迟渊的肩膀，小鸟依人的靠在男人宽阔的胸膛上，嘤嘤道：“大师，您怎么能这般轻薄于我呢？” 萧桐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了起来：“小少爷，呜呜呜呜呜，都是我不好，害您被，被……这可怎么办，我该怎么跟夫人交代啊呜呜呜……” 第113章 林晏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段迟渊一脸不赞同的看向他，林晏安笑着眨眨眼，无声地比了个口型：“我要做坏事。” 段迟渊无奈，伸手把萧桐拉起来，安抚道：“你家少爷是开玩笑的。” “……开玩笑？”萧桐抬起头来，哭得红通通的眼睛看向林晏安，发现对方一脸笑意后，立刻又哭了起来，“小少爷，您真是吓死奴才了呜呜呜呜呜……” “行了，别哭了。”林晏安拍拍他的脑门，恐吓道，“再不停下，我可就把你扔在这儿了。” 萧桐瞬间闭嘴，抹了抹眼泪，乖乖站起身来。 “你这眼泪跟水龙头似的，说开就开说关就关……”林晏安啧啧称奇，“真是太厉害了。”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段迟渊眼疾手快，一把把萧桐按下去，自己也蹲下，三个人躲在隐蔽的小树丛里看向外面。 来人是一小队家丁，手里都提着灯笼，跟着之前那个一身白衣的丫鬟，直直地走到水井边。领头的家丁粗声粗气的问道：“桃儿，这里真的有鬼怪作祟？” 桃儿苍白的俏脸上挂着泪珠，小声说：“强子哥，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看到一个穿白衣服的鬼，惨叫着跑过去了……” 家丁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四散开来搜索起来，段迟渊反应很快，轻巧无声地一手拎一个，带着萧桐和林晏安跳到了树上。 家丁们壮着胆子搜寻了一番，却一无所获，重新在水井边集合。 强子挠挠头，说：“桃儿，兄弟们都搜过了，什么都没有啊，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桃儿摇摇头，抽泣地说：“我真的看到了，那个鬼，那个鬼就跟姐姐写给我的信里说的一样，都没有头！”她说着说着，掩面大哭起来，“我娘，我娘就是被无头鬼害死的，现在它又来找我了，我……我也不想活了……” 桃儿一哭，几个家丁全都手足无措，强子笨拙的劝说安慰，好不容易让桃儿止住了哭泣，安排一个家丁先把她送回去，其余几个人则留了下来，准备再好好调查一下。 若是真的有鬼祟入侵了方家宅院，那他们这些负责巡夜的人可讨不了好。 “强子，那桃儿说的，是真的吗？真有什么无头鬼？”一个家丁大着胆子问。 强子眉头紧皱，缓缓道：“桃儿的娘住在离这儿不远的锦州城，从上个月开始，就有不少人从那里逃难过来，听说就是因为鬼怪作祟。” “啊？”那家丁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那……难道真的是无头鬼到咱们这儿来了？” 强子怒瞪他一眼，警告道：“少说废话！先把这一片林子都巡过再说，不然不用无头鬼，老爷都能要你的命！” 几个汉子面容一肃，齐声应道：“是！” 然而直到最后，他们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不得不离开了。 周围恢复寂静后，段迟渊带着林晏安和萧桐从树上下来，沉声道：“倒是有些额外收获。” “嗯。”林晏安听着耳畔黑无常的提示音，摸了摸下巴，“锦州城是第一个关键词，看来无头鬼的事，八成是真的了。” 99我的老攻是和尚11 一纸留书 第二天一大早，方府就乱成了一团，原因无他，只因为方家最受宠爱的小儿子失踪了！ 方老爷暴跳如雷，本以为林晏安是再一次逃家了，当即派出所有人手，把整个江州城搜了个遍，也没有查出林晏安的行踪，这才发觉不对。 另一边，弟子被强行带走的静居寺也终于做出了反应，寺里的方丈静思大师亲自登门，名为拜访，实则要人，弄得方老爷狼狈不堪。 等方老爷回过味来，派人把府里的边边角角都搜了一遍后，总算在后门边的草丛里找到了一封信。 下人把信送到方老爷面前，方老爷打开看罢，脸色黑如锅底，转手把信递给了坐在一边的静思大师。 静思大师也打开看过后，与方老爷面面相觑，无言以对，沉默片刻后，起身离开。 一场冲突消弭于无形，方老爷召回了所有外出寻找林晏安的人手，静居寺也不再提起明渊的名字，双方像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似的，无声却默契的把方家小少爷与和尚双双失踪的事情压了下来。 然而，三四天后，一则流言却悄悄在江州城里流传开来。 “哎，你听说了没，方家那个嚣张跋扈的小少爷，好像喜欢上了个和尚，跟那和尚一起私奔了呢！” “我的天，你听错了吧？要私奔也该跟个姑子，怎么可能是跟和尚？” “肯定没错！我是听那方府里的小丫鬟说的，听说啊，那方临安还留书一封，上面写着生生世世永不离呢……” “这……这可实在是太荒唐了，那方临安也就算了，可那和尚……佛门中人怎么也行如此荒唐之事！” “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 一时间，方家小少爷跟静居寺和尚的事情成了江州城居民茶余饭后最流行的谈资，众人对此事态度不一，有凑趣看热闹的，有扼腕叹息的，甚至还有零星几个支持者，认为方临安和明渊大师是在勇敢追求爱情，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方家和静居寺被风靡全城的流言搅得不得安宁，却古怪的同时保持了沉默，并没有辩解的意思。当然了，方老爷在家中气得砸杯子砸碗，足足半个月没能吃得下饭，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第114章 然而这一切都跟林晏安和段迟渊没什么关系了，他们早就带着小书童萧桐离开了江州城，驾着马车赶往锦州城。 锦州与江州离得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然而古代毕竟交通不便，三个人赶了好几天的路，才隐约能看到远处的城门楼。 萧桐跟车夫坐在车厢外，林晏安和段迟渊坐在车里，因着是封闭的空间，林晏安无所顾忌的躺到段迟渊大腿上，笑嘻嘻的问：“老段，我给方老爷留了个小礼物，你猜猜是什么？” 段迟渊宠溺的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我猜不到，说来听听？” 林晏安不满的戳了戳他的胸膛，抱怨道：“你这性子可真没趣，我呀……”他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勾住段迟渊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段迟渊怔了怔，无奈的笑了，说：“你这样做，岂不是把方家和静居寺都折腾了一番？” 林晏安撇撇嘴，面露不肖，讥讽道：“整的就是他们，方老爷要杀我，静居寺的人把你当招财树使唤，总不能只让他们赚人气，咱们却不收利息吧？”当然了，真实原因还是在于那群围着段迟渊团团转的女人，段迟渊来这个世界那么久了，也不知道被她们占了多少便宜去，林晏安一想起来，心里就憋着一股气。 段迟渊把他的言不由衷看在眼里，却没有拆穿，反而勾唇笑了，顺手把人抱在怀里。 林晏安耍小聪明时的狡黠样子真是可爱极了，段迟渊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刚想说点什么，马车就停了下来。 萧桐掀开帘子，探进头来，对林晏安和段迟渊暧昧的姿势视而不见，一板一眼的汇报到：“小少爷，明渊大师，前面就是锦州城了，现在就进城吗？” 小书童经历了好几天的“残酷折磨”，已经锻炼出来了，再不会随随便便大喊大叫了，林晏安对此表示很欣慰。 林晏安从段迟渊怀里出来，伸了个懒腰，闲散道：“当然进去了，赶了这么多天路，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萧桐点点头，跟车夫沟通了几句，又探进头来，一脸为难道：“小少爷，车夫不肯进去，要不咱们先下来，走着去？” “不肯进去？”林晏安微微挑眉，从车上跳下去，笑着跟车夫搭话，“师傅，这都到城门口了，为什么不能把我们送进去啊？莫非是报酬不够？” 车夫连连摆手，不肯收林晏安递出来的银子，解释道：“小公子，实在不是我不肯进去，而是这锦州城近日不太平啊，我只见到从这城里逃出来的，还没见到进去的呢。小公子，要不您也回去吧，这地方可凶险着呢！” 林晏安眯起眼睛，趁机打探道：“师傅，你可知道这锦州城内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车夫皱起眉头，不太确定的说，“有人说是无头鬼作祟，也有人说是妖物横行……总之，众说纷纭，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逃出来的人都说，城里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关键词‘鬼怪作祟’已获取，情报收集度百分之四十，请宿主再接再厉。”车夫话音刚落，黑无常的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林晏安若有所思，与段迟渊交换了一个眼神。已经搜集到两个关键词了，收集度才只到百分之四十，说明这次的世界一共有五个关键词，这是难度提升了吗？ 不过，至少黑无常的通知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探查的方向是对的，伫立在眼前的这座锦州城，十之八九就是完成任务的场地。 林晏安谢过车夫，把银子结算清楚，与段迟渊和萧桐一道，缓步朝锦州城门走去。 车夫望着他们三人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打马掉头。能说的他都已经说了，看那小公子细皮嫩肉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从城里出来。 100我的老攻是和尚12 锦州城空 “小少爷，我们真的要进去吗？我……我有点害怕……”萧桐怯怯的躲在林晏安身后，不安的四下张望。 锦州城门前，林晏安和段迟渊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 明明是一座不小的城池，却萧条的可怕，青石铺成的街道上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没有，就连道路两侧的铺子和宅院也全都紧闭大门，整座城安静得像是已经死了。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林晏安喃喃道。 段迟渊摇摇头，低声道：“只能先进去，再好好调查一下了。” “嗯。”林晏安点点头，把萧桐从自己身后揪出来，一脸严肃的说，“萧桐，我和明渊大师是一定要进去的，你如果不想去，我会给你些银钱，你这就掉头回江州去。”也是他的疏忽，没想到锦州城居然已经诡异到了这种地步，不然一开始就不该带着萧桐的，毕竟还是个小孩子。 萧桐愣愣的看着他，小声问：“小少爷，里面是不是很危险啊？” “是啊。”林晏安点点头，正色道，“所以你一定要想清楚。” 萧桐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一咬牙，大声道：“我不走，我还要保护小少爷呢！” 林晏安眼里划过一丝诧异的光，随即勾唇笑了，揉揉萧桐的脑袋，低声道：“那好吧，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保你平安无事。”他的眸光柔和，站在一旁的段迟渊也露出一丝笑意。 此时恰好临近正午，若是城中真的有鬼怪作祟，这个时间就应该是最安全的了，三人下定决心，便不再耽搁，由段迟渊打头，小心翼翼的进入锦州城。 第116章 几日下来，萧桐早已习惯自家少爷嘴里时不时蹦出来的怪词，练就了一把充耳不闻的本事，自顾自的帮林晏安和段迟渊擦桌子。 段迟渊谢过萧桐，在林晏安对面坐下，轻声道：“又不是第一次了。”言外之意，你林晏安就是个戏精，女装都穿了，还演不来一个纨绔？ 林晏安听出了他的意思，扮了个鬼脸，同样放低了声音，免得被里面的店老板听到：“接下来该怎么办？” 段迟渊微微一笑，说：“你不是都已经想出办法了吗？”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对付店老板这种精明狡猾的生意人，已经是最有效的计策了。 林晏安托腮打量了段迟渊一番，不无疑惑的说：“你这副模样，一看就是个德高望重的高僧啊，为什么店老板反而更讨厌你？” 段迟渊皱起眉头，这也是让他困惑的地方，除此之外，店老板脱口而出的话也让他很在意，那其中似乎包含着什么隐藏的信息。 林晏安眯起眼笑了笑，打破了凝重的气氛，笑着说：“不想那么多了，反正我已经是尖酸刻薄的那个了，套话的活儿就交给你啦。” 他话音刚落，店老板就把茶水和小菜送上来了，林晏安瞬间变脸，拿起筷子挑了挑，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不满，抱怨道：“等了半天，就拿一盘花生米来应付小爷？品相还这么不好，都放多少天了——” “方公子，”段迟渊适时的打断林晏安的话，安抚的冲店老板笑笑，温声道，“这锦州城中人人闭户，你也是看在眼里的，店老板能让我们留下，还上来热茶和小菜，就已经比其他店家强得多了，你又何必出此恶言？” 林晏安一脸不服气，忍了又忍，最后居然真的老老实实闭上嘴，不再多说了。 店老板微微睁大眼，对眼前这两个人的相处方式颇感吃惊。富家少爷跟和尚一起出行本就已经很古怪了，谁又能想到这个一看就不是个善茬的小少爷，居然会对一个一团和气的和尚言听计从呢？ 林晏安不再出言挑衅，段迟渊唇畔挂着清浅的笑意，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 店老板本来不欲与这两个过路人多说，此时却有些犹豫，站在桌边没有离开。 林晏安狐疑的看向他，语气不善道：“你还杵在这儿干嘛？” 店老板僵了僵，赔上一个讨好的笑容，低声问道：“那个，两位客官，小的可否问一句，这城中……是什么情形啊？” 林晏安挑眉反问：“你一个本地人，为何要问我们两个外乡人？想知道外面的情形，自己出门去看不就是了？” 店老板笑得越发殷勤，搓着手说：“这……这不是世道不太平吗……说实话，小的已经足足有半个月不曾出门了，所以……” 林晏安懒洋洋的说：“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只是……天底下没有白拿的好处，想知道城中如何，总得拿等价的消息来换吧？” 店老板愣了愣，问道：“不知二位想知道些什么？” “就从最基本的开始说吧。”段迟渊插话道，“比如说，锦州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店老板看向段迟渊，在他温和的目光的注视下一点点放松下来，缓缓点头：“好，我……我会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 段迟渊垂首唱了句佛号，笑着说：“多谢这位施主。” 林晏安坐在一边，很敬业的冷哼一声，把自己恶少的人设表演得淋漓尽致。 “大概一个月前，城里就开始陆陆续续的出事了。最开始只是住在城郊的庄户人家丢了些家畜，慢慢的，就变成丢孩子，再后来，就连年轻女子都开始无故失踪，慢慢的波及到了整个锦州城。”店老板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官府查来查去都没有线索，丢了孩子和女人的人家只能自己想办法。因为人都是在夜里失踪的，大家就组成了巡逻队，专门在夜里行动。就是那个时候，有人亲眼看到了无头鬼。” “真的有无头鬼吗？”林晏安皱起眉头，问道，“会不会是有人看错了？” “不会错的。”店老板摇摇头，肯定的说，“不只是一个人看到了，鬼怪作祟的说法传出来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夜里不能安睡，看到无头鬼在城中游荡的人也越来越多，总不能所有人一起看错吧？” “无头鬼有几个？”段迟渊抓住了另一个重点，沉声问道，“是单独行动，还是成群结队？” “据说是单独行动的，没有人同时看到过一个以上，但是是不是真的只有一个，就不知道了。” 林晏安有些诧异的看了店老板一眼。这人虽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意人，却难得的很有逻辑，几句话就把事情说的清楚明白，倒也是个能人。 段迟渊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如果无头鬼只在夜间出现的话，锦州城何至于白日里也家家闭户？” 店老板长叹一声，低声道：“这就是无头鬼作祟之后发生的事情了……” 102我的老攻是和尚14 别在我面前放肆 据店老板所说，无头鬼夜间作祟劫掠女人和孩子其实只是一个开始，紧随其后的，是数不清的怪事。 飞在空中食人血肉的头颅；在街上游荡，把路人抓走的白花花的纸人；扮作漂亮少女，把受到蛊惑的男人杀死的狐妖……就连家中也不再安全了，有人甚至被鬼魅杀死在床上，直到天亮时，家人才发现他的尸体…… 第117章 鬼怪横行，渐渐地，就连白天的锦州城都成了它们的狩猎场，城中死去的人越来越多，连官府都无能为力，还活着的人拖家带口的离开，留在城中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就变成了这种家家闭户，无人外出的局面。 “魑魅魍魉，百鬼齐聚……”听完了店老板的讲述，段迟渊低声道，“怎会如此……” 林晏安的脸色也变了，他知道锦州城肯定有古怪，却怎么都没想到这里竟然已经变得这么凶险了。青天白日，鬼怪都可行凶，简直就是肆无忌惮！萧桐更是白了一张小脸，躲到林晏安身后。 店老板站在一旁，一脸哀痛：“实不相瞒，小的的妻女皆是被那无头鬼掳去，至今下落不明。店里的伙计们早在数日前便逃出了锦州城，小的之所以还留在这里，就是想找回内子和孩子啊！” 店老板说完，默默垂泪，段迟渊和林晏安相顾无言。待到店老板平静下来，段迟渊便把客栈外的情形跟店老板说了说，店老板听得脸色苍白，难以置信道：“这……这定是又生出什么变故了，昨日城中还有胆子大的男人与府衙们一起巡街来着，今日怎么就空无一人了？” 林晏安缓缓摇头，说：“这就不得而知了，但我们之前已经在城中探查了一番，的确是一个人都没看见。” 店老板身形一晃，赶紧在凳子上坐下，半天才吐出一口气，喃喃道：“难道……都死了？”他的语气里透着绝望，毕竟若是连那一队身强力壮牛寺歹朱彳亍云力纟且的汉子都死了，那他估计也没什么活路了，更别提至今都生死未卜的妻子和孩子了。 段迟渊长叹一声，摇摇头，刚想说点什么，客栈紧闭着的大门就传来“咚”的一声。 “什么声音！”林晏安警惕的看向门口。 客栈大门是用窗棂纸糊的，光线透过半透明的窗纸照进来，“咚咚”声接连不断的响起，林晏安微微眯起眼睛，隐约在门上看出一个个圆球形的影子，正飘忽不定的飞来飞去。 “是……是那些人头！他们来了！”店老板反应很大，惨叫一声，整个人向后仰倒，摔到了地上。 “咚咚”的砸门声越来越剧烈，隐约还能听到低低地不似人声的吼叫声，门板不停颤动着，发出痛苦的呻吟，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了。 “老段！”林晏安心底生出强烈的不祥的预感，低喝一声，拽着萧桐和店老板拼命往后退去。 段迟渊有力的手掌扣住桌子，气定神闲的等待着，直到听到一声轰然巨响，门板应声倒地，在外面虎视眈眈的怪物们一股脑冲入的时候，才猛地一掀桌子，木头制成的沉重桌子笔直的朝着冲入门内的鬼怪砸去。 林晏安躲在角落里，忧心忡忡的探出头来看。他本以为段迟渊对付这些妖魔鬼怪会很困难，却惊喜的发现段迟渊身上闪着一层淡淡的金光，竟是对那些怪物有克制作用。高大挺拔的和尚手握闪着灿金光芒的禅杖，轻轻一挥，就把几个轻飘飘的纸人打得碎裂开来，看起来威风极了。 林晏安攥紧拳头，把到了嘴边的欢呼声咽下去，双眼亮晶晶的盯着段迟渊。 啊啊啊啊啊，我家老段好帅好帅！！林晏安在心里疯狂呐喊，实在不怪他花痴，而是浑身泛着金光的段迟渊颇有几分宝相庄严的气质，实在是让人挪不开眼睛。 与兴奋的林晏安截然相反，店老板蜷缩起胖胖的身子，尽可能把自己缩在角落里，抱着头不敢抬眼，喃喃自语道：“看不到我，你们看不到我，不要……不要抓我……” 林晏安瞥了他一眼，微微皱起眉头，再这么下去，非把这个店老板吓晕过去不可。 好在段迟渊足够强悍，没有耗费多少时间，就解决了所有的鬼怪，最后一个飞在空中的人头化作焦黑的粉末四散洒落，客栈里再次恢复了原本的安静。 段迟渊低低地唱了一声佛号，转过身来，恰好对上林晏安探究的眼神。 “怎么了？”段迟渊下意识的打量了一下自己，没弄上什么脏东西啊，林晏安为什么这副神情？ 林晏安组织了一下语言，小心地问：“老段，当和尚是不是挺上瘾的？” 段迟渊愣了愣，皱起眉头，不无疑惑的问：“什么意思？”什么叫当和尚上瘾，他又不是真和尚，怎么可能上瘾？ 林晏安挑眉，疑惑道：“那你怎么老是阿弥陀佛？”段迟渊在这个世界里表现得可比前几个世界敬业多了，佛号不离口不说，还一口一个施主，听得他别扭的不行。 段迟渊嘴角抽了抽，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是因为系统。”黑无常适时的出来冒泡，代替段迟渊解释道，“你们在末世世界的时候，系统升级了一下辅助功能，为了帮助你们更好的适应角色，系统会在细节上影响你们的行为模式。段先生念佛号，称呼别人为施主，都是为了让他更符合和尚的身份。” 林晏安摸着下巴想了想，举一反三道：“所以说，我会自称小爷，刚才吓唬那个店老板，也是因为系统影响咯？” 黑无常微笑着说：“不是，那是宿主自己做出的行为，与系统无关。”林晏安本来就颇有几分恶趣味，可以说是戏精本精，并不怎么需要系统的辅助。 段迟渊勾唇笑了，林晏安瞪了他一眼，一点都不吃亏的嘲讽道：“段先生那方面的‘性趣’没被系统影响，可真是不容易呢，不然就真成和尚了。” 第118章 段迟渊眸光微凝，抬手捏住林晏安的下巴，微微使力，直到看到青年眼里泛起一层淡淡的水雾，这才满意的松开手，低声道：“别以为我看起来温和，就在我面前放肆。” 103我的老攻是和尚15 我是和大师私奔的 “小少爷，大师，你俩能不能……克制一下？”萧桐小心翼翼的插话，迎着林晏安和段迟渊的目光，硬着头皮指了指墙角，“那个店老板，好像晕倒了……” 林晏安遗憾的叹了口气，手指眷恋的抚过段迟渊的胸膛，眨眨眼，笑着说：“看来今天晚上有地方住了呢。” 段迟渊眸光略深，追逐着他的指尖，微微颔首，低声道：“得先把店老板弄醒。” 林晏安笑得不怀好意，径直去后厨舀了一瓢水来，直直地往店老板脸上泼去。 “咳！咳咳！什么人——”店老板被呛得连连咳嗽，怒目看向泼自己水的人，却在看到林晏安笑眯眯的清秀面孔时，瞬间想起自己昏倒前都发生了什么，脸色变得惨白。 他连滚带爬的往角落里缩去，哆哆嗦嗦地问：“公……公子……你……你是人是鬼，我还活着吗？” 林晏安冷笑一声，托着下巴说：“你这是在咒小爷我死吗？好大的胆子。” “方公子。”段迟渊温和的嗓音里带着不赞同，轻声道，“店老板受了惊吓，你不应该再刺激他了。” 林晏安撇撇嘴，站起身来走到一边，把位置让给段迟渊。 段迟渊蹲下身，向店老板伸出手，安抚道：“不用害怕，妖物已经被我驱逐了，短时间被应该不会有危险了。” 店老板在他的柔声劝慰下，总算有胆量抬起头来。因为刚才的鬼怪肆虐，店里的桌椅板凳乱成一团，砸坏的东西不知凡几，店老板看得两眼翻白，眼看着又要晕过去。 “喂！”林晏安眼看着不好，赶紧插话道，“你要是再晕，我就把你扔出去！” 店老板打了个哆嗦，愣是把白眼翻了回去，在林晏安的威胁下坚强的保持了清醒，只是仍然哭丧着脸，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真是的，钱财乃身外之物，人活着不比什么都重要？”林晏安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刚想再说点什么嘲讽的话，就被段迟渊用眼神阻止了。 少年公子一脸不服气的鼓了鼓腮帮子，一甩袖子，背过身去不吭声了。 段迟渊笑着看向店老板，代林晏安道歉：“抱歉，方公子还是小孩脾气，请店家不要与他计较。” 店老板终于从巨大的打击里回过神来，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没什么好计较的，这位大师，您千万不要这么客气。” 之前涌进客栈的那一大群鬼怪声势骇人，要不是眼前这位大师出手，他这会肯定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店老板既后怕又庆幸，他这是走的什么狗屎运，居然真的碰上了有大本领的高僧，简直就是多了一张保命符！ 店老板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跟段迟渊搞好关系，必须把这条大腿抱得牢牢的！ 这样想着，他一改前态，笑着招呼道：“多谢三位客官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小的这就安排三间上房，三位尽管住下——” 林晏安懒洋洋的回过头来，打断了他的话：“不要三间，要两间上房就行。” 店老板愣了愣，视线在段迟渊林晏安和萧桐三人身上徘徊了一圈，了然道：“是了，这位……”他看向萧桐，“是公子的随从吧？是应该住一间房，方便照顾……” “不是。”林晏安再次打断他的话，眼里闪着恶作剧的光，一字一顿地说：“我是要跟明渊大师一间房。”说完，他笑着走到段迟渊身边，揽住男人结实的手臂，炫耀似地晃了晃，说，“我跟大师，正一起私奔呢。” 说完，他无视了店老板五雷轰顶般的表情，笑着看向段迟渊。 段迟渊半是宠溺半是无奈的笑笑，双手合十，对店老板微微躬身，满怀歉意地说：“那就麻烦店家安排两间上房了。” “啊……好……好的……”店老板恍恍惚惚的拿来钥匙，递给段迟渊，随口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段迟渊接过钥匙，合掌道谢，随即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敢问店家，为何之前看到我是僧人后，便执意要赶我走呢？” 店老板怔了怔，脸上浮现出一层愧色，悔恨的说：“大师，之前真的是小人的不是，是我有眼无珠，还以为您跟之前那群和尚道士是一伙的，这才有了那般举动……” 段迟渊微微皱眉，追问道：“这是何意？莫非在我之前，还有别的僧人来过锦州城？” 店老板连连点头：“那当然了，不只是和尚，还来了一群道士，听说这群吃人的鬼怪就是被他们弄出来的！” 段迟渊有些吃惊：“此话当真？” “这……小的也说不好，但是的确是在这群和尚道士来了锦州城以后，才发生了无头鬼和其他怪物作祟的事情……”店老板挠挠头，“我听隔壁的街坊说，最开始闹起无头鬼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去找那帮和尚道士求助，结果全都有去无回，之后就再也没人敢去了。大家都说他们是妖人，只是打扮成和尚和道士的模样而已。” “他们住在哪里？” “就在城西，城西有不少闲置的宅院，专门用来租给外乡人的，那帮人租下了好几处宅子，财大气粗的很！” 第119章 “你可曾见过他们？” “不曾。”店老板连连摇头，解释道，“别说我了，就算住在城西的人也是不曾见过的，他们自从进了宅院，就再没出来过，连吃食都是有人每天送过去的。” “原来如此。”段迟渊颔首，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多谢店家相助。” 店老板摆手道不敢，热情的带着段迟渊三人上楼，待三人进了房间，这才告退。 “落头氏，被施了咒术的纸人，不成气候的狐妖，还有贪得无厌的饿鬼……”段迟渊一一把之前出现的鬼怪说了一遍，沉吟道，“都不是什么很难对付的角色，倒更像是被人召来作乱的，恐怕是那群来历不明的和尚道士的手笔。”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林晏安不无疑惑的说。 段迟渊眸光微闪，沉声道：“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皇帝悬赏千金，只求救命之法吗？” 104我的老攻是和尚16 一片漆黑 林晏安想了想，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那群和尚道士作法招鬼，是为了给皇帝找救命之法？”他有些难以置信，“怎么找？难道是要问鬼怪们怎么救人？” 段迟渊摇摇头，面色有些凝重：“这件事很不对劲，锦州城有鬼怪作祟的事情在江州城里已经传遍了，江州城商贾云集，消息灵通，闹鬼这么非同一般的消息，必然会被江州城的人带去周边的各个城镇。天下之大，能人异士不知凡几，按理来说，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他们应该都在朝锦州城汇集才对，但是按照店老板说的，在我们之前，似乎并没有别的修行之人来到这里。” “也许他们已经来了，只是店老板不知道？” “不会。”段迟渊否定了林晏安的猜测，沉吟道，“店老板知道昨天有人在街上巡逻，知道无头鬼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也知道落头氏和狐妖等鬼怪的事情，足见他的消息很灵通。如果真的有救世主一般的修行之人来过，他不可能不知道。” “唔……”林晏安挠挠头，只觉得一头雾水，“我总觉得咱们已经了解到很多情报了，但是却什么结论都得不出来。” 段迟渊握住他的手，安抚性的捏了捏，轻声道：“不必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慢慢来就好。” 林晏安点点头，建议道：“不如今晚就去街上看看吧，说不定能碰到无头鬼呢。” 段迟渊没有异议，两人在屋中等到天色黑透，小心的从窗户翻了出去。 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空空荡荡，一片漆黑，就连月色都被云层遮蔽了。林晏安茫然的睁大眼睛，他有些看不清路。 触目所及全是黑暗，这让林晏安想起了之前被病毒囚禁在特殊空间时的事情。那时候的他，也是走在一条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的路上，孤身一人，漫无目的，能感觉到生命的消逝，却没有任何挽留的办法，只能那么眼睁睁的，等待着名为死亡的终结的来临…… “小安。”低沉有力的男声打断了林晏安飘散的思绪，他眨眨眼，这才察觉到自己眼角的一点湿意。 他竟然哭了，林晏安有些懵懂，他循着声音看向段迟渊所在的方向，小声说：“老段，我想起来之前被困住的事情了，我有点害怕。”他说的很自然，自然到完全没有在乎什么自尊和面子，而是坦诚的像个孩子，因为害怕，所以寻求依靠。 大概是因为对方是段迟渊吧……被男人有力的手臂揽进怀里的时候，林晏安偷偷地想。如果不是段迟渊，而是换成其他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爸妈，他都不可能这么的肆无忌惮，没脸没皮。 段迟渊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心疼和担忧，柔声问道：“好些了吗？” 林晏安眷恋的在他胸口蹭了蹭，直起身来，笑着说：“好啦，走吧，咱们去找无头鬼！”当然，胆怯和软弱必须只是暂时的，不然的话，就只会拖累段迟渊，害人害己。 段迟渊点点头，哭笑不得地把迈开大步朝墙边走去的林晏安拉了回来，无奈的说：“你还是拽着我的衣角走吧。”他跟林晏安不一样，这副僧侣的身体是修行之人，五感和反应速度都远胜常人，这点昏暗还不至于对他造成什么妨碍。 林晏安拉住段迟渊的袖子，嘀嘀咕咕地抱怨：“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一个厉害的身体，我也好想战斗力爆表……” 段迟渊一针见血道：“你当过恶龙。”然而最后还是得靠他这个穿裙子的公主来救。 林晏安说不过他，偷偷扮了个鬼脸，老老实实地跟着往前走。 段迟渊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城西的那片据说被和尚和道士租下来的宅院。那群道行不深的妖魔鬼怪到底是不是被这帮人招来的，去看看便能知晓了。 两人朝西面走了一会儿，却迟迟没有看到所谓的大片宅院，最后，段迟渊停住了脚步，沉声道：“已经走了这么久了，还没有到城西，这不可能，除非锦州城比江州城还要大。” 就算林晏安才刚来这个世界没多久，也知道江州城是江南地区最大的城池，锦州城绝不可能大过江州。他环顾四周，突然发现了一直以来都忽视的一点：“老段，城里没有人点灯，一盏都没有，这不可能……” 如果店老板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锦州城里就应该还有不少居民，城中鬼祟作怪，正常人应该很畏惧黑暗，彻夜点灯才对。然而现在还不到午夜，城中却没有任何灯火，这很不正常。 第120章 段迟渊缓缓道：“我在想……” 他话说到一半，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啸，破空之声从背后袭来，一个面目狰狞的人头张大嘴巴扑向段迟渊。段迟渊猛地推了林晏安一把，低喝道：“躲起来！” 这一次，林晏安没听他的，反而原地蹲下了，大声道：“我看不见，不能乱跑！” 段迟渊皱紧眉头，林晏安说的是对的，他看不见，四下乱跑反倒不好，还是留在原地比较安全，只是……这就意味着他必须速战速决，不然这些妖物就会伤到林晏安。 他抡圆手里沉重的禅杖，把凑近的鬼怪都砸成了飞灰，随即一震臂膀，把穿在外面的僧袍甩下，披到林晏安身上，急急地叮嘱道：“不要把衣服取下来，就在这里等我！” 说完，他便如大鹏展翅一般纵身跃起，跳上房顶，引着身后一大群鬼怪往西方去了。 林晏安躲在还残留着一丝温热的僧袍下，在心里默念段迟渊的名字，尽可能忽视时不时撞击到身上的力道，保持不动，直到一切恢复宁静，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段迟渊还没回来，林晏安小心翼翼的把僧袍掀起一个角，看了看外面。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烧焦的臭味，林晏安大着胆子伸出手去摸了摸，只摸到一地的灰烬，突然，指尖好像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他抓着那东西收回手，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那是一张黄纸的一角，在一片漆黑里散发着淡淡的光华，隐约照亮了四周。 105我的老攻是和尚17 镜花水月 段迟渊好不容易清剿了所有鬼怪，紧赶慢赶的冲回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黑暗中仿若烛火一般莹莹亮着的细微光芒。 林晏安小心翼翼的攥着黄纸的一角，借着黯淡的光线看到段迟渊的身影，欢快的招了招手：“老段，你快过来，我找到一个好东西！” 段迟渊皱着眉走过去，把半脱落的僧袍兜在林晏安头上，不满的说：“我说了不要把僧袍取下来。” 林晏安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兴奋，把段迟渊的叮嘱抛到了脑后，心虚的吐吐舌头，扬了扬手里的小纸片，赶紧转移话题：“老段你看这个，这个东西居然会发光！” 段迟渊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倒也没再多纠缠，把林晏安手里发着光的小东西接过来，细细端详了一番，蹙眉道：“这个东西上面有灵力波动。” “灵力波动？”林晏安一脸羡慕嫉妒恨，“真好，我就感应不到。” 段迟渊瞥了他一眼，说：“你有钱就够了。” 林晏安看了看段迟渊认真的表情，苦口婆心道：“老段，仇富心理可不好啊，会造成社会不稳定的。人又不是为钱活着的，你看看你，能杀鬼有灵力，岂不是比当土豪更有意义？” 段迟渊想了想，还是觉得有钱更好。要是有钱的话，他就可以买地府姻缘一线牵的高级服务了，哪用得着这么辛辛苦苦的满世界找头？作为一个赚钱废，他更想当富家少爷，而不是什么得道高僧。地府如今都已经现代化了，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穷鬼，段迟渊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武力高强有啥用？他还是只能在荒野游荡，天为被地为席，就因为付不起房子的首付！ 当然了，段迟渊并不想把这些事情告诉林晏安，还没结婚就知道老公是个没房没车的穷鬼什么的，听起来就很不美好。他收敛心神，垂眸凝神，专心致志的盯着手里的黄纸，就像前面的歪楼话题完全没有发生过似的。 他缓缓松开手，那张只剩了一个角的黄纸缓缓飘浮起来，林晏安瞪大眼睛看着，觉得神奇极了。段迟渊的脸上却带着一丝凝重，沉声道：“这是一道符的残片，我要激发它试试，你躲远点。” 林晏安不敢托大，小跑着躲到街边的屋檐底下，隔得远远地盯着飘在空中的一点黄芒。 也没见段迟渊怎么动作，那张符纸倏忽之间光芒大盛，林晏安下意识的闭上眼，再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空中飘着一个黯淡的半透明的人形。 “这是……”林晏安眯着眼看了看，讶然道，“是店老板！” 没错，眼前这个紧闭双眼，面无表情的半透明人形，长得跟店老板一模一样，就连身材都是一样的圆滚滚的，在空中摇摇曳曳，似乎一阵风吹过就会消散似的。林晏安不等段迟渊招呼，一溜烟的跑上前，连珠炮似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店老板会在这里？” 段迟渊摇摇头，沉声道：“他的魂魄出窍了，而且很虚弱，再这样下去会有生命危险。” “怎么会这样？”林晏安吃了一惊，随即伸出手道，“快看，他动了！”店老板仍然闭着眼，朝着东方笔直的飞去，速度很快。 段迟渊拉住林晏安：“快，跟上去！” 林晏安跑的气喘吁吁，差点背过气的时候，段迟渊才停下脚步。他抬起头来一看，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客栈门口。 “店……店老板……进去了？”林晏安断断续续的问。 段迟渊颔首，拉着林晏安往里走。客栈里一切如常，桌子凳子仍然翻倒在地，破碎的瓷器碎片落了一地，段迟渊和林晏安穿过分隔开大堂和后厨的帘子，继续往里走，最后在一个一进的小院门口停住了脚步。 “没什么不对劲啊……”林晏安四下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 第121章 段迟渊举步向前，低声道：“进去看看。” 两人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声，便推门进去。屋里一片寂静，段迟渊快步走到床边，掀开帷帐，脸色有些难看：“他不见了。” 林晏安大吃一惊，赶紧拉着段迟渊去楼上找萧桐，直到看到小孩抱着被子睡得正香，这才松了口气。两人重新回到店老板的房间，细细搜查了一番，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怎么会这样……”林晏安喃喃道，“难道店老板是幕后黑手？故意招鬼来害我们？不对啊，那他的魂魄怎么会出窍呢？打不过你被反噬了？” 段迟渊沉吟片刻，沉声道：“你仔细想想，这个城里最古怪的事情是什么。” 林晏安愣了愣，思索道：“最古怪的事情……大概就是城里除了店老板以外，咱们一个活人都没看到吧……” 段迟渊微微颔首，说：“刚才出现的鬼怪数量非常多，如果这样的数量和出现频率是常态的话，这座城就算沦为死城也不奇怪，在这样的情况下，店老板却活得好好的。” 林晏安一拍掌心，恍然道：“果然，店老板就是幕后黑手！” “不。”出乎他意料的，段迟渊否定了他的猜测，面沉如水的说：“店老板的确是个普通人，他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林晏安再次犯愁：“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迟渊的目光在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睡过痕迹的床榻上扫过，凝在搁在枕边的铜镜上，低声道：“还有一种可能……”说着，他拿起那面铜镜，照向自己和林晏安，喃喃道，“果然……” 镜子里没有映出任何人影，就好像……他和林晏安根本不存在似的。 “去把萧桐叫醒带过来，”段迟渊的声音很凝重，“镜花水月……我们八成被困在一个结界里了。” 所以整个锦州城都不见一个人影，所以客栈的大门才会恰好开了一道缝，所以店老板才会知道那么多情报和消息，所以鬼怪才会那么凑巧的循着他们的行踪找上门…… 段迟渊眼里闪过一道厉色，是他大意了，居然被人耍了这么久！ 106我的老攻是和尚18 瞬息万变 林晏安很快就带着萧桐过来了，萧桐睡眼惺忪的跟在林晏安身后，完全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现在该怎么办？”林晏安皱眉问道，“在这里等到天亮？” 段迟渊摇摇头，说：“从我们离开客栈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月亮在空中的位置却没有变过。我们现在被困在法阵里，时间的流速不能以常理来考虑。就这么等下去的话，很可能永远都到不了白天。” 林晏安的眼神坚毅起来，拉起还在状况外的萧桐，说：“既然如此，那就必须得出去了，快走吧！” 段迟渊颔首，两个人带着萧桐，再次离开了客栈。 “店老板去哪里了？那个符纸又是干什么用的，就只是能把人的魂魄召唤出来吗？”林晏安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忍不住问了出来。 “大概是有人在利用锦州城中活人的生魂来召唤鬼怪，用符纸来吸收魂魄，然后点燃用来作法。”段迟渊说，“至于店老板……的确是很奇怪，客栈里完全没有他的气息，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萧桐跟在林晏安后面，听了一耳朵神神怪怪的东西，终于后知后觉的不安起来，揪住林晏安的衣角，小声问：“小少爷，咱们要去哪里啊？这里怎么这么黑？” 林晏安安慰他：“别怕，跟紧我，我们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萧桐瘪瘪嘴，说：“可是这里真是太黑了，要是有灯笼就好了……” 他话音刚落，耳畔突然响起一声细微的噼啪声，下一瞬，原本完全沦陷在黑暗里的锦州城突然亮起了点点灯火，以他们三人为中心，迅速扩散开来。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整个城池在极其短暂的时间里变得灯火通明。林晏安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看向街道左侧的一家当铺，透过半透明的窗纸，可以很明显的看到里面星星点点窜动着的烛光。 “怎么会……”他的话说到一半，那烛火就剧烈的颤动起来，密密麻麻的黑影迅速逼近当铺大门，窗纸抵抗不住暴虐的力道，瞬间被撕得粉碎，面目狰狞的鬼怪们冲着段迟渊三人直扑而来。 林晏安后退一步，随即被段迟渊揪住衣领，带着跳上屋檐，在瓦片的噼啪声中跳过一个个屋顶。萧桐被他的另一只手抓着，吓得连声尖叫。林晏安抽空回头看了看，发现身后几乎每一个房子里都在往外涌出奇形怪状的鬼怪，整个街道几乎都被挤满了，鬼怪的数量不断增加，逐渐形成一股浩荡的洪流，锲而不舍的追着段迟渊的脚步，被它们席卷而过的屋顶全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林晏安脸色发白，鬼怪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偌大的锦州城好像已经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血盆大口，只等着把他们三人吞噬殆尽。 “那些点着的灯火，都是活人的魂魄，我们被阵主盯上了。”段迟渊保持着非人的速度，话音仍然平稳，tsxdz低沉的嗓音极具穿透力，沉声道，“数量太多，不能打，只能躲。前面五百米有一个岔路，拐进去之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发出声音。” 他的声音很镇定，成功的把惊慌失措的萧桐安抚下来，林晏安这才松了口气，集中精神盯着前方。 第122章 以段迟渊的速度，五百米也不过是转瞬，他抓住了屋顶高度变化瞬间的落差，从两个房子中间细窄的间隙一跃而下，把林晏安和萧桐放下的同时，脱下身上的僧袍甩出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僧袍被他施了法咒，数息之间便飞掠出去，鬼怪大军毫不停顿的掠过那个狭窄的缝隙，追着僧袍而去。 段迟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放轻脚步，带着林晏安和萧桐往巷子深处走去，在一间低矮的小屋前停住脚步。 林晏安粗粗打量一番，便猜到了段迟渊为什么会选择这里。这间房子虽然有些破烂老旧，窗纸却是完好无损的，里面十之八九是安全的。 段迟渊侧耳倾听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异动，缓缓推开门。 门刚一推开，一把带着暗色锈迹的菜刀就直直劈了过来，段迟渊瞳眸收缩，猛地伸手握住刀锋，手腕一翻，菜刀飞了出去，劈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门内传来女人凄厉的惨叫声，段迟渊一掌把门拍开，有力的手掌攥住女人瘦弱的咽喉，眼底划过一丝愠怒。虽然在这个世界被要求保持温和，但是温和并不意味着做一个烂好人，这个女人差点砍到林晏安，此时又大喊大叫，唯恐招不来鬼怪似的，这让段迟渊很是恼火。 女人惊骇万分，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响，手指抓挠着段迟渊的手背，吓得差点晕倒。 林晏安及时握住段迟渊的手腕，阻止了他，要是再这么下去，段迟渊非被系统惩罚不可。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黑无常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出来了。 女人被段迟渊放开以后，连连呛咳几声，嘶哑着喉咙问：“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段迟渊面无表情，眼看着是不适合当那个红脸了。林晏安叹了口气，只得自己上，放柔了语气说：“你别害怕，我们是被鬼怪追着，才跑到这里的，那些东西已经被我们引开了。” 女人将信将疑的看着段迟渊，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林晏安的笑容发挥了作用，女人渐渐放松下来，垂着头说：“这里不安全，你们还是赶紧走吧。” 林晏安敏锐的在她身上看到了几处还渗着血丝的伤痕，整整齐齐的四道伤口排在一起，看起来很像是某种野兽造成的……林晏安心里一动，柔声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们，锦州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女人抬眼看他，苍白的脸上带着阴郁，低声道：“我说了，你们就会离开吗？” “会的。”林晏安保证道。 女人缓缓点头，眼神空洞，缓缓开始讲述：“大概一个月前，有一群道士和尚来了锦州城，很快的，夜里开始有无头鬼出没，我的孩子就是被它抓走的……” 107我的老攻是和尚19 孰真孰假 女人讲述的故事的前半部分与店老板所说的大同小异，都是道士和尚入城，无头鬼作祟。然而当她讲起最近发生的事情时，林晏安和段迟渊却交换了一个难掩惊讶的眼神。 原因无他，只因为在女人的故事版本中，在城中作祟伤人的不再是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而是变成了体形庞大凶猛嗜血的野狼。 “你是说，从半个月前开始，锦州城里出现了狼群？”林晏安难以置信的把自己听到的话重复了一遍。 “对。”女人迎着他怀疑的眼神重重点头，眼里闪过一丝刻骨的仇恨，恶狠狠的说，“没错，就是一群野狼！它们在城中流窜，扑杀了很多人，官府也拿这群畜生没办法……就在昨天，它们冲进房子，杀了我的夫君……” 段迟渊陷入长久的沉默，林晏安看着坐在墙角的狼狈不堪的女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从进入锦州城到现在，他们一共遇到了两个活人，一个是店老板，一个是眼前的这个女人。他们明明生活在同一个锦州城里，经历过的事情却天差地别……而对于他们来说，亟需解决的问题是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女人把所有的事情都断断续续的讲完之后，便态度强硬的要求林晏安等人离开。林晏安试着劝她一起离开，寻找出城之法，却被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我不会离开的。夫君他……临死都惦记着孩子，我如果走了，孩子回家的时候找不到娘了怎么办？”女人露出一个一闪即逝的笑容，把房门关上了。 小巷子重新恢复了宁静，之前肆虐的鬼怪似乎都已经离开了。段迟渊带着心事重重的林晏安往巷口走，低声道：“你觉得谁说的是真的？” 林晏安眉头皱的死紧，分析道：“如果是按照我们的亲身经历来看的话，自然是店老板说了实话。但是……”他顿了顿，轻声道，“那个女人……我总觉得她不像是在撒谎。” 段迟渊微微颔首，他也有一样的感觉。但是如果那个女人说的是实话的话，那她跟店老板的相悖又是怎么回事？ 两人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萧桐跟在后面，紧张兮兮的东张西望。 他跟林晏安和段迟渊不同，并不清楚关于阵法的事情，只知道自己被一大群妖魔鬼怪追着跑，本来就够刺激了，又听说城里有狼群，更是吓得够呛。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自从听说城中有狼后，他就总觉得有东西盯着自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臊气息，像极了野兽身上特有的气味…… 萧桐再一次扭过头去看向自己身后，他本来只是想确定一下一切都是自己错觉，却在回过头去的瞬间顿住了脚步，浑身变得僵硬，嘴唇开阖几次，才勉强发出一点声音：“小……小少爷……” 第123章 他的声音很虚弱，飘飘荡荡的传进林晏安耳朵里，林晏安无奈的叹了口气，边回头边说：“你又怎么了？” 他话音刚落，瞳孔就猛地收缩，冲上去把萧桐扑倒在地上。 两人重重摔倒在地，萧桐浑身软的跟面条似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低低的咆哮声响起，不远处明亮的灯火把小巷照亮，也照出了一直隐藏在黑暗里的庞然大物——一头身形健硕的野狼。 它一击不中，正围着林晏安和萧桐打转，寻找新的进攻机会，林晏安缓缓站起身，拉起站立不稳的萧桐，看向不知何时已经隐藏进黑暗里的段迟渊。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隐没在阴影里，只露出半个轮廓鲜明的下巴，他一动不动，收敛了所有的生气，好似一尊石像，却给了林晏安无以伦比的安全感。林晏安隔着凶猛的野狼与段迟渊对视，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下一瞬，野狼猛地扑出，发动攻击，段迟渊随之而动，沉重的禅杖发出呼啸的破空之声，裹挟着万钧力道，直直的砸在野狼的腰上。 身形庞大的野狼重重的抽搐了一下，扑出去的动作瞬间变形，林晏安动作敏捷的拉着萧桐避开，野狼一头撞到了石墙上，后腿挣动几下，却没能爬起来，段迟渊干脆利落的在它头上补了一记，野狼不甘心的呜咽了一声，彻底没气了。 萧桐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到地上，半天爬不起来。林晏安也松了口气，走上前戳了戳野狼的爪子，坚实有力，上面还带着未干的血迹，他站起身，皱眉道：“居然真的有狼。” 段迟渊手握禅杖，同样有些意外：“我也没想到真的会有狼，在城中巡视的时候，明明没有看到任何野兽的痕迹。”狼群与鬼怪不同，鬼怪可以通过召唤凭空出现，狼群却不行。按理来说，只要的确存在在锦州城中，他们就一定能发现蛛丝马迹才对。 林晏安喃喃道：“会不会是之前没有，突然出现的？” 段迟渊心里一动，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一阵沙沙的轻响。 他骤然回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离他们不远的巷口处已经挤满了虎视眈眈的恶狼，绿莹莹的眸子直直的盯着段迟渊，腥臭的涎水沿着尖尖的吻部淌下，站在最前面的那一只明显是头狼，眼神格外凶恶，正缓缓压低身子，蓄势待发。 段迟渊反应迅速，一手一个拎起林晏安和萧桐，飞快的朝巷子深处跑去。野狼数量太多，他虽然不是对付不了，但是却难以保证林晏安和萧桐的安全，为今之计，只有先跑为妙。 头狼发现段迟渊逃跑，愤怒的嚎叫了一声，狼群收到指令，一个个扑了出去，试图追上段迟渊。 段迟渊很快就跑回了女人居住的屋子，他没有停止脚步，直接飞身踏上屋檐，越过高高的石墙，翻身落在小巷的另一边。 狼爪的抓挠声不绝于耳，然而城墙太高，犬科动物又缺少攀爬的本领，狼群尝试一番未果后，不甘的离开了。 段迟渊放下林晏安和萧桐，三人正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听到一声沙哑的呻吟。 “救……救命……有，有刺客……” 108我的老攻是和尚20 先踏过我的尸体吧 就连段迟渊都没有察觉到这里竟然还有一个活人，他猛地顿住脚步，扭头看去，对上一双苍老而衰弱的眼睛。 那是一个衣衫破烂的乞丐，两条腿都受伤了，正汩汩流出鲜血，气息微弱，眼看着是活不成了。段迟渊皱起眉头，他一眼就能看得出眼前这个乞丐已经是强弩之末，以眼下的条件绝对救无可救，但这人嘴里嘟囔着的话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段迟渊走到乞丐身边，蹲下身去，沉声问道：“你说什么？有杀手？” 乞丐奋力瞪大充血的眼睛，瘦骨嶙峋的手掌抓住段迟渊的手臂，嘶哑着喉咙说：“有……杀手……黑衣人……追杀……” 林晏安总算听清了他在说什么，吃惊的看向段迟渊：“杀手？这怎么可能？”别闹了，先是有鬼，再是有狼，最后连杀手都冒出来了，这些人当锦州城是什么，应有尽有的百宝箱吗？ 段迟渊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嗖嗖”的轻响，高墙上的瓦片咯吱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踩在了上面。 下一瞬，一点寒芒从天而降，以肉眼难以企及的速度飞掠而下，段迟渊猛地后退一步，铁质的兵器深深扎进青石板铺成的地面，只露出一个小巧精致的刀柄。 林晏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段迟渊沉声道：“暗器。” 对于那个扎进地面的飞刀，段迟渊连一个眼神都欠奉，仍然紧紧盯着头顶上方，以他的视力，可以清楚的看到高墙上面蹲着的一道漆黑的身影。 乞丐说的是真的，真的有黑衣杀手！ 老乞丐似乎也感觉到了杀手的到来，喉咙里不断发出嗬嗬的声响，脸色涨得青紫。 杀手高踞墙顶，似乎暂时没有下来的意思，段迟渊缓缓后退一步，不动声色的握住了林晏安的手腕。林晏安反手扣住他的手，轻声道：“打还是跑？” 段迟渊沉默了一瞬，沉声道：“跑，此地不宜久留。”他心里隐约有一个猜测，只是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确定是不是对的，眼下并不是与敌人缠斗的好时机。 林晏安同样觉得此时此刻走为上策，自从进了这个小巷子，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就频频发生，先是狼，后是杀手，要是继续留在这里，谁知道下一个冒出来的会是什么，还是赶紧离开比较好。 第124章 萧桐早就怂了，要不是不敢丢下自家小少爷，他早就一溜烟跑了，于是三人默契度很高的同时转身，朝着巷子口跑去。 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声，林晏安抽空回头一看，头皮发麻的发现后面追着十好几个黑衣人，清一色的黑色长袍黑色面具，就差一把大镰刀，就可以cos死神了。 林晏安不敢再看，埋头跟着段迟渊往前跑，却冷不防的撞到男人坚实的后背上——段迟渊突然停下来了。 “都来了。”段迟渊低低地说。林晏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赫然发现前方堵着一大群虎视眈眈的野狼，再往上空看去，漆黑的夜空不知何时已经看不到了，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面目凶恶诡异的鬼怪。 他们竟然已经被包围了。 萧桐哆嗦的不成样子，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林晏安心底一片冰凉，心里怒骂黑无常：“傻逼系统，你这难度级别调到噩梦了吧？头还没见着就成这样了，这副本怎么打！” 黑无常并没有回应他，只发出了一阵刺耳的沙沙声，像极了收音机坏掉时发出的噪音。 这情况好像有点耳熟……林晏安眸光一冷，瞬间明白过来——病毒又出现了。 “黑无常不见了？”段迟渊扭头看向林晏安，低声问道。 林晏安点头，警惕的观察着四面八方的敌人，沉声道：“那个想杀我的家伙，肯定就躲在这里。” 段迟渊隐藏在面具下的脸几不可查的扭曲了一下，眼里翻滚着炽烈的怒火，嗓音冰冷，森然道：“居然还敢来……”他都已经说了不再继续合作了，为什么那个家伙还要咄咄逼人，紧盯着林晏安不放！ “因为我恨他啊……”男人低柔的嗓音突兀的出现在段迟渊的耳畔，段迟渊猛地扭头，却发现好像只有自己能听到这个声音，林晏安和萧桐一个紧张一个害怕，都没有表现出异样。 段迟渊抿紧嘴唇，试着在心里说话：“他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恨他！” 男人果然听得到，低低地冷笑了一声，反问道：“你又怎么知道他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那时候你早就死了啊……哥哥。” 段迟渊宽大的手掌骤然收紧，林晏安痛呼一声，诧异的看向他，段迟渊迎着他疑惑的视线，嘴唇微微蠕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能对林晏安说什么呢？林晏安只是林晏安，他对前世的事情茫然不知，千百年的辗转，千百年的爱恨纠缠，却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怎样一种痛彻心扉又无可奈何的感觉，段迟渊终于懂了。 “哥哥，你如果坚持拒绝，那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责任。”男人的嗓音仍然柔和，却透着毫不掩饰的威胁。 段迟渊抬起手，抚上林晏安白皙的侧脸，低声道：“想要杀他，就先踏过我的尸体吧。” 男人重重的冷哼了一声，森然道：“那就试试看吧！” 下一刻，拦在前面的狼群，堵在后面的杀手，遍布整个天空的妖魔鬼怪，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似的，同时朝着段迟渊三人扑去。汹涌肆虐着的杀意使得天地为之色变，整个锦州城风起云涌，肉眼可见的黑气贯穿整个天空。 萧桐早就晕了过去，段迟渊手上用力，强行合上林晏安的双眼，把他紧紧护在怀里。 林晏安猜到了段迟渊想做什么，在他怀里奋力挣扎，试图挣脱出来，却在听到耳畔传来的一句话后，骤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段迟渊说：“我没法在没有你的世界活下去。” 林晏安眼角淌下泪来，恶狠狠地咬住段迟渊的胸膛。 时间转瞬即逝，眨眼间凶狠的敌人就冲到了眼前，段迟渊周身泛起赤金色的光芒，强行挡住了第一波攻击，却瞬间喷出一大口血来。 109我的老攻是和尚21 破阵 “老段！”林晏安尖叫出声，挣扎着想抬起头来看，却被段迟渊钢铁般的臂膀箍得动弹不得。 “……不要动。”段迟渊的嗓音低哑，却仍然沉稳踏实，他更紧的搂住林晏安，免得被他看到自己苍白的脸色，又重复了一遍，“听话，不要动。” 林晏安又害怕又着急，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不绝于耳的“砰砰”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锲而不舍的撞上来。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段迟渊手臂的力道越来越小，撞击声的频率却越来越高。终于，在一声清脆的碎裂声过后，林晏安挣开了段迟渊的怀抱，男人紧闭着双眼，高大的身躯朝下倒去。 林晏安奋力搀住他，凶狠的巨狼瞅准时机，向着露出破绽的段迟渊扑去，电光火石间，林晏安猛地旋身挡住段迟渊，把自己的后背亮给巨狼，怒吼道：“黑无常！再不出来就真的出人命了！” “嗡——”，低沉而古怪的声响传入林晏安耳畔，随之而来的是一道肉眼可见的无色冲击波，以他和段迟渊为中心扩散开来，鬼怪野狼和杀手面露惊骇，不约而同的退避三舍，四散逃离。林晏安和段迟渊周围空了出来，萧桐晕倒在林晏安的脚边，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低沉好听的男声从半空中响起，一字一顿的说了四个字：“心想事成。” 林晏安听出了这是判官的声音，茫然的抬起头来。心想事成？判官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这样一句话？ 冲击波扩散开来以后，又迅速回缩，很快就跟判官的声音一起消弭于无形。嗜血成性的野兽最先嗅到了威胁离开的信息，再一次围拢上来。 第125章 眼看着野狼就要飞奔而至，林晏安急坏了，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段迟渊缓缓睁开眼，撑着他的肩膀站稳了身子。黑无常终于出现了，他的语气恭敬而有礼，对段迟渊说：“段先生，刚才那个是判官大人给您的提醒。” 段迟渊眼里闪过一丝了然，轻轻推开林晏安，盘膝坐在地上，闭眼开始打坐。 林晏安有点傻眼，震惊道：“老段，你这是要坐化了吗？！”特么的这是当和尚当上瘾了不成？死都要整成高僧坐化的样子？ 段迟渊没有回应，男人的呼吸迅速平稳下来，面容平静，像极了一尊超凡脱俗的佛像。 林晏安还想再问，却被黑无常打断了：“宿主别吵了，段先生想到了破阵之法，正在集中精神破阵，你别打扰他。” 阵法之类的事情，林晏安全然不懂，他听完黑无常的话，只觉得心情复杂。这还是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居然是这么大的一个累赘，不仅一点忙都没帮上，还要累得段迟渊一次次拼了命的保护。以前的世界虽然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但是在这个世界里，好像从头到尾他们都在逃命，从头到尾……受累的都是段迟渊。 林晏安看着段迟渊身上溅满鲜血的僧袍，鼻尖有点发酸，他不再理会又逼近了一大截的狼群，用相同的姿势在段迟渊背后坐下，放松后背跟段迟渊靠在一起。 说实话，他不怎么相信黑无常，但是他绝对相信段迟渊。既然段迟渊能够淡定的坐在这里，那就说明一定没问题！ 他学着段迟渊的样子闭上眼，眼前一片漆黑，听觉变得灵敏起来，他能听到犬类坚实的爪子与地面摩擦发出的“沙沙”声，能听到轻微而细碎的脚步声，甚至能够听到漂浮在空中的鬼怪破开空气时的气流声…… 一切都变得很清晰，四面八方的敌人都在逼近，段迟渊的呼吸声仍然平稳，像是对此一无所觉。 林晏安疯狂跳动着的心脏渐渐平静下来，静静的等待着。 终于，在第一只野狼的爪子迈入他们周围一公分的时候，段迟渊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攻击那只直扑过来的野狼，而是把手里的禅杖猛地插入地面。 伴随着清脆的石板裂开的声响，以段迟渊的禅杖为中心，金色的光芒横扫开来，野狼发出一声刺耳的痛嚎，接触到金光的前腿瞬间被切断，撒下一蓬暗色的血雾。 林晏安睁开眼，入目的是漫天的金芒璀璨，数不清的鬼怪被囚禁在威严的金光里，动弹不得，只能不甘的化作齑粉，野狼和杀手软软的瘫倒在地，生死不知。金光像极了锋锐无比的利刃，却温柔的避开了林晏安和萧桐，留下一道柔和的弧度。 肆虐着的力量消散于无形，翻涌着的黑云缓缓散开，天地归于平静，金光渐渐收敛，全部归于那一柄朴实无华的禅杖，段迟渊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倒在地。 “老段！”林晏安扑上去扶住他，焦急的问道，“你没事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迟渊虚弱的笑了笑，轻声道：“心想事成，判官的提示的确有用。”说完，他借着林晏安的力道站起身，缓缓朝前方走去。 林晏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光点漂浮在空中，地面上还刻着一个极其复杂的古怪图案。 “这就是阵眼。”段迟渊看着那个泛着不祥气息的图案，低声道，“破去这个，我们就能从这里离开了。” “那些是什么？”林晏安的注意力却集中在那些发光的小光点上，总觉得他们有点眼熟。 段迟渊看了看，说：“是残魂。阵主用锦州城中平民的生魂布阵，再用他们来役使鬼怪……这样的手段，不可谓不残忍，离开这里以后，十之八九就会跟阵主对上，一定要加倍小心。” 林晏安点点头，踌躇了一下，问道：“我能把他们带走吗？”他指了指那些残破不堪的残魂。 段迟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笑容，说：“当然可以。” 林晏安被他笑得有点窘迫，低声辩解道：“我就是觉得……已经被人利用到这种地步了，如果最后还不能离开这个万恶的地方，那未免也太可怜了。” 段迟渊仰起头来，看向那些茫然飘荡着的残魂，几不可闻地说：“是啊……” 110我的老攻是和尚22 渴盼千年的救赎 在段迟渊的帮助下，林晏安把漂浮在空中的残魂收入宽大的袍袖中，扶起萧桐，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对段迟渊颔首示意。 段迟渊走到法阵前，举起手里朴实无华却沉重结实执的禅杖，对着法阵的中心重重砸下。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空旷而荒芜的锦州城瞬间破碎成细小的碎片，黑色的光柱从法阵中心直冲云霄，又缓缓消散。脚下的地面开始摇晃开裂，林晏安猝不及防，险些摔倒。 段迟渊握住他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用坚实的臂膀护住他。 天地动摇，一切都在碎裂重组，林晏安却渐渐觉得困了，那是一种难以抗拒的睡意，大脑像是被什么东西操纵了似的，一点一点的变得空白。他艰难的睁着眼看着段迟渊，喃喃道：“老段，我好困……” 段迟渊宽厚有力的手掌抚上他的眼睑，轻柔的合拢他的双眼，低声道：“睡吧，不用担心，有我在。” 这句话比安眠药还好用，林晏安像柔顺的小动物一样轻轻蹭了蹭段迟渊的手掌，很快就倚靠着段迟渊睡着了。 第126章 段迟渊一个人支撑着两个人的重量，仍然站立得很挺拔，他警惕的观察着逐渐黯淡下来的四周。阵法的力量正在消散，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段迟渊心中却有些不安。 那个人……真的会这么简单就放弃吗？ 段迟渊眉头紧皱，浑身紧绷，直到空间中最后一丝灵力的气息散去，周围的环境变幻重塑，再次形成一个夜幕笼罩下的锦州城后，他才放松了一些。 什么都没发生，居然真的没有趁乱偷袭……段迟渊单手搂住林晏安，另一只手拎起萧桐的领子，带着两人穿行在夜晚寂静的街道上，直到看到一间熟悉的客栈时才停下步伐，推门走了进去。 店里一片漆黑，段迟渊凭借过人的视力环视四周，发现整个大堂空无一人，桌椅板凳摆放整齐，却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足以说明这里的萧条。 他小心地把林晏安和萧桐放在长凳上，又把身上的僧袍脱下，披在两人身上，独自一人走向后院。 小厢房里，店老板昏睡在床榻上，脸色很难看，苍白如纸，段迟渊试着叫醒他，却徒劳无功。他拿起店老板枕边的镜子照了照，这一次，铜镜中映出了他模糊的面容。 段迟渊悄无声息的退出厢房，回到大堂，从柜台后面拿了两把钥匙，抱起林晏安的和萧桐，走上二楼。他把萧桐单独放进一个房间，然后带着林晏安进屋，把青年放在床上。 他们的确脱离了法阵，镜子说明了这一点。阵法已破，店老板却无法醒转，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在阵中，店老板只剩下小半片残魂，随即消失不见，他本以为这都是那个人的安排，店老板对他而言，应该还有些别的用途，谁知现实世界里的店老板竟然已经衰弱至此，眼看着活不到第二天了。 为什么？是他改变主意了？还是有什么更深一层的安排？段迟渊细细思忖，却没什么头绪。 床榻那边传来低低地呢喃声，段迟渊愣了愣，凑过去听，发现林晏安正在说梦话。 “冷渊……对不起……对不起……”青年眼睛紧闭，眼角淌下一行眼泪，面容悲戚痛苦，小声嘟囔着忏悔的话，一遍一遍的重复着。 段迟渊怔住了，心底像是被巨大的锤子猛地敲击了一下，泛起了长久而不绝于耳的轰鸣，握着任何利器都不曾颤抖的手掌不受控制的颤动着，他探向林晏安颊畔流淌下来的泪水，却不敢触摸。 冷渊……他记得这个名字，那是他数个前世中的一个，跟其他的比起来没什么特别，都是从同一个起点出发，最后走向同一个终点，组成了他漫长记忆中的一环，既痛苦，又绝望。 他爱的人，是一个太过无私的人，他可以为了国家，为了人民，为了弱者，为了很多很多的一切牺牲很多很多的东西，他可以是一个很好的君王，很好的老师，很好的朋友，却唯独不是一个很好的恋人。自私的人爱上无私的人，就已经注定了会被放弃的命运。 他本来是想要找林晏安报复的。那么多那么多次的杀戮和背叛，他本以为就算有再多的深情，也该磨平了。可是谁能想到呢？这一次的林晏安，却跟之前的每一次都不同了。 他不再心怀天下，不再用关心的眼神去看身边的每一个人，他不再大义凛然，不再把正直和道德挂在嘴边，当牺牲段迟渊就能拯救全人类的时候，他愿意用全人类来交换一个段迟渊…… 他变得自私了，自私又狡猾，他变得任性了，任性又骄纵。 他不再是一个很好的人了，却给了段迟渊渴盼了上千年的救赎。 他只想要一个七情六欲五毒俱全的爱人，林晏安可以做任何过分的事情，就算毁掉整个世界都无所谓，只要林晏安能把他放在全世界前面，就够了。 但是……段迟渊勾起林晏安的一滴眼泪，放进嘴里尝了尝，很咸很苦，是痛苦的滋味。 但是，林晏安经历了前世曾经发生的一切，他知道了那些苦难，窥见了那些爱恨纠缠的一角，仅仅只是一次就让他如此痛苦，若是以后知道了更多，又该怎么办？ 段迟渊沉默半晌，躺到林晏安身边，把青年微微抽动着的身子搂进怀里。 不能再给那个人可趁之机了，段迟渊想，林晏安不可以再知道更多，他不能承受任何一点点的风险，如果林晏安想起一切，又变回了从前的样子，那他……该如何自处？ 黑暗里，一缕淡淡的青色火焰从店老板的心口升腾起来，随着火焰跳跃着窜升，店老板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很快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店老板断气后，青色火焰从他的胸膛脱离出来，缓缓上升到半空中，靛青色逐渐消失，隐没在了空气里。 111我的老攻是和尚23 梦境法阵 林晏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昏昏沉沉，他好像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里有冷渊，有孟柔，甚至还有蒋烈，很多人的面孔都在暗色的空间里交织重叠，或嗔或喜，变幻莫测，像是一幅古怪离奇的浮世绘。 段迟渊低沉而沉稳的嗓音从耳畔传来：“早上好。” 林晏安静静的扭过头看他，露出一个疲惫而虚弱的笑容，轻声道：“早上好。” 段迟渊心疼的在他唇上轻吻，低声道：“你做噩梦了，还好吗？” “还好。”林晏安回吻住他，试图让他放心，“醒了就都不记得了。” 第127章 段迟渊不相信他的话，却并不打算戳穿他。他看着林晏安黝黑的眼眸，说：“想不想知道那个阵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晏安眼睛一亮，翻身坐起来，大声说：“想！”他已经好奇了好久了，心想事成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段迟渊打坐了一会儿之后就突然战斗力爆表，把所有的敌人都杀了，还找到了阵眼，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段迟渊笑了笑，把他抱在怀里，细细解释起来：“那其实是一个梦境的法阵。” “梦境？”林晏安困惑的眨眨眼，“你的意思是，我们其实一直都在做梦？” “差不多吧。”段迟渊点点头，“黄粱一梦的故事，你应该听说过吧？梦境的法阵并不少见，施术者只要成功引人入梦，就可以自由操纵梦境中的一切因素，用来困住一个人是再容易不过的了。” “那我们是在什么时候入梦的？我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从阵法里出来的时候，我们身处锦州城门附近，想来应该是进城的时候就已经陷入法阵了。察觉不到是很正常的，如果不设防的话，法阵的力量很容易就会影响人的神智，白日做梦也并非不可能。” 林晏安若有所思，沉吟道：“所以，判官大人才会把心想事成作为提示告诉我们，因为梦境中可以心想事成，所以我们才会被店老板说的妖魔鬼怪围攻，所以那个女人提到狼群后，我们就真的看到了野狼，乞丐说了有杀手之后，杀手就真的出现了……” “没错。”段迟渊赞赏的看了他一眼，“梦境的法阵既可以让施术者心想事成，也会让身陷法阵的人看到自己心里想着的东西，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会被一大堆鬼怪袭击，施术者想要利用鬼怪影响我们的思路。如果那时候我们心无旁骛的想着阵眼的话，可能很快就会看到阵眼了。” “就只是为了干扰我们，就利用了那么多人的生魂……”林晏安有些黯然，“锦州城里的老百姓也太惨了。” “不错，施术者心思狠毒决绝，绝不是易于之辈。”段迟渊神情严肃，“所幸现在阵法已毁，锦州城里身陷梦境的人应该大都已经醒来了。” “店老板呢？”林晏安突然想起消失了的店老板，急急地问道。 段迟渊摇摇头，沉声道：“我昨夜去看过了，他的魂魄受损过重，估计已经不行了。” 林晏安低低地叹了口气，有些低落的说：“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鬼怪呀野狼呀什么的都是假的，那无头鬼呢？” “无头鬼应该是真的。”段迟渊揉了揉他的发顶，轻声道，“无论是店老板还是那个女人，他们关于无头鬼的那部分讲述都是一致的，不出意外的话，锦州城是在半个月之前才陷入梦境法阵的，在那之前发生的事情应该都是真的。” 林晏安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袖子，发现里面的细小碎片都还在，心情总算好了一点，他看向段迟渊，笑着说：“那我们就走吧，这次总可以去对付那个幕后黑手了吧？” 段迟渊颔首，帮他整理好衣袍，推开房门。两人去隔壁看了看萧桐，发现这孩子居然还在睡，估计是受到的惊吓太大了。段迟渊细细检查一番，确定他的确只是在睡觉，没有什么别的问题，林晏安这才放心。 “这次就不要带着他了。”段迟渊提议道。林晏安表示同意，段迟渊写了张纸条留在桌子上，和林晏安一起下楼，径直去了店老板居住的后院。 店老板的确已经死了，从尸体的僵硬程度来看，应该是昨天夜里就咽气了。 段迟渊在林晏安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细细检查了一遍店老板的尸体。他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心里却越发不安。 留下了棋子却不用，这不是那个人的行事作风，他一向是物尽其用，不走废棋的…… 林晏安并没有察觉段迟渊的走神，他走到门边，刚推开房门，就听到一阵喧哗声，其中还夹杂着女人的尖叫。 “老段！”林晏安心中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冲段迟渊喊道。 段迟渊快步走出店老板的房间，跟林晏安并肩走出客栈。 街上一片混乱，石板铺成的地面裂开一道道深深的缝隙，浓黑色的雾气从地底升腾起来，凡是接触到雾气的人，都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浑身力气似的，猛地栽倒在地。 “有人在抽取人的生魂！”段迟渊随手救起一个摔倒在地的男人，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快说！” “我……我不知道啊，我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一觉睡醒就变成这样了！”男人吓得魂不守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是谁啊？快放开我，我要回家！” 段迟渊放开他，男人跌跌撞撞的跑了，林晏安皱眉道：“是施术者？” 段迟渊还没来得及答话，一道嘶哑而苍老的声音就突兀的响了起来。 “厉害，居然破了我的大阵，只是未免太多管闲事了一些。” 段迟渊冷笑一声，那声音倒也不恼，继续说道：“两位英雄，请移步城东老宅，老夫会在那里等你们。” 林晏安和段迟渊对视一眼，毫不犹豫的往城东跑去。 必须要尽快阻止这个施术者，不然的话，恐怕整个锦州城的活人魂魄都会被他取走！ 112我的老攻是和尚24 无头鬼出现 “真够狡猾的，老巢明明在城东，之前却说是在城西！”林晏安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说。 第128章 “店老板应该是被他操纵了，所以才会给出相反的信息。”段迟渊时不时拽一下跟在后面的林晏安，语气平稳的说，“至少这次说的应该是实话了。” “我们就这么过去，会不会落入他的圈套？这个人看起来很狡猾啊。”林晏安不无担忧地说。他想起之前在法阵里病毒出现的事情，心里很是不安。病毒到底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要一个一个世界的追过来，就只为了杀死他？而且……林晏安瞥了段迟渊一眼，很怕病毒对他使出的杀招会把段迟渊给害了。 段迟渊并没有察觉到林晏安复杂的心情，斩钉截铁地说：“那也必须过去，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整个锦州城毁掉。” 林晏安下意识的看向周围，此时此刻的锦州城堪称人间地狱，充斥着刺耳的尖叫声和哭号声，数不清的人被地底升腾起来的黑色雾气拖走魂魄，侥幸活下来的人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脸的惊惧茫然，对于他们而言，也许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 林晏安沉默片刻，默默颔首。段迟渊说得对，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不想做却不得不做的事情，眼下的状况正是如此。不过……林晏安暗暗下定决心，要是情况真的危及到了他和段迟渊的性命，那一定要三十六计先溜为妙！虽然这样想不太仗义，但是他本来就不是圣母，尽人事听天命，若是人事已尽仍无法可想，那也没法强求。 林晏安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跟着段迟渊往前跑，就在他走神的时候，不远处的巷口横生变故，女人的惨叫声和婴儿的啼哭声响彻云霄，周围忙着逃命的人群都静默了一瞬，段迟渊迟疑了片刻，调转方向往发生骚动的巷口跑去。 林晏安紧随其后，随即就看到了极其诡异可怖的一幕。 白森森的骸骨直挺挺的站着，宽宽的肩膀上面光秃秃的，没有头颅，看起来既丑陋又怪异，宽大的骨节处生出一根根尖锐的白色骨刺，让它看起来不像是人类的骨骼，倒像是什么直立行走的巨大野兽，变形的长长的指骨紧紧掐着一个女人的脖子，另一只手则抓着一个正在嗷嗷啼哭的婴儿。 周围的人都退避三舍，没有人敢靠近这个凶神恶煞的无头鬼，女人嘶哑着喉咙尖声嚎哭，哀求着周围的人救救自己的孩子。 段迟渊缓缓走上前，神情肃穆。无头鬼似乎察觉到了他身上锐利的杀气，停止了缓慢的步伐，转动身体看过来。 严格来件，这不算是看过来，毕竟无头鬼没有头，但是林晏安就是莫名的觉得它在跟段迟渊对视。 “它是那个……”林晏安犹豫了一瞬，随后问道，“它是你吗？” 段迟渊的目光幽深似潭水，低郁的怒火在他的眼底燃烧，他缓缓开口，吐出一个硬邦邦的“是”字。 林晏安挠挠头，清楚地意识到段迟渊生气了。不过也是啦，要是他死了以后尸体还被人生化改造成这个样子，然后用来抓女人和孩子，那他也得被气死，更何况一向很正经的段迟渊呢…… 段迟渊的确很生气，他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对待他的尸身，不过这也说明了一点，那就是躲在背后操纵一切的那个老者的力量很强——等闲之辈是不可能像这样趋势他留下的尸骨的，毕竟曾经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他本来就身具很强的法力，就算最后变成一具骸骨，力量也不会轻易消褪。那个老头儿……到底是谁？ 段迟渊心生警惕，一时有些犹豫，一方面，他不想打草惊蛇，另一方面却又实在见不得自己的尸骸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很想直接把这具骨头架子打碎了事，两种念头实在难以取舍，他手里的禅杖迟迟没有落下。 无头鬼看起来没有神智，却很精明，趁着段迟渊动作停滞的瞬间，扔下手里的女人和婴儿，矮身冲入巷口，立刻就不见了踪影。 “他……他不见了！”林晏安瞠目结舌，很不着调的感叹道，“看起来呆呆傻傻的，跑起来真快啊，不愧是你留下来的骨头架子！” 段迟渊收回禅杖，头疼的扶了扶额，林晏安果然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一如既往的脑回路清奇。 “走吧，先去城东，估计这个无头鬼也会过去。”段迟渊一锤定音，两人再次启程。 这一次很顺利，没有再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他们很快就抵达了城东的一大片宅院。 “那老头儿在哪里？”林晏安东张西望一番，发现这些宅院都长得差不多。 “跟着我走，他在这里设下了迷阵。”段迟渊拉住林晏安的手，带着他绕来绕去，林晏安不明所以，转得晕头转向，最后一步踏出去后，突然发现之前的宅院变成了一片空旷的荒野。 “这……这是怎么回事？”林晏安难以置信的揉揉眼睛。 “故布迷阵罢了，这个阵比梦境阵法简单多了，那老头儿八成是受到了法阵被破时的反噬。”段迟渊分析道。 林晏安直勾勾的盯着他，幽幽的说：“老段，我早就想问你了，你为什么懂这么多？” 段迟渊愣了愣，说：“因为我之前在这个世界里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了：“比我想象中的快得多，怎么，二位英雄居然没有一路救死扶伤吗？” 段迟渊回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沉声道：“只有尽快杀了你，才能救更多的人。” 第129章 穿着一身藏蓝色道袍的老人弓着腰，看起来慈眉善目，浑然不像把锦州城搅得天翻地覆的罪魁祸首，倒像是早晨起来练太极拳的老大爷。老道士打量了段迟渊一番，面露几分惊奇：“哦？居然是个和尚。” “和尚怎么了？”林晏安做了个鬼脸，“我家老段可是个俊和尚，比你强多了！” 老道士愣了愣，呵呵笑了起来，饶有兴致的看着林晏安：“这位小友倒是有趣。” 113我的老攻是和尚25 首席大弟子李继渊 林晏安皱了皱鼻子，对他的评价不置一词——他有不有趣跟这个老头儿有什么关系？ 老道士见林晏安不搭理自己，倒也不恼，反而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笑眯眯地说：“两位小友来找老夫，可是有什么要事？” 这老头儿也太会装蒜了吧……林晏安有点无语，懒得再跟他瞎掰，索性开门见山道：“你作恶多端，在锦州城里杀了那么多人，难道不知道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吗？” 老道士眼里闪过一道寒光，面上却不显，仍然笑着，说：“二位可是锦州人士？抑或是在锦州有什么亲近之人？” 段迟渊沉声道：“不是，也没有。” “既然只是过路的外乡人，又何必多管闲事？” “既然我们只是过路的外乡人，你又何必诱我们入阵，想要赶尽杀绝？” 老道士意犹未尽的摇头晃脑，还欲再说，却被段迟渊冷声打断了：“不要再多说废话了，你要怎样才能停手？”他一边说，一边竖起手中的禅杖，淡淡的金芒亮起，瞬间把周围淡淡的黑雾驱散了不少。 强横的力量波动一点点扩散开来，老道士终于正色起来，看着段迟渊，问道：“小子年纪不大，法力却高强，难怪能破出我的梦境法阵，你到底是谁？” 段迟渊冷冷的笑了一声：“不过是个过路人罢了。”话音刚落，他手中的禅杖便铮鸣一声，以极快的速度砸向老道士站立的位置。 禅杖破开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林晏安只觉得眼前一花，沉重的禅杖已然重重砸入地面，溅起一篷尘土。 “年轻人就是脾气大，连话都不让老人家说。”老道士沙哑的嗓音从空中响起，林晏安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发现老道士不知使了什么法术，正悠然自得的盘膝坐在空中，身上的道袍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沾染，仍旧光亮如新。 段迟渊并不惊讶，袖手站在原地，目光冰冷的看着他，沉声道：“现在立刻停下城中的吸魂阵，我还可以留你一条命。” 老道士脸上的笑容渐渐敛起，缓缓伸出手掌，一点点攥紧，低声道：“已经很多年没有小辈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了……” 林晏安很快就察觉到了周围的变化，空气似乎变得稀薄起来，渐渐地，他有些眩晕，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段迟渊意识到了他的不对劲，一掌扣住他的手腕。林晏安只觉得一股暖流顺着手腕传入体内，总算缓过一口气来。 老道士低低地啧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晏安和段迟渊，喃喃道：“哼，有情有义……” 段迟渊把林晏安护在身后，警惕的盯着老道士，以防他再对林晏安动手。 老道士从空中落下来，轻轻跺了跺脚，远处突然传来隆隆的声响，很快，一道巨大而形状怪异的影子显露出了轮廓，林晏安定睛一看，发现来的是那个无头鬼，背上还背着一个巨大的炉子。 “这是我的丹炉。”老道士操纵着无头鬼把丹炉放在地上，眯眼笑着说，“以女人和孩子的精血为引，以男人的生魂为原料，炼制七七四十九天，便可成丹。只要能够炼成这颗丹药，皇帝就可以度过劫难，康复如初。” “所以……你是为了那千两黄金的赏银？”林晏安质问道。 “呵，千两黄金……”老道士嗤笑一声，不屑一顾道，“别说千两黄金了，就算是万两，十万两，与我们修道之人又有何益处？” “那你是为了什么？”段迟渊把林晏安护在身后，冷声问道。 “我姓李，叫李继灵，天岚宗第十二代弟子。年轻人，你们可曾听说过天岚宗？” 林晏安一脸莫名，段迟渊神情微动，像是想到了什么，却没有急着搭话。 老道士一脸感慨地说：“你们不知道也是对的，在我之后，天岚宗就已经彻底没落了，门生寥落，往圣绝学再也没人继承，一晃也已经数百年了……” 林晏安悚然而惊，眼前这个老道士居然是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妖精？ 段迟渊低声道：“天岚宗锋芒毕露，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再正常不过。” 老道士愣了愣，面容突然狰狞起来，怒喝道：“小子，你懂什么！当年的天岚宗，天才辈出，惊才绝艳，尤其是大师兄，他——” 段迟渊定定的看着他，接口道：“他太过自傲，树敌无数，最后自食其果，不得好死。” 老道士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浑身颤抖起来，口沫横飞的说：“不！不！是那个狗皇帝！是他害死大师兄的！不，不，大师兄是被害死的，我要给他报仇！”他苍老的面容神经质的抽动起来，之前的儒雅悠然全都消失不见，简直像一个神志不清的疯子。 林晏安有点紧张，扯了扯段迟渊的衣角，小声问：“他大师兄是谁？” 段迟渊扭头看向他，眼里闪着某种林晏安看不懂的光，轻声道：“数百年前，天岚宗最强盛的时候，首席大弟子名叫李继渊……”他复又看向那具直挺挺的站在丹炉边的白骨，一字一顿地说，“也就是……那个无头鬼。” 第130章 “什么？”林晏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呼道，“那不就是……！” “不错。”段迟渊缓缓颔首，轻声道，“那就是前世的我。” 数百年前，天岚宗曾是修道人士口耳相传的圣地，若是能拜入天岚宗门下，那就可以算是半只脚踏进了成为大能的门槛，然而天岚宗收徒的门槛之高，却令人叹为观止。 每一个能够进入天岚宗修行的弟子都有着不俗的天赋，自然个个都心高气傲的很，李继灵本名周灵，更是其中最骄傲的那一个。 然而就在他入门的第一天，心中的那份骄傲就被毫不留情的打碎了。 “承让了。”一身暗色tsxdz练功服的少年收起手里的木剑，面容冷淡的对李继灵说，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按照李继灵的性子，他本应该怨恨这个害他在无数人面前丢脸的少年的，可是对方的身法姿态实在是太过超然，竟让他生不出一点怨憎之心。 有一种强大是让人无法嫉妒的，李继灵心目中的李继渊，就是这样。 114我的老攻是和尚26 少年天子 李继渊天生灵根，修炼起来事半功倍，远非常人可比，在修行的第十个年头，就继承了天岚宗的宗主之位，成了宗门千年以来最年轻的掌门。继任典礼结束后，按照宗门的规矩，师兄弟们纷纷收拾行李准备下山历练，已经长成面容俊美身姿挺拔的青年的李继渊站在山门前一一相送，虽然仍是眉目冷峻，眼里却带着淡淡的不舍。 天岚宗外门弟子众多，内门却人丁寥寥，加起来不过师兄弟七人，自小一起长大，就算李继渊性子冷淡，也与诸位师弟结下了深厚的情谊，纵使不宣于口，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对于面冷心热爱操心的大师兄，众人反应不一，有故意开玩笑缓解气氛的，也有泪眼汪汪泣不成声的，李继灵躲在最后面，等其他人都离开后，才走到李继渊面前，小声问：“大师兄，我能不走吗？我不想去历练，我想留下来陪你。” 李继渊怔了怔，眼底漾起一股暖流，常年冷凝的面容如春水初融，笑着说：“不行，你必须得去，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他顿了顿，伸手抚了抚小师弟的头，柔声道，“不过，我会在这里等你，所以……快去快回。” 李继灵一脸不舍的与李继渊告别，却没想到这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李继渊。 天岚宗的弟子行走天下，救死扶伤行善无数，一时之间，天岚宗风头无两，竟是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程度，甚至惊动了朝堂天家。 也许是为了震慑，也许是为了确保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内，千金之子挥挥手，一纸诏书就轻飘飘的送进了天岚宗的山头。 天子有令，命天岚宗掌门李继渊即刻启程进宫，任朝中太师之位，专司占卜星象吉凶，保国运昌隆。 诏书一到，天岚宗内一片哗然，长老们义愤填膺，纷纷觉得皇帝疯了。修道之人超凡脱俗，纵使天子，也断然没有对修仙宗门指手画脚的道理，更别说是要他们天岚宗的掌门入京侍奉了，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李继渊没有理会长老们风度全无的谩骂，拿起诏书闭门翻看，三天后，他召集所有长老，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什么？你要进京？”长老们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难以置信道，“你这是疯了不成？你可是天岚宗的掌门！” 李继渊面容清冷，眼眸低垂，掌中握着长剑，沉声道：“我走之后，给师弟们传书，让他们尽快结束历练回来，到时候你们再挑一个掌门便是。” 这叫什么话，他当掌门是大白菜吗？随便谁都能当？长老们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拦不住一意孤行的李继渊。他是宗门千年难遇的奇才，法力之高，甚至连修行多年的大长老都无法匹敌，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他穿着一袭黑衫，呼啸的山风吹得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长发被风吹起，卷起凛冽的弧度。最年长的孤天长老望着他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低声吩咐道：“去把继灵他们叫回来吧，我看继渊啊，是不会回来了……” “孤天长老……”站在旁边的侍者心里一惊。 孤天长老缓缓转身，轻声道：“长刀无鞘，过刚易折……天岚宗的浩劫，怕是要来了……” 李继渊带着诏书入京面圣，手中的长剑却不肯放下，差点被当成贼人围攻，就在他和大内侍卫差点打起来的时候，一道清朗的男声打破了千钧一发的形势，朗声道：“都把武器放下，李道长是朕费尽心力请来的贵客，不得无礼！” 侍卫们犹豫了一会儿，纷纷退下，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少年缓步走到李继渊面前。他的面容俊美贵气，却透着一丝狡黠，此时正一脸好奇的打量着李继渊，笑着说：“你居然真的来了？还以为你不会理睬朕的那道诏书呢。” 李继渊皱起眉头，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诏书里不是说……” “诏书有两层，里面那层上不是写着，朕被奸臣要挟，危在旦夕吗？”少年帝王笑眯眯的眨眨眼，理直气壮的说，“那是朕骗你的！” 李继渊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小皇帝，眼前的状况委实有些超出他的预期。 “不过……你既然来了，就别走啦。”小皇帝凑到李继渊面前，笑嘻嘻的说，“留下来陪朕吧！这偌大的皇宫，都没个玩伴，都快把朕闷死了！” 第131章 李继渊沉默良久，颔首同意。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同意，大概是因为从小皇帝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看到了浓到化不开的寂寞吧。 就这样，等李继灵收到书信，急匆匆赶回天岚宗的时候，李继渊居住的宅院早已人去楼空。他曾想过去京城寻找，却被孤天长老派人阻止。天岚宗召回所有弟子，低调行事，韬光养晦，直到十年后，李继渊殒命的消息，如晴天霹雳般砸落下来。 “我多方打听，才从宫中的老人那里得到消息，大师兄是被那个狗皇帝杀了！”李继灵双眼充血，如疯狗般低吼着，“狗皇帝身患重病，命不久矣，有人进言，说大师兄是天生灵根，若是能取其血肉炼药，必能得灵丹妙药，起死回生。结果……结果那狗皇帝，他竟然直接派人把大师兄投入药炉中，用大师兄的血肉入药……可恨！可恨至极！” 林晏安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段迟渊不无担忧的瞥了他一眼，沉声道：“你待如何？” “我？我当然要报复了，为了给大师兄报仇，我不惜动用秘法，一直活到现在……狗皇帝不是病了吗？正好，当年那个皇帝用大师兄的血肉炼药，我现在就要用他的子民的血肉炼药，杀他个百人千人，才能让我心头痛快！”李继灵状若疯癫，咆哮道。 说着，他手腕猛地一扬，凄厉的惨叫声骤然响起，一个人影倏地飞过，活生生的被扔进了烧红的药炉。 段迟渊目光一凝，刚欲动作，林晏安就发出一声长长的痛吟，单膝跪倒在地。 “林晏安！”段迟渊大惊道。 “他……他不想的……”林晏安目光空洞，喃喃低语道，“他也不想的……他病得快死了，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他真的不想的……” 115我的老攻是和尚27 心甘情愿 “那不是他的意思，真的不是他……他醒来的时候，继渊就已经，已经……呜呜……”林晏安说着说着，突然痛苦的抽搐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眼中滑落，看得段迟渊胆战心惊。他一把抱住林晏安，凑到他耳边大吼，试图换回他的神智：“林晏安！快醒醒！不要再说了！” 林晏安在他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神智却仍然不清醒。他靠在段迟渊怀里，双眼无声，低声喃喃道：“他们在朕昏迷的时候，把继渊投入丹炉……继渊是天生灵根的修仙之人，丹炉的火烧了七天七夜，才炼制出一颗丹药……朕，不知道那是什么，吃下去了……”他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完全变了，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人。 段迟渊的手掌颤抖起来，一时之间，他竟有些分不清躺在自己怀里的人到底是谁。是林晏安，还是当年那个喜欢戏弄人的九五至尊？ “朕……醒来以后，推倒丹炉，却只找到继渊的白骨……和头颅……”林晏安并不知道段迟渊百转千回的念头，轻声道，“朕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呢……继渊明明是修仙之人，天地之大来去自由，怎么可能被几个大内侍卫扔进丹炉呢……朕……想不通啊……” 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双眸渐渐合拢，脸上的神情归于平静，只有带着泪的眼角，透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悲戚。 段迟渊缓缓把林晏安放平，让他躺在地上，站起身来，看向脸色阴晴不定的李继灵，沉声道：“收手吧，他说的是真的，当年的皇帝，真的不知道用李继渊的血肉炼药之事，他……也很痛苦。” “可笑！”李继灵一甩袍袖，怒道，“你怎知他说的是真话！” “我不仅知道他说的是真话，我还知道……你第一次见到李继渊的时候，说了什么。”段迟渊看着他，缓缓道。 李继灵的眼睛微微睁大，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声音透着一丝艰涩：“……这不可能。”他第一次见到大师兄时说的话……那时并无第二个人在场，知道那句话的人，就只有他自己和大师兄！难道…… 段迟渊眼中闪过一丝悲悯，沉声道：“你那时说，‘你就是那个李继渊？和我比一场，若是我赢了，就把大师兄的位置让给我！’，我没说错吧？” 李继灵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再看向段迟渊时，他的眼神彻底变了，嗓音颤抖，双眼含泪，呜咽着说：“大师兄……大师兄……你居然还活着……” “不。”段迟渊低声道，“当年的李继渊已经死了，我不是他，也不是你的大师兄。” “不！你就是大师兄！你还认得我，你还记得我，你为什么要装作自己不是他！” “我记得他的一切，他却对我一无所知，所以，我不是他。”段迟渊面容平静，再次劝说道，“李继灵，把吸魂阵停下吧，当年的事情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你也没必要再报复了，不是吗？” 李继灵怔愣在原地，脸上的神情再一次狰狞起来，喃喃道：“不……大师兄是不会让我停手的，他一定会明白我的苦心的……就算不是狗皇帝做的，那又怎么样！总归是朝廷里的那帮人害了师兄，我一定要帮师兄报仇！” “他根本就不需要你报仇！你以为李继渊为什么会被那帮人投入丹炉！”段迟渊终于失去耐心，怒喝道，“还不是因为他心甘情愿！是他心甘情愿，要舍了肉身给皇帝治病的！”早在李继渊见到小皇帝明媚俊朗的笑脸时，因果就已经结下，那是脱不开的劫难，也是躲不掉的情缘，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第132章 他的话越发刺激了李继灵，李继灵拒绝相信，也不想相信在自己心中美好如神祇一般的大师兄，居然也会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傻子。如果段迟渊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他这么多年的苦苦追寻，这么多年的执着疯狂，到底都是为了什么？ 也许他的确已经疯了，疯到只能靠仇恨支撑着活下去，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仇恨变成一场笑话，事已至此，他……必须要报仇！ 地面开始震动起来，原本只是隐约能听到的惨叫声骤然大了不止一倍，数十道半透明的魂魄突然出现在荒地上空，被李继灵一把抓在手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 “小子，想要阻止我，那就来试试看吧……”李继灵苍老可怖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光滑白皙起来，皱纹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年轻而富有活力的皮肤，昔年俊朗的面容重现，段迟渊神思一晃，只觉得恍如隔世，好像昨天他还站在山门前与一脸不舍的小师弟告别，转头便已是兵戈相向…… 就在这时，林晏安终于醒转过来，他艰难的撑起身子，对之前发生的事情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下意识的唤道：“老段……” 他是怎么了？怎么又突然晕倒了？林晏安困惑不已，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而且似乎正在变得越来越频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迟渊没有回头，只是低声吩咐道：“要开打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林晏安还没来得及回答，段迟渊就已经冲了出去，与李继灵战在了一起。 林晏安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大致一扫，根本就找不到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还好段迟渊顾忌着他，有意缠着李继灵在远处打斗，一时倒是没有波及到他这边。 林晏安紧张的观察着战况，李继灵大概是吸收了不少魂魄的力量，实力暴涨，段迟渊应付的有些吃力，常常被击飞出去，林晏安就算对斗法一窍不通，也能看出来其中的凶险。 这样下去不行……林晏安急坏了，但他又没法上去帮忙，唯一的办法大概就是…… “黑无常，快点出来！”林晏安在心里喊道，“我们关键词找齐了没，有没有什么奖励！” 黑无常慢吞吞地说：“集齐啦，但是救二十个人的彩蛋任务失败了，所以没有奖励。” 林晏安怒道：“那怎么办？老段撑不了太久的！” “赶紧找到头啊，找到头你们就能走了。”黑无常总算提了一个不馊的主意。 116我的老攻是和尚28 永远都不会变 然而，找头这件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尤其是在没什么线索的情况下。按理来说，李继灵是这个世界的大boss，那么段迟渊的头颅就应该在这附近，可是不知为何，林晏安兜兜转转半天，都没有看到任何可能跟头颅有关的东西。 “老段的头真的在这里？”林晏安狐疑的问黑无常，“你没耍我吧？” 黑无常无语道：“都什么时候了，我为什么要耍你？” 林晏安简直要抓狂了，段迟渊那边眼看着越来越危急，他却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急得像没头苍蝇似的乱转。黑无常看不下去了，含蓄的提醒道：“段先生的头颅可能被人用特别的阵法藏起来了。” 林晏安怔了怔，有些颓然。阵法，又是阵法……这个世界对他实在是太不友好了，他根本就什么忙都帮不上！ 心里一阵烦闷，林晏安微微合上双眼，深呼吸了几次，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心情渐渐平静的同时，也骤然察觉到了一道灼热的视线。 林晏安怔了怔，猛地转向视线传来的方向，那里并没有人，唯一站在那里的，是那具白森森的形状可怖的骸骨。 那是……段迟渊前世留下的骸骨……林晏安直勾勾的盯着那具骸骨，缓缓皱起眉头。 段迟渊并没有留意到林晏安那边的变故，李继灵在吸收了大量生魂后，力量强大到有些超出他的想象。吸魂阵还在源源不断的为阵主提供力量，如果不能破阵，或者不能打破力量的传递的话，李继灵就会越战越勇，拖得越久，段迟渊就越不可能取胜。 段迟渊又一次被李继渊坚硬如铁的手掌拍飞了出去，他身上的僧衣早已变得破破烂烂，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他缓缓站起身来，皱眉看向李继灵。 “小子，看在你跟大师兄有点缘分的份上，我可以放你走。”李继灵笑容冰冷，年轻俊美的脸庞苍白如纸，周身弥漫着暗色的浓雾，侧耳去听的话，隐约能听到阵阵哭号，那些都是死在他手下的冤魂。 段迟渊冷笑一声，握紧了手中的禅杖，再次攻上。 “呵，执迷不悟，你的法力还能支撑多久？”李继灵的身影倏忽消失，又再次出现，浮在空中，居高临下的端详着狼狈不堪的段迟渊。 段迟渊没有反驳，李继灵说的不错，他的确没有多少法力了，但是……段迟渊垂在衣袖下的手指微勾，远处的林晏安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李继灵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扭头看向林晏安。林晏安正站在距离无头鬼三米左右的地方，一脸惊诧的看着自己宽宽大大的袍袖，那里正在断断续续的飘出淡金色的光点，渐渐充满了他头顶的整片天空。 “你以为……我会不留后手吗？”段迟渊慢条斯理的整了整僧袍，冷冷的说。 第133章 “不过是些残魂罢了，能有什么用？”李继灵细细端详一番，放下心来，冷哼一声道。 段迟渊微微抬起手掌，漫天的金色光点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似的，朝他聚拢而来，金光渐渐变得浓郁，衬得他仿若一尊宝相庄严的佛像。林晏安留恋的收回停驻在段迟渊身上的视线，小声问黑无常：“喂，黑无常，调查这个骨头架子，真的就能找到老段的头吗？” “我骗你做什么？”黑无常不满道，“别废话了，这可是上次白无常喝醉了，我冒着生命危险打听到的线索，你就赶紧找吧。” 他们俩在这头窃窃私语，那头段迟渊和李继灵已经开始了第二轮斗法。李继灵本来并不把那些残魂看在眼中，却在实际接触到大片的金点时变了脸色，那些金色的细小的魂魄居然在不断吸收着他的力量！ “你做了什么！”李继灵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神态狰狞的瞪着段迟渊。 段迟渊沉声道：“你把锦州城中人的生魂抽取出来加以利用，这些人肉身虽死，魂魄中的意识却没有消失，你以为，他们对你会没有任何怨恨吗？” “凡人如蝼蚁……怎能与修仙之人相抗衡？”李继灵咬牙切齿地说，“他们的恨……何足为惧？！” “是吗？”段迟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缓缓举起手中的禅杖，横放在胸前，森然道，“那就……且试试看吧！” 李继灵已经难以动弹了，那些残魂似乎与他周身萦绕着的冤魂生出了某种共鸣，导致他的力量迅速流失，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瞬间想到了自己最后的杀招。 无头鬼……只要操纵无头鬼，抓住那个小子……他们情深意重，只要把那个细皮嫩肉的小家伙抓住，眼前这个臭和尚肯定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李继灵勾起一抹阴冷的笑，缓缓勾起手指，等待着不远处即将传来的惊叫。 然而，一切都没有发生。 李继灵诧异的扭头看去，发现林晏安正笑眯眯的站在远处，脚边躺着无头鬼被拆的七零八碎的骨架。李继灵怔了怔，怒吼道：“这怎么可能！我明明设下了禁制！” “你用来操纵无头鬼的法术，没法跟用于自身的法术同时使用，我猜的没错吧？不然的话，你早就派无头鬼跟你一起攻击老段了。”林晏安嘿嘿笑着，扬声道，“老段还留了一些残魂给我哦，虽然不多，但是用来破开你留下的那个不怎么牢靠的禁制，却绰绰有余了。” 段迟渊双手分别握住禅杖的两头，缓缓使力，“铿锵”的声响传来，禅杖从中间分开，露出里面锋芒毕露的寒光，冷声道：“没想到吧？我其实并不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和尚。”他勾唇冷笑，手中的长剑破空而出，正中李继灵的前胸，“我的武器……从来都只有剑！” 李继灵狰狞的面容骤然凝固，空气中弥漫着的黑雾寸寸崩裂，冤魂们的呐喊声响彻云霄，浓重的阴云渐渐消散，整个锦州城终于从持续了月余的阴霾中挣脱了出来。 “老段！”林晏安手里捧着一个铁盒子，蹦蹦跳跳的冲到段迟渊面前，献宝似的递了上去，兴奋的说，“你看！我找到你的头啦！” 段迟渊抬手抚上林晏安的脸庞，笑着说：“干得好。” 林晏安把盒子塞进段迟渊手里，催促道：“快打开，咱们赶紧离开这里，这个世界太讨厌了，我什么都干不了……”他小声抱怨着，期待的盯着段迟渊。 段迟渊失笑，摇摇头，缓缓掀起手里的盒子，里面果然放着一颗面容平静的头颅，头颅大概是被施了什么术法，完全没有腐坏。段迟渊呼吸一滞，仿佛看到了数百年前，义无反顾投身炉中的那个自己。 林晏安也怔怔的看着，鬼使神差般的伸出手去，喃喃道：“老段，这个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突然，一道凌厉的破空声响起，段迟渊面色骤然，猛地推开林晏安，林晏安猝不及防，被他推倒在地，下一瞬，一只苍白的骨手刺穿了段迟渊的胸膛。段迟渊一掌拍出，临时拼凑起来的骨架瞬间破碎，再次变成一地碎骨。 “段迟渊……你愿意舍命相护，可是他呢？”男人阴冷低柔的嗓音徘徊在意识渐渐模糊的段迟渊的耳畔，轻声道，“你太傻了，总觉得他变了，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林晏安就是林晏安，他……永远都不会变……” “老段！老段！！”林晏安焦急担忧的嗓音缥缈虚幻，段迟渊拼命想要保持清醒，却还是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一次的沉睡，会持续这么久。 117我的老攻是徒弟01 我的选择就是他 林晏安猛地坐起来，低低地喘息着，眼中的惊慌和恐惧清晰可见。他回过神来，紧张的四下看着，意外的发现自己居然呆在一个纯白色的古怪空间里。这里并不像真实存在的房间，反倒像是某种虚拟的网络空间。 林晏安站起身来，这个空间不大，一眼就可以看遍，段迟渊-你是我的执念-不在这里。 “黑无常！”林晏安低吼道，“这是哪里，老段怎么样了？” 黑无常并没有回应，静谧的空间里传来的，是一阵不徐不疾的脚步声。 “谁？”林晏安警惕的看去。 来人像是穿过了什么无形的屏障一般，一点一点的显露了身形，那是一个一身白色西装，眉目清秀面容平静的男子，男子缓缓走到林晏安面前，微微颔首道：“林先生，请放心，我对您并没有恶意。” 第134章 林晏安微微皱眉，总觉得面前这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他想了想，试探的说：“判官大人？” “不错。”男人点点头，淡笑着说，“我就是判官。” 林晏安焦急地问：“判官大人，老段怎么样了，他还活着吗？”见到判官并没有让他安心，反而让他更加恐慌了。之前都会直接进入下一个世界，这一次却被判官带到了这里，难道是因为段迟渊出事了？ 判官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低声道：“段先生……性命无碍。” 林晏安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察觉到不对劲：“性命无碍……难道他出了什么别的问题？” 判官手一挥，白色空间里凭空多出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他用安抚性的目光看着林晏安，柔声道：“先坐下再慢慢说吧。” 林晏安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跟着判官落座。 判官没有再卖关子，开门见山道：“段先生在上个世界受到了致命伤，虽然因为脱离世界及时得以保住性命，但是因为病毒的干扰，在我们修复好他的伤口后，便失去了和他的联系。” “失去联系？什么意思？” “简而言之，就是在下一个世界里，段先生可能会出现一些我们难以预料的问题，整个世界的进程也可能会脱离地府姻缘一线牵系统的控制，考虑到病毒的直接目标是您，林先生您的处境会很危险。” 林晏安并不在意所谓的危险，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段迟渊身上，焦急的问道：“老段可能会出现什么问题？” 判官抱歉的笑了笑，说：“任何情况都有可能，我们只能保证他会出现在下一个世界里，但是他会以什么样子出现，会做什么，是不是还会配合林先生您的行动，我们就无从得知了。” 林晏安眨眨眼，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您有两个选择。”判官手一扬，林晏安面前出现了两张纸，他介绍道，“第一，您可以选择退出。因为这是系统漏洞导致的问题，是我们的全责，所以您可以选择立刻退出，我们不会追究您的责任。” “如果我退出了，老段会怎么样？” “段先生……”判官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顺利的话，段先生会回到地府。” 林晏安沉默片刻，问道：“第二个选择呢？” 判官把另一张纸推到林晏安面前：“第二，您也可以选择继续下一个世界，您需要找到段先生，牛寺歹朱彳亍云力纟且并且找到他的头颅，而在这个过程中，您将面临病毒的威胁，由于系统限制，我们只能提供给您有限的保护。” 林晏安没有立刻选择，而是看向判官，轻声问道：“能不能告诉我，病毒到底是什么，他为什么要杀我，又为什么能进入每一个世界？” 判官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叹了口气，坦白道：“事实上，病毒的存在是跟段先生直接相关的。” 林晏安有些惊讶：“但他不是冲着我来的吗？” “绝大多数情况下，系统都是很安全的，只有一种情况例外。”判官轻声道，“如果能够在顾客身上留下一个标记，外来者就可以循着这个标记进入系统世界。” 林晏安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老段身上被留下了印记？” 判官点点头，继续说道：“不错，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标记是段先生自愿留下的。” 林晏安嘴唇微微颤动，说不出话来。 “段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及病毒的目标为什么是您，这些也是我们很想知道的。如果您愿意继续下一个世界的话，希望您可以协助我们，想办法找出真相。”判官看着他，目中带着一丝怜悯，“当然了，如果您选择退出，我们也完全可以理解。” 林晏安沉默了很久，缓缓站起身，拿起了其中一张纸，轻声道：“我选择继续下一个世界。” 判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面露了然。 “我觉得……老段是不会害我的。如果他要害我的话，为什么又要舍命救我呢？这是不合理的。”林晏安缓缓道，“但他一定是有事瞒着我的，比如为什么我会越来越频繁的看到幻象，为什么病毒要针对我，为什么那个人身上会有和我一模一样的伤疤……” 林晏安释然的笑了：“无论如何，我都想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更何况……我也不能就这么放着老段不管啊。” 判官也站起身，笑着说：“林先生，您是一个很好的情人。” 林晏安怔了怔，也笑了，毫不脸红的说：“当然！” 判官微微抬手，空间凭空开裂，形成一道门的形状。判官看向林晏安，郑重的说：“林先生，希望您能平安带回段先生，我会安排白无常暂代黑无常的职务，尽可能的给您提供帮助。” 林晏安点点头，向判官道谢，随即步履坚定的走向那道门。 “老段，我可是豁出命去了，你可千万别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啊……”林晏安深吸一口气，踏入未知的世界，喃喃道。 判官目送着他离开，轻声说：“段迟渊，这次的状况，似乎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啊……” 118我的老攻是徒弟02 白无常娇滴滴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撒下斑驳的痕迹，袅袅的淡青色烟雾从香炉里缓缓升起，在空气中弥散开清冽的气味。林晏安缓缓睁开眼，入目的是古朴的雕花床架。 第135章 他愣了愣，突然觉得好像已经有很久没见过这张床了，打从末世世界开始，他和段迟渊的旅程就像一列脱轨的火车，不断向着变幻莫测的前方冲去，像这样悠闲的时刻，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经历过了。 然而这一次，段迟渊十之八九不会像之前那样，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床边放着一身长而飘逸的白色长衫，林晏安叹了口气，坐起身来，不甚熟练的拿起穿好，走到铜镜前照了照。 铜镜映出的影像比较模糊，但还是能看出镜中人狭长清冷的眉眼，和高挑修长的身材。林晏安怔了怔，下意识的抚了抚自己的眼角，这一次的长相与其他几次都不太一样，不再是那种偏少年的容貌和身材，而是略带一丝禁欲气质的成年男子的身形。 林晏安对着镜子笑了笑，这副长相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让他回忆起自己原本的模样。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林晏安低声道：“系统？” “您好呀林先生！”脑海里传来的不再是黑无常彬彬有礼的磁性男声，而是换成了一种让人一言难尽的妩媚的音色，“黑无常那个傻子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您如果有什么不满的话就尽情投诉他吧，嘻嘻。” 林晏安脑门上冒出几条黑线，问道：“你是白无常？” “我是呀！”白无常娇娇弱弱的说。 林晏安斟酌了一瞬，尽可能礼貌的问：“那你……是男是女？” 白无常沉默了一会儿，嘻嘻笑着说：“我是男的呀。” 地府姻缘一线牵的总控间里，黑无常捂着嘴笑得差点断气，白无常甩了一个冰冷的眼神给他。 “我说过林晏安很难对付吧？”黑无常无声地比口型。 白无常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继续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地对林晏安说：“根据判官大人的吩咐，我会给您提供尽可能多的帮助。” 林晏安刚想说话，耳尖一动，敏锐的听到了外面低低的说话声，他愣了愣，问白无常：“我这次是什么身份？” “修仙门派凌然派的剑安长老，执掌凌剑锋。考虑到您即将面对非常严峻的状态，系统对您的人设进行了一定的升级和调整。” 林晏安只觉得脑海深处微微刺痛，一些陌生却又熟悉的记忆突然出现，都是关于仙术和剑法的，他缓缓攥紧手掌，低声道：“系统能找到老段的位置吗？” “请稍等。”几分钟后，白无常报告说，“很遗憾，我们找不到段先生的踪迹。” 林晏安眸光微闪，没有多说什么，推开房门，门口侍立着一个剑童，看到林晏安出来，恭敬的垂下头道：“剑安长老，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林晏安微微颔首，沉声道：“把凌剑锋所有的弟子都叫来。” 剑童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却没有质疑林晏安的决定，躬身应是，匆匆退下了。 “剑安长老在门派里的地位很高？”林晏安在心里问。 “是的。”白无常笑着说，“严格来讲，应该算是门派里除了掌门以外地位最高的了。” 林晏安愣了愣，失笑道：“你们这次对我还真好。” “长老，人我已经都叫来了，外门弟子三十人，全都在厅堂集合了。”剑童脚步轻快的走来，轻声禀告。 “知道了。”林晏安点点头，随着剑童的指引前往厅堂。 他表现得很有威势，剑童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毕恭毕敬的走在前面。白无常围观林晏安的行为举止，有些感叹。他也看过林晏安在前几个世界的表现，总的来看，这一次的应该算得上是最强势的了。大概是段迟渊不在的缘故吧，没有人可以依靠，人就会不自觉的变得更加坚强。 林晏安抵达厅堂，偌大的堂屋里站满了人，却没有一丝喧闹，林晏安吩咐所有人抬起头来，仔仔细细的把这三十人挨个端详了一遍。 没有段迟渊……可以说是意料之中，但林晏安还是觉得有些失望。他意兴阑珊的挥挥手，吩咐所有人退下。 白无常娇声问道：“您打算怎么做？需要帮忙吗？” 林晏安揉了揉眉心，无语道：“你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吧？” 白无常嘻嘻笑了，不再出声。 “长老，墨棂长老有请。”剑童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晏安思忖片刻，虽然并不知道这个墨棂长老是谁，但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搜集情报，尽快了解自己所处之地的情形，所以林晏安还是决定去赴约。 林晏安所在的凌剑锋和墨棂长老所在的凌云峰相距不远，林晏安按照白无常硬塞进来的法术教程，成功召来飞剑，体验了一把乘奔御风的感觉，心头的烦闷也消去不少。 跟凌剑锋比起来，凌云峰的弟子就多得多了，林晏安按下飞剑，刚一落地就有两个笑容满面的童子迎了上来，行礼道：“剑安长老，我家主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凌云峰上有不少造型古怪的建筑，方方正正，且没有任何装饰，连窗户都没有，林晏安侧耳细听，偶尔能听到一声气若游丝的哀嚎。领路的弟子却面色如常，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林晏安跟着两个童子，一边走一边看，对这位墨棂长老的身份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十之八九跟刑法之事有关。 果然，走出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后，不远处出现了一大群人，噼啪的抽打声接连不断，人群时不时发出恶意的哄笑。 第136章 林晏安皱眉，询问道：“前面在做什么？” 童子脸上的笑容没有任何变化，答道：“回长老，那是在处罚不听话的外门弟子。” 鞭子声已经连成了片，却听不到一声哀嚎亦或是求饶，林晏安心中一动，缓步朝人群聚拢出走去。 119我的老攻是徒弟03 老段变成小可怜 围观的凌云峰弟子察觉到有人靠近，纷纷扭头看向林晏安，惊讶一瞬后，就毕恭毕敬的躬身行礼，让出了一条通路。 林晏安一眼就看到了被人群围起来的四个跪在地上的少年，他怔了怔，加快了脚步。 ——那四个少年里面，有一个戴着毛茸茸的狐狸面具！林晏安的心跳逐渐失序，紧紧盯着那个戴面具的少年。 手握鞭子的行刑人停住了动作，他不知道林晏安想做什么，但是在长老面前行刑是很失礼的。穿着黑色长衫面容严肃的男人向林晏安行了一礼，后退几步。 林晏安走到面具少年面前，躬身抬起他的下巴。狐狸面具几乎包裹住了少年的整张脸，只露出半个尖尖的下巴。大概是因为背部纵横的伤口，少年的身子微微颤抖，腰背挺得笔直，肩膀却很单薄，似乎有些过于瘦弱。 “是老段吗？”林晏安在心里问白无常，嗓音有一丝颤抖。 白无常的语气有些凝重，轻声道：“暂时不能确定，可能性百分之七十。” 少年黝黑的眸子看着林晏安，眼里带着不服输的倔强和警惕——这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少年，没有段迟渊那样沉稳的心性，也没有段迟渊那种渊渟岳峙的气势，甚至没有段迟渊那种高大挺拔的身材…… 就算这个少年就是段迟渊，也是一个失去了所有记忆的，对林晏安一无所知的段迟渊。 林晏安强行按下心底的酸涩，松开少年的下巴，对站在旁边的行刑人招招手。 黑衣男子走近，恭敬的说：“剑安长老有何吩咐？” 林晏安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小小少年，询问道：“他犯了什么错？” 男子瞥了段迟渊一眼，撇了撇嘴，答道：“回长老，此子名叫于骁翎，是凌云峰新收的外门弟子，被处罚是因为手脚不干净。” “手脚不干净？” “正是，他连续三天从厨房偷走食物，昨天夜里被抓了个正着。” 少年跪的笔直，对于男人的指控充耳不闻，只是定定的看着前方。 林晏安笑了笑，温和的对黑衣男子说：“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苦衷，这孩子挺合我眼缘的，不如就让给我，我带回凌剑锋好好调教？” “这……”黑衣男子有些迟疑。这样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毕竟于骁翎只是一个最不起眼的外门弟子，高高在上的长老怎么可能看上负责烧火做饭的仆役呢？ “一个外门弟子而已，让给剑安又何妨？”一道略带沙哑的男性嗓音传来，林晏安循声望去，来人是一个一身黑色长袍的青年男子，面容俊美，却带着一丝古怪的冷意，让人下意识的心生忌惮。 “墨棂长老。”周围围着的弟子们齐齐行礼，神情多有畏惧。 “都下去吧。”墨棂挥挥手，补充了一句，“除了于骁翎，其他几个都带下去。” 黑衣行刑人躬身应诺，招呼其他人带着另外三个少年退下了。 “这孩子有什么特别的，居然能得剑安的青睐？”墨棂走到于骁翎面前，细细端详了一番，摇了摇头，“没看出有什么不一样啊。” 这个墨棂虽然古怪，但是林晏安却没有从他身上感觉到任何恶意，便笑着答道：“也没什么，只是看着顺眼罢了。” “那就送给你吧，反正凌云峰这么多人，也不差这一个，倒是你的凌剑锋，数来数去不过三十出头，实在是太少了。” “我本就不喜人多。”林晏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疑似段迟渊的面具少年身上，与墨棂寒暄几句后，便忍不住说，“多谢墨棂割爱，今日就先不多叨扰了，我先带着这孩子回去，改日请你来凌剑锋，给你赔罪，如何？” 墨棂愣了愣，倒也没有强求，笑着应了，亲自送林晏安离开。 林晏安带着于骁翎御剑离开，墨棂看着他的背影，低低地笑了一声。 “师父，我总觉得今天的剑安长老有些奇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黑衣少年忍不住开口。 墨棂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笑着说：“我们这位清高自傲的剑安长老，终于也要收徒弟啦。” “真的？”少年一脸惊诧，追问道，“真的吗？剑安长老可是足足两百年都不曾收过徒弟啊！” 墨棂笑而不语，没有理会多话的小徒弟，往刑堂的方向走去。 林晏安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墨棂和弟子的对话，他驾驭着飞剑，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凌剑锋，屏退了想要服侍的弟子，抱着不知何时已经昏厥过去的面具少年走入内室，把人小心的放到床上。 他解开少年上身的衣衫，倒吸了一口凉气。 少年单薄而瘦弱的后背上布满了凌乱的鞭痕，道道都泛着狰狞的青紫色，渗出缕缕血丝，受了这么重的刑，难怪少年会晕过去……林晏安心头泛起一阵细密的疼痛，把放在床边的水盆端过来，浸湿帕子小心的帮少年擦拭伤口。 “根据系统测算，段先生受到病毒干扰导致失忆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八十，年龄消减为少年的可能性为百分之六十，综合来看，这个少年很有可能就是段先生。”白无常及时更新情报。 第137章 林晏安的手顿了顿，心情复杂的说：“如果他真的是老段，那是不是只要找到头，他就会恢复正常了？” 白无常说：“并不建议您在这个时间点去寻找段先生的头颅，段先生目前没有任何自保能力，如果他的生命受到威胁，任务立刻就会失败。” 林晏安叹了口气，唤侍童拿来伤药和绷带，一点点的帮少年清理好伤口，敷上药粉，再用绷带裹起来。他的动作并不熟练，却做得很认真细致。 很是费了一番功夫后，林晏安终于处理好所有伤口，看着少年睡梦中仍然皱紧的眉头，林晏安心生怜惜，手掌抚上少年瘦弱的脸颊，柔声道：“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少年下意识的在他手掌上蹭了蹭，紧皱着的眉头终于松开了。 120我的老攻是徒弟04 小屁孩戒心很重 于骁翎伤得很重，一直昏睡，直到夜里都没有醒来。林晏安心中牵挂，只随口吃了点饭，打发走伺候的人，捧了卷书坐在离床不远的软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 灯花劈啪作响，打破了静谧的空气，林晏安放下书，拿起剪子，刚准备把灯芯剪短一点，床榻那边就传来沙哑的呻吟声。 林晏安三步作两步的冲到床边，难掩焦急的问：“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少年的瞳眸圆亮黝黑，带着一丝刚刚醒来的茫然，于骁翎盯着林晏安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挣扎着就要下床跪下，哑着嗓子说：“剑安长老恕罪……” 林晏安手忙脚乱的扶住他，硬是把他按回床上，劝阻道：“你的伤很重，不要乱动，也不用行这些虚礼了。” 于骁翎怔了怔，缓缓停住动作，靠在床头，垂下眸子，小声说：“谢剑安长老。” 林晏安笑着点头，把放在一边的水盆和帕子拿过来，拉住少年瘦弱的手腕，示意他翻过身去。 手腕被男人温热的手掌攥住的瞬间，于骁翎猛地挣扎了一下，险些把林晏安的手甩开。少年的身子僵住了，林晏安愣了愣，随即装作什么都没发现似的，温声劝道：“转过去吧，我帮你换药。” “……我自己来就可以。”于骁翎声音很小，却透着执拗，黑黝黝的眸子里满是警惕，小心地观察着林晏安。 林晏安没有继续坚持。他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个少年也不知是经历了什么，警戒心很强，像极了惊惧不安的小动物，就连别人的好意都不敢接受。既然如此，那也不必强逼，还是得徐徐图之。 林晏安笑了笑，把手里的水盆放在床边，帕子和药瓶递给于骁翎，站起身来，和颜悦色地说：“那你就自己来吧，若是有事再叫我。” 少年小心翼翼的接过帕子和伤药，低声道谢。 林晏安摆摆手，潇洒的走出房间，反手把门关上，随即很没形象的凑到门缝边偷看。 于骁翎动作缓慢的脱掉单薄的上衣，行动间牵动了后背的伤口，不由得倒抽了口气。少年苍白瘦弱的肩胛渐渐裸露出来，上面遍布青紫的鞭痕，虽然已经上过一次药了，丝丝缕缕的血丝还是从伤口渗了出来，看起来凄惨极了，却又透出一种诡异的凌虐般的美感。 于骁翎艰难的背过手去给自己上药，虽然有些不得力，动作却很娴熟，看得出来是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的。 林晏安移开视线，无声地叹了口气，走到前院，对月席地而坐。 白无常适时的冒出来，问道：“林先生，你为什么不在里面陪着段先生？” 林晏安垂下眼，盯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掌，低声道：“我就是觉得……他不像老段。” “的确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就是段先生，但是系统估计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林晏安打断了他的话，说：“这不是概率的问题，我知道他十之八九就是老段，但是……老段变成了一个纤细敏感的少年，这让我有点适应不良……” 白无常沉默了片刻，安慰他道：“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段先生就会改变了。” 林晏安点点头，不再开口。其实他心里明白，他在意的并不是段迟渊变成了什么样子的性子，他也不在意段迟渊的年龄、外貌和身形，他只是有些意难平——因为段迟渊忘记了关于他的一切，而他却什么都记得。 他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却不得不遮掩自己的爱意，免得吓到对方……林晏安揉了揉发疼的眉心，感到一丝疲惫。 这个世界果然很难啊…… 第二天一早，林晏安就起来了，他亲自去膳房取了清粥小菜，端着进了于骁翎的房间。 少年似乎早就醒了，正在床边坐着，见林晏安进来，立刻就跪下了，对他磕了三个头。林晏安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拉起来，不满道：“我昨天不是说了，不用行这些虚礼吗？” 于骁翎垂着眸子，固执的摇摇头，低声道：“剑安长老身份尊贵，昨夜没有行礼已经很是不敬了。” 林晏安拿他没办法，只得避开这个话题，把粥碗递给于骁翎，嘱咐道：“先吃饭，吃完再说。” 少年就连吃饭都很安静，一看就是饿得狠了，大口大口的喝着粥，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林晏安坐在他对面，小口啜饮着碗里的粥，唇角一直带着笑意。 还别说，少年模样的段迟渊也挺可爱的，吃饭的样子像只小仓鼠似的……林晏安低沉了一晚上的心情总算有了好转。 第138章 他想了想，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去厨房偷吃的？” 于骁翎的动作顿了顿，放下碗筷，垂着头说：“……陈师兄不给小师弟东西吃，小师弟晚上饿得一直哭，我嫌吵，就去偷吃的给他吃，然后他就不哭了。” 林晏安听了，脸色变了几次，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于骁翎见他不怒反笑，不由得有些诧异，极快的瞥了林晏安一眼，又低下头去，脸上泛起一丝几不可查的红晕。 对于整个凌然派的弟子来说，剑安长老都是极有名的，据说他已经足足有三百多岁，却因为道行高深驻颜有术，看起来仍然像一个二十多岁的俊美青年，而最让所有弟子憧憬的，是他高超的剑术和深不见底的修为。 想成为剑安长老门下弟子的人数不胜数，然而两百多年来，剑安长老却一个内门弟子都没有收过，众人也只能望洋兴叹。 林晏安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于骁翎连番变化的脸色，笑着说：“我想收你做弟子，你愿意吗？” 于骁翎双眼倏地睁大，愣愣的看了林晏安一会儿，脸上闪过一丝挣扎，犹豫了良久，缓缓摇头，小声说：“承蒙长老厚爱，请恕骁翎天资驽钝，不敢领受长老的美意。” 林晏安吃惊的挑眉，直言问道：“为何要拒绝？难道是你心中有更心仪的老师？” 于骁翎连连摇头，翻身跪下，低声道：“骁翎绝无看轻长老之意，只是小子福薄，不敢领受罢了。” 林晏安扶他起来，心里有了计较，老段果然还是老段，这是对他这个无事献殷勤的人不放心啊。 121我的老攻是徒弟05 师尊最好看了 于骁翎不肯认林晏安做师父，林晏安倒也没有强求，只是先让他留下养伤，其他事情等伤好了以后再议。于骁翎欲言又止，林晏安权当没看见，叮嘱一番后就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晏安都在忙着处理公事。别看他身为长老，地位超然，实际上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少，就像墨棂长老执掌刑堂一样，他这个剑安长老的任务，就是安排门下弟子外出历练的相关事务。 凌然派的门人一向深居简出，很少在外招摇，但是作为修仙门派，自然要承担起除魔卫道的责任和义务。凌然派周围方圆百里的城镇和村庄若是遇到什么人力无法解决的怪异之事，就会上报到凌然派，再由凌然派派人处理，林晏安需要负责的，就是这些任务的评估和分派。 这些事情其实并不复杂，多年运转下来都已经有了既定的流程和规则，只是比较繁琐，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林晏安属于新手上路，心里头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倒也做的兴致勃勃，好像已经忘了于骁翎的事情似的。 白无常冷眼旁观几天，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问道：“林先生，您难道不多跟段先生接触一下吗？” 林晏安手里的笔顿了顿，问道：“他的伤好了？” 白无常说：“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不急。”林晏安镇定自若道，“总要等他伤好了，我才好对付他。” 白无常有些好奇：“您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做了？” 林晏安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毛笔，满意的端详了一番，笑着说：“若是真正的老段，那还真的很难办，可要是这个小的嘛……”他打了个响指，很没有长老形象的摸了摸下巴，“你就等着看吧。” 林晏安给于骁翎准备的都是上品伤药，再好吃好喝的养着，少年人的身体本就充满生机，没过几天，于骁翎背上的伤就好的差不多了，连疤痕都没留下。 伤好以后的第二天一大早，于骁翎就出现在了林晏安房里，恭敬的端着水盆，把打湿了的帕子递给刚刚醒来的林晏安。林晏安接过来，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站在自己眼前的人是谁，当即就笑了。 他的容貌本就俊美过人，只是略有些冷清，让人下意识的畏惧，此时笑起来，却犹如冬日暖阳，整个人美好生动得仿若一幅画卷，于骁翎怔怔的看着他，苍白的脸庞泛起一丝红晕。 林晏安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屏退了其他侍童，吩咐于骁翎道：“把架子上放着的那把剑拿过来。” 于骁翎垂头应是，走到放在墙边的架子旁，双手捧起摆在上面的长剑。那把剑通体银白，修长的剑身笔直利落，剑刃隐约反射出森然的寒芒，剑铭刻着“君子端方”四个字。明明有着温文尔雅的名字，给人的感觉却锋锐如斯，令人不敢直视。 于骁翎的动作顿了顿，视线停驻在手中的长剑上，久久不能移开，眼里划过一丝渴望和倾慕。 “此剑名为’玉如‘，取自’君子端方，温润如玉‘。”林晏安修长的手指握住剑柄，把银白色的长剑提起来，“嗡”的一声轻响，长剑出鞘，在林晏安手中挽过一个剑花，静静垂落在一身白色长衫的男人身侧。 于骁翎双眼紧紧盯着玉如，复又看向林晏安，眼神狂热。 林晏安手握长剑，低眉浅笑，温声道：“骁翎，自我剑术大成以来，已是两百年有余，在这两百年间，我从未收过弟子，只因没有遇见过合眼缘的人，直到那天，我在凌云峰遇到了你。”他顿了顿，迎着于骁翎发亮的眸子，继续说道，“你不必妄自菲薄，你究竟有没有资质，适不适合学剑，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就算你不信自己，也该信我。” 第139章 于骁翎睁大了眼睛，终究还是少年心性，就算他竭力压制，林晏安还是看出了他的惊喜。 林晏安心底暗笑，面上却不显，郑重严肃的问道：“于骁翎，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拜我为师，随我修习剑术？” 于骁翎又一次心动了。其实早在几天前林晏安提起收徒之事时，他就已经惊喜万分了，只是从小到大的经历告诉他，天上不会掉馅饼，他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最不起眼的专司烧火做饭的外门弟子，何德何能被门派里除了掌门以外地位最高的剑安长老看上？ 可是现在，长老居然这么郑重其事的再次询问他愿不愿意做自己的弟子，居然还夸奖了他，肯定了他……于骁翎早已被生活磨砺得坚硬冰冷的心渐渐温暖柔软下来，少年的眼眶有些酸涩，他不再犹豫，双膝着地跪下，重重的给林晏安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总算把这个难搞的老段给解决了！林晏安唇畔的笑容险些掩饰不住，低低地咳嗽了一声，伸手扶起于骁翎，摆出为人师表该有的温和面孔，笑着说：“翎儿不必多礼，既然想通了，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唯一的弟子了。” 于骁翎眼眶发红，重重点头，保证道：“弟子一定不辜负您的期待！” 少年黝黑发亮的眸子里满是孺慕和崇敬，林晏安欣慰之余，又觉得有点难过。站在眼前的这个少年明明是他最心爱最渴望的爱人，此时此刻的他们却只能以师徒相称。这一跪下去，在段迟渊恢复记忆之前，恐怕就是一生一世的师徒之谊……此中辛酸，不足为外人道也。 林晏安深吸一口气，把纷乱的心绪按捺下去，对于骁翎伸出手，柔声道：“来，择日不如撞日，师父这就给你演练一套剑法，你要好好记，听到没？” 于骁翎兴奋的说不出话来，却还是有些拘谨，不敢去握林晏安的手。 林晏安笑笑，主动拉起少年冰凉的手掌，带着他往外走，边走边说：“玉如太过锋锐，不适合初学者，你就先用木剑，等回头为师带你下山，帮你选一把佩剑……” 于骁翎怔怔的跟在林晏安身后，晨光洒落在男人俊逸的面庞上，越发衬得白衣人眉目如画，恍若下凡的剑仙…… 那一天，少年懵懵懂懂的想，师尊大概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了。 122我的老攻是徒弟06 小徒弟耍心机 “剑安兄，我看你这小徒弟，当真是天赋异禀，这才不过数月，一招一式便已锋芒初显，实在是不得了。”一身黑衣的墨棂面带笑容，啜饮一口杯中美酒，毫不吝啬的夸赞道，“不愧是凌然派剑法第一人，剑安兄的眼光着实令人敬佩啊。” “墨棂过誉了。”林晏安垂眸笑笑，并没有把他的恭维放在心上，“说起来，还要多谢你那日忍痛割爱，不然我怕是收不到翎儿这样的弟子的。” 此时，距离那日林晏安收于骁翎为徒，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少年痴迷剑术，每日勤学不辍，早晚练剑，于剑法上的感悟和体会突飞猛进，倒是跟林晏安原本设想的差不多——毕竟是段迟渊，就算别的方面天资一般，于剑术上也必然不会掉链子。 一切都步上正轨，林晏安也就想起了自己欠墨棂的人情，便事先备好酒菜，派人把墨棂从凌云峰请了过来。恰逢春日，林晏安前一阵突然兴起，派人在山上移栽了不少桃树，此时桃花开得正好，林晏安索性把宴席设在桃树下，春风拂面，淡粉色的花瓣片片飘落，更是衬得坐在树下的两人面如冠玉，俊美多情，躲在不远处的童子童女们，有不少都看红了脸。 于骁翎每日的功课还没做完，正在不远处的桃林里练剑。墨棂说的不错，少年用的虽是木剑，一挥一扬见却已威势初成，偶有剑锋扫过，便可见纷纷扬扬的花瓣随风而起。林晏安坐在桌边，与墨棂谈笑风生，却控制不住的时不时向桃林中偷觑一眼。 少年人长得快，自从拜入凌剑锋，成了剑安长老唯一的亲传弟子，于骁翎的地位就水涨船高，每日吃喝自是最精细不说，凌剑锋的外门弟子们对他也是敬重有加。毕竟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林晏安对于骁翎非同一般的宠爱，不少人都私下议论，怀疑于骁翎是不是林晏安的私生子。 于骁翎生性敏感，外门弟子们的议论他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也清如明镜。他有爹有娘，是因为家中贫困，才被卖进凌然派的，跟高高在上的剑安长老绝对扯不上什么关系，说到底，他能过上现在这样的日子，还是因为林晏安对他的好。 于骁翎嘴上不说，心里却把这一切都记在心里，林晏安在他心里的地位也越来越重。 “哎呀，这有了徒弟的人就是不一样，吃个饭都能走神。剑安兄，回神啦！”墨棂调侃的嗓音传来，唤回了林晏安的神智，他愣了愣，摇头笑了，无奈道：“墨棂，翎儿初学剑法，自是要多多照看，要是误伤了自己可怎么办？” 墨棂端详林晏安片刻，缓缓摇头道：“剑安兄，我看你这……可没有这么简单啊……” 林晏安略有些吃惊，随即勾唇笑了，不动声色的掩饰过去，端起酒杯道：“来，墨棂，为兄敬你一杯。” 墨棂见他不愿多说，便也不再多问，配合的举杯共饮，两人继续笑谈起来。 男人温和醇厚的嗓音时不时传来，于骁翎偶尔能听到几个含糊不清的词句，只觉得心绪有些不定。他斜挥出一剑，刚欲变招横刺，就听到墨棂畅快爽朗的笑声，和林晏安低低的笑语。 第140章 一股没来由的烦躁突然涌上，手中的剑颤了颤，险些握不住，于骁翎连忙停下动作，试图平复心境，再怎么都不见好转。不远处的谈笑声越来越大，于骁翎深吸一口气，再次举剑，借着每一次旋转腾挪，暗中窥视林晏安那边的动静。 两个同样俊美逼人的男人对坐而饮，一个黑衣一个白衫，一个眉目锐利，一个笑容温和，若是光看外表，恐怕不少人都会以为穿着一身黑的墨棂长老，才是凌然派里最锋锐的那把剑…… 于骁翎一边看，一边想起自己在凌云峰时听到的传言。据说剑安长老和墨棂长老私交甚笃，早在扬名天下之前，二人就已经相识，多年下来更是交情愈深，剑安长老生性喜静不喜闹，不爱与人交际，墨棂长老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他唯一的朋友了。 唯一的朋友……唯一的……于骁翎手中的动作越来越慢，他看着林晏安唇畔挂着的浅笑，只觉得心里越来越烦闷，神思不属，自然出错，原本运转自如的木剑突然失去了控制，脱手飞出。 电光火石间，于骁翎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鬼神神差般的没有去抓那把剑，而是大叫一声，跪倒在地。 少年惊慌失措的叫声打破了桃林中的平静祥和，林晏安一惊，甩开手中的酒杯，飞身扑向桃林。墨棂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刻林晏安就不见了踪影。他怔了怔，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果然……不简单呐……” “翎儿，怎么了？”桃林里，林晏安焦急的俯下身去，握住于骁翎的肩膀，担心不已地问道，“有没有受伤？” 宽大的白色袖子上绣着精致的云纹，淡淡的熏香点染进萦绕在身侧的桃花香气，平白添了一丝清冽。于骁翎神智一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假装受伤？于骁翎心底乱成一团，下意识的抬眼看向林晏安，眼里是难以掩饰的惊惶。 看他这副模样，林晏安越发焦急，又问了一遍：“翎儿，快告诉师尊，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我……”于骁翎喃喃道，“我没事……就是不小心绊倒了……” “真的？”林晏安有些不信，于骁翎的性子其实跟段迟渊蛮像的，平日里很是沉稳细致，怎么会因为摔倒就惊叫出声？ 于骁翎一张脸涨得通红，扶着林晏安的手站起来，垂头讷讷道：“师尊，我真的没事，就是被吓了一跳……惊扰了墨棂长老和师尊，还请师尊责罚。” 林晏安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见他确实没事，这才放下心来，笑着说：“人没事就好，来，为师带你去给墨棂赔罪，正好也让他看看你。” 于骁翎嘴唇微微翕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跟了上去。 123我的老攻是徒弟07 少年心思你别猜 林晏安带着于骁翎回到桃树下，原本坐在那里的黑衣男子却已经不见了，石桌上只留了一张字条，写着“师徒之乐，不欲打扰，改日再叙”的字样，林晏安不由得失笑。这个墨棂，的确是个有意思的妙人儿。 于骁翎偷眼看着，只见林晏安因为墨棂的一张纸条就笑了，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可他毕竟年少，分不清这乱作一团的诸多情感究竟是什么，便只能自己难受，无法宣之于口。 林晏安搁下纸条，扭头看向于骁翎，笑着说：“翎儿，既然墨棂已经走了，这次便算了，为师继续教你练剑可好？” 于骁翎盯着他的笑容看了一会儿，下意识的挪开视线，低低地“嗯”了一声。 这天剩下的时间里，少年一直板着脸，话也很少，林晏安倒也没怎么在意，态度一如既往的温和，耐心细致的教导于骁翎的每一个招式。 于骁翎跟段迟渊性子相似，说好听了叫认真细致，说难听了就是刻板教条，平日里寡言少语，再加上还带着个狐狸面具，林晏安就连观察他的神情都做不到，也就没发觉自己的小徒弟到底经历了怎样的辗转纠结。 夜里，整个凌剑锋寂静无声，峰顶的一间小屋里却响起了低沉微哑的喘息声。喘息声越来越大，在月色的晕染下平添一丝暧昧，然后突地戛然而止。 于骁翎猛地睁开双眼，入目的是暗色的床帐。明明还未入夏，夜里凉爽的很，他却觉得周围的空气像是着了火，热的过分，身上淌着汗，脑子里嗡嗡作响，似乎还陷在那个光怪陆离的梦里，没有脱身。 心脏跳得很快，掺杂着古怪的悸动和难以言喻的恐慌，每一下跳动都在提醒着他刚才做了一个多么大逆不道的梦。 是的，少年是被一个情色旖旎的春梦惊醒的。梦里，他把一个白衣人压在身下，恣意亲吻着，那人的身上带着淡淡的清冽的熏香味道，宽大的袖子上绣着金色的云纹，精致到让人不忍揉皱……于骁翎总觉得那人很熟悉，无论是气味，还是穿着打扮，都熟悉的过分，直到他抬起头来，看到了那个人的脸。 那是剑安长老，是他最敬重爱戴的师尊！ 那一瞬间恍若五雷轰顶，于骁翎只觉得心神俱震，瞬间从辗转缠绵的美梦里挣脱出来，原本的风流快意全都消散殆尽，剩下的只有浓浓的惊恐和不安。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会在梦里梦到师尊，岂不是意味着他对师尊存了什么不该有的龌蹉心思？ 少年怔怔的盯着颜色黯淡的床帐，再也无法安睡。 第141章 自那天起，于骁翎就开始刻意跟林晏安保持距离，林晏安一开始还没有发觉，直到某天习惯性的去拉于骁翎的手，却被不着痕迹的躲开时，他才意识到少年的小小心思。 “他为什么要躲着我？”林晏安百思不得其解，狐疑道，“难道是青春期了？” 暗中窥视着一切，对所有的事情都了如指掌的白无常很恶趣味的保持了缄默，没有回答林晏安的问题。 林晏安想来想去都没有头绪，只得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老段的生理年龄变小导致的青春期症状。据他了解，青春期的孩子很不好管，若是强行管教，说不定还会起到反效果……林晏安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决定不冒险了。老段青春期就青春期吧，顺其自然就是了，反正他又不会更年期，总不至于掐起架来。 然而，林晏安却忘记了青春期的另一条铁律：孩子的心理状态会变得极其脆弱和敏感。因此，被林晏安有意无意的“放养”的于骁翎，成功的误会了林晏安的“好意”。 日子一天天过去，于骁翎越发沉默，他对林晏安仍然恭敬有加，却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样亲密了。少年既茫然又无措，只能在漆黑一片的夜里压抑着自己越发膨胀的欲望，却不知道有些东西宜疏不宜堵，情根深种下，终有一日会如洪水般倾泻而出。 于骁翎来到凌剑锋半年后，已经能够熟练的使用林晏安教授的几套剑法，这样的修习速度让墨棂都为之惊叹，然而只有于骁翎自己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刻苦的练剑。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只有手里握着剑的时候，他才能心无旁骛，把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排出脑海，还自己一个清静。 这天，林晏安把他叫到面前，吩咐道：“翎儿，你去收拾一下，为师今天带你下山。” “下山？”于骁翎抬起头来，看向林晏安，眼里划过一丝雀跃，“真的吗？” “当然。”他的样子很有趣，林晏安不由得笑了起来，柔声道，“之前不是说过要给你找一把佩剑吗？如今时机正好，你的剑法已经使得纯熟，也该换上真正的剑了。” 于骁翎难掩喜悦，对他而言，世间最重要的东西除了自家师尊，大概就是有剑了，眼看着就能有属于自己的佩剑了，又怎会不高兴？ 他满脑子都想着下山的事情，急急地向林晏安行了个礼，步履匆匆的回房准备去了。 然而，他才刚迈出屋子，就迎面撞上了高高大大，穿着一身黑衣的墨棂。 墨棂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于骁翎默了默，垂首行礼，恭敬道：“墨棂长老好。” “你既已是剑安兄的弟子，就不必这么拘谨了。”墨棂好脾气的扬扬手，示意他抬起头来，问道，“急匆匆的要去哪？” 于骁翎低声道：“回长老，师尊说要带弟子下山，去给弟子寻一把佩剑。” 听了他的话，墨棂有些吃惊，挑眉道：“寻一把？我还以为剑安兄会亲手给你锻造一把佩剑呢。” 于骁翎愣了愣，疑惑地看着墨棂，没懂他是什么意思。 墨棂见他不懂，便也不再多说，只是笑笑，随即便越过他，朝着林晏安的房间去了。 于骁翎站在原地，细细琢磨了一番墨棂刚才的话，原本的喜悦渐渐褪去，眉头也皱了起来。 124我的老攻是徒弟08 亲手铸剑 等于骁翎收拾好东西，赶到林晏安的房间时，墨棂已经坐着喝了一盏茶了。 于骁翎向坐着的两人行礼问好，随即安静的站到林晏安身边。墨棂瞥了他一眼，搁下茶杯，笑着站起身来说：“剑安兄，既然你家小徒弟已经来了，我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林晏安点点头，起身送客，心神却有些不定，眉头一直皱着。 于骁翎暗中打量，心中好奇，却又不明就里。 送走了墨棂，林晏安扭头看向于骁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招呼道：“翎儿，走吧，为师带你下山。” 于骁翎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掌，不太自在的别开眼，走到林晏安身边，低低地“嗯”了一声。 林晏安收回手，看着少年垂下的头颅，无声地叹了口气，脑海里闪过刚才墨棂对自己说的话。 “剑安兄，我刚才听你的小徒弟说，你要带着他下山去买佩剑？”墨棂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 “不错。”林晏安颔首，随即反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墨棂愣了愣，随即笑了，恍然道：“是了，剑安兄是第一次收徒，自然不知道这些，说来也是我的疏漏。”说完，他迎着林晏安疑惑的眼神，娓娓道来，“凌然派门下弟子众多，修仙之人各有各的源法，便如剑安兄以剑入道，而我则是凭着一把长鞭，每个修行者手中的第一把武器都至关重要。” 林晏安缓缓点头，墨棂说的不错，可是这跟他要给老段买剑有什么关系？ 墨棂继续说道：“因此，凌然派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门中长老收徒，都要亲手为弟子打造一柄兵器。” 林晏安双眼微微睁大，下意识的反问道：“真的？”他怎么就从来都没听过这个规矩？ “当然。”墨棂笑了，“我骗你作甚？当然了，若是那种天赋不高，不得宠爱的弟子也就罢了，但是我看剑安兄如此喜爱自己这个小徒弟，若是不亲手为他铸一把宝剑，你这小徒儿十之八九是要多想了。” 第142章 多想……林晏安的眉头渐渐皱起，心里有了几分猜测。难道就是因为他没有打算给段迟渊铸剑，所以老段就想多了，以为他不在意他，所以这段时日才一直故意疏远他？林晏安翻来覆去的琢磨了一番，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这个世界里的段迟渊还只是一个小小少年，之前又过得很苦，缺乏安全感也是难免的。这样说起来，倒反而是什么都没注意到的他的错了。 “师尊，还不走吗？”少年的询问声把林晏安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看向少年黝黑的眸子，突然觉得很是内疚。说到底，还是他太粗心了，要是换成老段来照顾小时候的他，恐怕要细致耐心个好几倍吧。 算了，不就是亲手铸剑吗？仔细想想，要是能亲手为老段锻造一把宝剑，倒也挺有纪念意义的。 人家都送戒指当定情信物，老子送把剑！想想都刺激……林晏安想着想着，不由得笑了起来。 “师尊，你怎么了？”于骁翎皱起眉头，总觉得林晏安怪怪的。 林晏安回过神来，笑着看向于骁翎，道：“没什么，翎儿，我们走。”虽然很想立刻去研究一下怎么铸剑，但是眼下还是先带着老段下山去逛逛吧，毕竟是个孩子，多出去玩玩也好。 凌然派山脚下，就有一个很热闹的城镇，名叫霁陵。霁陵虽然不大，却在凌然派的庇护之下，常年来风调雨顺，是个民生和乐的好地方。因为山上就是有名的修仙门派，这里也聚集了很多商人，不少都是希望能偶遇下山的修行之人，想要买到些凡间难得的宝贝。 这些商人倒也不算异想天开，凌然派的弟子大多避世，身上不蓄钱财，偶尔需要下山执行任务时，便会拿出些灵药之类的小玩意儿卖与霁陵城中的商人，换取些路费。 灵药在修道者眼中看来并不起眼，在凡间却是不可多得的宝贝，一小瓶都能害的人抢破了脑袋。林晏安这次带着于骁翎下山，也是随身带了一小瓶灵药，打算用来换钱。 林晏安带着身后难掩兴奋的少年走进一家名为百宝阁的店铺，再出来时，手里就已经多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店家毕恭毕敬的把林晏安送出店门，欢天喜地的打算盘去了。 “翎儿，有什么想要的？师尊给你买。”林晏安有钱在手，底气足了不少，笑着对于骁翎说。 于骁翎犹豫了片刻，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想要的。 林晏安不信，这孩子刚才还看什么都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呢，转眼就都不想要了？估计还是不好意思。他想了想，带着于骁翎走到一处馄饨摊前，扬手要了两碗馄饨，一笼包子。 于骁翎坐在林晏安对面，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白衣飘飘仙风道骨的师尊居然会跑到路边摊上来吃馄饨。 “怎么？”林晏安看穿了他的心思，挑眉笑道，“这有什么好吃惊的，凌然派虽好，就是吃食太过清淡了些，难得下山一趟，自然要一逞口腹之欲了。” 离开了凌剑锋，不必再时时刻刻摆着长老的架子，林晏安浑身上下都放松了不少，此时懒洋洋的坐在长凳上，以手支颐，再没了平日里的仙风道骨，显得亲和了许多，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淡色花瓣落在他的唇畔，衬得他眉目秀丽，如春来江水般让人心动。于骁翎看得心里一跳，只觉得有什么炽热的东西直直地从小腹烧了起来。 少年尚不知何谓情欲，何谓心悦，只觉得慌张失措极了。林晏安是他的师尊，是他最敬重的人，可他却总是怀着些古怪的心思，夜里做那些大不敬的梦也就罢了，现在竟是连青天白日都…… 于骁翎坐立不安，简直想抬手扇自己一个耳光，再骂自己一声畜生。 林晏安坐在少年对面，看着他的脸色变幻不定，只觉得好奇极了。 125我的老攻是徒弟09 为师什么都能给你 “翎儿，想什么呢？”林晏安托腮看着于骁翎，唇畔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笑意。 于骁翎回过神来，狼狈不堪的避开林晏安的视线，讷讷的解释道：“没……没什么，就是发了会呆……” “大白天的发呆？”林晏安挑眉，很明显的不信，却没有多问，很体贴的转移了话题，“说起来，刚才听百宝阁的老板说，今天是凡间的花朝节，夜里会办庙会，还有各种各样的‘花神灯’可以买来玩，翎儿有没有兴趣？” 他的语气很明显的是把自家徒儿当小孩子哄，于骁翎察觉到了，心里一阵不舒服，垂着头没说话。 林晏安不以为意，只以为他是青春期闹别扭，笑笑说：“为师倒挺有兴趣的，凌剑锋上清静有余，却是太枯燥了些，与仙家相比，还是凡间更有趣些。” “师尊更喜欢凡间吗？”于骁翎终于抬起头来，黝黑的眸子亮晶晶的，看向林晏安。 少年的眼眸中满是倾慕和渴望，以林晏安的脸皮，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低咳一声，低眉浅笑道：“是啊，凡人虽然寿数短暂，却有七情六欲，短短的一生活得有滋有味，岂不比冷冰冰的仙人有意思得多？” “师尊说的是。”于骁翎心里萌发出一阵难以言说的喜悦，师尊说……有七情六欲更好，是不是意味着，他也会为了某个人心动？如果是的话，那他是不是有可能……会因为自己心动？ 少年窥见了一丝晦涩的希望，只觉得浑身的骨骼都在咯吱作响，叫嚣着让他试一试，只要试一次就好，只要一次，只要能把这满腔胸臆抒发出去，就算得不到想要的回应，也没关系……然而下一刻，他却察觉到发自内心的一股凉意。 第143章 那可是他的师尊，他最尊敬的，最重要的人，是他在这个苍茫世上最后的倚靠。倘若真的把那些亵渎的心思说出口，师尊雷霆震怒，再也不理会他了，他又该怎么办？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的确只是一个倚靠着剑安长老生存的少年，从小就被卖进凌然派的他，除了会一点粗疏的烧柴打水之类的杂活之外，根本就什么都不懂，若是失去了师尊的宠爱，他根本就一文不值…… 短短的一瞬间，于骁翎想了很多，再回过神时，便看到自家师尊含着笑意的眉眼。 “翎儿不饿吗？怎么不吃？”坐在对面的白衣男子仍然笑得温柔，于骁翎却觉得眼底一酸，险些落下泪来。他连忙捧起碗，顾不得烫，扒了两个馄饨到嘴里，含含糊糊的说：“好吃……师尊，你也快点吃……” 林晏安失笑，从袖中抽出一方帕子递给于骁翎：“慢点吃，也不怕烫着。” 于骁翎接过帕子，虚虚地擦了擦唇角，略一犹豫，把那洁白的帕子收进袖中。 少年自以为做的不着痕迹，实则全都被林晏安看在眼里。为老不尊的剑安长老眯着眼睛笑了，故意探手，把那帕子从于骁翎袖子里摸出来，皱眉道：“翎儿，你若是缺帕子，直接告诉为师就是了，何必偷偷藏起来？” 于骁翎愣在了当场，耳朵尖红得冒烟，窘迫不堪地说：“我，我不是……” 林晏安眨眨眼，反手把帕子递给于骁翎，别有深意道：“翎儿想要师尊的任何东西都可以，不必偷偷摸摸的。” 于骁翎怔怔的把帕子接过来，有些搞不明白林晏安的意思，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任何东西……都可以？” “是啊，”林晏安微微眯起眼，眸子里藏着某种于骁翎看不懂的情绪，低声道，“任何东西，只要你想，为师都可以给。” 于骁翎双唇微微蠕动，心中的冲动差一点就汹涌而出，却被一阵喧闹声打断了。 “走过路过的让一让啊，花神灯路过，小心留神！”男人的大嗓门灌入耳中，小摊边喧闹的人群猛地一静，随即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花神灯啊，据说每年的花神灯都是百花楼里的花魁娘子亲手做的，若是谁能答对灯上写的谜题，花魁娘子就会亲手把那盏灯相送，还有可能跟花魁秉烛夜谈呢！” “秉烛夜谈？你说的也太好听了，那明明是共度良宵，哈哈哈！” “哎，你一看就是外地人，我们霁陵百花楼里的花魁娘子可不是那等庸脂俗粉，最美的那位秦娘子，可是出了名的卖艺不卖身的清倌，长得国色天香不说，琴棋书画还样样精通，要是能跟她秉烛夜谈，便是聊上一整夜的诗词歌赋，我也愿意啊！” “就是就是……” 于骁翎盯着路过的花神灯看得出神，脑子里却半点没想所谓的灯谜和花魁，满心都是林晏安刚刚那句“任何东西都可以给”。林晏安一回过头来，就看到了他那副魂飞天外的模样，成功的会错了意，以为他是把那些关于花魁娘子的风言风语听进去了，正在肖想那秦娘子的美貌，一时控制不住，眉峰高高扬起，当即就想发作。 就在这时，于骁翎喃喃道：“师尊，徒儿的确有一个心愿。” 为了保持自己剑安长老的基本形象，林晏安不得不暂且把怒火压下来，略显僵硬的问：“什么？” 于骁翎沉默片刻，微微抬起眼眸，低声道：“晚上去庙会的时候，徒儿自会告诉师尊。” 林晏安看着自家徒儿，心底莫名的升起一丝混杂着兴奋和不安的情绪——此时此刻的于骁翎，终于有了一丝段迟渊的影子。 如山岳般沉稳，又如深渊般莫测，眼前的这个少年虽然年纪尚小，却已经有了段迟渊的雏形。 林晏安的呼吸滞了滞，心里既是欢喜，又是酸涩。 没有人直到他有多想念段迟渊，于骁翎不知道，墨棂不知道，就连白无常都未必知道，因为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这是一个表面平静，实则危机重重的世界，他没有人可以依靠，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只有这种时刻，他才真切的意识到自己和段迟渊的差距。 ……他远没有老段那么坚强，说到底，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126我的老攻是徒弟10 师尊也心悦你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霁陵城中人潮涌动，反倒比白天行人更多，一盏盏点亮的花神灯高高的挂在半空，散发着淡黄色的柔和的光芒，林晏安带着于骁翎走在人群中，手中拿着不少吃的玩的。 于骁翎安静的跟在林晏安身后，他手里握着一根红彤彤的糖葫芦，那是林晏安硬塞过来的，说是小孩子就应该吃点甜滋滋的东西。于骁翎看了看那根糖葫芦，总觉得有点牙疼。 他都已经十五岁了，师尊到底是为什么还觉得他是个爱吃糖葫芦的小孩子？ 然而在芯子其实是现代人的林晏安眼中，十五岁的老段也就是个初中生，不仅是个小屁孩，还是个缺爱的小屁孩，要是不给他买个糖葫芦吃，这孩子八成又要想多了。 各怀心思的师徒俩顺着人流往前走，路过一个卖河灯的小摊时，于骁翎停住了脚步，对林晏安说：“师尊，你先去河边等我吧，我去买两盏灯，待会就去找你。” 林晏安不太放心，摇了摇头：“你去买，我在这里等你就是了。” 第144章 于骁翎一反平日里的顺从，固执的摇头，说：“师尊先去河边占个好位置吧。”他顿了顿，故意放软了嗓音，轻声道，“师尊，就让徒儿自己去买吧。” 林晏安呼吸一滞，心道：“这算什么，恶意卖萌吗？” 他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拗不过于骁翎了，只得点点头，转身往河边去了。 于骁翎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天，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松了口气，跑到卖河灯的摊子前，低声对摊主说了几句话。 林晏安其实也想过要不要隐了身形，偷偷去看看于骁翎打得什么小算盘，但仔细想了想，最后还是作罢了。他站在河边，盯着波光涟涟的水面发呆，心里反复琢磨着于骁翎此举的用意。 他并不是完全看不出来于骁翎的心思，少年的眼神总是追逐着他，那样炽热的目光，傻子才会完全注意不到，只是于骁翎从来都没有开口表示过什么，他也不好直截了当的戳穿人家的秘密。 待会于骁翎过来，会说些什么呢？林晏安心底莫名的升起一丝期待。 少年回来的很快，手里拎着两盏已经点亮的河灯，莹莹的灯火映在他黝黑深邃的眸子里，照出一片璀璨的星火，他默默地把其中一盏灯递给林晏安，低声道：“师尊，这个是给你的。” 林晏安接过那盏灯，不无疑惑的问：“就只买了灯？”他还以为于骁翎特意把自己支开，是为了偷偷买些别的东西呢。 于骁翎点点头，颇有几分紧张的指了指林晏安手里那盏灯，小声说：“……师尊仔细看看这灯。” 林晏安捧起花灯，细细查看了一番，也没发现什么端倪，一脑门问号的抬起头来：“这灯怎么了吗？” 于骁翎愣了愣，扑上来拿起那盏灯左右看了看，把林晏安吓了一跳，刚想问怎么回事，就见少年的耳朵尖倏地红透了，转身拿起另一盏灯，塞到林晏安怀里，讷讷地说：“错，错了……应该是这一盏。” 林晏安无语片刻，拿起怀里那盏灯，转着看到一半，就发现了玄机。河灯被做成莲花形状，顶端的花蕊处是敞开的，可以看到里面燃着的一点红烛，也不知谁别出心裁的在最里面一片的花瓣上镂刻出了几个小字，烛火透过花瓣映出来，隐约能看到闪动着的“心悦”二字。 林晏安难掩惊讶，看向于骁翎，怎么都没想到自家那个闷骚老段居然还有这等巧妙心思，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少年心思总是诗？果然十几岁的少年人就是跟二三十岁的老男人不一样啊，表白都这么别出心裁，想老段当初……好像根本就没有表白，直接把他摁在床上给办了！ 回想起过去的事，林晏安顿时有些忿忿，脸色变幻不定，看得不明底细的于骁翎心惊肉跳，以为林晏安生气了。少年鼓起勇气，试探着问：“……师尊？” 林晏安回过神来，迎着少年满是期待和紧张的目光，突然生出了一丝逗弄的心思，勾唇一笑道：“翎儿这么喜爱师尊，为师甚是欣慰。” 于骁翎怎么都没想到林晏安会给出这样的回答，当即愣在原地，直到林晏安蹲下身子，打算把河灯放进河里时，他才回过神来，扑到林晏安身边握住他的手，难掩惶急的问：“师尊，你……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你不生气吗？” 林晏安挑眉，故作不懂，疑惑的问：“翎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喜欢为师，为师为何要生气？” 于骁翎满心都是烧灼着的喜悦和不安，他既开心于林晏安没有生气，却又怕极了这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一场误会。师尊真的懂了他的“心悦”吗？他是不是误会成了师徒之情，所以才没有恼火，没有骂他？于骁翎颤抖着指尖，揪着林晏安纯白的衣角，喃喃道：“师尊，你真的……懂我的意思了吗？” 林晏安眨眨眼，反问道：“翎儿的意思，不就是尊敬爱戴我这个师父吗？” 于骁翎的手僵住了，原本炽热的心一寸寸的凉下来，直至结起冰霜，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放开手，垂眸道：“师尊说得对。” 是了，他怎么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师尊会接受他的爱呢？他怎么会有那么可笑的想法呢？师尊可是剑安长老，是高高在上，潜心修行了四百多年的剑安长老，这样的人的心，怎么可能会被他这样一无所有的少年打动呢？ 终归是他所求太多，苦果自食。 然而，就在他的手垂落下去的瞬间，一只温热的手掌倏地攥住了他的手腕，于骁翎猛地抬起头来，对上林晏安笑意盈盈的面容。 他听到那个一身白衣华服，俊美脱俗如谪仙般的男子说：“傻翎儿，怎么这么容易就听信玩笑话。”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混沌的没法立刻理解林晏安的话，然而眼前这个男人的下一句话，彻底打碎了他的理智。 ——“师尊也心悦你。” 127我的老攻是徒弟11 勾引与躲避 清晨，凌剑峰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伫立在峰顶的宅院不大，幽深而安静。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过后，轻轻的叩击门扉声响起，打破了静谧的气氛。 “……进来。”男人醇厚微哑的嗓音从门内传来，静立在门口，身材高挑修长的青年微微勾唇，动作轻缓的推门进去。 扑面而来的是干净而清冽的熏香的味道，青年的步伐顿了顿，旋身把门关好，这才往内室走去。 第145章 床帐还是拉着的，浅色的纱帐质地柔和，铺散到地面上，隐约可见里面朦胧的人影。床边的衣架上挂着一袭白色长衫，上面细细的用金线绣着繁复华贵的云纹，精致中透着难以掩饰的贵气。青年缓步走到床边，低声唤道：“师尊。” “嗯。”床帐里传来低低地应声，“翎儿，帮为师把衣裳拿来。” 青年，也就是于骁翎，听了林晏安的话，眸光闪了闪，从旁边的衣架上取过衣衫，撩开帘帐，刚想把衣裳递进去，就被一股力道拽了进去。 昏暗的床帐里，衣衫半解的林晏安笑吟吟的看着于骁翎，修长有力的手臂环抱过自家小徒弟的肩膀，硬逼着于骁翎靠在自己怀里，哑声道：“都已经三年了，翎儿怎么反倒越发拘谨了？” 于骁翎眉头皱的死紧，一把拍开林晏安的手，从床榻上下来，仔细把床帐挽起挂好，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床边，垂首道：“师尊莫要跟弟子开这种玩笑。” 这下轮到林晏安皱眉头了，他缓缓坐起身来，倚靠在床边，抱臂看向于骁翎，不满道：“谁跟你开玩笑了？三年前明明是你跟为师说的心悦，这才不过三年，你就翻脸不认人了？” 于骁翎的耳朵尖一下子就红透了，手掌攥成拳头，恨不得一拳砸在自己这个越发不靠谱的师尊头上。他咬紧牙关，从齿缝间挤出一句：“师尊，门外有人。” 林晏安愣了愣，低咳一声，配合的压低了声音，对于骁翎说：“有人怎么了？没人的时候你也没好多少……” 于骁翎无语。不过才三年，为什么师尊就跟返老还童了似的，越来越不稳重了！ 师徒二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会儿，林晏安忿忿的哼了一声，把于骁翎手里的衣服扯过来，翻身下床。 什么辣鸡老段！才十八岁就跟个小老头似的，真是够了！ ——没错，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就过了三年。距离于骁翎用一盏河灯向林晏安告白，也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年头。昔日的少年长成了十八岁的青年，个头一下子就拔高了许多，整个人也沉稳下来，不再像从前那样敏感多思。三年间的勤学不辍加上与生俱来的天赋，让于骁翎的一手剑术有了长足的进步，在不久前的门派大比中，凭借着一手惊鸿剑拔得了头筹，惊动了整个师门…… 仔细想想，三年来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唯一不好的，就是于骁翎的性子。这孩子不知为何，居然越发朝着老古董的方向去了。 林晏安实在是有些想不通，这三年来，自己明明已经不再日日端着长老的架子了，在于骁翎面前也越来越放纵原本的性情，怎么这孩子却变得越来越刻板守礼了？想当初两个人刚刚确定心意的时候，于骁翎可是恨不得和他睡在一张床上，谁知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这家伙反而渐渐不肯跟他腻在一起了…… 林晏安想着，忍不住抬起眼，难掩哀怨的瞪了于骁翎一眼。 男人形状姣好的眉梢眼角还带着刚刚苏醒的红晕，给这一眼平添一分媚色，于骁翎猝不及防，被他看得一阵口干舌燥，狼狈不堪的别开眼去，落荒而逃。 “师尊，掌门师伯让我去听他讲道，下午我再回来！”他匆匆抛下一句话，很快就没了踪影。 林晏安想叫住他的动作顿住了，气得一拂袖子。他在屋里兜了两圈，双眼缓缓眯起，喃喃道：“掌门……难道是因为他？”是了，掌门老头儿张嘴闭嘴就是之乎者也礼义孝悌，明明是个修仙门派的掌门，穿着打扮却硬要朝着酸腐秀才靠拢，堪称一朵奇葩。难道老段就是因为跟掌门老头儿走得太近了，所以才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林晏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再也坐不住了，拎起架子上的玉如剑，匆匆离开凌剑峰。 另一边，于骁翎从林晏安的屋子里逃出去，只觉得心跳如鼓，周身燥热得不像话，尤其是下半身，害得他羞窘万分，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他躲到没什么人的小屋里，默念了十遍清心咒，这才觉得好些了。他叹了口气，只觉得沮丧极了。 大抵是压抑的久了，反弹的也就更加厉害。这三年来，于骁翎每日每夜都在压抑着身体里越发炽热的欲念，一千多个日夜下来，终是难以为继。大概半年前，当他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险些把熟睡的林晏安压在身下时，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再肆无忌惮的与师尊亲近了。 三年前，师尊接受了他的心意，就已经让于骁翎欣喜若狂，可是接受心意，却不意味着能接受那些讳莫如深的欲望。那样美好无暇，仙人之姿的师尊，于骁翎不敢，也不愿玷污。 可惜，师尊似乎对他的苦苦挣扎毫不知情，不仅没有意识到他的辗转纠结，反而还变本加厉，竟然时不时的……引诱于他…… 想到这里，于骁翎愣了愣，反手甩了自己一巴掌，唾弃自己道：“想什么呢，师尊怎么可能引诱你？明明是你自己心思太龌蹉！” 他摇摇头，甩开乱七八糟的思绪，提起手中的惊鸿剑，默念法决，御剑而起，身形如电般朝着高耸入云的主峰去了。 同样正在前往主峰的林晏安突兀的打了个喷嚏，把身上的白袍系紧了一些，喃喃抱怨道：“妈的，为了勾引那小屁孩，一晚上都敞着衣服，该不会感冒了吧……” 128我的老攻是徒弟12 明日就下山 第146章 林晏安本来是直奔着主峰去的，路上却不巧碰到了话很多的负责凌然派物资分配的蔺晗长老，硬是被拽着聊了十来分钟才得以脱身。这么一耽搁，等他赶到主峰讲道堂的时候，一脸穷酸相的掌门老头儿已经开始给于骁翎传道受业了。 “所谓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的师尊剑安，就相当于你的半个父亲，你要爱戴他，敬重他，万万不可懈怠轻慢……”一身破布烂衫，满脸皱纹的白发老头儿坐在垂首静立的于骁翎面前，摇头晃脑，慢慢悠悠地讲着课，直到门口传来“砰”的一声响，林晏安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白发老头儿止住话头，倒也没生气，反而乐呵呵的招呼道：“哎呀，剑安来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掌门师兄好。”林晏安很没诚意的打了个招呼，三步作两步的走到于骁翎身边，把自家徒儿拦在身后，面无表情的说，“掌门师兄，翎儿虽然年纪小，剑安却无意做他的父亲，还请掌门师兄多教他一些更有用的东西吧。” 他这番话说的很不客气，于骁翎听得暗自心惊，忍不住抬眸看了掌门一眼，发现白发老头儿脸上慈祥的笑容分毫未改，这才放下心来，只在心里暗暗抱怨师尊的没遮没拦。 说起来，早些年的时候师尊可不是现在这副样子，那时候的剑安长老虽然有些冷漠，却温文尔雅，谁见了都要赞一声仙风道骨，怎么短短数年的光景，一个人的性子就能改变这么多…… 于骁翎在心中暗暗嘀咕，却没想过其实自家师尊原本就是一副招猫逗狗不安于室的性子，之前的高人做派才是硬装出来的，半点做不得真。 白发苍苍的掌门并没有因为林晏安的失礼生气，仍是笑呵呵的，招呼林晏安坐到自己身边。林晏安眼见着已经达成了打断于骁翎上课的目的，便也见好就收，收敛了周身的气焰，在掌门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于骁翎很机灵的跟着站到林晏安身后。 掌门呷了口茶，苦口婆心地劝道：“剑安啊，我知道骁翎是你唯一的弟子，你总是放心不下，多有牵挂，这也是人之常情，可是这孩子都已经十八岁了，又是门内最有天赋的弟子，你总不能一直拘着他，不放他下山啊。” 林晏安没想到掌门会再一次提起这件事，脸色一时有些不定，他端起茶杯，掩饰性的啜饮了一口。 这已经不是掌门第一次提起让于骁翎下山历练的事情了。的确，按照凌然派的惯例，门中弟子参与大比取得前十的名次后，就该陆陆续续接取任务下山历练，然而因为林晏安的刻意阻挠，于骁翎作为大比的头筹，竟是拖到现在都没有下山。 其他长老都嘲笑林晏安过分宠爱弟子，关心则乱。然而林晏安心里清楚，这个世界远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安全，眼下的老段只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少年，纵然于剑术上已有小成，可若是遇到那狡诈阴险，潜伏在暗处的病毒，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实在不敢让于骁翎离开自己的视线。不过……林晏安不着痕迹的瞥了站在自己身后的于骁翎一眼，发现了少年眼里划过的一丝渴望。 他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茶盏，打断了掌门的谆谆劝说，长身而立，拱手道：“掌门师兄，我这就带着翎儿回凌剑峰，安排他下山历练的事宜，明日一早便让他出发。” 少年长大了，总归是关不住的，还不如主动放他出去，更何况他和老段在这个世界还有任务，拖了三年已经是极限了，下山历练倒也是个不错的机会，说不定能找到头颅的线索。至于安全嘛……林晏安缓缓勾起唇角——有他这个修炼了四百多年的剑安长老跟着，难道还有什么摆不平的妖魔鬼怪吗？ 听了林晏安的话，于骁翎猛地抬起头来，难掩惊诧地说：“师尊，您真的愿意让我下山？” 林晏安颔首道：“不错，明日你便下山去吧。” 于骁翎愣了一会儿，默默颔首，心里既是期待，又是不舍，纠结极了。一方面，他欣喜于自己可以离开凌然派，去山下游历，见识更广阔的世界，另一方面，他却不得不怀疑师尊是不是厌烦自己了，所以才会这么痛快的把他放走。他想着想着，不由得惶惶然起来。 师徒二人之间的气氛讳莫如深，掌门老头儿却像是一无所觉似的，连连点头，捋着长长的白胡子，笑呵呵地说：“甚好，如此甚好啊！”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林晏安也就没在主峰多做停留，很快就跟掌门告辞，带着于骁翎回了凌剑峰。 一路上，林晏安满腹心事，盘算着下山之后的诸多事宜，也就没有开口。他这副寡言的模样落在于骁翎眼里，更是成了自己遭到厌弃的证明。于骁翎沮丧万分，思及自己早上跟林晏安争执的事情，只觉得追悔莫及，恨不得回到早些时候，把自己揍一顿。 林晏安回到凌剑峰，随口对于骁翎说：“翎儿，为师还有诸多事宜要安排，就先不陪你了，你自去收拾行囊便是。” 说完，他就向着平日里处理公事的宅院走去，谁知刚走出去几步，衣袖就被拽住了。林晏安怔了怔，回过头来看向于骁翎，问道：“还有什么事？” 于骁翎缓缓抬起眼来，黑白分明的双眼有些泛红，里面是压抑着的不安和紧张，他手上用力，拽着林晏安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林晏安有些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的跟着他走，忍不住问：“翎儿？你怎么了？为师真的很忙，没时间跟你闹着玩——” 第147章 于骁翎一声不吭，自顾自的拉着林晏安往前走，直到进了属于自己的院子，才放开林晏安，反手锁死院门。 林晏安皱眉看着他，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翎儿，到底怎么回事？” 于骁翎瞪着他，眸子里的暗红越发明显，一字一顿地说：“师尊是不想要我了，对吗？” 129我的老攻是徒弟13 横生心魔 于骁翎的一句话，害得林晏安愣在了当场，他缓缓皱起眉头，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于骁翎双拳紧握，眼底的猩红一点点蔓延开来，呼吸渐渐粗重起来，哑声道：“师尊若是没有那个意思，为什么要让弟子下山？” 他这副模样颇有几分骇然，像是一头被踩疼了尾巴的狮子，林晏安端详着他，渐渐回过味来，忍不住朗声笑了起来。 于骁翎被他笑得愣住了，眼底的红晕散去了一些，近乎茫然的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林晏安。 林晏安迈上前一步，温热的手掌抚上青年的头顶，笑着说：“翎儿想什么呢，师尊怎么会丢下你？” 于骁翎心神大定，心底的郁结猛地一滞，整个人都清明起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他浑身的力道都松懈下来，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险些跪倒在地。 林晏安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搀住他，忙道：“你怎么了？” 于骁翎虚弱的摆摆手，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有心想说点什么让林晏安放心，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猝不及防之下烧起来的心火仿佛一场通天彻地的雷劫，把他从里到外劈了个外焦里嫩，就连体内的经络都泛起一阵酸疼。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失控到这般地步……青年回忆着自己刚才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脸色越发苍白——刚才的他，活像一个执念太过的疯子！ 他的样子很不寻常，林晏安心生警惕，半扶半抱的带着于骁翎进了屋里。于骁翎浑身无力，只能任由他摆布。林晏安把他安顿到床上躺好，顺手点了他的睡穴。 于骁翎不甘心的眨眨眼，强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合上双眼睡着了。 等到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林晏安抬手抚上青年轮廓越发鲜明的侧脸，帮他擦去额角的虚汗，低声道：“白无常，老段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无常一向娇娇弱弱的嗓音难得的带了一丝凝重：“段先生恐怕是生了心魔。” “心魔？”林晏安怔了怔，勾唇露出一个颇有几分惨淡的笑容，“这都是什么玄幻小说里才有情节？” “心底的执念太重，早晚生出心魔。段先生又是惯会压抑的性子，须知心魔越是压抑，反弹就越是剧烈……”白无常没有理会林晏安的玩笑话，竟是一反常态的正经了起来，“不发作还好，一发作就只会变本加厉，段先生的状态不太好。” 林晏安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心情一时间复杂到难以言喻，低声道：“系统治不好心魔吗？” “若是正常状态下肯定是可以的，但是……”白无常顿了顿，语带歉意，“但是眼下却是没什么办法，段先生目前不属于系统能够干扰的对象。林先生，我很抱歉。” 林晏安低低地叹息了一声，说：“没什么好抱歉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眼下最好的办法，大概就是尽快脱离这个世界了吧？” “没错。”白无常肯定了他的猜测。 林晏安看着于骁翎露在面具外面的半个形状优美的下颌，静静地发了会呆。他心里隐隐能猜到于骁翎到底是为什么生出了心魔，这孩子三年多来心无旁骛，一双眼里容不下任何人事，就只剩下一个他，眼下心生魔怔，若说与他林晏安无关，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只是……三年前于骁翎用一盏花灯向他表白的时候，他明明就答应了啊……既是已经得偿所愿，又怎么会横生心魔？这孩子的心思该有多深啊，怕得是个纵横的海沟，才能容得下他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吧？ 林晏安想着想着，不由得苦笑起来，弹指在于骁翎脑门上敲了一下，喃喃道：“真他妈的不省心，难道老段十来岁的时候，也是这副样子？”他想象了一下段迟渊一脸哀怨的质问是不是不要我了的模样，又低低地笑了起来。 白无常胆战心惊的围观，生怕林晏安也跟着生出心魔，直接疯在当场。 万幸林晏安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心宽，天大的事砸下来，他也能一笑了之。仙风道骨的剑安长老在宝贝徒弟的床前又悲又喜的折腾了半天，等到站起来的时候，就又变回了平日里那个万事不愁的林晏安。 于骁翎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黯淡下去，平日里一入夜就寂静无声的凌剑峰一反常态，仍然灯火通明，很是热闹。于骁翎挣扎着坐起身来，周身仍是一阵酸痛，却比之前强多了，总算有了几分力气。昏睡前的记忆纷至沓来，于骁翎脸色几变，终于咬咬牙，从床上翻身下来。 他推开房门，门口站着一个垂髫小童，见他露面，恭敬地垂首道：“大师兄，长老吩咐了，让您醒了就去暖阁找他。” 于骁翎怔了怔，轻轻颔首，一言不发的朝暖阁走去。 暖阁里的烛火点得很亮，透过半透明的窗纸，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颤动着的人影，于骁翎在暖阁外停住脚步，近乎贪婪的盯着那道人影看了半晌，然后才推门进去。 第148章 林晏安闻声望来，于骁翎在他的目光中僵硬成了一截木头，尴尬的杵在原地。 林晏安笑了笑，主动招呼道：“站在那做什么，快过来。” 于骁翎挪动脚步走到他面前，闷声道：“师尊。” 林晏安从矮桌上拿起一张纸，递给于骁翎：“这是为师帮你挑出来的任务，今晚好好准备一番，明日就下山去吧。” 于骁翎猛地抬起头来，欲言又止。他既想走，又不想走。走了的话，他大概就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失控发狂了。可若是真的走了，却是一年半载都见不到师尊的面了，漫长的思念和不舍，只是想想都觉得痛苦…… 于骁翎踟蹰不定，满肚子的话憋在心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生平第一次，他发自内心的厌弃自己的不善言辞。　　林晏安像是看出了他的犹豫似的，吐出石破天惊的一句话：“翎儿别怕，为师会跟你一起去的。”他迎着于骁翎震惊的目光，笑着继续说道，“翎儿可是为师的心悦之人，不跟着哪能放心？” 130我的老攻是徒弟14 耳鬓厮磨的滋味 这平平无奇的“心悦之人”四个字，听在于骁翎耳中似是有千钧重，定海神针一般砸下来，直接把他躁动着的三魂七魄钉回了原位。 林晏安眼看着他眼里丝丝缕缕的红晕渐渐消失，缓缓恢复了平日里的清澈灵动，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面上却不显，仍是笑得温和，对于骁翎招招手。 于骁翎还没回过神来，乖顺的循着他的意思凑了过去，被林晏安一把拉坐在矮桌前。 矮桌上点着的灯烛不似普通人家中的那般昏黄，而是用特质的灯油做的，散发着莹白色的柔和的光，将整个屋子照得明晃晃的。林晏安低眉浅笑，眉梢眼角的温柔和耐心在烛光下几乎遮掩不住，看得于骁翎一阵冲动，下意识的握住林晏安的手腕，低声唤道：“师尊，我之前……”他说到一半，又卡壳了，毕竟他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自己之前到底是怎么了。 林晏安安抚性的拍拍他的手，淡定的说：“你就是思虑太重，急火攻心之下灵力逆行，险些伤到经脉，现在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于骁翎暗暗运功感受了一下，发现的确是除了周身经脉酸痛难耐以外，没有什么别的不对，应该就如林晏安所说，没什么大碍。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惴惴不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可惜林晏安的目光实在是太温柔，于骁翎有些说不出口。还是别让师尊担心了……青年默默压下心里的疑虑，不愿破坏此时此刻美好的气氛。 林晏安眼看着总算糊弄过去了，这才松了口气。他跟白无常商量过了，为了避免老段愈发多思多虑，还是先把心魔的事情瞒着的好。如今不比往日，暗地里还有个不怀好意的病毒盯着，他必须想办法稳住老段的心思，不能从内部乱了阵脚。 林晏安紧张的心情舒缓下来，唇畔的笑意越发浓醇，简直能把于骁翎溺死在里面，柔声道：“翎儿，以后若是有什么心思，切莫再瞒着了，若是再来这么一次，你让为师怎么办？” 于骁翎垂着头，盯着林晏安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发了一会呆，鼓足勇气道：“师尊，等下山以后，我能……直接叫你的名字吗？” 青年黝黑的眸子里满是期待，林晏安愣了愣，低声笑了起来：“有何不可？不用等到下山，眼下这屋子里只有你我二人，你直接叫就是了，不会有人听到的。” 于骁翎先是惊喜，再是局促，连连摆手道：“不行的，这是在山上，弟子不敢逾矩。” “哦？”林晏安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说，“真的不敢？”说着，他凑近到于骁翎面前，缓缓道：“若是你叫了，为师便给你个奖励，如何？” 于骁翎怔怔的看着他放大的俊美面容，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结结巴巴地问：“什……什么奖励？” 林晏安眼波流转，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竟是流露出一丝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媚惑情态，轻声道：“你先叫，叫了的话，我就告诉你。” 他不再用“为师”自称，这点细枝末节处的变化竟是给了于骁翎莫大的勇气，他的嘴唇微微翕动，几经犹豫，最后还是把那个常常在心尖上辗转的名字唤了出来：“剑安……” 林晏安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眼前的这个段迟渊是没有过去的记忆的，自然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叫他“小安”。 他反应极快，立刻就把刚才那点不自然掩饰了过去，于骁翎tsxdz没有察觉，仍是一脸期待的看着林晏安。 林晏安收敛起那些不恰当的心思，勾起于骁翎的下巴，缓缓凑了上去。 于骁翎不知不觉间屏住了呼吸，眼睁睁的看着林晏安柔软的唇寸寸下落，与自己的叠到了一处。 这个亲吻轻浅柔和，像是一阵徐徐的微风，却把少不更事的青年吻成了一截木头，傻愣愣的毫无反应。 林晏安皱着眉头直起身来，不餍足的舔舔唇角，心里本是有点恼意的，却在看清于骁翎红得发紫的耳朵尖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林晏安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抬手拍了拍于骁翎的脸，无奈道：“傻小子，怎么这么没出息？” 于骁翎回过神来，只觉得悔得肠子都青了，刚才他太紧张了，竟是一点都没品出书中常说的耳鬓厮磨的味道，只记得扑面而来的那一股清冽冷香了。 第149章 可那香味不过就是林晏安房中的一点熏香，记不记得的又有什么要紧？ 于骁翎揪住林晏安的袖子，无师自通的晃了晃，低声道：“师尊，能不能再来一次？” 林晏安托着腮看他，拉长了声音道：“该叫我什么？” 于骁翎总算机灵起来，很有眼色的改口道：“剑安，再来一次好不好？” “只一次就够了？”林晏安眨眨眼，故意逗他。 于骁翎从小困苦，不敢相信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很知足的点头道：“一次就够了。” 林晏安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拉住于骁翎的领子，把自家徒儿拽到自己身上，低声道：“那就许你三次好了……” …… 第二天一早，林晏安缓缓睁开眼睛，看向自己身边。 那不省心的熊孩子果然没睡，正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他，看着怪渗人的。 林晏安不由分说的抬起手来，把于骁翎的脑袋摁到自己怀里，哑着嗓子说：“乖，再睡会。” 于骁翎不安分的挣了挣，林晏安加大了力道，他这才不动了，老老实实的窝在林晏安怀里。 说来也奇怪，若是换做以前，别说是躺在林晏安身边，就是离自家师尊一丈之内，他都能欲火焚身到神志不清，可是现在他都已经跟林晏安如此亲密了，心底却是平和的。 昨夜的那几个浅尝辄止的吻像是有某种魔力似的，把他那些晦暗难明的心思全都洗了个干净，只留下一片坦荡的晴空。于骁翎只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131我的老攻是徒弟15 许你一生一世 于骁翎好像睡了很久，又好像只眯了短短一瞬，他被林晏安推醒的时候，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茫然的眨了眨眼。 “翎儿，该起来了，今天还要下山。”林晏安的嗓音温和，带着一丝清浅的笑意。 于骁翎反应过来，赶紧翻身下床，把挂在床边的衣衫递给林晏安，却被拒绝了。 “既是下山历练，还是不要太过招摇的好。”林晏安想了想，吩咐道，“把那身青色的外袍拿过来吧。” 他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也就是真正的剑安长老，虽然是个四百多岁的剑仙，却颇好风雅，衣箱里一水儿的白衣飘飘，每一件上面都有精巧绝伦的刺绣，可以说是把低调奢华有内涵发挥了极致。林晏安穿越过来之后，绝大多数时间还是依着原主的喜好继续穿白衣，却也吩咐门人采买了几件朴素些的青黑衣衫，以备不时之需。 于骁翎听话的翻衣箱去了，林晏安走到桌边，拾起昨夜被丢在桌边的白纸，细细看了一遍，叠起来收入袖中。 不一会儿，于骁翎捧着青色外袍回来了，仔细的帮林晏安穿好，打理整齐。 林晏安多少有点受宠若惊，眉眼含笑的看着他，低声道：“今日怎么对我这么好？” 他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弃了原本的师徒名分了，不再自称“为师”，随随便便的一句话里似乎都带着几分缱绻味道，听得于骁翎蜷了蜷手指。 青年沉默片刻，鼓起勇气低声道：“若是剑安喜欢，我可以一辈子都对你这么好。” 林晏安怔了怔，心里像是被小锤子敲了一下，震出一层层柔软的波纹来，他轻声道：“修道之人……一辈子可是长的很呢。” 于骁翎缓缓伸出手，握住林晏安宽大的手掌，沉声道：“便是再长，我也可以许你一个一生一世。” 两人相偕的手一旦触及，就谁都不想再放开，索性借着宽袍大袖的遮掩，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出了门。凌剑峰的外门弟子早已备好了车马，在山脚等候。林晏安本就打算偷偷跟着于骁翎一起下山，也就没有通知任何人，只留书一封，让门下弟子待他走后，再交给掌门老头儿。 谁知师徒二人携手走到山脚时，却看到了一个一身黑衣的不速之客。 “剑安兄，又是数月不见了，你这是要出门？”墨棂似笑非笑的打量着林晏安和于骁翎。 林晏安松开于骁翎的手，低声吩咐道：“翎儿，你先上车去。” “剑……师尊……”于骁翎不放心的看了看墨棂，有些犹豫。 林晏安又催促了一声，他才一步三回头的上了车。墨棂很配合的走开了些，这才开口道：“剑安兄，凌然派逍遥避世，私自下山可是大错，你真的想明白了？” 林晏安笑了笑，拍了拍墨棂的肩膀：“我这次下山，可能就不会再回来了。” 墨棂吃了一惊，扭过头来看向他：“什么叫不会回来了？” 林晏安却不肯再多说了，只是抿起唇角笑着，认真的与他道别。 在凌然派呆了三年多，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也的确是他这么多个世界下来，停留的时间最久的一次了。不过就算停驻得再久，他也只是一个旅人，终究还是要归去。 墨棂怔怔的送别了载着林晏安和于骁翎的马车，心中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怅然。 马车里，于骁翎有些费解的问：“剑安，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御剑下山，却要坐马车？” 林晏安撩起半边车帘，漫不经心地说：“我帮你挑的任务有点特殊，与其急火火的冲过去，还不如放慢速度，一路打听线索。” 于骁翎心中越发疑惑，问道：“你挑的是什么任务？” 林晏安挑眉看向他，调侃道：“昨个夜里不是给你看了吗，全都忘了？” 第150章 于骁翎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昨天夜里林晏安递给自己的那张薄薄的白纸，一时耳朵尖又有点泛红。昨夜他整个人都魔怔了，满脑子都是林晏安，哪还有心思看那张纸上的内容？ 林晏安低笑出声，从袖子里摸出张纸，递给于骁翎。 林晏安千挑万选出来的任务的确有点特殊，那是一个寻人任务。 大约半个月以前，凌然派的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内门弟子无故跟师门断了联系，就此没了踪影，活不tsxdz见人死不见尸。凌然派派出不少人手下山寻找，却都毫无头绪，只能大概摸索出此人失踪前的行踪，却始终找不到更进一步的线索。 纸上的内容不多，唯一有价值的信息，大概就是那个内门弟子最后出现的地点——漓泉山。 于骁翎看完，微微皱起眉头，低声道：“剑安，你是想从漓泉山开始找起？” 林晏安点点头，分析道：“此人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漓泉山附近，漓泉山离凌然派不远，路上会经过虹鹤镇，失踪的这个人也在那里住过。我们先去虹鹤镇，打听一下此人去漓泉山的目的。” 于骁翎点点头表示赞同，却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追问道：“可是这马车……” “这马车。”林晏安抬手覆上于骁翎的手背，慢条斯理地说，“自然是为了能与翎儿你多呆些时日了，下山的机会可不多，错过了多可惜。” 于骁翎愣了愣，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再没了任何疑问，把自己杵成了一个锯嘴葫芦。 林晏安掩下唇畔的笑意，在心里问白无常：“如何？现在这个方向是对的吗？” 白无常回答道：“是的。林先生，我很抱歉，目前系统只能感知到一个大概的方向。” “没关系。”林晏安默默眯起双眼，“至少这一次，他是不可能完全躲在暗处了。” 三年的时间并没有虚度，这三年来，林晏安虽然足不出户，没有离开过凌然派，可是白无常却并没有停止调查，终于在不久前找出了这个世界中遭到特殊力量影响的区域的大概方位——十之八九就是病毒留下的痕迹。 132我的老攻是徒弟16 赤水村怪事 林晏安和于骁翎坐着马车，花了一天时间便赶到了虹鹤镇。林晏安打发了赶车的弟子，带着于骁翎住进了客栈里。 白无常能够提供的大致方位就只到这里了，系统虽然不能提供更多帮助了，但是据白无常所说，病毒既然干扰了这一片区域，那这附近就一定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需要林晏安自行去探查线索。 横竖都是要探查消息，林晏安索性带着于骁翎一起出门，找了个茶楼坐下，表现上是喝茶闲聊，实际上则是在留神周围的风言风语。 这家茶楼建在虹鹤镇入口附近，生意很是红火，来往客人不绝，大多数都是风尘仆仆的行商。这些人在茶楼停下歇脚，也带来了不少传言和情报。 “哎，你们听说没？附近的那个赤水村好像出事了，整个村子都起雾了，可邪门了！” “起雾有什么大不了的，那赤水村在漓泉山脚下，湿气重，十天有八天都起雾，你快别危言耸听了。” “嘿，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停停停，先别吵架，这个赤水村的事情，我也听说了，的确是有些古怪。” 最后发话的这位是茶楼的掌柜，嗓门不小，一句话说出来，整个茶楼都静了静，随即便激起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都在问掌柜的这个赤水村到底怎么了。 林晏安和于骁翎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了这个赤水村恐怕不简单。 那掌柜的见自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倒也不慌张，清了清嗓子，把赤水村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有人在漓泉山莫名失踪了，只是失踪的都是些行脚商人，一开始大家只以为这些商人是到别处做生意去了，直到前几天断断续续的有人来虹鹤镇打听这些商人的消息，大家才知道这些人竟是在离开虹鹤镇不久后就失去了消息。 漓泉山山势不高，道路修整的也不错，只要翻山而过，不出两天就能抵达凤麟城，十分方便，是绝大多数商人都会选择的捷径。如果选择了这条道路，就必然会经过依山而建的赤水村，路过的人多了，就连带着整个赤水村也发展起来，建了不少茶馆客栈，以供过路的行人们休整。 商人们失踪的消息传开后，官府也开始派府衙调查此事，谁知这一调查，就出了事。 掌柜的说到这里，打住了话头，故意吊人胃口。 一众看客们纷纷着急起来，催掌柜的赶紧讲。 掌柜的卖足了关子，这才继续讲道：“官府出马，自然是很快就查出了线索。据说失踪的这些商人都是下午离开的虹鹤镇，按照一般的脚程来算，他们应该都是在入夜时分抵达的赤水村，估计本来是打算在村子里歇脚，住一夜再走的，可谁知这一住，却再也没出来。官府得了线索，便派了府衙去查，却也什么都没查出来。” 林晏安眉梢微抬，温声道：“敢问掌柜的，这些官差可是白日里去的赤水村？” 掌柜的有些吃惊，循声望去，差点被林晏安精致俊美的面容晃了眼，下意识的以为林晏安是出门游离的富家子弟，态度顿时恭敬了几分，拱手道：“这位公子却是问到点子上了。这官兵们第一次去赤水村调查，的确是在白日里去的，最后无功而返。官老爷不死心，便又派出了第二队官兵，这次是循着那群失踪商人的行程，夜里去的。” 第151章 林晏安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扇子，装模作样的摇了摇，竟然硬是摇出了几分权贵之家的风流倜傥，看得坐在旁边的于骁翎眼都直了，慢条斯理的接话道：“想必这夜里去赤水村调查的官兵……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吧？” “不错。”掌柜的重重点头，“据说官老爷一共派去了十个官兵，最后却只回来了一个，这唯一的一个还被吓得疯疯癫癫的，颠来倒去的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说赤水村里有吃人的妖怪。” “妖怪”两个字入耳，于骁翎下意识的握住腰间的惊鸿剑，沉声问道：“那官兵可曾提及妖怪的形貌？” “形貌？”掌柜的犹豫了一会儿，不太确定的说，“这……这我倒是不曾听闻，毕竟那个官兵已经疯了，谁都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掌柜的，快别在这里讲鬼故事骗人了。”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站了起来，一脸不屑道，“若是那赤水村里真的有吃人的妖怪，那赤水村的村民还不早就死绝了？实话告诉你们，老子昨天刚去了赤水村一趟，还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 掌柜的见有人不信，当即拉下脸来，很不客气的反驳道：“这位客官，你可是夜里去的赤水村？” 那大汉滞了滞，脸上带了几分心虚，强行辩解道：“夜里和白日能有什么区别？就算真的只是夜里会出事，村民都平安无事又该作何解释？要我说，八成就是一帮趁着夜色打劫的山匪，故意弄得神神秘秘，用来吓唬人！” 一时之间，茶楼里众说纷纭，争论不休，热闹的不得了，脾气暴躁的更是差点打起来，林晏安冲于骁翎眨眨眼，牵着他的手不着痕迹的溜了。 “剑安，我们这就走了？”于骁翎难掩疑惑，问道，“不再多找那个掌柜的打听一下吗？” “掌柜的也不过是道听途说，他的话难免有夸大的成分。”林晏安摇着手里的扇子，不慌不忙的说，“与其揪着他问，还不如去找一下那个吓疯了的官兵。” 于骁翎皱眉道：“他都已经疯了，还能问出什么来？” 林晏安以扇掩面，笑得眉眼弯弯，对于骁翎说：“我有办法。” 素白的扇面上画着一枝红梅，红艳艳的梅花瓣恰好压在扇边上，与林晏安殷红的唇叠到了一处，看起来诱人极了。 于骁翎默默地红了耳朵尖，不再发表意见了。 爱问谁问谁吧，就算要问妖怪本人，他都没意见了。 133我的老攻是徒弟17 离魂之症 吓疯了的官兵的事情差不多已经在虹鹤镇传遍了，林晏安用了几个铜板，就从路边做生意的摊主那里打听到了这个官兵的住所。 于骁翎有些心急，林晏安却不紧不慢的，顺着热闹的街市往前走，大有先玩个痛快的意思。他表面上是在买东买西，实际上却是在留心周围路人的只言片语。 赤水村的事情的确透着古怪，十之八九就是病毒的手笔，但是在不能完全确定的情况下，他还是想尽可能多的搜集一些别的情报。 然而这一路走下来，除了与赤水村和发疯官兵的事情，竟是再没有其他线索了。林晏安不由得皱起眉头，总觉得这其中有些不自然。也不知是因为赤水村的事情闹得太过沸沸扬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就在林晏安细细分析这其中的种种可能时，于骁翎及时出声，叫住了他：“剑安，我们好像已经到了。” 林晏安回过神来，停住脚步，抬头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户人家。 这是一处小宅院，门面不大，门上的红漆有些脱落，门口却打扫得还算干净，看得出来这官兵家中虽不富裕，却也不算清苦。 于骁翎上前一步，举拳欲敲。林晏安抬起手来，覆上于骁翎的拳头，不赞同的摇摇头。他的指尖温热莹润，比于骁翎的体温略低，却害得他像是被烫到似的，猛地瑟缩了一下。 林晏安惊讶的看向他，于骁翎把手背到身后，尴尬的低咳一声。林晏安眸子里带了点点笑意，轻声解释道：“这官兵得了疯病，家中恐怕只有柔弱妻子，还是不要闹出太大动静的好。若是惊动了病人，更是于我们无益。你先退后，这里由我来吧。” 于骁翎闷闷的点头，后退一步，把位置让给林晏安。林晏安走到门边，曲起两根手指，动作轻柔的敲了敲。 门内很快就有了动静，却迟迟没有人来开门。林晏安安抚住毛躁的于骁翎，老神在在的等待着。终于，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隐约可见女人难掩怯弱的面容。 “二位……公子，”女人打量了林晏安和于骁翎一番，迟疑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林晏安勾唇笑了，脸上的神情温和亲切，柔声道：“见过夫人，我二人乃是游历至此的游医，因为听说了贵府前几日发生的事情，特来拜访。” 林晏安俊美热忱的面容很明显的让女人放松了一些警惕，可是当他提起发疯的官兵时，女人还是控制不住的神色一黯，摇了摇头道：“多谢二位美意了，只是我家相公犯的是疯癫之症，恐怕不是寻常药物就能应对的。二位还是请回吧。”说着，她就想把大门阖上。 “且慢。”林晏安笑着叫住她，劝说道，“夫人，我二人既然来此，自然是知道你家相公的病症的。此事说来也巧，我二人师从精绝老人，自小便随师父一起研究癔症，时至今日也算有所小成，若是你家相公所得的不是这疯癫之症，我们恐怕也不会前来了。” 第152章 女人愣了愣，迟疑地说：“精绝老人？这名字好像有些耳熟……” 林晏安摇了摇手里的纸扇，但笑不语。于骁翎却是一头雾水，他可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精绝老人”，难道是他整日闷在凌剑峰上，太过孤陋寡闻了？ 女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头推拒道：“二位公子，妾身并非不信二位所言，只是家中再无其他男子，只余孤儿寡母，并不适合接待外客……” 林晏安打断了她的话，柔声补充道：“夫人，只要让我们看一眼你家相公的情形便可，我们不收诊金的。” 一句“不收诊金”，很明显的打动了林晏安眼前这个面容愁苦的女人。也许她并不是不想给夫君延医问药，只是家中的顶梁柱出了事，实在是没有足够的银钱了。 “二位这边请。”女人的声音很小，脚步声也很轻。林晏安看出她这是不想惊动自己发疯的丈夫，便给于骁翎使了个眼色。于骁翎想了想，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放轻了脚步。 察觉到两人的变化，女人投来感激的一瞥，脚下不停，一直带着林晏安和于骁翎进了后院。 后院里空旷简陋，没什么东西，女人局促的笑了笑，低声解释道：“妾身巧娘，怠慢二位了，还请见谅。实在是我家相公自从……出事以后，就对声音敏感的紧，哪怕只是稍微大一点的声音，都会吓得魂不守舍……” 林晏安轻声问道：“除了声音，他还有什么别的害怕的吗？” 巧娘想了想，不太确定的说：“他似乎也挺怕黑的，就算入睡了也要点着灯，有一次我不小心弄灭了，他差点晕厥过去……”巧娘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大概是想起了丈夫那时的惨状。 林晏安从袖中拿出帕子，递给巧娘，柔声安抚道：“夫人莫慌，待我和师弟去看看，说不定还有转机。” 巧娘毕竟是个坚强的女子，渐渐止住了哭泣，感激的对林晏安说：“多谢公子。” 林晏安笑着颔首，带着于骁翎，跟着巧娘往那发疯的官兵的房间去了。 “二位公子，我家相公经不得吓，还请二位小心着些。”临进门前，巧娘不放心的叮嘱道。 林晏安轻声安抚道：“夫人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他便缓缓推开房门，带着于骁翎走了进去。巧娘按照他的吩咐留在了门外，不放心的往里张望着。 她并没有听到本以为会响起的丈夫的惊叫声，心里有些吃惊，却也控制不住的期待起来——这两位公子说不定是有真本事的，真的能治好相公的疯病！ 林晏安一进屋，就及时的设下了隐蔽身形的结界，隐去了自己和于骁翎的身形和声音。 背对着他们坐在床边的男人一头乱发，身上的衣服也凌乱不堪，但是看起来还算干净，看得出来巧娘把他照顾的很好。 林晏安打量了他一番，喃喃道：“离魂之症……” 134我的老攻是徒弟18 剑若惊鸿 离魂之症，症状跟民间的失心疯之类的几乎相同，根源却与妖魔作祟有关。患者丢失的一部分魂魄大都是被妖魔摄去了，寻常的办法是找不回来的，除非能把魂魄招回来。 “剑安，如果是离魂之症的话，寻常办法就没用了。”于骁翎皱起眉头，低声道。 林晏安并不着急，收起手里的扇子，摊开手掌道：“把你的惊鸿剑给我。” 于骁翎盯着他白皙干净的掌心发了会呆，直到被林晏安敲了脑门，才反应过来。 林晏安哭笑不得的看着他，无奈道：“翎儿，我们好歹是在治病救人，你能不能专心一点？” 于骁翎只觉得自己耳朵尖上的热度就没下去过，窘迫的说：“抱歉。”他抽出腰间的惊鸿剑，递给林晏安，不无疑惑道，“你的玉如呢？”他到现在才发现林晏安的腰间居然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佩剑。 林晏安漫不经心的打量着手里轻如蝉翼的长剑，随口道：“放在客栈了。要是咱俩都带着剑，巧娘估计是打死都不会让我们进门的。” 于骁翎愣了愣，看向林晏安的眼神越发崇拜。剑安不愧是剑安，居然早上的时候就已经预见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 林晏安面容平静，很不要脸的装大尾巴狼，天知道他其实只是嫌玉如剑太沉，懒得拿而已。 于骁翎不知道林晏安要惊鸿剑做什么，好奇的盯着他看。林晏安利落的挽了个剑花，面容一肃，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发生了变化。放下兵刃，他就是穿花过叶的翩翩君子，温润如玉。可当他手执青锋，就又瞬间成了无坚不摧，无法不破的冷情剑仙，让人望而生畏。 “翎儿，为师不是那些老道士，会些招魂的法术。我们凌剑峰一脉皆是以剑入道。剑，百兵之首也，锋锐无匹，杀伐果决，可斩一切仙妖神魔。”林晏安说着，执剑的手微微抬起，沉声喝道，“心意所至，无坚不摧！” 伴随着冷凝的话音，他手中的剑凌空斩下，前方明明没有任何对手，空气中却传来清脆的瓷器碎裂般的轻响。 那一剑，干脆利落，没有任何多余花哨的动作，薄薄的剑刃却在空中劈开一道耀眼的惊鸿，那一瞬间，于骁翎终于懂了林晏安为何要在亲手铸造出这把剑时，赐名为“惊鸿”。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这把剑大概只有在林晏安手里的时候，才有这般夺目的姿容。 第153章 于骁翎满心惊叹，却又忍不住失落。他本以为自己于剑术一道已经略有小成，如今看来却是还差得很远。 林晏安轻描淡写的一剑，似是什么都没有斩断，于骁翎却敏锐的注意到空中一闪而逝的一缕黑雾：“那是……” “那是魔用来束缚这个人魂魄的力量，现在被我斩断了，此人丢失的魂魄应该不久就会回来了。”林晏安翻手把惊鸿剑递还给于骁翎，笑着说，“剑修没有那么多绣花针似的技艺，大多数时候还是要一力降十会，只能算是下策。”这样的法子虽然简单快捷，却委实是太粗暴了些，恐怕会对魂魄造成一些损伤，只是眼下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时间紧迫，他必须尽快找到病毒做的手脚，才能更好的应对。 于骁翎握住惊鸿剑的剑柄，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林晏安淡淡的体温。青年眸中闪烁着热烈的光，真诚地说：“不，剑安你真的很厉害！” 他的眼神实在是太直接了，以林晏安的厚脸皮都有点扛不住，他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低声道：“过奖。”仔细想想，用剑这种事情，还是曾经的段迟渊最厉害。跟他这种白无常牌速成班出来的山寨版不同，段迟渊的剑术是真的经历过千锤百炼，岁月考验的。若是硬要比较的话，他大概就是个还没开刃的工艺品，段迟渊则是饱饮了鲜血的一点寒芒。 可惜，现在的段迟渊不仅记忆没了，就连曾经的剑术也都不记得了，林晏安迎着于骁翎难掩崇拜的眼神，总觉得有点心虚。 还好，坐在床边的男人很快就有了动静，打破了林晏安的不自在。男人呻吟一声，毫无前兆的朝后仰倒，幸亏林晏安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男人眉头紧皱，低低地痛呼着，林晏安细细观察一番，低声吩咐道：“翎儿，去找巧娘要点热水。” 于骁翎听话的出去了。林晏安趁机摁住男人的手腕，放出一股温和的灵力，顺着男人体内的经脉运转一圈。男人难看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双眼缓缓睁开，有些茫然的看向林晏安。 林晏安紧盯着他，放低了声音道：“告诉我，那天夜里，赤水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男人猝不及防，看进林晏安黝黑的眸子深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喃喃道：“有……一股黑风……黑风卷过……他们……都不见了，只剩下我……” 林晏安低声道：“赤水村的村民呢？” “村民……没有村民……没有……”男人说着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细细颤抖起来。 这时，门扇发出“吱呀”的轻响，于骁翎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碗：“剑安，我拿热水来了。” 林晏安眨眨眼，眼中的暗色渐渐消退，男人低低地呻吟一声，合上双眼，呼吸平稳下来。 “嗯，放下吧。”林晏安把男人扶到床上躺好，站起身来道，“差不多了，咱们走吧。接下来就交给巧娘吧。” 于骁翎有些疑惑：“你不是要问他话吗？” 林晏安摆摆手道：“已经问完了，先走，路上跟你说。” 于骁翎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是出于对林晏安无条件的信任，他还是没有多说，听话的跟着林晏安走了。 巧娘自然是对林晏安和于骁翎千恩万谢，林晏安笑着扶起她盈盈拜下的身子，温文有礼的道别。 “你到底问出了什么？”一离开巧娘家，于骁翎就忍不住问道。 林晏安又把扇子摸了出来，若有所思的说：“有问题的估计不是别的，正是赤水村的村民。” 135我的老攻是徒弟19 我不是小孩子了 一番折腾下来，天色已近黄昏，林晏安看了看天边欲坠未坠的夕阳，建议道：“翎儿，敢不敢随我一起，夜探赤水村？” 于骁翎看着他明亮的眸子，只觉得胸中泛起一股热意，大声道：“敢！” “好！”林晏安抚掌笑道，毫不吝啬的夸奖道，“不愧是我的徒儿，就是有胆识。” 于骁翎默默地笑了，没有搭腔。他心里清楚，催促他一路往前的从来都不仅仅是所谓的胆识和志向，绝大多数时候，都只是那一道白衣翩翩的身影罢了。 只要是林晏安想去的地方，他就没有不敢去的。 修行之人没有那么多累赘，两人回到客栈，匆匆收拾了一下为数不多的身外之物，退房离开，径直往漓泉山的方向去了。 这一次，他们没有再坐慢悠悠的马车，一离开虹鹤镇，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御剑而行，乘奔御风，很快就到了赤水村前。 赤水村依山而建，顺着蜿蜿蜒蜒的溪流盖起了一栋栋房屋，乍一看竟是占据了大半个漓泉山。林晏安站在村外端详了一番，不得不承认这个村子还真的挺有钱的，要是搁在现代，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土豪村了。 此时日头已落，天色黯淡下来，只余天边最后一抹余晖，赤水村中渐渐亮起星星点点的烛火，昏黄色的光亮闪烁着，隐约的人声断断续续的传入耳中，让这个山野间的村落看起来很是平易近人，全无虹鹤镇众人口中的诡异和古怪。 林晏安和于骁翎对视一眼，各自提高了警惕，缓步迈入赤水村。 虽然已经临近入夜，村子里却仍然很热闹，也许是恰好赶上了类似夜市一样的活动，不算宽敞的道路两旁尽是摆了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的小摊，有捏糖人的，有卖胭脂水粉的，甚至还有卖花灯的。 第154章 林晏安四下看着，一眼就瞅到一个形状和样式都很眼熟的莲花形状的花灯，当即笑了，拉过于骁翎，指给他看，笑着说：“翎儿，还记得你当年送给我的那盏灯吗？” 于骁翎看着那盏散发着淡淡光芒的莲花灯，心底柔软下来，低低地嗯了一声。 眼前的一切的确很像三年前在霁陵城中，他和林晏安一起逛过的花朝节集市，无论是街边支起的摊子，还是行人脸上的笑容，全都让人心生怀念。 然而眼下自然是与当年不同的，就好像此时此刻的他可以借着宽大的袖子的掩饰偷偷去拉林晏安的手，而不必再想以前那样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林晏安后面……时过境迁，风物仍是那些风物，他却已经得到了他最渴望的东西。 幸甚至哉……恍然间，于骁翎只觉得心胸一阵开阔，像是扫除了什么晦暗的东西似的，整个人都疏朗起来。 林晏安并不知道于骁翎的心思变化，他兴致勃勃的走到小摊旁，把那只跟当年一模一样的花灯买了下来，右手执灯，笑着看向于骁翎。于骁翎探出手，悄悄握住他的左手，藏住唇畔的一抹浅笑。 眼下正是良辰美景，就算明知这个村子肯定没有看起来的这么简单，林晏安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爱玩的心性，拉着于骁翎东逛西逛，直到手里拿满了买来的吃食和玩物，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下来，专心致志的找起了住的地方。 赤水村的确是靠着往来的行商发迹的，村门口附近就林立着不少小客栈，林晏安观察一番，找了个最热闹的走进去，要了一间上房。 客栈的掌柜很热情，拉着林晏安把整个赤水村介绍了一番，仍是有些意犹未尽。 见状，林晏安趁机打听道：“掌柜的，我们是从离此地不远的虹鹤镇来的，听那边的人说……最近赤水村这边……好像是出了什么怪异之事？” 掌柜的愣了愣，面色如常道：“这个……客官莫不是指的有人失踪之事？” 他这么不避讳，林晏安反倒有些吃惊，挑眉道：“正是此事，掌柜的原来也有所耳闻。” “这是自然。”掌柜的摆摆手，一脸无奈，“实不相瞒，您也不是第一个问起这件事的人了。” “哦？”林晏安做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么说来，赤水村是真的有怪事发生了？” 掌柜的摇摇头，却是否认了这件事，解释道：“客官莫要听信外面那些沸沸扬扬的流言，我们赤水村本就是行脚商人往来汇集之地，每日迎来走往的人不知凡几，就算有人失踪，也未必就是我们村中失踪的啊。” “可我听说，这官府的人可是认定了，失踪之事与赤水村有关啊。” 掌柜的苦笑起来，叹了口气道：“官老爷做事，哪有我们这些老百姓置喙的余地，也只能乖乖配合罢了。说起来，前几日的确是来过几个官兵，可是还没到天亮就都走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走了？”林晏安微微眯起眼，低声道，“我怎么听说……那些官兵是在这赤水村中……失踪了呢？” 掌柜的面上的神情僵了僵，神色终于有了些变化，眼中含着隐约的警惕，深深地看了林晏安一眼。 林晏安面上的笑意不改，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掌柜的略一抱拳，垂下头道：“抱歉了，二位客官，我这小店中生意正热闹，实在是不便多聊了，两位的客房就在楼上，请自便。” 说完，他就急匆匆的绕开林晏安和于骁翎，忙着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林晏安倒也不恼，偏头笑了笑，带着于骁翎上楼去了。 进了客房，于骁翎迫不及待的问：“剑安，你刚才问他那么多问题，会不会打草惊蛇啊？” 林晏安笑了，拍拍于骁翎的头，低声道：“傻孩子，这你就不懂了吧？就是要打草惊蛇才好，不然得耽误咱们多少工夫？” 于骁翎不满的拉下他的手，嘟囔着抗议道：“我不是小孩子了，剑安你别这样。” 林晏安暧昧的把他浑身上下看了一圈，故意哑着嗓子轻声道：“我家翎儿，可是哪里长大了？” 136我的老攻是徒弟20 一纸春宫 面对林晏安熟练至极的调情，于骁翎先是懵懂，随即恍然，再然后就是落荒而逃。 “剑……剑安，我那个……奔波几天，你肯定也累了，赶紧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我去帮你叫桶热水上来！”于骁翎一股脑的把话说完，急匆匆的推开门出去了。 林晏安愣在原地，喃喃道：“我刚才那句话……有这么可怕吗？” 白无常神出鬼没地接茬道：“林先生，段先生现在的心理年龄和生理年龄都只有十八岁，请您注意您的言辞和行为。” 林晏安翻了个白眼，无语道：“他都十八了，还是这么一副有色心没色胆的样子，简直丢我的人！” 白无常吐槽道：“请您不要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古人，段先生自小在山上长大，不识风月再正常不过了。” 林晏安愣了愣，恍然道：“你说的对啊，我怎么就忽略了对孩子的性教育呢！” “……”白无常哽咽片刻，老老实实地选择了闭嘴。 事实证明，黑无常被林晏安气到掉头发并不是因为业务能力不行，白无常忧伤的抚了抚自己一头浓密的黑色长发，打算等下班了就去买一瓶防止脱发的洗发水。 第155章 于是，等于骁翎领着店小二，带着一大桶热水回到房间的时候，林晏安正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神色专注而认真，像是在策划什么无比重要的大事。 于骁翎遣退小二，好奇的凑到桌边看。纸上的图画映入眼中，于骁翎先是愣了愣，随即大惊失色，失声道：“你……你这是在画什么！” 林晏安瞥了他一眼，像是在嘲讽他的大惊小怪似的，男人动作优雅的搁下手里的笔，把那张刚刚画好的图拿起来抖了抖，炫耀似的塞到于骁翎手里，笑着说：“小毛孩子忒不识货，看我这图画的多好，一般人想要我还不给呢。” 于骁翎怔怔的看着自己手里那张薄薄的纸，整个人懵成了一团浆糊，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原因无他，只因他那越发不着调的师父，居然亲手画了一幅冶艳浪荡的春宫图！ 于骁翎被那图画上露骨的姿势和动作勾得口干舌燥，使出了浑身的定力，才勉强保持住了冷静，反手把那张纸扣在桌子上，干巴巴地问：“为什么要画这种东西？” 还不都是为了帮你补上贫瘠的性知识？林晏安眨眨眼，换了一个委婉点的说法：“眼看着翎儿你也到该知道这些东西的年纪了，之前是我疏忽了，现在补上应该也还来得及。” 于骁翎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少年人的自尊心鼓噪不休，林晏安的话害得他又是羞愤又是尴尬，当即恼羞成怒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 林晏安略有些吃惊，抱臂往后靠了靠，挑眉道：“你居然知道？” 他这副模样落在气不顺的于骁翎眼里，就成了妥妥的看不起和挑衅，于骁翎气恼的厉害，恶向胆边生，头脑一热，一手撑在林晏安坐着的椅子扶手上，高高大大的身子俯下去，把一脸闲适的男人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 林晏安黝黑的眸子闪了闪，并不惊慌，只是就着这样的姿势仰起头，深深地看进于骁翎的眼底，仿佛在透过他寻找着什么。 于骁翎愣了愣，心里闪过一丝不悦。他明明已经占据了男人所有的眼神，可他却感觉不到应有的满足。眼前这个一身青衣的谪仙般的男人，似乎就连心也是缥缈的，他能牵住他的手，却牵不住他偶尔流露出来的漫不经心。 于骁翎虽然失去了属于段迟渊的记忆和剑术，却仍然保留了与段迟渊一般无二的敏锐。 林晏安的确没有那么专注，或者说，他本以为自己会是专注的，也应该是专注的，毕竟他本来就是在刻意勾引于骁翎，如今有了切实的成效，他本应该愉快的享受胜利的果实才对。 然而事实上，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开心。当于骁翎凑近过来的时候，当那双深邃黝黑的眸子专注的看过来的时候，他心里想着的居然不是过去三年间暧昧甜蜜的点点滴滴，而是更早一些的时候，他和段迟渊共同经历过的生死患难。 按理来说，那段日子满打满算也不过才大半年而已，与这一世的漫长的三年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可是此时此刻，当他面对着眼前这个与段迟渊很像，却又不怎么像的十八岁少年时，那些过去的记忆却如潮水般翻涌上来，把他从头到尾席卷了一遭。 下颌上传来细微的刺痛，林晏安回过神来，发现于骁翎捏住了自己的下巴，力道不算轻，捏得他挺疼的。林晏安微微皱眉，想拍开于骁翎的手，却被少年的另一只手握住了手腕。 “剑安……在想什么？”于骁翎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属于青年人的淳厚，低低地说，“这种时候走神，真的好吗？” 的确是不大好，虽然老段这种我醋我自己的行为也挺莫名的，林晏安默默地吐槽一番，再抬起眼时，眸子里已经满是柔软的笑意和柔情，轻声道：“是为师错了，好不好？” 他是故意用“为师”自称的……于骁翎深刻的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很没出息的上钩了——男人大概都是抵不过骨子里的控制欲的，越是面对着比自己强的人，那种想要胜过对方，征服对方的欲望就越强烈…… 于是于骁翎选择性遗忘了刚才被忽略的不悦，扣着林晏安的下巴吻了下去。 漫长的一吻后，于骁翎心满意足的抬起头来，垂眸看着低喘着的林晏安，温柔的蹭了蹭男人白皙的脸庞。 林晏安懒洋洋的笑了，抬起手臂勾住于骁翎的脖子，在他耳畔轻声道：“翎儿……就只会这些吗？” 这……这绝对是在挑衅！于骁翎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林晏安拉着自己的手，动作无比自然的解开了暗色的衣带。 长衫静静地滑落在地，于骁翎猛地站起身来，把林晏安拦腰抱起来，走向床帐。 137我的老攻是徒弟21 半身浴血 这一夜，于骁翎是少年心性，就算再怎么有一颗出格的心，也还是没能下那个决心。林晏安则是心里揣着事，也就点到为止，没有太过分的撩拨。 两人闹了一阵，林晏安微微合眼，佯装困了。于骁翎喘了几声，把满心的欲望摁回去，抱住林晏安的腰，用力闭上眼。 ——天知道他还能忍多久！ 夜深，于骁翎睡得很不踏实，林晏安则压根没睡，一直闭目养神，耐心的等待着。 直到三更天的时候，房门发出一声细微的轻响，林晏安才缓缓睁开眼。等了这么久，总算来了…… 细微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然而此时正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于骁翎只是微微皱起眉头，并没有完全醒来，直到怀中的人动了动，他才敏锐的睁开双眼。 第156章 “怎么——”他才刚说了两个字，嘴就被一把捂住了。 “嘘……”男人的眸子在昏暗的夜里闪闪发亮，林晏安凑到于骁翎耳边，声音极轻地说，“蛇来了。” 费了不少口舌打草，总算把这条背后的蛇惊出来了。 于骁翎心领神会，闭口不言，一手搂紧林晏安的腰，一手握住了放在床边的惊鸿剑。 那细微的响动越来越近，最后在床边停下了。林晏安微微眯起眼，只见一点寒芒从上方直刺而下，伴随着“当”一声脆响，被通体银白的惊鸿剑挡了下来。 “什么？！”来人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后跳一步，躲开惊鸿剑迅如疾风的一击，扭身冲向窗口。 “哪里走！”于骁翎低喝一声，执剑追了上去。木窗经不住人力撞击，轰然破碎，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的飞了出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林晏安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过于耿直的徒弟就这么从窗户冲出去了，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这也太……冲动了吧……”林晏安紧了紧身上白色的里衣，忧伤的站在窗口往外看了看，被扑面而来的冷风吹得打了个哆嗦，喃喃道，“这熊孩子跟谁学的？” 白无常凉凉的说：“除了你还能有谁？” 林晏安皱皱鼻子，拒不承认：“不可能！我才不干这么傻的事儿！” 白无常提醒道：“你不追上去吗？段先生一个人可能会有危险。” “不会的。”林晏安摇摇头，看向打开着的房门，轻声道，“倒是歪打正着了，不然我也得费心把他支走。” 白无常愣了愣，警觉地问：“你发现什么了？” 林晏安缓缓摊开手心，一道淡淡的白色光芒从他的掌心升腾起来，如烟雾般消散，又重新凝结成一条细细的半透明的线，指向门外。他拿起放在旁边的外袍披上，提起玉如剑，缓步循着白线往外走，低声道：“与其关心我发现什么了，还不如想想为什么这么浓郁的魔气，你这个系统却毫无所觉吧。” 白无常的脸色变了变：“是病毒？” “八成是吧。”林晏安漫不经心地说，随手推开手边的一扇房门，很淡定的跟屋里扭头看过来的人对视。 严格来讲，那已经不能称作是“人”了，乌黑肿胀的面庞，浑浊发白的眼珠，残留着暗红色血渍的獠牙，还有满地的已经半干涸的血液，让眼前这间普通的客房变得仿佛人间地狱。 林晏安皱了皱眉头，在屋里的怪物朝自己扑上来的瞬间，执起玉如剑，刺入怪物的眉心。 怪物轰然倒下，腥臭的鲜血溅了他一头一脸。林晏安的手抖了抖，双眼猛地合拢，又缓缓睁开，颤抖的手重新稳了下来。 他还是不习惯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但是他却不能不杀，不能不习惯这些鲜血和污秽。 “这些东西算什么？僵尸还是魔物？”林晏安用半边干净的衣袖凑合着擦了擦脸，低声问白无常。 白无常回答得很快：“不仅吸血，还嗜吃人肉，应该是魔物，有人在供养它们。” “那还用说？”林晏安冷哼一声，没有回头看，却仿佛背后长了眼似的，反手一剑，把从身后扑上来的怪物捅了个对穿。 “恶心死了……”林晏安喃喃道，把自己被血溅到的长发揽到前面来，继续循着白线往前走。 这一路，他至少杀了十只不人不鬼的怪物，大半个身子都溅满了血，只有手中的玉白色长剑仍然莹润如玉，等他把整个客栈逛了一遍，走到白线的终点时，整个客栈已经不剩活物了。 “没见到那个掌柜的，老段追着的八成就是他了。”林晏安眯起双眼，低声道，“他在用活人供养这些怪物。但是之前……这间客栈明明很热闹……” “这应该是某种秘法。”白无常分析道，“子时之前，这些东西应该还都是正常人的模样，只有子时之后才会露出原形。” 林晏安刚想嘲讽几句白无常的马后炮，手中的玉如剑就嗡鸣一声，剧烈的震动起来。 “魔气……”林晏安并起两指，缓缓拭过玉如剑锋锐的剑刃，丝丝缕缕的鲜血淌下，玉如剑铮铮作响，凌空而起，朝着某个方向笔直的飞了出去。 林晏安纵身提气，刚想追上去，就听到一声喊：“剑安！” 于骁翎回来了，手里提着个黑衣人，仔细一看，可不就是那个掌柜的。 操，这小混蛋怎么回来的这么不巧？林晏安摸摸鼻子，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时运不济。 于骁翎把手里的人一扔，三步作两步的冲上来，一把掐住林晏安的肩膀，紧张的把他从头摸到脚，着急地问：“剑安，你怎么浑身都是血！怎么弄的，没受伤吧？”他简直后悔死了，早知道就不冲动的去追人，而是陪在林晏安身边了！ 林晏安笑着拍拍他的脸，安抚道：“没事儿，都是别人的血，翎儿乖，你在这里看好这个掌柜的，为师去去就回。” 于骁翎一把拽住他的手，警觉地问：“你要去哪！” 这下林晏安是真的犯愁了。这么强烈的魔气，源头不知有多凶险，说不定就要跟那个病毒正面对上，他哪能带着什么都不记得了的于骁翎去？ 138我的老攻是徒弟22 谁才是段迟渊 “翎儿，你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等我回来，听到没？”林晏安耐着性子，又劝了一遍。 第157章 “不行，我也要去！”于骁翎倔强的梗着脖子，瞪着林晏安，简直是把攒了三年的忤逆一口气全都用了出来。 林晏安有点生气了，皱眉道：“我说了不行！” 于晓明怒道：“有本事你就把我捆在这里！” 林晏安胸膛微微起伏，盯着于骁翎看了一会，突然并起两指，轻声道：“那就只好如此了。” 他话音刚落，一道淡淡的白色光华就从他的指尖升腾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于骁翎飞去，在他诧异的眼神中不容抗拒的缠绕捆绑，把于骁翎结结实实的捆在了原地。 “剑安！你疯了吗！”几乎是被捆住的瞬间，于骁翎黝黑的双眸就燃起了赤红的血光，他近乎失去理智的怒吼道，“放开我！！” “他的心魔！”白无常惊呼道，“林先生，您不能这样刺激他！” 林晏安没有理会白无常，甚至没有多看发狂的于骁翎一眼，他只是静静地别开眼，轻声道：“呆在这里，等我回来。” 说完，他便循着玉如剑留下的气息，纵身而去。 “林先生，段先生心魔复发，您就这样把他留在那里——”白无常急急的说。 林晏安打断了他的话，眼中闪着不容置喙的光芒，怒喝道：“我必须把他留在那里。只是不让他去就能引得心魔复发，若是亲眼看到我受伤流血，他岂不是要经脉逆行，爆体而亡？！” 白无常哑口无言。 林晏安说的是对的，尽管已经尽可能的安抚了，但是段迟渊的心魔却没有任何好转，只是一点小小的刺激都能引出他的心魔。与病毒的对峙凶险难料，若是林晏安真的出了什么事，发狂的段迟渊说不定真的会毁掉一切！ “这就是他的目的……”林晏安穿着青衣的身影飞快的在空中划掠而过，喃喃道，“一箭双雕，无论是我死还是老段疯，他都喜闻乐见……” 他话中的意味犹如淬着剧毒的黑色汁液，其中饱含着的浓重的恶意，就连白无常都为之色变，骇然道：“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恨你们？” 林晏安眯起狭长的双眼，冷声道：“……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这时，他已经能看到在空中铮鸣不止的玉如剑了，洁白如玉的长剑表面不知为何沾染上了零星的黑色污渍，剑刃上透白的灵光似是在与黑色的魔气争斗，时而亮的耀眼，时而又晦暗不清。 林晏安伸手握住玉如剑柄，刺目的白色光华大亮，黑色的魔气瞬间如流水般褪去，变得暗淡，随即消散于无形。 林晏安手执长剑，修长提拔的身形脚踏虚空，长身玉立，垂眸看向地面上大团的黑色雾气，提剑欲斩。 黑色的雾气没有任何反应，只在那锋锐无匹的剑锋斩到眼前时，才骤然鼓动翻搅起来，瞬间凝成一把暗色的长剑，架住了林晏安一往无前的剑意。 “锵”的轻响如波纹般散开，黑雾中传来一声低沉沙哑的叹息。林晏安沉静的眸子升起一丝波澜，握着玉如剑的手掌几不可查的抖了抖。 “小安……”男人淳厚微哑的嗓音再次传来，伴随着那声已经多年不曾听闻的称呼，黑雾一点点散开，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掌映入林晏安的双眼，随即出现的是一张熟悉到让林晏安控制不住的战栗起来的面容。 那张脸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俊美，却又有着令人不敢多看的威视，眸光沉凝如高山之巅的深潭，却在看着他的时候，浮现出刻骨铭心的柔情…… 林晏安记得这张脸，他曾经在公主与恶龙的世界里，在王子的脖子上看到过这张脸，也曾经在那个地狱般惨痛的幻境中，亲手斩下过这个头颅…… ——是段迟渊。 “老段……”林晏安紧紧盯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嗓音沙哑到几乎听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 “小安，我等了你很久。”男人紧抿的唇角微微提起，露出一个内敛而克制的笑容，眸中是难以掩饰的喜悦和渴望。他丢开手中的长剑，向林晏安摊开手，轻声道，“你终于找来了。” “当”的一声轻响，林晏安手中的玉如剑掉落在地，他浑身颤抖，紧紧盯着摊开在自己眼前的手掌，只觉得耳畔一阵轰鸣，几乎听不清白无常在说些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会又有一个段迟渊……如果眼前这个人才是段迟渊的话，那他抚养了三年的于骁翎，又是谁？ 林晏安怔怔的盯着眼前这个熟悉而陌生的男人，只觉得胸口像是燃起了一把炽热的大火，几乎把他的灵魂都焚烧殆尽，怀疑与茫然交织在一起，让他一瞬间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先生！林先生！！”白无常娇娇柔柔的嗓子差点吼得破了音，林晏安却只能听到朦朦胧胧的声响。他抬头看向男人黑漆漆的眸子，着了魔一般握住那只漂亮的手掌，朝着他一步步走过去。 那张脸对他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像是跟冷渊重叠在了一起似的，他怎么能拒绝冷渊呢？他怎么能拒绝那个……为了他付出了生命的男人呢？ “剑安！！！”就在他马上就要走到男人身边的时候，石破天惊般的怒吼传入他的耳中。 是于骁翎。林晏安的脚步顿住了，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了一下，他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看进少年睚眦欲裂的眼瞳。 少年脸上还带着可笑的狐狸面具，林晏安看不清他的脸，却清楚的牛寺歹朱彳亍云力纟且在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第158章 完完整整的一个他，就只有他，就好像苍天之下，黄土之上，少年只能看到一个他似的。 在这样的眼神中，他迟疑了。 破空声响起，少年青涩的手掌攥紧惊鸿剑，以身化剑，以肉眼难以企及的速度冲向林晏安。 这一刻，于骁翎终于懂了什么叫做“心意所至，无坚不摧”。 139我的老攻是徒弟23 强占 剑身削薄的惊鸿剑飞掠而过，裹挟着无边的锋锐，如一道炫目的白练般直奔站在林晏安背后的俊美男人。 男人收敛了唇畔的笑容，看着于骁翎的眼神如铁石般冰冷，原本已经消散在空气中的黑色长剑重新凝结成型，手臂微微抬起，就要与惊鸿剑撞在一起。 电光火石间，林晏安向左踏了一步，眉头紧皱。 奔雷般的剑意戛然而止，于骁翎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晏安，眸中本就赤红的血色越发浓郁，浓密的眼睫不安的颤动着，像是要当即淌下血泪似的。他嘶哑着喉咙，艰难的问：“……为什么？” 为什么阻止他？为什么要挡在那个魔物前面？为什么要在他面前，跟着另一个人走？ 刚满十八岁的少年有着最纯粹最直接的目光，胜过声泪俱下的声声控诉，林晏安有些承受不住，垂下眼眸，避开了他鲜红如血的眼眸。 他不能让于骁翎在这个时候跟身后的男人正面对上，于骁翎修为太浅，稍有不慎就会命丧黄泉。 俊美的黑衣男人愣了愣，满意的笑了，伸手握住林晏安冰凉的手掌，柔声道：“小安，跟我走吧。” 那亲昵的称呼和暧昧的动作像锋锐的针一般刺入于骁翎的眼底，他只觉得心旌动摇，脑海深处轰鸣一声，周围的一切全部摇摇欲坠，争先恐后的坍塌下来——心魔终于彻底爆发。 林晏安察觉到诡异的气息，抬起头来看向于骁翎，随即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就要甩开男人的手，又生生忍住了。 只见于骁翎浑身都缠绕着红黑色的魔气，握着惊鸿剑的手臂经络寸寸鼓起，透着一丝诡异的狰狞。少年黝黑的眸子殷红似血，原本的温情和渴慕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森冷的漠然和浓郁得近乎实质的占有欲，使他看起来好似一尊酷烈霸道的上古魔神。 林晏安心底猛地抽痛了一下，近乎茫然的听到身后的男人低低地哼笑一声。 下一瞬，于骁翎突然暴起，直直地冲向林晏安，林晏安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却被身后的男人拽住了手腕，一时退避不得，空门大开的胸口一阵刺痛，被锋锐的剑锋逼得微微瑟缩。 那一剑终究还是没有刺下去，就算于骁翎已经快要迷失所有神智。 他强行收回力道，被反噬的吐了一口黑血，随即强行把林晏安从男人手里抢了过来。 男人不满的啧了一声，在他冰冷的视线中后退一步，瞬间消散成无边的黑雾。 看到男人消失，林晏安长长的松了口气，心里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他正想扭头查看一下于骁翎的情况，下巴就被一双冰冷坚硬的手掌掐住了。 林晏安顺着那不容抗拒的力道仰起头来，看向双目赤红的于骁翎，心里的不安逐渐变得强烈，试探性地唤了一声：“翎儿？” 于骁翎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下一瞬，林晏安只觉得颈项传来一阵刺痛，随即天旋地转，他已经被于骁翎摁倒在地。 “翎儿！”林晏安又惊又怒，试图掰开于骁翎掐着自己脖子的手。 “不要动，师尊。”于骁翎低沉的嗓音空洞而沙哑，似乎不带一丝感情，又似乎压抑着什么极其沉重的东西，一字一句的敲在林晏安心口。 他叫我……师尊……为什么？林晏安近乎茫然的想，眼眶有点发酸。 大概是因为心魔肆虐，于骁翎的手掌很冷，顺着林晏安凌乱的衣襟寸寸探入，沉声道：“师尊，你想跟着那个男人去哪里？” “呜……”林晏安被他冷冰冰的手掌逼得微微瑟缩，垂下眼眸说，“我没想跟他走。” 也许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确是被那张酷似段迟渊的脸迷惑了，但是当于骁翎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 那个人不是段迟渊，真正的段迟渊不会放任他在两个男人之间纠结，而是会直接不顾一切的把他抢走，就像于骁翎一样。 “撒谎。”于骁翎在林晏安胸口重重的掐了一把，满眼不信，冷冷的说，“师尊就别再骗我了。” “我没有……啊！”林晏安疼得喊了出来，拼命挣扎起来。眼前这个于骁翎已经不是他熟悉的那个翎儿了，而是陌生的让他感到一丝恐惧。 于骁翎不容他挣脱，因心魔而经脉扭曲的手掌牢牢制住胡乱扭动的林晏安，染血的眸子紧紧盯着林晏安秀美的面容，喃喃道：“师尊，我得把你彻底变成我的东西。” 难以启齿的疼痛翻滚着涌上，林晏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差点咬碎一口银牙，浑身都痉挛起来。 他还从来没有这么痛过，就连当初在兽人世界第一次跟老段滚上床的时候也没有！ “你只能是我的……”于骁翎冰冷彻骨的唇吻过他淌着泪的面庞，轻声道，“是我的……” …… 当第一缕晨光洒落赤水村的时候，林晏安醒了过来。 他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苍白，只是微微抬起手指，就感到一阵刺骨的疼痛，他艰难的扭头看了看，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客栈，于骁翎就躺在身边，双眼合拢，眉心紧皱。 第159章 “他怎么样了？”林晏安在脑海里问白无常。 “发泄过后，心魔缓解了一些。”白无常的声音有些不自然，“但是这样只是饮鸩止渴。” 林晏安深吸一口气，强撑着差点被拆散的身子坐起身来，皱眉看向自己身上遍布的青红痕迹：“不管怎么样，能暂时缓解就行。” 白无常话里带着一丝不赞同：“我能理解您昨晚的做法，但是这样做对段先生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 林晏安无奈的勾唇笑了笑，手指抚上于骁翎的眼角，低声道：“不愧是老段啊，居然能挣脱我留下的禁制……人算果然不如天算，大概我天生就不是这块料，再怎么计划周详，都还是不能算无计策。” 林晏安顿了顿，眷恋的收回细长的手指，嗓音重新变得坚定起来：“白无常，你能再帮我设下一个禁制吗？” 140我的老攻是徒弟24 头颅在我身上 “林先生，您真的要独自行动吗？”白无常并没有立刻回应林晏安的要求，而是犹豫的说，“如果再刺激段先生的心魔的话……” “如果心魔没有发作，老段现在这个样子，能对付得了刚才那个魔物吗？”林晏安反问道。 白无常没有回答，因为答案很明显，正常状态下的于骁翎，是不可能做刚才那个顶着段迟渊的脸的男人的对手的。 “既然没法对付，那何必让他去送死呢？”林晏安垂下头，手指划过于骁翎脸上的狐狸面具，低声道，“想办法让他多睡一会儿吧，越晚发现我离开越好。魔物既然顶着老段的脸，肯定就是想诱骗我，我可以将计就计。他不在的话，我还安心一些。” 白无常轻声问道：“林先生，您是怎么发现那个人不是段先生的？” 林晏安缓缓站起身，撑着床的手臂隐约能看到青筋，皱眉道：“老段不可能拿我挡刀的，而且……”他闭口不再多言，在心里默默的说，而且那个人的眼神不对。 那个人的眼里藏着太多的东西，晦涩难明，是放不下一个他的。 白无常大概是被林晏安说服了，无声无息的在昏睡着的于骁翎周围设下了一个禁制，不放心的叮嘱道：“林先生，段先生虽然失去了记忆，但骨子里还是拥有极其强大的力量的，如果他发狂，或者竭力一搏的话，我设下的禁制也未必能完全困住他。” “我明白。”林晏安点点头，从放在角落的包裹里翻出一件新衣服换上，拿起玉如剑，推门离开，“总之就是……越快越好。” 再出门时，赤水村已经跟之前的光景大不相同了，大大小小的店铺仍然占据着街道两边，吆喝着招揽客人，贩卖货物的商人却不见了踪影，客栈门口的地面上满是暗沉的血色，风声萧瑟，卷过细碎凌乱的杂物，时不时发出低低的碰撞声，给这个空荡荡的城镇平添一丝诡异的不祥。 “昨天的一切果然都只是障眼法吗……”林晏安喃喃道，“这个村子恐怕早就全是怪物了吧。”仅存的活人，估计也已经成了魔物的从属，专门负责诱骗外来人，增加更多的牺牲者——就像昨天夜里的那个掌柜似的。 林晏安微微合眼，手掐法决，玉如剑凌空而起，自动朝着魔气浓郁的方向飞去。 林晏安提气轻身，刚想跟上去，脚步却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 白无常尴尬的轻咳一声，真诚的建议：“林先生，您还是走着去吧。” 林晏安深吸一口气，把嘴角的抽搐忍下去，干巴巴地说：“干你的正事去。” ——最后他还是走着去的。 空气中残留的魔气非常浓郁，魔物似乎根本就没有遮掩气息的意思，就那么大大咧咧的把自己的行迹暴露在空荡荡的村子里，生怕林晏安找不到似的。 “林先生，您觉得那个魔物就是病毒的可能性有多大？”白无常嘴巴闲不住，娇娇弱弱的问。 林晏安斩钉截铁道：“百分之百。” 白无常有些吃惊：“为什么？系统都没法确定——” 林晏安打断了他的话，淡淡地说：“直觉。” 白无常被他噎了一下，硬是接不上话茬。 林晏安笑笑，半强迫性的中止了这个话题。 其实他说的是真的，他的确是出于直觉，本能的觉得魔物就是病毒的。可能是因为他曾经亲耳听到过病毒的声音，也可能是因为他经历过那种隐藏在优雅和天真之下的，晦暗如深潭般的恶意。 哪怕拥有段迟渊的模样，哪怕拥有段迟渊的声音，哪怕是那么低柔婉转的轻唤他的名字，也掩饰不住那毒刺般一闪而过的杀意。 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用段迟渊的脸出现呢？真的就只是为了迷惑他吗？但是病毒的力量很强大，如果只是想杀了他的话，应该并不需要使用这样迂回的方式才对。 怀着淡淡的不安，林晏安抵达了玉如剑停驻的终点。昨夜的一切似乎重演了，黑色的雾气缓慢的蠕动着，像是什么不祥的征兆。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气息，黑色雾气猛地缩小聚拢，再次形成了一身黑衣的男人，浓黑的长发没有束起，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越发显得面容俊美逼人。 林晏安缓缓朝他走去，男人笑着伸出手，轻声唤道：“小安。” 林晏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胸口微微发热，怒火蒸腾而上，烧的他的眸子熠熠生辉。他思念了段迟渊整整三年，这个人怎么敢拿段迟渊的脸来骗他？ 第160章 他怎么敢？！ 林晏安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抬起手，放进男人的手心。 “昨天你为什么没有带我走？”林晏安皱起眉头，一脸不满。 男人笑着哄他：“那个戴面具的小鬼是病毒安插到你身边的，就是为了把你限制在一处，不让你来寻我。他把我困在魔窟三年多，直到你下山，我才找到一丝机会，逃了出来。” “病毒这么厉害？连你也打不过？”林晏安微微瞪大双眼，难掩惊讶。 男人眼里划过一丝晦暗，唇畔的笑意收敛了一些，解释道：“从上个世界脱离时，他暗算了我。” 装的跟真的似的……林晏安心底轻哼一声，面上却不显，继续跟男人虚与委蛇：“那你找到头颅的线索了吗？” “找到了。”男人回答的很快，快得出乎林晏安的预料。 “在哪里？”林晏安下意识的追问，顺从的借着男人的力道更靠近了一些。 “在……”男人定定的看着他，微微俯下身来。 林晏安屏住了呼吸，缓缓握紧手里冷冰冰的剑柄。 “林先生！禁止破了！”白无常的尖叫声突然响起，刺得林晏安浑身一激灵。 与此同时，男人缓缓开口道：“头颅……就在我身上啊……” 话音未落，林晏安只觉得一阵寒意扑面而来，男人五指成爪，动作极快的抓向他的胸膛。 141我的老攻是徒弟25 为什么背叛我 杀机和生机都在转瞬之间，林晏安来不及多想，玉如在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白芒，逼退了男人攻势的同时，也在男人的胸膛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伤口缓缓绽开成狰狞的形状，却没有任何一滴血流出。男人恍若未觉，脸上仍然带着淡淡的笑容，两相对比，林晏安只觉得毛骨悚然。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不是段迟渊的？”男人笑着问，语气很温和。 林晏安握紧手里的玉如剑，长剑若有所感，低低地铮鸣一声。林晏安深吸一口气，绷紧了身体，做好打一场硬仗的准备，这才开口道：“你应该问我什么时候相信过你就是段迟渊。”他顿了顿，沉声问道，“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杀我？” 男人修长的手掌缓缓摊开，黑色的雾气再次凝聚成形，形成黑色的长剑，被他握在掌中。他抬起手，做了个起手式，笑着说：“虽然很想回答你，但是很遗憾，现在还不是让你知道的时候。” 林晏安眯起眼，细细打量了一遍他的姿势，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这个起手式很眼熟。 他骨子里毕竟是个现代人，虽然已经经历了很多个世界，但是归根究底，终究还是没见过几个用剑的人的，眼下居然会觉得剑招眼熟……会出现这种诡异的熟悉感，就只有一种可能…… 就在他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的时候，男人突然前冲，黑色的剑锋从一个诡异的角度直刺而来，尖锐的破空声响起，林晏安瞳孔猛地缩紧，玉如剑斜斜上挑，勉强格开了这快到不可思议的一击。 男人的攻势层出不穷，一剑接着一剑，不给林晏安任何喘息的空间。他的剑实在是太快了，林晏安根本就没有思考的余地，只能凭着本能强行接招。到了这种时候，速成班的缺点就被无限放大了。在白无常的填鸭式教育下，林晏安虽然可以使用仙法，可以使用剑法，但他终究没有坚实的基础和经年累月的练习，生死之战，他的反应速度远远不及对手。 “你就只有这点水平吗？”男人嘴角噙着浅浅的笑容，眼里的恶意终于暴露出来，毫不客气的嘲弄道，“还是把段迟渊叫来吧，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林晏安后退一步，咬牙荡开他直刺面门的一剑，手臂一阵酸痛。他强忍下喉头上涌的腥气，低吼道：“你和老段到底什么关系！” 如果说刚才还是怀疑的话，那现在他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了——这个病毒的剑法和段迟渊的一模一样！ 虽说因为主人不同，其中透露出来的剑意大不相同，如果说段迟渊的剑仿若大开大合，一往无前的江流，那这个男人的剑就是山涧背阴处深邃幽暗的深潭，一正一反，恰恰相反，可本质上，他们两个的剑招却是出自同源！ 听林晏安这么问，男人反倒有些吃惊，酷似段迟渊的面容露出一丝讶异，忍俊不禁道：“林晏安，你这是在吃醋吗？” 吃你妈个蛋！林晏安在心里暗骂，接招时手腕微微一颤，差点握不住玉如光滑的剑柄。 不好！林晏安骤然警觉，意识到自己就快要力竭了。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要想别的办法……林晏安暗暗咬牙，之前都没见过病毒动手，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有这么高超的剑法，实在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林先生，抓紧时间，段先生马上就到了！”白无常难掩焦虑的催促声在耳畔响起，林晏安的呼吸骤然乱了半拍。 不行……再不快点的话，一旦于骁翎赶过来，无论他的心魔发不发作，事态都将一发不可收拾！ 林晏安看着病毒隐含戏谑的面容，狠下心来，故意一错身，卖了个破绽。 病毒嘴角的笑意更深，悠然把手里的黑色长剑递向林晏安空门大敞的胸腹。 “噗嗤”一声，锐利的长剑直入林晏安的腹腔，林晏安猛地喷出一口血来，眼睛却亮得惊人，不仅没有后退，反而踏上前一步，用自己的身体困住长剑的同时，迅速挨近病毒身边。为防止病毒后退，林晏安抬起手臂，拼尽全身力气，抱住了病毒劲瘦的窄腰。 第161章 出乎林晏安意料的，病毒居然没有试图推开自己。一身黑衣的男人眸光微闪，意味深长地在林晏安耳边轻声道：“林晏安，你果然一点都没变。”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他为什么不躲？千分之秒间，林晏安的脑海里升起一闪而逝的疑问。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机会只有一次，他不能犹豫。 下一瞬，玉如利落的斩下，瓢泼般的鲜血泼洒而下，溅了林晏安一头一脸。 他下意识的闭上眼。 他看不得这斩首的场面，就算那不是真的段迟渊，他也看不得那张酷似冷渊的脸，再一次遍染鲜血。 物体与地面碰撞的细碎声响在耳畔响起，怀中的躯体软软倒下，汩汩的温热顺着他的手臂淌下，林晏安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深深呼吸几次，才有勇气睁开眼，看向地面上滚落的头颅。 他哆嗦着探出手去，想要把头颅捡起来。 “啊啊啊啊啊！！！！” 就在这时，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声在他背后响起，林晏安猛地回头看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是于骁翎。他竟然来的这么快！ 于骁翎不知是怎么了，竟然抱着头跪倒在地上，口中发出阵阵嘶吼，像是在承受着什么莫大的痛苦。 林晏安再顾不得地上的头颅，跌跌撞撞的朝于骁翎跑去。他一把抱住青年稍显稚嫩的肩膀，惊慌失措的问：“翎儿！你怎么了！” 于骁翎双眼紧闭，只觉得脑袋撕裂了一样的剧痛，数不清的血色淋漓的画面在眼前浮现，先是模糊不清，随即渐渐变得清晰…… 那是林晏安，很多很多个林晏安，有痛苦的，有微笑的，有面无表情的。 那些林晏安手里拿着不同的东西，毫不留情的朝他斩落下来。 就像刚才……斩下他的头颅一样…… “我告诉过你的，林晏安永远都是林晏安，他是不会变的，别天真了……” “你不信？那好，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男人低柔的嗓音回响在耳畔，像一则不祥的预言。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样的结局…… “翎儿！翎儿你清醒一点！”林晏安焦急的握住于骁翎的肩膀，大吼道。 突然，少年剧烈的颤抖和嘶哑的吼叫全都停止了。 他缓缓抬起眼，眸光冰冷而漠然，一手掐住林晏安的喉咙。 林晏安猝不及防，惊骇的瞪大了双眼。 “你……为什么……又要背叛我！！！”少年的嗓音冰凉彻骨，瞬间刺透了林晏安的骨髓。 喉间的手掌越扼越紧，呼吸渐渐变得艰难，意识彻底模糊之前，林晏安隐约听到了白无常的声音。 “系统强制脱离启动，倒计时开始，十，九，八……” 为什么呢……？ 他迷迷糊糊的想。 老段这是……怎么了？ 142我的老攻是鬼王01 奴家的皮掉了 “唔，这个人长得……也就这样嘛！” “我也觉得……不就是两只眼睛一张嘴，还没有艳鬼家的小女儿好看呢！” “你们看完了没有啊？快点让开，让我看看，我都等了半天了！” “哎呀！你这家伙挤什么挤！奴家的皮，奴家的皮都被你挤歪了！” …… 林晏安双眼紧闭，断断续续的议论声传入耳中，混沌的意识渐渐清晰起来，下意识的感觉哪里不太对。 艳鬼？皮？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皱紧眉头，缓缓睁开双眼，入目的是高高吊起的木质房梁，上面细细描画着精致繁琐的纹路，却因颜色过于黯淡，而显得有些破败陈旧。 这是哪里……他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之前的世界……成功脱离了吗？老段怎么样了？ 对了……老段…… 老段为什么要掐他的脖子呢？段迟渊是真的……想杀他吗？ 脑海里闪过于骁翎那张仍然带着丝丝少年稚气，却冰寒彻骨的面容，林晏安有些怔愣，抬起酸软无力的手腕，想摸一摸自己泛着隐约刺痛的咽喉。 然而这一抬，却让他发现了不对劲。有什么东西限制住了他的动作，他的手抬不起来。林晏安下意识的扭头看去，入目的是一条纤细的银白色链子。那链子很短，一端绑着床柱，另一端则紧紧的扣在他的手腕上，大大缩小了他的活动空间。 这又是怎么回事……林晏安眼中满是迷惘，用力扯了扯想要挣脱，谁知那链子看起来很不结实，实际却坚韧的很，完全没有松脱或是断裂的意思。 林晏安沉吟片刻，按照记忆里灵力运转的法门催动蛰伏的静脉，想要用法力断开锁链，谁知试了一下，竟然毫无反应。 法力全都消失了……这样看来，至少可以证明他的确已经从上一个世界脱离了，既然如此，那眼下这个地方，莫非就是下一个世界？ “你们看，他居然想挣开缚骨链哎！” “痴心妄想，那可是王上亲手炼制的法宝，一旦捆上，就算是大罗金仙也别想挣开！” 熟悉的叽叽喳喳的声音再次响起，林晏安皱着眉，暂时放弃了跟自己手上的链子较劲，循声望去，想问问眼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他刚把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呼吸就猛地滞了滞。 第162章 “呀！他看过来了！吓死奴家了！”娇俏妩媚的嗓音噌地拔高，吓得挤在门口的黑压压的影子齐齐耸动了一下。 林晏安：“……” 吓死个毛！要吓死也该是他被吓死好吗！ 林晏安盯着嘴张得圆圆的尖叫个没完，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目光缓缓下移到她环抱在胸前的手上。那双手白皙莹润，十指纤纤，指缝间却透出一丝糜烂的血红，遮掩不住的地方微微剥落下来，赫然是一张光鲜亮丽的美人皮！ “呀！你这个臭流氓，你看哪里呢！奴家的皮还没穿好，非礼勿视懂不懂！”小美人陡然换了个腔调，忿忿的瞪了林晏安一眼，辛辣的叫骂起来。 林晏安面无表情，脑子里嗡嗡的，不再看那衣服都穿不好的女鬼，往她左右看去。 脖子长得活像长颈鹿，不得不打了个结，才能把脑袋探进来的；瘦骨嶙峋，佝偻着腰背，没有嘴巴的；飞在空中，只有头颅没有身子的……形形色色的鬼怪，全都出现在他眼前。 最正常的大概就是一个衣着富贵的大胖子了，他一边跟林晏安大眼瞪小眼，一边咀嚼着什么，片刻不停。 林晏安定睛一看，不由一阵骇然，只见他唇齿翻飞间，隐约可见一根断裂的手指。 林晏安艰难的撑起一点身子，想让那女鬼别再叫了。谁知他才刚一张口，声音还没来得及发出来，门口的一堆鬼怪就齐刷刷的后退了一步。 “他想干嘛！他是不是要抓住我们炼仙丹！” “我听说地面上的人都很讨厌鬼怪，王上到底为什么要把他抓回来？” “呜呜呜……奴家的清白……奴家，奴家还想嫁给王上呢……” 林晏安听得直翻白眼，哭笑不得。不过这一番打岔，倒是让他之前想到段迟渊时骤然升起的满腹委屈淡去了些，眼看着这些鬼似乎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他略略放下心来，有心想打探些消息。 林晏安张张嘴，喉结滚动，却只能发出一些沙哑古怪的“啊啊”声。 他大吃一惊，又试了试，仍是无果，随即便感到咽喉处窜起的一阵疼痛。 大概是被于骁翎弄伤了喉咙……林晏安蹙眉，只觉得困扰极了。 被困在陌生的地方，动都动不了，却连开口询问旁人都做不到。这么多个世界辗转下来，他还是第一次如此狼狈。 挤在门口的鬼怪们窃窃私语了一会儿，突然作鸟兽散，一溜烟儿全都跑没了影。 林晏安望着他们的背影愣了一会儿，无奈苦笑。 他这次到底是穿越到什么人身上了？难道是个洪水猛兽不成？ 林晏安很想找个镜子照照自己到底长成什么模样，无奈四肢都被束缚住，他就连翻个身都不能够，只能仰头看天花板。 周围变得安静了，之前被段迟渊扼住喉咙的疼痛却迟迟没有消去，林晏安眨眨眼，突然有点想哭。 他知道段迟渊肯定不是故意的，那个病毒那么容易就被他斩首，肯定还有后招，段迟渊说不定就是中了什么蛊惑，才会对他起了杀心……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理解是一回事，情感上能不能接受，就是另一件事了。 林晏安只觉得眼眶酸酸的，突然就有些心灰意懒。 其实他应该赶紧找白无常的，问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他就是莫名的，什么都不想做。 他想一个人呆一会，仔仔细细的把不久前发生的一切都捋一遍，把所有的事情都想明白嚼透了，然后才能平心静气，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想从段迟渊那冷透了的眼神里，扒拉出一丝温情来。 谁知静谧没能持续多久，就被一道低沉柔和的嗓音打断了。 “林先生，抱歉，我来晚了。” 是判官。 林晏安无声地叹了口气，睁开眼来。 世事不可避，他根本没得偷懒。 143我的老攻是鬼王02 生生世世求不得 “判官大人。”林晏安微敛眉目，看向无人的角落。他无法发声，就只能在心里问，“段迟渊在哪里？” 就算刚刚被扼紧咽喉，就算差一点死生永隔，他最想知道的，也还是段迟渊的行踪。 他好不好，他有没有受伤，他有没有恢复神智，他有没有……想起林晏安是谁。 判官沉默了片刻，随即空间微微波动，一道白衣身影出现在了林晏安面前。 林晏安诧异的瞪大了眼睛，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真实的空间里见到判官，以往的时候，他不都是只能用系统传音的吗？ “林先生，细细算来，已是许久不见了。”判官眉目温雅，眸中浮动着淡淡的怜悯之意，走到床榻边坐下，看向林晏安，“上个世界历时三年，辛苦您了。” 林晏安怔了怔，缓缓摇头，无声地发问：“能帮我把这些链子解开吗？”这种四肢被强行拉开的姿势很是不雅，林晏安总觉得不太自在。 若是换做以前的那个他，估计是不会在意这些的。可是凌剑峰上的三年，却好像把剑安长老那种温润如玉的君子之气浸到了他的骨子里，一时竟甩脱不掉了。 判官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林晏安手腕上的银链上抚了抚，叹了口气，无奈道：“抱歉，林先生，这个链子我也无法解开。” “怎么会……”林晏安难掩惊诧，判官的实力深不可测，怎么会有连他都无法解开的镣铐？ 第163章 “这是缚骨链，是他亲手炼制的法宝，一旦绑缚，就绝无挣脱的可能。”判官不徐不疾的解释，眼中的怜悯越发清晰。 林晏安被他看得不太舒服，下意识的追问道：“他是谁？”到底是谁把他绑在了这里？ 判官沉默了一瞬，并没有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林先生放心，段先生没有什么大碍。” 听他提起段迟渊，林晏安立刻把那个模模糊糊的“他”丢在了脑后，急急地追问道：“老段在哪里？” “他就在这里，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判官安抚性的笑了笑，“在他来之前，我有一些事要告诉你。” 老段就要过来了？林晏安心里既雀跃又紧张，但还是强压下乱成一团的心绪，看向判官：“大人请说。” “段先生他……并没有恢复神智。”判官缓缓开口，道出残忍的事实，“脱离上一个世界之前，他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神智变得越发不稳定。” “……你说什么？”林晏安脸上的欣喜凝固了，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判官，受创的咽喉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判官眉眼低垂，俊秀的面容笼上一层神佛般的悲悯，低声道：“他神志不清，失去的力量却找了回来，狂性大发……系统勉强把你救了下来，却受到了他的攻击。所以现在你所处的这个世界，已经不受到系统控制了。这里……是段迟渊自己创造的世界。” 林晏安双眼越瞪越大，脑子里嗡嗡作响。判官吐字清晰，逻辑顺畅，他却如听天书，半天都分辨不出其中的意义。 老段……创造了一个世界？ 系统……被攻击了？ 林晏安喃喃道：“这怎么可能？系统……怎么可能被老段……”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这样？老段……老段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击溃了系统？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到底……还是个人吗？ 大概是听清了他心底声嘶力竭的呐喊，判官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瞒你了。其实段迟渊，并不是地府里普通的鬼魂。” “千年前，中原有岚国，地大物博，占沃野千里，享四方岁贡，能臣良将层出不穷，乘天地之气蕴，风光一时无两。然天地眷顾仍有盛衰，盈盈之月仍有亏余，百代之朝，终有竟时，岚国也不例外。” 林晏安近乎茫然的看着娓娓而谈的判官。为什么要讲什么岚国？这个国那个国的，跟他有什么关系？跟段迟渊又有什么关系？ 判官竖起一掌，示意他稍安勿躁，继续讲道：“岚国的最后一代君王少年即位，他从父辈手中接过一个锦绣山河，却不知道那只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破皮囊，一旦掀开，就只剩下千疮百孔的烂肉，就算刮骨疗毒，也无济于事。社稷已经烂到了骨子里，少年皇帝的雄心壮志，全都成了一个笑话。” “老段……就是那个皇帝？”林晏安嗓音有些颤抖，轻声问道。 “不。”判官摇摇头，掩住眸中的不忍，低声道，“少年皇帝放不下满心抱负。强敌环伺，四境皆危，他不肯投降，而是亲自出征，御驾亲临。那时候，他身边有一员大将，自小与他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可托生死。大将军身具破军之威，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竟真的破了死局，求得几年仓促太平。” 林晏安心神一动，喃喃道：“是老段……”所以他才有那么高超卓绝的剑法，所以他才有那样渊渟岳峙的气势，那都是生死一线间才能磨练出来的坚忍和不屈。 判官微微颔首，肯定了林晏安的猜测：“段将军救万民于水火，挽大厦于将倾，举国欢庆，加官进爵，一时风头无两。可惜，自古功高震主乃是大忌，段将军也难以幸免。” 所以即便曾经两小无猜，即便曾经相托生死，也还是辜负了。 “段将军含怨而亡，凄怨之气徘徊数月不消，终成厉鬼，入鬼道。他生前征战四方，杀了太多人，满手血污，满身戾气，化鬼之后越发强横暴虐，就连地府众鬼仙也无力阻挡。他一路斩杀，冲进了阎罗殿，惊动了十殿阎王，最终求来了十世轮回。” “十世轮回，十次与他爱慕之人相识相知的机会，只要有一次能圆满终老，他就心满意足了。” “但是并没有。”判官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缓缓道，“一次都没有。” 一次都没有……林晏安迟钝的眨了眨眼，心口泛起一阵阵火烧般的剧痛，像是烧红了的刀子在割，他却一点都不想呼痛。 能有多痛呢？哪有段迟渊痛呢？ 求而不得，生生世世都不得，才是最彻骨的痛。 144我的老攻是鬼王03 你逃不掉了 林晏安的眼神茫然而痛苦，像一条脱了水的鱼，惘然的看向判官。 判官微微别开眼去，不忍看他，继续讲道：“十世轮回之后，段将军重回地狱，却带着比当年还要重十倍百倍的怨气。过于浓郁的怨念让他迷失了神智，曾有接近两百年的时间，都在酆都城外的无间旷野游荡，斩杀了数不清的恶鬼，一柄长剑凝结了厚厚的鲜血，几乎辨不出原本的样貌。段将军清空了整个无间旷野后，终于渐渐恢复了神智，他手上太多杀孽，终生不得再进鬼城，索性便在无间旷野上定居，带着跟随自己的弱小鬼怪建起了一座宅院，从此深居简出。然而他残忍嗜杀的名声已经传了出去，渐渐地，地府众鬼不再提起他的名字，而是以无间鬼王代称。” 第164章 判官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对林晏安说：“所以说，段迟渊并不是普通的鬼怪，他是地府众鬼畏之敬之的鬼王。” 从战无不胜，救万民于水火的大将军，到凶煞残忍，连鬼怪的都不敢直呼名姓的无间鬼王，段迟渊……该有多痛苦？ 他本来可以是护持边疆民生的碧血丹心，却最终成了一截烧焦的朽木，成灰的余烬。 他错了吗？为什么为国为民没错，却不得好死。为什么为情为己也没错，最后却一无所有。 漫长的沉默里，林晏安强忍着痛苦不已的心悸，看向判官，艰难的问：“……老段到底在哪里？” 他只想现在，立刻，马上就能见到段迟渊，越快越好，就连一分一秒都不想耽搁……那个男人真的太累了，他想给他一个拥抱，再给他一个亲吻。 他想告诉他漫长的旅途已经到了终点，从此他的身边有他，从此不离不弃。 判官刚欲开口，面色就倏地一变，扭头看向门口。 “来不及了，他就要来了。”判官一向温润的神情变得焦急，压低了嗓音，急急地说，“林先生，这个世界的段先生极其危险，你一定要小心，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恢复他的神智，世界必须重新由系统接管，任务才能继续下去，你和段先生才有可能在一起。” 他伸出食指，重重点上林晏安的眉心，深深地看了林晏安一眼：“千万小心，望君珍重。” “哗啦”一声，门板被人推开，判官的身影也如镜花水月便消散不见。 林晏安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看向门口。来人并没有抬脚迈进来，取而代之的是发出细微骨碌声的轮子。 那是一架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一身黑衣，面容苍白俊美的男人。 是段迟渊。 林晏安顾不上奇怪段迟渊为什么要坐轮椅，他的目光近乎贪婪的掠过段迟渊轮廓分明的面容，停驻在男人疏朗漠然的眉宇间。 他的心猛地瑟缩了一下。 段迟渊的眼神太冷了，冷得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又像是在看一个生死仇敌。 林晏安的咽喉又一次隐隐作痛起来。 段迟渊看着被捆在床上的男人，眉头缓缓皱紧，心头掠过一丝古怪的感觉。 他缓缓转动轮椅，把自己移到床边，居高临下的打量着面容仓皇的男人，沉声道：“林晏安……” 他还认得我！瞬间的惊喜袭上林晏安的心头，他下意识的笑了起来，张口欲言，却仍然只能发出粗哑难听的“啊啊”声。 段迟渊的目光滑落到他的脖子上，他缓缓探出一只苍白的手掌，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林晏安的颈项，蹭过男人细腻柔软的皮肤。 “谁干的？”段迟渊低声问，眼里划过一丝嗜血的暴虐。 林晏安看得分明，不由怔住了。他再一次细细打量段迟渊的面容，心底升起一种怪异的不适感。 眼前的这个段迟渊虽然面容俊美，整个人却像是被阴郁的浓云笼罩着一般，浓黑的眼眸里满是不肖和桀骜，削薄的嘴唇紧紧抿起，偶尔掀起的，是显而易见的森冷和讥诮…… 他是段迟渊，却跟自己印象中的那个老段截然不同。 而且他虽然能认得出林晏安，却对前一个世界里于骁翎做的事情并不知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眼前这个老段真的是段迟渊吗？ “算了。”见林晏安只是盯着自己发呆，段迟渊很快失去了耐心，松开林晏安泛着青紫掐痕的脖子，一脸嫌弃的擦了擦手，冷笑一声道，“谁弄的都无所谓了，毕竟你总是这么会得罪人。” 段迟渊脸上的嫌恶显而易见，林晏安突然意识到，对方口中的林晏安，似乎是另一个人。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似的，段迟渊面目森然的笑了笑，话音冰寒彻骨：“我在这里等了你这么久，近千年的时间，终于等到你了。活着的时候总生怨怼，现在你终于死了，可有什么别的话想对我说？” 林晏安：“……”我有的是话想说，可是我这个破嗓子出不了声！ 他心生恼怒，下意识的挣了挣被捆住的四肢。 缚骨链叮叮当当的响声响起，段迟渊本来还带着几分笑意的面容骤然变了，他一手掐住林晏安的手腕，力道极重，几乎瞬间就在林晏安腕间留下一道肿胀的红痕。 “……唔！”林晏安喉间逸出一声沙哑的痛呼，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太痛了，他几乎能听到腕骨发出的不祥的咯吱声。 段迟渊的目光停留在他因疼痛而泛红的眼尾，半晌后终于冷哼一声，放松了力道。 林晏安大口喘息起来，想把手腕抽回来。 然而段迟渊不允许。他摩挲着那根细细的银白色链子，笑着说：“林晏安，这个缚骨链是我专门为了你打造的，花了整整一百年呢。既然已经落到我的手里，就别再想着逃跑了。你逃不掉的。”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盯紧了仍在细细颤抖着的林晏安，那目光晦涩难明，掺杂着刻骨的恨和怨，以及隐藏在最深处的，一丝几不可查的爱意。 段迟渊口中的这个林晏安，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这么恨这个人？ 林晏安满心困惑，却又隐约感知到了某个极其可怕的可能。 145我的老攻是鬼王04 老段是个别扭鬼 第165章 不能讲话真是太不方便了！ 林晏安满腹疑惑，却说不出来，急得眼角都红了。 段迟渊注意到了，下意识的抚上男人泛着红的眼尾，细细地摩挲着。 这个被他绑在床上的男人长得并没有多好看，甚至算得上的平淡。五官端正清秀，却没有什么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方。索性皮肤白皙细腻，勉强给这张平凡的面容添了几分光彩。 但他的眼睛生得很好。狭长的轮廓，眼睑很深，微微上挑，眼尾的皮肤尤其白皙，情绪激动的时候，便会泛起淡淡的红，眼神顾盼间，勾人得紧。 辗转缠绵到了极致的时候，那抹红便愈发浓重，有时还会带上隐约的泪光。 段迟渊喉结微动，眼前似是闪过红艳艳的烛火，还有白皙如蛇般扭动的身子。 他猛地清醒过来，下颌绷起一道锐利的弧线，粗暴的扭开林晏安的脸，转过身去。 “老老实实呆在这里，不要妄想逃走。”他微微扭过头，唇畔的笑意既嘲也讽，“不要逼我把缚骨链穿过你的骨头。” 林晏安微微瑟缩了一下，段迟渊似是满意了，缓缓转动轮椅离开了。 他离开后，房间里恢复了原本的寂静，林晏安试着呼唤判官，却毫无回应。 段迟渊的样子实在是太不对劲了，好像是把他认成了另外一个也叫林晏安的人…… 但是……真的可能这么巧吗？难道这世上真的还有另外一个林晏安，被段迟渊深深的憎恶着？ 林晏安想着想着，只觉得毛骨悚然。 咽喉处的疼痛一阵阵涌上，被锁住的手脚不能自由移动，很快就变得酸麻，林晏安想尽了办法也挣不开银白色的缚骨链，只得尽可能的放松四肢，试图让自己舒服一点。 他不知道时间，只能通过窗口投射进来的光线来判断大概的时段。 房间渐渐昏暗下来，似是入夜了。 段迟渊把他关在这里，到底有什么用意呢？总不能就是关着好玩吧？林晏安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脑子里乱哄哄的，各种各样的猜测纷至沓来。思绪像潮水一样涌来，又像潮水一样逝去，林晏安又累又饿，神智渐渐变得昏沉。 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好像一片死地。 他终于支持不住，在一片死寂中入睡。 纷乱而混沌的梦境碎裂又重组，他梦到了冷渊狰狞的面孔和嘴边淋漓的鲜血；梦到了那把不甚锋利的匕首，一点一点割下俊美男人的头颅；梦到了玉如剑凛冽的寒光，还有汹涌而下的鲜血。最后梦到的，是于骁翎冰冷而愤怒的面容。 梦里的少年抬起手臂，不容置喙的掐住他脆弱的咽喉，五指用力扣紧。 ——那双手冷得像冰，冻得他遍体生寒。 林晏安猛地抽搐了一下，挣扎着醒了过来。 缚骨链哗啦啦的发出一阵响动，耳畔传来一声低低地尖叫。 “呀！救命呀！”是年轻女孩尖而细的嗓音，很容易就能激起人的保护欲。 林晏安喘息着瞪着高高的屋顶，浑身泛起一层细细的冷汗，半晌才消下去。 整整五六分钟，耳边的尖叫声居然一刻都没停过，此人的肺活量着实惊人。 林晏安扭头看向床边，愣了愣。 哦，怪不得肺活量惊人，此“人”根本就没有肺。 是之前曾经出现过的那只没穿好皮的女鬼，深更半夜出现在男人床头的她这次总算记得把衣服穿好了，面容妩媚，体态风流，若不是林晏安曾经亲眼看到过她漂亮皮囊下的真面目，此时恐怕会控制不住的多看几眼。 美人儿虽好，可惜跟只尖叫鸡似的，叫起来没个完，就算嗓音再好听，都很让人受不了。 林晏安忍无可忍，开口道：“别叫了。”话一出口，他就愣了愣。 他居然能说得出话来了！虽然嗓音粗哑难听，但是好歹能出声了！ 披着美人皮的女鬼听话的闭上嘴，无声地跟林晏安大眼瞪小眼。 女鬼没有开口的意思，林晏安不得不先提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女鬼似娇似嗔地瞥了林晏安一眼，亮了亮手里拿着的小罐子，娇声道：“奴家是来帮你上药的呀。” 林晏安这才察觉到咽喉处一阵清凉，似乎的确是涂了什么东西，之前火辣辣的胀痛消散了不少。 林晏安略一颔首，真诚道：“多谢姑娘。” 女鬼作泫然若泣道：“奴家……奴家其实是男儿身呢。” 林晏安：“……” 这年头连鬼都流行女装了吗！你这样会给直男同志们带来多大的困扰你知道吗！ 大概是看出了林晏安眼底的谴责，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儿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凄凄切切地说：“这也不是奴家愿意的呀，实在是男子的皮不如女子的受欢迎呀，这世道如此艰难，穿男子的皮根本就填不饱肚子，奴家是会饿死的呀，哎呀，想吃饱真是太难了呀……” 林晏安被迫了解了一番鬼的民生问题，被一连串的“呀”绕的头晕眼花，总算找了个空子打断了这只鬼的嘤嘤嘤，提了个风险度比较低的问题：“敢问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奴家姓燕，名卿卿。”燕卿卿揩了揩眼角，总算不哭了。 林晏安松了口气，虚弱的笑了笑，轻声道：“燕公子，是段迟渊让你来帮我上药的吗？” 第166章 “段迟渊？那是谁呀？”燕卿卿歪了歪头，一脸费解，“是王上让奴家来的呀。” “就是一个一身黑衣，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长得很俊美。”林晏安简单的描述了一番。 “哦，那不就是王上嘛。”燕卿卿笑嘻嘻的拍了拍手，“没错，就是王上让我来的！王上还说，一定要夜里来，不能惊动你呢。”说到这，他委屈的瘪了瘪嘴，小声说，“完啦，我全搞砸啦，王上肯定要生气了。” 果然是段迟渊……林晏安心头骤然升起一股酸酸甜甜的古怪滋味。 这人真是莫名其妙，人前凶得要命，人后却专门派人过来照顾…… 林晏安低低地叹了口气，唇畔却扬起了一丝弧度。 算啦，老段本来就是个别扭鬼，他忍了就是了！ 146我的老攻是鬼王05 寡廉鲜耻 燕卿卿继续给林晏安的脖子上药，林晏安一边仰起头配合，一边哑声问：“段迟渊……就是你们王上，他的腿是受伤了吗？” 他已经好奇很久了，按照判官的说法，他此时此刻应该正身处段迟渊创造的世界。明明是老段自己造的世界，为什么会把自己弄成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瘸子？ 燕卿卿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美眸微湿，小声说：“奴家不敢说。” 林晏安小声问：“你家王上，是不是脾气很坏啊？” 燕卿卿踟蹰着，迟迟不敢点头。 林晏安了然，目露同情，吐槽道：“果然，我也觉得他脾气很坏，动不动就掐人，嘴巴还很毒……” 燕卿卿捂住耳朵，闭上眼，假装自己是个小聋瞎，看不到也听不到的那种。 突然，桌上放着的烛台抖了抖，烛火无风自动，屋内昏黄的光线跳动起来。 燕卿卿猛地打了个哆嗦，很小声很小声的说：“这个宅子都归王上管，公子不要乱说话了啦。” 林晏安翻了个白眼，老段居然是个爱听墙角的变态，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燕卿卿细声细气地说：“哎呀，反正王上的腿是不能提及的禁忌，奴家是万万不敢说的。除此以外，公子可还有什么别的想知道的？” 腿的事情不能说，林晏安也不勉强，转而问起了别的：“我想知道这里是哪里，你家王上又是什么人。” 燕卿卿眨了眨眼，倒也没有敷衍，认认真真的讲道：“这里是无间旷野，原本是地府王城酆都城外的一片荒地，在酆都城中犯了错的鬼，就会被流放到这里。数百年前，这里怨鬼横行，尸怪遍地，极其凶险。王上用了百年的时间肃清所有恶鬼，无间旷野这才平定下来。在那之后，王上就得了无间鬼王的名号，成为唯一一个定居在酆都城外的鬼王。” 林晏安听完，嘴角抽了抽。可以的，这故事听起来耳熟极了，这不就是判官不久前刚刚讲过的老段的“光荣事迹”吗？ 难道是因为段迟渊迷失了神智，所以才在潜意识的作用下，创造出了这个与他的亲身经历完全相同的世界？ 燕卿卿讲得意犹未尽，煽情的说：“多亏了王上，我这样的小鬼才能平平安安的生活在无间旷野，甚至还能留在王上的宅邸里帮忙，啊，这真是无上的荣耀！”他越说越激动，一双翦水秋瞳在昏暗的光线里亮得活像探照灯，大声说，“而且！王上是那么的英俊！只要能多看他一眼，让我干什么都愿意！” 他说得兴起，连自称“奴家”都忘了。林晏安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凉凉的说：“别做梦了，你家王上看不上你的。”你要是换张男人皮，估计还有点希望。 燕卿卿生气的瞪了他一眼，不屑道：“看不上我，难道还能看上你不成？你也不看看自己长啥样。” “当然”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林晏安勉强把话憋回来，tsxdz蔫蔫地说：“有没有镜子，我还真想看看自己长啥样。” 燕卿卿嘻嘻一笑，扭腰摆臀的出门照镜子去了。 该不会真的特别丑吧……林晏安独自留在房间，心里有些忐忑，难道老段是因为他特别丑，所以才那么凶的？ 不至于吧……前几个世界明明都是美男子的说…… 他正胡思乱想着，燕卿卿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面铜镜，很体贴的举着放到林晏安面前，娇笑着说：“公子可看仔细喽！” 铜镜映出的人影不甚清晰，只能依稀看出男人清秀的面容，林晏安却在看到的一瞬间就愣住了。 “这……这怎么可能……”林晏安嗓音颤抖，艰难的抬起手，想触碰一下镜子里的人影。 镜子里的人，的确是林晏安。 并不是之前的每一个世界里的林晏安，而是真正的，现实世界里的他的模样。 现实世界里的他，的确长得没什么特色，端端正正的五官，修长纤细的颈项，打理的整齐的黑色短发，发质柔软，发尾偶尔会调皮的扫过眉梢……一副标准的程序猿的打扮，唯一的亮点，大概就是比正常男人更白皙柔滑的皮肤了。 这样不起眼的他，正映在一面斑驳暗黄的铜镜里。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用属于自己的身体穿越？还是说……他已经回到了现实？ 林晏安脸色苍白，脑海里闪过无数乱七八糟的猜测。他闭上眼，别开脸，不想再看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对了！最开始收到那张雕花大床的时候，段迟渊最开始出现的时候，他虽然看不到虚无的魂魄，但老段肯定是能看得到他的！ 第167章 如果是这样的，那段迟渊在潜意识里创造出了一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并非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林晏安大大的松了口气，脸色终于有所好转。 燕卿卿以手支颐，笑眯眯的问：“公子，你怎么了呀？” 林晏安并没有回答，而是直截了当的说：“燕公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他还有一个必须要确认的东西，只有确认了那个，他才能彻底放下心来。 燕卿卿大概是“燕公子”的称呼十分满意，漂亮的杏眼微微眯起，好脾气的点了点头：“好呀，公子要奴家做什么？” 林晏安的视线缓缓下滑，落到自己被衣襟遮掩着的胸膛上，沉声道：“烦请燕公子帮我解开上衣。” 他的右边胸膛上，有一个与生俱来的伤痕形状的胎记，段迟渊应当是不知道的。 燕卿卿吃了一惊，随即捂住脸颊，一脸娇羞：“哎呀，奴家……奴家怎么能解男子的衣衫呢！真是羞死人了！” 林晏安没有理会他的唱作俱佳，只是神情严肃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 见他没什么反应，燕卿卿颇觉无趣，撇撇嘴，伸手探向林晏安的衣襟。 就在他即将碰到林晏安的衣裳，林晏安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时，一道锐利的黑色光芒闪过，燕卿卿惊呼一声，猛地摔飞出去。 “寡廉鲜耻！”段迟渊低沉愤怒的咆哮回荡在房间里，“林晏安，你就这么缺男人吗！” 147我的老攻是鬼王06 嫌弃死了 段迟渊的突然出现，是燕卿卿和林晏安所料未及的。 男人漆黑如墨的身影浮现在半空中，雄浑而霸道的气势充斥着整个房间，掉落在地上的铜镜嗡鸣不休的震动着，终于不堪力道，镜面“砰”的一声碎裂，散成一地凌乱的齑粉。 段迟渊别样的俊美在此时此刻犹如锋锐无匹的刀刃，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一道眼风扫过，燕卿卿就吓得俯下身去，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纤细的身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模糊起来。 像他这样的小鬼，是决计承受不住无间鬼王的雷霆一怒的。而最让燕卿卿绝望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惹怒鬼王的，就连讨饶都无从说起。 肆虐的灵力在屋中来回激荡，最终汇成一股，卷起狂乱而无序的风暴。段迟渊如墨般漆黑的长发没有束起，在狂风中舞动着，衬得他苍白如纸的脸色，给他过分的英俊平添了一丝妖异。 他定定的看着林晏安，眼神冰凉而冷漠，隐藏着极端的失望和愤怒，像是在看一个死物。林晏安沐浴在这样的目光下，脸上的血色瞬间退了个干净。 ——段迟渊动了杀心，林晏安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段迟渊猛地抬起手臂，五指成爪，抓向跪倒在角落里的燕卿卿。灵力瞬间汇聚成无底的漩涡，燕卿卿毫无反抗之力，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似的，被段迟渊抓住了咽喉。 燕卿卿早已被吓得浑身脱力，四肢虚弱无力的挣扎着，却丝毫撼动不了段迟渊铁铸般坚实的臂膀。 “林晏安，想不到都到了这种地步了，你居然还有余力四处勾搭……”段迟渊苍白的五指缓缓收紧，指节间的青筋隐约可见。 眼看着燕卿卿的面色一点点变得青白，挣扎也变得几不可查，林晏安终于忍无可忍，怒吼道：“住手！” 明明就是个误会，段迟渊居然就这么不管不顾的索人性命，简直不可理喻到了极点！更何况，就算是怒火攻心，也应该冲着他来，燕卿卿不过是受他所托，何至于受这种苦楚？！ 林晏安急怒交加地瞪着面无表情的男人，段迟渊冷笑一声，手指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讥讽道：“林晏安，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还是先顾着你自己吧！” “你给我住手！”林晏安拼命挣扎着，试图挣开手腕上的缚骨链，可那链子竟然真的结实得过分，任凭他怎么用力，都完全没有松脱的迹象，反倒把他的手腕磨得渗出了鲜血。 林晏安已经顾不上在意手腕上的刺痛，银白色的锁链叮叮当当的响成一片，伤口被撕裂的越来越大，鲜血汩汩涌出。 段迟渊的脸色微微变化，目光停驻在林晏安的腕间。他僵了僵，眉头皱的死紧，最后还是缓缓松开了手，燕卿卿倒落在地，低低地呛咳一声，动作迟缓的跪好，俯首道：“……谢王上。” 林晏安急促的喘息声回荡在房间里，段迟渊的目光紧紧盯着林晏安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眼尾，沉声道：“滚出去。” 燕卿卿低声应是，整个人瞬间化作一团淡淡的幽绿色鬼火，动作飞快的飞出了剑拔弩张的房间，很快就没了踪影。 他离开以后，段迟渊缓缓自空中落下，坐在林晏安的床边，黑色的长袍飘落而下，遮住了他的双腿。 不管段迟渊是因为什么改变的主意，好歹燕卿卿的一条性命算是保下来了……林晏安暗暗松了口气，放松了手上的力道，这才感到周身一阵酸软。他流了不少血，整个人苍白的吓人，只有眼尾泛着淡淡的殷红。 段迟渊沉默不语，微一拂手，林晏安手腕上的银链就如光影般寸寸碎裂，消失在了空气中。林晏安愣了愣，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往远离段迟渊的方向缩了缩。 他算是看出来了，眼下的老段根本就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谁靠近谁倒霉。 第168章 “过来。”段迟渊不悦的皱了皱眉，朝林晏安伸出手，语气森寒。 林晏安犹豫了片刻，眼看着段迟渊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发难看，只得硬着头皮，磨磨蹭蹭的挪到段迟渊身边。 段迟渊动作粗暴的抓过他淌着血的手腕，林晏安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疼得低呼一声，被段迟渊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林晏安：“……” 他老老实实的伸着手，不敢动弹了。 段迟渊探手一招，一个眼熟的小药罐飞了过来，落在了他手里。 段迟渊臭着脸，拧开盖子挑出一大坨，无视了林晏安倒抽冷气的声音，潦草粗鲁的胡乱抹在林晏安手腕上，随即嫌弃似的，一把扔开了林晏安的手。 林晏安：“……” 你特么的要是真这么嫌弃，就把药罐给我，让我自己抹啊！ 林晏安满心草泥马，无奈恶势力实在是太强大了，他没法反抗，只能委屈巴巴的缩成一团，小心翼翼的把手腕上的药膏涂开。 说来也是挺神奇的，这药膏的效力的确十分强劲，刚一抹上去，伤口就瞬间不再流血了，又过了几秒，狰狞的撕裂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了。 眼看着林晏安又开始下意识的远离自己，段迟渊再次沉下脸来，冷声道：“过来！” 行行行，过去就过去，凶什么凶……林晏安瘪瘪嘴，跪坐到段迟渊面前。 段迟渊一把掐住林晏安的下巴，端详了他片刻，突然冷笑一声，低声道：“林晏安，又救下了一个无辜的人，你是不是高兴坏了？” 他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的，林晏安不由得皱眉，狐疑道：“你什么意思？” “装什么装？你不是最喜欢救人了吗？”段迟渊讥讽道，“是了，只救一个肯定是不够的，估计得救下成千上万的人，才能满足你的保护欲吧？毕竟……你可是全天下最无私的圣人呢。” “你到底在说什么？”林晏安心里的不安越发浓重，下意识的挣扎起来，试图推开段迟渊的手。 148我的老攻是鬼王07 癫狂倒错 林晏安挣扎着，推开了段迟渊的手，怒道：“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不要总是这么自说自话！我根本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段迟渊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神色阴沉而危险，低声道：“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林晏安一脸认真，重重点头。 段迟渊笑了，语气讥讽：“你以为我会信吗？” 林晏安抓狂道：“我真的没有骗你！我一醒来就被你绑在了这里，然后就是各种质问斥责……我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根本就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林晏安！” 急怒交加之下，他冲动的把所有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急促的喘息着，与段迟渊对视。 老段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听不进别人的话，为什么会如此的刚愎自用，难道这副疾世愤俗的模样，才是他本来的性子？林晏安不敢深想，只觉得不寒而栗。 身材瘦弱修长的男人神情激愤，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说谎……段迟渊神色微微变化，探究性的把林晏安细细打量了一遍，伸出手，探向男人凌乱的衣襟。 林晏安警惕的瞪着他：“你做什么？” 段迟渊唇角紧抿，没有理会他微弱的反抗，冰凉的手掌拽住素白的衣襟，用力一扯。 本就单薄的衣衫在男人远超常人的力量下毫无抵抗之力，布帛撕裂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长衫的襟口彻底散开，露出平坦而白皙的胸膛。 林晏安下意识的抬手去挡，却已经来不及了。房间里的两个人同时看清了那道殷红的细长的伤痕。 长度大约五公分，极其细窄的一道伤疤，像是被什么利刃刺出来的。林晏安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特别，此时看起来，却瞬间辨认出来，这是剑伤。 怎么会……这个伤痕为什么会在他身上……这个伤痕是他现实世界里的身体上才有的胎记，段迟渊应该是不知道的，所以就算是潜意识里创造世界，这个伤疤也不应该出现才对！ 难道说，这具身体，真的就是现实世界里的那个林晏安？林晏安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段迟渊缓缓拉开他的手，抚上那道细长的疤痕，低声道：“……果然是在骗我。” 他的手指冰凉，抚过林晏安胸口温热的皮肤，激得林晏安打了个哆嗦，颤声道：“我骗你什么了？” “这个伤疤，就是铁证。”段迟渊似笑非笑，沉声道，“有这个伤疤的人，就一定是我要找的那个林晏安！” 林晏安哑声解释道：“不是的，这是我打从出生时就有的胎记……” 段迟渊加大力道，重重碾过林晏安的胸口。林晏安倒吸一口冷气，明明是与生俱来的胎记，此时却泛起淡淡的刺痛来。 他垂下头，看向自己的胸膛，只见随着段迟渊的动作，那道胎记竟然开始微微泛红，闭合的红痕缓缓开裂，露出鲜红的血肉来，林晏安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眼睁睁的看着一道半透明的长条形物体一点点形成，从他的胸口穿过。 “认得这个吗？”段迟渊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饶有兴致的打量面色苍白的林晏安。 林晏安紧紧盯着那道半透明的虚影。随着虚影变得越来越清晰，此时已经能看出大概的轮廓了。 第169章 ——那是一把长剑。 剑身细长，剑柄如金似玉，处处都透着华贵，剑柄与剑身相接的地方，隐约可见一个繁复华丽的字形。 ……那是什么字？林晏安瞪大了眼睛，竭力想要看清那个字，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然而，他心里隐约有一个猜测。 那个字……会不会是“安”呢？ 林晏安苍白着脸，缓缓摇头，咬牙道：“不认得。” 然而，段迟渊早已把他的迟疑和犹豫看在了眼里，他低低地冷笑一声，骤然欺身压上，一把扯掉了林晏安乱成一团的衣裳。 “啊！”林晏安骤然被他推倒，伤口裂开的胸膛撞到床榻上，痛的他惨叫一声。 段迟渊听到他的痛呼，不但没有停手，反而越发兴奋，黝黑的瞳眸中闪着残忍而凶恶的光，手掌没轻没重的顺着男人纤细的腰线掐揉抚摸，留下一道道青紫的印痕。 此时此刻的他，不像是个活人，反而像个被欲望和兽性主宰的恶鬼。 林晏安拼命咬牙，忍住一阵阵袭来的剧痛，嘴唇被咬破了，鲜血顺着唇角淌下，点点滴落在床榻上。 他忍了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哭了。 老段从来都是把他捧在手心里宠的，何曾这样对过他？ 林晏安别开眼去，不愿再看那个在自己身上肆虐的男人。那不是老段，他对自己说，至少……那不是他印象里的那个段迟渊。 仿佛只要这样想，心底的痛就能如烟雾般消散似的。 …… 意识昏昏沉沉间，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有规律的晃动持续了很久，给了林晏安一种沉睡在摇篮中的错觉。 他的大脑开始缓缓转动，空白的记忆开始回拢，段迟渊狰狞而癫狂的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他瞬间惊醒过来。 “唔！”刚一睁眼，他就痛的皱紧了眉头。 “哎呀呀，公子你终于醒啦！”饱含喜悦的娇嗔在耳畔响起，林晏安茫然的扭头看去，恰好对上燕卿卿亮晶晶的双眼。 “……怎么是你……”林晏安艰难的开口，这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哑的吓人。 “公子，你先喝口水。”燕卿卿殷勤的把林晏安半扶起来，递过一杯清茶。 林晏安想抬手接，手臂却虚软无力，只得借着燕卿卿的手，勉强喝了口茶。 “……这是在哪里？”林晏安的目光扫过周围，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类似马车车厢的地方，正极有规律的微微晃动着。 燕卿卿笑着解释道：“咱们这是跟着王上出来巡视啦，今天早上队伍刚刚出发，公子你……嗯……受伤了，是王上把你抱上马车的呢。” 听到“王上”两个字，林晏安控制不住的白了脸，轻声道：“你们王上在哪里？” 149我的老攻是鬼王08 彼此试探 “你醒了？”说曹操曹操到，林晏安话音刚落，车帘就被掀起来，段迟渊俊美无俦的面容出现在车外，他面沉如水，声音冰冷漠然，听不出任何情绪。 看到他的一瞬间，昨夜近乎于强暴的糟糕记忆席卷而来，林晏安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憔悴，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一挪动，就碰到了不知哪处的瘀伤，痛的他打了个哆嗦。 段迟渊幽深的黑眸不着痕迹的盯着他的动作，忽而抬手挥了挥，示意道：“出去。” 燕卿卿识趣地躬身行礼，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 段迟渊轻轻拍了马车车厢一下，一道黑色的细线悄然划过，车厢侧壁凭空多出了一扇门，段迟渊飞身掠入，在林晏安对面坐下，那扇门随即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段迟渊端正的坐着，强健有力的窄腰挺得笔直，高大的身躯明明没什么动作，却给人一种强大至极的压迫感，林晏安微微屏住呼吸，小心的打量着他，目光游移片刻，落在男人被黑色衣衫遮住的双腿上。 “你的腿……”林晏安有些迟疑的开口，轻声问道，“是受伤了吗？” 就算昨夜被折腾到神志模糊，林晏安也还是隐约记得，段迟渊的双腿似乎不太能吃力，绝大多数时候男人都是靠着手臂和腰臀的力量，而不像以前那样随意自如。 段迟渊眉梢微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反问道：“我的腿是怎么回事，你不知道？” 看来是跟另一个林晏安有关了。虽然没有搞清楚为什么眼下的这具身躯跟现实世界里的自己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那道剑伤似的伤疤是怎么回事，但是至少有一点林晏安是可以确定的——他也许的确跟段迟渊口中的那个林晏安有什么联系，却绝对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思及此，林晏安低低的咳了一声，心平气和的说：“我不知道。” 段迟渊可以不相信，可以怀疑，但是他却不能自乱阵脚。这世上不可能有无解的局，他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情绪失控了，而是得细心观察，努力找到一条出路才行。 他试着回忆上一个世界里剑安长老的持重和沉稳，一点点用坚实的铠甲把自己武装起来。 既然段迟渊变了一个人，跟他记忆里的那个人不再相似了，那他也要硬起心肠，竭尽全力的把他当做一个需要攻略的任务目标。 就像判官说的，他必须想办法唤醒段迟渊的记忆，而不是把自己也搭进去。 段迟渊皱起眉头，细细打量着半躺在自己对面的清秀男人。车厢的空间不算宽敞，他身量不矮，双腿没法伸直，微微蜷缩着身子，配上苍白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可怜，又很是脆弱。 第170章 昨夜被他狠狠收拾了一通之后，这不安分的男人总算老实了一些，不再随意挑衅，也不再试图逃跑，或者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段迟渊表示很满意。 像这样低眉顺眼的林晏安很少见，段迟渊觉得新鲜，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心里莫名的升起一种古怪的满足感。 真想就这样把这个人锁在床上，让他一辈子都不能再乱跑，一辈子都不能再反戈，一辈子都只能当他一个人的禁脔…… 段迟渊想象着那样的场面，餍足的舔了舔唇角，俊美的眉眼染上几分戾气。 “可以告诉我吗，你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晏安沙哑虚弱的嗓音，打断了段迟渊越发不着边际的幻想。 段迟渊瞥了林晏安一眼，心头闪过一丝疑惑。 为什么会问这样明知故问的问题？这双腿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副不良于行的模样的，林晏安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明明就是始作俑者！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自己真的抓错了人？ 这样的念头在段迟渊心底一闪而过，随即被他彻底否定。 不可能的，一模一样的脸，丝毫不差的伤疤，就连灵魂的气息都没有任何不同，唯一不一样的，大概就是比以前瘦弱得多的身材了。他等了数百年才等到的，怎么可能出错？ 想到这里，段迟渊难掩嫌弃的看了林晏安一眼。也不知这人是怎么轮回的，身体怎么就柔弱成了这样，连以前的一半矫健柔韧都没有，稍微揉搓几下，就抖得跟要晕过去一样…… 哪像他，就算腿伤了，也一日不忘练剑强身。 无间鬼王对现代宅男过分“脆弱”的身体素质表达了极度的不屑。 林晏安暗中窥看他一会一变的脸色，不由得心生疑惑，轻声唤道：“段迟渊？” 他不叫还好，这一声一出口，段迟渊面上瞬间浮上一层讥讽，挑眉道：“差点又被你骗了。” 林晏安不无疑惑的看向他。 “你如果不是林晏安，又如何知道我的名讳？”段迟渊笑得傲慢而冷漠，“这个名字，已经近百年没有人叫过了。” 林晏安叹了口气，淡淡的解释道：“我的确认识你，只不过不是现在的这个你。” 林晏安话音刚落，段迟渊就觉得太阳穴猛地一痛，零碎而黯淡的画面一闪而过，他下意识的抬手扶额，眼前一阵眩晕。 数息过去，那阵刺痛才渐渐消散，段迟渊警惕的瞪着林晏安，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林晏安张口欲言，车厢外却突兀的传来一阵规律而沉重的门响。 “咚，咚，咚……”像是在敲响一面巨大而厚实的鼓，又像是身形庞大的巨人翻过山岳，涉海而来，一步一步的在大地上烙下深刻的印痕……林晏安扭头看向窗外，总觉得这声音好像曾经在哪听过。 “王上！恶鬼来袭，请您下令！”一道干涩而扁平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难听的让人毛骨悚然。 段迟渊沉默了一瞬，拂袖道：“燕卿卿！” 幽绿色的鬼火应声而至，转瞬化作一道恭立的人影，燕卿卿收敛了娇柔的嗓音，正色道：“王上。” “看好他，不得让他离开车厢。”段迟渊深深地看了林晏安一眼，沉声道，“若是出了什么变故，为你是问。” 燕卿卿恭敬应是。 跟进来的时候一样，黑色的门无声地出现又消失，段迟渊离开前顿了顿，低声补充了一句：“给他把药上了。” 150我的老攻是鬼王09 无间巡游 段迟渊离开马车后，一阵整齐低沉的脚步声响起，段迟渊低声吩咐了什么，车厢外的人声渐渐变小，似乎是去了别的地方。 燕卿卿从袖子里拿出药膏，仔仔细细的给林晏安上药，神情颇有几分拘谨，不再像之前那么随意。 肯定是因为前一天夜里的事情……林晏安漫不经心的想，虽然应该没人敢听段迟渊的壁角，但是只要看到他身上的这些痕迹，昨夜发生了什么就一目了然了。 林晏安想了想，轻声问道：“刚才那人说的恶鬼，是什么？” 燕卿卿愣了愣，细声细气的解释起来：“公子有所不知，这无间旷野虽然百年前被王上彻底清理过，但是毕竟是地底污浊汇聚之地，鬼怪妖邪层出不穷，再加上酆都城中违禁的恶鬼都会被流放到这里，所以每隔十年，王上都要率阴兵出行，巡游清剿旷野上邪气聚集之地，每次都要耗时近一个月呢。” 林晏安有些诧异，问道：“这里是地府，有鬼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吧？为什么还要费力气清剿？” 燕卿卿杏眸圆睁，娇俏的面容微微皱起，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抱怨道：“公子此言差矣，此地虽是鬼界，却也不是什么无纲无纪，能够肆意妄为的地方，虽然数百年前的无间旷野的确是这个样子的……不过自从王上定居在这里，无间旷野就跟酆都城差不了多少了。这样的状态若是想要维持下去，王上就得定期清理那些神志不清又力量强大的恶鬼，免得它们随意吞噬弱小的鬼族。” “这样啊……”林晏安若有所思，心想这倒的确像是老段会做的事情，以一人之力，守一方平安…… 林晏安掀开帘子看了看，发现马车前方不远处烟尘滚滚，隐约能听到整齐划一的马蹄声，他心底一动，道：“那就是阴兵？” 第171章 燕卿卿凑过来看了看，颔首道：“嗯，听说王上生前是镇守四境的大将军，手底下兵马无数，所以死后便也收编了一支阴兵，勤加训练，到了现在，竟能跟酆都城守一战呢。”他说着说着，忽而露出陶醉的神色，娇嗔道，“唉，王上死后都这么俊美不凡，也不知活着的时候是何等风姿，真想亲眼见一见呀！” 林晏安斜了他一眼，凉凉道：“昨夜差点被他掐死，你倒是不记仇。” 燕卿卿正色道：“公子说什么呢，奴家这条命，本就是王上救下的，犯了错被王上惩戒，自是没有怨言。” 林晏安神色黯了黯，轻声道：“你犯了什么错？不过是答应了我的要求罢了。” 燕卿卿嘻嘻笑了，故意逗趣道：“公子非我，怎知我之乐？这般阴差阳错，反倒让奴家离王上那么近，近到能看清眼睫毛，奴家险些激动得晕了过去！” 林晏安忍俊不禁，骂道：“你这人好没出息！” 燕卿卿不以为意，笑着说：“奴家生前不过一戏子，死后也没什么大本事，有没有出息的有什么要紧？”他顿了顿，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站起身来，对林晏安深深行了一礼，正色道，“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林晏安忙到不用，再直起身来时，燕卿卿很明显的放松了许多，两人越发熟稔起来。 燕卿卿一边低声陪林晏安闲聊，一边帮林晏安的手臂和小腿上药，抹完了这几处后，就再不肯动手了，小声说：“剩下的公子还是自己来吧，奴家可不敢了，再被王上抓到，可就死定了。” 林晏安失笑，接过他手里的药膏，解开衣衫，自己给自己上药。 胸口的伤疤不知为何又恢复了原样，摸起来不痛不痒，就好像昨夜的开裂和长剑的虚影都是一场荒谬不经的梦。林晏安摩挲着那道细长的剑痕，有些出神。 “公子可上好药了？”燕卿卿为了避嫌，早就背过身去，此时听林晏安半晌没动静，忍不住小声问。 “啊……”林晏安回过神来，低声道，“就快了。” 等他把私密处的瘀伤都涂好药，不远处原本弱下去了的“咚咚”声忽的又大了起来，一声比一声急促，听的人胸口发闷，渐渐地，就连地面都跟着震动起来。林晏安身体虚弱，被震得险些从座位上摔下去，被眼疾手快的燕卿卿一把扶住。 “怎么回事？”林晏安握着燕卿卿的手臂，皱眉道。 燕卿卿也不明所以，掀开车帘看了看，疑惑道：“是王上那边……不应该啊，前几次巡游时，从没闹出过这么大的动静……” “咚咚”声响个不停，在林晏安耳畔逡巡不去，他凝神听了数息，忽然感到一丝难以言说的怪异。 这响动，好像是心跳声…… 他还没来得及捕捉那一瞬间的灵感，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一道刺目的光芒横贯天地，瞬间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冲击波，狂野暴虐的力量席卷开来，站在最前面的几个阴兵反应不及，瞬间被暴走的灵力吞噬了。 冲击波扩散的速度太快，燕卿卿飞身挡到林晏安身前，周身剧震，柔弱的身躯瞬间变得缥缈了不少。 他们所在的这辆马车似乎有什么特别的防护措施，并没有被冲击波打成碎片，而是在被击退进十米后，吱嘎作响的停住了，勉强抵挡住了灵力的侵袭。 车内的两人被撞得东倒西歪，好不容易车厢不再摇晃了，林晏安费力的扶起燕卿卿软绵绵的身子，小心地把他放到座位上，忧心不已的问：“燕卿卿？你没事吧？” 燕卿卿嘤咛一声，渐渐醒转过来，泪眼婆娑地说：“公子，奴家舍身相护，你是不是……是不是该以身相许……” 林晏安嘴角抽了抽，很想一把甩开他的手，最后还是忍住了，面无表情的说：“还是算了吧，姑娘花容月貌，在下高攀不起。” “哎～公子长得这般俊俏，该是奴家怕配不上公子呢～”燕卿卿很不长记性的抬起爪子，就要摸林晏安的脸。 “燕卿卿。”车帘突然被掀起来，段迟渊的脸色黑如锅底，沉声道：“你找死吗？” 151我的老攻是鬼王10 梦呓 段迟渊一出现，燕卿卿立刻从林晏安怀里爬了起来，再没了嬉闹的神色，恭敬的束手立在一边。只是因为刚刚受了伤，有些站立不稳。 段迟渊的视线扫过他半透明的身躯，难看的脸色有所缓和，抬起手，冲着燕卿卿打出一道黑色的雾气。 黑色迅速缠绕到燕卿卿的手腕上，不过瞬息，他的身形就凝实了不少，脸色也不再苍白如纸。燕卿卿很明显的怔了怔，随即面露欣喜，躬身道谢：“多谢王上。” “唔。”段迟渊低低地哼了一声，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燕卿卿嘴角噙着笑，朝林晏安眨眨眼，这才告退离开。 燕卿卿离开以后，段迟渊进入车厢，再次在林晏安对面坐下，眉心染上一丝疲惫。 林晏安观察着他的神情，轻声问：“没事吧？” 段迟渊眯起眼，喜怒莫辨的瞥了他一眼，道：“怎么？我还没死，你很失望？” 林晏安：“……”这大哥是不是忘了自己本来就是个鬼了？已经死了的人还要怎么再死一次，有毛病吗？ 段迟渊不说人话，林晏安也懒得用热脸贴他的冷屁股，扭头看向车外，不吭声了。 第172章 阴兵整齐的脚步声再次响起，马车也开始了有规律的晃动，应该是巡游的队伍再次出发了。 林晏安若有所思的看向之前爆发出冲击波的地方，那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坑，就算离得很远，也看得很清楚。林晏安努力回忆着之前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总觉得那道冲天而起的冲击波有些眼熟，就连那种被击退的感觉，也透着一丝古怪的熟悉感。 在哪里见过类似的情景呢……林晏安有些举棋不定，倒不是一点都想不起来，而是类似的事情似乎已经发生过不少次了，他有点难以分辨。 马车极有规律的摇摇晃晃，林晏安毕竟身上有伤，身体虚弱，没一会儿就开始昏昏欲睡，再也难以集中注意力，就在他差一点睡着的时候，目光不经意间看向了对面。 林晏安怔了怔，瞬间清醒了不少——段迟渊双眼紧闭，呼吸清浅，竟是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刚才那恶鬼闹出的声势不小，大概是真的很难对付，就算已经睡着了，段迟渊的眉心也还是紧紧皱着，眉宇间淡淡的疲惫挥之不去，眼底也带着若有若无的青黑痕迹……即便如此，男人的面容也还是俊美的恍若天神，有种让人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林晏安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想坐到段迟渊身边去。 让他颇感意外的，段迟渊竟然睡得很沉，直到他轻手轻脚的挨着坐下，男人都没有丝毫醒转的迹象。 以段迟渊的强大和警觉，若是真的那么恨那个所谓的“林晏安”，又怎么会在两人共处的时候这么毫无防备的入睡呢？林晏安低低地叹了口气，感觉这个世界里的老段可真是心思复杂，让人捉摸不透。 就在林晏安细细端详段迟渊的时候，段迟渊突然挣动了一下，眉心也拧的越发厉害，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似的。 林晏安吃了一惊，刚想拍拍他，把人叫醒，就看到段迟渊双唇微微开合，好像说了什么。 梦话？林晏安抬起的手顿住了，一时有些迟疑。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段迟渊微微侧头，再次低声的喃喃自语。 眼看着男人睡得越发不安稳，低低的呓语越来越多，林晏安实在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小心的跪坐段迟渊身边，凑上前去偷听。 男人深陷在梦魇里，嗓音沙哑，说出的话也含糊不清，但重复几遍后，还是被林晏安分辨了出来。 “小……小安……”段迟渊不安的挣动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小安……” 林晏安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几乎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他伸长了脖子，努力的离得更近一点，想确认刚才听到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就在这时，马车不知是压到了什么东西，猛地颠了一下，林晏安本就是跪着的，上半身往前探出去，这么一晃，他顿时跪不稳了，猛地扑了出去，鼻尖重重磕到了段迟渊的下巴上。 “呜！”林晏安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双膝一软，整个人摔到了段迟渊身上。 男人闷闷的哼了一声，下意识的抬起手来，把身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东西扶住了，眼睑微微颤动，清醒了过来。 他缓缓睁开黝黑的眸子，看向扑到自己怀里的，面容清秀的男人，眼里还带着刚醒来时的茫然。 林晏安眼里噙着泪，捂着鼻子，跟他大眼瞪小眼，深深地感到大事不妙。 段迟渊眨了眨眼，眼底的茫然一点点褪去，逐渐恢复清明，搞清楚了眼前的状况后，男人深不见底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戏谑。 修长的手指冰冷似寒铁，掐住林晏安的下巴，使力抬起。林晏安自知理亏，不敢反抗，顺从的抬起脸来，眼睁睁的看着段迟渊两片削薄的嘴唇微微开阖，吐出了能把自己气死的言语：“昨夜还没喂饱你吗？才这么一会儿，就饥渴得爬到我身上来了。” 男人的嗓音微哑，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好像压得比平日里更低了一些，听起来性感极了。话音在耳畔响起，像是有某种古怪的魔力似的，顺着林晏安的耳朵往里钻，带起一片诡异的酥麻。林晏安不安的挣了挣，想从段迟渊身上爬起来。 段迟渊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手臂抬起，搂住男人细瘦的腰肢，故意紧了紧，逼得林晏安紧贴在自己的胸膛上，沉声道：“别急，这就满足你。” 林晏安惊慌失措的瞪大了眼睛，惊道：“你疯了？这可是在马车上。” “那又怎样？”段迟渊不以为然的撇撇嘴，灵活的手指已经开始解林晏安的衣带。 林晏安想阻止他的动作，却左支右拙，挡了左边挡不住右边，眼看着身上薄薄的白衫被一点点剥掉，不由在心里暗骂，说好的正人君子，不行苟且呢？难道原来那个不喜欢白日宣淫的老段是假的不成？！ 152我的老攻是鬼王11 疑心 体能和力量上的巨大差异直接导致了林晏安的节节败退，段迟渊没费多大力气，就把苍白瘦弱的男人压倒，吃了个心满意足。 之前的药算是白擦了……林晏安眼看着身上的淤青还没好，就又添了新的红痕，气得直翻白眼。 翻来覆去了一个多时辰，段迟渊总算餍足，伏下身不动了。精壮的上身满是汗水，与林晏安肌肤相贴的胸膛却仍然冰冷。 真的没有心跳……林晏安浑浑噩噩间，莫名其妙的想着，突然有点难过。 第173章 段迟渊表现得太像一个正常的人了，有时候会让他忘记，自己爱的人早就已经死去了，只是一个鬼魂。 如果不能唤醒段迟渊的神智和记忆，如果不能脱离这个世界，如果不能完成地府姻缘一线牵的所有任务，段迟渊就没法成为人，他就没法跟自己喜欢的人一生一世，白头偕老。 那些幸福的快乐的记忆就会像古旧的画卷一样褪色，随后变成苍白无味的回忆。 林晏安知道，自己无法忍受那样的结局。 再醒来时，马车已经停下了，段迟渊衣衫整齐，半抱着他，正看着车窗外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晏安动了动身子，只觉得身上很干爽，应该是已经清理过了。他疲倦的看着段迟渊，轻声道：“你在想什么？” 段迟渊垂下眸子，看着他，竟是这两日来从未有过的心平气和，低声道：“我在想以前的事。” 林晏安怔了怔，稍微翻了个身，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小声问：“能给我讲讲吗？” 段迟渊不动声色，说：“你应该都知道。” “我不知道。”林晏安认真的说，“我说了，我不是他。”他顿了顿，抬手指向自己的胸口，“比如说，这个胎记，或者说是伤疤，我就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他的眼神很真挚，段迟渊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摇头道：“我不相信你的话。” 林晏安试图说服他：“我被你困在这里，没有机会也没有能力逃跑，为什么还要骗你？对我又没有什么好处。” 段迟渊抬起他的下巴，低笑一声，道：“因为你心里清楚，如果承认了自己就是林晏安，你会承受比现在惨痛十倍的折磨。” 他说这话时，语气很冷，林晏安看着他黝黑深邃的眼眸，有些分不清他是不是真心的，但是无论如何，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你是相信我的话的。”林晏安笑了，笑得很柔和，“不然的话，我早就承受惨痛十倍的折磨了，不是吗？” 虽然嘴上说不信，但段迟渊心里肯定还是动摇了的，若非如此，林晏安此时此刻是不可能安稳的躺在段迟渊怀里的。 段迟渊眼里划过一丝冷冽。林晏安说的是对的，他的确是心存疑虑的。就好像是本该正常的世界突然有些脱序，丝丝缕缕的违和感接踵而至，却又让人摸不着头脑，而这一切“不对劲”，都是从他在无间旷野上捡到昏迷不醒的林晏安开始的。 细细想来，捡到林晏安这件事本来就透着古怪。十世轮回后，他在无间旷野呆了数百年，这数百年间不间断的寻找，都没有抓住林晏安，现在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像天上掉馅饼似的捡到了林晏安呢？ 段迟渊盯着林晏安唇畔的笑意，总觉得那其中隐含着某种自己所不能理解的笃定的意味，让他颇感烦躁。所以他伸出手，强行抹去那一抹笑容，冷冷的说：“不要随便揣测我的心思。” 就算不是他要找的那个林晏安，一模一样的脸和一模一样的名字，也一定不是什么完全不相干的无辜的人，不排除是魂魄在转世轮回时出了什么变故……难道一句不记得了，就能抹杀掉过去那么多次的背叛和伤害吗？ 难道记得的那个人，就必须要承受永无止境的折磨和痛苦吗？ 段迟渊是想报复的，只是不是现在。眼下的状况处处透着古怪，他不能平白被别人当成枪使，这也是他暂时没有对林晏安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情的原因。 不过，若是等一切查清，眼前这个瘦弱的男人的确就是他苦苦寻找了那么多年的人的话，他一定会让这个家伙付出应付的代价的……段迟渊想到这里，低低地冷笑一声。 “王上，发现厉鬼踪迹，请您下令。”车厢外再次传来阴兵平淡而干哑的嗓音。段迟渊嗯了一声，放开林晏安，打算下车去。 林晏安拽住他的袖子，恳求道：“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段迟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伺机逃跑吗？” “我不会跑的。”林晏安保证道，又补充了一句，“你可以用链子绑住我。” 他必须要找到更多的机会，找出这个世界的破绽，之前段迟渊睡梦中的呓语让他看到了希望。男人在梦中叫的是“小安”，那是真正的段迟渊才会用的称呼，可是当他醒来时，却又恢复了原样。林晏安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直觉的意识到这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唤醒段迟渊的记忆，既然如此，一直被困在车厢里肯定是不成的，他必须抓紧一切跟着段迟渊的机会，才有可能获得更多的情报。 对于他的提议，段迟渊很明显的有些迟疑，林晏安抓紧段迟渊的衣角，不肯松手，恳切的看着他。 段迟渊与他对视，不知为何渐渐面露怒容，甩手道：“要去便去吧，死了我可不管！” 他放出缚骨链，捆住林晏安的双手，毫不怜香惜玉的拽着他出了马车。 林晏安不知他为何生气，颇感莫名其妙，但是不管怎样，他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所以就算手腕被拽的隐隐作痛，他也没什么怨言，反而勾起唇角笑了。 段迟渊瞥见他的笑容，越发生气，闷闷的哼了一声。 林晏安却顾不上他的怪脾气了。先是被困在房子里，再是被关在马车上，这还是他第一次能看到这个世界的全貌，他四下环顾一番，颇感新奇。 第174章 153我的老攻是鬼王12 短兵相接 无间旷野很对得起它的名字，空旷浩渺，漆黑的土地不断延展，似乎可以一直连接到天边，而在大地和暗红色的天空接壤的地方，隐约可见一片森然的城墙。 “那里是酆都城。”段迟渊注意到林晏安的视线，负手而立，也看向那座矗立在远方的城池，低声道，“是所有鬼魂向往的地方。” 林晏安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要留在无间旷野？”以段迟渊的力量，如果想去酆都城，应该没人敢阻拦才对。 段迟渊讥诮的笑了笑，眸中暗色流转：“酆都城中多养尊处优之辈，皆是我手下败将。” 林晏安：“……”言外之意，就是你四处挑衅拉仇恨，结果结了一堆仇家，被赶出来了呗…… 林晏安回忆起判官提起段迟渊时熟稔的口气，默默地给判官大人博大的胸襟点了个赞。 两人身后突然传来铿锵的铁甲撞击声，林晏安扭头看去，发现一个浑身披甲的阴兵单膝跪地，垂首对段迟渊说：“王上，恶鬼距我军不足百里。” “嗯。”段迟渊微微颔首，对林晏安说，“看也看过了，你进马车去吧。” 林晏安默不作声的摇摇头，站在原地没动。段迟渊皱起眉头，怒意再次在眼中闪动。 “我不放心你。”林晏安决定换一个攻略思路，直白地说，“之前那个恶鬼似乎耗费了你不少精力，你看起来很累……” “胡言乱语！我哪里很累！”段迟渊厉声打断了林晏安的话，怒道，“我明明干得你腿都软了！” 林晏安：“……”这个老段脑子真的还正常吗？ 阴兵：“……”我是不是要被灭口了？ 段迟渊面色阴晴不定，站在原地半晌没说话，直到站在一边的传令阴兵硬着头皮又催促了一次，他才甩下一句“随便你”，拂袖而去。 传令阴兵松了口气，赶紧跟上段迟渊的脚步。林晏安阴差阳错，选对了套路，颇有几分自得，笑眯眯的跟在阴兵后面，一路上倒也没人阻拦。 他一边走，一边观察段迟渊的腿，发现男人虽然看起来行走如常，其中一条腿却是不沾地的，大概是使了什么法术，每次都在离地几厘米的地方轻轻点过，借力前行。林晏安微微拧眉，想起段迟渊之前的质问。 “我的腿是怎么回事，你不知道？” 那句话隐含的意思是，他的腿受伤，是“林晏安”的过错。 话又说回来，段迟渊心心念念的那个“林晏安”，到底是谁呢？ 肯定不会是在现实世界里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程序员的他，肯定是跟段迟渊的前世有关，难道是老段曾经的情人？ 的确有可能是情人，不然段迟渊也不会跟他上床，但是恐怕也不只是情人，十之八九还是仇人。 根据判官简单介绍的段将军的生平，段迟渊最恨的，大概应该是那个残害忠良的皇帝……难道那个“林晏安”就是当年的皇帝？ 林晏安放飞自我尽情想象，却不知道自己在无意中，已经无限接近真相了。 林晏安在段迟渊的默许下，一路跟着到了即将与恶鬼交战的前线。他本以为所谓的恶鬼，应该与之前在灵异世界里遇到的鬼怪差不多，只要段迟渊出手就够了，然而到了阵前，他才发现自己好像想错了。 一路从阴兵队伍中穿行，林晏安注意到这些阴兵的穿着不一，似乎是被区分成了不同的兵种，有骑着马的，有背后负着长弓的，手持长枪或腰间佩刀的站在队伍前列，站在最前面的，则举着巨大的盾牌，神情严肃，严阵以待。 段迟渊负手站在阵前，眉目清冷，目光悠远，他一身黑色的长袍，旷野上的风粗糙而凛冽，吹起他的袍角和广袖，在空中扫过猎猎的弧线。林晏安从未见他这副模样，只觉得有些挪不开眼。 这就是兵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吗？果然是有着一般人难以企及的气势和魄力。 突然，段迟渊竖起一掌，身边的传令阴兵会意，高高的举起手，利落的下劈，下一瞬，低低的号角声响起，所有阴兵整齐划一的踏前一步，林晏安清晰的感觉到脚底下的大地颤动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向段迟渊望着的前方，那里已经隐约能看到黑色的模糊的洪流。 “那是什么……”林晏安喃喃道。 “积攒的怨念。”段迟渊没有回头，沉声解释道，“无间旷野之所以会成为酆都恶鬼的流放地，是因为这里无时无刻不再积攒怨念，被流放到这里的魂魄会受到怨念的影响，逐渐失去理智，互相搏杀，彼此损耗。” 简而言之，无间旷野就是被酆都城放弃的垃圾场，而且还是可以自行消化处理的那种，方便得很。 “这里被我接手后，恶鬼被荡平清空，怨念无法找到合适的宿主，每隔十年就会肆虐一次。这就是酆都众鬼虽然厌恶我，却不得不对我礼遇有加的原因。”段迟渊说完，露出一个既嘲且讽的笑容。 酆都虽然不喜欢像个异类一样的段迟渊，却不得不仰仗他强大的力量。因为如果段迟渊放手不管，不去清理肆虐的怨念洪流，这些怨念就会笔直的冲向大地上唯一的一座城池，冲垮高大的城墙，把城内的一切都摧毁殆尽。 洪流越来越近了，段迟渊不再与林晏安闲聊，低声下令：“起阵！” 第175章 传令阴兵把命令传达下去，号角声再次响起，站在最后排的阴兵纷纷举起枯瘦干瘪的手掌，凝聚出黑色的光柱，朝空中打去。 一道道黑色光柱逐渐汇聚到一起，灵力的波动层层叠叠的扩散开来，最后形成了一道巨大的与天地相接的屏障，牢牢的挡在了汹涌而至的怨念洪流前面。 林晏安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默默在心中计数，大概数了五下后，只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怨念洪流与屏障短兵相接，撞到了一起！ 屏障狠狠的颤抖了一下，随即稳定下来，怨念如海浪般拍击而上，却难以撼动坚固的屏障。 林晏安松了口气，刚想说点什么，就看到怨念洪流被冲散后，一道道半透明的矮小身影显露了出来。 154我的老攻是鬼王13 只有我一个人 林晏安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些瘦小的身影，就听到耳畔传来一声低低的哼笑，段迟渊眼中红芒闪烁，难掩兴奋的说：“来了！” 他再次举起手下令，低沉的号角声改了调子，架在空中的防护罩缓缓移动，改变了原本的方向和角度，怨念洪流被引导着分向两侧，中间的部分则变得越来越稀薄，那数十个半透明的鬼影也因此变得越发清晰。 持刀持枪的阴兵们整齐划一的往前迈进，段迟渊抬手轻扯，林晏安手腕上的缚骨链叮当连响，听从主人的召唤，把他拉进了段迟渊的怀里。 段迟渊揽紧他的腰，没有受伤的腿轻轻跺地，整个人腾空而起，带着林晏安一起，随着阴兵大军缓缓向前。 林晏安压下骤然升空带来的慌乱，看向那些缓缓向前行进的鬼影，问道：“那些又是什么？” 段迟渊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说：“打头阵的小鬼罢了，不足为虑，阴兵足以对付了。” 林晏安想问的却不是这些，他定定的看着那些瘦小的，一看就不像成年人的身影，心底涌上一阵古怪的熟悉感。 那些鬼影，那些小鬼……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林晏安下意识的揪住段迟渊的衣领，急切地说：“能不能降下去一点？” 段迟渊狐疑的看着他，问道：“为何？” 林晏安一时语塞，抓着段迟渊襟口的手却更紧了一些，目露恳切，轻声道：“求你了。” 段迟渊沉默下来，专注的看着他，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出点曾经的那个林晏安的影子似的。然而他找不到，眼前的这个林晏安，不管怎么看都比曾经的那个软弱多了，“求你”之类的话居然张口就来，真是太没骨气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段迟渊心里居然感到一丝熹微的喜悦。 林晏安在依靠他，而且还放下身段来求他。这个念头让他颇感新鲜，忍不住在心里细细咂摸了一番。他勾起林晏安的下巴，好整以暇的笑了笑，说：“再求我一次。” 林晏安不知道他这是犯了什么毛病，但是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现代人，林某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屈能伸，并不欣赏古人士可杀不可辱的骨气。所以他清了清嗓子，什么从善如流的打算再求一次。 然而那个“求”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数声尖锐的厉啸打断了——地面上对峙的两军终于交战了！ 阴兵们挥舞着沉重的刀枪，面无表情的向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鬼魂劈砍，刀和枪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黑色雾气，应该是施加了什么特别的术法，一旦碰到鬼魂半透明的躯体，就会烧出一片幽暗的火苗，换来厉鬼声嘶力竭的痛嚎。 然而那数十个鬼魂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围绕在它们身边的无数怨念洪流就是它们的力量本源，即使被砍下了手臂或是头颅，黝黑的怨念也会如潮水般涌上，帮它们填补上刚刚出现的缺漏。 一边是数量庞大的阴兵，一边是看似无穷无尽永生不死的魂魄，两边竟是在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就已战至生死不休。 若不是阴兵不会流血，魂魄也没有血肉，恐怕这片暗色的大地上早已遍布粘稠的血污了。 林晏安看得入神，忘了再一次的恳求，段迟渊不耐烦的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回来，说：“快点，求我。” “我……”林晏安的瞳孔里还印着那无情而冰冷的战场，脱口而出道，“你不帮帮他们吗？” 段迟渊皱起眉头，瞥了一眼地面上的战场，挑眉道：“为何要帮？” 林晏安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他怔了怔，不太确定地说：“他们……他们不是你手下的士兵吗？你是将军，不是应该……” 不是应该身先士卒，挡在他们前面的吗？ 段迟渊看着他，缓缓收敛了所有的嬉笑怒骂，像一个无悲无喜的木偶人，淡淡地说：“做将军有什么好的执？若是重活一世，便是做一个乞丐，我也不愿在做什么将军了。” 林晏安直觉的意识到他说的不是真心话，有心反驳，却欲言又止。 他有什么资格反驳呢？他只是从判官那里听到了寥寥几句过去，苍白的没有颜色，他不知道段迟渊是怎么从万人敬仰的将军沦落到身首异处的叛臣贼子，不知道斩首之痛，也不知道鸟尽弓藏的屈辱和不堪。 他想说点什么，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段迟渊移开视线，看向地面上仍然在激烈交战的双方，低声道：“这些阴兵，都是我亲手炼化的怨念，当他们死去，怨念也会随之消亡。”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我不再是什么劳什子将军了，我的所谓军队，从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人。” 第176章 所有的阴兵，都只是他炼化出的一抹怨念组成的意念，一念即生，一念即死，从开始到现在，守着这十年一次的怨念洪流的，就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突然，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响起，林晏安下意识的看向声音响起的方向，是那个巨大的防护罩，它已经开始碎裂了！ 段迟渊收起所有不小心流露出来的落寞和脆弱，再看向林晏安时，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冰冷，漠然道：“真正的对手来了，你回车厢里去，免得害我分神。” 他话音刚落，怨念洪流就呼啸着向着小鬼们身后不足百米的地方集结，并且迅速聚合出一个瘦削高挑的身影。 段迟渊留意到战场上的变化，不再跟林晏安多言，微一拂袖，一股大力就从林晏安被束缚住的手腕上传来，拽着他往远处的马车飞去。 “等等！”林晏安想抓住段迟渊的袖子，却只抓到一阵虚无的风，段迟渊已经笔直的朝着地面上的那个身影飞掠过去。 林晏安在最后的时间里，遥遥的看了他一眼，却意外的瞟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容。 回到车厢后，林晏安怔在了原地，喃喃道：“……怎么可能是他呢……” 155我的老攻是鬼王14 梦境与现实 这一次，车厢外的拼杀似是比上一次还要激烈，林晏安足足等了一个时辰，肆虐的灵力风暴才有了平息的迹象。 车厢一侧再次出现一扇小门，段迟渊跨进车厢，面沉如水，缓缓坐在林晏安对面。 他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竟是比前一日还要憔悴。 黑色的长袍隐约可见丝丝缕缕的破口，像是被什么利器划伤的，从破口处露出的光滑柔韧的皮肤却没有任何损伤，林晏安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也没从空气中嗅到血腥味。 至少没受伤……林晏安紧绷着的心神松懈了一点，开口道：“你……” 他才刚说了一个字，就怔住了。这么短暂的一点时间，段迟渊竟然就已经睡着了。 竟然这么疲惫？ 林晏安缓缓站起身，坐到段迟渊身边。男人睡得很沉，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却很不安稳。浓密的睫毛不安的颤动着，像是展翅欲飞的蝶翼，精巧却脆弱。 林晏安伸出手指，抚上段迟渊削薄的双唇，还不待动作，男人冰冷的唇就颤了颤，吐出一个几不可闻的音节。 林晏安被他吓了一跳，猛地抬起手，“砰”的一声轻响，突起的指骨撞上车窗边沿的突起，林晏安疼得皱紧眉头，把到了嘴边的惊呼吞回去，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小安……”伴随着喃喃的低语，段迟渊睫毛的颤动越发明显，像是梦到了什么让他痛苦的事情，男人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嘶声道，“不……离他远一点……” 林晏安保持着一手扬起的姿势，整个人僵成了一块木板。 前一日的时候，他也听到了“小安”两个字，可是那时候男人的嗓音实在是太哑了，说出来的话也太轻了，他来不及多想，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然而现在，阴兵们似是在打扫战场，马车停在原地，周围僻静无声，天时地利，他能清清楚楚的听到那伴随着段迟渊嘴唇开阖，缓缓吐出的“小安”。 喜悦兜头浇下来，还没等他笑逐颜开，就又被汹涌的不安淹没。 如果段迟渊真的还记得他，真的还记得那个“小安”，又怎么会装成不认识他，甚至恨他入骨的模样？这根本就毫无道理！ 两次听到“小安”，都是在段迟渊睡着的时候，或许只有睡着了，段迟渊才能想起曾经的记忆？ 这并不是不可能的。判官说过，段迟渊在上一个世界受心魔所扰，神智受损，狂性大发，甚至击败了系统，自己创造了一个世界……但是纵观这几日，段迟渊虽然的确行事偏激傲慢，却并不像一个迷失神智的疯子。 为什么要创造一个世界？就算是疯子，也不至于做这种毫无意义，还害得自己消耗颇大的事情，除非他潜意识中认为这件事是对自己有好处的。 人都有自我保护机制，很难说段迟渊是不是借着创造一个世界，也给自己创造了一个保护罩，把那个混沌狂乱的自己隐藏起来，只拿一个幌子示人。 灵力充沛的时候，他可以很好的控制这个幌子，不露破绽。可是当灵力损耗过大的时候，他就难免力不从心，在昏睡中暴露出真实的自己。 如果这个猜测是对的，那么最关键的问题就是，他该怎么唤醒躲起来的那个段迟渊。 林晏安咬了咬下唇，试探着伸出手，把自己的手覆盖在段迟渊颤动着的眼睫上。 男人的睫毛浓密蜷曲，在他的手心里细细蹭动着，像是受了伤的小动物，胆怯而幼嫩。 林晏安心下一软，脑海里闪过第一次在凌云峰见到于骁翎时，那个被鞭打着的孩子的模样。他在害怕，在颤抖，满眼警惕的后面，是小心掩藏起来的渴慕和希冀。 “老段……”林晏安放软了嗓音，学着上一个世界里剑安长老的口吻，柔声哄道，“没事了，小安不会有事的……” 林晏安很有耐心的哄着他，一遍一遍的重复着低柔的安抚，直到掌心下的眼睑渐渐安静下来，男人紧皱着的眉心也舒缓开来。 段迟渊缓缓道：“小安……没事了……” “对，他没事了。”林晏安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有什么想跟他说的吗？” 第177章 段迟渊的手动了动，小指微微蜷起，随即缓缓放松。他沉默了片刻，突然猛地挣动了一下。林晏安吓了一跳，以为他醒了，刚想后退，就听到男人低哑的嗓音。 “你……”他的嗓音嘶哑，艰难的吞吐着字眼，“你……为何……” 林晏安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线索，赶紧俯下身去，想听得清楚一点，却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掌扣住了后颈。他心知不对，扭身就想跑。 然而，手掌的主人也不知掐住了他哪处穴道，林晏安只觉得被用力按住的地方酸麻难耐，很快就连带着整个臂膀都动弹不得了，他低低地闷哼了一声，迫不得已，对上男人森然而黝黑的眸子。 “你为何杀我？”毫无睡意的段迟渊缓缓挑起一边眉头，一字一顿的问道。 林晏安暗暗咬牙，艰难的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段迟渊漫不经心的搂住他的腰，道：“在你问我有什么想说的的时候。” 林晏安上半身麻劲未过，腰又被他扣住，同样动弹不得，只得被迫把脸埋在男人宽厚的肩窝，嗅了满腔冰冷的铁血气。 “趁我入睡，套我的话？”段迟渊把玩着林晏安乱糟糟的半长不短的发尾，语气戏谑，神情却危险，“还在想着怎么逃走？” 段迟渊醒了，又变回了那个刻薄鬼，他却还是没找到什么线索……林晏安翻了个白眼，颇感挫败，一点都不想讲话，也不想搭理被害妄想症又犯了的无间鬼王。 他把脸死死埋在男人怀里，闷声闷气的哼了一声。 段迟渊竟也没生气，若有所思道：“我睡着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林晏安僵了僵，支起了耳朵。 “我隐约记得……梦到了一个人。”段迟渊缓缓道，“好像很熟悉，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林晏安艰难的抬起头，出其不意地问：“你还记得一个叫孟清初的人吗？” 156我的老攻是鬼王15 初见端倪 听到“孟清初”这个名字，段迟渊很明显的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低声重复了一遍：“孟清初……？” “对。”林晏安眨眨眼，又问了一遍，“你还记得他吗？他是一个教书先生。” 段迟渊眼底的清明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近乎于茫然的神色。莫名的属于更深层次的东西汹涌而剧烈的翻滚着，林晏安紧紧盯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几乎以为他是想起了什么。 然而下一刻，那种古怪的情绪如潮水般褪去，段迟渊恢复了正常状态下的冷静和深沉，斩钉截铁的摇头道：“我不认识。” 林晏安来不及掩饰失望的情绪，被段迟渊看了个分明。男人好奇的看着自己的禁脔，不无疑惑道：“怎么了？” 林晏安无言的摇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他想起之前回到马车之前，惊鸿一瞥间看到的那个瘦削而单薄的男人的身影。那的确是个恶鬼，有着跟那些小鬼如出一辙的半透明的身体，汹涌翻滚的黑色怨念围绕在他身边，如众星拱月般，欢迎着自己的王。 但是，映入林晏安眼底的那张脸，是他所熟悉的。 那个恶鬼，跟孟清初长得一模一样。 一样的憔悴而秀气的面容，一样瘦弱的身形，一样的满身的书卷气…… 虽然只有一瞬，但是他是不会看错的，那就是孟清初！ 细细想来，距离第二个世界也已经过去很久了。与最近的几个世界相比，那时候的经历简直堪称度假。没有生死之间的奋不顾身，也没有让人苦不堪言的选择和挣扎，就只是单纯的破解谜团，寻找线索…… 那时候的段迟渊，还没有把那些陈旧的爱恨情仇拿到台面上来。他们躲在暧昧里面面相觑，又在爱情里辗转纠缠。 好像会一直那样美好似的。 不知不觉间，马车再一次开始了规律的摇晃，林晏安抬眸看向段迟渊，发现男人双眼合拢，面容沉静，也不知是真的睡了，还是只是在假寐。 这一次，他没再说梦话。 伴随着柔和的摇晃，林晏安缓缓放松四肢，全心全意的靠tsxdz进段迟渊怀里，试着梳理自己至今为止的发现。 第二个恶鬼看起来跟第二个世界里出现的孟清初一模一样，这绝不可能只是个巧合。同时，林晏安也渐渐意识到了之前遭遇第一个恶鬼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个类似于灵力暴走的冲击波产生诡异的熟悉感。 那个冲击波，与兽人世界里，大祭司巫琮环抱老段的头颅时发出的冲击波，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段迟渊坚持自己不认识孟清初，似乎也并没有认出孟清初的模样，对于之前的冲击波更是没有发表任何评价，这就从侧面印证了林晏安之前的猜测。 真正的，跟林晏安一起经历了好几个世界的那个段迟渊，的确是把自己隐藏起来了，此时此刻暴露在外面的这个，与其说是段迟渊，还不如说是段迟渊的一部分，是一个只拥有部分记忆的“残次品”。 那么恶鬼拥有孟清初的形象的意义又是什么呢？他又该怎么利用段迟渊睡梦中的呓语呢？ 林晏安思忖良久，感觉当务之急，是确定接下来遇到的第三个恶鬼长什么样。 如果那个恶鬼是黑袍法师萨奇的话……那他就基本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了。 第178章 这一次，段迟渊休息的时间明显变长了，马车前进了差不多一天一夜，阴兵再次扣响车窗时，段迟渊缓缓睁开眼，放开了一直被自己扣在怀里的林晏安。 林晏安浑身都僵直了，他动了动酸痛不已的肩胛，故意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对段迟渊说：“能不能带我一起下车？这里面太闷了。” 林晏安低姿态的恳求，再次满足了男人诡异的支配欲和掌控欲，段迟渊的唇角微微勾起，没怎么刁难，就点头同意了。 林晏安垂下眼眸，把眼底的狡黠掩藏起来——他已经大概摸索出来这个不完全体段迟渊的脾性了。 简而言之，极端的大男子主义，就喜欢看自己又爱又恨的人——也就是他林晏安——做小伏低。 林晏安对此表示毫无压力，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时代青年，林同学自有一套关于“男人的骨气”的理论，从不在无谓的地方浪费时间和精力。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人倒也诡异的达成了某种两相欢喜的平衡。 于是，这一次，当林晏安小心翼翼，可怜兮兮的提出想在阵前陪段迟渊一起对敌，顺便隐晦的表达了自己想要瞻仰王上英姿的意愿时，段迟渊表面上十分勉强，实则十分满意的同意了。 他找来一队阴兵，外加一个低眉顺眼的燕卿卿，专门负责保护林晏安，当然了，也是为了看管他——不管林晏安怎么保证加解释，被害妄想重度患者无间鬼王仍然坚定不移的认为林晏安打算逃跑。 林晏安暗暗翻了个白眼。以现在的状况来说，别说逃跑了，就算段迟渊撵他走，他都不会走的好吗？毕竟破解这个世界的关键在段迟渊身上，要想离开这里，他就必须寸步不离的守着段迟渊。 一回生二回熟，再次面对汹涌肆虐的怨念洪流时，林晏安已经十分淡定了，甚至还想吃点夜宵。 说来倒也奇怪，他这次的身体也不知是人是鬼，已经在这个世界度过两三天的时间了，一点东西都没吃过，竟也不觉得饿。然而不觉得饿，不代表不会搀，此时此刻，林晏安就莫名的怀念凌剑峰上的美味佳肴。 恶鬼boss出现之前，流程都跟上一次差不多，只是这次似乎没有那些瘦小的鬼影了。 林晏安皱了皱眉头，隐约猜到了上次的那些小鬼是什么，八成是被关在公馆里的那些孩子，数量、身形都差不多，应该错不了。 既然如此，那这一次在萨奇之前出现的，十之八九就是那位金光闪闪的王子殿下了。 下一瞬，他就看到一个金灿灿的身影出现在漆黑一片的怨念洪流中，活像一个小太阳。 行吧。林晏安面无表情地想，还真叫他猜中了。 157我的老攻是鬼王16 第三个恶鬼 事实上，这场面着实挺古怪的，遍地的阴兵都做长袍铠甲的古装打扮，就连段迟渊也是一身缥缈宽大的黑色长衫，唯独怨念洪流中的那个一头金发的男人，穿着的是西式的银色轻铠，手里还握着一把绝不符合中式审美的，镶嵌着大小宝石的长剑。 这也就算了，最诡异的是，在场的泱泱众人，无论是负手而立从空中俯瞰的段迟渊，还是行动整齐划一训练有素的阴兵，竟是无一人对眼前这个穿着怪异的“恶鬼”发表评价。 大家都像是看惯了似的，毫不大惊小怪。 反倒是林晏安，上下左右看了一圈，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小声问站在身边的燕卿卿：“那个，燕公子，你看到那个金闪闪的家伙了吗？” 燕卿卿点点头，说：“看到了啊，哦，公子可能还不是很清楚，那个是恶鬼的随侍，先被派出来做马前卒的，真正的恶鬼还没出来呢。” 林晏安在意的却不是这个，他试探着问：“你就不觉得……这个随从……哪里有点奇怪？” 燕卿卿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不远处正挥舞着长剑的王子，疑惑地看向林晏安，颇感费解：“公子，有哪里不对吗？” 燕卿卿的目光坦荡，完全没有任何的遮掩。林晏安与他对视了片刻，意识到他是真的完全不觉得王子的打扮有问题，不得不自行寻找合理的解释，讪笑道：“也对，就算是古人，也应该是见过外国人的……呃，按你们的说法，应该是叫番邦人？” 谁知，听了他的话，燕卿卿反而更疑惑了，歪了歪头道：“公子，奴家生前自然是见过番邦人的，他们都是金头发绿眼睛的……但那个恶鬼随侍并不是番邦人啊。” 林晏安愣了愣，追问道：“你看到的那个随侍长什么样？快给我描述一下！” 燕卿卿一脸懵逼，看了看金灿灿的王子，又扭过头来看着林晏安，为难地说：“这……这可怎么描述……恶鬼和它们的随侍，不都是长成一个样子的吗？都是借着怨念洪流的力量塑成的身体，不美不丑，不高不矮，实在是没什么特别啊……” 这个回答大大出乎了林晏安的意料，他愣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来。 难道说，就只有他才能看出恶鬼和随侍本来的模样，其他人都不行吗？ 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很多事情就都能说得通了。比如说为什么在场这么多人，就只有他觉得王子的装束不对劲。 这勉强算得上是一个新的发现，然而，与之前的许多发现一样，这条线索也有一个关键性的问题，那就是到底有什么意义。 第179章 他，作为这个世界里唯一一个记得之前的系统和任务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能够看到与之前的世界有关的人和事的人。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某种具有独特意义的安排？ 不远处，王子与阴兵的混战渐趋尾声，怨气洪流再一次疯狂的涌动起来，和前一日相似的场面再次出现，被浓黑的雾气簇拥着的王者缓缓显露出身形，林晏安若有所感，微微眯起双眼，遥遥的看过去，与黑袍巫师萨奇冰冷无神的双眼撞了个正着。 萨奇隐藏在兜帽下的面容沉静如水，林晏安的存在并没有对黑袍巫师造成任何影响，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闪着无机质的光，看起来的确不像是什么有灵魂的东西，反而更像是个被人操纵的木偶。 伴随着他的出现，原本就黯淡无光的天色越发阴沉，遥远的天边卷起黑色的阴云，苍老而亘古的吼叫声从无间旷野的极深处传来，隐约透出龙族特有的威严，漆黑如墨的怨念翻滚着，辗转着，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复杂的阵法，在地面上蠕动不休。 很快，暗沉沉的乌云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浓密起来，黑压压的堆积在天边，银白色的雷电如蛇一般盘踞在厚重的雷云中，时不时的发出令人耳骨震动的刺耳声响。 第一道雷霆劈下来的时候，无间旷野坚实的土地承受不住，在轰然巨响中裂开一道狭长的口子，雷蛇还不肯罢休，趁虚而入，钻入地底，数秒后再次撕开一片平坦的地面，把站在上面的阴兵瞬间击成几缕飞灰。 雷劫犹如天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降下，毫不留情，片刻不停地劈打在大地上，不过几个呼吸，原本整齐有序的阴兵就已漏洞百出，一个个只余下焦黑灰烬的空洞，出现在方阵的各个角落。 好在阴兵并不是有自己思想的魂魄，它们全都靠段迟渊的意念和法力控制，即便遭到如此巨大的打击，也没有哗变的意思，依然沉默而可靠的执行着段迟渊的每一个命令。它们不惧死伤，也不怕肆虐的雷霆，坚定不移的缓缓朝地面上的法阵走去。 一身黑色长袍的萨奇站在法阵的中央，似是察觉到了灵力运转的核心，微微扬起头，朝停在空中的段迟渊看去。 他的眼神空洞而冰冷，像一个无知无觉的程序，只是执行着主人的命令。 段迟渊不屑与之对视，轻蔑的移开视线，瞥了站在后方，并没有被雷电波及的林晏安。 林晏安却并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他正全神贯注的盯着萨奇的一举一动，以期发现更多的线索。同时，也控制不住的担心，害怕段迟渊败下阵来。 与公主恶龙世界里的那个萨奇相比，眼前的这个黑袍巫师实在是强大太多了，怨念洪流不断加持着他的力量，让他丝毫不露疲态，漫天的雷霆与他而言，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的消耗。 段迟渊深深地看了陷入沉思的林晏安一眼，面容依然沉静无波，眼底却写满了怒火。他近乎于凶狠的瞪了无知无觉的黑袍巫师一眼，决定把被忽视的愤怒发泄在敌人身上。 他探手前抓，黑色的灵力凝聚成一个暗色的涌动着的漩涡。段迟渊把手伸进去，抓握住了什么，再缓缓抽出。 ——他拔出了一把闪烁着寒芒的长剑。 剑芒上黑金色的“渊”字，在乍明乍暗的雷光中反射出锋锐的光芒。 158我的老攻是鬼王17 大战萨奇 林晏安曾有很多次亲眼看到段迟渊用剑，大抵是因为客观条件的限制，老段每次用的剑都不太一样，古朴如藏在禅杖中的长剑，轻灵如翩若游龙的惊鸿，都曾在他手里迸发过卓然的生机和力量。 但是跟眼前这把剑身修长，寒光熠熠，铭文为“渊”的剑比起来，之前的那些，就全都成了不值一提的凡铁。 剑柄与手指的贴合每一寸都再合宜不过，既充满了力量感，又带着某种优雅的美感。林晏安看着段迟渊乘奔御风的背影，莫名的想到“世家子弟”四个字。 段迟渊生前，就算不是皇亲国戚，也必然出自某个世家大族，不然的话，怕是难有这种浸润到骨子里的贵气。 便是高门子弟，便是无上军功，到的最后，却也沦落到了鬼界，人生，当真是无常。 前半生的万丈软红只经受了寥寥十余年，接踵而来的就是连年的战乱，和血肉横飞的战场。他怕是还来不及把那些年少轻狂的梦做完，就被迫把自己塞进了一副森然冰冷的寒铁里。就此春秋不知，夏冬尽忘。 便如淬炼一把长剑，火烧冷猝不知多少次，才能成就无坚不牛寺歹朱彳亍云力纟且摧的神兵利刃。想成就一个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又要耗尽多少人的血肉之躯，才能炼出一副不倒的神躯。 难怪段迟渊不肯再让有意识的魂魄做自己的兵士，他怕是再也不想看到有人牺牲在阵前了。 也难怪他说自己再也不想做什么大将军，怕是那些伤痛和背叛，已经牢牢地扎进他的脊背，忘不掉，不能忘，也不敢忘。 所以在他自己创造的世界里，他只想要自己一个人。 再也没有性命相托的战友，再也没有背叛掣肘的君王，两相清静，他才能清静。 天边雷霆翻滚，数不清的白芒轰然斩过墨色的天空，在地面上制造出一出出巨大的空洞。阴兵们不断被粉碎，又不断被段迟渊创造出来，始终保持着行进的速度，一点点逼近萨奇制造的法阵。 第180章 阴兵的上空，段迟渊斜斜举起长剑，信手挥下，黑色的剑芒呈半月形，以极快的速度闪过密密麻麻的雷电，擦过萨奇的脸颊，把翻滚着的黑色怨念劈出一道裂缝。 怨念似有意识一般，发出一声低沉的隆隆声，翻涌的越发厉害，黑色的灵力争先恐后的流动着，想把空荡荡的缝隙填补起来。 “可笑。”段迟渊冷冷的哼笑一声，反手又劈出一剑。 剑芒以肉眼难以企及的速度迅速逼近，黑袍巫师似有所感，猛地抬起手，竟是徒手握住了那道漆黑如墨的剑芒。 萨奇苍白冰冷的手掌被锋锐无匹的剑气划出一道深刻的创口，伤痕平整，几乎贯穿了他整个手掌，黑袍巫师却恍若未觉，任由剑芒嗡鸣着，寸进着切割自己的血肉和骨骼。 他一手阻挡着段迟渊的攻势，另一手缓缓抬起，口中念念有词。 怨念洪流似是在与他呼应，猛地卷上半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龙的咆哮声从黑洞中传出，下一瞬，一只庞大的骨龙从黑洞中钻了出来。蝙蝠似的翅膀和蜥蜴似的尾巴，庞大的身躯狰狞而古怪，正是在公主恶龙世界里出现过的恶龙！ 骨龙空荡荡的眼眶里闪着猩红的血光，死死盯着段迟渊，翅膀略一扇动，就已经冲到了段迟渊面前。 段迟渊瞳孔紧缩，抬手一扶，腰身反折，竟是似一片轻飘飘的纸片似的，撑着龙头往上翻去，动作优雅至极的避开了骨龙气势磅礴的一击。 骨龙铆足了劲却只撞到了空气，愤怒的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 “啧，哪来的蜥蜴。”段迟渊不屑的哼了一声，趁着骨龙背对着自己，剑破长空，击碎了龙身上的数根骨头。骨龙吃痛，嘶声大作。 林晏安捂着耳朵，竭力抬起头去看，却意外的与段迟渊投过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男人漆黑如墨的星眸里闪烁着清晰可见的得意和炫耀，林晏安怔了怔，莫名的想起了动物园里开屏的孔雀。 他唇角抽了抽，刚想给点回应，萨奇就再次驱使着恶龙向段迟渊扑去。 段迟渊身形闪烁，以格外灵巧的神罚在巨龙的四周辗转腾挪。巨龙身形庞大，操控起来并不容易，萨奇抿起唇角，不得不抛开手里那道不依不饶的剑芒，十指勾连，结起一道古怪的印记。 萨奇结印的瞬间，骨龙身上黑芒大盛，伴随着低沉的龙吟，骨龙张开黑洞般的庞然大口，一道赤红色的烈焰在它的咽喉翻滚，迅速膨胀起来。 段迟渊一直观察着地面上的动静，知道萨奇要变招，身形一闪，不再与骨龙纠缠，飞速朝萨奇所在的地方掠去。 怨念洪流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瞬间沸腾起来，如同烧开了的水，声势浩大的扑向段迟渊。 与覆盖着大半土地的怨念潮相比，段迟渊的身形实在是太过渺小，瞬间被黑色的洪流淹没。林晏安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手指掐进了掌心，却浑然不觉。 怨念捕捉到了心怡的猎物，有了蛰伏的意思，然而，就在黑色的洪流想要回落到地面的时候，数道耀眼的光华骤然绽放，怨念洪流凝固在了半空，随即如蛛网般寸寸龟裂，银白的光芒从每一道裂缝透出，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灵力的波动强大到连林晏安这种普通人都能察觉得到，燕卿卿早已躲到了阴兵背后，被纯然的力量压迫得俏脸发白。 一瞬间，空气像是静止了。 追在段迟渊身后的骨龙，地面上不断变换着手印的萨奇，都像是失去了支撑似的，动作渐渐变得迟钝，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令人不适的古怪噪音低落下去，最终汇合成一声刺耳的尖叫。 那声音一听就不是人能发出来的，林晏安看向被光芒逼得四分五裂的黑色洪流，心里明白，那是不甘愿就此消亡的怨念在发出最后的惨叫。 怨念组成的一切都在分崩离析，段迟渊从容的从黑色的囚牢中踏出，一步就迈到了林晏安面前。 159我的老攻是鬼王18 怨念侵蚀 男人手里的剑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明明撕开了那么浓重的暗影，剑锋却仍然闪着银白色的寒光，没有染上一点脏污。 如清风皎月，如阳春白雪。 林晏安像是被蛊惑了似的，一时间有些忘形，下意识的踏上前半步，抬手握住段迟渊的手，指尖蹭过男人的掌心。 印象里，在末世的那个世界里，段迟渊每次出任务回来，他都是这样上前去迎接的。 然而这一次，触手的并不是记忆里的温热有力，而是沁人的寒凉，林晏安怔了怔，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触电般的撤手后退。 段迟渊微微眯起双眼，反手一握，把林晏安的手扣在掌中，同样在林晏安的掌心蹭了蹭，低声道：“躲什么？” 这是……林晏安吃惊的瞪大了眸子，段迟渊却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拉着他大步离开狼藉的战场。 男人的步子迈得太大，林晏安踉踉跄跄的跟着，一边费力的跨过地面上的裂痕，一边断断续续地问：“你……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那样拉着我的手？那明明是记得一切的那个段迟渊才会知道的小细节！ “闭嘴！”段迟渊的语气不耐烦起来，头也不回地说，“怎么？就许你撩拨我，不许我反击吗？哼，不知廉耻！” 林晏安：“……”狗嘴果然吐不出象牙，这个世界的段迟渊性格简直恶劣到令人发指。这货肯定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赶巧了，所以才能做出一样的回应。 第181章 林晏安几乎是被段迟渊拖着走的，累得满头大汗，也就没注意到走在自己前面的男人眼底的茫然和困惑。 段迟渊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拉住林晏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那个小动作。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反应快过了大脑，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自发的做完了一切。 那动作就像是做惯了似的，就好像林晏安握住他的手，他就必须要回握似的，莫名极了。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他从来都不记得自己曾经跟林晏安有过这种暧昧的小动作。辗转几世，那人都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偶尔有些亲密的举止，也总是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何曾有过这种小情趣？ 更别说最早的那一世了，那时的林晏安高高在上，心系家国大事，闲暇本就不多。即使偶有表示，也难掩上位者的矜持，总要避着人，害得他总也不尽兴…… 古怪的熟悉感萦绕不去，段迟渊试图挖掘自己脑海深处的记忆，却像是触动了某个开关似的，太阳穴突然感到一阵针扎似的剧痛，脑海里再次闪过一些零散的片段。 他猛地停住脚步，试图集中精力捕捉那些一闪而逝的画面，却屡屡失败，心头一阵烦躁。 他停得太突然，林晏安险些停不住脚步，撞到他身上。 段迟渊握着林晏安手腕的手指不断收紧，林晏安有些受不住，疼得皱起了眉头，轻声唤道：“王上，你怎么了？” 段迟渊回过神来，瞥了他一眼，眼底的光很冷，甚至因为太阳穴的剧痛而透出一丝凶狠。他的目光顺着林晏安皱着的眉心，滑落到男人已经被攥出一圈红痕的手腕。他嘴角微抽，松开手，强撑着嘲讽道：“太弱了。” 林晏安顾不上计较他的口出恶言，因为段迟渊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的，苍白得吓人，额角不断淌下冷汗，刚才还身强力壮的男人，突然就变得摇摇欲坠了。 林晏安吓了一跳，赶紧伸出手，想扶住他，却被段迟渊用力打开了。 “别碰我！”段迟渊低声吼道，重重推开林晏安，心念微动，唤来一个阴兵。他扶住阴兵的肩膀，面色不善的朝一直远远跟着的燕卿卿招招手。 燕卿卿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奉承话刚说了半句，就被不耐烦的段迟渊打断了。 “送他回马车上去，不许出来。”段迟渊言简意赅的下完指令，扶着阴兵朝远离马车的方向走去。 “你要去哪里？”林晏安拽住他的袖子，皱眉道，“你身体不舒服，还是跟我一起去马车上吧。” 段迟渊的脚步顿住，轻轻一甩袖子，把林晏安的手甩脱，冷声道：“不必多管闲事。” 林晏安还待再劝，却被燕卿卿拉住了。燕卿卿丢给他一个劝阻的眼神，垂下头大声道：“恭送王上！” 段迟渊略一点头，缓步离开。 “你拉着我做什么？”林晏安有点生气，瞪了燕卿卿一眼。老段那副模样一看就是身体不适，这无间旷野上除开那辆马车，就只剩下硬邦邦的黑色大地，他不去马车上，难道是想躺在地上休息吗？ 燕卿卿老成的叹了口气，眉间染上一丝担忧，解释道：“王上不肯跟公子你在一处，应该是怕伤到你。” 林晏安怔了怔，狐疑道：“伤到我？” “是的。”燕卿卿点点头，继续说道，“公子你也看到了，刚才那场大战，王上被怨念洪流吞吃了进去，这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怨念洪流由地府中所有魂魄的怨愤之气组成，究其根本，其实是一种极其强烈的情绪。意志不坚者，哪怕只是多看一眼，都会有被怨念同化的危险，更别提整个被吞进去了。也就只有如王上这般心志坚定的人，才有可能从内部冲破怨念，将其清剿干净。”说到这，他摇摇头，面露遗憾，“但是就算是王上，也很难完全不受怨念的影响。王上从怨念洪流中破出，本就损耗极大，心神一旦放松，就很容易遭到残留怨念的反噬，他此时离开，应该是担心自己会受怨念影响，一个不慎伤到公子。” 林晏安听完，沉默良久，默默地站在原地，眺望那道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叹息一声，跟燕卿卿一起返回马车。 没过多久，马车再次开始行进，段迟渊却迟迟没有现身。林晏安心中担忧，坐卧不安，只得掀开帘子，盯着外面黑黝黝的天地发呆。 他没想到的是，这短短的几个时辰，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最后一段安稳平静的时光。 160我的老攻是鬼王19 此中深意 没有人能想到，恶鬼会以比之前高出几倍的频率发动袭击。 也许是被段迟渊的攻无不克激怒了，短短两个时辰后，怨念洪流卷土重来，裹挟着整个鬼域的怨愤，如天灾般轰然降至。 灵力的波动剧烈到前所未有的程度，施了重重防护法阵的马车也抵挡不住，像触电了似的颤抖着。 林晏安抓紧窗棂，透过车窗往外看，倒抽了一口冷气。 黑漆漆的地面已经彻底被怨念洪流覆盖了，二者同为黑色，却有着明显的不同。潮水般的怨念涌动着，翻滚着，透着一种比黑色更深的幽邃，又有着某种古怪的吸引力，像是多看一眼，人就会被吸进去似的。 天空中，两道人影正在缠斗，一人半身赤裸，赤手空拳，另一人则披着一袭黑色长袍，手中擎着长剑，长长的袍角在风中猎猎飞舞，瘦削利落的腰部线条隐约可见。 第182章 穿长袍的很明显是段迟渊，至于另一个……林晏安瞪大了眼睛，瞬间反应过来——是末世世界里的无头丧尸！ 顺序是对的，彻底证明了他的猜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还会有两个“恶鬼”，分别是第五个世界的李继灵，以及上一个世界的病毒！ 之前经历过的世界的最终boss，在这个世界里以“恶鬼”的身份依次出现……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突然，林晏安脑海里灵光一闪，似乎有了一点头绪，他正想抓紧那道一闪而过的想法，细细琢磨，天空中却突然爆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段迟渊的长剑与丧尸坚硬的指甲对碰，轰的一声，灵力对碰的余波扩散开来，马车被推得向后滑出数米，林晏安猝不及防，脑袋重重撞到窗棂，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一双冰凉的手搀住了他，林晏安深吸一口气，反手抓住那双手，逼着自己保持清醒，深呼吸数次后，终于缓过劲来，听清了耳畔燕卿卿焦急的询问声。 “公子，你没事吧？”燕卿卿搀扶着他，紧张的问，“撞到哪了？快给我看看……” “不……我没事……”林晏安挡开他探向自己额头的手，哑声道，“快带我出去，带我去老段那里……” “这……”燕卿卿一脸为难，“公子，不是我不肯带你去，而是这马车外都已经被怨念洪流覆盖了，我们一旦出去，立刻就会被怨念吞进去，奴家不才，没有王上那样的本事，不能带着公子你去送命啊！” 林晏安一言不发，推开他的手，再次扑到窗边，往空中看去。 段迟渊似是落了下风，在一次次的对撞中常常倒飞出去，就连长剑上覆盖着的灵力都薄弱了许多，光芒时断时续。 “这才过了两个多时辰，怎么又冒出来一个？”林晏安一拍窗棂，怒道，“他还没恢复过来，怎么可能应付得来！” 站在他身边的燕卿卿同样一脸忧色，喃喃道：“恶鬼怎么会来的这么快……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林晏安哑声道：“……以前？” 燕卿卿解释道：“王上每十年就要巡游一次，百年间已经清剿了数十次怨念洪流，从来没有像这次这般凶险……” 林晏安心念一动，追问道：“巡游路上一共要对付几只恶鬼？最后的终点又是哪里？” 燕卿卿愣了愣，一五一十的答道：“每一次巡游都是沿着固定的路线，途径六只恶鬼，最后的终点，在鬼界与人界交接之地，那里有一座高台，叫望乡台。” “望乡台……”林晏安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从这个词里品出了一点莫名的意味。 “黄泉路始于忘川，经于奈何，终于望乡。凡人死后化作魂魄，渡过忘川河，跨过奈何桥，登上望乡台，最后看一眼人间故土，从此阴阳两隔……”燕卿卿轻声道，“巡游的终点也在望乡台，魂魄苦求还阳而不得，经年累月生出怨念，化作洪流，那里是怨念洪流的发源之地，也是唯一能让洪流暂时平息的地方。” 望乡台……望乡……段迟渊把世界的终点设在那里，一定是有什么意义的，难道说……他是想唤醒真正的那个自己？ 凡人登上望乡台，一眼便可看尽前尘。巡游的终点设在望乡台，如果段迟渊在望乡台上回首，是不是也能看到过去几个世界的经历，从而想起一切？ 林晏安豁然懂了判官话里的深意，懂了什么叫做“自己创造的世界”。 段迟渊并不是不想清醒过来，而是因为某种原因迟迟无法清醒，所以才会有所谓的巡游，所以才会有所谓的恶鬼，才会有所谓的望乡台。 他一早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在判官的讲述里，既没有巡游，也没有恶鬼，判官明明说了，段迟渊恢复理智后的数百年，都呆在无间旷野的宅院里深居简出。可是在燕卿卿版本的故事里，段迟渊却每十年都要外出巡游。 恶鬼和望乡台，很有可能都是段迟渊为了唤醒自己的神智特意安排下的机关，每十年一次的巡游，其实都是段迟渊在做尝试，他在尽全力，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林晏安进入世界的时间点是未知的，段迟渊作为世界的主人，很有可能已经在这里呆了上百年，数十次的巡游，数十次的尝试，却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唯独这一次，恶鬼的攻势格外猛烈呢？ 恶鬼是段迟渊安排的，本不应该对他造成损伤，然而此时的局面却并非如此，除非这之中还有另一个人在搅局，此人看到段迟渊的记忆有恢复的迹象，便加大了怨念洪流进攻的力度，试图重创段迟渊，阻止他的恢复…… 会如此针对段迟渊的，除了病毒以外，不做他想。 没想到都到了这个世界，那家伙却仍然阴魂不散……林晏安皱紧眉头，再次仰头看向天空，在那里，胜负似乎已经见了分晓。 段迟渊再次被击落，落到了马车前面不远处。怨念洪流被他撞得扬起，随即下落，把男人重重包裹起来。林晏安心里一凉，再也顾不上燕卿卿的劝告，拼命从车窗往外挤，想把段迟渊救出来。 161我的老攻是鬼王20 黑白无常 林晏安拼了命的想要从车厢里出去，可那扇窗户实在是太小了，他怎么都过不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段迟渊的最后一片袍角也被漆黑的怨念吞噬殆尽。 第183章 “老段——！！！”林晏安嘶吼着喊着段迟渊的名字，拼命伸手去够。燕卿卿站在他身后，脸上划过一道极其复杂的情绪。 林晏安的心神紧绷到极致，只觉得天地间的一切都变得慢了下来，他似乎能看到怨念翻滚的轨迹，也似乎能看到空气中混乱狂暴的灵力乱流，深深浅浅的暗色间，一抹淡淡的殷红依稀可见。 那是段迟渊，是段迟渊最后的意识，已经极其单薄了，林晏安却仍然能感觉得到。 再这样下去，他会失去他。林晏安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 泪水顺着脸颊淌下，他却什么都感觉不到，探出车窗的手掌用力到青筋浮现，生与死的距离却仍然鲜明的存在在那里，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绝望袭上心头，林晏安呜咽着，眼睁睁的看着那团红色的灵力变得越来越黯淡，心痛到几乎不能呼吸。 突然，一道身影如风般掠过，瞬间撕开了浓厚粘稠的怨念，把段迟渊捞了出来！怨念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想要把来犯者拽下来，却被来人灵巧的躲过。 “喂！姓白的，你再偷懒，小心我告诉判官大人！”男人的嗓音充满磁性，风度翩翩，却带着明显的气急败坏，冲着林晏安所在的方向吼道。 变故来的猝不及防，大悲大喜的走了一遭，林晏安只觉得心力憔悴，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的看向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 男人面容清秀，穿着一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黑西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半扶半抱着段迟渊，浮在半空中。他注意到林晏安的视线，条件反射性的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招呼道：“林先生，好久不见。有奖竞猜，猜猜我是谁？” “你是……”这熟悉的称呼，这熟悉的嗓音，这熟悉的假正经…… 林晏安恍然道：“黑无常！” “恭喜您，答对了，奖励宋帝王的提灯一盏。”黑无常微笑着念完标准化的客服用语，话一说完，立时变了脸色，一脸嫌恶的冲着林晏安说，“姓白的，还不赶紧滚出来，懒死你算了！” 林晏安被这精分般的表演惊呆了，还没来得及发表评价，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嗓音。 “哎哟，都认识多少年了，还整天‘姓白的’‘姓白的’的叫，真tsxdz是太伤奴家的心了……” 林晏安猛地转身，恰好对上燕卿卿娇俏的笑脸。 “你难道是——”林晏安破口而出。 “林先生，又见面了。”燕卿卿长袖掩口，眉眼笑得弯起，柔柔的屈膝行了一礼，自我介绍道，“奴家白无常。我家小黑不懂事，让您见笑了。” “谁不懂事！”黑无常耳朵尖听到了，忿忿的反驳，“段先生都快淹死在怨念里了，你还在那看戏，不是偷懒是什么？” 林晏安微微眯起眼，白无常蹙眉，颇有几分西子捧心的病弱美，柔声道：“林先生，判官大人给奴家下达的第一命令是保护您，奴家不敢违背，还望您见谅。” 白无常摊开掌心，轻声念动法咒，一盏点着幽绿色烛火的提灯渐渐在他掌中显形，提灯晃晃悠悠的飘到空中，停在林晏安面前。 林晏安探手握住系着提灯的长杆，白无常有请提示道：“这是宋帝王的提灯，判官大人费了不少力气才借来的，您小心些，别弄坏了。” 黑无常敲了敲车窗，催促道：“两位，先别聊了，我和段先生还在外面呢。” 白无常笑了笑，白皙的手指曲起，打了个响指，马车车厢悄然裂开一道口子，黑无常带着段迟渊挤了进来，口子随即合拢。 林晏安随手把提灯放在一边，上前搀扶，与黑无常协力，把段迟渊安放在马车的一侧。段迟渊周身不见伤痕，双眼却紧紧闭着，脸色苍白，昏迷不醒。 “他怎么了？”林晏安握住段迟渊的一只手，只觉得那只手比之前还要更冰冷几分，难掩担忧的问。 白无常收敛了笑意，走到段迟渊身边，探手抚上段迟渊的眉心，片刻后，他收回手，沉吟道：“段先生似是被怨念侵入的太深，一时无法清醒。若是正常情况下，只需数个时辰便可醒来，但段先生本就神智受损，此时被怨念入体，可谓是雪上加霜……恐怕……” 林晏安越听越心惊，急切的追问道：“恐怕什么？” 白无常面露惋惜，摊手道：“若是不能及时唤醒他的神智，他恐怕会一直昏迷下去，甚至有可能彻底被怨念侵蚀，失去自己的意识。” 林晏安脸色惨白，黑无常更是面色大变，哀嚎道：“完了完了完了，判官大人会杀了我的，我居然把差事办砸了啊啊啊啊啊！” 白无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推开吵吵嚷嚷的黑无常，沉声对林晏安说：“林先生，判官大人早有所感，这才想办法借来提灯，叮嘱我一定要在最紧急的时候亲手交给您。这盏提灯，就是让段先生恢复的唯一的希望。” 白无常说着，拿起那盏泛着幽绿色光芒的提灯，递给林晏安。 林晏安却没有接，他微微侧身，把段迟渊拦在身后，轻声道：“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和黑无常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是说系统被老段破坏，无法接管这个世界吗？” 白无常的动作僵了僵，黑无常的哀嚎声戛然而止，两人在林晏安沁凉的眼神中尴尬的笑了笑，黑无常小声说：“其实我一直跟在段先生身边，我就是那个传信的阴兵……” 第184章 白无常笑着说：“小黑负责保护和观察段先生的情况，我则负责保护林先生，因此便化名燕卿卿，跟在您身边。系统的确无法接管这个世界，但仍然保有一小部分的权限。” 林晏安淡淡的问：“为什么之前要隐瞒？” 白无常早有准备，解释道：“因为我们不希望让病毒知道这个消息。” 162我的老攻是鬼王21 引魂灯 “您应该也察觉到了吧，病毒也在这个世界里。现在外面乱成一团，正是他的手笔。”白无常看向车厢外混沌一片的大地，低声道，“若是一开始就被他知道系统仍然保有部分权限，那我和小黑就没办法潜伏进来帮您了。” 林晏安皱眉道：“为什么病毒也能进入老段创造的世界？” 黑无常和白无常是靠着系统和判官的力量才得以进入，那病毒呢？他的力量居然有这么强大，单枪匹马都能闯进来吗？ 白无常微微垂下眼睑，掩住眸中一闪而逝的淡漠，轻声道：“这就要问段先生自己了。” 林晏安露出疑惑的神情，白无常淡淡地说：“只有不受段先生的意识排斥的人，才能顺利进入这个世界，目前看起来，他不排斥的人除了您，还有另一个，那就是病毒。” 林晏安难掩吃惊，老段怎么可能不排斥病毒？病毒明明连着好几个世界的追杀他们，段迟渊怎么可能明知有危险，却还引狼入室？ 黑无常同样觉得很不理解，反驳道：“姓白的，段先生差点就被病毒杀了，他怎么可能自愿把病毒放进来？肯定是你们技术部的人修复不好漏洞，才把病毒放进来了，别找借口了。” 白无常凉凉的瞥了他一眼，不再多言，笑着摊手，顺势道：“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你不信就算了。” 林晏安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们两个吵嘴，总觉得跟直肠子的黑无常比起来，白无常似乎隐藏了很多秘密。 然而现在并不是挖掘这些秘密的时候，马车外的怨念不知受到了什么刺激，再一次蠢蠢欲动起来，白无常布在车厢周围的防护罩感应到了汹涌的灵力变化，颤抖着显露出形状。 那是一个浑圆的半透明的球体，牢牢地把整个马车包裹在其中，怨念洪流凝结出藤蔓似的黑色触手，开始试探着攻击防护罩。触手每一次砸落，都在防护罩上击出一圈荡漾开来的波纹。 白无常摊开手掌，掌心自动浮现出一个缩小版的圆球，球体表面如烟火绽放般，时不时炸出一个个小小的火花。 白无常观察着手里的球形，神情严肃，沉声道：“林先生，第四只恶鬼被小黑击退了，后面还有第五只和第六只，不出意外的话，它们应该很快就会来了。段先生已经无法应对，您如果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的话，我们就都要死在这里了。” 他看向林晏安，再次把那柄幽绿色的提灯递过来，认真的说：“林先生，只有您才能使用这盏灯，请您抓紧时间。” 车厢外的撞击声变得越来越密集，就算看不到，车厢里的人也明白，防护罩已经摇摇欲坠了。 黑无常着急地催促道：“林先生，快点啊，之前骗了您是我们不对，但这盏灯绝对是没问题的！” 林晏安不再犹豫，他站起身，握住了那盏提灯。 就在他的手掌握紧提灯的长柄时，幽绿色的烛光猛地摇晃起来，暗绿色的光华大盛，猛地撑起一层光华流转的护罩，代替了白无常的法术，重新将整个车厢保护在其中。 提灯形成的防护罩很明显的要稳固的多，马车的摇晃停止了。 “提灯的保护效果是有时间限制的，大概只有十五分钟。”时间有限，白无常言简意赅的介绍道，“这是宋帝王的提灯，有引魂之效，这是唯一能唤醒段先生意识的东西，您一定要拿好它，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放手，记住了吗？” 林晏安攥紧了手里冰凉的木质长柄，点了点头。 “病毒已经发现了我和小黑的存在，定然不会留情，接下来，最后两只恶鬼可能会一起攻来，我和小黑会想办法拦住他们，并且把您送到望乡台。不管发生什么，您都必须登上望乡台顶，到了那里之后，引魂灯便会指引您。” 白无常看着林晏安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叮嘱道：“就算是爬，您也要爬上望乡台。不然的话，我们所有人，都会随着段先生的意识一起灰飞烟灭。” 林晏安的手有些颤抖，随即再次稳定下来。他眷恋的看了昏迷着的段迟渊一眼，随即收回视线，沉声道：“交给我吧！” 白无常和黑无常对视一眼，同时飞身掠出车厢，一左一右悬停在防护罩两侧，各自守住一边。白无常低声默念法咒，马车飞速的奔驰起来，向着依稀可见的望乡台奔去。 “十五分钟之内能到吗？”林晏安紧握着手里的提灯，大声问道。 白无常一掌拍开从左侧袭来的怨念触手，右手宽大的袖子中甩出一根白色的长鞭，呼啸着把趁乱偷袭的另一只出手击飞，沉声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他话音刚落，马车前方的怨念洪流就猛地飞溅而起，一道藏蓝色的身影鬼魅般冲出，斜斜的挡在马车前。 白无常手中的印结不改，像是没看到来人似的，继续操纵着马车向前冲去。 提灯的时间有限，他们必须一刻都不能停，笔直的冲向目的地。 第185章 黑无常瞥了他一眼，两人相处多年，十分默契，就算白无常不说，他也明白对方的想法。黑无常深吸一口气，闪身向前，手中黑影一闪，一根裹挟着雷光的长棍瞬间逼近藏蓝色身影男人的面门。 藏蓝色身影不得不飞速后退，躲过黑无常不留情面的闷棍。 黑无常打蛇随棍上，追了上去，两人迅速在马车的右侧缠斗起来。 林晏安艰难的通过车窗看向外面，发现那人果然是穿着藏蓝色道袍的李继灵！ 李继灵已经出现了，那么接下来……难道病毒也要出来了吗？ 就像是回应他的猜测似的，马车左侧的怨念洪流也骤然变得蠢蠢欲动起来，迅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白无常紧盯着怨念漩涡的中心，只见那里的暗色变得越发深邃，渐渐地，一道漆黑如墨的身影浮现出来。 男人俊美的面容与段迟渊如出一辙，唇畔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看向严阵以待的白无常。 “费了这么多心思，还是让小老鼠混进来了……”黑衣男人缓缓开口，嗓音醇厚低哑，还带着隐约的笑意。 163我的老攻是鬼王22 绝不会是他 白无常很明显的跟病毒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他抿紧秀美的唇角，猛地扬起手里的长鞭，鞭子如毒蛇般窜向一身黑色长衫的男人。 男人略一侧身，出手如电，抓住了白无常的鞭梢，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淡淡地说：“小老鼠，给你个机会，把林晏安和段迟渊交出来，我就放你们走。” 白无常讥讽道：“这种无聊的问题，就别浪费时间来问我了。”说完，浅白色的灵力光华流转，顺着纤长的鞭身攀上男人的掌心，怨念洪流组成的肉体立刻被灵力灼烧出一道丑陋的伤痕。 男人放开白无常的鞭子，冷笑道：“冥顽不灵，这是我跟他们两个的事情，地府的鬼仙来凑什么热闹！” 白无常沉声道：“我们会执行判官大人的所有命令，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林先生是绝对不会教给你的。” “呵，这世间哪有什么永不背叛的情谊？不过是还没到那个地步罢了。”男人嗤笑一声，从浓重的怨念洪流中抽出一把通体暗黑的长剑，轻声道，“那就竭力而为吧，生死之时，你当有所抉择。” 白无常眸光微闪，低喝一声，俯身冲上，与病毒战到一处。 车厢里的林晏安无暇关注马车两侧的战场，四人的打斗将整片无间旷野的灵力搅动得凌乱不堪，再加上怨念洪流的干扰和阻挡，马车的颠簸十分严重，他不得不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手里的提灯上，生怕那木质的提竿从自己掌中滑出去。 不过还好，那提灯虽然看着很不牢固，里面点着的幽绿色烛光却始终保持着古怪的稳定，在纸质的灯罩中安然的燃烧着。 段迟渊仍然陷入昏迷，无力的身子随着马车的摇晃颠来倒去，林晏安尽可能的扶着他，免得他撞到头，自己身上很快就磕出了不少淤青。 他神经绷得很紧，倒也感觉不到痛楚。车厢外的战况似是十分激烈，飞沙走石，兵器相撞时的金属摩擦声不绝于耳，断断续续的轰鸣声中，马车仍然在一刻不停的朝前飞驰。 “老段，我一定会把你找回来的。”林晏安空出一只手，温柔的搂过段迟渊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在男人的耳畔轻声道，“你一定要等我。” 他的声音很小，像是某种坚定不移的宣言，又像是喃喃自语的温存。 在林晏安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段迟渊的手指极轻微的蜷缩了一下。 只要怨念洪流没有消失，李继灵和病毒的力量就是无穷无尽的，黑白无常竭尽全力阻拦，也占不到什么便宜。然而争取的时间却已经足够了，在提灯的十五分钟保护时间即将耗尽的时候，马车终于疾驰到了目的地。 望乡台其实很不起眼，就是一个不高的土坡，上面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任何建筑。 大概回眸看一眼人间，是只有凡夫俗子才有的妄念，鬼神都是不屑一顾的，便也懒得给这个土坡投资建设。 黑无常身上的西装外套已经变得破破烂烂，他嫌碍事，干脆脱下来甩到一边，手里的黑色长棍挥得虎虎生风，再次击退扑向马车车窗的李继灵，忍不住大声抱怨道：“这老头儿怎么跟疯了似的，累死我了！” 白无常翻了个白眼，勉强架住病毒锋锐的剑锋，忙里偷闲的说：“让你整天坐办公室！退步这么多，等回去跟着我特训！” 黑无常的目光掠过他被长剑一分两半的衣袖，不屑道：“你也没比我好多少嘛。” 白无常气得冷笑，怒道：“你过来对付这个试试看！” 他这边这个跟黑无常那边那个傀儡似的老道士根本就是两个级别的，病毒有自己的意识，还拥有怨念提供的无穷无尽的力量，简直就是个开了挂的作弊器！ 黑衣男人饶有兴致的听着白无常和黑无常吵架，笑着插嘴道：“两位，我还在呢，你们——” “你闭嘴！”黑白无常异口同声，不耐烦的怒喝。 病毒：“……” 他大概是生气了，攻势陡然变得凌厉起来，白无常猝不及防，招架不住，整个人被击飞出去，险而又险的用鞭子缠住马车的车轴，这才稳住了身形，没直接摔进怨念洪流中。 第186章 “黑无常！”白无常厉声道，“别玩了，速战速决！” 他很少全名全姓的叫黑无常，黑无常听出了他的严厉之意，不敢再回嘴，专心致志的对付起李继灵。 病毒轻轻甩了甩手里的长剑，身形一闪，倏地出现在白无常面前，执剑斩向他握着鞭柄的右手。 白无常的瞳眸骤然收缩，喝道：“黑无常！” 就在病毒的长剑即将斩落时，一道漆黑的影子从诡异的角度袭来，恰好挑开锋锐无双的剑尖。 黑无常横棍挡在白无常面前，彬彬有礼地说：“先生，请您别欺负我的搭档。” 病毒微微挑眉，刚想说话，就被白无常打断了。 “就是现在！”白无常大喝一声，下一刻，车厢中猛地冲出来一个人。 此人自然是林晏安。他手里握着提灯，尽可能快的向望乡台冲去。 病毒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竟然没有立刻追上去。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林晏安的背影，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黑白无常本已做好上前阻拦的准备，却没想到病毒根本没打算追，心下颇为不解。两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狐疑的眼神，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原来判官是打的这个主意。”病毒似是很愉悦的样子，笑着说，“他未免也太不了解林晏安了。引魂灯？简直可笑，林晏安此人最是贪生怕死，也最是道貌岸然，若是世间真的有人能唤回段迟渊的魂魄，那个人也断不可能是他！” 白无常淡淡地说：“判官大人算无遗策，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自家判官大人被鄙视了，黑无常很生气，反唇相讥道：“不会是他，难道还能是你不成？” 病毒唇畔的笑容骤然消失，脸上划过一丝极其深刻的怨毒，沉声道：“小老鼠，这个问题，不是你该问的。” 话音刚落，裹挟着浓浓愤怒的长剑，就雷霆般的斩落下来。 164我的老攻是鬼王23 意识空间 望乡台下发生了什么，林晏安并不知道。 他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手里的提灯就颤了颤，十五分钟的保护时间结束了，淡绿色的防护罩咔嚓一声碎裂，怨念洪流立刻察觉到他的存在，细丝般的黑色怨念试探性的缠向林晏安的脚腕。 脚踝上传来的触感冰凉而黏腻，林晏安强迫自己忽略掉那诡异的感觉，抬腿往上走。 望乡台的坡度不大，还算好走，如果没有怨念洪流在屁股后面穷追不舍的话。 林晏安原本打算一鼓作气冲上去，却在爬到三分之一的位置后，无可奈何的放慢了步伐。 怨念洪流终于察觉到他的孱弱，开始肆无忌惮的缠卷上来，想把他拖入翻滚着的怨念中。 林晏安勉强躲过又一根朝自己腰上卷过来的怨念触手，暗暗咬牙，猛地转身，把手里的提灯甩到纠缠不休的怨念触手上。 烛花爆裂的细微声响传来，幽绿色的火焰在接触到黝黑的怨念的瞬间，立刻像是获得了纯净的燃料一般，熊熊燃烧起来，瞬间在林晏安面前形成一道火焰铸成的屏障。 漆黑的怨念猝不及防，撞进了火墙，瞬间被火焰灼烧成一缕黑烟，不甘的消散了。 黑烟消散的瞬间，林晏安似乎听到了一阵尖锐的哀鸣，其中满是浓浓的怨愤。 他不由得心生疑惑，段迟渊创造的世界里到底为什么会有这铺天盖地似的怨念洪流？这些不甘和怨愤，真的都是属于段迟渊的吗？ 然而此时并不是仔细思考的好时机，林晏安心知提灯的力量不会是无穷的，火墙能维持多久是个未知数，怨念洪流仍然蠢蠢欲动，他必须抓紧时间爬上望乡台顶。 他头也不回的往高处跑，索性这具身体虽然几天没吃东西，却也不算太虚弱，他喘着粗气爬上望乡台顶部的高台，朝四下看去。 跟在远处看到的差不多，这里真的就只是一个简陋至极的高台，没有任何建筑，没有任何装饰物，也没有任何标志物。四四方方的一个小平台，容纳不了多少人。 林晏安看向手中的提灯，提灯仍是静静的燃烧着，没有任何变化，他一时有些茫然。 说好的爬上来以后提灯就会给指引呢？这提灯该不会是假货吧！ 林晏安满头黑线，然而此时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黑白无常在山底下跟病毒斗得正欢，他无人可问，眼下只能靠自己。 半山腰上的火墙已经开始变得微弱，留给他的时间不多。林晏安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细细回想白无常之前叮嘱自己的话。 “……就算是爬，您也要爬上望乡台。不然的话，我们所有人，都会随着段先生的意识一起灰飞烟灭……” 白无常为什么会把爬上望乡台这件事说的这么困难？他明明并没有耗费那么大的力气，也没有受伤，为什么要用爬得，才能上得了望乡台？ 除非……他现在到的这个地方，并不是望乡台真正的顶端！ 但是放眼望去，的确是没有别的路了……林晏安细细检查了平台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任何还能继续往上攀登的迹象。 怎么会这样……林晏安咬紧下唇，不甘心的直起身子，他转过身，想再仔细检查一遍，余光却瞥到了令他陡然心惊的场景。 遍体鳞伤的男人，被牢牢的吊在空中，血淋淋的鞭痕布满全身，凄惨而绝望…… 第187章 林晏安大吃一惊，转过身定睛去看，眼前的一切却又恢复了正常，入目的仍然是黑雾涌动的无间旷野。 “怎么回事……”林晏安喃喃自语，他本能的觉得刚才那一幕很重要。 他想了想，转回身去，试着像刚才一样，不经意似的，在旋身的时候瞥了一眼身后。 果然，他又看到了那个被吊在半空中的男人！ “……凡人死后化作魂魄，渡过忘川河，跨过奈何桥，登上望乡台，最后看一眼人间故土，从此阴阳两隔……” 白无常的话在他耳畔轰然炸响，林晏安陡然明白了过来。 望乡台，望乡台！魂魄登上这里，是为了回头看一眼生前旧事，这才能抛却所有妄念，迈入轮回。所以他唯一应该做的，就是回头看这一眼！ 想清楚后，林晏安面对着来时的路站好，握紧手里的提灯，郑重的回头看去。 遍体鳞伤的男人再次出现，从模糊一点点变得清晰，林晏安紧盯着那道身影，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 ……那个人，好像是段迟渊…… 林晏安拼命瞪大眼睛，试图看得再清楚一点。他看得太入神，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手里的提灯正在悄然发生某种奇妙的变化。 提灯内幽绿色的烛火不动声色的跳动着，吸引着空气中隐隐漂浮着的半透明的细小光点。原本漫无目的的飘荡着的光点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似的，缓缓移动到提灯周围，被幽绿色的火苗吞噬进去。 随着吞噬的光点逐渐增多，火苗的颜色也渐渐发生了变化。诡异的绿色一点点褪去，只残留下安静而无害的淡淡的白色。 伴随着随后一缕绿色的消失，伫立在半山腰的火墙骤然坍塌，早已迫不及待的怨念洪流疯狂的扑上山顶，本以为能一举把那个敢伤到自己的家伙吞掉，谁知却扑了个空。 不大的四方形平台上，林晏安忽的不见了踪影。 山脚下，白无常呛咳着吐出一口血来，唇畔却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病毒若有所感，暂时停下了拍向白无常胸口的一章，目光悠远的望向望乡台。 黑无常脸色苍白，警惕的挡在白无常身前，握着长棍的手掌细细颤抖着。 病毒沉默了片刻，收回视线，淡淡地说：“原来如此，难怪你们两个拼了命的阻拦我，判官在引魂灯上下了咒？他还真是尽心尽力。” 白无常低咳一声，捂着胸口站起身来，轻声道：“林先生已经凭借引魂灯进入段先生的潜意识，你还是别费力气了，就算段先生给了你再大的权限，你也不可能跟进去的。” “我何需跟进去？”病毒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如果我是林晏安，我就算死，也不会想进段迟渊的意识空间……真不知道你们的判官大人到底是在帮他还是害他。” 黑无常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病毒慢条斯理的收回长剑，整了整袖口，笑着说：“没什么。既然如此，那我就休息一会，等他出来好了。” 165我的老攻是鬼王24 往昔旧影 对于林晏安来说，时间好像只过去了一瞬，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光线昏暗的宫殿里。 之前扭过头时看到的疑似段迟渊的男人已经不见了，古色古香的提灯还握在手里，只是灯芯火焰的颜色从幽绿变成了淡淡的柔和的白色，林晏安仔细观察了一番，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既然出现在了这里，那就一定是有某种意义的，这个地方很有可能跟段迟渊有关。 想到这里，林晏安便细细观察起眼前的这个宫殿。墙壁上刻着繁杂精巧的龙形纹饰，金黄色的幔帐垂挂在东南西北四个角落，晶莹剔透的琉璃摆件随处可见，品相精致不凡，却透着一股疏离的气息。 宫殿里空荡荡的，虽然没有人，却处处透露着精心打理过的痕迹，地面和桌案上都不见一丝尘土。 林晏安四下观察了一番，迈步往宫殿左边走去。左边的墙壁上挂着一把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把剑给他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林晏安走到墙边，终于看清了那把长剑的全貌——素银色的剑鞘，上面镂空着精巧绝伦的龙纹，透过细长精致的轮廓，隐约可见内里宝剑的凛凛寒光。剑柄修长而纤细，缀着一串木质的珠子，像是某种手串。 林晏安隐约嗅到了某种熟悉的气味，似乎是檀木的幽香。 好像是那串珠子散发出来的……林晏安紧盯着剑柄上挂着的不怎么起眼的手串，像是受到了某种吸引似的，抬手摸了上去。 “陛下，老臣真的有要事禀告，求您听老臣一眼啊！”就在这里，宫殿门口突然传来一声苍老而悲怆的高呼。 “放肆！朕说了，此事休得再提！”年轻男子的嗓音低沉悦耳，却带着浓浓的克制，似乎不这样做，下一刻怒火就会立刻爆发出来似的。 一个人的脚步声急促而利落，另一个人则缓慢而踉跄，但都在迅速靠近林晏安所在的宫殿。 林晏安心下一惊，仓促间想要后退躲起来，却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脚下一滑，仰面往后倒去。他手指下意识的往前一抓，刚好握住那串檀木珠串。 檀木珠入手，颗颗冰凉沁骨，他握得太用力了，只觉得手心被那珠子硌得生疼，却又本能的不愿意松手。 第188章 下一刻，身体陡然失去了重心，后背却没有感觉到撞击地面的疼痛，反而感到一阵诡异的失重感。 林晏安只觉得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入目的仍然是那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宫殿的中心，还站着一老一少两个人。 林晏安本能的想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或者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可当他想要动弹的时候，却发现身体并不听自己使唤，也看不到自己的手和腿——他好像是被困在什么东西里了。 林晏安左右看看，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正贴着墙站着，身后是散发着淡淡香气的墙壁，左右两边则是博古架，隐约能看到大大小小的摆放在上面的瓷器。 他低下头看了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个距离……好像有点近啊……之前看地面的时候，好像并没有离得这么近啊…… 对了，提灯呢！ 林晏安一阵慌乱，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盏散发着淡淡光辉的提灯，直到他仰起头往上看去，这才发现在距离自己三米左右的地方，漂浮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白色光团，正幽幽的发着光。 光团散发出融融的暖意，林晏安不安的心情立刻安定下来。 虽然不知道那么大一个提灯去哪了，但是很明显的，这个光团才是与段迟渊的意识相连接的关键，只要它没丢就行。而对于林晏安来说，眼下最大的问题是该怎么把光团里的段迟渊的意识唤醒。 “陛下，请您听老臣一言吧！听完以后，您就算要了老臣的命，老臣也心甘情愿啊！”大殿里的争执变得激烈起来，白发苍苍的老人老泪纵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林晏安这才想起大殿里还有两个人，那两人好像看不到他，他却能完整而清晰的听到他们的对话。 一身明黄色龙袍的青年背对着林晏安，垂眸不语，定定的看着跪倒在地的老者。他的眼神应该是颇有几分凶煞之气的，因为那老者浑身都在剧烈的颤抖着，死死埋着头，似乎连抬头看一眼都不敢。 被称作“陛下”的青年天子沉默了良久，从齿缝里挤出一句冷冰冰的“说！” 就算得到了许可，老者仍是不敢抬头，保持着五体投地的姿势，颤颤巍巍的说：“陛下，老臣知道，大将军段迟渊是您儿时伴读，与您情谊深厚，多年来为您鞍前马下，奔走东西，您定然是不愿意疑心他的。可是陛下，普天之下，谁人不在为了权势汲汲营营？段迟渊手握十万重兵，一呼百应，声势一时无两，如日中天，如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陛下，谁能保证他不会生出更进一步的心思？！” 年轻的帝王气愤难耐，猛地一挥袍袖，低声喝道：“朕能保证！阿渊绝不会辜负朕！” “陛下，请您三思啊！人心莫测，老臣忝居帝师之位，定不能眼看着先皇基业，一朝倾覆啊！”说着，老人“砰砰”的以头抢地，渐渐在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凌乱刺目的血痕。 那猩红的血色刺进青年天子的眼底，他猛地闭上眼，沉声道：“老师，阿渊也是您的学生，您为何……您为何偏要这般疑心他？” 年逾古稀的帝师嗓音沙哑，低声道：“陛下，江山社稷，不容半点闪失，老臣也心痛，只是……此事并无他法。” “为何？”青年天子清亮的嗓音同样带着一丝沙哑，反问道，“大将军平定四方，立下汗马功劳，这满朝文武，竟容不下一个有功之臣？” 帝师颤声道：“陛下，非是文武百官容不下他，而是这乱世后的太平容不下他啊！段迟渊放不下他的十万兵士，他想给自己的每一个袍泽应有的抚恤，陛下，您扪心自问，这苟延残喘的江山，真的能承受这十万人的索求吗？” “朕可以下令裁军，战乱刚平，四野闲田颇多，兵士可解甲归田……” “陛下，您能保证在您有生之年，这些兵士都能过上幸福安康的太平日子吗？若是哪天天灾人祸又起，您觉得他们心里向着的，是他们奉若神明的大将军，还是您？到了那个时候，他就是一个最好用的旗帜，就算他不想反，也有人架着他反！” 帝师的话如同尖锐的矛，深深刺进了年轻帝王的心里，像是挑破了经年累月隐藏在暗处的脓包，一瞬间鲜血淋漓。 林晏安看着那道明黄色的背影，陡然感到一阵心悸。 166我的老攻是鬼王25 又一个老相好 字字泣血的针锋相对后，匍匐在地的帝师与腰背挺得笔直的天子无声地僵持着，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背对着林晏安的帝王面色阴沉，眉间的郁色浓郁的几欲形成实体，他沉默了半晌，终于缓缓开口，低声道：“老师，你先回去吧。” 帝师固执的跪着，似乎皇上若是不松口，他便打定了主意跪死在殿上似的。 青年明黄色的背影透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落寞，他哑着嗓子说：“老师，请回吧，让朕再想想，可以吗？” 以他帝王的身份而言，这样的语气和态度，已经称得上是卑微。他虽然没有用“求”这个字眼，林晏安却察觉到了他的恳求之意。 而他求的，大概也并不是自己眼前这个白发苍苍，已经没有几天好活的老头儿，而是这个从没让他快活过一天的天下。 林晏安能听出来的，帝师自然也听出来了，所以这一次，老人终于愿意抬起头，颤巍巍的撑着地面站起身来。 第189章 青年的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伸出去。 他心里有怨气，不想扶他起身，也不想多看老人那张皱纹纵横、天生悲苦的面容，生生别开了眼去。 就好像他这半辈子的颠沛流离、求而不得，都是这张从小看到大的苦瓜脸带来的似的。 帝师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深深行了一礼，这才拄着拐杖，小步小步的离开。 偌大的宫殿再次变得空无一人，明明是天子之躯，身边却没有任何仆从或是侍女，年轻的皇帝孤零零的站在大殿上，似是化作了一具毫无生气的石雕。 眼看着那皇帝似是想要一直发呆下去，林晏安不想再耽误时间，便开始试着从困着自己的东西里挣脱出来，却怎么都不得要领。 突然，皇帝幽幽的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朝林晏安所在的地方走来。 林晏安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随即想到皇帝似乎看不到自己，便又放下心来，大大方方的看向皇帝的脸。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皇帝八成就是害死段迟渊的凶手，林晏安想记住这家伙长什么样，回头要是有机会见到，他一定要替老段报仇雪恨！ 然而……他什么都没看到。 淡淡的白色的迷雾笼罩在皇帝的脖子上，把他的面孔挡得严严实实，林晏安左看右看，愣是看不清此人的长相。 林晏安：“……” 这算什么，强行打马赛克吗？段迟渊是已经讨厌这个人到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了吗？ 林晏安愤愤不平的在心里吐槽，年轻的皇帝却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以林晏安现在的高度，他只能看到皇帝的胸口。 他还没来得及转过什么念头，就感到一阵温热袭遍全身，随时视线就被什么东西遮蔽了。 “阿渊……这天下人都不信你……”他听到皇帝用一种混杂着眷恋和柔情的嗓音轻声道，“他们太胆小了，也太懦弱了。怎么能因为一些不确定的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就抹杀掉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呢？” “……朕不怕那些……朕信你。” 喃喃自语到最后，皇帝的语气重新变得坚定起来，林晏安心中却生出一丝疑窦。 以目前的状况来看，尽管帝师以天下兴亡相劝，皇帝也仍然是相信段迟渊的，那为什么到了最后，却又出尔反尔，取了段迟渊的性命呢？ 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能让人的心念陡然转变？ 皇帝的低语渐渐低落下去，终于变得几不可闻，林晏安眼前却仍是一片黑暗，他不安的抬头看了看，白茫茫的光球仍然停在那里，却没有照亮任何东西。不知是不是错觉，林晏安总觉得光球散发出来的光线似乎变得黯淡了一些。 他本想再细细观察一下，谁知下一刻，眼前的黑暗就缓缓消散开来，他被明亮的光线刺得有些睁不开眼睛，适应了以后，才发现自己好像到了另一个地方。 他像是被什么人带在身边似的，周围的景物微微有规律的晃动着，林晏安转动视线，偶尔能看到一抹明黄色的袍角。 这种古代宫廷里，能穿明黄色的，十之八九就是皇帝本人，所以困住他的这个东西，很有可能是皇帝的贴身物件之一。 那会是什么？玉佩吗？ 皇帝要去的地方不远，很快，他就在一处幽辟的宫殿前站定，林晏安眼见，一眼就看到宫殿门口，一道高大挺拔的背影。 是段迟渊！ 折腾了这么久，终于看到段迟渊了，林晏安激动地不行，屏息等待段迟渊回头。 “阿渊。”他听到皇帝轻声唤道。 段迟渊转过身来，露出俊美的过分的面容，唇畔衔着一抹浅笑，行礼道：“陛下。” “不必多礼。”皇帝微微抬手，免去了段迟渊的问安，快步走上前去，笑着问，“不是说明日才回京吗？怎么这么快？” 段迟渊同样语带笑意，低声道：“心有思念，寤寐难安，索性就快马加鞭，提前回来了。” 他们两个低声聊起天来，林晏安的视角太低，看不到两人的表情，却本能的感觉到了这两个人之间的亲密无间。 “什么嘛……怎么每个世界都有一个老相好……”林晏安不满的小声嘀咕，气哼哼的瞪着段迟渊绣着浅浅金纹的黑色腰带。 突然，他感觉自己被人拿了起来，段迟渊的脸突兀的出现在离他很近的地方，林晏安愣了愣，脱口而出道：“老段！” 段迟渊自然是没有听到，他笑着说：“你怎么把这佛珠挂到剑柄上去了，不是说好了要戴在手上吗？这可是我特意去庙里求来的，你倒好，竟这般不当回事。” 皇帝低声笑了起来，把自己的剑拿回来，认真的说：“如今已经不是少年时，朕无法再持剑奔驰，与你并肩杀敌……与朕相比，还是你更需要佛祖的保佑。朕把这佛珠挂在剑上，便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说罢，两人相视而笑，相偕踏入殿内。 林晏安心里吃味，并不想知道那两人都做了什么，索性闭上眼，静静等待下一段记忆。 167我的老攻是鬼王26 同道殊途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林晏安都被迫沉溺在那些美好的记忆里。 当然了，大概只是对于段迟渊而言是美好的。对于林晏安来说，看着老段和另一个男人卿卿我我，出双入对，实在是一件无聊透顶的事情。 第190章 林晏安看到的所有的记忆里，段迟渊和年轻的皇帝相处的都很和谐。大概是因为年少时便朝夕相处，他们两个很有默契，往往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想法，林晏安看得心里泛酸的同时，也生出了一丝疑惑。 明明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怎么就走到了不死不休的结局？ 他被困在佛珠里，百无聊赖的翻来覆去，常常盯着飘在自己头顶上方的白色光团发呆。 比起最开始的时候，那光团很明显的黯淡了很多，体积也缩小了，从原本的拳头大，变成了现在的葡萄大。 林晏安渐渐发现，每次开始一段新的记忆时，光团中就会抽出一小部分能量，光团也就变得越来越小。 记忆就快要走到尽头了……林晏安盯着那只剩下葡萄大小的光团，陷入了漫无目的的走神。 果然，漫长的温馨的记忆，在光团变成指甲盖大小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他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座宫殿，再一次被挂在墙上。年轻的帝王背对着他坐在桌前，面前似乎跪着一个人。 那个人离得比较远，又被皇帝的身形挡住了，林晏安只能看到一个隐约的轮廓，似乎是个瘦削孱弱的少年。 “……你说什么？！”皇帝的惊怒交加的低吼声突兀的响起，“哗啦”一阵乱响，原本摆在桌上的瓷盘茶碗，全都被他甩袖砸到了地上。 林晏安吓得浑身一激灵，赶忙集中精神，想要听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那少年的声音实在是太小太低了，细如蚊蚋，他怎么都听不清。 他只能听到皇帝越发愤怒的怒吼着，而那少年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真的毫不畏惧，竟然就那样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直面天子的雷霆之怒。 “朕不相信！”皇帝霍然站起身来，焦躁的来回踱步，咬牙重复了一遍，“朕不相信！” 那少年微微俯下身，说了句什么。 林晏安拼命的听，也只隐约听到“绝无欺瞒”四个字。 皇帝猛地停下脚步，死死等着跪在地上的少年，咬牙切齿道：“临泓，你若是敢欺骗于朕……你可知道是什么后果？！” 少年没有抬头，孱弱的肩脊微微耸起，像一只折翼的蝴蝶。 他的声音终于大了些，林晏安清清楚楚的听到他说：“臣所言，句句属实。” 他吐字清晰，嗓音悦耳清亮，语气却很冰冷，像是经年不化的冰霜，层层凝雪之下，却又涌动着晦涩的暗流。 林晏安总觉得这个少年说话的腔调有些耳熟，他好像曾经在哪里听到过。 眼前的场景渐渐暗淡下去，林晏安知道，这一段记忆已经结束了。 与之前那些事无巨细的记忆相比，这一段记忆 漂浮在他头顶上的白色光团彻底暗淡下去，甚至变得有些虚幻。林晏安仰着头，担忧的看着它。 光团就快消散了，可他却还没有找到唤醒段迟渊神智的办法。光团只展现了许许多多的记忆片刻，可这些记忆，都与他林晏安无关，给他看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被困在一串佛珠里，动弹不得，又能改变什么呢？ 林晏安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过去了多久，但他被困在这些过去的记忆里，已经看遍了数个寒暑，却仍然没有想出破局的办法。 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努力安慰自己——说不定下一段记忆里，他就能找出唤醒老段的方法了呢？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因为当黑暗再一次散去后，林晏安又看到了那个被吊起来的，遍体鳞伤的男人。 男人浑身上下都是触目惊心的鞭痕，原本漂亮紧实的肌体绽开了一道道血痕，暗红色的伤口还没来得及结痂，就又添上新伤，混杂着暗浊的脏污，让他看起来极其狼狈，竟是完全看不出曾经的玉树临风。 段迟渊似是受了极重的伤，低垂着头，一动不动，长长的黑发没有束起，无力的垂落下来，覆盖在后背上，让他看起来很是脆弱。 林晏安看得心疼极了，却什么都做不了，正能被困在佛珠里干着急。 早知道就不手贱摸那个佛珠了，这下可好了，老段就在眼前受苦，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时，他听到了皇帝沙哑的嗓音。 “阿渊。”短短的两个字，却再也听不出曾经的缱绻柔软，只剩下难以言说的疲惫和痛苦。 段迟渊动了动，束缚着他的铁链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抬起头，露出被血污覆盖着的面容，静静的隔着牢房的铁栏，看着一身明黄色衣袍的天子。 曾经的亲密无间，现在的云泥之别，多少不甘和怨愤，都在这一眼里了。 “陛下……”段迟渊缓缓开口，一字一顿地说，“此乃污秽之地，陛下……请回吧。” 他吐字不太清晰，似是在忍耐着巨大的痛苦，一句话说完，就低低的呛咳起来，一道血痕沿着唇角流下。 林晏安能感觉到，皇帝下意识的迈上去一步，却又强行忍耐住。 段迟渊的咳嗽声在昏暗的天牢里回荡，皇帝似是不忍再看，别开了眼去。他颤抖着手指，解下系在腰间长剑上的佛珠，拿着佛珠，探入铁栏后的囚室，把冰冷的佛珠，贴上男人的胸膛。 林晏安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即感到一阵薄薄的温热。 段迟渊的体温不高，大概是因为重伤外加失血的缘故，可是皇帝的手却要来的更凉一些，冷得像冰。 第191章 “这个……还给你。”皇帝说，“本是同道，却向殊途。阿渊……朕为了这天下，此生只能负你。若有来生……必倾尽一切以偿。” 说完，他松开手，沉甸甸的佛珠应声而落，砸进满是泥泞的地面。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皇帝离开了。 林晏安砸到地上，只觉得头昏眼花，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就听到段迟渊惊疑不定的声音：“你是什么人？” 林晏安下意识的四下看去，却什么人都没看到，牢房里仍然空荡荡的，就只有段迟渊一个人。 他抬起头，看向段迟渊，却发现男人黝黑的眸子紧紧盯着自己所在的方向。 168我的老攻是鬼王27 打破死局 他顺着段迟渊的目光，垂眸看去，意外地看到了自己的身躯和四肢。 单薄的白色的长衫，瘦削修长的身材，的确是他自己的身体没错，就是活动起来还有些僵硬……林晏安试探着动了动手指，渐渐感觉到自己掌中握着一个细长的东西。 有些出乎他意料的，那盏提灯竟是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他的掌中，只是灯芯里的白色光芒已经黯淡到几乎看不清了。 他像是被那串佛珠吐出来了似的……林晏安只觉得一头雾水，却也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还是有实体比较好，困在那串珠子里的日子实在是很不好过，就连想说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细微的铁链撞击声响起，段迟渊绷紧了身上的肌肉，警惕的沉声喝道：“快说，你到底是谁！” “我……”林晏安刚想回答，却又一时语塞。 他该怎么说呢？眼下的这个段迟渊是岚国的大将军，根本就不认识一个叫林晏安的现代人，套近乎肯定是不行了。他又是突然冒出来的，段迟渊没直接问他是不是鬼怪就不错了…… 林晏安心念急转间，突然看到掉在地面上的佛珠，灵机一动。他俯下身去，把那串冷冰冰的佛珠捡起来，说：“我是寄居在这串佛珠里的器灵。” 为了让段迟渊相信，他还很刻意的挤出一个慈眉善目的微笑。 段迟渊挑起浓黑的眉峰，很明显的并不相信。 林晏安想了想，补充道：“这串佛珠，是你亲自去寺庙里求来，赠给皇上的，我说的对不对？” 这一次，段迟渊紧皱的眉心总算松弛了一些，面容却越发惨白黯淡。 他这一生，不语怪力乱神，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这才平定了这纷乱的世道。唯一一次求神拜佛，就是为了那个人的平安喜乐，谁知竟是一腔真心尽付尘泥。此时再见这佛珠，便如看见那日诚心祈求的自己一般，一时间只觉得心痛难抑。 段迟渊把视线从佛珠上挪开，看向举起一柄古怪提灯的年轻男人，轻声问道：“若你真的是器灵，为何——” 他本想问，为什么他会跟那个人长得如此相像，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长得像才是应该。佛珠本就是他苦苦求来，颇具灵性，与那人相伴的久了，本就该沾染上那人的气息。 就如他一般，就算已经沦落到这般地步，可是当看到与那人一模一样的面容时，仍是会心神剧震。 他说到一半就断了，林晏安不明所以，追问道：“为何什么？” 段迟渊苦笑着摇摇头，若是换做以往，见到了器灵这种神异之物，他还挺有兴致研究一二的，然而此时他心如死灰，便也没了这个心思。他强忍着周身的疲惫和灼痛，闭上眼不说话了。 “段迟渊？大将军？你还好吗？”林晏安试着跟他搭话，段迟渊却始终一声不吭，脸色苍白憔悴，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林晏安几乎要以为他已经死了。 林晏安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想办法把段迟渊救出去再说。他的伤实在是太重了，若是不能尽快就医，光是伤口感染，都能要了他的命。 段迟渊大概是因为身份特殊，所以被关在一个单独的囚室中，周围没有别的犯人，也没有看到狱卒的身影，林晏安肆无忌惮的把手伸出铁栏，想研究一下挂在门上的铁锁。 然而，他的手竟然直接穿了过去！ 林晏安惊呼一声，段迟渊终于睁开双眼，难掩不耐的问：“怎么了？” 林晏安呆呆的捧着自己的手，喃喃道：“我……我碰不到东西……” 段迟渊有些无语。这器灵虽然长得跟那人极像，心性却差的太多，这般冒失莽撞，简直与那人的沉稳细致截然不同……然而，看着那张满是张皇无措的脸，段迟渊却下意识的放轻了嗓音，轻声安抚道：“你不是器灵吗？既然是灵体，碰不到东西也是应当，不必担忧。” “啊……”林晏安这才想起自己刚才编的谎话，连忙补救道，“对对，都怪我，第一次从佛珠里出来，太兴奋了，不小心忘记了……” 段迟渊端详着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以前……一直都在那串佛珠里？” 林晏安想了想，盘腿坐在他面前，把提灯抱在怀里，笑着颔首：“是啊，我已经在那里面呆了很久了。” 这样说，也不算说谎吧……林晏安眨眨眼，笑得一脸真诚。 段迟渊接着问道：“既然如此，为何此时要出来？” 林晏安转了转眼珠，灵机一动道：“因为我喜欢你！” 段迟渊黝黑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愕然，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第192章 林晏安趁热打铁，补充道：“我想把你从这里救出去，所以就从佛珠里出来了。” 段迟渊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你要如何救我？” 林晏安满脸的笑容垮了下去，喃喃道：“我也想知道啊……” 段迟渊轻笑一声，低声说：“不必在我身上多费心思，我已是将死之人，不值得。” 他话音刚落，引魂灯里微弱的烛火就倏地跳了跳，再次缩小了一圈。 林晏安心头一跳，陡然想到了什么，急急地说：“你不会死的！” 他说这话时，眼睛紧紧地盯着引魂灯的灯芯。 灯芯微微窜高了一点。 林晏安的瞳孔猛地收缩，他好像终于捕捉到了一点线索。 引魂灯收集起来的，十之八九是段迟渊的意识碎片，所以他才会看到许多属于段迟渊的记忆。至于为什么每看完一段回忆，灯芯的火焰就会变得黯淡一些……则很有可能跟段迟渊本人的意志有关。 段迟渊的意识很有可能一直都呆在光团里，跟林晏安一起，安静的看着那些过去的，零散的记忆。 他越是看到自己跟皇帝曾经的两情甚笃，就越是觉得疲惫愤怒。越是沉浸在那些过去的背叛和怨愤里，他就越是不愿意清醒过来。 之前段迟渊的每一次尝试，很有可能都是因为这样，才全部都失败了。 眼下的状况如果继续下去，等引魂灯的火焰熄灭，段迟渊的意识会再次沉寂下去，真正的他仍然无法醒来。 除非林晏安能想办法，打破这早已根深蒂固在段迟渊记忆里的死局。 169我的老攻是鬼王28 我愿意为了你 突然，天牢紧锁着的大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有人进来了。林晏安下意识的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他想到自己没有实体，便想从铁栏间穿过去，躲到角落里，谁知他刚把手臂伸出铁栏，指尖就感到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道，把他推了回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林晏安心里着急，不死心的朝铁栏外撞去，却再次被反弹回来。 被他握在手中的佛珠发出微弱的光芒，林晏安看向它，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为什么他碰不到别的东西，却偏偏能碰到那串佛珠？难道佛珠真的和他有某种关联？ 然而时间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了，脚步声已经停止了，铁栏外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光线太昏暗，林晏安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只能看到一身反射着微弱亮光的铁铠，和扑面而来的肃杀气息。 是一个男人，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一个经历过多次战场杀伐的男人。 林晏安有些紧张的绷紧了身子，却发现那男人似乎并没有看到自己，不但没有发问，反而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哑着嗓子喊了一句“将军”。 男人的嗓音里带着浓浓的痛苦和挫败，明明铁骨铮铮，膝盖却把地面砸出沉沉的闷响。 段迟渊不着痕迹的瞥了林晏安一眼，同样意识到似乎只有自己才能看到这个古怪的器灵。他别开眼，看向跪在地上的男人，皱起眉头，低声道：“站起来，成什么样子！” 那男人固执的跪在地上，嗓音嘶哑地控诉道：“将军，他们怎么能这般待您！若是没有您，这天下哪来的太平？那个狗皇帝，他怎么能——” “住口！”段迟渊剑眉竖起，喝道，“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他虽然重伤虚弱，雷霆一怒却仍然声势骇人，男人的话音戛然而止，高大的身影僵住了。 段迟渊低咳一声，胸膛剧烈的起伏，骤然喷出一口鲜血。林晏安急得团团转，想帮他拍拍背，却又碰不到他。铁栏外的男人猛地站起身，吓得手足无措，六神无主的说：“将军，末将知错了，您别激动，都是末将的错，都是末将的错！” 段迟渊止住咳嗽。动了动被束缚住的手腕，阻止了他的话，低声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男人犹豫了一瞬，迟疑地说：“天牢的狱卒曾是将军您的旧部……” “荒唐！”段迟渊瞪了他一眼，怒道，“你可知若是被人发现，你等将以何罪论处？！” 男人摇摇头，低声道：“将军，只要能救下您，就算是天大的罪过，末将都愿意担！” 段迟渊看着他，纵然满身伤痕，也难掩锐利的锋芒，冷声道：“滚回去。” 男人愣住了，急切地说：“将军，人手我已经安排好了，您跟着我们，离开京城这个吃人的地方——” “我说了，滚回去。”段迟渊重复了一遍，语气坚决。 “为什么？”男人再顾不上立法尊卑，难以置信的追问，“将军，您不要我们这些兄弟们了吗？那个狗皇帝真的会杀了你啊！” “他不是狗皇帝。”段迟渊疲惫的合上眼，漠然道，“不要再让我听到你刚才说的那些话。” “将军！” “我说了，滚回去。我的话你也敢不听了？” 男人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林晏安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想象的出来他的心情。男人再次跪下，重重对段迟渊磕了个头，低声道：“将军，末将不会放弃的，兄弟们也绝不会放弃的。” 说完，他站起身，快步离开了。 牢房里再次恢复安静，段迟渊闭目养神，一言不发，林晏安试探着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跟他走？” 第193章 段迟渊沉默半晌，低声道：“跟着他走，然后一辈子躲躲牛寺歹朱彳亍云力纟且藏藏，连带着所有的部下也一起受苦吗？何况，我是必须死的。”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成了某些人手里的一面旗子。”段迟渊淡淡的说，“他们仗着我的名号聚敛财富，藏污纳垢，刚刚太平的天下经不起这般折腾，只有我死了，皇上才能整顿朝堂，自如的裁撤官员，推行新政。” “战乱时，我和我的军队是踏平四境的利刃，太平时，这十万大军就成了悬在帝王脖颈上的催命符……自古以来皆是如此，我也不能例外。” “但是你们之间是不一样的。”林晏安努力试图改变他这种观念，劝说道，“你跟皇上的关系与一般的将军和帝王不同，他肯定是相信你的……” “那又如何？”段迟渊冷冷的笑了，“他是天子，于他而言，很多选择都不是选择，他的路是一座独木桥，哪怕踏错半步，都会变成遗臭万年的昏君。他信不信我，都没有意义。” 林晏安看着他，认真的说：“如果是我的话，哪怕是独木桥，我都愿意为了你跳进河里。你信不信？” 白衫少年面容苍白，身材瘦弱，虽然跟高高在上的皇帝长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却很明显的要逊色一些。可是看着他真挚而坦然的眸子，段迟渊却觉得心里一动。 像是被拨动了某个隐秘的开关似的，身上的疼痛忽然变得不那么剧烈了，眼前的世界有些模糊，他像是在幻觉和真实之间游移似的，恍惚间似乎看到了许多破碎的记忆。 打扮清凉的男人躺在床上，唇畔带着一抹调侃的笑；瘦弱青涩的小小少年，圈着他的手臂叫阿渊；铺天盖地的身形庞大的白色巨龙，穿着束手束脚的裙子的他…… 怎么会…… 这些都是什么…… 他明明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为什么会有记忆？ 不……不对……他经历过……这是…… “你怎么了？”男人低柔的嗓音传入耳畔，潮水般纷至沓来的念头戛然而止，段迟渊眸中带着一丝茫然，看着满脸担忧的林晏安，下意识的唤道：“……小安。” 林晏安瞪大了眼睛，声音有些颤抖：“你……你想起来了？” “不……我……”段迟渊皱紧眉头，摇了摇头，喃喃道，“我这是怎么了……” 170我的老攻是鬼王29 我和他是情敌？ 段迟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面容苍白清秀的小器灵，总觉得心底有什么蠢动着的东西呼之欲出，让他莫名的感到一阵烦躁。 偏偏那小器灵还一脸激动，眸子里满是让人心疼的水色，眼巴巴的盯着他看，竟是凭空把他看出一丝莫名其妙的愧疚来。 段迟渊强忍着眉心的抽痛，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晏安愣了愣，眸光渐渐黯淡下来，心底涌上一阵难言的失落。 段迟渊眼睁睁的看着他再次露出一副泫然若泣的神情，本能的想要伸出手去，帮他拭去眼角的湿润。 铁链“哗啦”一阵乱响，他猛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被束缚着的手腕已经用力到青筋浮现。 段迟渊困惑的盯着自己的手，不明白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违背意志，做出一些难以理解的事情。 他看向林晏安，冲动的脱口而出道：“小安，别哭……” 林晏安定定的看着他，试探着问：“你为什么……要叫我小安？” 段迟渊皱紧眉头，神情忽而紧张忽而迷茫，喃喃道：“……我……不知道……” 林晏安迈上前一步，柔声道：“你想起来了，是吗？” 段迟渊看着他那张与自己的爱人极其熟悉，却又有些微不同的面容，眉心骤然窜起一股剧烈的疼痛，他低吼一声，铁链哗啦作响，浑身的肌肉都紧紧绷起，像一把拉扯到极限的弓。 他的表情太过骇人，林晏安吓了一跳，赶紧凑到男人面前，担忧的问：“老段，老段你怎么了？” “老段”两个字传入耳中，仿佛一记重锤，重重敲在段迟渊最隐秘的神经。 他听到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像是打破了什么禁忌，又像是解除了某种限制，身体的感官陷入紊乱，又骤然恢复正常—— 缺失的灵魂重新组合起来，变得完整，前世今生交融成一瞬，刻骨铭心的仿若昨日，段迟渊猛地睁开带着血色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林晏安。 他的样子很骇人，状若癫狂，身上的伤口再次渗出淋漓的鲜血，让他看起来像一个不知疼痛、茹毛饮血的疯子。 被这样一个疯子盯着，林晏安却丝毫顾不上害怕，他看着段迟渊浑身上下绽开的伤口，心疼的落下泪来，哽咽着说：“老段……老段你别这样，是我错了，我不该逼你的，我不该问你的，你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呜……你不要这样，求你了……” 他……在哭……为什么…… 神经像是被太过庞大的信息量压迫得过载了，段迟渊的反应有些迟钝，他竭力朝林晏安探出手，艰难的说：“小安……不要哭……” 他的声音太过嘶哑，林晏安一时没听清，还以为他是在呼痛，顿时哭得越发厉害。 怎么……还是这么爱哭呢…… 这次……哭得好真啊……不像是装的…… 段迟渊拉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苦笑，他攒了些力气，再次开口时，总算说的清楚了些：“小安，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194章 沙哑难听的嗓音在空旷的天牢里回荡，林晏安止住了哭声，愣愣的看着段迟渊，鼻头和眼圈都是红的，看起来丑极了，他却懒得理会，嘴唇无力的开阖了几次，虚弱的问：“老段？你……你真的是老段？” 老段的意识真的回来了？怎么回来的？要是真的回来了，那他们为什么还没有离开这个天牢？ 林晏安一脑袋的问号，却也顾不上询问，直接嗷的一声，扑到段迟渊身上，想把男人一把抱住。 然而他什么都没抱住，砰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呜呜呜呜呜好疼，混蛋老段你到底造了个什么破世界……呜呜呜我想抱你，为什么不让我抱，呜呜呜呜呜呜——” 林晏安又哭又笑，段迟渊被他唬得愣在原地，混沌的大脑来不及反应，只能拼命挣扎着，想把林晏安抱起来。 然而他做不到，铁链结结实实的束缚着他的双手，让他动弹不得。 他只能等着林晏安自己平静下来，还好这个过程并不算太久。 等林晏安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他把自己所有的经历，都一一告诉了段迟渊。 段迟渊知道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之后，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照你的说法，这里是我的意识空间？”良久之后，他若有所思的问道。 林晏安连连点头，期待的看着他，问道：“你知道我们该怎么离开吗？” “判官给了你引魂灯？”段迟渊的目光落在林晏安手里握着的提灯上，扬了扬下巴，说，“灯芯还在吗？” “还在！”林晏安小心的捧起那盏灯，想把那只剩下一点点的灯芯给段迟渊看，谁知他刚一把灯举起来，就听到“噗嗤”一声轻响，灯芯的白色光团彻底消散了。 “怎么会这样！”林晏安大惊失色，手掌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别慌。”段迟渊沉声道，“引魂灯里的魂火是不会熄灭的，除非它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主人。” 而现在，他的意识已经恢复，引魂灯里的火自然也会灭掉。 “那我们为什么还没有离开？”林晏安皱眉道，“白无常明明说过，只要唤醒你的意识，这个世界就能结束，我们也都能平安离开……” “白无常？”段迟渊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难掩惊讶，“他也来了？” 林晏安点头。 “难怪……”段迟渊低低地笑了一声，对一脸困惑的林晏安说，“白无常从来不出现在我面前，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晏安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这一点。白无常的确从来没有在意识清醒的段迟渊面前出现过，他之前一直都以为只是巧合，难道说，白无常其实是故意在躲着段迟渊？ 段迟渊摇摇头，无奈的解释道：“白无常本命燕卿卿，本是一只画皮鬼，五百年前为我所救，居于无间旷野之上。他大概是感激我的救命之恩，曾苦苦痴缠我近百年，我百般推拒，无奈之下，只得将他拜托给判官。判官将他带入酆都城，他十分聪明伶俐，不过两百年，就得了白无常的职位……” 林晏安听得目瞪口呆，眉梢越挑越高。 段迟渊说起自己的陈年旧事，面上也难掩尴尬，干巴巴地说：“所以他告诉你的话，最好不要尽信。” 林晏安沉默了一会，心情复杂的说：“也就是说，我和他是情敌关系？”怪不得白无常有时候看他的眼神怪怪的，根本就不像正常的客服人员！ 有一个四处招桃花的老攻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不要拦着他，他要去某乎发答案！ 171我的老攻是鬼王30 烈焰焚身 空荡荡的天牢里，林晏安瞪着熄灭了的提灯，有些发愁：“如果白无常真的骗了我的话，那我们该怎么出去呢？他该不会是要把我们一直困在这里吧？” “不可能。”段迟渊摇摇头，笃定地说，“白无常就算有私心，也不敢违抗判官的命令。他最多只能隐瞒一些关键信息，却不可能给我们设一个死局。” 可是眼下的问题就在于，白无常刻意隐瞒的那个关键信息，到底是什么。 段迟渊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被林晏安我再手里的那串佛珠上，缓缓开口道：“你……碰得到那串佛珠？” “是啊。”林晏安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另一只手，那串散发着淡淡檀木香气的佛珠正安安稳稳的躺在他的掌心，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好奇怪，别的东西我都碰不到，就只能碰到提灯和这串佛珠。” “不仅是能碰到，之前你还一直寄居在这串佛珠里……”段迟渊缓缓皱紧眉头，像是想到了什么，“难道……” 林晏安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急切的追问道：“怎么了？你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段迟渊欲言又止，心情复杂的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到底怎么了？”林晏安着急地问，“你想到什么了？” 段迟渊再三迟疑，低声道：“这串佛珠很奇异，当年……在我死后，它也一直跟着我。” 其实那时候的他，并不愿意留着这串佛珠。那时的他虽然嘴上说着理解，心里却满腹怨气，每次看到那串佛珠，都像是看到了曾经的那个错付一腔真心的自己，既觉得可笑，又觉得厌倦。 可偏偏，那佛珠就像是被施了咒似的，不仅跟着他一起下了黄泉，甚至无论被他丢到哪里，都能自动自发的回到他身边。段迟渊想尽了办法，也无法摆脱，无奈之下，只得去拜托判官帮忙。 第195章 谁知就连判官都无能为力，在仔细查看佛珠后，只是含糊的说那佛珠上面有“因果”。 所谓因果，就是人力无法改变之事，段迟渊只得认命，直至后来的十世轮回，那佛珠也一直不离不弃的跟着他，每一世都能辗转回到他的手中。 段迟渊看着那串佛珠，心情复杂，叹了口气说：“其实你之前也见过它，还记得那张金丝楠木的大床吗？” 林晏安愣了愣，讶然道：“你是说我中奖得到的那个——” “不错。”段迟渊点点头，“我购买地府姻缘一线牵的服务时，他们要求我提供一件……信物，”段迟渊莫名的停顿了一瞬，继续说道，“我就把那串佛珠给了他们，他们把佛珠改造成了那张床。” 所以那张床才会阴魂不散的，每个世界都出现……林晏安简直无力吐槽——改造成什么不好，偏要改成一张床，那玩意儿哪有佛珠方便？ 段迟渊沉吟道：“且不论这佛珠到底为何一直跟着我，它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并且还能被你碰触到，就一定是有意义的。” 白无常隐瞒下来的关键，也许就落在这串佛珠上。 林晏安左看右看，恨不得把每一颗佛珠都仔仔细细摸一遍，也没看出什么特别来，不由泄气道：“就算它有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用啊……难道像芝麻开门一样，要念一句咒语？” 段迟渊摇摇头，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天牢外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一道尖利的嗓音划破了空气，高喊道：“时辰到——” 林晏安骤然色变，猛地抬起头来，脸色惨白：“老段！是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一大群披甲执锐的兵士就冲进了天牢，把段迟渊所在的牢房团团围住，一个太监打扮的矮胖男人缓步走进来，细声细气地说：“大将军，时辰到了，跟杂家走吧。” 说完，他一挥手，一个兵士走上前，把牢门打开，两个人走进牢房内，把段迟渊手腕上的铁链解开。 段迟渊骤然没了支撑，险些倒下，林晏安屏息站在旁边，徒劳的想扶住他，却无能为力。 段迟渊深吸一口气，勉强站定，不动声色的把佛珠从林晏安手上拿走，戴到了自己腕间。他看了穿着华丽的太监一眼，沉声道：“走吧。” 林晏安猜得没错，时辰到了，指的就是行刑。 从天牢到刑场的距离很近，也许是体恤段迟渊的赫赫战功，押送的队伍并没有把段迟渊送上囚车，而是簇拥着他，缓缓走到刑场。林晏安曾经看过介绍古代风俗的书，据说古代行刑是一件很热闹的事情，人们往往都会聚集围观，大声议论。然而段迟渊去往刑场的这一路上，围观的百姓们全都神情哀伤，默然不语，就连负责押送的兵士，眸间都含着一丝不忍。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段迟渊不该死，然而却没人能保得住他。 林晏安满心焦急，凑到段迟渊耳畔问该怎么办，段迟渊却一直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终于，队伍抵达刑场，段迟渊被押上高台，他没有等人逼问，自行跪下，行动间稍有滞涩，却颇有几分无愧于天地的坦然。 他仰起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林晏安，终于缓缓开口，轻声问道：“小安，你怕疼吗？” 林晏安心底涌起一丝不安，他看着段迟渊，迟疑地点点头，小声说：“为什么这么问？” 段迟渊眸中划过一丝心疼，却还是狠下心来，对林晏安说：“如果想要离开这里，你可能要经受莫大的痛苦……你……愿意吗？” 听了他的话，林晏安不惊反喜，脸上绽开一抹笑颜，开心的问：“你知道该怎么离开了？太好了！快说快说，要我怎么做？” 看他这副模样，段迟渊越发不舍，神色有些黯然：“小安，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不想让你受苦，我曾经跟你说过，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但是——” “嘘——”林晏安伸出手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笑着说，“老段，我听判官讲了不少你的事，不过我还是更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为了能有那么一天，让我做什么，我都没有怨言。” “老段，我希望你可以不要再被迫做一个保护者，一辈子都在保护别人，你肯定已经很累了。”他的笑容坦然而明亮，虽然柔弱，却带着某种坚韧的力量，坚定地说，“不管受多少苦，我也一定要和你一起通过所有的世界，我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 段迟渊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俊美的面容浮现出某种挣扎的情绪，随即又被他强行压下去。 “小安，把佛珠，放到引魂灯里。”段迟渊放柔了声音，缓缓道，“不要怕，我会陪着你。” 林晏安笑了笑，没有犹豫，果断的取下段迟渊腕间的佛珠，放进了引魂灯里面。 引魂灯骤然爆发出明亮的光芒，炽热而强烈的火焰燃烧起来，火苗瞬间顺着提灯的提竿窜到了他的身上，青年纤细的身躯瞬间被火焰包裹，强烈的灼烧般的痛苦瞬间席卷了林晏安的每一根神经，他想要尖叫，却痛的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痉挛着蜷缩起来。 段迟渊毫不犹豫的扑上去，把林晏安抱进怀里，火焰不分敌我的窜上来，把他也裹了进去，段迟渊咬紧牙关，把不断抽搐的林晏安抱紧，不让他乱动，喃喃的安慰道：“忍一忍，一会儿就好了，我陪你一起，乖，别怕……” 第196章 强大的能量以提灯为中心轰然扩散，把整个世界打碎成凌乱的碎片，林晏安和段迟渊的身形在烈火中化为两团淡淡的光华，在提灯的指引下，骤然消失不见。 另一边，在望乡台外静静对峙着的三个人，也瞬间感受到了空间能量的震动和破碎。 黑无常面露喜色，白无常一脸似笑非笑，一身黑衣的病毒则皱起眉头，缓缓站起身，脸色不太好看。 “看来是我们这边赢了，”黑无常看他不顺眼很久了，不无得意的挑衅道，“空间快要破碎了，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们回酆都城？说不定还能保你一条小命。” 病毒并没有理会他，喃喃道：“居然真的做到了……？怎么会呢……” 白无常面色如常，淡淡地说：“百年时间，数次轮回，旧人早已如新，不该再拽着过去不放了。” 他这话意味不明，却又似含深意，黑无常听得一头雾水，好奇的看向白无常。 病毒似是听懂了，深深地看了白无常一眼，嗤笑道：“我只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十世轮回都不曾改变的人，缘何这一次就能变了？无非是装模作样罢了。” 白无常笑了笑，不再多言。 地面开始塌陷，黑色的怨气洪流发出一声声不甘的厉啸，被迫化作雾气消散，整个世界都在破碎，病毒轻轻跺地，整个人腾空而起，居高临下的看着黑白无常，勾唇一笑，身形如冰雪消融一般，瞬间消弭于无形。 黑无常想追上去，却被白无常拦住了。 白无常一反平日里娇滴滴的模样，脸色沉静如潭水，低声道：“先回酆都，向判官大人复命。” 听他搬出自己的偶像，黑无常撇撇嘴，老老实实的应了。 172我的老攻是上将01 南辕北辙 身体像是浸泡在温热的水里，每一寸肌肉都充分的放松下来，就连神经都不再紧绷，舒适的让人昏昏欲睡。 林晏安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极致的平静和安宁了。 自从和尚少爷的世界之后，段迟渊就一直游离在他的世界外，无论是于骁翎，还是无间旷野的鬼牛寺歹朱彳亍云力纟且王，对于林晏安而言，都不是他渴望见到的那个段迟渊。 他们虽然也很好，却只是段迟渊的一部分。 认识的越久，就越能发现段迟渊是一个很复杂的男人。他有着曲折到令人咋舌的经历，他体验过常人难以企及的荣耀，也经历过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和绝望，寻常人难以想象的高峰和低谷，他都经历过，但这一切却并没有击垮他。 他像一杆永远都不会弯折的长枪，烈烈风骨，令人心折。 在凌剑峰上的那三年，还有在无间旷野的那数日，林晏安一直都很想他。 “小安。”男人醇厚低沉的嗓音从耳畔传来，林晏安感觉到温热的手掌抚过自己的头顶。 睁开眼之前，他先勾起一抹笑，调皮的在那只手掌上蹭了蹭。 段迟渊低低地哼笑一声，掐了掐他的脸。 林晏安撇撇嘴，不情愿的睁开眼，对上男人深邃黝黑的眼眸。 他本想说点煽情的情话，谁知刚一看到段迟渊的脸，他就控制不住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段迟渊眼里划过一丝懊恼，沉声道：“不许笑。” “哈哈哈哈……”然而林晏安还是笑得前仰后合，指着他的脸，生气不接下气的说：“黑……黑胡子……哈哈哈……你怎么满脸都是胡子……” 段迟渊额角冒起数根青筋，配上脸上的胡子面具，看起来越发凶神恶煞，林晏安却不害怕，甚至还好奇的凑上去，扯了扯段迟渊下巴上的胡子，很有研究精神的问：“疼不疼？” 段迟渊拍开他的手，无奈道：“这只是系统生成的幻想，没什么感觉。” 听他提起系统，林晏安这才想起正事，急忙问道：“系统恢复正常了？” 段迟渊点点头，解释道：“我们借由引魂灯的力量冲破了意识空间的禁锢，引发了能量暴走，无间旷野坍塌，我创造的世界自行销毁。判官一直在世界外等着，接到我们后，就直接把我们送进了系统生成的新空间。” “引魂灯”三个字入耳，林晏安瞬间想起烈火焚身时可怕的剧痛，条件反射性的打了个寒颤，喃喃道：“……恢复了就好。”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之前那种痛苦了，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段迟渊的神情柔和下来，抬手抚了抚他的额头，低声道：“辛苦你了。” 林晏安抓下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笑眯眯地说：“不辛苦，你不在的时候才是真的累，现在回来了就好。” 段迟渊在他身边坐下，把他搂进怀里，解释道：“之前一时不慎，被李继灵重伤，那伤势本不打紧，只要脱离世界，系统很快就能修复，谁知那……”他顿了顿，略一皱眉，继续说道，“谁知那病毒趁着我身体虚弱，竟然入侵了系统，把我的一部分神智彻底封印在意识空间里，所以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完全都没有记忆，直到你在意识空间里把我唤醒，我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晏安皱了皱鼻子，问道：“病毒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们？我之前问过判官，可是他不肯告诉我，一定要我去问你。” 这个问题并不复杂，林晏安本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得到答案，谁知他等了许久，段迟渊却只是一径的沉默。 第197章 长时间的沉默让林晏安有些不安，他仰起头，试探地唤了一声：“老段？” 段迟渊垂下眸子，眼中闪动着某种莫名的情绪，他似乎陷入了某种焦灼的犹豫，眸光闪动，薄唇紧抿成一线。 林晏安看出他不想说，却不想就这么放弃。判官说过，关于病毒的事情，就只有段迟渊知道，段迟渊是他唯一能得知真相的途径。病毒同时威胁着他和段迟渊两个人，他有权利知道相关的信息。想到这里，林晏安眼里染上一丝固执，倔强的与段迟渊对视，不肯退让。 良久，段迟渊率先妥协，叹了口气，低声道：“他并不是什么病毒，而是一个故人。我只能告诉你他的名字，其他的，你真的没必要知道。”他想了想，补充道，“如果哪一天情况改变了，适合你知道了，我保证会告诉你全部的。” 林晏安不太满意，却也清楚段迟渊的脾性，哪怕只是让他松一点点口，都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一脸勉强的点点头，不情愿地说：“好吧。” 段迟渊双唇开阖，欲言又止。他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终于把那个已经数百年不曾叫过，显得有些生涩的名字说出口。 “他叫段临泓。”段迟渊的话音低沉，却透着一丝古怪的空洞和沉湎，像是只要叫出这个名字，就已经穿越了漫长的时间和空间，拨开层层迷雾，一眼看到了旧日斑驳的光景。 的确是一个故人，一个只应该存在在很久很久以前，却莫名的出现在当下的故人。 从这面来说，段临泓也许的确是一个病毒。 跟以前一样，多年不见，他还是那么擅长蛊惑人心。 段临泓？林晏安把这个名字在心里念叨了几遍，隐约察觉到了什么，试探性的问道：“他……长得跟你很像吗？” 段迟渊沉默了一瞬，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林晏安迟疑地说：“因为你们都姓段，而且……病毒，段临泓他每次出现，都用的你的长相……” 段迟渊怔了怔，唇角微微拉扯，流露出一丝无奈，轻声道：“他不是在用我的长相，那就是他本来的样貌。段临泓……他是我的孪生弟弟。” 林晏安诧异的张大了嘴巴，险些惊得从段迟渊腿上摔下去。 他七手八脚的搂住段迟渊的脖子，惊魂未定的问：“他是你双胞胎弟弟？！” 苍天啊，他只是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亲戚，谁知居然是双胞胎！ 天底下还真有这么天差地别的双胞胎啊……林晏安回忆起病毒阴阳怪气的腔调，欲哭无泪。 173我的老攻是上将02 福利奉送 接下来，却是任凭林晏安再怎么死缠烂打，旁敲侧击，段迟渊都不肯再多吐露一个字了。 大概是因为回忆起了往事，段迟渊眼里划过一丝疲惫。林晏安察觉到了，不忍看他难受，只得偃旗息鼓，不再多问。 林晏安有心想要转换一下心情，便转而问起了别的：“话说回来，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话一出口，他就忽然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冥思苦想了半天，恍然道：“对了，系统呢？怎么没动静？” “哦，你终于想起我了，我还以为你已经不需要我了呢。”黑无常饱含幽怨的嗓音突兀的响起来，吓了林晏安一大跳。 林晏安拍拍胸口，翻了个不大不小的白眼，吐槽道：“你自己躲着不出来，怎么能怪我？” 黑无常听了，越发幽怨地说：“你们两个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我哪好意思插话……” 段迟渊默默无语，耳朵尖悄悄红了，林晏安仗着脸皮厚，权当没听见，反唇相讥道：“不好意思插话，你倒好意思偷看了？” 地狱级难度的世界平安度过，林晏安和黑无常心情都很轻松，你一言我一语，斗嘴斗的不亦乐乎，段迟渊一脸无奈，沉默的坐在一边旁听。 事实上，林晏安虽然嘴上嫌弃黑无常，心里却是有些庆幸的。 还好来的是黑无常，而不是白无常，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虽然帮了他很多次，实际上却是他的头号情敌的家伙。 对于白无常，他怀着某种很复杂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但总归是心里的一个小小的疙瘩，大抵白无常对他也是如此。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 林晏安一边跟黑无常闲聊，一边分出些心思去想白无常的事，待到回过神来，黑无常已经开始讲正事了。 “……这次的世界是星际世界，你们可以理解为人类文明高度发展后的社会状态。人类征服了太空，占领了很多有价值的星球，并且形成了大大小小十余股势力。因为需要争夺有限的资源，势力之间时常会爆发冲突。”黑无常顿了顿，总结道，“简而言之，这是一个战乱不休的时代，请宿主和段先生注意安全。” 林晏安点点头，心里颇感欣慰。他已经好几个世界没有听到来自黑无常的解说和提示了，此时听到，居然莫名的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黑无常继续介绍道：“由于上一个世界受到特殊干扰，导致宿主和段先生经历了难度过高的世界，判官大人与其它系统负责人商讨后，决定降低本世界的难度，作为对宿主和段先生的补偿。” “这么好？”林晏安惊喜道，“系统转性了？” 黑无常沉默了一瞬，不怎么情愿的说：“白无常说，本质上应该是为了避免被你们投诉。” 第198章 虽然他是很不想承认自己的偶像也会在意营业额和客户满意度这种俗气的东西啦…… 林晏安拊掌笑道：“判官大人可真是有意思！” 段迟渊也笑了，低声道：“他的确是个很不错的人。”不然也不会成为他在地府仅有的朋友之一了。 林晏安笑着追问道：“所以呢？难度降低具体是指什么？”是会多给一些线索提示，还是会弄个保护罩保证他们的安全？ 黑无常解释道：“系统简化了任务线程，您和段先生只需要乘坐这条星舰，平安抵达预设的目的地，就可以直接脱离世界了。” “啊？”林晏安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道，“就这么简单？不需要找头了？” “是的。”黑无常肯定了他的疑问，“严格意义上来说，也并不是不需要找头了，段先生的头颅会作为补偿福利，在你们抵达目的地时，送到你们手里。” 林晏安简直要被系统一反常态的大方和体贴惊呆了，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和他的反应差不多，段迟渊也并没有露出喜色，反而皱起了眉头。 段迟渊沉吟片刻，沉声问道：“判官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们吗？” 黑无常想了想，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大人只是让我提醒您注意安全。” 这一次，林晏安也察觉到违和了。明明是一个被系统特意降低了难度的福利世界，判官为什么还要特意强调注意安全？难道只是出于小心谨慎的考虑吗？ 林晏安和段迟渊对视一眼，同时在彼此的眼底看到了一丝凝重。 看来，这个所谓的福利世界，并不像黑无常说的那样轻松。 接下来，经过黑无常的介绍，林晏安和段迟渊得知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 段迟渊是星舰的舰长，也是盘踞星系西南部的庞大势力莱恩联盟最年轻的上将弥渊，而林晏安，则是隶属于莱恩敌对势力圣徒的研究人员，名叫安辰。 数月前，弥渊在例行巡视时，偶然在莱恩境内发现了一艘带有圣徒标志的星舰，双方爆发了剧烈的交火，一番缠斗后，弥渊的舰队获得了胜利，成功俘获圣徒秘密排遣的特别科研人员，安辰。 安辰无法与机甲建立精神联系，却是一位非常出色的机甲设计师，专门负责为圣徒的机甲进行升级和改造，据说圣徒最强大的机甲梵天就是由他一手制造的。 这样一位究极人才，自然是各大势力抢破了头想要得到的。没人知道安辰为什么会出现在莱恩境内，但是既然他已经落到了莱恩联盟手里，就很难再脱身了。 事实上，安辰此人的确很奇怪，被弥渊俘虏后，他既没有挣扎，也没有吵闹，每天都只是静静地坐在独立的小房间里，盯着某个未知的点发呆。 弥渊曾经查看过他的手臂，那上面有深深浅浅的伤痕和针孔。 ——他像是被虐待过。 弥渊把自己的发现和结论上报给上级，不久后就收到了返程的指令。 联盟上层大概并不在乎安辰是不是受到过虐待，他们看到的，是这个人赤裸裸的价值。 174我的老攻是上将03 将军与人质 林晏安越听越不对劲，一脸费解的指了指自己，说：“我被人虐待过？” 黑无常严谨的说：“严格来说，是你穿越的这具身体被人虐待过。” 林晏安挽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上面的确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伤痕，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新伤掩盖下，层层叠叠的陈旧的疤痕。 “天……”林晏安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他抚过那些殷红的伤口，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一丝刺痛。 “系统调低了你的痛觉。”黑无常解释道，“这也是判官大人提供的福利之一。” 林晏安听了，越发皱紧眉头。 系统越大方，就越是让他不安，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沉甸甸的压在心头。 这次的任务非常简单直接，黑无常的介绍差不多就这些，讲完之后，他就销声匿迹了。 电灯泡离开后，林晏安和段迟渊抱在一起，本打算静静享受一会劫后余生的宁静，却渐渐地心猿意马起来。 一如既往的，还是林晏安先采取行动，他拧腰坐到段迟渊身上，煞有介事的抚着他身上笔挺利落的深蓝色军装，啧啧有声的赞叹道：“哎呀，老段你穿这一身可真帅气，这肩章，这制服，真是太适合你了……” 段迟渊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任由他的手肆无忌惮的乱摸，似笑非笑。 林晏安装模作样的折腾了半天，段迟渊却毫无反应，他不由有些气馁，趴在段迟渊身上，不肯动弹了。 段迟渊抬手搂住他的腰，沉声道：“怎么？” 林晏安哼哼唧唧的抱怨：“累了，没意思。” 段迟渊像是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似的，平静的说：“累了就睡吧。” 林晏安豁然直起腰来，瞪大了一双圆圆的眸子，怒道：“睡什么睡！” 段迟渊眨眨眼，故作疑惑道：“你不是累了吗？” 林晏安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跟他虚与委蛇，不客气的下手把段迟渊的衣襟扯开，气呼呼地说：“有本事你睡一个我看看！” 段迟渊失笑，终于不再逗他，抱着他翻了个身，把青年纤瘦的身子压在身下，轻声道：“既然不肯睡，那就一晚上都别睡了。” 第199章 林晏安愣了愣，悚然一惊，瞬间意识到事情不妙，再想反悔，却已经来不及了。 “等等！老段！我不要一晚上不睡，我不需要那么久啊啊啊啊！” ——某些人就算吃再多的亏，也还是死性不改。 …… 第二天一早，林晏安捂着腰醒来，一脸哀怨的瞪着睡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段迟渊仍然戴着那张可笑的大胡子面具，林晏安报复性的扯了一根胡子下来，随即想到这都是幻想，段迟渊压根感觉不到，不由越发生气。 “别气了。”男人察觉到了他的注视，缓缓睁开眼，笑着把林晏安搂紧怀里，安抚道，“我帮你揉揉，嗯？” 林晏安冷哼两声，到底也没舍得拒绝，任由男人温热的手掌在自己腰间逡巡。 两人正在腻歪，房门却突然被人敲响了。 “将军，有首都星的来电，请您立刻前往指挥室。”门外传来一道年轻活泼的嗓音，听起来似乎是个传令兵。 段迟渊愣了愣，扬声道：“我这就就去。” “是！”门外的青年高声应答，段迟渊和林晏安却没有听到离开的脚步声。 看来必须得马上过去了。段迟渊投给林晏安一个遗憾的眼神，林晏安不满的撇撇嘴，却还是老老实实的从段迟渊怀里退出来，看着他重新穿上那身笔挺的上将制服。 开门前，段迟渊扭头，不放心的叮嘱道：“记得你的人设。” 他怕林晏安忘乎所以，世界虽然降低了难度，可遵从人设的基本要求还是存在的，万一被人看出来他们是冒牌货，那可就麻烦了。 林晏安不耐烦的摆摆手，说：“知道啦，你快去吧。” 段迟渊微微颔首，拉开房门。之前来传信的年轻人果然还等在门口，看到段迟渊出来，立刻躬身行礼。 “将军，早上好。”年轻人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崇敬和敬重，虽然还很年轻，身姿却很挺拔，一看就是曾经接受过良好的训练。 “早上好。”段迟渊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示意道：“走吧，佩尔。” 还好这年轻人胸前戴着一个写着姓名的铭牌，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名叫佩尔的年轻人咧嘴一笑，听话的转身，在前面带路。 路上，段迟渊旁敲侧击的问：“航程还有多久？” 佩尔不疑有他，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以破军号的速度，大约还需要三天时间，就能抵达首都星。” 只需要三天吗……段迟渊陷入了沉思。 任务只需要他们平安抵达目的地，如果这个目的地指的就是所谓的首都星的话，那这次任务难度被简化的程度就再一次出乎了他的预料。 走在前面的佩尔没有发觉段迟渊的不对劲，他踌躇片刻，小声问道：“将军，请问……那个俘虏……嗯……” 段迟渊回过神来，温和的说：“他怎么了？” “呃……”佩尔越发犹豫，难掩尴尬的说，“将军，您昨天一整晚都呆在那个俘虏的房间里，不知道您……” 段迟渊眉目不动，波澜不惊地说：“哦，安辰是重要的人质和俘虏，首都星要求我保证他的人身安全，但他似乎有自残倾向，为了防止他做出不利于联盟的事情，我会彻夜看守他。” 佩尔恍然大悟，一脸尊敬的感慨道：“将军，您果然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不过这种小事，下次您吩咐我们去做就可以了……” “佩尔，不要这样想。”段迟渊打断了他的话，“这是我的责任，我并不想劳烦别人。” 段迟渊一边编瞎话忽悠人，一边暗自庆幸，还好昨天那个房间没有装摄像头之类的东西，不然他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和敌对势力的人质滚上床什么的，要是被这个世界的原住民知道了，那可就不只是人设崩塌这么简单了。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关押重要人质的房间里，会连一个摄像头都没有？ 这里可不是古代，而是科技高度发达的星际世界，这样的漏洞无疑是极其不合理的。 175我的老攻是上将04 金子的价值 段迟渊想了想，决定问个清楚，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问道：“监控系统一切正常吗？” 佩尔愣了愣，虽然觉得有点莫名，却也没有多想，老老实实的回答道：“除了禁闭室以外，一切正常。那位安辰先生好像对监视器特别敏感，为了不刺激到他，所以把他所在的房间的设备关闭了。” 原来如此。段迟渊点点头，随口道：“那就暂时先不要启用了，我会看好他的。” 佩尔恭敬的答应下来，心里却有些犯嘀咕。 弥渊上将在联盟里一向沉默寡言，对于操控机甲，领军作战以外的事情从来都漠不关心，甚至被政敌戏称为“战争机器”，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将军这么在意别人，居然愿意亲力亲为的看管人质。 他忍不住多看了段迟渊几眼，想看看自家将军是不是吃错药了。 段迟渊察觉到他的视线，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怎么了？” 他语气平淡，用词简单明了，却莫名的透出一股不容置喙的上位者独有的强大气势，佩尔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连连摇头，心里暗骂自己胡思乱想。 将军又不是真的战争机器，只是生性寡言少语罢了，现在将军有了在意的人，他们这些部下应该开心才对！ 第201章 他乒乒乓乓的把整个房间翻了一遍，刻意制造出一些声音，这才觉得好过了一些。 然而过了一段时间，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开始变得焦虑，没办法，林晏安只得把黑无常叫出来陪自己聊天。 黑无常作为一名金牌客服，对自己沦落到只能陪人聊天的状况十分不满，却也抵不住林晏安的腻歪，最后还是乖乖冒泡，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林晏安聊天。 “你手头有几个客户？”林晏安好奇地问，“要是同时有好几个人需要客服帮忙，你能应付的过来吗？” 林晏安耳畔传来哗啦啦的纸页翻动的声响，黑无常漫不经心地说：“我可是金牌客服，哪有那么多客户需要我负责？现在手头上的一共就两个，系统会自动错开你们两个所在时空的时间，一般来说，你醒着的时候，他都是睡着的，撞车的可能性不大。就算真的不巧撞上了，也还有姓白的帮我。” 听他提起白无常，林晏安的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他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白无常……他做什么去了？” 黑无常悚然而惊，瞬间警觉：“你问他做什么？是对我的工作有什么不满吗？他难道比我好吗？！”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林晏安哭笑不得，赶紧安抚自家一提到搭档就炸毛的客服，“他哪能跟你比啊，呃……他对客户的态度不行，不适合当客服的。” 黑无常这才觉得气顺了一些，冷哼一声道：“你说得对，白无常那个家伙大概是单身久了，欲求不满，老是阴阳怪气的，的确不适合当客服，所以判官大人才把他安排在技术部。” 林晏安额角淌下一滴冷汗，心说真是大智若愚，黑无常虽然有点智障，却意外的说到点子上了。白无常可不就是单相思太久，欲求不满吗？不止如此，害得他一直单身外加欲求不满的人，还好巧不巧的就是他林晏安呢！ 黑无常没意识到林晏安的不对劲，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最近这几天，白无常的确是比以前还要奇怪，话变少了，动不动就发呆，好几次在判官大人面前都能走神，还好大人脾气好，没跟他一般计较……” 该不会是被他和老段打击到了吧……林晏安心情复杂，既觉得这不算自己的责任，又觉得莫名的有些愧疚。 他拥有别人苦求而不得的东西，这是一种幸运，却也是别人的不幸。 林晏安不可能把段迟渊让给白无常，却控制不住的有些同情他。感情的事情没什么道理，也不讲究先来后到，也许在那漫长的数百年里，白无常付出了比他多得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对段迟渊好，但是最后却不像他那么幸运，得到应有的回报。 ……细细想来，的确令人唏嘘。 林晏安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心中一动，小声问道：“黑无常，老段有一个神奇的佛珠，你知道吗？” 黑无常想了想，恍然道：“哦，就是段先生交给我们，然后被我们作成了雕花大床的那个？那个佛珠怎么了吗？” 林晏安斟酌着用词，含蓄的问：“那个佛珠……为什么一直跟着老段，怎么都甩不掉？” 说实话，自从知道那个佛珠是段迟渊亲自求来的，送给当年那位皇帝的信物之后，林晏安就对那串佛珠有些耿耿于怀。这么漫长的时间，皇帝本人肯定早就已经喝下孟婆汤，转世投胎不知多少回了，干嘛还留下一个佛珠，辗辗转转的缠着段迟渊？ 要是真的余情未了，当年为什么要下令处死段迟渊？要是真的心怀遗憾，这么多年，为什么不上穷碧落下黄泉，找段迟渊再续前缘呢？ 林晏安总觉得那串佛珠存在着某种古怪的意味，隐隐牵扯着他的心神。 然而，对于他的问题，黑无常也给不出答案：“唔……我好像听判官大人提起过，段先生的那串佛珠是个很特别的东西，上面有因果，等时机到了，自然就能见分晓。” “什么叫‘有因果’？”林晏安不无好奇的问。 黑无常有些挠头，努力解释道：“古人云，天地有道，万物有序，所有的生灵都遵循着世间的道，比如生老病死，比如轮回转世。这些道有大有小，就好像凡间的法律法规一样，轻易不得违背。但是这种规则并不是绝对的，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就可以打破这些道，逆转某些既定的规则。” 林晏安脑海里闪过黑袍巫师瘦削而固执的身影，喃喃道：“就像萨奇，献祭整个世界，想要让死者复生一样？” 黑无常点点头，又摇摇头：“你的确可以这样理解，但是萨奇是无法让死去的人复活的，除了地府姻缘一线牵以外，暂时还没有别的力量可以撼动人死不可复生这一条铁律。” 林晏安暗暗心惊，第一次对自家这个不怎么靠谱的系统生出了一丝敬畏之心。萨奇献祭整个世界，造成了世界末日一般的惨状，声势浩大，暴走的能量几乎能把人瞬间粉碎，却仍然无法打破世间的大道……地府姻缘一线牵系统又该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才能在任务结束后，帮助段迟渊回到人间？ 黑无常摆摆手，继续说道：“除了表露在外的灵力，世间还有另一种力量，是凌驾于所有道之上的。”他顿了顿，故意卖了个关子，缓缓道，“这种力量，就是因果。” “因果……”林晏安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心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熟悉感。 第202章 “因果之力自古就存在，地府一直在针对它进行研究，数百年前，科研部终于有了阶段性的研究成果，听他们说，因果之力是由人的魂魄形成的。”黑无常神神秘秘的小声说。 林晏安顾不上吐槽为什么地府还有科研部这种东西，他已经完完全全被“魂魄”两个字吸引了。 177我的老攻是上将06 撕裂魂魄 “什么叫人的魂魄形成的？”林晏安急急地追问道。 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感兴趣，黑无常低低地“唔”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继续说道：“听科研部的疯子说，沾染了因果之力的东西上面，都有魂魄碎片存在过的痕迹。” “魂魄……碎片？”林晏安喃喃的重复了一遍。 黑无常说：“人有三魂七魄，这你肯定是知道的，话说为什么今年的地府公务员考试要考这种东西，明明是人人都知道的基本常识，考这个有什么意义？对前几届考生也太不公平了。孟婆真是老糊涂了，就不该让她当出卷人……” “呃，黑无常？”林晏安小心地打断了黑无常碎碎念的歪楼，提醒道，“先给我讲讲魂魄碎片的事情可以吗？” “哦哦！”黑无常从无止境的吐槽中回过神来，正色道，“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分别为天魂、地魂、命魂。这三魂中，命魂最为重要，辗转轮回，周而复始。命魂连通七魄，掌控着一个人完整的七情六欲，爱恨情仇，命魂的力量是极其强大的，只是并不能被寻常的手段利用。当然了，自古也多有邪术，能够利用人的魂魄修炼，但此举有伤天和，施术者往往不得善终。”说到这里，黑无常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的说，“不过呢，有一种方法，可以将魂魄的力量激发出来，为人所用，做到正常情况下无法做到的事情。” 林晏安听着听着，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跳莫名的加快了速度，震如擂鼓，像是在期待着什么，又像是在害怕着什么。他隐约听到自己用一种艰涩的嗓音问：“那个方法……是什么？” 黑无常低声道：“相传，古时候有一种秘法，可以将人的命魂撕裂，把命魂的碎片封印在器物上，使用这种方式得到的法器，不仅具有极其强大的力量，甚至能够逆转天地间的法则，做到原本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比如……死而复生。” 最后四个字，黑无常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的。 那四个字像沉重而坚硬的拳头似的，一下一下的砸向林晏安，让他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眩晕。 这不合理……他迷迷糊糊的想，撕裂命魂什么的，死而复生什么，这些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对这些事情有这么大的反应？ “当然了，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还有很多，不仅仅是死而复生，毕竟能撕裂命魂的人都是疯子，疯子想做的事情，一般都是我们想象不到的……” 虽然有些头晕目眩，林晏安却还是诡异的捕捉到了黑无常话中的细微线索，追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人只能撕裂自己的命魂？” “当然不是。”黑无常哼笑一声，淡淡地说，“自古以来，觊觎命魂力量的人不计其数，想出来的稀奇古怪的法子更是数不胜数，但是就像我说的，窃取并利用别人的魂魄，有伤天和，鲜有善终，大都求而不得。不过，就像是你说的那样，施术者必须自愿撕裂自己的命魂，才有可能完成我刚才所说的那个秘法。这也是唯一有可能利用命魂的力量，逆转天地间法则的办法。” 黑无常话音刚落，禁闭室的房门就传来一声轻响，段迟渊回来了，黑无常蓦地噤声，林晏安却毫无反应，仍然怔怔的盯着空白的墙面发呆。 与联盟总统艾斯的通话结束后，段迟渊费了不小的力气，才把缠人的莉莎甩掉。他本想直接回去找林晏安，却又想到林晏安还没吃早饭，便先去了餐厅，叫了两份饭，这才带着饭菜，回到了禁闭室。 然而刚一进门，他就看到林晏安脸色苍白，浑浑噩噩的坐在床边。段迟渊吃了一惊，三步作两步的冲到床边，握住林晏安的肩膀，低声喝道：“出什么事了！” 热流顺着男人炽热的手掌源源不断的涌入，极大的缓解了林晏安的不适，他渐渐回过神来，抬手抚上段迟渊的手，虚弱的笑了笑，小声说：“……我没事……” “胡说！”段迟渊怒道，“脸色这么难看，怎么可能没事！是不是有人趁我不在欺负你了？告诉我是谁！”说着，他就想喊人过来问话，看看谁趁自己不在，进过禁闭室。 “真的没有！”林晏安眼疾手快，一把捂住段迟渊的嘴，保证道，“我发誓，真的没人欺负我！” 段迟渊与林晏安僵持了片刻，终于缓缓放松紧绷着的身子，重新坐下来，狐疑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离开前还活蹦乱跳的人，不过一个多小时，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林晏安低咳一声，有点挠头。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不过就是听黑无常讲了讲与因果之力有关的事情，他怎么会受到这么大的影响，险些晕厥过去？难不成是因为这具身躯有心脏病？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林晏安本能的选择了把因果之力的事情隐瞒下来，小声说：“好像是原身的身体不太好，突然就觉得头晕，这个安辰会不会有心脏病啊？” 第203章 段迟渊闻言，越发皱紧了眉头，他离开指挥室之前，佩尔才刚给了他安辰的体检报告，上面明明写着没有任何疾病，只有很多疑似虐待造成的外伤，除此之外，就都是精神层面的问题了。 难道是精神问题影响到了身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段迟渊想了想，安抚性的摸了摸林晏安脑袋，把带回来的饭菜递给林晏安，柔声道：“先吃饭，吃完以后休息一会，感觉好些之后，我再带你去检查一次身体。” 不管怎么样，还是小心谨慎微妙，万一安辰真的有什么没有检查出来的疾病，那可就麻烦了。 更何况，上一个世界眼睁睁看着林晏安受苦，对他而言就已经是一种无法磨灭的痛苦了，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心痛了。 段迟渊温柔的看着林晏安，垂首在他额头烙下一个吻。 178我的老攻是上将07 不明物体 吃过饭以后，段迟渊果然带着林晏安离开了禁闭室，虽然出门的时候受到了佩尔的强烈反对。 “将军，他可是人质，您怎么能带着他到处跑呢？”佩尔拦在段迟渊面前，鼓起勇气说，“万一他趁机逃跑怎么办？” 段迟渊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逃跑？就他？”说着，他扭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林晏安。 林晏安很配合的装出一副自闭的样子，面无表情的垂着眸子，眼神茫然，没有焦距，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意识不到外界的变化似的。 佩尔噎了一会儿，很不甘心的说：“好吧，他的确不太可能逃跑。” 段迟渊唇角微微上扬，不着痕迹的丢给林晏安一枚赞赏的眼神。 林晏安眨眨眼，心想老子那么多个奇葩人设都演过来了，自闭少年算是里面最好装的了好吗！ 佩尔并没有发现自家上将大人与人质的“眉目传情”，耿直的年轻人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再一次提出反驳：“将军，万一他这是装的呢？圣徒的人都很狡猾的！” 佩尔瞎猫碰见死耗子，无意中说到了点子上，林晏安有些哑然，深深觉得自己运气不好。 段迟渊却一点都没有色变，淡定的扶了扶军帽，沉声道：“佩尔，你可以不相信敌对势力的人质，却应该相信莱恩联盟的医生。安辰登上破军号后，医疗组进行了两次会诊，得出的意见都是一致的，那就是他的精神状况堪忧，难道你认为，这些优秀的医生是叛国者，打算协助安辰逃跑吗？” 他这番话说的十分严厉，佩尔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连连摇头，再也不敢提出反对意见。 段迟渊见他想通了，脸色缓和下来，低声道：“佩尔，我明白你对联盟的忠诚，但是作为军人，你应该学会服从上级的命令。” 佩尔眼眶有点发红，却还是立正站好，大声喝道：“是！” 段迟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吩咐道：“去医务室。” 佩尔再次应是后，走在前面带路，也许是被段迟渊吓到了，年轻人这次很老实的闷头往前走，再也不随便开口了。 “看你把人家吓的。”林晏安落后半步，跟在段迟渊身后，很小声的吐槽道。 段迟渊耳尖，听到了他的话，却没有回头，只是微微勾起了唇角。 林晏安以为他没听见，玩心大起，越发卖力的吐槽：“说的真好听，还服从上级命令呢……上级要是让把我交出去，你交不交？” 段迟渊还是没反应，林晏安撇撇嘴，自问自答道：“你肯定不肯交，说不定还会一剑把上级劈了，所以说干嘛教坏人家小孩子，什么命令都服从，那不就成木偶人了？一点都不符合人道主义……” 段迟渊走着走着，突然开口道：“谁说我不肯交？”他话里带着笑意，像是已经忍了很久了。 林晏安愣了愣，快赶几步追上他，震惊道：“你难道愿意把我交出去？！” 段迟渊但笑不语，迈开长腿往前走，任由林晏安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追。 林晏安气急败坏，一把拽住男人笔挺的制服衣角，怒道：“你给我说清楚！” 走在前面的佩尔隐约听到了什么动静，疑惑地挑了挑眉，想回头看看，又怕被段迟渊教训，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把好奇心憋了回去。 段迟渊瞥了佩尔一眼，竖起一根手指，压在唇上，对林晏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林晏安气呼呼的瞪着他，比口型道：“不许把我交出去！” 段迟渊压低了嗓音，用极具磁性的声音说：“……看你表现。”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被他说得极其暧昧，林晏安愣了愣，翻了个不大不小的白眼，心说就知道这人是故意的。 不过，他还是挺喜欢段迟渊这种小情趣的，以前觉得这男人正经到无趣，现在看来，这人倒还是颇有一些浪漫细胞的。 不对！这家伙生前对那个皇帝才是真的好，又是求佛拜神的，还亲自作画题字，吟诗弄月，哪里像个只知道上阵杀敌的铁血将军，明明就是个情根深种的翩翩佳公子！ 想到这里，林晏安顿时觉得吃味，看着段迟渊的眼神再次变得凶恶起来。 他的脸色变幻莫测，段迟渊眼睁睁看着他由阴转晴，又有晴转阴，只觉得莫名其妙，疑惑地挑了挑眉。 林晏安冷冷的哼了一声，别开眼去不再看他，自顾自的去假扮自闭少年了。 第204章 这又是怎么了？段迟渊有些挠头，却不方便细细询问，只得先由着林晏安去，回头再说。 佩尔走在前面，隐约能听到身后悉悉索索的声响，好奇得抓心挠肝，却怎么都不敢回头看，好不容易走到医务室门口，年轻人面有菜色的回过头来，虚弱的说：“将军，我就不进去了，在这里等您。” 段迟渊点点头，招呼林晏安道：“安辰，跟我进去。” 嫉妒心作祟的林晏安怎么看段迟渊都觉得不顺眼，索性不去看，垂着头一脸自闭的推门进去了。 段迟渊神情僵了僵，看着林晏安的背影，微微皱起眉头。 佩尔隐约嗅到了微妙而八卦的气息，兴奋地瞪大了眼睛，来回看着段迟渊和林晏安。 段迟渊察觉到他的视线，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佩尔打了个寒颤，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原地站好装死。 段迟渊低咳一声，整了整衣领，跟在林晏安身后，缓步走进医务室。 医务室的门合上以后，佩尔大大松了口气，抚着胸口，喃喃道：“怎么感觉将军越来越有威严了……”严格来说，应该是越来越吓人了，吓得他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嘤嘤嘤…… 段迟渊并不知道自家属下正在默默抽泣，他和林晏安走进医务室后，立刻受到了医生的热烈欢迎。 “小~安~安~”一个白色的不明物体飘飘乎乎的扑向林晏安，林晏安吓了一跳，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脑勺磕上段迟渊胸前的金属装饰，疼得呲牙咧嘴。 段迟渊看向那道白影，重重皱紧了眉头，沉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179我的老攻是上将08 不速之客 “哎？人家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人家可是等了你们好久了呢！”男人的嗓音娇娇柔柔的，让人忍不住酥了半边身子。 林晏安没来得及看清楚此人是谁，可是一听这娇滴滴的嗓音，这熟悉的说话方式，再加上一口一个“人家”，心底瞬间就泛起一股诡异的熟悉感。 要是把“人家”换成“奴家”，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燕卿卿！ “呃……”林晏安看向站在段迟渊身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迟疑地问，“……你是白无常？” 白大褂秀气的眉毛一竖，不满道：“人家叫燕卿卿啦！” 林晏安难掩尴尬的缩了缩脖子，扯扯段迟渊的衣角，小声问：“老段，白无常是不是有那个……精神分裂啊？”不然为什么一会儿娇滴滴，一会儿冷冰冰？ 段迟渊头痛的叹了口气，低声道：“白无常，别闹了。”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面容一僵，眼底划过一丝落寞，瞬间把撒泼打滚的情状收了起来，端端正正的行了个古色古香的礼，轻声道：“王上。” “不必这么叫我，我早已经不是无间鬼王了。”段迟渊摆摆手，淡淡地说。 白无常却一脸认真，低声道：“于我而言，王上永远都是王上。” 林晏安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终于清清楚楚彻彻底底的看清了白无常对段迟渊的心思。 美目顾盼间，流转的是藏都藏不住的倾慕。 段迟渊不可能看不出来，却偏偏装作什么都看不到。 这是段迟渊和白无常之间的纠葛，林晏安看在眼里，却并不想评价什么。 也许对于段迟渊这种人而言，太多的感情终究是负累，他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坚韧不拔，而这份执着，最终带给他的，却总是悲苦。 对于白无常而言，数百年的思念和辗转，若是不能放下，也终究是永无止境的痛苦。 那么他呢？如果有一天，他不再拥有段迟渊，他又会怎么做呢？ 他应该并不会像段迟渊那样执着，不至于去求什么十世轮回，他也没那个本事。应该也不会像白无常一样苦苦的等上几百年，他没那个耐心。 他大概会想尽办法陪在段迟渊身边吧，上穷碧落下黄泉，哪怕只是像之前那样，躲在那个小小的佛珠串里，也是可以的。 违背天道要付出撕裂命魂的代价，只是想要陪在一个人身边，应该不至于吧？ 他真的很怕痛的，撕裂命魂什么的，一听就很痛，他一点都不想尝试。 段迟渊和白无常难掩尴尬的相对而立，林晏安自顾自的走神，完全无视了段迟渊投来的求救的眼神。 段迟渊无法，只得重重清了清嗓子，不着痕迹的戳了一下林晏安。 林晏安一惊，条件反射的问：“怎么了！” 白无常撩起眼皮来看了他一眼，语气恭敬，眼神却不怎么热情，淡淡地说：“我是奉判官大人之命，特来帮助二位的。” 林晏安的第一反应就是叫黑无常。 黑无常应声而出，刚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干嘛，下一秒就惊呼出声：“姓白的你怎么在这里！” 白无常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林晏安和段迟渊同时看向他。 白无常叹了口气，无奈的扶额道：“好吧，我的确是自己跑过来的。” “你怎么过去的！为什么你能过去我就过不去！”黑无常继续大呼小叫，愤愤不平道，“不行！我也要过去！” 白无常一脸不忍直视，道：“快闭嘴吧，别丢人了。” 段迟渊懒得再听这两人扯皮，直截了当的问：“你到底为什么会跑到系统生成的世界里，你有什么目的？” 第205章 段迟渊发话了，黑无常乖乖闭嘴，因为他同样也很好奇，白无常为什么会违反规定，跑到段迟渊和林晏安所在的世界里。 白无常迎着段迟渊探究的视线，沉默片刻，低声道：“我有我的理由，只是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们。” 段迟渊皱起眉头，缓缓摇头，道：“你不说清楚的话，恕我不能相信你。” 白无常轻咬下唇，眼底闪着倔强的光。 林晏安左看看右看看，主动站出来打圆场道：“其实，白……燕卿卿他不想说就算了，等时机到了，他自然会讲的。” 段迟渊不赞同的看向他，低声道：“万一他和病毒勾结……” “如果他真的和病毒是一伙的，那我们就算现在把他赶走，他也随时有机会下手的。”林晏安轻声道，“他毕竟是系统的员工之一，拥有的权限总是比我们大的，不是吗？” 段迟渊眼里闪过一丝思索的光，沉默下来。林晏安转过头，看向神情复杂的白无常，认真的说：“燕卿卿，我可以不对你的来意追根究底，但是你在这里这件事，我希望通知一下判官大人，这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白无常犹豫了一瞬，做了一个随意的手势，低声道：“可以，就让黑无常去通知吧。” 不用林晏安催促，黑无常马不停蹄的去了。 林晏安笑了笑，对白无常说：“我是来检查身体的，这里就你一个医生吗？” “嗯。”白无常闷闷地说，“我知道你们要来，就把他们都支开了。” “你能帮我体检吗？”林晏安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不自在似的，笑眯眯的问。 白无常点点头，带着林晏安进了里间，段迟渊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白无常虽然应该只是借用了一个医生的身份，但是操作各种器械时，动作却十分熟练，很快，身体检查就完成了，白无常看了看机器自动生成的报告，微微颔首道：“除了体表的外伤以外，没有什么其他问题。” “没有心脏类的疾病？”段迟渊皱起眉头，追问道。 白无常确定的说：“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林晏安插话道：“因为我之前突然有些不舒服，心跳的特别快，还有些头晕，感觉很像是心脏病。” 白无常很明显的愣了愣，下意识的看向段迟渊。 他的反应，让林晏安瞬间察觉到某种不对劲。 180我的老攻是上将09 段迟渊的私心 “怎么回事？”林晏安不安的问，“白无常，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段迟渊默不作声的皱了皱眉头，白无常转过头来，面色如常的对林晏安说：“应该是上一个世界留下的后遗症，判官大人曾经提起过，心跳加速，头痛等，都是正常的现象，不用太过担心。” “真的？”林晏安狐疑道，“可是在上一个世界之前，我也曾经有过类似的症状，有时候还会看到一些幻觉……” 白无常和段迟渊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林晏安看在眼里，越发觉得古怪。 然而白无常却咬死了这一系列反应都是与系统适应不良导致的，无论他再怎么提出质疑，都不肯改变口风。 林晏安看向段迟渊，可是就连段迟渊，似乎也不愿意告诉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晏安咬了咬下唇，垂下眼睑，把眼底的失望隐藏起来。 他并不傻，他一直都知道段迟渊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关于段临泓的事情，关于当年那位皇帝的事情，关于那十世轮回，甚至是段迟渊本身，都还隐藏着不少秘密。 段迟渊总是说还不到时候，他选择相信，但是却仍然会控制不住的失望。 都已经经历了几番生死，难道还不到把一切和盘托出的时候吗？ 离开医务室的时候，林晏安走在前面，他走出两步后，霍然转身，把还没来得及出门的段迟渊拦住了。他抬起手，放在段迟渊胸口，轻声道：“我知道你和白无常还有话要聊，不用管我，我认识路，会自己回去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林晏安没有抬头，段迟渊垂下眸子，只能看到他漆黑的发顶。 抵在胸前的手掌纤细脆弱，力道也不大，完全无法限制他的行动，只要他想，很轻易就能挣脱开来，把林晏安抱在怀中，不许他自行离开，然而段迟渊却没有那样做。 他深深地看着林晏安，低声唤道：“佩尔。”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佩尔应声出现，向段迟渊行礼，余光却控制不住的扫向林晏安放在段迟渊胸膛上的手。 “送安辰回去。”段迟渊沉声吩咐道，“确保他的安全，不要让除我以外的任何人接近他。” “是！”佩尔低喝一声，立正行礼。 段迟渊点点头，转过身，回了医务室。 关门声响起，林晏安缓缓抬起手，愣愣的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眼眶有点泛红。 “呃……安先生。”佩尔小心翼翼的说，“请跟我来，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身材纤细的男人明明是敌对势力的俘虏，他却无法对其生出一丝恶感。当那双茫然而澄澈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佩尔的脸瞬间就红了。 林晏安完全没有察觉到佩尔的不对劲，他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老老实实的跟着佩尔离开。 另一边，段迟渊重新回到医务室，白无常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冷不丁的开口道：“他让你回来的？” 第206章 段迟渊皱眉，不答反问道：“你是故意的吧？” “故意的？”白无常转过身，眉梢眼角再次挂上娇媚的笑意，“我故意什么？” “故意让他发现不对劲，故意让他产生怀疑。”段迟渊顿了顿，加重语气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不愿意相信白无常这么做是出于嫉妒，可是偏偏他的行为让他只能这样猜测。 白无常眨眨眼，缓缓收敛了笑意，轻声道：“王上，纸是包不住火的，就算您再怎么隐瞒，他也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他会知道他就是当年那位平定天下，留下不世之功的千古一帝，他会知道当年，是他亲自下令处死——” “够了！”段迟渊的身影一闪而逝，结实有力的手掌瞬间掐住白无常的喉咙，厉声道，“他不记得那些事情了，他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 白无常被他扼住要害，却丝毫没有露出惧色，淡定的继续说道：“王上，您不能把他们当做两个人。” 段迟渊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猛地放开手，面色阴晴不定。 白无常说：“林先生是武平帝慕安的转世，就算拥有不同的记忆，他们也拥有同样的灵魂。” “但他们是不同的。”段迟渊眼底划过一丝痛苦，喃喃道，“小安他……跟他不一样。” “那只是暂时的。”白无常轻声道，“随着世界进程一点点推进，林先生会看到越来越多与自己前世有关的东西，他的记忆正在苏醒，这是无法改变的过程，更何况还有一个病毒躲在暗处虎视眈眈。” 段迟渊沉默片刻，沉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无常直视着他，认真的说：“我想赶在病毒之前，唤醒他的记忆。” “不可以！”段迟渊毫不犹豫的说。 “为什么？”白无常皱眉道，“王上，您应该明白，与其被病毒找到机会，添油加醋的把这些往事告诉林先生，还不如我们先开口，把一切都告诉他，这是最好的规避风险的办法。” 段迟渊揉了揉眉心，低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 “但是您不放心，是吗？”白无常尖锐的说，“您怕他知道一切后，会再一次变回当年那个大义灭亲的武平帝，对吗？” 段迟渊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他有心想要反驳，却有些说不出话来。 因为从某种意义来说，白无常说的是对的。 之所以不把所有的真相告诉林晏安，除去为林晏安着想的部分，他的确有自己的私心。 林晏安虽然是慕安的转世，却与当年那位年轻的帝王截然不同，他没有那么宽广的心胸，也不会把每一个人的安危都记挂在心上。他的心很小，里面就只装得下段迟渊一个人。 在林晏安身上，有一种普通人特有的简单和纯粹，这种特质让段迟渊觉得安心，他不必担心自己会被抛下，因为他就是林晏安的全部。 这些都是不可能从慕安身上得到的，因为慕安的心里，装着的是整个天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的转世会与慕安相差这么多，但是毫无疑问的，段迟渊一点都不想看到林晏安再次变回当年的那个慕安。 ——白无常一语中的，他的确是在害怕。 181我的老攻是上将10 想知道真相的话 段迟渊一径沉默，神情变幻不定，白无常虽然也保持了沉默，却很明显的并没有改变主意。 最终，段迟渊垂下眸子，缓缓开口道：“我会考虑的。” 白无常眸光闪动，轻声道：“王上，时间不多了。” 病毒越发的无孔不入，地府已经加大的排查的力度，却仍然无法抓住那个行踪飘忽不定的家伙。系统内部已经有人提出了质疑，段迟渊与段临泓之间的关系随时都有可能暴露，到了那个时候，一切可就真的晚了。 白无常看着段迟渊，语气难得的强硬起来，认真的说：“王上，判官大人从一开始就知道您只是在利用系统，他知道您有其他的目的，却并没有戳穿您，反而竭力配合，这既是出于对朋友的信任，也是因为您拥有的值得信赖的强大的力量。可是到了现在，您却失去了对整个事态的掌控，这太不自然了，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段迟渊深深地叹了口气，妥协道：“因为我改变主意了。” 白无常似是猜到了什么，神情有些复杂。 段迟渊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你说的没错，最开始，我的确跟段临泓有一个约定，因为那个时候的我只想复仇，段临泓说他愿意帮我。但是后来，我改变主意了，我想中止这个复仇的计划，但他不肯，他觉得我背叛了约定。” 是的，打从他意识到林晏安与慕安是两个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人的时候，他就已经改变主意了。 林晏安是一个很简单的人，他不知道关于慕安的一切，也不知道关于那十世轮回的事情，这与他原本设想的截然不同。 他本来以为，就算那个人一次次的轮回转世，本性也不可能tsxdz有任何改变，毕竟他已经拿十世轮回来证明了什么叫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可是谁能想到呢？沧海都还没来得及变作桑田，那个人就已经改变了。 虽然这改变来得太迟了些，可他却该死的又一次心动了。 面对着那个人，他总是变得格外软弱，好像一点小小的好处，都能让他忘记原则似的，卑微到可笑。 第207章 跟他不一样，段临泓一向是一个偏执得彻底的家伙，所以才会在他选择放弃计划后，反而变得越发疯狂，变本加厉的想要了他和林晏安两个人的性命。 然而让他有些想不通的是，段临泓到底为什么会对林晏安怀抱着这么大的恨意。 他皱紧眉头，对白无常说：“现在事情的大概你都已经知道了，事已至此，判官那边也没必要隐瞒，你可以把这些都告诉他。至于小安那边，你先不要插手，我会找一个合适的实际，告诉他前因后果的。” 白无常沉默了一会儿，默默颔首，含蓄的提醒道：“一定要在段临泓找到这个世界之前。判官大人已经尽可能压缩了世界的进度，但是即使是这样，恐怕也无法阻止他。” 段迟渊颔首道：“我明白。” 说完，他便心事重重的离开了。 段迟渊不在，林晏安只能呆在禁闭室里，哪里都不能去。黑无常一直没动静，大概是去找判官了，还没回来。林晏安百无聊赖的盯着唯一一扇圆形的小窗户发呆，放任乱成一团的思绪肆意横流。 破军号航行在宇宙中，窗户的形状跟飞机上的差不多，都是那种很小的密闭的气窗，不能打开，只能看到漫漫无光的暗沉的黑色。 突然，一道不太一样的色彩一闪而过。惊鸿一瞥间，林晏安似乎看到了一截莹润的白色，像是人的手掌。 林晏安怔了怔，疑心是自己看错了，这里可是宇宙，破军号外怎么可能会有人？ 可是大约五分钟后，他再次看见了那道飞快掠过的身影。 这一次，他看到的是一张脸。 俊美的五官，似笑非笑的神情，带着恶意的眼神…… 是病毒，也是段迟渊的孪生弟弟，段临泓！ 林晏安险些惊叫出声，下意识的往后退去，随即想到自己被关在这间小小的斗室里，他根本无路可退！ 林晏安紧咬下唇，戒备的盯着窗外飘忽不定的男人。 似乎是被他的表情取悦了，男人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勾魂摄魄的笑容。 他轻启双唇，一字一顿的说了句什么。 林晏安紧紧的盯着他，细细分辨着。 段临泓说完最后一个字，修长白皙的手指朝下指了指，做了一个“等你”的口型。 林晏安瞳孔猛地收缩，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咔嚓”一声轻响，房门打开了。 段迟渊迈进屋内，第一眼就看到了如临大敌，缩在墙角的林晏安，顿时警惕起来，三步作两步的走过去，急急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林晏安的视线越过他，看向那个小小的气窗，那里恢复了一开始的漆黑一片，段临泓已经不见了。 段迟渊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循着看去，也注意到了那个小窗。 他放开林晏安的肩膀，快步走到床边，细细观察了一番，却没发现什么端倪。 “这扇窗怎么了吗？”段迟渊沉声问道。 林晏安犹豫了一瞬，缓缓摇头，轻声道：“没什么，是我看错了，吓了一跳。” 段迟渊心怀疑虑，又仔仔细细的把整个房间检查了一遍，确认的确没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他走到林晏安身边，把他搂进怀里，低声安抚道：“不用怕，有我在呢。” 林晏安把头深深地埋进段迟渊怀里，装作不经意般的问道：“你跟白无常聊了什么？” 段迟渊的身躯很明显的僵了僵，随即，男人低沉的嗓音带动着胸膛的震颤，无比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 “没什么要紧的，你先好好休息，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再跟你说。” 林晏安低低地嗯了一声，缓缓阖上眼。 他脑海里回荡着段临泓说的话，心情复杂到无以复加。 ——“想知道真相的话，单独出来见我。” 他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掌缓缓攥成拳头，直到掌心泛起一丝刺痛。 182我的老攻是上将11 寻找真相 这个世界的任务很简单，只需要在这艘星舰上呆满三天，顺利抵达首都星就可以了。 第一天即将结束，林晏安和段迟渊躺在床上半晌，谁都没出声。 林晏安心里记挂着段临泓的那句话，段迟渊则记挂着白无常的建议。 他心里明白白无常说的是对的，段临泓的力量和手段与日俱增，这一点没谁比他更清楚了，因为段临泓之所以能够不断变强，根源就在他自己身上。再这样继续下去，段临泓找到林晏安的速度只会越来越快，数百年前的真相曝光也只是早晚的事。 在这样的情况下，选择继续隐瞒实在没有任何意义，他必须要早做决定了。 段迟渊下定决心，开口唤道：“小安。” 林晏安没反应。 段迟渊愣了愣，有些迟疑地说：“小安，你睡了吗？” 林晏安后知后觉的从自己的思绪里挣脱出来，小声说：“没有，怎么了？” 他的样子有些奇怪，段迟渊探手，把他抱进怀里，试探着问：“我不告诉你白无常都说了什么，你是不是生气了？” 林晏安安静的埋在他怀里，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段迟渊心底有些不安，低声道：“对不起。” 这一次，林晏安轻轻摇摇头，闷声说：“你不想说也没关系，不用道歉。” 第208章 这种事情没有对错，是他的问题，是他不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是他总是忍不住想多，也总是莫名其妙的觉得受伤。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了那个皇帝的存在，林晏安就时不时会胡思乱想。 他控制不住的想，时不时如果换成那个皇帝，段迟渊就愿意把一切都说出来了。 因为那个皇帝一看就比他更沉稳，更精明，没那么让人担心。对了，那个皇帝还会使剑，会武功，不像他似的，遇到危险就只能跑…… 越是这么想，他就越是觉得沮丧。他早就知道段迟渊好像有很多老相好，他之前没有那么在意，是因为他以为那些人都只是存在于段迟渊过去的一个一个的独立的人，他以为那些是段迟渊曾经轮回时遇到的恋人，却没想到原来那些人其实都是同一个人。 段迟渊含冤而死，拼死闯到鬼仙面前，只求十世轮回，能与那个人再续前缘…… 原来，竟然是那么深刻的感情。 那么深刻的，持续了数百年的感情，真的是他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就能撼动的吗？ 段临泓说的真相是什么？段迟渊到底在隐瞒什么？眼下他所拥有的这份爱情，真的有他以为的那样的稳固吗？ 林晏安止不住的胡思乱想，却突然感觉头顶一阵温热。 是段迟渊的手。 段迟渊安抚性的抚过他的发顶，低声道：“小安，你在发抖，你到底怎么了？” 林晏安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正在不自觉的颤抖。 他违心的说：“没什么……就是有点冷。” 段迟渊垂下眸子，担忧的看着他：“可能是安辰的身体的问题，身上的伤还痛吗？” 林晏安摇摇头，小声问：“老段，黑无常说，安辰是一个机甲设计师……这里的机甲，是不是跟小说里写的一样，可以操作着在太空里自由行动？” 听他主动转移了话题，段迟渊放心了一些，笑着颔首道：“对，就是那种机甲，不仅可以行动，还可以用来战斗，这艘星舰上就有不少。” “哦？”林晏安的脑袋动了动，仰起头来，似乎很有兴趣，追问道，“在哪里？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段迟渊失笑道：“去看那个做什么？” 林晏安眨眨眼，解释道：“难得来到这样一个世界，我当然要去看一看传说中的机甲了，机甲可是男人的浪漫！” 段迟渊笑着摇摇头，压低了声音道：“好吧，如果你今天晚上好好休息的话，明天就带你去看。” 林晏安小小的欢呼了一声，在段迟渊怀里拱来拱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准备好好休息。临睡前，他很小声的问了一句：“老段，真的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吗？” 段迟渊看着他瘦弱的微微颤抖着的肩膀，欲言又止。 本来想今天就说的，但是他好像已经很累了……安辰的身体不太好，若是一下子知道了那么多事情，会不会刺激到林晏安，害得他又身体不舒服？ 这一迟疑，就错过了最好的机会，林晏安像是放弃了，把自己蜷缩起来，低声道：“晚安。” 段迟渊叹了口气，心道：“明天吧，明天他如果好些了，就把一切都告诉他。” 第二天一早，林晏安就醒了。他僵着身子，盯着空荡荡的墙壁看了很久，直到察觉到背后段迟渊的呼吸变化，他才微微动了动，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 他想了很久，也考虑了很久，终于有了决定。 事到如今，他必须要知道真相，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迄今为止发生的所有的事情。 他想知道当年的事情的来龙去脉，想知道段迟渊到底对他隐瞒了什么，也想知道在这些持续了数百年的爱恨纠葛里，他到底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现代人，那又为什么会被段临泓当成眼中钉，为什么段临泓要对他说那么多似是而非的话？ 他不想带着这些疑惑继续走下去，那样的话，早晚有一天，他会失去继续往前走的勇气。 在漫长的怀疑和猜忌面前，爱情不堪一击，林晏安不希望自己跟段迟渊走到那么一天。 既然段迟渊不肯说，那就只能他自己去找了。 林晏安转过身，面对着段迟渊，露出一抹笑容，催促道：“老段，快点起床，说好了要带我去看机甲的！” 段迟渊怔了怔，不疑有他，勾起唇角笑了，打趣道：“看来机甲的魅力比我还大啊。” 林晏安双眼一瞪，作势要打他，段迟渊大笑出声，利落的起床洗漱，不一会儿就带着林晏安离开了禁闭室。 林晏安错开半步，落在段迟渊身后，凝视着他的背影，在心里默默说了句对不起。 183我的老攻是上将12 自戕 存放机甲的地方离禁闭室不远，按照星舰上的规矩，段迟渊前一天就已经巡视过那里了，还记得路，再加上林晏安的身份尴尬，不适合被别人看到出现在机甲室，段迟渊索性一早便带着林晏安出门，没有惊动佩尔。 与指挥室差不多，机甲室的空间同样大的可怕，只是要比指挥室更空荡一些，乍一看像一个仓库，完全看不到任何与机甲有关的东西。 段迟渊走到机甲室的中央，微微扬起手，空气微微荡漾了一下，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被惊扰了。 第209章 下一瞬，透明的空间摇晃起来，隐藏起来的东西渐渐暴露了行迹。 “看，男人的浪漫。”段迟渊扭过头来，难得的开了个玩笑，深邃的眼眸中藏着笑意。 林晏安却没顾得上笑，他怔怔的看着眼前出现的一切，往前迈了一步。 不知为何，林晏安感到一阵莫名的激动。那种心情的波动tsxdz很怪异，并不像是出自他的意识，而是某种冥冥中存在于他体内的东西。 怎么会……难道是安辰？他还在吗？ 林晏安抚了抚胸口，有些怔忪，这还是第一次，他能感觉到穿越后的身体里有着另一个灵魂存在过的痕迹。 很快，那种古怪的感觉消失了。林晏安回过神来，他扭头看向段迟渊，轻声问道：“我能……坐进去试试吗？” 段迟渊愣了愣，颔首道：“我陪你一起。” 林晏安却摇了摇头，坚持道：“我想自己去。” 段迟渊迟疑地说：“可是你不会操作，万一受伤……” 林晏安眼底划过一丝忧郁，抬手指了指正对着自己的一架纯白色的机甲，低声道：“它的名字叫天星，对吗？” 段迟渊这次是真的愣住了，他十分确信自己绝对没有对林晏安透露过机甲的名字！ 见他如此反应，林晏安眸中的忧郁更甚，喃喃道：“不仅如此，天星还是安辰亲手设计制作的，对吗？” 段迟渊没法给出答案，因为这一点就连他都不知道。他握住林晏安的肩膀，难掩担忧的问：“小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安辰还在这里。”林晏安反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苦笑道，“或者说，他的一部分还在这里。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眶发红，手开始无意识的抠挖自己的手臂，那里本来就有还没有愈合的外伤，此时已经开始往外渗出鲜血，白色的衬衣染上一丝猩红。 段迟渊眼尖的发现了这一点，暴喝出声：“黑无常！” 正在值班室里悠闲摸鱼的黑无常剧烈的哆嗦了一下，扑到桌子前，结结巴巴地问：“段……段先生……出什么事了？” 段迟渊沉声道：“安辰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安为什么会感觉到他的存在？！” 黑无常挠挠头，一脸困惑：“这……没听说过安辰有什么问题啊……” 这时，段迟渊和林晏安耳畔突然传来一道低沉悦耳的男声：“安辰的确与之前几个世界的人不同，因为他已经死了。” “啊！判官大人！”黑无常猛地站起来，差点碰翻了椅子，激动到手足无措。 判官竖起手掌，示意黑无常保持安静，嗓音沉静，继续说道：“在你们穿越之前，安辰在禁闭室里选择了自杀。他死后，林先生进入了他的身体。这种特殊情况下，林先生会持续的受到安辰部分记忆和情绪的干扰……我很抱歉，本来不应该选择这样的对象作为穿越的原身的，但是因为某些客观因素的影响，系统这边缺少更多的选择，这也是我们降低世界难度，简化任务的原因之一。” 林晏安垂眸看着自己淌血的手臂，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安辰……自杀了？” 所以说，他之前感受到的那些情绪上的波动，其实都不仅仅是因为他自己，也有一部分，是属于安辰的。 他自杀了……为什么？在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因为虐待吗，还是因为绝望？ 心脏再次不规律的跳动起来，林晏安能感觉到属于安辰的那份渴望。 安辰想念自己亲手制作的机甲，他想进去看一看。 林晏安看着段迟渊，打断了他和判官的低声争执，认真的说：“老段，让我上去看看吧，这是安辰的心愿。” 当然了，这也不仅仅是安辰的心愿。想要离开这艘星舰，去找段临泓，他就必须会操纵机甲。 本来还觉得是一个不怎么靠谱的计划，现在看来，如果安辰的记忆真的还存在的话，那还真有点冥冥中自有天意的味道。 段迟渊看着他，最后还是没忍心拒绝。 他对林晏安隐瞒了太多东西，越是清醒的意识到这一点，他就越是觉得心怀亏欠。满足林晏安的要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能让他觉得好过很多。 林晏安勾起唇角，心不在焉的笑了笑，小跑着冲向纯白色的天星。 他凭着冥冥中的本能找到了入口，那是一面小小的漆黑一片的电子屏，林晏安屏住呼吸，把自己的手掌贴了上去。 什么都没有发生，林晏安眨眨眼，有些失望。 就在他沮丧的想把手掌拿下来的时候，突然听到“嘀”的一声电子音。 “生物识别结束，安辰博士，欢迎您。” 一道优雅的女声响起，伴随着这声问候，天星乍一看没有任何接缝的腿部突然出现了一个通道。 “博士，好久不见。第一千二百三十天，欢迎您回来。” 大概是受到安辰情绪的影响，林晏安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他揉了揉眼角，蹬蹬蹬的跑进去。 段迟渊站在机甲室的大厅里，仰头看着双眼闪烁着亮红色光芒的天星，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段将军。”判官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温和，“白无常那孩子给你添麻烦了。” 第210章 段迟渊摇摇头，低声道：“我早就不是将军了，叫我迟渊就好。至于白无常……我知道他是好意。” 判官轻轻叹息一声，含蓄的提点道：“我看你的状态不是很好，是之前受的伤还没有恢复吗？” 段迟渊眸光微闪，淡淡地说：“……没什么大碍。” 184我的老攻是上将13 准备就绪 “那毕竟是在意识世界里受的伤，于神魂有损，还是该多注意些才是。”判官不愠不火的劝道，“数百年磨难，你的魂魄本就脆弱，若是再怠慢伤势，小心被人趁虚而入——” 段迟渊竖起一掌，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劝说，只是淡淡地说：“我心里有数。” 判官透过显示屏，看着段迟渊古井无波的面孔，心头笼上一层疑云。 虽然是朋友，判官却常常看不透段迟渊在想些什么。这个男人本就性格沉稳，心性过人，又经历了太多世间的悲苦，锤炼出了一副钢筋铁骨，铁石心肠。只要他不想，就绝难有人能看穿他的心思。 段迟渊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判官也不是多嘴多舌之人，索性不再闲谈，坐在值班室里，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林晏安已经进入机甲十分钟了，仍然没什么动静。天星猩红色的双眼泛着无机质的光芒，沉默的与段迟渊对视，像是在无声的诉说着什么。 另一边，林晏安已经进入了机甲控制室，刚一走进去，就听到那道柔和悦耳的女声说：“博士，您好。” 林晏安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即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跟人对话，便急急的补充了一句：“呃……你好。” 那女声很体贴的说：“天星内部装有全面的监控摄像系统，您可以选择用各种动作来与我交流，不必担心。” 全面的监控摄像系统……林晏安抬起头，试着寻找摄像头，却一无所获。他想了想，低声道：“天星，监控摄像系统可以关闭吗？” 女声沉默了一会儿，柔声道：“需要足够高的权限。” 权限，这个词对于学计算机出身的林晏安而言十分熟悉，他心中一动，问道：“开发者是否具有特别权限？” 这一次，女声沉默了更久，再开口时，原本柔和的声线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刻板枯燥的机械音：“生物识别通过，开发者模式已启动。” 下一秒，原本明亮的控制室瞬间变得黯淡下来，幽幽的绿色光芒亮起，四面八方的电子屏上滚动着复杂的代码，林晏安走近了些，认真分辨着屏幕上的代码，心中隐约有了计较。 看来，天星的制造者，也就是安辰，不知是出了什么原因，在这架机甲上留下了一个特别的开发者模式。这个模式只能由他本人启动，当启动这个模式时，安辰就能够拥有机甲的全部操作权限。 如果他想，他甚至可以直接对天星进行任何形式的修改和重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时间有限，林晏安暂时按捺下所有的疑惑，双手放上操纵台，开始试着研究每一个按键的功能。 另一个空间，地府的值班室里，黑无常屏住呼吸，透过巨大的屏幕，眼睁睁的看着林晏安的动作越来越熟练，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小声说：“大人……” 判官动作利落的关闭了与客户通话的语音设备，扭头看向黑无常，轻声道：“怎么了？” 黑无常迟疑地说：“林先生……他到底想做什么？我们不用提醒一下段先生吗？” 判官摇摇头，眼底闪着悲悯的光，低声道：“我们不能插手客户的选择。” 黑无常愣了愣，下意识的说：“可是白无常都已经跑到那个世界里面去了！” 判官垂下眸子，淡淡地说：“他明白这样做的代价，却还是要如此……他的决定，也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那一瞬间，黑无常从判官身上察觉到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他抬起头，看向仍然在控制室里忙碌的林晏安，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不能插手客户的选择，这是地府姻缘一线牵系统最严苛的规则之一。作为客服人员，他可以提供信息，也可以与客户进行正常的交流，但是却不能干扰用户的行为。 换言之，他只是一个客服，他可以是一个旁观者，却不能是一个参与者。 据说多年前，曾经有一个鬼差深陷其中，最后差点丢了性命，在那之后，这条不得插手的规矩，就成了一条不得违背的铁律。 林晏安并不知道值班室里的这段谈话，他正忙于为自己的离开做准备。安辰的记忆的存留帮了他很大的忙，只用了十来分钟，他就已经搞明白了每一个键位的功能和用法，还输入指令更改了监控摄像系统，给自己添加了驾驶权限。 一切准备都已就绪，林晏安关闭开发者模式，在莹莹亮起的灯光中，俯下身，在天星的操纵台上轻轻的亲吻，喃喃道：“天星，保佑我吧。” 然后，他放轻脚步，很快离开了控制室。 段迟渊仍然等在外面，看到林晏安毫发无伤的从机甲里出来，眉目松动了些，迎上去道：“怎么样？” 林晏安笑着看着他，状似无奈道：“大概试了试，但好像不大行，就是不听我使唤。” 段迟渊揉了揉他的发顶，低声道：“没关系，回头我教你。” 第211章 林晏安瞪大了眼睛看他，惊讶道：“你会开机甲？” 段迟渊解释道：“这个世界是我轮回中经历过的一世，我当然会驾驶机甲。” 林晏安先是面露兴奋，随即低落下来，小声说：“可惜这个世界就三天，马上就要结束了。” 段迟渊又是一番好声安抚，林晏安却怎么都提不起精神来——他想起自己做出的决定，想到马上就要跟段迟渊分别，再想到可能会面临的危险，就觉得心底惴惴。 也许什么都不做，只是呆在段迟渊身边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林晏安心底明白，他已经无法再承受更多的疑惑和不安了。 他没有别的选择。 时间在反复的折磨中流逝，很快就到了夜里，段迟渊站在小窗边，看着窗外偶尔划过的星芒，几次欲言又止。 他知道自己必须把事情说出来，时间已经不多了，但是开口是如此的艰难，他怎么都做不到。 几番尝试后，他终于说出了口：“小安，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185我的老攻是上将14 林晏安与慕安 段迟渊开口后，林晏安看向他，眼神复杂，满是晦涩的不舍。 若是换做往日，段迟渊肯定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不对劲，然而此时此刻，他心乱如麻，加之即将要说出口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诛心，他有些不敢看林晏安的眼睛，只得别开眼去，对着窗外幽邃的宇宙。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数息之后，段迟渊打破了沉寂：“小安，其实……”他斟酌着用词，缓缓道，“其实早在很多年前——” 刚说出第一句，他就戛然而止。 刚才，他看到小窗外有一道漆黑的身影一掠而过！ 林晏安不安的看着他猛地僵住的背影，迟疑道：“老段？你怎么了？” 段迟渊屏气凝神，盯着小窗外，很快，他再次看到了刚才那道人影，不仅如此，他还看到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是段临泓！ 段迟渊猛地转身朝房门奔去，急急地说：“小安，留在这里不要乱跑，段临泓来了！” 说完，他三步作两步的冲出禁闭室，很快，刺耳的警报声传遍整个破军号，猩红色的灯光在星舰四处闪烁。 段临泓来了…… 林晏安在心底默念这句话，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学着段迟渊刚才的动作，眺望着小窗外。 没错，段临泓的确来了，不仅如此，那个鬼魅般的男人还遥遥的冲他招了招手。 林晏安轻咬下唇，转过身，凑到门边看了看。 段迟渊走得太急了，忘记关门，毕竟在他心里，他并不是一个真的必须要被关起来的囚犯……林晏安心情有些复杂，一瞬间的迟疑后，却还是拉开门走了出去。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必须要把握住。 林晏安凭借着白天的记忆，悄无声息的摸到机甲室的时候，段迟渊才刚刚在控制室下达完命令，正带着一队亲兵赶往机甲室。 行至半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警报声响起，这一次的要来得更急促，也更尖锐。 “警告，机甲天星已非法离舱。警告，机甲天星已非法离舱。”机械的女声回荡在破军号内，段迟渊急促的脚步为之一顿，脸色猝然大变。 “快！去机甲室！让控制室的人打开禁闭室的监控！”他沉声命令道，当先冲向机甲室。 他的脸色很难看，秦兵们一头雾水，却也知道出了大事，纷纷照做。 他们赶到机甲室的时候，天星已经不见踪影，闻讯赶来的机甲技师一窝蜂的涌上，调取记录后发现，天星的权限已经被大幅度修改，他们已经无法调取天星机舱内的任何资料！ 技师们斜觑着自家上将铁青的脸色，满头大汗地说：“将军，根据记录，这个人拥有极高的权限，我们无法侦查到他的去向，这很不科学……” 段迟渊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森然道：“没什么不科学的，机甲的制造者当然拥有最高的使用权限。” 技术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喃喃道：“你的意思是……” 段迟渊一把推开他，动作娴熟的攀上一架高大的漆黑机甲，果断下令道：“安辰驾驶机甲潜逃，随我一起捉拿逃犯！”说完，他微微合上双眼，嗓音有些微哑，补充了一句，“不要伤人，抓活的。” 所有亲兵行礼应是，很快，十余架机甲冲出星舰，奔向漆黑无边的宇宙。 段迟渊坐在驾驶位，看似沉着镇定，紧紧攥着的，用力到能看到青筋的手掌却暴露了他的焦躁和不安。 为什么？为什么林晏安要偷偷架势星舰离开，他不是已经说过不要乱跑了吗！ 更何况段临泓还在不远处虎视眈眈……林晏安此举岂不是羊入虎口？！ 段迟渊重重砸了一下操作台，眼底燃烧着炽烈的怒火。 等把这个不省心的抓回来，他一定要把人锁在身边，再也不许他乱跑！ 愤怒和焦虑刺激着他的神智，段迟渊的脸色冷凝如冰霜，若是林晏安在的话，恐怕会把他错认成上一个世界里的那个性格暴虐的无间鬼王。 尽管心中有数，但段迟渊还是难以彻底克服神魂受伤带来的影响。 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一个段临泓在捣乱。 段迟渊能感觉到心底的烦躁在不断的攀升，与此同时，一道悦耳而低沉的男声也传入了他的耳底。 第212章 “段迟渊，你的小情人是来找我的，怎么样？没想到吧？” “他在哪里！”段迟渊压抑不住暴躁的情绪，低吼出声。 “哎呀……”段临泓故作惊讶，“你怎么能对你的亲弟弟这么凶？我难道不是你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吗？” 段迟渊咬牙道：“段临泓，你不要逼我对你动手……赶紧把小安还回来！” 段临泓沉默了一瞬，终于收起轻佻的语调，冷冷的说：“段迟渊，你一口一个小安，叫的这么亲密，就好像你真的有那么爱他似的，真叫我恶心。” 段迟渊还没来得及发火，他就又继续说道：“也对，你本来就是个天生的情种，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可惜，你怕不是忘了，慕安……他可不是个情种。他满心家国大义，满眼天下苍生……唯独没有你。” 段迟渊眼底泛起淡淡的红芒，齿根咬得咯吱作响。 段临泓却还嫌不够，火上浇油道：“哥哥，你别急，我会把你的小安还给你的，只不过到时候，他是林晏安还是慕安，可就说不准了。” 段迟渊黝黑的瞳眸彻底变成了暗红色，他低吼一声，快速操纵着机甲，漆黑的机甲在无边无际的暗色里迅速加速，化作一道流星，朝着段临泓的气息传来的方向奔去。 与他比起来，林晏安要更接近段临泓。 林晏安心里有数，知道段临泓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出现在牛寺歹朱彳亍云力纟且自己眼前，便不急着去找段临泓，而是全速朝远离破军号的方向而去。 以段迟渊的判断力和行动力，肯定很快就会发现他耍的小把戏，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追上来。他必须要在段迟渊追上来之前，搞明白段迟渊到底对他隐瞒了什么！ 186我的老攻是上将15 话中深意 宇宙浩瀚，无边无际，林晏安偶尔回头望去，破军号庞大的身影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光点，只是隐约可见。 他已经操纵着机甲行驶很久了，前方是未知，身后是追兵，他已经不能回头。 机甲天星像是察觉到他的不安似的，体贴的柔声道：“博士，您好像很疲惫。您可以预设目的地坐标，选择自动驾驶，然后去休息一下。” 林晏安感激的笑了笑，轻声道：“谢谢你，天星，不过不用了。” 天星的语气有些疑惑：“博士，您应该了解自动导航的精度……” 林晏安苦笑道：“我当然知道自动导航的失误率接近于零，但是问题在于，我并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 天星沉默了一瞬，声音低柔：“未知的旅途总是充满惊喜，祝您好运。” 林晏安愣了愣，勾起唇角笑了。天星是安辰亲自设计制造的，这架机甲的人工智能充满了安辰存在过的痕迹，他偶尔能从天星的口吻和话语中感知到设计者安辰的性情。 明明是一个很温柔很乐观的人，到底遭遇了什么，才会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 越是从天星那里得到安慰和勇气，林晏安就越是心疼安辰。 他还从未在哪一个世界里与原身有过这么深切的共鸣，如果说之前的他只是过客，那此时此刻，身处这个星际世界中的他，第一次产生了想要了解安辰的想法。 林晏安站在操纵台前，望着外面无边无涯的宇宙发呆，突然，他的眼前掠过了一道黑影。 是段临泓，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毫无疑问的，他似乎是唯一一个能够在宇宙中仅凭肉体来去自如的人。 他的力量居然能够强大到这种地步，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就算是林晏安，都能隐约察觉到段临泓力量的井喷式增长。 段临泓的身影停顿在不远处，白皙的手臂在漆黑一片的宇宙里显得有些触目惊心，他在冲林晏安招手。 林晏安的手指有些颤抖，却还是坚定地选择了转向。天星发出细微的嗡鸣，灵活的调转方向，向着段临泓飞去。 “黑无常。”林晏安轻启双唇，用极低的声音唤道。 耳畔没有回应，林晏安眉目不动，再次唤道：“黑无常，我知道你在。” 地府一线牵值班室内，黑无常迟疑地看向负手立在一边的判官。 判官注意到他的视线，低声道：“去吧，记住我说的话。” 黑无常赶紧打开通话设备，回复道：“林先生，我在。” 林晏安戒备的盯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段临泓，轻声道：“我记得我还有一个道具，好像是个擦脚布。” 黑无常愣了愣，点头道：“是的，林先生，牛头的擦脚布，您是要……” “他对病毒也有效果吗？” 黑无常谨慎的回答道：“理论上来讲，牛头的擦脚布属于生化武器，造成的攻击是无差别的。” 言外之意，只要还有嗅觉，就躲不过擦脚布的袭击。 林晏安果断道：“准备好，待会我可能会用到它。” “可是林先生，擦脚布是不分敌我的，如果您在病毒面前使用，您也会昏迷的！”不仅如此，牛头的擦脚布造成的昏迷会根据不同人的身体素质，持续一到五分钟不等，若是同时作用于林晏安和病毒，病毒一定会先醒过来的。 “没事的。”林晏安轻笑一声，喃喃道，“天星会帮我的，而且……” 而且，他背后，还有一个段迟渊。 第213章 黑无常还待再劝，却接收到判官不赞同的眼神，讷讷的咬紧下唇，住了口。 他有些心神不定，他好像对这一次的客户投入太多的私人感情了，虽然与他相比，白无常才是更让人担心的那一个。 天星的速度很快，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接近了段临泓所在的位置。眼看着庞大的机甲以极快的速度冲向自己，完全没有减速的意思，段临泓勾起唇角笑了，身形一闪，翩若惊鸿般起落，落在了天星腿部的舱门边。 “林晏安，既然想从我这里获得情报，总该有些诚意吧？”男人低柔带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林晏安泄愤似的按下按键，打开舱门，把段临泓放了进来。 一身黑衣的男人闲庭信步般走进来，怡然自得，不像是第一次来，倒像是天星的主人。 他走得近了，林晏安才看出来他身上的衣服并不是古色古香的长袍，而是和段迟渊的制服差不多的，线条硬朗的军装。 林晏安下意识的皱起眉头，讥讽道：“怎么？不仅要跟老段用一模一样的脸，就连衣服都要穿相似的吗？可惜，就算模仿的再像，你也连老段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像是被戳到了痛处，段临泓平静的面容抽搐般的扭曲了一下。 他停下脚步，冷冷的笑了，对林晏安说：“林晏安，不必用这种拙劣的激将法来对付我，我对段迟渊的了解，可比你多得多，不，严格意义上来讲，我对你的了解，也要比你自己要多得多。” 他嘴上说着意味深长的话，玩味的看着林晏安。 林晏安心底微惊，下意识的问道：“什么意思？” 他虽然竭力掩饰，但语气中的急迫还是透露了出来，被段临泓捉了个正着。 男人长得与段迟渊一模一样的俊美的面容，眉心却蕴着一抹淡淡的邪气，导致整个人的气质与段迟渊截然不同。段临泓笑眯眯的看着林晏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漫声道：“段迟渊那个家伙，这么多年过去了，却还是死不悔改，别人都是吃一堑长一智，他倒好，都吃了一万次亏了，却还是栽倒在同一个人身上……有这么个丢人的哥哥，还真是让人不爽呢。” 栽倒在同一个人身上……吃了一万次亏…… 什么叫同一个人？他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 段临泓话语中隐藏着的讯息，让林晏安的心脏疯狂的跳动起来。 187我的老攻是上将16 沧海桑田 毫无疑问，段临泓是个危险分子。 可是此时此刻，当他在不算宽敞的机甲天星中，与林晏安相对而坐时，酷似段迟渊的眉眼反而柔和下来，不像那个邪气四溢，心狠手辣的病毒，反倒像是个走马逗鸟，悠闲度日的富家公子。 与段迟渊不同，他虽然穿着一身利落的军装制服，神态举止间却颇具古韵。漫长的岁月好像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林晏安细细的端详着他，恍惚间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当年那个陪伴在天子身边，眉目如画的年轻公子。 穿上铠甲，他是百战百胜的战神。脱去戎装，他便是抚琴弄箫的雅士。 从这方面来讲，段迟渊和段临泓的确是亲兄弟，那种沉淀在骨子里的贵气和优雅如出一辙。 林晏安率先开口，问道：“……你刚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段临泓抬起眼看了他一眼，懒洋洋地说：“这么多年不见，你倒是越来越傻了……” 林晏安的脸色不大好看，却还是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别兜圈子了，你叫我出来，不就是有事情要告诉我吗？我的时间有限，你再不说，老段可就要追上来了。” 听他提起段迟渊，段临泓漂亮的脸孔划过一丝冷意。 林晏安看在眼里，心里有了数。虽然不知道这兄弟俩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但毫无疑问的，段迟渊是段临泓的死结。哪怕只是提起段迟渊的名字，都能引起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的巨大反应。 段临泓死死的盯着林晏安，黝黑的眸子里跃动着古怪的情绪，突然低声笑了，说：“你说得对，我得快一点，赶在他来之前把故事讲完，这样的话，还能来得及看一场好戏。” 他的眼底满是幸灾乐祸，林晏安心底一紧，却并没有退缩，反而催促道：“快说。” 说是要讲故事，段临泓却并没有开口的意思，他探手入袖中，抽出一把长剑。 剑锋细长，剑柄华丽，上面还刻着一个繁复精致的字形…… 看到那把剑的瞬间，林晏安的脸色变了，呼吸急促起来。 段临泓斜觑着他的脸色，嗤笑道：“哟，还以为你全都忘干净了，这不是还记得一些吗？” 林晏安嘴唇颤抖，下意识的离那把剑远一些，哑声道：“这是……什么剑？” 他并不记得这把剑是什么，但是却清楚的记得在上一个世界里，段迟渊不知用了什么法术，从他胸口的伤疤里召唤出了一把长剑的幻影。而眼前这把被段临泓握在手里的剑，与当时的那把剑一模一样！ 段临泓修长的手指抚过长剑剑柄上的字形，眼底划过一丝厌恶，漠然道：“这柄剑叫怀安，是岚国武平帝的佩剑，这上面刻着的字，正是‘安’字，是武平帝的名字。” “安”字……岚国武平帝……他知道岚国，那正是属于段迟渊的朝代，岚国武平帝，难道…… 第214章 段临泓接下来的话，肯定了他的猜测：“岚国武平帝姓慕名安，是平定四方战乱，开创太平盛世的千古明君。这样一位传奇帝王，史书对他的记载却在他三十岁时戛然而止，林晏安，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林晏安心乱如麻，他不知道谁是慕安，却知道岚国那个平定战乱，挽大厦于将倾的帝王是谁，那不就是当年与段迟渊举案齐眉的那个少年天子吗？！ 林晏安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的佩剑……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这个人……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段临泓摇摇头，惬意的说：“别着急啊，听我慢慢跟你说。史书上对他的记载之所以只到三十岁，是因为他只活到三十岁。咱们这位皇帝陛下，在他的寿宴过后，就用这把佩剑怀安，于寝殿内自刎而死。” 林晏安的身子僵住了，他的目光落在那柄寒光烁烁的长剑上，随即像是被灼痛了眼球似的，猛地移开视线。 “皇帝陛下一声杀伐果决，死的时候也是一样，一剑穿心，干脆利落。据说宫人们发现他的时候，从心口淌出来的鲜血泼了满地，把整个寝宫都弄脏了呢……” 段临泓低柔的嗓音里像是藏着阴毒的小蛇，恶意蠢蠢欲动，毫不掩饰。 林晏安下意识的抬起手，抚上自己的胸膛。 一剑穿心……他的心口上，不正有着一个疑似剑伤的痕迹吗？不仅如此，在末世世界里，那个被放在石棺里的尸体，那个人的胸口上也有一个无论形状还是位置都一模一样的疤痕…… 他那时问段迟渊到底是怎么回事，段迟渊说只是巧合，让他不必多想…… 可是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他明明不认识剑柄上的那个字，为什么又会在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下意识的觉得那是个“安”字呢？ “林晏安，你的心口上，有一道细长的红痕，是与生俱来的，对不对？你难道真的以为那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胎记吗？”段临泓的目光渐渐凌厉起来，他看着林晏安，像是在看一个恨之入骨的仇敌，咬牙道，“怀安是段迟渊亲手为你寻来的不世神兵，他的一腔情意尽付其中，可是当你下令处死他的时候，怀安就不再是能守护你的宝物了。你背叛了这把剑，这把剑在你身上留下的伤痕，生生世世都不得消退！” 说完，他冷不防的把怀安扔到了林晏安面前。 长剑发出清脆的声响，林晏安猛地往后仰去，脸色苍白到发青。 “林晏安，或者应该叫你慕安。”段临泓看着他，缓缓勾起唇角笑了，轻声道，“慕安，你这个背信弃义的贱.人，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段迟渊面前？” …… “……自古功高震主乃是大忌，段将军也难以幸免……” “……他求了十世轮回，只求与自己心爱之人有一世圆满……” “……可惜，一次都没没有……” …… “陛下，请三思啊！这乱世后的太平容不下他……” “陛下，大将军不能留啊！” “陛下，臣说的都是实话，段迟渊他……” …… “阿渊……朕为了这天下，此生只能负你。若有来生……必倾尽一切以偿。” “这个……还给你……” …… “此乃污秽之地，陛下……请回吧。” …… 恍惚之间，沧海桑田转瞬而逝，漫长的轮回如瓦砾土石，在他眼前轰然瓦解。 他想起来了，他……是慕安。 188我的老攻是上将17 问心无愧 林晏安怔愣的时候，段临泓一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等林晏安的眼神从茫然恢复正常，段临泓夸张的拱手行礼道：“陛下。” 他的语气十足十的戏谑，摆明了是在讥讽。 林晏安静静地看着他，缓缓开口道：“爱卿不必多礼。” 他的容貌丝毫未变，周身的气质却已经与之前浑然不同，明明只是随意的坐着，贵气却扑面而来。 然而这样的改变看在段临泓眼里，却像是赤裸裸的挑衅。 他收起笑容，俊美的面容冷如冰霜，沉声道：“慕安，你还真敢在我面前摆皇帝的架子，胆子可真不小。” 林晏安挑眉道：“不好意思，一时不大适应，毕竟爱卿以前在我面前，总是毕恭毕敬的。” “你！”段临泓先是愤怒，随即克制下来，皱眉道，“你到底是谁？” 慕安贵为天子，自小就接受最严格的教育，哪怕心里再生气，也绝不会像这般伶牙俐齿，言辞刻薄……难道说…… 林晏安弯起眉眼笑了：“我嘛……当然是林晏安了。” “怎么可能……你还没想起过去的事？” “想起来了。”林晏安直言不讳道，“全都想起来了，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也还是林晏安。” 段临泓冷笑道：“你以为自己轮回转世了，曾经做过的事情就可以全都无所谓了吗？你看看自己的胸膛，只要那里的伤痕还没有消失，你欠的债就永远都在！” 林晏安仍然笑着，轻声道：“段临泓，这是我跟段迟渊之间的事情，与你又有何干？” 段临泓一时语塞，只觉得越看林晏安那张清秀的笑脸，心里的怒火就越是烧的厉害，他冷哼一声，抽出放在手边的怀安，突然发难，直刺林晏安的面门。 第215章 林晏安反应迅速，猛地一踹桌子，整个人往后倒去，避开了锋锐的剑锋，讥讽道：“怀安可是我的佩剑，谁给你的胆子用它来行刺我？” 段临泓回以冷笑，手上的攻势越发紧促，喝道：“你以为怀安还会像以前那样护主吗？你早就背叛了它！” 林晏安眼中划过一丝厉芒，不闪不避，竟是徒手向着那锋锐无匹的剑锋抓握过去。 段临泓惊愕不已，却没有收手，毫不犹豫的斩向林晏安白皙瘦弱的手掌。 然而，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嗡鸣，怀安剑身震颤不已，竟然真的在林晏安的掌中停住了。 长剑在林晏安的掌中留下一道鲜红的伤痕，滚烫的鲜血淌下，染上剑身，长剑顿时发出微弱的光芒，嗡鸣声越发强烈，整个剑身都震动起来，段临泓竟然有些握不住，险些脱手。 段临泓惊骇道：“怎么回事！” 林晏安脸色苍白，却还是勾起一抹笃定的笑容，低声道：“我从来都没有背叛段迟渊，我也从来都没有背叛怀安，我问心无愧。” 他问心无愧，所以怀安仍然会听他号令！ 说着，他劈手打掉段临泓的手，用淌血的手掌握住怀安，像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似的，挥剑斩向段临泓。 段临泓侧身躲开，反手抽出自己的佩剑，与林晏安对阵，却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和游刃有余。 他近乎疯狂的劈砍，双眼充血，怒喝道：“你问心无愧？！难道不是你杀了段迟渊？他平定四方，从未有过异心，你却还是杀了他，你杀了一个无辜的有功之臣，居然还敢说自己问心无愧？！” 林晏安脸色越发苍白，眉目却纹丝不动，沉声道：“世道如此，以身殉道，我无愧，他亦不悔。” “好好好，好一个不悔不愧！”段临泓连连冷笑，随即质问道，“便是如此，那之后的十世轮回呢？世道变了，你不再是君王，他亦不再是臣子，可你还是背叛了他，你可有愧？！” 林晏安眼底划过一丝深刻的痛楚，双唇颤抖着，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忍下了，只咬牙说：“我……无愧！” 段临泓越发怒不可遏，他的力量本就强大，此时心情激狂之下，下手越发凶狠，林晏安虽然想起了前世，可无奈寄居在一个疲软无力的身躯里，便是会再多招式，也抵不住体力的巨大消耗，渐渐节节败退。 他不再与段临泓争辩是非，任由对方暴戾的怒吼，不着痕迹的把人引向角落。 那处角落，隐藏着天星的紧急逃生舱。 终于，他勉力支撑到逃生舱的抓取范围内，险险避开段临泓的杀招，在心底厉声喝道：“使用道具，牛头的擦脚布！” 黑无常已经提心吊胆了很久了，终于等到林晏安的命令，立刻操控系统使用道具。 “使用道具牛头的擦脚布，道具效果持续时间为一至五分钟，请宿主做好准备，道具立即生效！” 下一秒，空气中弥漫起浓郁到化不开的恶臭，简直超过人类的想象极限，在在场的两个人反应过来之前，迅速袭上鼻端。 “怎么——！”段临泓的话还没说完，就倒下了。 林晏安比他多撑了两秒，艰难的下达了救生舱抓取逃生的指令，随即也晕了过去。 ……这牛头……简直就是个行走的生化武器…… 林晏安翻着白眼，仍然不忘吐槽。 两个人一前一后倒下后，天星的预设程序开始发挥作用，救生舱执行了林晏安下达的指令，机械手臂探出，灵活的把林晏安抓取进救生舱里，三十秒的准备时间后，救生舱弹出，投入了无边无际的宇宙。 救生舱的定位系统设在破军号，如果运气好的话，追过来的段迟渊会把他救下来，就算运气不好，他也有机会在段临泓再次找到他之前逃回破军号。 当然了，此时的林晏安无暇顾及这些。 事实证明，系统和黑无常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存在，林晏安卡着五分钟的极限清醒过来之后，却发现自己的鼻腔还萦绕着那股令人窒息的恶臭，瞬间恨不得再昏死过去一次。 “黑无常！这玩意儿的味道怎么还在？不是说只会持续五分钟吗！”林晏安怒吼道。 黑无常表示自己很无辜：“说明上写的是只会让人昏迷五分钟，哪说只持续五分钟了？” 189我的老攻是上将18 搜救 与此同时，一小队机甲正在迅速赶往天星所在的位置。 “你是说，之前被屏蔽的信号突然恢复了？”段迟渊紧紧地盯着漂浮在空中的星图，与远在破军号上的技术人员远程通讯。 “是的，将军。大约五分钟前，天星的定位信号突然恢复，我们立刻确定了机甲的位置，并且把信息同步给您。” 段迟渊眉心紧蹙，心底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为什么会突然取消屏蔽？是出了什么意料外的变故，还是机甲的主人出事了？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不是什么好事。 段迟渊心底的烦躁越发肆虐，语气森寒可怖：“想办法接管天星的操作权限，我需要驾驶室内的监控画面。” 技术人员一阵忙乱，很快，一段视讯画面就出现在段迟渊眼前。 “将军，天星号内好像不太对劲……”技术人员看着实时监控，倒抽了一口凉气。 第216章 何止是不太对劲，简直就是一片狼藉！原本摆放整齐的设施全都翻倒在地面上，控制台和墙面上满是细长的劈砍后形成的痕迹，深深浅浅，交叉重叠，破坏造成的细微的电火花随处可见，驾驶室内却空无一人。 工作人员心疼得直吸气，痛苦的说：“将军，这不可能，机甲内部全部都是用最坚固的超合金制成，目前已知的任何武器都不可能在超合金表面造成这么深的伤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迟渊没有回答，而是切断了与技术人员的通话。喋喋不休的话音戛然而止，驾驶室内恢复了寂静，只能听到隐约的机械运转声。段迟渊放大了监控画面，细细端详着那遍布四处的痕迹，呼吸猛地一滞。 “怀安……”他喃喃道。 他不可能认错的，这世间只可能有一把剑能够锋锐到这种程度，能够留下那样的痕迹！ 怀安，那是他从隐居世外的铸剑大师那里求来的，后又一笔一划的刻上“安”字……他细细摩挲过那把长剑的每一个角落，把每一寸都牢牢刻进心底。就算是不认得他自己的剑，他也绝不会认错怀安！ 可是怀安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天星的驾驶室里？而且还留下了与人争斗的痕迹……难道说，那把剑是段临泓带去的？ 那林晏安呢？林晏安怎么样了！ 段迟渊拼命通过监控查看着驾驶室的每一个角度，却仍然一个人影都没发现，林晏安和段临泓都像是凭空蒸发了似的，驾驶室内一片死寂。 突然，段迟渊操作着的手指停下了——他看到了一处暗红色的痕迹。 是血吗？应该是的。那么……是谁的血？ 他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黝黑的眸子倒映着那片血迹，像是被那抹猩红浸染了似的，瞳眸渐渐染上一丝暗红。 “将军，检测到您的心率过高，请问是否需要医疗援助？”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是机甲的人工智能。 段迟渊像是从梦魇中惊醒一般，猛地闭上了眼。他沉默了片刻，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以天星为中心，全面搜索周围星域，任何线索都不要放过！” “将军，您的心率过高——” 段迟渊打断了男声，厉声道：“这是命令！” “是，将军。” 抵达天星附近后，段迟渊接管了天星的控制权，进入了天星的驾驶室。 驾驶室内的确空无一人，却弥漫着一股极其刺鼻的味道，就连段迟渊都有些受不了，皱着眉头，抬手捂住口鼻。 机甲内部一片昏暗，怀安似乎破坏了驾驶室内的不少装置，就连四面墙壁上的应急灯都被破坏了不少，碎裂开来。灯光明明灭灭，给整个驾驶室平添一份诡谲。 据技术人员说，机甲天星的人工智能似乎也遭到了破坏，拒绝给破军号提供任何信息，进入了强制待机状态。 段迟渊小心的走过一片狼藉的地面，在经过一处角落时，停住了脚步。 紧急逃生舱不见了！ 紧急逃生舱的位置处在监控的死角，所以之前他一直都没有发觉，直到此刻站在驾驶室内，才意识到这一点。 段迟渊当机立断，立刻下令全队寻找紧急逃生舱，他转身欲走，却突然听到一道断断续续的女声。 “身份……检定……生物信息确认……弥渊上将，您好。” 段迟渊脚步顿住，低声道：“天星？” “将军，按照安辰博士的指令，我将为您提供一个坐标。请按照坐标的指示，前往救援安辰博士。” 十分钟后，在林晏安险些窒息之前，段迟渊终于找到了他乘坐的紧急逃生舱。 林晏安瘫软着身子被段迟渊抱出来，只来得及笑一下，就再次陷入了昏迷。 再次醒来时，林晏安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破军号的禁闭室。禁闭室里一如既往的安静，与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并没有人守在他的床边。林晏安有些失落，试着起身，却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 他脸色一白，顿时生出不祥的预感，垂头一看，果不其然，他手腕脚腕上又一次被扣上了锁链。 细长的镣铐瞬间勾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林晏安皱紧眉头，大喊道：“段迟渊！” 禁闭室内仍然安静，段迟渊迟迟没有出现。林晏安发了疯似的拉扯手腕上的锁链，那锁链却纹丝未动，终于，他折腾到没了力气，颓然倒在床上。 他茫然的看着纯白的天花板，心里既是愤怒，又是不安。他生气段迟渊不听他解释就把他锁在这里，却又不安段迟渊是不是真的对他失望了，不愿意再听他解释了。 “我明明只瞒了你一次……”林晏安喃喃道，嗓音里带着浓浓的委屈。 段迟渊就真的这么不留余地吗？难道就因为他曾经是慕安，就连他作为林晏安的那些也一并否认了吗？ 段迟渊走进禁闭室时，看到的就是蜷缩在床角的林晏安。青年看起来可怜极了，就算听到门响，也没有回头，固执的背对着房门。 段迟渊缓缓走到床边，拽了拽细长的锁链。 林晏安被他拽得动了动，闷声道：“干什么？又要像上个世界那样欺负我？” 190我的老攻是上将19 是慕安还是林晏安 段迟渊有些迟疑，喉咙干涩到几乎说不出话，哑着嗓子说：“……慕安？” 第217章 把林晏安从逃生舱里救出来的时候，他手里还握着一把长剑，正是怀安。看到那柄剑的时候，段迟渊的心就凉了半截。 他知道段临泓的脾性，知道对方不是光说不做的类型。既然已经夸下海口要让慕安回来，不出意外的话，林晏安八成是已经想起过去的事了。 他有些拿不准恢复了记忆的林晏安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不得不出言试探。 听到“慕安”两个字的时候，林晏安眼底猛地泛起一阵酸意，险些落下泪来。 段临泓一遍一遍的叫他慕安的时候，他都没觉得有什么，可是唤作段迟渊，哪怕只是叫了一遍，他都觉得难以忍受。 他抬起手，抹去眼角的湿意，嗓音同样沙哑，低声道：“你觉得我是慕安？” 段迟渊揪着的心上下起伏，咬牙道：“……你是吗？” 漫长的沉默，在狭小的禁闭室内蔓延。两个纠缠了数百年的灵魂，在这样的沉默里辗转沉沦，既痛苦，又折磨。 林晏安缓缓转过身子，看向段迟渊，轻声道：“如果我是慕安，你打算一辈子把我绑在这里吗？” 他的眸子里带着水色，像是噙着泪，又像是含着冰。 段迟渊僵在了原地，他看着那双熟悉而又陌生的眸子，不受控制的伸出手，抚上青年脆弱而细腻的眼角。 他用沙哑的嗓音说：“我不知道，如果你是慕安，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解开链子，我不喜欢这样。”林晏安看着他，轻声道，“我不会逃走，也不会伤害你，我发誓。” 最后，链子还是解开了。林晏安终于能用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坐着，他揉着泛红的手腕，对段迟渊说：“过去的事情，我都想起来了。” 段迟渊浑身一僵，眼底的血色一闪而过。 林晏安没看到这细微的变化，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放心，虽然想起了慕安的事情，但是我并不是他。转世就是转世，我跟他是不一样的人，你不用这么害怕——” 话说到一半，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掐住下巴，林晏安被迫抬起头，撞上段迟渊猩红色的眼眸。 林晏安皱起眉头，不满道：“你这是做什么？” 段迟渊一言不发，用力吻上他的唇。林晏安大吃一惊，下意识的推拒，却被段迟渊钳制住双手，动弹不得，只能被动的接受男人狂暴的亲吻。 段迟渊大概是疯魔了，简直像是要把林晏安整个吞吃入腹。林晏安狠下心来，重重咬上男人的唇，殷红的血淌出来，腥气瞬间遍布两人的口腔，段迟渊吃痛，终于退开了一些。 “段迟渊！你疯了吗！”林晏安瞪着他，“我说了，我不是慕安！你有什么怨恨，有什么火，凭什么冲我发！你跟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情投意合，又是送剑又是送佛珠，断送了性命，都还要去求十世轮回，你这么爱他，那我呢？！你要是一辈子不说，我是不是就永远都是他的替身？！” 段迟渊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心底翻腾着的怒火和怨恨渐渐消退，眼神也变得清明起来。他怔怔的看着林晏安，看着他因怒火而变得越发明亮的眸子，心中渐渐燃起了另一种火焰，明亮而温暖，就像林晏安带给他的每一个安稳的夜晚一般，让他发自灵魂的放松。 如果说慕安给予他的，是如烈火般将一切都焚烧殆尽的情感，那林晏安赐予他的，就是能将一切伤口都疗愈的温情。 然而，最具嘲讽意义的事实就是，林晏安其实是慕安的转世。 他曾给他十世轮回的愤恨和怨怼，也曾给他毫不吝惜的安慰和爱慕。 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这样截然不同的两种面貌？林晏安，或者说是慕安，当他找回记忆时，他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每每思及此，段迟渊都觉得不寒而栗。 然而现在，这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却被林晏安怒气勃发的面容奇迹般的安抚了。 他说的是真的，他真的还是林晏安，慕安是不可能像这样大吼大叫的，慕安是不可能说出这种拈酸吃醋的话的，岚国的千古一帝，从生到死都是矜贵的……所以，此时此刻坐在他眼前的这个人，的确还是林晏安。 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年，一个只属于他的林晏安。 段迟渊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把抱住林晏安，把青年单薄的身子搂进怀里，用尽全身力气，像是在拥抱自己的全部。 林晏安再次被他吓了一跳，越发气急败坏，怒道：“这又是干什么？打一棍子再给颗甜枣？还是真把我当慕安了，看到老情人回来了，太激动了？段迟渊，你要是真敢这么对我，我绝对拿怀安阉了你！” 说着，他就要去够放在床边的长剑。段迟渊不理会他的挣扎，只是固执的抱着他，哑着嗓子说：“……我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 林晏安怔了怔，伸出去的手臂顿住了。 “我以为你真的像段临泓说的那样，会变回慕安，然后再也不会回来了。”段迟渊嗓音颤抖，生平第一次毫不掩饰自己的害怕，喃喃道，“我还怕你想起从前的一切以后，会恨我，会怕我，会躲得远远的，再也不让我找到你……但是幸好，你没有走，你回来了……” 林晏安缓缓收回手，抚上男人宽阔却微微颤抖着的后背，轻声道：“老段，你恨慕安吗？” 第218章 段迟渊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没有说话。 林晏安垂下眸子，固执的追问道：“他一次次的背叛你，一次次的伤害你，你是恨他的，对吗？” 段迟渊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些，却还是艰难的开口，说出自己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想法。时至今日，兜兜转转数百年，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去编造什么谎言了。 “我不知道。”他说，“我应该恨他的，但是……好像又不仅仅是恨。” 这段纠缠不清的感情实在是持续了太久了，久到他已经快要记不清慕安的面容，也久到他已经分辨不出那些淋漓的爱恨。 与那些过往的曾经比起来，只有被他抱在怀里的林晏安，才像是真实的。 191我的老攻是上将20 杀破狼 “我不是慕安。”林晏安抬起手，回抱住段迟渊，叹息般地说，“但是我的确想起了过去的一切。老段，你之所以拉着我一起使用地府姻缘一线牵，其实并不是为了复活，而是为了报复吧？” 段迟渊高大的身躯微微僵硬，有力的手臂越发收紧，勒得林晏安喘不过气来。 林晏安费劲的推开他一些，无奈的解释道：“不用这么紧张，我真的不会逃跑的。” 段迟渊不安的低语：“……你会走的。” 林晏安耐心的说：“我不会，你信我一次。” 段迟渊沉默片刻，轻声道：“我信了你很多次。”可惜每一次得到的都是失望。 林晏安皱起眉头，纠正道：“你之前信的都是慕安，我跟他不一样。” 段迟渊紧绷着的手臂终于放松了些，他松开林晏安，黝黑的眸子带着执拗，看向怀中瘦弱纤细的青年，低声问道：“哪里不一样？” 林晏安愣了愣，眼底划过一丝黯然，轻声道：“……当年，慕安下令处死你后，用了五年的时间平定乱党，然后，在他三十岁那年，他用怀安……自戕而死，这你是知道的吧？” 段迟渊看向静静立在床边的怀安，脸上的神情悲喜莫辨，默默点头。 林晏安看着段迟渊，平静的面容带着一丝悲戚，继续说道：“那时候死去的慕安，其实只是一个半身。” 段迟渊脸上划过一丝错愕，急切的追问道：“半身？这是什么意思？” 林晏安垂下眸子，低声道：“不久之前，黑无常提起撕裂命魂，利用因果之力的事情，我就感到一丝熟悉之感，那时还不明所以，直到想起之前的一切，我才明白过来……老段，你还记得那串佛珠吗？就是慕安在天牢里还给你的，你在十世轮回中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就连现在，都还在我们身边的那串佛珠……” 说着，林晏安看向自己身下的床铺，不知何时，原本充满了科技感的床铺已经又一次变成了那张熟悉的雕花大床，就像之前的每一个世界那样，这张床总是跟着他们。 听林晏安提起那串佛珠，段迟渊若有所感，莫名的感到一阵心悸，他盯着林晏安，迫切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早在岚国开国之时，国师就曾经做出一则预言，提及若是有朝一日岚国式微，天下大乱，可以秘法炮制七杀，破军，贪狼三星，待到时机成熟，三星汇聚，成‘杀破狼’之局，便可破而后立，挽大厦于将倾，岚国当可再存续百年……这是当年皇宫重建后，我在一处隐秘之地发现的。” 他忽而开始讲古，段迟渊心焦之余，又感到一丝不安执——有条不紊的讲述着旧事的林晏安沉静而淡定，看起来实在是像极了当年的慕安。 林晏安没有察觉到段迟渊的不对劲，继续说道：“从那时起，事情就开始不对劲了。当时的岚国所处的境遇，实在是与那则预言所描述的太像了，还有对那三星的描述……我控制不住的心生疑虑……我开始猜测，杀破狼三星，是否就与你我有关。我找来了宫里的老人，询问二十多年前，宫里是否生出过什么异象……”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痛苦，艰难的继续说道，“果然，与我所想的差不多。” 段迟渊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哑声道：“你是说，难道你和我就是……” “没错。”林晏安微微颔首，低声道，“你我，再加上一个段临泓，便是当年以秘法炮制而得的杀破狼三星。” 仔细想来，这一切应当都是在他们还是幼儿的时候发生的，他和段氏兄弟青梅竹马的长大，直到十岁那年，国师带走了段临泓，偌大的皇宫就只剩下他和段迟渊……再过八年，岚国生变，兵临城下，好不狼狈，也恰好是那一年，国师寿终正寝，段临泓成为新一任的国师，与他和段迟渊一起，把苟延残喘的岚国救了回来…… 一切都与预言中所说的别无二致，杀破狼三星齐聚，的确挽救了倾颓之际的岚国。 段迟渊艰难的消化了这个信息，却仍然感到不解，问道：“就算我们的的确是秘法炮制出来的三星，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如何？无论如何，他们都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岚国起死回生，他们也应该可以平静的过完一生…… 本该是如此的，如何他和段迟渊没有相爱的话。 林晏安清秀的面容扭曲了一瞬，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痛苦的事情，缓缓解释道：“炮制出的三星性格各有不同，虽然多少会受到些影响，但基本上应当与常人并无二致，你和段临泓便是如此。你受到破军星影响，性喜杀伐，他则受到贪狼星的影响，生性喜怒无常……唯独我……有点麻烦。” 第219章 段迟渊顺着他的思路，沉吟道：“我是破军，段临泓是贪狼，那你便是七杀……七杀星，为何与我们不同？” 林晏安苦笑一声，低声道：“错了，不止是七杀。你可能也听说过，在我出生那一年，有万民祝祷，还有天降异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年使用那个秘法的人，不仅将七杀命格引入我体内，还将那万民祝祷之力也封了进去。七杀星作为杀破狼之局的主星，注定杀伐果决，刚愎自用，极难控制，但若是还有另一股力量用于制衡，便能保证七杀星专为岚国而用，不至于祸及己身……” 所以，秘法制造出来的其实不仅仅是一个千古一帝，更是一个好用的、只为岚国的昌盛而活的工具，万民祝祷赋予他的除了强大的力量，还有永生永世的枷锁。打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要为了这个国家而活，也注定要为了大义而活。 私情，对慕安而言，是一种可望不可即的奢求。 段迟渊缓缓攥紧双拳，沉声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一切的？” 林晏安勾起一抹自嘲的笑，轻声道：“四方平定后，我渐渐感觉到不对劲。那种感觉就像是灵魂被剖开成两半，一半为人一半为神。作为人的那一部分越是爱你，作为神的那一部分就越是痛苦，我的魂魄似乎并不只属于我。意识到这一点后，我翻遍了宫闱秘典，暗中调查了近一年，终于得窥当年的真相。知道这些隐秘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毁了你。” 若是慕安没有爱上段迟渊，便是互相残杀也无妨，可惜，他明明只是个工具，却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一念是佛，一念是魔，是他非要背弃既定的命运，终于自食恶果。 192我的老攻是上将21 真想替你受苦 “果然，事态的发展跟我想象中的差不多。”林晏安低声道，“那时的世道，容不下一个功高震主的大将军。就像帝师说的那样，便是你不想反，也早晚有人借着你的名义要反，那时的你，就是一面迎风招展的旗，早晚要被砍下来……后来，果然，有人借着你的名号反了。” 段迟渊沉声道：“是梁氏一族。” “是啊，是梁氏一族，是你的亲兵之一。”林晏安缓缓点头，“不仅如此，那时候，段临泓也来找过我，告诉我他在将军府中找到了龙袍，是按照你的尺寸做的……” “什么？！”段迟渊震惊到无以复加，高大的身躯摇晃了一下，难以置信道，“我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劳什子的龙袍！临泓为什么——” 林晏安抬起手，抚过他因激动而微微扭曲的面容，轻声道：“贪狼命格之人，注定对荣华富贵缺乏抵抗力……他大概是看到你位极人臣，心生妒忌吧。” “怎么会……”段迟渊一脸颓然，喃喃道，“我怎么都没想到，居然是他……那他为什么又要……” 既然当年想要置他于死地，为什么多年后，却又来找他合作，要跟他一起报复慕安？从头到尾，段临泓恨着的人，到底是谁？ 林晏安看出了他的疑惑，主动解释道：“我想，他对你的感情，大概不仅仅是爱，也不仅仅是恨。贪狼本就对情感格外敏感，他既把你看作值得尊敬的兄长，却又嫉恨你的位高权重。他害你时手段狠辣，可是当你真的被我处死后，他却又后悔不已……段临泓到底在想些什么，恐怕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段迟渊大抵是受了不小的打击，看向林晏安的眼神满是茫然。 林晏安悲悯的勾起唇角笑了笑，轻声道：“好了，不说他了。当年的事情，我早有所感，便也早早的做好了准备。你被抓进天牢后，我便以最快的速度做了一件事。” 说这句话时，他的手掌轻轻抚过身下的雕花大床，以一种极其缱绻怀念的姿态。 然后，他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了撼动段迟渊心神的话语。 ——“我用古籍里记载的秘法，撕裂了自己的魂魄，把完完全全属于我的那一部分，封印在了你送给我的那串佛珠里。” 撕裂了魂魄…… 封印在了佛珠里…… 意识像是麻痹了一样，足足五分钟的时间，段迟渊都没法对林晏安的话做出任何反应。他看着林晏安清澈透亮的眸子，从那里面看到了自己愚昧无知的倒影。 撕裂魂魄，把魂魄活生生的抽离出一部分，那该有多痛，那该有多惨烈，可他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怎么能无知无觉到这种地步……他怎么能明明与慕安面面相对，却因为怨怼不肯多看他一眼…… 慕安那时候，可能正在承受着撕裂灵魂造成的痛楚，可他却连看都不愿意看他。 那时候，他的心，是不是比魂魄还要来的更痛？ 段迟渊的双唇开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后悔和自责如潮水般涌上，将他彻彻底底的淹没。 林晏安却笑了，他捧起段迟渊的脸，把轻柔的吻烙在男人的眉间，低声道：“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故意不让你看出来的。” 段迟渊握住他的手，艰难的说：“你……发了什么宏愿？” 林晏安怔了怔，手指轻颤一下。 段迟渊紧紧的盯着他，又问了一遍：“告诉我，你撕裂魂魄，到底发下了什么宏愿！” 林晏安眸光柔和，平静的说：“撕裂命魂后，佛珠便是我的半身。我愿它代替我，生生世世护佑你平安。” 第220章 段迟渊有些怔愣，道：“就只是这样？” 林晏安眉目温润，颔首道：“就是这样。” 段迟渊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他对撕裂魂魄的秘术了解不多，一时也看不出什么破绽，只得暂时把疑问埋在心底，苦笑道：“如果只是这样，为什么非要撕裂魂魄，让佛珠陪着我？那十世轮回时，你明明就一直在我身边……” 出乎他意料的，林晏安缓缓摇头，低声道：“那不是我。” “……什么意思？” “我说了，撕裂魂魄时，我将完完全全属于我的那一部分，封印在了佛珠中，在天牢里交给你。剩下的，则以我的面貌一次次的轮回转世。但那剩下的，说到底也只是我的半身。”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仅如此，还是被万民祝祷侵蚀的半身。” “我明白了……”段迟渊颓然后退一步，喃喃道，“难怪，难怪每一世你都无法和我相伴终老，无论我再怎么努力，无论我再怎么挣扎，你也还是会离开我，背叛我，甚至杀死我……” “没错。”林晏安缓缓颔首，眼底带着深刻的痛楚，低声道，“对不起，阿渊。是我的错，是我没想到你会去求那十世轮回……我本以为，待到你我死后，各自轮回，一世世辗转下来，万民祝祷的力量总有一天会消磨殆尽，待到那时，我就可以恢复本来的面目，再去找你，回到你身边……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怎么都没想到，段迟渊居然会去求十世轮回，居然会与那麻木不仁的半身纠缠数百年，最后落得个心灰意冷的下场。 林晏安垂下头，双手绞缠在一起，内疚的说：“都是我的错，就算万民祝祷无法可解，只能用漫长的时间来消磨，我也不应该那么想当然……这数百年的苦楚，你本来不用经受的，真的对不起……” 段迟渊攥紧他的手腕，低声道：“林晏安，你真的很过分。” 林晏安越发自责，头垂得更低了。 段迟渊强行抬起他的面庞，轻声道：“为什么不早点把这一切告诉我呢？为什么非要一个人逞强？这么多的事情都瞒着我，你真的很过分，你知道吗？” 段迟渊说：“撕裂灵魂的痛，一定比轮回转世的苦楚惨烈的多吧？我听判官提起过，那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痛苦。” 林晏安黯然失语。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替你受苦。”段迟渊勾起一抹极其清浅的笑容，低声道。 193我的老攻是上将22 互诉衷肠 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自然不可能抹去百年前那彻入骨髓的痛，但是亲耳听到这句话时，林晏安还是感到一阵融融的暖意，像是春日里初解的寒冰，消解了多年来紧锁在神魂深处的痼疾。 藏住一个秘密并不容易，曾经的慕安，生老病死，不过短短三十载，却用了整整三分之一的光阴，来挣脱仓皇无措的宿命。 这宿命是如此沉重，沉重到仅仅一世的牺牲都注定无济于事，势必要千百年的岁月，数十次的轮回，才能窥得一线生机，才能求得一世圆满。 他苦苦等了多少年，才终于等到这一句安慰，这一语情深。 林晏安勾住段迟渊的脖子，颤抖着的唇吻上男人削薄的双唇，两抹温热相贴，像是填满了持续千百年的空洞一般，令人喟然长叹。 本是心心相印，奈何情深缘浅，幸甚至哉，千百年后，竟还得以再续前缘，依偎与共。 大抵便是阴差阳错，便是暗棘丛生，也还是敌不过两相追思，世世寻觅。 “为何要自戕？”段迟渊揽紧林晏安纤细的腰，轻声问道。 林晏安垂下眸子，低声道：“……你死后，每一日都成了折磨，本不想拖到那一年。奈何四方乱象频发，若是不能安定国祚，万民祝祷之力便时时作祟。更何况，那毕竟是你流血流汗守下来的江山，若是就这么葬送了，我终归是不忍心……” 若不是顾虑到这些，他可能早在段迟渊行刑的那一天，就追随而去了，根本就不会等到三十岁寿诞之时。 段迟渊心疼的轻吻他的眉心，道：“怀安是我费尽心机为你求来的，剑铭都是我亲手刻的，就是想求你一声顺遂，平安康健，你倒好，辜负了我的心意也就罢了，还用怀安自戕，简直是要气死我。” 林晏安浅浅的笑了，探身拿过怀安，轻轻抚过剑身，低声道：“你以谋反论处，斩首示众，我连你的尸身都不得收殓……那时当真是无法可想，就只能把怀安看做是你。用怀安……总比用别的好，总归不会太痛。还有就是……我还是对你心怀愧疚，怀安入体，就像是赎清了罪过，我心里，是快活的。” 说这些话时，他是笑着的，然而倒映在怀安雪亮的剑锋上的，却是浓浓的悲苦。 与段临泓对峙时，他曾说过，世道如此，以身殉道，他无愧于心。至于之后的十世悲苦，实非他所愿，他亦无愧。 然而，就像段临泓说的那样，便是再怎么不得已，他心爱的人也还是死了，是他亲口下的令。唯独于这件事，唯独于这个人，他虽不悔，却有愧。 短短三十载，他无愧于祖先，无愧于苍生，无愧于天下，却唯独愧对了段迟渊。 段迟渊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我曾怨过你。” 林晏安的手指颤了颤，险些被锋锐的剑锋割伤。 第221章 段迟渊更紧的攥住他，柔声说：“虽然怨过恨过，但我心里明白，你没有别的选择。” 林晏安痛苦的摇头，喃喃道：“不，我有的。我明明可以抛下一切，与你海角天涯，是我没能做到……” “小安，这不是你的错，你身上有万民祝祷，你没办法——” “可我有时候会想，万民祝祷真的无法可解吗？人的意志真的无法与它抗衡吗？万一，万一——” 万一万民祝祷其实是可以抵抗的，万一一切的根源其实是因为他的意志太薄弱，万一归根结底，是他自己始终贪恋权势，这才害死了段迟渊…… 这是他埋藏在灵魂最深处的恐惧，也是曾日日夜夜纠缠他的心魔。 那时之所以选择自戕，大抵也是因为这样的想法吧。 林晏安的眼神有些空洞，段迟渊心中一紧，强行抬起怀中人的下巴，沉声道：“林晏安，你的意志力是否强大，你自己应该很清楚！撕裂魂魄就要多大的决心和勇气，你连那个都做到了，又怎么可能臣服于区区一个万民祝祷？” 林晏安缓缓扇动眼睫，泪水潸然而下，喃喃道：“我不知道……老段，我真的不知道……在你死后，每一夜都是辗转反侧，每一个念头都是入骨相思，我真的……真的很害怕……” 段迟渊的手指有些颤抖，轻轻抚过林晏安的脸颊，低声安慰道：“好了……没事的……不要再想这些了……你看，事实证明你做的没错，现在我们不是团聚了吗？” 在他温柔而耐心的安抚下，林晏安渐渐平静下来，他依偎在段迟渊怀里，继续说道：“万民祝祷的力量太过强大，一直到林晏安这一世，才终于彻底消失。你说得对，我们的确是幸运的，总算在对的时候遇到了彼此，不用再受折磨……” “你说错了。”段迟渊黑眸沉静，轻声道，“既然之前那十世轮回都不是出自你的本意，于我而言也就不算是折磨了。” 林晏安愣了愣，勾起唇角，终于露出释然的笑容。 把一切都解释清楚后，漫长的夜晚即将结束，像极了林晏安和段迟渊的心情。 旧日的阴霾终于消去，心结解开，就连前途未卜的任务都变得轻松了起来。 然而，对于眼下的他们来说，任务都还是其次，最大的麻烦，却是段临泓。 “他是你的孪生弟弟，你对他的了解应该多一些，你觉得他接下来会怎么做？”林晏安与段迟渊相对而坐，商量对策。 段迟渊沉吟片刻，面露难色，迟疑道：“我对于临泓是孪生兄弟，但自从他被国师收为弟子，我就很少与他解除了。等到后来国师去世，临泓搬回段府，我却又奔走四方，连年征战，偶尔回京，也都是住在宫里……说实话，我对他的了解也不多。”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茫然。 细细想来，在他们两人的生活中，段临泓从头到尾都像个不相关的外人，谁能想到时至今日，这样一个局外人，竟生出了比他们这两个当事人更强烈的爱憎？ 194我的老攻是上将23 一念成魔 “段临泓最想对付的人是我，其次才是你。”林晏安摸了摸下巴，沉吟道，“若是以我为诱饵，说不定能把他引出来……” “不行！”段迟渊断然拒绝，皱眉道，“你已经不是当年的慕安，现在不过是个普通人，段临泓现在力量极其强大，你对上他，稍有不慎就会送命，绝对不能冒险。” 林晏安挑眉，握紧怀安沁凉的剑柄，动作轻快的挽了一个剑花，含笑道：“我只是个普通人？” 段迟渊愣了愣，无奈的笑了，只是稍稍用力，就从林晏安掌中夺过怀安，放在一边，意有所指道：“不是普通人？” 林晏安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只剩个空架子，已经全然没有当年的悍勇。他揉揉瘦弱的手腕，喃喃道：“君子不爱舞枪弄棒，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段迟渊哭笑不得，这才有了几分眼前人还是林晏安的实感。 慕安是断然不会像这般逞口舌之争的。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问道：“小安，你的一部分魂魄还在那串佛珠里，不用想办法取出来吗？魂魄分离，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吗？” 林晏安怔了怔，下意识的抚了抚身下的雕花大床，勾唇笑道：“没事的，那佛珠之上带着因果，等时机到了，魂魄自然就会脱离，不必担心。” 说完，他像是急于掩饰什么似的，主动转移了话题：“说起来，我倒是有件事想问你。”他眨眨眼，似笑非笑的说，“我记得段临泓当年被国师带走，教授各种法术，没怎么学过剑法……可前几次我遇到他时，却发现他的剑术却极其出色，甚至与你如出同源。关于这件事，你没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段迟渊的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起来，男人垂着头，懊恼地说：“……是我教他的。” 林晏安看着他，悠悠的哦了一声。 段迟渊不安的解释道：“十世轮回之后，我曾有很长一段时间神志不清，整日在无间旷野上游荡。无间旷野多是被酆都流放的恶鬼，千百年积累下来，滋养了诸多怨念。我身上本就积累了几世杀伐之气，于旷野之上游荡的时日越久，魂魄被怨念侵蚀的就越发厉害，早晚有一天会被怨念彻底吞没，沦为没有神智的凶煞……那时候，是临泓救了我。” 第222章 林晏安神情有些微妙：“你怎知是他救了你？” 段迟渊微微蹙眉，回忆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临泓正在给我输送灵力，看起来很虚弱……他细细说明了把我从恶鬼群中救出的经过，还帮我一起治疗被怨念侵蚀的魂魄……整整花了五年时间，我的魂魄才渐渐好转。”说到这里，他警觉的看向林晏安，问道，“为什么这么问？难道那时候救了我的不是临泓？” 林晏安摇摇头，沉吟道：“尚未可知。我虽把封印着部分魂魄的佛珠给了你，但那毕竟只是残魂，时隔多年，我能感知到的已经极其有限……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说不准。” 段迟渊沉吟片刻，继续说道：“那时候，临泓没有向我索要什么回报，只是要我把剑法教给他。” 林晏安嘲讽的笑了笑，道：“这可不像是他的风格。” 段迟渊苦笑一声：“那时我还不知道他别有所图，多年未见，只顾着欣喜了，哪里会想那么多？” 林晏安摇摇头，没再纠结这个，转而问道：“那现在呢？他到底是从哪里得到了这么强大的力量？之前，明明是在你创造的世界里，他拥有的力量却比你这个主人还要强大，这又是为何？” 段迟渊闻言，神情越发尴尬，低声道：“这也要怪我……在无间旷野住了百年后，有一天，临泓突然找到我，说他找到了你的转世。我……我本来不想跟他去的，但是辗转反侧了数晚，终究没忍住。我还是想再看看你，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也好，说到底，大抵还是没有真的死心……我便跟着临泓，偷偷离开地府，去往人间，谁知恰好是那一天，我偏偏撞见了你跟一个男人……” 他说到这里，神情有些不愉。 林晏安愣了愣，冥思苦想一番，这才想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当即哭笑不得道：“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那是大家一起聚会，玩游戏抽到我和那个人了，是开玩笑的好嘛？你不是也经历过现代社会吗，这都不懂？” 段迟渊有些狼狈，别开眼，轻声道：“……就算知道那是开玩笑的，我也还是不高兴。” 林晏安勾起唇角笑了，强行把他的脸转过来，凑上前，在他的唇上轻吻，低声道：“这样可以了吧？当时我只亲了那个人的脸，现在补给你更好的。” 段迟渊低低的“唔”了一声，搂住他的腰，不让他走，压低声音继续讲下去：“当时也不知是怎么了，也许是因为魂魄内的怨念还没有彻底清除，也或许是因为临泓在一旁煽风点火……总之，看到那一幕后，我只觉得心底埋藏多年的怨怼全都冒了出来。我就在想，为什么我一个人在无间旷野孤苦伶仃，你却在人间风流快活。我苦苦求了十世轮回，最后却换不来你一个回眸……鬼迷心窍下，我跟临泓约好，要一起找你报仇。” 林晏安苦笑道：“你找我报仇，我认了，我何曾对不起他？” 段迟渊摇摇头，更紧的拥住他，喃喃道：“你会不会怪我？有那么一瞬，我是真的很想杀了你。我想把你带回地府，把你永生永世困在我的宅邸中，锁住你，不让你离开，也不让你有背叛我的机会……我真的曾经这么想过，很认真的那种……” 林晏安抚过他的侧脸，调侃道：“你何止是这么想了，上一个世界，你不是已经这么做了吗？” 段迟渊眼底划过一丝仓皇，焦急的想要解释。 林晏安伸出食指，按住他的唇齿，笑着说：“那时我没怪你，现在就更不会怪你了。阿渊，我们已经错过了生生世世，接下来的时间，哪怕是一分一秒，我都不想浪费在彼此怨怼上。” 195我的老攻是上将24 明日终将到来 林晏安拉起段迟渊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笑着说：“再说了，如果你真的想把我一辈子锁在身边，倒也没什么不好。” 段迟渊蹙眉道：“那我之前把你锁在这房间里，你都不肯回头看我。” 林晏安被他噎了一下，无奈道：“那时我还以为你只想要慕安，不想要我了，我自然是……” 他解释到一半，注意到段迟渊隐含促狭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不满道：“你又逗我！” 段迟渊低低地笑起来，动作轻柔的搂住他，低声道：“小安，比起从前那个慕安，我更喜欢你。” 林晏安怔了怔，心里几分欢喜，几分紧张，低低地嗯了一声。 “慕安虽然总能与我想到一处去，但他……心思太重，整日殚精竭虑，我也常常觉得忧心。”段迟渊顿了顿，继续说道，“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是我这一生中，最快活的时光，真的。” 林晏安听着，心中一片酸涩。与常人相比，段迟渊的这一生，委实是太长了，数百年的光阴，竟还不如这几年的转瞬轻松快活，个中辛酸，委实令人难以想象。 林晏安眨眨眼，掩去眼底的热意，重新振作起来，拉着段迟渊说：“既是如此，那我便继续做原本那个小安。慕安背负着整个岚国活了那么多年，也该放下一起，只为自己而活了。” 段迟渊勾起唇角笑了，眼神温软多情，轻声道：“本该如此。”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都感到一阵轻松，像是卸下了沉重的包袱，也像是陈年痼疾一朝得治，就连神魂都变得轻快起来。 段迟渊心情好转，继续将过去的事情娓娓道来：“那时候，我与段临泓约好，先利用地府姻缘一线牵找到你，顺理成章的和你一起去各个世界冒险，再伺机而动，寻隙报复。如果想让段临泓也跟着我一起进入系统，我就必须把自己的力量与他共享，只有沾染了我的力量，他才能骗过系统的筛查，以病毒的形式混进每一个世界。” 第223章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意识到你与慕安，以及之前的每一世的不同，虽然很不情愿，我却还是又一次心动了。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之后，我就开始刻意避开与段临泓的碰面，不再与他商议所谓的计划……我不再怀着报复你的心思，我不想让你受苦，更不想让你想起过去的那些事情。我希望你就只是林晏安，我就只是段迟渊，我们一起去每一个世界找回我的头颅，最后一起回到人间，相伴终老……”他轻声道，“……只要能跟你有一世圆满，就已经很好了。” 能跟自己心爱的人相知相许，携手到老，是他这一生最大的tsx.dz执念。兴许是十世轮回都没能求得结果，他对林晏安的执着渐渐变成一种魔怔，仿佛萦绕心头的阴云，终日不得消散。 直到有了林晏安，直到开始了一个个世界的任务，停滞了的时间才终于开始流动，让他再次有了活着的感觉。 他的确是背弃了当初与段临泓的约定，虽然心怀不安，却又暗自窃喜。 段迟渊低声道：“我原以为那时候与段临泓的约定只是一个口头上的协议，便是改变心意，应该也不至于造成什么后果，现在看来，却是我低估了段临泓。他大概是早有准备，早在我第一次把力量分给他时，他就在我身上留下了印记，利用这个印记，他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我所在的世界，甚至持续不断的窃取我的力量，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 林晏安皱眉道：“不能毁掉这个印记吗？” 段迟渊摇摇头，无奈地说：“临泓师承国师，精通法术和咒术，在这方面的造诣远超你我。我曾试过数次，都无法抹去他留下的这个咒印。” 林晏安忧心忡忡的说：“印记若是留在魂魄里，时日久了，会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 段迟渊坦诚道：“我也不清楚，至少目前看来，还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影响。唯一的问题是，再这样下去，段临泓的力量会越来越强大，早晚有一天会无法对付。” “现在就已经很难对付了……”林晏安蹙眉道，“他的力量大都来自于你，就算重创了他，只要你没事，他也不会伤及根本……除非能抹去你身上的印记，亦或是……” 他眯起眼，想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不算办法的办法。 段迟渊看着他，眸光闪烁，很明显的，他也想到了这一点。 段迟渊沉声道：“……亦或是我的力量全部散去。只要我的力量消失了，他就也会被打回原形，再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不行。”林晏安毫不犹豫的反驳，“这根本就不算办法，你的力量若是没了，我们的任务怎么办？我还等着找齐头颅，跟你一起回人间过一辈子呢！” 段迟渊沉默了一瞬，微微颔首，低声道：“嗯，你说得对。” 林晏安放下心来，继续垂首沉思，段迟渊定定的看着他，缓缓垂下眼睫。 “你说，判官会不会知道该怎么解除那个印记？”林晏安灵机一动，拊掌唤道，“黑无常！” “林先生。”黑无常的嗓音在两人耳畔响起，似是与以往有些不同。 林晏安兴冲冲的问：“黑无常，判官大人在吗？我有事想问他！” 黑无常犹豫了一瞬，低声道：“抱歉，林先生，判官大人有要事在身，眼下不在酆都。” “啊……”林晏安失望的叹了口气，无奈道，“那等他回来，能帮我通传一声吗？” “这个自然。”黑无常痛快的答应下来。 林晏安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干劲满满的说：“好吧！既然如此，那在判官大人给我们答复之前，我们就只能自力更生啦！”说着，他拿起怀安，怀念的摸了摸雪亮冰凉的长剑，轻声道，“没事的，就算没了当年的身法和灵力，怀安也还是可以护佑我们平安。” 他弯起眉眼笑了，看向段迟渊，温柔的说：“毕竟，这可是你为我求来的绝世神兵啊……” 小窗外仍是浓重如墨的暗色，第三天却已经到来。 196我的老攻是上将25 最难消受美人恩 行走在无边无际的星海里，是一种极其特别的体验。 林晏安一夜未睡，精神却很好。他站在窗边，细细端详着窗外深邃的幽暗，遥远的彼方缀着几个闪烁的光点，忽明忽暗，不知是哪颗星辰。 接下来的路注定坎坷，他心中却不复之前的慌乱。找回过去的记忆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但是无法否认的，想起曾经的一切后，他的确比以前多了不少底气。 毕竟曾经是名留青史的千古一帝，就算已经过了近千年，渊渟岳峙的气度仍然依稀可见，让他在这种前途未卜的时刻，仍能保有从容不迫的神情。 “第三天了，破军号的行程虽然稍有耽搁，但只要保持眼下的速度，还是可以在今天结束之前抵达首都星的。”段迟渊仰头观察着漂浮在半空中的星图，沉吟道。 大抵是因为不想离开林晏安，他让佩尔从指挥室里拿来一个星图成像仪，又把通讯设备接到了禁闭室，大有跟林晏安一起“宅”到地老天荒的意思。 佩尔听到指令的时候，惊得眼睛差点瞪出来，心不甘情不愿的把东西都拿来后，还含蓄委婉的表达了让敌对势力的人质听到机密情报不合适的看法，希望段迟渊能“迷途知返”，不要“一错再错”。 第224章 段迟渊面无表情的听完，勾起唇角笑了笑，难得的温和的夸奖道：“不错。” 佩尔受宠若惊，眉开眼笑，刚想带着自家将军回指挥室，就见段迟渊迅速收敛笑容，抢过自己手上拿着的设备，“砰”的一声关上了禁闭室的门。 佩尔：？？？ “将军！您不是说不错吗？怎么又进去了啊？您到底什么意思啊！” 星舰上的设备质量太好，饶是佩尔把房门拍的震天响，躲在屋里的两个人也只能听到一点隐约的动静。 林晏安挑眉道：“不管他没事吗？将军大人，再这样下去，您的人设可就彻底崩了。” 段迟渊把玩着手里的星图，漫不经心地说：“最难消受美人恩，就算是千古明君，也怕春宵苦短，何况是我一个小小的将军呢？” 若是脸皮薄的慕安遭此调戏，恐怕早就涨红脸不理人了，可惜，段迟渊遇到的对手是林晏安。 林晏安此人，在现代社会摸爬滚打五六年，男友没谈几个，天赋却异禀，学来一张厚逾三尺的脸皮，此时恰好拿来发挥。 他倚上段迟渊宽阔的肩膀，凑到他耳畔说：“美人可是已经把你榨干了？” 段迟渊一时凝噎，耳朵尖慢悠悠的红了。 他叹了口气，把躲在自己身后偷笑的林晏安抓到身前放好，无奈道：“别闹了，忙正事呢。” 林晏安不满的撇嘴，小声嘀咕道：“……明明是你先闹的，说不过就怨别人。” 段迟渊耳朵尖，听得清清楚楚，脸上越发热烫，只得板起脸来，正色道：“第三天已经过半，要想下手，就只剩下最后这点时间了。段临泓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我们都别闹了，可好？” “好吧好吧。”林晏安乖乖点头，问道，“我们就只能被动的等他来？没什么别的法子吗？” 段迟渊沉吟片刻，缓缓摇头，低声道：“黑无常说了，当我们坐着破军号顺利抵达首都星时，就能拿到头颅脱离世界。我想，这样缜密的说法并不是毫无意义的，也许我们必须要乘坐破军号抵达首都星，才有可能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林晏安挠挠头，不满道：“你说的有道理，我才不相信系统会对我们那么好。” 黑无常听不下去了，跳出来反对道：“胡说！系统对你们够好的了！还不知足！” 林晏安反唇相讥：“那还不是因为你们解决不掉段临泓？” 黑无常一如既往的说不过他，悻悻的闭上嘴。 因着段临泓的事情，段迟渊多少对系统和判官心怀愧疚，站出来打圆场道：“也不必这么担心，我们这边还有白无常帮忙……” “对了！白无常！”林晏安一拍脑门，这才想起这尊大神，“赶紧把他叫过来吧，免费的战斗力干吗不用？若是段临泓真的来了，三个人也好应对些。” 他说的有道理，段迟渊点点头，站起来走到门边，吝啬的把房门打开一道缝，三两句吩咐下去，让佩尔去找人，随即又把门关上。 从激动到失落只需要十秒钟，佩尔垂头丧气的走了。 白无常来的很快，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这艘星舰上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他的身份不对劲，路上遇到，还会亲切的打招呼。白无常客气的回礼，抵达禁闭室后，抬手敲了敲门。 确认身份后，段迟渊很痛快的开门把白无常放了进去。 佩尔不死心，想跟着进去，却又一次被段迟渊拍在了门外，一双清亮的眸子都黯淡了下来。 段迟渊觉得有点对不起他，可是情势紧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看到林晏安的一瞬间，白无常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神情微动，往后退了一步。 林晏安不复之前的随意，正襟危坐，一举一动俱是矜贵，笑着说：“燕公子，之前的事，烦你照顾了，接下来若是遇到什么凶险，也还要劳烦你出手相助。” 白无常定定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失落，也不答话，只是默默颔首，随即坐到角落里发呆去了。 段迟渊皱起眉头，走到林晏安身边，轻声道：“不是你要把人叫来的吗？怎么又装腔作势的？” 林晏安不着痕迹的瞪了他一眼，声若蚊蚋：“你懂什么，他喜欢你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之前劝你提前把旧事告诉我，虽是好意，却也存着私心，想看我们两个因为过去的事情反目。我这是给他个下马威，让他知道就算我已经想起了一切，咱俩也还是剪不断拆不开的一对儿。只有这样，他才能真的死心。” 段迟渊听得一愣一愣的，叹为观止，小声说：“你这方面怎么这么多心眼？” 林晏安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什么叫这方面？难道我别的方面很缺心眼吗？” 段迟渊连声否认，刚想细细解释，脚下的地面就颤动起来。 警报声响彻狭小的禁闭室，整个破军号都在不规律的震动，像是在颤抖一样。 林晏安霍然起身，沉声道：“段临泓来了！” 197我的老攻是上将26 原本的那个他 禁闭室里的三人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一丝凝重。 段迟渊打开通讯器，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将军，是圣徒的人！”通讯似乎也受到了干扰，通讯器里传出的声音有些断续，“圣徒的机甲小队包围了破军号，开启了干扰器。破军号的动力受到影响，我们正在进行紧急修复。” 第225章 段迟渊沉声道：“立即通知首都星。” “远程通讯受阻，暂时无法联络首都星！” “先修复动力系统，我马上就到！” 段迟渊结束通讯，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怎么会是圣徒？破军号的位置已经很接近首都星了，首都星周围的安保级别很高，同一时间段巡逻的机甲小队不会少于三支，圣徒的人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 林晏安同样在思考这个问题，忽而灵光一闪，拉过段迟渊细细端详一番，问道：“圣徒的军官制服是什么样的？” 段迟渊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出于信任，还是把佩尔叫了进来，把林晏安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佩尔惊讶的看了看禁闭室里的三个人，颇感莫名其妙：“将军，这……我们把这个俘虏抓回来的时候，他身上穿着的不就是圣徒的军官制服吗？”他指了指林晏安，说，“说起来，他身上的那件跟将军您的很像呢，就是颜色不太一样……” “是黑色的？”林晏安沉声道。 佩尔的眼神越发惊讶，因为林晏安周身的气势已经与他上次见到时截然不同，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他脑海中冒出了各种猜测，刚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被段迟渊深深地看了一眼。 已经烙进骨子里的畏惧发挥了作用，佩尔一缩脖子，老老实实地答道：“是黑的。” 林晏安拉过段迟渊，在他耳畔轻声道：“段临泓跟我见面的时候，穿的就是一身黑色的制服，跟你的几乎一模一样。” 段迟渊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样看来，在这个世界里，段临泓已经不再像之前一样，以幽灵的形式存在，而是跟白无常一样，占用了一个世界原住民的身份。 这很有可能意味着他的力量已经进一步加强了，甚至能够做到系统管理者才能做到的事情。 白无常站得很近，也听到了林晏安的话，神情微微一变，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段迟渊看向佩尔，沉声道：“佩尔，召集机甲队，去机甲室集合，准备出击！” 佩尔收起乱七八糟的思绪，立正敬礼，匆匆转身离开。 段迟渊一边往机甲室走，一边分析道：“如果段临泓成了圣徒的军官，那圣徒的人会出现在这里就没什么奇怪的了，段临泓完全可以利用术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带到这里。” 林晏安道：“这里可是星际世界，他这样滥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难道不怕被系统发现吗？” 白无常走在一旁，神情不愉，低声道：“这就是他占用原住民身份的原因，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他使用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系统也没法立刻做出处理，为了避免伤到被他占用身体的人。” “那要多久系统才能做出反应？” “段临泓这种情况极其罕见，如果他对原住民身体的掌控程度很高的话，系统会倾向于采取备份整个世界，然后彻底清除的方式，你们可以理解成电脑清理硬盘，或者说是格式化。”白无常顿了顿，沉声道，“这个过程大概需要三十分钟。” 段临泓回忆着之前看过的星图，沉吟道：“如果动力系统能够恢复，破军号大概再有二十五分钟，就能抵达首都星。” 他话音刚落，一直不断颤动着的破军号就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恢复了原本的平稳。 “动力系统已修复。重复一遍，动力系统已修复。”技术人员的通报声回荡在整个星舰。 林晏安脚步一顿，挑眉道：“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要在圣徒和段临泓的攻势下坚持二十五分钟？” 段迟渊同样停下脚步，打开机甲室的大门，沉声道：“没错。” 在他之后，穿着整齐划一的制服的机甲小队依次抵达。段迟渊简单说明了情况，率先登上机甲，大声道：“出发！” 林晏安本来跟在他身后，准备登上黑色机甲，却在踏上去的瞬间犹豫了。 段迟渊察觉到了他的不对，扭头道：“小安？” 林晏安缓缓后退一步，勾唇一笑，轻声道：“阿渊，我想操纵天星。” 段迟渊眼底划过一丝紧张，沉声道：“不行，你不会操纵机甲作战，快点上来，跟我一起。” 林晏安摇摇头，脸上的笑容自信而洒脱，避开了他的手：“我想跟你并肩作战，而不是只是躲在你身后，受到你的庇护。还没想起一切的时候，我就已经这样想了，更何况是现在……阿渊，相信我，安辰可是圣徒最顶尖的机甲设计师，他怎么可能不会用机甲作战呢？” 段迟渊抿紧唇角，沉默不语，却还是固执的伸着手，不肯放弃。 林晏安再次后退一步，抱歉的笑了笑，说：“对不起，阿渊，但我必须这样做。这也是安辰的遗愿，他一直都想在战场上亲自操纵一次自己设计的机甲，却一直没有机会……” 他转过身，朝天星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抛给段迟渊一个飞吻，大声说：“我只和你分开二十多分钟！等这个世界结束了，一定好好陪你！” 说完，他便动作利落的登上了放在角落里的天星。 段迟渊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耳畔传来各个机甲汇报情况的声音。他重重的闭了闭眼，缓缓收回手，转身登上自己的机甲。 也许这才是慕安本来的性格吧，冲动任性，随性洒脱，会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去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第226章 段迟渊低低地叹息一声，勾起唇角笑了。 也罢，无论如何，现在这样，总比以前那个什么事都埋在心里的慕安要好。 总归，无论他想做什么，他都会护着他的。 198我的老攻是上将27 还剩十分钟 破军号外，杳无边际的星海里，各色机甲泾渭分明，以一条看不见的线为基准，分散成两队，各自对峙着。 气氛十分紧张，某种令人不安的气氛正在持续不断的发酵。对于以黑色机甲为首的联盟军来说，这一次的战斗要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更加凶险。 破军号与首都星之间的通讯被截断了，这意味着他们无法及时得到地面部队的支援。由于之前动力系统受到了影响，破军号的既定航线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偏移。在这种情况下，虽然通讯阻断并不意味着与世隔绝，但毫无疑问的，联盟军队将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来探查他们所在的位置。这个寻找的过程可长可短，可能只需要几分钟，也可能需要数个小时，全看他们的运气如何。 而对于瞬息万变的战场而言，哪怕只是几秒钟，都足以决定成败了，更何况是数个小时。 不过至少……他们还拥有联盟的战神！ 联盟军看向坚定地屹立在最前方的黑色机甲，紧绷着的心弦稍稍放松——弥渊上将可是联盟战无不胜的最强的战士，只要有他在，就算再艰难的战役，胜利女神都一定会站在联盟这边！ 数十架机甲上的士兵都向段迟渊所在的方向投以灼热的目光，神情狂热而坚定，眼底满是希冀。 承载着所有人期待的段迟渊的注意力却并不全在一触即发的战局上，他分出一小部分心神，时刻关注着林晏安架势的天星，在注意到天星娴熟流畅的运动轨迹后，这才稍微放心了些。 耳边的通讯器突兀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在技术人员的惊呼声中，一道熟悉而低柔的嗓音接入了频道，在段迟渊耳畔轻笑道：“哥哥。” 段迟渊眉目不动，沉声道：“为什么要用通讯器？” 段临泓几不可查的沉默了一瞬，笑着说：“怎么？哥哥不喜欢这种高科技的东西吗？我想着总该入乡随俗，这才……” “彻底融入原住民的身份，虽然可以降低被系统发现的风险，但也挺不方便的吧？”段迟渊意有所指的说，“比如说，现在的你，应该已经无法像昨天那样，用肉身在星空里来去自由了吧？” 耳畔的人声骤然消失，只余细微的电流声，显得诡异极了。段迟渊却一如既往的淡定，继续说道：“你说……要是我现在杀了你，你会不会真的死掉呢，弟弟？” 这一次，段临泓沉默的时间更长。大概三分钟后，他再次轻笑一声，低声道：“……那你就来试试吧。” 下一秒，通讯骤然切断，段迟渊瞳孔微微收缩，下令道：“准备迎敌！” 通讯器内传来整齐划一的低喝，段迟渊迟疑了一瞬，动作飞快的切到一个单独的通讯频道，低声道：“小安，跟紧我。” 林晏安斗志昂扬的说：“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段迟渊叹息一声，沉声道：“那就不要受伤，只有那样，我才不会分心。” 林晏安愣了愣，笑着说：“好。” 这一声“好”里藏着说不尽的情意，段迟渊微微有些晃神，随即清醒过来，颇有几分狼狈的切回了原本的频道。 与此同时，对面的圣徒的人马果然率先发动了袭击，几架颜色黯淡的轻型机甲从左侧飞掠而来，似乎是想避开联盟的大部队，从薄弱处突破。 段迟渊沉声道：“只是轻型机甲。保持阵型，左翼自行迎敌，留心地方大部队！” 段临泓师承前任国师，所学多为术法占卜，于行军布阵一道虽有涉猎，却并不精通。当年，段迟渊曾趁着偶有闲暇之时，与他一同在沙盘前推演战况，段临泓于阵前下达的军令，多以诡谲莫测见长。 也许从那时起，便以可见他如今阴晴不定的性格了，只是他那时并没有多加关注，以为只是件无伤大雅的小事。 细细想来，他这个兄长，还真是很不称职。 段迟渊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心底转而升起一丝不解。 段临泓应该很清楚在驾驭军队这方面，自己与他的差距，为何还会选择正面与联盟的军队作战呢？ 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段临泓一向精于算计，这可不像是他的风格。 那么，在这场战斗中，除了胜利以外，段临泓一定还有什么别的想要的东西…… 想到这里，段迟渊眸光一凝，骤然明白过来。 ——段临泓真正想要的东西，从头到尾，明明只有一个，那就是林晏安的命！ 他现在已经没法随心所欲的凭借肉身在星际中移动，也无法无声无息的接近戒备森严的破军号，那就只能引蛇出洞，想办法把林晏安引出来！ 段迟渊心底一沉，刚想切换频道提醒林晏安，圣徒的大部队就动作起来，以极快的速度飞掠而至，如尖刀般刺向联盟的军队。 果然，之前派出来进攻左翼的几架机甲只是个幌子，他们真正的目标，还是段迟渊和林晏安所在的正面战场。 面对直扑出来的敌军，段迟渊迟疑了一瞬，就算忧心不已，最后也还是为将者的本能占据了上风。他急促的下达了几条指令，在他的命令下，联盟军队以极快的速度从中间分散开来，任由圣徒的机甲冲了进来。 第227章 “就是现在，攻击后方！”段迟渊一声令下，短暂的停顿过后，炮弹如烟花般炸开，几架反应不及的机甲顿时爆出了炽烈的火光。 一番炮轰后，圣徒的机甲同样四散开来，冲向联盟机甲。 近距离战斗终于开始了。 段迟渊极快的操作着机甲，微微侧身闪开一枚炮弹，反手射出一枚炮弹，轰飞了一架趁乱偷袭的机甲。 “小安！跟紧我！”段迟渊切换频道，大吼道。 “知道！”林晏安大声应道，嗓音沉稳，不露一丝慌乱。 段迟渊愣了愣，莫名的感到一丝失落——恢复记忆后的林晏安，好像没有以前那么依赖他了。 这种不适应只持续了一瞬，一番缠斗，再次击落两架机甲后，段迟渊瞥了一眼浮在半空中的倒计时。 距离破军号抵达首都星，还剩十分钟！ 199我的老攻是上将28 暗杀者米耶尔 十多分钟的缠斗，联盟一方并没有露出颓势，反而越战越勇，陆续击落了好几架圣徒的机甲。 圣徒的通讯频道里，气氛渐渐变得紧张起来，呼叫指挥官的声浪越来越高，段临泓操纵的机甲内部，却一直保持着静默。 没人知道这位将军心里在想什么，更确切的来说，是自从第一机甲设计师安辰失踪后，这位年轻的将军就开始变得捉摸不透，并且似乎拥有了某种特殊的能力。正是因为这种神奇的能力，他们才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联盟的核心，首都星附近。 这样的能力本应该用于潜伏和暗杀，谁知这位将军竟然在不久前下达了进攻破军号的命令！ 联系到不久前的安辰疑似叛逃的消息，不少人都猜测，将军是-你是我的执念-想抓回那个逃跑的叛徒。 毕竟，听说那个安辰，似乎是将军自小便认识的青梅竹马…… 虽然都是些捕风捉影的猜测，但是毕竟事关那位年轻英俊的大人物，人们还是乐此不疲的讨论着。 圣徒士兵的神游不过持续了短短几个呼吸，眼前就突兀的冒出一团刺目的火光，驾驶舱内的光线骤然黯淡下去，尖锐的警报声响成一片。他急忙操纵着机甲斜向上飞去，想要避开不知从哪里射来的角度刁钻的炮弹。 谁知对方像是猜到了他的打算似的，一连串的炮火精准的射向他行进的轨迹，每一发都毫厘不差的命中了！ 段临泓看着驾驶舱上空浮现出的敌我双方示意图，缓缓皱起眉头。 就在刚刚，又有一个代表己方的蓝色光点闪烁几下，熄灭了。 段迟渊一方的战斗力比他预计的要强很多……为什么？ 他看向蓝色光点熄灭前，距离它最近的那个红色光点，轻声道：“虬，过去看看。” 名为虬的机甲用轻松愉悦的语气说：“好的，主人。” 很快，虬就抵达了蓝色光点代表的圣徒机甲坠落的地方，这里是交火最激烈的正面战场，接连不断的倾泻着弹药的机甲交错纵横，时而一对一拼杀，时而聚拢成一个小团体，攻击对方落单的人…… 在他的刻意忽视下，圣徒的机甲已经四散开来，各自为战，不过数分钟，败象就已经显露出来。 段临泓对此并没有任何不满，因为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越是混乱的局面，就越适合他浑水摸鱼，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虬慢吞吞的穿过枪林弹雨，在目标位置周围打了个转。神奇的是，在它周围激烈交战的机甲像是完全看不到它似的，全都不自觉的避开了它，也没有任何攻击它的意思。 段临泓饶有兴致的观察着每一架经过的机甲，随口道：“虬，这么有趣的功能，是谁设计出来的？” “我的设计者是安辰博士，自动隐身规避功能是博士亲手设计的。”虬的声音似乎染上了一丝愉悦，轻快地说。与其他的绝大多数机甲不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虬的ai人格被设定成了纯真无邪的男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设定与它此时此刻的操纵者截然相反。 “哦？”段临泓微微眯起眼，轻声道，“据我所知，安辰博士也参加了这场战斗，虬如果想他了的话，可以试着找一下他。” “真的吗？”虬的声音再一次拔高，带着某种天真烂漫的兴奋，大声说，“谢谢主人，我一定会努力找到博士的！” 话音刚落，虬就划了一个巨大的弧线，笔直的冲向不远处的一架纯白的机甲。 “主人！博士果然在这里！我找到他了，他就在天星上！” 男孩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中，段临泓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喃喃道：“终于找到你了……” 此时，时间还剩最后五分钟。 破军号已经极其接近首都星了，这样的距离，就算通讯仍然是被阻断的状态，首都星也肯定已经意识到了事态不对劲，增派人手迎敌了。圣徒一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神经越发紧绷起来，心中生出了撤退的念头。 然而最让他们绝望的，是他们的指挥官好像失联了。 没有任何指令，战况汇报也如石沉大海，圣徒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拼死反击。 一时间，战斗再次变得激烈起来。 林晏安聚精会神的操纵着天星，他已经成功击落了数架机甲，正处在心潮澎湃的当口。 突然，天星剧烈的晃动了一下，警报声响了起来。 第228章 林晏安心里一惊，沉声问道：“天星！怎么回事！” 天星沉默了一瞬，说道：“博士，我们被攻击了。” 林晏安操纵着天星往高处飞去，细细观察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攻击我们的人在哪里？” “抱歉，博士，并没有找到攻击者，但是我们的确遭到了炮击。” 话音刚落，天星再次剧烈的震动了一下，林晏安险些跌倒在地，驾驶舱内的警报声越发急促。 “怎么可能找不到！”林晏安扶着操作台站稳，大声道，“你的侦查功能是最完善的！” 天星低声道：“抱歉，博士，如果对方是虬，就算是再牛寺歹朱彳亍云力纟且完善的侦查功能，也无能为力。” 虬？ 听到这个字的瞬间，林晏安心底骤然涌上一股极其沉重的悲哀，像是有什么人在他耳畔悲鸣一般，椎心泣血的痛苦如浪潮般卷过，林晏安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他下意识的胡乱抓了一般，不小心触动了通讯频道。 “小安？怎么了？”段迟渊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入耳中，低沉的声线瞬间把林晏安混乱的意识拉了回来。 他重重的喘息一声，哑声道：“……没事。” 段迟渊狐疑道：“真的？你现在在哪里？我为什么看不到天星？” 林晏安缓过一口气，不答反问道：“你知道一架名叫虬的机甲吗？” 段迟渊愣了愣，迅速查询后，嗓音里带上一丝凝重：“那是圣徒上将米耶尔的专属机甲，是安辰亲手设计的，具有自动隐身规避功能，米耶尔本人也被成为圣徒最优秀的暗杀者。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林晏安苦笑一声，低声道：“看来这个米耶尔，可以改名叫段临泓了。” 200我的老攻是上将29 一生挚爱 “段临泓出现了？！”段迟渊吃了一惊，厉声喝道，“你到底在哪里！” “离你不远。”林晏安紧盯着显示机甲外部实时影像的屏幕，试图找出虬的蛛丝马迹，沉声道，“你先不要过来，你如果过来的话，他可能会跑掉。” 段迟渊抿紧唇角，低声道：“告诉我你的坐标！” 林晏安固执的摇了摇头，道：“这是唯一解决他的机会了，再拖下去，他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强大——” “就算他强大到没有人能应对，那又怎么样！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当诱饵！！”段迟渊蓦地暴喝出声，眼底再次泛起淡淡的猩红。 林晏安被他吓了一跳，手指下意识的蜷缩起来。 还不等他回话，段迟渊的语气就忽而又低落下来，他近乎于祈求的说：“小安，别对我这么残忍……” 林晏安怔了怔，心头涌起一阵酸涩，他想起段迟渊曾经经历过的一切，想起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人世徘徊，心生痛惜之余，不由生出几分动摇。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刚想说出自己的位置，就听到“砰”的一声沉闷的巨响。 天星猛地歪斜了一下，林晏安的手指死死扣住操作台，这才没有被掀翻在地。警报声响得越发急促，天星的嗓音依然低柔，却带上了一丝拟人化的焦急，焦急地说：“机甲受损率百分之四十，博士，如果不能尽快找到虬，您的处境将十分危险！” 段迟渊听到了天星的报告，嗓音嘶哑的喊道：“小安！” 林晏安死死咬住嘴唇，来不及回应段迟渊的呼唤，他正在努力翻找着那些属于安辰的混乱的记忆和感知，试图从中找到与虬有关的部分。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安辰已经死去了，属于他的记忆受到灵魂离体的影响，变得破碎不堪，是否能想起某一段特定的记忆全看运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场豪赌。 赌赢了，他就可以找到段临泓，并且把握住这个绝佳的，将段临泓围困在己方人马中的机会；若是赌输了，他也许就要赔上性命…… 林晏安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当年的慕安曾经经历山河破碎，大军压境，也许不会因为这样一次冒险而产生什么紧张的情绪，但是对于这一世的林晏安而言，这样的赌命的做法，还真是第一次。 段迟渊嘶哑的呼唤一声声徘徊在耳畔，林晏安拼了命的集中精力，不敢细想段迟渊此时的心情，唇齿间泛起淡淡的血腥气。 属于安辰的记忆大都苍白而简单，他似乎从小就生活在一间的纯白色的房间里，看起来与破军号上的那间禁闭室并没有多大区别。小小的斗室里安装着大大小小的摄像头，似乎有人正时时刻刻观察着他。 绝大多数的记忆都是孤单的，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寂寞。没有父母，没有玩伴，只有桌子上厚厚的堆积起来的文件和机甲设计图，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多的机械零件和设备渐渐填满了那间狭小的屋子，然而，一切仍然是冰冷的。 这样的记忆看得久了，会让人打心眼里生出一种绝望的感觉。 林晏安努力摒弃掉多余的情绪的影响，专注于那些记忆本身，试图从边边角角里找到与虬有关的蛛丝马迹。 突然，他在某一段记忆的惊鸿一瞥间，窥见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似乎是从某一天开始，一身黑色军装的男人偶尔会出现在安辰的房间里，两人偶尔闲聊几句，有时只是沉默的坐在一起，各干各的事，这样的相处似乎没什么特别，林晏安却能感觉到安辰情绪的起伏。 第229章 他总是趁着男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望着男人的背影发呆。男人线条利落坚实的背影，是他记忆里最常出现的画面。 林晏安本能的意识到，这个男人，应该就是被段临泓占据了身体的米歇尔。 他迅速筛选出所有与米歇尔有关的记忆，再去掉那些日常生活的部分，终于，他找到了与虬有关的部分。很短，大概只有几秒钟。 与其他记忆相比，这短暂的记忆要清晰得多，像是被烙印在灵魂深处似的——安辰大概曾经把这段回忆当做最宝贵的珍宝似的，牢牢的记在心底，生怕自己遗忘。 看完这一段记忆后，林晏安缓缓睁开眼，眼尾有些泛红。 ……他好像猜到安辰自杀的原因了。 他只是一个从小被圣徒圈养着的孤儿，像他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和天之骄子米耶尔在一起呢？恐怕只是多见了几次面，都会受到严厉的苛责和惩罚吧……林晏安虽然没有在记忆中找到切实的证据，安辰身上累累的伤痕却已经证明了一切。 林晏安哑着嗓子命令道：“……天星，向全频道发送一条消息，内容是……‘一生挚爱’。” 此时，在不间断的攻击下，天星的受损程度已经高达百分之七十，驾驶舱内红光闪烁，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林晏安面容苍白，眼底带着一丝哀恸。 天星严格的执行了林晏安的命令，一条内容为“一生挚爱”的信息被发送至全频道，以天星为中心的所有通讯器都收到了这条没有经过任何加密的讯息。 天星沉默了一瞬，报告道：“收到虬的回复，已确认对方位置。” 林晏安长舒一口气，沉声道：“全力攻击！” “是！” 另一边，段迟渊终于从通讯器中听到林晏安的声音，怒道：“小安！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晏安把实时坐标发给他，沉声道：“我找到他了，配合我！” 机会只有一瞬，段迟渊不得不按捺下兴师问罪的心思，把林晏安发来的坐标发送给所有人，一时间，联盟的所有机甲都调转了炮口，瞄准了一个看似空无一物的点。 下一秒，无数火光汹涌而出，瞬间吞没了来不及反应的虬，已经身处其中的段临泓。 机甲损坏程度瞬间超过临界值，解体成了一块块零散的碎片。圣徒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指挥官化作一片飞灰，斗志彻底崩溃，四散奔逃，却被及时赶来的联盟援军抓了个正着，纷纷缴械投降。 与此同时，破军号也终于顺利抵达首都星，众机甲纷纷降落，段迟渊跳出机甲，毫不犹豫的奔向受损严重的天星，把林晏安拽出来。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段迟渊眼底的猩红藏都藏不住，怒吼道，“万一出了意外，你让我怎么办！” 林晏安虚弱的笑了笑，抬手抚上段迟渊的侧脸，轻声道：“阿渊，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跟安辰和米耶尔比起来，他们已经弥足幸运了。 一句虎头蛇尾的情话，自然不足以打消段迟渊的怒火，他正欲再说，却被林晏安堵住了嘴唇。 “抱歉，阿渊，我现在真的很累，等到了下一个世界，再慢慢跟你解释，好吗？”林晏安眼底带着恳求，脸上带着遮掩不住的疲色。 段迟渊定定的看着他，有心想给他个教训，最后还是控制不住的心软了。 算了，反正段临泓遭此重创，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下一个世界，他们应该能有更多的时间，来解决这些麻烦的问题。 他叹了口气，扭过头，看向前方。 那里，已经有一个手里捧着盒子的人在等着了。 他拉起林晏安的手，走上前去，接过了那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他的头颅。 段迟渊把盒子递给林晏安，淡淡地说：“真是越来越敷衍了。” “毕竟是个所谓的‘福利世界’，任务和主线都简化了，这也是没办法的。”林晏安看到头颅，心情总算好了些，他一边说，一边把手探进盒子，把头颅捧起来。 熟悉的倒计时声响起，周围的一切再次陷入黑暗，林晏安在心里默默的说：“再见了，安辰，希望你能在来生，找到你的一生挚爱，亲口把这四个字说给他听。” 201我的老攻是海盗01 我是塞壬？ 周围好像很安静。 并不是那种彻底的安静，而是一种柔和的，似乎被什么东西隔开似的，迟钝的知觉导致的安静。 林晏安缓缓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黑暗。 这里是哪里？下一个世界是什么？段迟渊呢？ 心中涌起无数疑问的同时，他注意到了周围的不对劲。 这里似乎是…… 他抬起手，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弱的阻力，似乎有什么柔软的东西从指缝间滑过，带起一丝古怪的涟漪。 林晏安眼底划过一丝惊诧，下意识的想要移动双腿，谁知刚一动，整个人就朝前方栽倒下去。 他感觉不到双腿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晏安惊骇欲绝，张口欲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黑暗的环境似乎具有吞噬一切声音的能力，将他严丝合缝的包裹起来。口腔中尝到咸涩微腥的味道，直入喉管，却没有引起任何不适。 不对……这不对劲……这个味道……他难道是在大海里？ 第230章 林晏安艰难的稳住东倒西歪的身子，努力冷静下来，垂下头去观察自己的下半身。 昏暗的空间里，他的身体似乎正散发着淡淡的荧光，照亮了周围一小圈范围。细小的颗粒无处不在，散布在周围，随着水流的涌动缓慢而无规则的运动着。偶尔还能看到一闪而过的银色线条，那似乎是鱼类的尾鳍。 这里果然不是陆地，他真的在海里！ 在海里，却能自由的活动和呼吸，甚至完全感觉不到任何不适，唯一的问题是感觉不到双腿…… 呃，这桥段听起来好像有点熟悉……难道…… 林晏安神情僵硬，双手颤抖的顺着自己的腰往下摸。 摸到一手滑腻冰凉的鳞片的时候，他无声的倒吸了一口冷气，险些被海水呛到。 妈呀！他真的长了条鱼尾巴！这算什么，美人鱼吗？可他是个男的啊！ “黑无常！”林晏安在心里暴喝出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个男的，整个鱼尾巴给我干什么！” “啊，林先生。”黑无常恹恹的说，“我有点感冒……” “你一个鬼，感什么冒！” 黑无常吸了吸鼻子，闷声道：“您这话说的，鬼就不能长病了吗？地府法令里没有这一条啊……总之，我现在有点头疼，麻烦您说话声音小一点。” “好吧。”林晏安不得不耐下性子，压低了声音说，“你能给我解释一下这个尾巴是怎么回事吗？” “啊……”黑无常低咳一声道，“那个是塞壬的标配嘛，林先生应该知道塞壬吧？” 塞壬，希腊神话中有名的女妖，这他当然知道，但是这根本就不是重点吧！ 林晏安窝火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问你！塞壬不应该都是女的吗！我怎么可能是塞壬？” 黑无常一本正经地说：“林先生，作为一个现代人，我想您应该明白什么叫做基因突变吧？” 这家伙……装的很认真似的，实际上却在偷笑，当他听不出来吗！ 林晏安气不打一处来，再次提高了声音，怒道：“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世界，老段人呢？他不会也变成人鱼了吧？！” 黑无常呻吟一声，故作虚弱的说：“啊，林先生，我真的头很疼，恐怕不能跟您多说了。请放心，段先生并不是塞壬，你们应该很快就能见面了。” 说完，他就没了动静。 林晏安咬牙切齿的戳了戳自己下半身的鱼尾，修长灵动的鱼尾甩过一个优雅华丽的弧度，在幽邃的海水中划过一道流光溢彩的银色弧线。 唔……好像还……挺好看的…… 林晏安挠挠头，不无羞耻的想。 又尝试了几次后，他逐渐找到了控制鱼尾的窍门，能够在海中自由自在的畅游了。 不得不承认，刚刚经历了上一个世界的压抑后，眼前这个广阔静谧的海底世界，恰到好处的安抚了他心底的沉郁，让他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心情好了一些后，林晏安想起黑无常的话。段迟渊不是塞壬的话，那应该就是正常的人了，那他是不是应该去海面上找一找，说不定就能碰到他呢？ 想到这里，林晏安调转方向，灵活的向上方游去，打算到海面上看看。 他之前似乎一直都呆在很深的海里，不仅光线十分微弱，就连生物都很少，此时，当他往上游了十分钟左右后，周围的海水逐渐变得清透而湛蓝，丝丝缕缕的光线透过层层叠叠的海水，断断续续的投射下来，在水中洒下一片不规律的光斑，林晏安迎着光一路往上，小心地避开觅食的鱼群。 终于，他跃出海面，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复又落回水中。 习惯了海水的口腔和鼻腔再一次接触到空气，林晏安感到一丝微妙的不适应，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小小的喷嚏。他把头探出海面，小心的观察着四周，很快就发现了唯一一个可能跟段迟渊有关的东西。 那是一艘船。 以现代人的标准来看，那艘船可以说是非常复古了。木质的桅杆和船体，通体刷着黑色的漆，黑色的旗帜悬挂在高处，偶尔被风吹着展开时，一个苍白的骷颅头暴露出来，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 ——很明显的，这是一艘海盗船，还是很有17世纪时代特色的那种。 回头看了看自己在阳光下越发显得流光溢彩的尾巴，林晏安不由得想起了曾经看过的加勒比海盗的电影。 他是人鱼的话……以系统的尿性，段迟渊该不会是个海盗吧？ 林晏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索性埋头朝那艘船游去。 然而，越是接近那艘船，嘈杂的声响就越发清晰，海盗船上似乎有很多人，离得近了，林晏安隐约能听到男人粗哑的争执声。 他小心的冒出头来看了看，不由有些犹豫。 这艘船比他想象中的大，他又没有腿，不可能扒着船舷爬上去，到底该怎么找段迟渊呢？ 他想了想，张开嘴，想试着叫一声段迟渊的名字。 然而，鬼使神差般的，他刚一开口，一段缥缈美妙的歌声就莫名其妙的传了出来。 202我的老攻是海盗02 美男出浴 听到那歌声的瞬间，林晏安心底猛地一惊，下意识就想钻回海里去，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大大超出了他的预估。 像是打开了体内某个古怪的开关似的，他竟然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开始放声歌唱起来。 第231章 那歌声既娇媚又沙哑，杂糅着男性的明朗与女性的妖娆，轻灵悠远，空缈无垠，像是飞向无尽晴空的鸟儿，直欲将人的魂魄也裹挟着一齐带走似的，有着某种古怪而致命的吸引力。 林晏安试着停下这动听到令人恐惧的歌声，却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咽喉。 就好像这并不仅仅是唱歌，而是某种身体的本能，在他开口的瞬间，就自发的运作起来。 林晏安回忆起关于塞壬的传说，心头涌上不祥的预感。 传说中的女妖塞壬，就是用优美动听的歌声来吸引船上的水手，从而猎杀人类的，如果黑无常口中的“塞壬”与他记忆中的可怖的女妖是同一种存在的话，那眼下的情形可就危险了…… 他已经控制不住的唱起摄人心魂的歌了，若是船上的海盗抵抗不了诱惑，来到他身边的话，他会不会仍然控制不住自己，只能受本能的控制，把活生生的人类吞吃入腹？ 哪怕只是稍微想象一下可能发生的惨剧，林晏安就觉得不寒而栗。 ——更糟糕的是，段迟渊很有可能在那艘船上。 若是受到引诱走到他身边的人是段迟渊……林晏安简直连想都不敢想。要是再因为他的缘故伤害到段迟渊，那他就真的恨不得以死谢罪了。 想到这里，他拼命的与身体的本能抗争起来，试图打断那勾魂摄魄的歌声，重新回到海底去，然而还没等他成功，船上海盗们的喧哗声就传了过来。 林晏安听到有人在喊塞壬两个字，还有人在大声喊着船长，像是在阻拦着什么似的。 “是塞壬！塞壬又出现了！……怎么回事，它们不是……灭绝……” “船长！……那是塞壬，您不能去！” “……快拦住他！！” 肆虐的海风吹散了完整的句子，他只能听到几个细碎的词句，一颗心却已然揪了起来。 很明显的，那艘船上已经有人受到了歌声的蛊惑，并且已经朝着这边来了！ 这可怎么办！林晏安心焦不已，惊慌失措之下，锋利的指甲狠狠掐进了掌心的肉里，冰凉的液体瞬间渗了出来。同时，同样冰凉的海水淌进了掌心，激起一阵刺痛。 林晏安打了个激灵，口中源源不断的歌声终于有了一瞬间的停顿。 他怔了怔，尝试着摊开掌心，让更多咸涩的海水浸湿自己掌心的伤口。 果然，伴随着更强烈的疼痛，那歌声明显的低落下去，甚至出现了好几次明显的停顿！ 林晏安忍着疼笑了，下狠手在自己身上掐了好几把，他拼命用力，直到尖锐的指甲割破身上的皮肤和鳞片，能看到殷红的血液流淌下来为止。 这样的自虐行为持续了数次，终于，那不受控制的歌声停下了。 “歌声停了！” “怎么回事？那真的是塞壬吗？” “除非抓到猎物，否则塞壬的歌声是绝不会停下的……” “难道它已经抓到猎物了？” “谁能去看看……” 海盗船上的人也意识到了歌声的戛然而止，纷纷不安的议论起来。 歌声停止后，林晏安终于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大大的松了口气。然而，精神放松下来以后，一股强烈的饥饿感和虚弱感就涌了上来，瞬间席卷过全身。林晏安眼底闪过一道幽幽的光芒，定定的抬眸看向不远处的海盗船，喉头无意识的吞咽了一下。 下一秒，他回过神来，顿时感到一阵心悸——这个世界的这具身体似乎保留着过于强烈的兽性，很多时候都不受到他这个穿越者的控制，而是优先考虑食物等更现实，也更基础的东西。 这样的一种生物，也许根本就不能算作是人，这副人身鱼尾的身体，哪怕里面寄居着他这个货真价实的人类的魂魄，也无法改变其暴虐嗜血的本性，这状况实在是很棘手。 若是段迟渊跟他一样，都是塞壬也就罢了，可若是像黑无常说的那样，老段是一个人类的话，那他们恐怕连日常相处都会变得很困难。 他一张嘴就控制不住的唱歌，饿了还会想吃人，老段突然成了他眼里的一块大肥肉什么的，简直想都不敢想…… 虽然从另一种意义来说，老段本来就是他眼中的“美味”就是了…… 林晏安把大半个脑袋埋在水里，只露出一双黝黑透亮的眸子，盯着不远处的海盗船发呆，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转个不停，满心郁闷的蹲在海里吐泡泡。 就在他埋头数泡泡的时候，眼前的海水突然泛起一阵波澜，他愣愣的抬起头，看向海水涌动的方向。 那里，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正缓缓浮现出来。 男人头戴一个颇具异国风情的海盗帽，脸上罩着一个黑色的大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黝黑深邃的眸子，正专注的看着林晏安。 他是从海里钻出来的，浑身都湿透了，略有些卷曲的黑发紧贴在鬓边，还在断断续续的往下淌着水。晶莹剔透的水滴划过他的脸颊，顺着线条刚毅的下颌一路往下，最终滑落到衣襟敞开的胸口，沿着肌肉紧实漂亮的胸膛一路往下，始终勾着人的视线。 林晏安看着他，喉结不着痕迹的滚动，再次感到那种火烧火燎的饥饿感。 不过这一次，似乎不仅仅是因为空荡荡的胃。 他想张嘴，却又怕自己控制不住的唱歌，只能不甘心的抿了抿唇角，一脸委屈的看向段迟渊。 第232章 太倒霉了，他又要被迫当哑巴啦！ 大概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段迟渊缓缓弯起俊美的眉眼，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抬起手，抚上林晏安冰凉的侧脸，轻声道：“没关系的，等你吃饱了，就可以讲话了，不用担心。” 呃……等吃饱了？总觉得这几个字带着一股血腥气…… 林晏安瘪瘪嘴，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扑进段迟渊怀里，心满意足的在男人坚实温暖的胸膛上蹭了蹭，眯起眼笑了。 203我的老攻是海盗03 塞壬的习性 林晏安是被段迟渊拦腰抱着，登上海盗船的。 粗大的绳索把两人拉上船，段迟渊一手搂着林晏安的腰，一手环抱着他在阳光下越发显得晶莹剔透的鱼尾，一步一步的走上甲板。肤色黝黑的水手们站在远处，低声议论着什么，朝他们投来怀疑而警惕的眼神。林晏安被他们灼热的视线看得有些不安，不由得更紧的环抱住段迟渊的脖颈。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安，段迟渊手臂使力，把他往怀里压了压，不动声色的挡住了林晏安裸露在外面的大片柔滑白皙的肌肤。 “都别看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段迟渊停住脚步，环视四周，沉声吩咐道。 水手们犹犹豫豫的移动着步子，目光却控制不住的在林晏安身上逡巡不去，其中隐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一个与其他水手比起来更加高大的男人迈步走到段迟渊面前，略带迟疑的说：“船长，大家都觉得，您不该把他带上船，塞壬会招来不幸的……” 段迟渊微微眯起眼，无声地看向他，虽然不发一言，却逼得高壮的男人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男人越发犹豫，却还是硬着头皮劝道：“据说塞壬已经灭绝很多年了，我们居然会在这片海域遇到，很多人都觉得这是不祥的征兆……” “既然如此，那就准备返航吧。”段迟渊抱着林晏安手臂没有任何动摇，眉头都不皱一下，淡淡地说，“这次航行收获颇丰，不如早点回陆地上，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 听到可以提前返航，男人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欣喜，也不好意思再揪着塞壬的事情不放了，但是出于好奇，他还是多嘴问了一句：“那个……船长，您打算怎么处理这家伙？” 段迟渊瞥了他一眼，沉声道：“先拿点吃的过来。” 男人连声答应，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他离开后，段迟渊抱紧怀里冰凉柔滑的躯体，眉眼柔和下来，带着林晏安去了自己居住的船长室。 船长室很宽敞，段迟渊把林晏安放在床上，没有理会被水沾湿的床单，抬手抚上林晏安苍白的面庞，轻声道：“在这里等我一下。” 林晏安不能讲话，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乖乖点头。 段迟渊离开了一刻钟左右，搬着一个巨大的水桶回来了，里面满是清透冰凉的海水。 林晏安见状，露出开心的笑容。脱离海水已经有一阵了，他正觉得浑身干燥，很不舒服呢。 他朝段迟渊张开双臂，眉眼弯弯的笑了。段迟渊脚步一顿，眸光渐渐转暗，俯身把林晏安抱起来，放进水桶里。林晏安舒舒服服的泡着，扒着水桶边缘，不依不饶的冲向段迟渊求抱抱。 大概是因为不能说话，他变得格外迷恋肢体上的接触，也变得越发沉迷以各种方式跟段迟渊腻歪在一起。 段迟渊温暖的躯体让他舍不得离开，简直想一直一直紧紧地贴着他。 就在他搂着段迟渊的脖子不肯松手，哼哼唧唧的发出意义不明的声响时，狭小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之前离开去找吃的的高大男人推门进来，刚一看清屋内两人的姿势，脚步瞬间变得僵硬，险些打翻手里拿着的盘子。 “船……船长，你这是……”男人一脸震惊，结结巴巴地问。 段迟渊淡定的拉开林晏安的手臂，站起身来走到男人身边，接过他手里的盘子，无比自然地说：“罗伯特，辛苦了，你可以去休息了。” 罗伯特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段迟渊，下意识的问道：“船长，你和那个塞壬……” 段迟渊眉梢微挑，轻声道：“罗伯特，虽然你是我的副手，但是在这艘船上，很多事情都不是你可以过问的，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吧？” 罗伯特怔了怔，猛地打了个寒颤，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连连点头，步履匆匆的退了出去。 林晏安听得一头雾水，好奇的看向段迟渊。 段迟渊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把手里的盘子递给他，柔声道：“乖，先吃点东西，等你吃饱了，咱们再慢慢说。” 林晏安大着胆子看向他手里托着的盘子，发现里面只是一些普通的面包和肉类时，总算松了口气——他本来还很担心自己是不是只能吃生肉呢，如果真是那样，那他可真的要哭死了。 看到那些食物的瞬间，林晏安再次感觉到火烧火燎般的饥饿，他控制不住的抓起食物，不管不顾的塞进自己嘴里。他知道这幅模样一定很丑，可是却完全管不住自己的行为，只能用委屈而湿润的双眼看向段迟渊，生怕从男人眼底看到厌恶和嫌弃。 然而，那双黝黑而深邃的眼眸里完全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有的只是暖融融的温和与笑意，林晏安心下大定，身体内部涌起一股热流，失血造成的虚弱感渐渐消失，食物逐渐转化为能量，让他整个人都恢复了活力。 第233章 一大盘子的食物彻底见底的时候，林晏安终于有了饱腹感，缓缓停下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段迟渊。 段迟渊温和的笑着，拉过他的手，帮他擦干净长而锋利的指甲，轻声道：“吃饱了？讲讲话试试？” 林晏安点点头，试探着张开嘴，惊喜的发现这一次自己并没有自发的开始唱歌！ 他试着发出声音，一开始的语句说的破碎而沙哑，尝试了几次后，终于能够说出连贯完整的句子了。 “……阿渊，我真的能说话了……”虽然嗓音还有些怪异，但是林晏安已经很满足了，他弯起眉眼笑着，殷切的看着段迟渊。 段迟渊摸了摸他长长的略有些蜷曲的头发，笑着解释道：“这是我从水手那里打听到的，他们很惧怕塞壬，却又知道很多与塞壬有关的传说，尤其是塞壬的习性。塞壬受饥饿折磨的时候，往往会遵循野兽的本能，用歌声来引诱并且杀死猎物。但是一旦吃饱，他们又会恢复正常的思维和逻辑，与人类并无二致。” 这也是塞壬饱受人类忌惮和抗拒的原因，毕竟谁也不会喜欢一个与自己在智慧层面上并无二致，却有着更强大的，足以猎杀自己的力量的存在。 204我的老攻是海盗04 离我爸爸远一点 林晏安观察着自己的手指，小心的屈伸着尖锐的爪子，却并没有从中感觉到什么特别的力量。虽然那锋利坚硬的指甲一看就很有杀伤力，但是似乎并没有段迟渊所说的那么夸张。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似的，段迟渊毫不在意的握住他的手，轻声解释道：“塞壬最强大的力量还是来自于歌声，被歌声蛊惑的人会心甘情愿的对塞壬献上自己的一切，有这种能力在，塞壬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取走猎物的性命。” “唔……”林晏安皱起眉头，苦恼道，“刚才那个水手不是说塞壬已经灭绝很多年了吗？那我为什么会变成塞壬？而且神话传说里的塞壬不都是女的吗，为什么我……” 段迟渊勾起唇角，笑着说：“是男是女又有什么打紧？你可比女人漂亮多了。” 林晏安愣了愣，脸颊飞上一抹薄红，嘴硬道：“别把我跟女人比……” 段迟渊点点头，配合的转移了话题：“塞壬灭绝的事情，我也是听水手们说的。据说三十年前，国王曾经下令，派出最强大的舰队和战士，对整个海域进行了清扫，剿灭了所有的塞壬……自那以后，塞壬就彻底灭绝了。” 林晏安微微睁大眼，讶然道：“那我……” 段迟渊沉吟道：“你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是很清楚，黑无常没有给什么提示吗？” 林晏安试着在心里呼唤黑无常，对方却杳无音讯。林晏安心事重重的摇摇头，知道黑无常是故意不出现的。 “既然他不肯说，就说明你的存在背后隐藏着与任务有关的线索。”段迟渊分析道，“你是在哪里醒来的？身边有什么东西吗？” 林晏安茫然的摇摇头，道：“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漆黑一片的海底，花了不少时间才搞明白自己长了条鱼尾巴，然后就一直往上游，游到海面上以后，看到了海盗船。我想着你说不定就在船上，结果一张嘴，就开始唱歌了……” 后面的事情，段迟渊就差不多都知道了。 段迟渊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臂和手掌上，那里满是细小的伤口。拜塞壬强大的身体素质所赐，那些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道道淡红色的痕迹。段迟渊抬起手，抚上林晏安的手臂，低声道：“这是怎么弄的？” 林晏安迟疑了一瞬，尽可能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就是被唱歌的事情吓了一跳，想着要赶紧停下来才行，所以就……” 他没继续往下说，段迟渊却已经猜到了。他眼底划过一丝不舍，唇角也紧紧抿起来，沉声道：“我是不会被你的歌声影响的，下次不用再这样做，听到没？” 林晏安勾起唇角笑了，乖乖点头，随即好奇地问：“为什么你不会被塞壬的歌声引诱？” 段迟渊眸光微闪，轻声道：“因为……” 他话还没说完，舱外就传来一阵喧闹，男人粗哑的怒吼声此起彼伏，段迟渊微微蹙眉，站起身来，轻声道：“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 林晏安看了看自己在水里微微翕动着的尾巴，心想我就算想乱跑也没法跑啊。 段迟渊步履匆匆的离开了，林晏安百无聊赖，只得窝在水桶里，老老实实地数自己尾巴上的鳞片玩。 段迟渊离开十分钟后，就在林晏安昏昏欲睡的当口，房门出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那动静不像是段迟渊，倒像是鬼鬼祟祟的小偷。林晏安猛地把身子埋进大木桶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屏气凝神，盯着缓缓被推开的房门。 来人只把房门推开了很小的一道缝，一道矮小的黑影从门缝里钻了进来，林晏安吃了一惊，眨眨眼，后知后觉的发现那黑影是个小男孩。 男孩脸上脏兮兮的，像是刚从泥地里打过滚，唯独一双眼睛又清澈又明亮，瞪得大大的，像是某种野生的小动物，看着就让人心生喜爱。 这男孩看起来不像是个坏人，应该也伤不到他……林晏安心下稍定，微微浮上来一些，想问问这男孩是谁。 谁知他才刚把嘴巴露出水面，男孩就一脸警惕的后退了一步，脆生生的说：“你就是那条大坏鱼吗？” 第234章 大坏鱼？林晏安瞥了一眼自己又长又漂亮的鱼尾巴，感觉自己怎么看都不像是一条坏鱼……啊呸，一个坏人啊。 他刚想解释一下，说自己不是坏人，就听到那男孩理直气壮的说：“大坏鱼，离我爸爸远一点！就算你再怎么讨好他，我也不会认你当妈妈的！” 爸爸？妈妈？！ 林晏安大惊失色，尾巴打滑，险些一头栽进木桶里，成为有史以来第一条自己把自己淹死的鱼。 他呛咳着扒着水桶的边沿冒出头来，眼尾难受得泛起了红晕，却来不及顾及，骇然道：“……你说什么？！” 男孩也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想凑上来看看他怎么样，却又迟疑地停住了脚步，叉腰道：“我说，就算你长得很好看，我也不会认你当妈妈的！” 再一次重复时，他的气势变弱许多，下意识的瞥向房门的方向。 林晏安勉强定下神来，虚弱的问：“……恕我直言，你爸爸是谁？” 男孩震惊的看着他，气鼓鼓的说：“我爸爸把你抱进来，还给你找来大木桶，让你泡澡……你，你居然翻脸不认人！” 林晏安嘴角抽搐一下，心道难怪老段今天这么温柔这么体贴，原来是因为心虚。 好嘛，每个世界都有个老相好不说，这次居然连这么大的儿子都搞出来了？！ 嫉妒心作祟的林晏安完全忘记了所谓的“老相好”其实根本就是他自己，兀自吃醋吃得厉害，长长的尾巴激动地拍打着水面，激起一片片细小的水雾。 愤怒的塞壬柔美的面容上带着一丝违和的野性，看起来有些凶恶，男孩畏惧的后退了一小步，越发色厉内荏，强作镇定道：“总……总之，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你这条大坏鱼，不许勾引我爸爸！” “塞弥，这些话是谁教给你的？”段迟渊低沉的嗓音打断了男孩的警告，身材高大的男人皱着眉头走进房间，不赞同的看向身高只到自己大腿的男孩。 205我的老攻是海盗05 另一只塞壬 段迟渊一出现，名叫塞弥的小男孩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忙不迭的往角落里躲，却被段迟渊提着领子一把拽起来。 塞弥低眉搭眼的被段迟渊拎在半空，很小声的叫了声“爸爸”。 段迟渊瞥了神情不太自然的林晏安一眼，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一脸威严的问：“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船上不安全，不要到处乱跑，听到没有？” 塞弥猛地抬起头，一脸不服气的看向林晏安，控诉道：“船上不安全，还不都是因为这条大坏鱼！爸爸，你快把他扔出去，都是因为他，英格尔叔叔才……才……” 段迟渊眸光一冷，沉声道：“住口！胡说什么！” 塞弥被他吓得打了个寒颤，悻悻的住了嘴，看向林晏安的眼神却仍然带着深刻的怀疑和警惕。 段迟渊把男孩放下来，低声道：“塞弥，这些话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塞弥咬着牙，梗着脖子说：“没……没人告诉我！这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总之，我们一定是被那条大坏鱼诅咒了！” 段迟渊看着他，眼神渐渐变得失望，冷声道：“塞弥，你太让我失望了。” 塞弥像是受到了什么剧烈的打击似的，眸光骤然黯淡下去，下唇微微颤抖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林晏安看在眼里，有些不忍，忍不住开口道：“阿渊，他还只是个孩子……” 段迟渊微微蹙眉，塞弥扭头看向林晏安，重重的哼了一声，不管不顾的推开段迟渊，跑出了房间。 段迟渊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 林晏安看着他，小声唤道：“阿渊。” 段迟渊收回看着门口的视线，举步走到林晏安身边坐下。 林晏安握住他的手，轻声道：“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原身的儿子，叫塞弥。”段迟渊皱起眉头，有些郁闷，“好像是从小在船上长大的，性格不太好，调皮捣蛋的，很难管。” 他一副很苦恼的模样，奇迹般的抚慰了林晏安心里的不自在，他忍不住笑着摸了摸段迟渊的脸，忍俊不禁道：“被人叫爸爸，感觉怎么样？” 段迟渊挑眉看他，压低了嗓音道：“比较起来，还是被你叫爸爸的时候更舒心。” 林晏安被他噎了一下，尾巴下意识的扑腾起来，溅起的水把两个人都打湿了。 林晏安手忙脚乱的想帮段迟渊擦拭，段迟渊却毫不在意的随手把脸上的水珠抹去，目光灼灼的盯着林晏安，黝黑的眸子黑得发亮。 林晏安咽了咽口水，小心地瞥了一眼自己的鱼尾巴，讨饶道：“阿渊，别胡闹，我这副身子可不是人类。” 段迟渊温热的手掌探入水中，动作轻柔的抚过林晏安光滑沁凉的鱼尾，轻声道：“其实……我的这副原身有一个秘密，是我在这个房间里翻找的时候发现的，你想知道吗？” 修长的鱼尾虽然被鳞片细细密密的包裹着，却仍然有着极高的敏感度，哪怕只是不小心碰一下，都会让人觉得不自在，更何况被段迟渊这样彻底的抚摸呢？很快，林晏安就被段迟渊摸得脸颊泛红，低低地喘息起来，目光涣散的问：“什……什么秘密？” 段迟渊凑近他的耳畔，越发压低了声音道：“其实我的祖先啊……是人类和塞壬的混血呢……” 第235章 林晏安吃了一惊，大脑恢复清醒的同时，耳畔也传来了黑无常礼貌而不失尴尬的话音。 “咳，很抱歉打扰到二位了，系统通知。关键词’混血种’已获取，情报收集度百分之二十，请宿主继续探索，再接再厉。” 黑无常中规中矩的说完通知，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下线消失了。林晏安和段迟渊面面相觑，都已经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致。 段迟渊苦笑着摇摇头，道：“早知道就先不说了。” 林晏安悄悄的松了口气——就算段迟渊的话说明塞壬和人类的确是可以繁衍后代的，但是说实话，他一点都不想知道那是怎么做到的。 眼看着段迟渊一脸失落，大有待会再来一次的意思，林晏安连忙转移话题，问道：“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塞弥说的那个……呃，英格尔叔叔，他出什么事了？” 听他提起这个，段迟渊的神情明显阴郁了下来，沉声道：“一个水手失踪了，其他人都在传，说他是受到了塞壬的诅咒。” 林晏安愣了愣，颇感委屈：“我明明一直都呆在这间屋子里啊。” 段迟渊摇摇头，迟疑道：“我怀疑，这片海域里，可能不止牛寺歹朱彳亍云力纟且有你一个塞壬。” “你是说……这附近还有我的同族？”林晏安瞠目结舌，讶然道，“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啊。” 按理来说，塞壬这种骨子里仍然保有浓郁兽性的种族，应该会对来自同族的气息很敏感才对，可他却没有任何感觉，硬要说的话，他只能感觉到某种隐秘的孤独。 早在睁开眼的那一瞬，他就意识到了这种浅浅的孤独感，他就像世界上最后一片孤岛，正一点点被黑暗而冰冷的海水吞没，身边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就只有自己…… 虽然那只是一种一闪即逝的感觉，但是如果把塞壬被灭族联系在一起的话，也就不难理解了。 可是为什么几十年后，早已被灭族的塞壬，会再次出现呢？而且还不止有他一只……无论怎么想，这都很不自然。 林晏安沉吟道：“如果还有其他塞壬的话，那失踪的水手肯定会越来越多……有没有什么办法找到这只塞壬呢？有人听到他唱歌吗？” 段迟渊摇摇头，沉声道：“英格尔失踪的时候还没入夜，水手们都在工作，却没人听到歌声和人类的呼救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英格尔是凭空消失的。” 林晏安奇道：“既然没有歌声，为什么你们都认为是塞壬做的？” 段迟渊道：“因为一则一直流传在水手中的预言。” 接下来，他细细给林晏安讲述了这则预言。 206我的老攻是海盗06 扑朔迷离 “据说，当年剿灭塞壬的行动进行到最后阶段的时候，塞壬的大祭司在生死弥留之际，曾经对所有人类下了一个恶毒的诅咒。”段迟渊顿了顿，继续说道，“大概是因为人类心里发虚，时间久了，这则诅咒就渐渐演变成了预言，流传在水手之间，每个人都对此深信不疑。” 不知为何，听到这里，林晏安有些心绪不宁，下意识的催促道：“所以这个预言到底是什么？” 段迟渊眸光闪烁，低声道：“当年，那位大祭司曾经说过，就算人类杀死了所有的塞壬，塞壬的血脉也绝不会灭绝，总有一天，塞壬会褪去鱼尾，化作人身，取代人类陆地霸主的地位，将一切过往都彻底清算。” 林晏安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林晏安所说的语言虽然简洁明了，却充斥着某种可怖的信念和决绝。也难怪那些水手们都对此深信不疑，就连他，都控制不住的有些心旌动摇。 即便如此，他还是很快的捕捉到了段迟渊话语中的重点，蹙眉道：“人类为什么会心里发虚？还有就是，什么叫做将一切过往都彻底清算？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人类和塞壬之间，除了捕食者和猎物这种关系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关系？” 段迟渊道：“你猜得没错。数十年前，曾经有过一段特殊的时期。那时候，一位人类战士与塞壬族中的大祭司私交甚笃，在他们两位的推动和影响下，塞壬渐渐探知到了自己身体的秘密，找到了不必以人类为食也可以存活的方法。在这种情况下，塞壬与人类的关系一度变得十分亲密。也是恰好在那段时间，帝国海域中海盗肆虐，甚至威胁到国王的统治，帝国无奈之下，只得向塞壬一族求助，当时，也是在大祭司的斡旋下，帝国才借助塞壬的力量，解决了海盗的问题。” 林晏安微微皱起眉头，沉吟道：“照你这样说，那塞壬和人类之间的关系应该十分稳固才对，人类为什么要彻底清剿塞壬呢？” 段迟渊摇摇头，眼底划过一丝黯然，轻声道：“事情的起因其实很简单……听说，当年那位与大祭司交好的人类战士，其实是别有用心，故意接近塞壬族的，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想要得到塞壬一族的至宝。” 林晏安愣了愣，喃喃道：“塞壬族的至宝……？” “据说，那是一枚赤红色的，蕴含着海底熔岩的力量的宝石，一直被供奉在塞壬族的神殿里，作为塞壬一族力量的来源。”段迟渊沉声道，“那枚宝石里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如果人类能够得到的话，就能成为世间最强的战士。” 林晏安心底一痛，莫名的感到一丝感同身受般的悲戚，轻声道：“所以……当年那位塞壬族的大祭司，是被这个人族战士欺骗了？” 第236章 “谁知道呢……”段迟渊不置可否，低声道，“事到如今，已经没人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后人能知道的，就只有塞壬族大祭司突然发狂，杀了那位人族战士，并且宣称从此以后断绝与帝国的一切往来的事实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当时的国王才会下令清剿所有的塞壬……塞壬的力量如此强大，若是转而投靠了海盗那一边，于帝国而言，就无疑是飞来横祸了。与其被动挨打，还不如主动出击，怀着这样的想法，一场战争开始了。” 林晏安有些恍惚，低声道：“塞壬……何其无辜……” “是啊。”段迟渊若有所思道，“正因为如此，水手们才会对塞壬族大祭司临死前的诅咒这般忌惮。数十年前的那场战争，是一场缺失了正义和公理的战争，仅仅只是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可能，便将整整一个种族置之死地……细细想来，当年的那位国王之所以早早病逝，大概也与这件事有关吧。” 突然，林晏安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悚然道：“阿渊，你说，当年的那个大祭司和人族战士……该不会就是十世轮回中的我们吧？” 听了他的话，段迟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惊讶的神情，反而勾起一抹苦笑，微微摇头，没有回答。 然而，这样的态度，对林晏安而言已经足够了。 他顿时哑然，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愧疚的垂下眼眸，不敢看段迟渊轮廓英挺的面容。 虽然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他真的面对着这惨痛的现实时，却仍然有些难以承受。他居然真的忍心亲手杀死段迟渊……难道深植在灵魂里的那些万民祝祷的力量竟然真的这么强吗？难道他真的是出于不得已，才杀了段迟渊吗？ 这其中，真的没有藏着哪怕一点点的私心吗？ 真的不是因为……他爱的不够深吗？ 林晏安心中一片惶然，头顶却感到一阵温热。他胆怯的缩了缩，却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揽进怀中。 “小安，不要去想那些过去的事情了。”段迟渊的嗓音沉稳而坚定，隐含着某种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的气度，低声道，“当年……你虽然亲手杀了我，可眼底的痛苦和挣扎却不是假的。我一直都知道，你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林晏安打断了他的话，闷声道：“……就算再有什么苦衷……若是换做现在的我，也不可能牺牲掉你的性命，来换……换……” 他说到一半，嗓音有些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段迟渊手臂用力，把他整个人抱出水桶，搂在自己怀里，轻声道：“嘘……不必多说，我都知道的。” 林晏安回抱住他，哑声道：“……阿渊，告诉我，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迟渊皱起眉头，沉声道：“其实……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林晏安吃了一惊，抬起头来看向他，讶然道：“怎么可能？你怎么会不清楚？” 段迟渊摇摇头，迟疑道：“此事说来话长……这也是我对这次的任务很感兴趣的原因之一，当年的大祭司与人族战士之间的纠葛颇为复杂，疑点颇多，若是有机会的话，能够重新调查一番当年的事情就好了。” 207我的老攻是海盗07 惨烈 听了段迟渊的话，林晏安心底陡然生出一丝隐秘的希望。 就算段迟渊再怎么说不在意，就算时至今日，已经没有人再责怪他在之前轮回时犯下的过错，他也仍然过不去这个坎。于他而言，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发生了，就算那只是他的半身，就算已经再没有人记得了，连他自己的记忆都已经变得模糊，他也还是于心有愧。 作为岚国的皇帝，他可以自诩无愧天地，不负鬼神。可是，若是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面对他此生的挚爱时，垂下的头颅就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了。 ——当年许下的海誓山盟，终究还是他先背弃了。 所以，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希望，他都不想放过。他想从被血色和仇恨浸染的过去里扒出一点点温情曾经切实存在过的痕迹，至少……多少能给他一点安慰。 他小心翼翼的问：“……真的还能找到吗？跟当年的剿灭行动有关的线索……” 段迟渊看出了他的不对劲，隐约能猜出他在想些什么，郑重点头道：“一定可以的。你看，我们之前几个世界里的任务，不也大都跟之前的几世tsxdz轮回时发生的事情有关吗？毕竟主线任务是要找到我的头颅，调查到最后，线索一定会指向前世的我们的。” 林晏安稍微安下心来，颔首道：“你说得对，我们一定能找到线索的……” 段迟渊搂住他，在他额头吻了吻，轻声道：“别怕，这一次没有临泓捣乱，我们一定能顺顺利利的完成任务的。” 林晏安怔了怔，这才想起段临泓来，迟疑道：“段临泓他……真的已经死了吗？” 段迟渊犹豫了一瞬，摇摇头，轻声道：“那么剧烈的大爆炸……就算不死，他也必然受了重伤，至少在这个世界里，应该是没有余力来折腾我们了。” 林晏安疲惫的眨眨眼，喃喃道：“我始终想不明白，临泓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是因为我下旨处死了你，还是……” 段迟渊温热的手掌抚上他的双眼，沉声道：“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临泓的心思本就比常人来的更重一些，性情也很激越，就连我这个哥哥，不也经常搞不清楚他的想法吗？” 第237章 林晏安摇摇头，叹息一声道：“正是因为如此，我心里才觉得难受。临泓被国师带走的时候，年纪尚小，短短数年便已成了岚国的新一任国师……这中间，也不知吃了多少苦。你我身为兄长，却浑然不知，他成了今天这副模样，我们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听他提起这个，段迟渊的神情也黯淡下来，低声道：“归根究底，也还是我的责任多些，你不必如此自责。你贵为一国之君，怎能把心思都用在儿女私情之上？” 林晏安苦笑道：“快别说了，若是可以，我倒宁愿自己从未生在帝王家。” 段迟渊神情微动，刚想出言安慰，船长室的房门就再次被人敲响了。 “船长！我们找到英格尔了！但是——”罗伯特的嗓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不安，说到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只含糊地说，“总之，您最好亲自来看一下……” 段迟渊微微皱眉，抬臂把林晏安放回水里，轻声道：“在这里等我，放心，要不了多久，你就能站起来走路了。” 林晏安小小的吃了一惊，却也知道此时并不是细细询问的时机，便颔首道：“好，你快去吧。” 段迟渊匆匆打开门，低声对罗伯特说：“到底怎么回事？” 罗伯特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慌，就连手掌都在细细颤抖着，压低了声音道：“船长，快跟我去看看吧，大事不好了……” 说着，他无意识的往段迟渊身后看了一眼，却在目光触及到林晏安的瞬间，惊慌的移了开来。 段迟渊眯起眼，不着痕迹的动了动身子，把林晏安挡在自己身后，沉声道：“带路。” 罗伯特带着段迟渊，步履匆匆的赶到了船尾，那里已经聚集了一大群水手，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全都没了平日里的悍勇，一个个脸色苍白，眼底带着惶恐。 段迟渊分开挤成一团的人群，站到最前面，看清眼前的一切的瞬间，他的瞳孔猛地收缩，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躺在甲板上的男人浑身都淌着水，若不是身上还穿着熟悉的衣物，大概任谁都认不出他到底是谁了。他的头颅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硬生生撕扯开来了一样，脖颈处有一道巨大的裂口，外翻的皮肉已经被海水浸泡得发白，看起来既狰狞又可怖。 段迟渊喃喃道：“英格尔……” 他虽然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却已经跟英格尔相当熟稔了。印象里，英格尔是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为人热情风趣，是海盗中少有的坦率真诚的性子，在船上人缘颇好，很受欢迎。这样一个男人，现在却凄凉得躺在他由衷喜爱的甲板上，连一具完整的尸身都无从保全…… 站在他身后的水手们面露不忍，纷纷别开眼去，不愿再看。 罗伯特哑声道：“船长，这样的伤口像是被徒手撕裂开的，人类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这莫非是……” 他说到一半，顾忌着段迟渊，没敢再继续说下去，围成一圈的水手们却已经懂了他的意思，纷纷交头接耳起来，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狐疑和不安。 段迟渊蹙眉，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 塞弥不知从哪里冲了过来，拼命扒开人群，想要挤到前面来。几个水手反应过来，都想把他拦在外面，谁知塞弥却灵活得像只猴子似的，一拧身就从人群的缝隙钻了过去，凑到了段迟渊身边。 男孩一眼就看到了平放在甲板上的，破破烂烂的尸体，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愣了一会儿，惨叫出声，扑到了那具尸体上，惨叫道：“英格尔叔叔——” 他趴在英格尔的尸体上，嚎啕大哭起来。 段迟渊叹了口气，想把他拉起来，刚一碰到男孩的胳膊，就被他猛地甩开了。 塞弥红肿着双眼，用一种包含着愤怒和不解的眼神看着段迟渊，大声喊道：“爸爸！肯定是那只塞壬杀了英格尔叔叔，你为什么还要护着他！你难道真的被那家伙的歌声迷了神智了吗！” 208我的老攻是海盗08 煽风点火 塞弥稚嫩而尖锐的哭喊声在整艘船的上空盘旋，就连被困在船长室里的林晏安都隐约能听到。他竖起耳朵听着，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大概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 船上一片寂静，水手们像是被震住了似的，面面相觑，没有人敢说话，一时间，气氛尴尬到有些诡异。 事实上，塞弥所说的话并不仅仅只是孩子的胡言乱语，这同样也是深深根植在他们心中的疑虑和恐惧。 目的不明的出海，意外遭遇的塞壬，阴晴不定的船长，这一切都使得这艘船上人心浮动，每个人都惴惴不安，心里转着不同的心思。在这之中，跟塞弥抱持着差不多想法的也大有人在，不少人看向段迟渊的眼神都带着一丝古怪的意味，显然也是在怀疑段迟渊的居心。 “够了！”段迟渊眉目一凝，低喝一声，打断了塞弥声嘶力竭的大喊。 塞弥猛地住了口，身子微微瑟缩着，哽咽着瞪着段迟渊，不服气的咬着嘴唇，却不敢再直接挑战父亲的权威。 段迟渊皱起眉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沉声道：“塞弥，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这些话到底是谁教你的？” 塞弥一梗脖子，刚想反驳，段迟渊就竖起手掌，不耐道：“别跟我说什么自己想出来的瞎话，你是我的儿子，你有多大能耐，我清楚得很。若是再说谎，我就只能在抵达港口之后把你留在岸上了。我的船上，不需要一个不忠诚的船员！” 第238章 这番话说得极其严厉，再搭配上段迟渊高大挺拔的身形和不怒自威的气势，哪怕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终年在海上跑生活的水手，估计都经受不住这样的责问，更何况是年纪尚小的塞弥了。 男孩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本就微微红肿的眼圈越发通红，眼底写满了难以置信。 段迟渊没有理会他，转身看向站在自己背后的一众船员，沉声道：“这话不只是说给塞弥听的，你们也是一样。大海之上无边无涯，这一艘船，就是一片天地，一同航行的人，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都是兄弟。英格尔的事情，我自然会想办法调查清楚，在这之前，不要让我听到那些漫无边际的猜测和谣言。我的船上不需要不忠不信之人，也不需要只知道捕风捉影的废物，听清楚没有？！” 他的眼神威严而严厉，哪怕有着一张格外年轻英俊的面容，却仍然诡异的让人生不出半分想要反抗的念头。水手们纷纷避开他的视线，低头应是。 段迟渊微微点头，低声道：“都散了吧，罗伯特，加快航行速度，尽快返回港口。” “是！”罗伯特带着水手们步履匆匆的离开。 段迟渊看着他们的背影，紧皱的眉头并没有放松。 他心里清楚，这种程度的警告，并不足以真的改变这些顽固的水手们的成见，但是至少这样做，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镇住这些人蠢蠢欲动的心思。 归根结底，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找出到底是谁在背后煽风点火。塞壬已经灭族数十年了，船上的水手大都很年轻，就算对关于塞壬的传说耳熟能详，也不至于只是看到一具死状凄惨离奇的尸体，就立刻联想到塞壬身上。这其中，一定有人在刻意散播流言，想把这把火引到林晏安身上。 这个人一定跟塞弥关系很亲密。毕竟塞弥这孩子虽然年纪小，心眼却很多，若不是亲近的人有意教唆的话，他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受到影响的。 想到这里，段迟渊复又转过身，看向塞弥。 直到现在，这孩子仍是一脸倔强，固执的瞪着段迟渊，一副慷慨就义的神情。 他脸上和手上都沾着英格尔身上的血迹，暗红色血痕的映衬下，男孩的面容显得越发苍白，身躯也瘦小的可怜，看起来像是比同龄的孩子小很多似的。 船上能够提供的食物和营养无法与陆地上相比，这孩子从小就在船上讨生活，过得并不容易。 段迟渊心里一动，蹲下身来，与塞弥平视，抬起手，揉了揉男孩的发顶，轻声道：“塞弥，等船靠了岸，你就留在港口吧，不要再跟船了。” 塞弥愣了愣，突然哭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沿着脸颊滚落，抽噎到说不出话来。 段迟渊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想替他擦去眼泪，谁知下一秒，一个热乎乎的小身子就冲进了自己怀里。 “呜呜呜……爸爸，爸爸你不要我了吗？你是不是讨厌塞弥了？塞弥不说谎了还不行吗？不要赶我走，求你了，呜哇哇哇……” 塞弥扑进段迟渊怀里，死死拽着男人的衣领，嚎啕大哭起来。 段迟渊猝不及防，浑身都僵硬了。怀里的小家伙是那么瘦削，那么柔软，好像稍微用力大些，就会折断似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小孩子这么亲密的接触，段迟渊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硬生生僵成了一块木板。 良久，他终于适应了一些，别扭的抬起手，摸了摸塞弥的后背，干巴巴的说：“……我没想赶你走。” “骗人！”塞弥哭着喊道，“爸爸是大骗子！” 段迟渊试图解释：“我想把你留在陆地上，是因为那里更适合你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船上风吹日晒的，连新鲜的水果都吃不到，时间久了，你会长不高的。” 塞弥渐渐止住了抽泣，抬起花猫似的笑脸，狐疑的说：“……真的吗？真的会长不高吗？” 段迟渊拿出平生最大的耐心，诱哄道：“等船靠岸的时候，你自己看看，是不是其他孩子都比你长得高，长得壮。” 他又低声哄了一阵，塞弥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红着脸钻出段迟渊的怀抱，扭扭捏捏的说：“爸爸，塞弥刚才说了，只要你还喜欢塞弥，塞弥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没错，那条大坏鱼的事情，我是从安娜老师那里听说的。” 安娜老师？段迟渊眉心微蹙。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这个女人……难道一直在船上吗？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一次都没有见到过？ 209我的老攻是海盗09 安娜 海上不比陆地，茫茫天地间，就只有这么一艘船，若是这个叫安娜的女人的确在船上，那她一定是在技巧性的故意躲着他。 最奇怪的是，一艘海盗船上居然带着女人，那些水手难道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吗？这个女人又是以怎样的身份呆在这艘船上的呢？ 塞弥叫她老师……难道说，这是原身特意找来的，帮着教导塞弥的女老师？ 段迟渊心生疑窦，面上却不显，揉了揉塞弥的发顶，语气越发柔和，道：“安娜老师现在在哪里？带爸爸去找她，好不好？” 塞弥闻言，微微瞪大了眼睛，惊讶道：“爸爸你忘了吗？安娜老师除了我以外，谁都不肯见的呀！”他顿了顿，有些难过的说，“安娜老师的脸受伤了……她一定是因为这个，才不肯见人的。” 第239章 脸受伤了，不肯见人，只肯见唯一的小孩子塞弥…… 这个女人实在太古怪了…… 段迟渊沉吟道：“塞弥，爸爸有很重要的事要找安娜老师，你带着爸爸去她的房间门口好吗？我保证，我只是想跟她说几句话。” 塞弥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点点头同意了。他眷恋的看了一眼英格尔早已变得冰凉的尸体，难过地说：“爸爸，我们先帮英格尔叔叔换一身衣服吧，然后我再带你去找安娜老师。” 段迟渊的目光落在英格尔残破的尸体上，眼底划过一丝悲悯，无言的点了点头。 处理好英格尔的尸体后，两人离开甲板。塞弥牵着段迟渊的手，瘦小的身躯轻快灵活，穿行在光线幽暗的船舱走道间。他一路往里走，穿过了不少水手的房间，空间变得越发局促逼仄，气味也很不好闻。段迟渊看在眼中，暗暗吃惊——这个叫安娜的女人居然能够忍受这样糟糕的生活环境，实在是很不简单！ 终于，塞弥在靠近船尾的位置停下了。他转过身，竖起手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爸爸，你千万不要出声，安娜老师很怕外人的，我先帮帮问问，看她愿不愿意跟你讲话。” 段迟渊耐着性子点点头，塞弥这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的敲敲门，压低了声音说：“安娜老师，你在吗？”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随即传来一道沙哑难听的女人的声音，说道：“是塞弥吗？” “对！是我！”塞弥高兴的点点头，道，“安娜老师，你今天身体怎么样？” 女人的回答仍然很缓慢，不徐不疾的说：“还是老样子……” 塞弥悄悄瞥了段迟渊一眼，咽了咽口水，试探着说：“老师，那个……呃，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女人低低的笑了一声，未卜先知道：“什么事？是为了站在你身后的那个家伙吗？” 段迟渊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塞弥也很明显的吃了一惊，不安道：“老师，你是怎么知道的？没错，的确是爸爸来了，他想跟你说几句话……” “安娜老师。”段迟渊截断了塞弥的话头，沉声道，“不知可否一见？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女人不再开口，令人不安的沉默持续了很久，直到塞弥畏惧的扯了扯段迟渊的衣角，想要离开的时候，屋内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一道轻柔沉稳的脚步声响起，逐渐靠近门边。 塞弥吃惊的瞪大了双眼，他完全没想到安娜居然真的愿意打开房门，跟段迟渊见上一面，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咔哒”一声倾向，破旧的小木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女人站在门边，眼眸深邃秀美，身材高挑苗条，面容却被一块大大的面纱挡得严严实实，一丝端倪都不露。然而即便如此，也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她的美绝不是淡雅的小家碧玉，而是一种浓妆艳抹，令人瞬间惊艳的美。 段迟渊看着她，眉心微蹙。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眼前这个女人，是个吉普赛人。 这里是西方背景的世界，无论是他穿越到的这个船长，还是林晏安穿越到的塞壬，都有着明显的西方人的特征，而眼前这个肤色微黑，五官深刻的女人，就算是吉普赛人，倒也不足为奇。 女人缓缓开口，仍是那副与形象严重不符的沙哑难听的嗓音，轻声道：“请进来说话吧。” 她的态度并不像塞弥描述的那么恶劣……段迟渊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抬脚往里走。塞弥赶紧跟上，却被安娜拦了下来。 “老师？”塞弥疑惑的抬起头来。 安娜温柔而坚定的说：“塞弥，我和你爸爸有重要的事情要谈，你先自己去玩儿，好不好？” 塞弥不服气的嘟起嘴，不满道：“什么重要的事情？凭什么不让我听？” 安娜没有开口，黑黝黝的眼眸中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塞弥梗着脖子与她对视了一阵，终于败下阵来，嘟嘟囔囔的说：“……好吧好吧，我走还不行嘛……哼，你们大人真麻烦！” 安娜低声笑了，抬起纤长的手指，拨了拨塞弥垂在脸颊的头发，轻声道：“谢谢你，塞弥。” 塞弥脸颊涌上一丝红晕，匆匆办了个鬼脸，扭头跑了。 段迟渊双臂环胸，冷眼看着安娜与塞弥相处，沉声道：“塞弥很听你的说。” 安娜看向他，笑着摇摇头，道：“塞弥其实是个很听话的孩子，您应该多抽出些时间来陪陪他。” 段迟渊不置可否，安娜面容沉静，继续说道：“就算现在的您其实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也是一样。” ……！ 段迟渊吃了一惊，瞳眸瞬间收缩，有力的手掌勾指成爪，抓向安娜的脖子，低声喝问道：“你到底是谁！” 安娜不躲不避，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一丝紧张的情绪，平静的看着段迟渊，轻声道：“请不要如此惊慌，我不会对您造成任何伤害，你也看到了，我只是一个无害的女人。” 段迟渊掐着女人纤细柔弱的脖子，很快意识到安娜说的是真的。她不仅是一个无害的女人，更是一个极其孱弱的女人。手掌下传来的脉动细微到几乎察觉不到，很明显的，这个女人的身体似乎已经衰竭，她活不了多久了。 210我的老攻是海盗10 我要复仇 第240章 段迟渊定定的看着安娜，女人的面容虽然隐藏在大大的面纱之下，露在外面的眉眼却蕴含着沉静的从容，让人控制不住的联想到神庙中供奉着的，不沾人间烟火的苍老神明。 段迟渊缓缓松开手，皱眉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上这艘船？关于我的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安娜抬起手，抚了抚自己的脖子，眉眼微弯，轻声道：“请坐下来谈吧。” 段迟渊跟安娜相对而坐，安娜不知从哪里拎出一个破旧的茶壶，给段迟渊斟了一杯散发着淡淡清苦味道的茶。 “这种茶可以安神。”安娜把茶杯推到段迟渊面前，介绍道，“尝一点吧？” 段迟渊没有接过那杯茶的意思，安娜也不生气，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捧起杯子小口啜饮起来。 段迟渊忍不住开口问道：“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安娜叹了口气，无奈道：“在那之前，能告诉我该怎么称呼您吗？” 段迟渊迟疑了一瞬，谨慎道：“你可以叫我段。” “段？”安娜耸耸肩，“真是个奇怪的名字……不过这都无所谓了。之所以知道您不是原本的那位船长，其实是因为神谕。” “神谕？”段迟渊眼神一冷，唇边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沉声道：“你以为我会相信这些吗？” 安娜轻笑道：“不管您相不相信，事实都是如此，如你所见，我是一个永远都在流浪的吉普赛人。对于我而言，人生就是一趟永无止境的航行，神会告诉我下一站的目的地在哪里，我需要做的，就只是遵循神的旨意。” 段迟渊听着眼前这个古怪的女人的神神叨叨，只觉得自己是在浪费时间。明明是难得的可以跟林晏安好好相处的时间，他却拿来听一个女人的疯言疯语，真是太愚蠢了…… 他不耐的皱皱眉，刚想站起身，就听安娜说：“段，你的同伴呢？为什么不带着他一起来？在这艘船上，他可是深受敌视呢，如果不看好他的话，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了。” 听了她的话，段迟渊微微眯起眼，反而又稳稳的坐回到了椅子上，沉声道：“安娜，可以把你的面纱摘下来吗？” 安娜一直维持着的平静陡然起了波澜，漂亮的面孔瞬间变得扭曲狰狞，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她笑着说：“抱歉，塞弥应该跟您说过，我的脸受了伤，不适合见人。” 段迟渊闲适的靠在椅子上，淡淡地说：“受了伤？是什么样的伤呢？烧伤……还是刀伤？” 安娜沉默不语，瞳眸渐渐变得幽暗。 段迟渊微微直起身，凑近她，压低了声音道：“难道说……你的伤，是爪痕？” 安娜霍然起身，眸光彻底变得阴冷，死死瞪着段迟渊，尖声喝道：“住口！” 段迟渊好整以暇的站起身，身形极快的闪到安娜面前，抬手抓住女人脸上的面纱。 安娜再也不复之前的冷静，拼命闪躲起来，却被段迟渊牢牢扣住了手腕，怎么都逃不开。 段迟渊手上用力，毫不留情的扯掉了黑色面纱。 安娜的动作骤然停住了，她垂着头，一动不动的站着，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木雕。 船舱里的光线很暗，然而即便如此，也已经足够段迟渊看清她的脸了。 安娜受的伤，的确是爪痕。如果能细细比较一下的话，很有可能跟甲板上的英格尔尸体上的爪痕极其相似……那是一道惊心动魄的伤痕，黑红色的伤口横贯女人的大半张脸，原本的美艳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令人嫌恶的丑陋。 段迟渊沉声道：“这就是你在背后煽风点火的原因吧？你的脸，是被塞壬抓伤的吧？所以你才要跟随这艘船出海，还在我们找到塞壬后，利用塞弥在整艘船上散布紧张和恐慌的气氛……你到底打算做什么？是要找塞壬复仇吗？” 安娜沉默了很久，终于从石像般的僵硬中恢复了一些，她仍然埋着头，将自己丑陋怪异的大半张脸埋在昏暗的光线中，用沙哑的嗓音轻声道：“……我难道不能报复吗？” 段迟渊微微皱眉，他能感觉得到，安娜的身体正在剧烈的痉挛着，以她的孱弱，再这样激动，很有可能会直接晕过去。 然而女人的意志力似乎极其强大，她虽然摇摇欲坠，却还是咬牙坚持住了，森然道：“你看看我的脸……你知道对于女人来说，脸意味着什么吗！那只塞壬……那只只知道食人血肉的怪物……它毁了我的一切！我一定要复仇，我凭什么不能复仇！所有的人都被骗了，塞壬根本就没有灭族，它们明明还活着！而且比以前还要残暴……你们，你们全都被骗了！” 塞壬没有灭族……段迟渊若有所思的看着安娜。 这种可能性他并不是没有考虑过，毕竟如果塞壬真的灭族了，那林晏安的存在就成了一个悖论，他不可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如果安娜说的是真的，塞壬其实并没有灭族，而是还在某个隐蔽的角落躲藏起来，继续生活，那一切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海域如此辽阔，相比于天生就是海洋的宠儿的塞壬，人类在海洋中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 段迟渊逼问道：“你是怎么遇到塞壬的？遇到了多少？在哪里遇到的？” 安娜黝黑的眸子里带着癫狂，她太过激动，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她扯着段迟渊的衣袖，嘶吼着喊道：“我要杀了所有的塞壬！杀了它们！” 第241章 段迟渊皱紧眉头，并指成刀，劈晕了安娜。 他接住女人轻飘飘的身子，把她拦腰抱起来，刚想往外走，脚步又顿住了。 他叹了口气，弯腰把那片黑纱捡起来，重新帮安娜系上，这才抱着她往外走去。 他小心避开其他水手，带着安娜回了船长室。林晏安等得百无聊赖，正昏昏欲睡，一抬眼就看到段迟渊抱着一个女人回来了，登时打了个激灵。 211我的老攻是海盗11 你一直是你 这是什么意思？刚才来了个男孩，是老段儿子，现在更是直接抱来了个女人，难道这个是孩子他妈？ 林晏安被自己丰沛的想象力惊得冷汗都下来了，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就连尾巴都变得酸软无力起来，再也难以支撑身体。他咕噜咕噜的吐着泡泡，不受控制的往水桶底部滑去。 段迟渊见状，吃了一惊，毫不犹豫的把怀里抱着的安娜扔到一边，一个箭步冲到水桶边，把摇摇欲坠的林晏安拖了出来。 “怎么回事！”段迟渊紧张的检查着林晏安软绵绵的身子，焦急地问，“是哪里不舒服吗？” 林晏安叹了口气，用幽怨的眼神看他，语气哀婉：“男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那个女人到底有哪里比我好，难道就只是因为她能给你生孩子吗？” 段迟渊手上的动作僵住了，唇角微微抽搐，眉心打了十八个死结。 他与林晏安对视了一阵，低声道：“小安，你还记得自己曾经是慕安吗？” 大兄弟，你可是受万民敬仰，平定天下的一代明君，之前失去了过去的记忆也就罢了，现在既然已经全都想起来了，多少也该有点偶像包袱吧？ 林晏安眨眨眼，权当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兀自嘤嘤低泣道：“……臭男人，你怎么能脚踏两条船……” 眼看着他半真半假的玩得开心，段迟渊心底一软，倒也不舍得再继续戳穿林晏安的小伎俩了。 也许这才是慕安真正的性情吧。调皮捣蛋，一肚子的坏心眼，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戏弄别人……若是当年没有那些山河破碎，流民失所的惨状，若是没有那重重压在肩头的千年国祚和万民祝祷，恐怕慕安……会活得轻松得多吧？ 他兴许不会成为太子，而只会是御花园中最让人头疼的那位小皇子，整日无法无天，横行霸道，却又格外招人喜爱，让人不忍心苛责。老皇帝会无奈的笑着，指着他笑骂一句“泼皮”，而不是在濒死之时，气息奄奄的把那沉甸甸的传国玉玺，交到一个稚龄孩童手里，让那冰凉的美玉，在孩子掌心上烙下永生永世的枷锁…… 然而，这一切都终究只是如果了。 昔日沉稳严肃的君王难得能有这样的兴致，他又何必扫兴呢？ 段迟渊叹了口气，试图配合林晏安的简单快乐，略有些僵硬地解释道：“她……这个女的，她不是塞弥的妈妈，也不是我的情人，你别误会，我没脚踏两条船。” 林晏安愣了愣，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明白了段迟渊的好意。 他眼珠一转，抬起手拽住段迟渊的衣领，凄凄切切的问：“……是我好看，还是那个女人好看？” 段迟渊硬着头皮说：“……你最好看。” “真的？”林晏安眼波流转，不怀好意的说，“那你就描述一下……我哪里好看吧！” 这一次，段迟渊是真的傻眼了。他盯着林晏安那白皙得过分的面容，和黑如点墨的清澈的瞳眸，吭哧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形容的话来。 林晏安不满意了，敲了敲他的胸膛，皱眉道：“这会怎么哑巴了？战乱开始之前，你不也是名满京华的贵公子吗？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便是跟慕安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惯会吟风弄月的，怎么，现在换成我了，你就什么都不会了？” 说到这个，他就控制不住的想起上一个世界里看到的那些慕安与段迟渊之间亲密的记忆，心底的酸味又冒了上来。 他正待兴师问罪，就听到段迟渊自嘲的笑了一声。 他怔了怔，看向男人，这才发现段迟渊眼底写满了寥落。 段迟渊轻声道：“现在的我……的确是什么都不会了。我在无间旷野上游荡的时候，怨念侵蚀了我的魂魄……怨念是一种很贪婪的东西，最喜欢做的，就是把那些快乐的记忆侵蚀吞噬，让人只能陷入到无穷无尽的怨恨中……” 关于年少时，在京都纵马快意的那些记忆，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变得残破不全的。 时至今日，他早已变得面目全非，再不是当年那个春风得意，军功赫赫的少年将军，而是成了一截无趣的朽木，除了一张俊美如昔的皮囊外，一切都已经变得截然不同了。 他看着林晏安，眼底带着一丝悲凉。 他一直都不希望林晏安发现这一点，但是果然，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的。 林晏安与他对视，缓缓收起脸上不正经的神情，双手捧起段迟渊的脸，正色道：“阿渊，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一样爱你。” 段迟渊张口欲言，却被林晏安纤长沁凉的手指堵住了唇。 林晏安一脸认真的说：“阿渊，你一定不知道自己魂魄的颜色吧？在我撕裂命魂，一部分魂魄依附在佛珠之上，追随你而去时，那一部分魂魄便是以灵体的形式存在的，在这种情况下，我能感受到很多人类无法感知的东西。” 第242章 “你知道那串佛珠为什么永远都能找到你，并且跟随你吗？”林晏安动情的说，“那并不是因为我设下的什么咒术，而是因为你的魂魄，是最好辨认的灿金色。那金色既像熊熊燃烧的火焰，又像灼灼耀目的太阳……托它的褔，我才能在芸芸众生中，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你，守护你……” “所以，无论你忘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你都还是那个鲜衣怒马的贵公子，也都还是那个名满天下的大将军，你可记住了？” 林晏安深深地看进段迟渊的眼底，唇畔噙着的笑意里，满是肯定与信赖。 段迟渊无言以对，抬起手，抚了抚林晏安脸颊，低声道：“……谢谢。” 林晏安赖在他怀里，笑眯眯的把玩着段迟渊的手指，两人之间的气氛极其和谐。段迟渊垂眸看着怀中不大安分的男人，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唔……”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兀的，一声低哑的呻吟响了起来。 林晏安打了个小小的激灵，与段迟渊对视一眼。两人这才同时想起来，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 房间角落里，被无情的丢到地上的安娜终于缓缓醒转过来。 212我的老攻是海盗12 曼妙歌谣 最先映入安娜眼帘的，是一条长长的鱼尾，散发着淡淡银色光辉的鳞片整齐的排布着，在光线下反射着五彩的光芒，修长的鱼尾线条流畅，细细的颤动着，看起来充满了生命力…… 安娜沉默了片刻，爆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叫。 林晏安猛地哆嗦了一下，被她叫的耳朵生疼，苦着脸说：“老段，我要是现在唱歌，能让她闭嘴吗？” 段迟渊脸色同样不大好看，无言地摇摇头，把林晏安稳稳的抱到床上放好，走到安娜身边，动作粗暴的捂住了她的嘴。 尖叫声戛然而止。 从小被教育要善待tsxdzdj女孩子的林晏安倒抽了一口冷气，有点牙疼的建议道：“老段，你动作轻一点……” 虽然很久以前就知道段迟渊这个人缺乏怜香惜玉的脑神经，但是亲眼看到他这么粗鲁的对待一个妹子，林晏安还是觉得有些适应不良。 就算这妹子看起来不大招人喜欢，也别这么凶嘛…… 暗自腹诽的林晏安并不知道，毫不怜香惜玉的段某人不久之前刚刚掐了妹子的脖子来着，还是特别用力的那种。 段迟渊凉凉的瞥了他一眼，象征性的松了松手。他的手刚一放松，女人的尖叫声就再次冒了出来，回荡在整个房间里。 林晏安：“……” 段迟渊再次把安娜的嘴捂紧了，这一次，林晏安没有再提出任何异议。 直到安娜的心情平静下来，不再尖叫了，段迟渊才松开手，把安娜带到离林晏安最远的角落里，把人捆在了那里。 安娜被迫坐在角落里，被狰狞的伤痕贯穿的面容暴露在光线下，看起来狼狈极了，却还是不服输的用凶恶的眼神瞪着抱着尾巴坐在床边的林晏安。 林晏安委屈巴巴的抱紧了自己的尾巴，扭头看向段迟渊，小声问：“她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段迟渊安抚性的揉了揉他的头发，压低了声音说：“别理她，她有神经病。” 安娜：“……” 我只是被绑住了，又不是被堵住耳朵了……还没聋呢！别以为我听不见！ 安娜阴恻恻的说：“塞壬……我就知道你们还活着，灭族什么的，果然就是个幌子……” 林晏安难掩惊讶的挑起一边眉毛，问道：“我的族人还活着？你确定吗？” 安娜冷笑一声道：“如果塞壬真的灭族了，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是不老不死，活了数十年的恶魔，还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爹没娘的怪物？” 林晏安眨眨眼，小声抱怨道：“……这两个有区别吗？” 安娜被他气得直翻白眼，冷声道：“塞壬的寿命跟人类差不多，如果你真的是塞壬，那塞壬一族就必然没有灭族，你的存在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说吧，你的族人到底躲在哪里？！” 林晏安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无意识的揉捏着自己滑溜溜的尾巴，沉吟道：“唔……族人……我真的不知道啊……毫无印象啊，我也好想知道他们在哪里，你知道什么线索吗？” 安娜以为他是在故意嘲讽自己，气得差点跳起来，伤疤纵横的脸也涨的通红，怒火仿佛要从眼里喷出来，怒吼道：“该死的塞壬！我要是知道你们在哪里，早就把你们全都杀光了！塞壬这种……这种野兽一样肮脏的存在，根本就不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你也是一样，你早晚会死无葬身之地！” 听着她恶毒的诅咒，段迟渊的眼神渐渐变得危险，身形微动，却被林晏安按住了。 塞壬带着淡淡凉意的纤长手指按住了他的手臂，虽然没有使多大的力道，段迟渊却还是顺从的停下了自己前倾的力道。 林晏安并没有扭头看他，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定定的看着安娜，听她发泄完之后，才缓缓开口。 然而，他说出的却并不是人类的语言，而是某种古怪而颇具韵律的歌谣。 段迟渊吃了一惊，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上的肌肉，看向林晏安。塞壬的身形纤细修长，身上只披了一件松松垮垮的男式衬衣，半个白皙的肩膀暴露在空气中，线条柔美流畅，看起来很放松。 第243章 段迟渊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谨慎的盯着安娜，生怕这个女人再次发狂。 然而这一次，在林晏安低柔模糊的歌声中，安娜的神情竟然渐渐平静了下来，眼底的怒火也熄灭了，狰狞的面部肌肉松弛下来，即便那些丑陋的伤痕仍然存在，女人柔美的面部轮廓也依然清晰可见。 其实就算受了伤，她也还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可惜，她的心中却只有永无止境的仇恨。 林晏安的歌声时而低沉，时而高亢，重复了几遍后，安娜终于做出了反应。 她缓缓开口，同样吐出了一段意味不明的哼唱着的旋律。 这段旋律只唱了一遍就停住了，林晏安微微垂下眼睑，眉心微蹙，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随即再次开口，唱出了一段与之前不同的旋律。 就这样，两人的歌声此起彼伏，像是在进行某种问答游戏似的，整个房间里萦绕着神秘而古怪的气息。 段迟渊屏气凝神的看着，大气都不敢出，足足过了二十分钟，这场莫名的“歌唱会”才结束。 林晏安唱完最后一个音节，安娜的双眼缓缓合拢，头一歪，再次陷入了昏睡。 段迟渊有些迟疑地问：“……结束了？” 林晏安斜眼看他，眼底潋滟着淡淡的银色光芒，笑着说：“对我这么放心？我可是在唱歌，你也不怕我突然发狂，把她给吃了？” 段迟渊摇摇头，低声道：“你不会的。” 林晏安怔了怔，笑容变得温暖，轻声道：“阿渊，谢谢你。” 他继续说道：“刚才那个，好像是塞壬的能力之一，能够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这大概是原身本来就会的，刚才我只是想了一下，该怎么问出她知道的事情，就莫名的有了感应。” 段迟渊点点头，沉声道：“你问出什么了？” 213我的老攻是海盗13 古怪孤岛 “大约五年前，她与家人一同出海，想经过这片海域，去对面的大陆游历，谁知行到半路时，天色突变，他们遭遇了罕见的大风暴，船只险些倾覆。当时的船长竭尽全力，才勉强保住了船上众人的性命。风暴散去后，他们发现自己偏离了航线，船体受损严重，还损失了绝大多数物资，只能在大海上绝望的漂流。”林晏安眼睫颤动着，娓娓讲述着刚刚从安娜那里获得的情报，“就在他们即将弹尽粮绝，死在海上的时候，他们看到了一座小岛。” “小岛？”段迟渊皱起眉头，走到桌边翻找一番，找出了一张庞大的海图，细细对照一番后，挑眉道，“你确定他们发现了一座小岛？真的是在这片海域” 林晏安点点头，意识到了不对劲，追问道：“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 段迟渊摇摇头，把那张海图递给他，皱眉道：“这片海域根本就没有小岛，我也从来没听船上的其他水手提到过。” 林晏安怔了怔，接过海图，细细看了一遍。段迟渊说的是对的，这片海域真的没有任何小岛，当然了，前提是这副海图是准确的。 “这是原身家传的海图，应该不会有错。”段迟渊看出了他的迟疑，解释道，“而且，这片海域不算宽广，如果真的有小岛的话，不可能没人知道的。” 林晏安摩挲着下巴，沉吟道：“这个暂且不管，我先把安娜的经历讲完。”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当时，船上的众人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毫不犹豫的调转船头，驶向那座小岛。他们顺利登岛，见到了岛上的居民。岛民们很热情，不仅招待了他们，给了他们食物和水，还给了他们住的地方。安娜等人感激不已，发誓将来一定会报答这座岛上的居民。” 直到目前为止，这个故事都还是充满了希望和幸运的。但是考虑到安娜脸上的伤疤，和她异于常人的癫狂的精神状态……毫无疑问的，这个故事肯定还存在着某种峰回路转的后续。想到这里，段迟渊微微皱起眉头，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果然，林晏安深吸一口气，语气渐渐变得沉重，低声道：“他们的船受损严重，没法再进行远距离的航行，不得不暂时留在小岛上生活，等待其他船接近这座岛屿，好借机求救。一开始，对于安娜和她的家人而言，留在那座岛上并没有什么不好，毕竟吉普赛人的天性就是流浪，他们很懂得随遇而安的道理，更何况岛上民风淳朴，生活平静，也不失为一处定居的好地方。然而渐渐地，他们发现了一些岛民的古怪之处。” “古怪之处？” “安娜说，他们第一天上岛时，就被告诫不要在后半夜出门，晚上要紧闭门窗，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门查看。岛民告诉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岛上有食人的野兽，喜欢在夜里出来活动。如果夜里随便出门，被野兽抓到，恐怕会有性命危险。” “所以……”段迟渊有些迟疑地说，“所谓的食人的野兽，其实并不存在，对吗？” 林晏安点点头，又摇摇头，神情有些沉痛，低声道：“食人的野兽是存在的，只不过，所谓的‘野兽’，跟他们想象中的不大一样就是了。” “是塞壬……对吗？”段迟渊的嗓音低沉，有些不忍的轻声说。 林晏安点点头，浅浅的笑了一下，安慰他道：“你不用这么紧张，虽然这具身体是塞壬，但是我毕竟是个外来户，还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那么难过。” 第244章 段迟渊仍然有些紧张，低声道：“可是上个世界，你因为安辰的事情……” “那不一样。”林晏安握住他的手，解释道，“不是每个世界里，我都能获得原身的记忆，被原身的情感影响的。安辰那种情况是极少数，这一次，我就完全感觉不到关于原身的任何事情。” 段迟渊微微颔首，终于放下心来，正色道：“你继续说，安娜他们是怎么发现岛民不对劲的？” “安娜有一个弟弟，年纪最小，才十二岁，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有一天夜里睡不着，偷偷拉开门闩跑了出去，等家里人发现，再去寻找的时候，那孩子已经不见了。村里人知道了以后，都说他是被吃人的野兽抓走了，劝安娜一家不要再费力寻找了。然而，那毕竟是全家人最宠爱的孩子，就算真的已经死了，他们也想找到孩子的尸体。他们搜遍了整座岛，却一无所获，最后想出了一个办法。他们打算在夜里出去，想办法找到那种吃人的野兽，再悄悄跟在野兽后面，找到它的巢穴。这个做法虽然很冒险，但在那时，却是他们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段迟渊摇摇头，叹息一声。即便不说，他也能猜到最后的结局了。 林晏安同样面露不忍，轻声道：“于是那天夜里，他们便这么做了。安娜是女孩，和母亲一起，被留下看家。父亲和大哥带着简陋的武器结伴出门，去追查野兽的巢穴，然而最后，回来的却只有一个人。” 回来的那个人，是安娜的大哥，那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满脸都是鲜血和狰狞的被撕裂开来的伤口，口齿不清地说了句“快逃”，随即陷入昏迷。安娜和母亲吓得六神无主，但是无论如何，就这样抛弃父亲和大哥离开，她们都是做不到的，于是，安娜留下母亲，独自一人出了门，想沿着哥哥留下的血迹，找到自己父亲。 然而，她一路躲躲藏藏的寻找过去，最后看到的，却是漫山遍野的火把，和与白天的面貌截然不同的岛民。 他们像是在祭祀一般，一脸虔诚的跪拜着一座巨大的石像。她不知道那石像是从哪里来的，因为白天时那片空地上明明空无一物……但是在那一刻，那座巨大的石像，却在一瞬间就夺走了她所有的神智。　　那是一座人身鱼尾的石像，石像长了一张无悲无喜的脸，乍一看没有什么不对，然而最诡异的是，它正在唱歌。 214我的老攻是海盗14 小美人鱼 “石像……在唱歌？”段迟渊蹙眉道。 “对，那是一种安娜从来没有听过的歌谣，用一种与人类的语言截然不同的腔调，哼唱着无人能懂的旋律……”林晏安顿了顿，意有所指的说，“怎么样，有没有联想到什么？” “当然。”段迟渊颔首道，“人身鱼尾的雕像，再加上神秘的雕像，毫无疑问，这肯定是塞壬。” “安娜也是这么想的。”林晏安说，“她本能的意识到不对，转身想逃，却在地面上看到淋漓的血痕，还有一道被拖行的痕迹，在那道痕迹的尽头，是她父亲早已变得残破不堪的尸体。尸体被供奉在一个祭坛一样的东西上，不知从哪里涌入的海水包围着整个祭坛，里面暗流涌动，数不清的怪物正在疯狂的撕咬着祭台上新鲜的祭品……” 段迟渊默默垂眸，看向靠着墙角沉沉睡去的安娜，心头掠过一丝不忍。 这样惨绝人寰的景象，本不应该被一个安娜这样的女孩的看到的，然而在那种境况下，没人能为她报一声不平，也没人能帮她蒙住双眼。 “她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下意识的叫出了声，岛民们立刻就发现了她，把她也带到了祭台上。到了那里，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弟弟也被绑在那里，虽然昏迷不醒，但是至少还活着。不知道为什么，岛民们似乎并不想伤害她的弟弟。而她，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岛民们割开了她的手腕，血腥气吸引了大量的怪物，它们撕咬着她的身体，在她脸上留下了狰狞可怖的疤痕，那痛苦实在是太强烈了，她无法忍受，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躺在一条小船上，在海上漂流，幸运的被路过的航船救起，这才得以回到陆地。自那之后，她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她四处流浪，想找到当年的那座古怪的小岛，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却一无所获……” 林晏安一口气讲完安娜的故事，深深地叹了口气，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曾经那么信任并且感激的恩人，转眼就成了杀死自己所有亲人的恶棍，个中绝望，大抵只有安娜自己能体会吧。 段迟渊蹙眉思索半晌，指出了这个故事中不自然的部分：“那些岛民为什么要放了安娜呢？他们根本没必要这样做。斩草不除根，放走一个满怀仇恨的女孩，后患必然无穷，岛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晏安摇摇头，同样有些疑惑：“这一点的确很奇怪……我想，安娜看到的毕竟只是发生在那天夜里的很小一部分事情，这其中，一定还有很多她没有发现的隐秘。” “关于那座会唱歌的雕像……你有想到什么吗？” 通过歌声从安娜那里获取情报的技能，似乎就是塞壬一组的本能，如此推测，也许塞壬们还保有类似于野兽的传承机制，会将一些传承和能力通过血脉遗传给后代。 林晏安闭上眼感受了一下，迟疑道：“这……我虽然隐约能感觉到那个石像对塞壬一族而言很重要，但是更具体的，就不知道了。不过，如果是用于祭祀的歌谣的话，我倒是有些线索。塞壬一族中，有一首特殊的歌谣，若是用人类的语言来描述的话，歌名可以翻译成‘渚’，是专门在祭典上唱的。” 第245章 “渚”字刚一出，黑无常的提示音就恰到好处的在耳畔响起：“恭喜宿主，关键词’渚’已获取，情报收集度百分之四十，请宿主尽快获得更多线索，温馨提示，该世界存在时间限制。” 林晏安还没来得及高兴，一颗心就揪了起来，沉声道：“时间限制？这是什么意思？” 黑无常道：“很抱歉，具体细节不能提供哟～” 林晏安：“……” 算了，不能就不能，既然还能卖萌，那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既然黑无常特别提示了，那他们的确是应该加快速度了。 黑无常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好像很忙的样子，匆匆把提示交代完，就又不见了。 段迟渊沉吟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晏安道：“从英格尔的事情来看，这片海域很不安全，虽然黑无常催我们抓紧时间，但是磨刀不误砍柴工，我们最好还是先到陆地上做好补给，调查一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之后再想办法寻找安娜去过的那座岛。” 段迟渊计算了一下往返的时间，颔首道：“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夜里船就能驶回港口，我们趁夜色上岸，购买补给，搜集情报后，第二天一早就能再次出海。” 林晏安点头同意后，有些发愁的抱着自己滑溜溜的尾巴，瘪嘴道：“你们上岸倒是没问题啦，我可怎么办？尾巴没法走路，这也太不方便了……” 段迟渊勾起他的下巴，勾唇一笑，低声道：“我有办法，能让你的尾巴变成腿。” 林晏安期待的看着他，随即被段迟渊邪魅狂狷的笑容吓了一跳，扑腾了两下尾巴，不安地说：“……我怎么觉得你不怀好意呢……” 段迟渊促狭的捏了捏他的尾巴，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忘了吗？我祖上可是当年那个跟塞壬大祭司相爱的战士，你该不会以为他们两个只谈精神恋爱吧？” 林晏安沉默了半晌，无语道：“你别告诉我，当年那位大祭司就是为了这个，才特意想出了把尾巴变成腿的法子？” 段迟渊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道：“没错。” 林晏安长叹一声，颇有几分悲伤：“……我现在大概知道为什么塞壬一族会沦落到这般境地了。” 段迟渊轻笑一声，俯身压下，把浑身冰凉的美人鱼压在身下，炽热的吻落在男人修长的颈项，低声道：“乖，按我说的做……” 林晏安推了推他，很不乐意。 段迟渊使出了浑身解数，林晏安终究抵挡不住，别别扭扭的按照段迟渊说的，唱出了那句古怪的话语。 话音刚落，一道银蓝色的光芒闪过，他的鱼尾倏地消失不见，变作了两条修长纤细的长腿。 215我的老攻是海盗15 定海神针 看到那两条散发着淡淡莹白色光芒的大长腿，段迟渊空前激动了，猛虎扑食似的把林晏安按在身下，刚想下手，就被软绵绵的长腿踹了一脚。 “安娜还在呢！”林晏安瞪着眼，不满道。 段迟渊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起身走到墙边，把安娜用绳子绑好，三下五除二的送去隔壁的空房间。 等他回来后，林晏安再也找不到推脱的理由了，只能任由段迟渊把自己压在身下，很是蹂躏折腾了一番。 情事结束后，夜色已经降临。段迟渊爱不释手的抚摸着林晏安的腿弯，附在他耳边，不正经地说：“你这双腿可真是……” 林晏安狠心往后戳了一拐子，把后面“绝了”两个字怼回去，没好气的说：“怎么着，前面几个世界没见过人腿吗？发什么疯，弄得我腰疼死了……” 段迟渊低低地笑了起来，舔吻着他赤裸的颈子，低声道：“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你了。” 到底是谁得了便宜还卖乖？还能不能讲点道理了？林晏安翻了个天大的白眼，刚想继续跟他分辨，就听到一声闷闷的雷鸣。 那雷声虽然沉闷，动静却极大，像是在耳畔响起似的，令人不安的巨响直逼耳根。 段迟渊警觉的翻身坐起，草草套上衣服，对林晏安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出去看看，恐怕是天气变了。” 天气骤变对于航行在海上的人而言可是大忌，若是真的来了大风暴，这种中小型的船只必然凶多吉少。 林晏安同样想到了这一点，毫不犹豫的扣住段迟渊的手臂，道：“带我一起去，我可以走路了，不会拖累你的。” 段迟渊犹豫了一瞬，颔首答应，帮林晏安找了一身衣服套上，带着他离开船长室，上了甲板。 海上的天空压得很低，像是一伸手就能摸到似的，抬头望去，天色昏黑得连一颗星辰都看不到，沉闷的雷声时不时炸响，银白色的闪电如灵蛇般窜过，时不时把浓重的黑云撕扯开一条狰狞的裂缝。 水手们都意识到了天气的不对劲，行色匆匆的跑过，脸上挂着掩都掩不住的不安，手忙脚乱的收拾着甲板上的东西和高高挂起的船帆。 “罗伯特！”段迟渊大吼一声，高高大大的男人听到呼唤，小跑着冲了过来。 “船长！”罗伯特行了个礼，急促地说，“天气是突然变的，也就一眨眼的功夫，风向就变了，雷声也起来了，我们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段迟渊竖起一掌，打断了他心慌下的言行无措，沉声道：“暴雨还没来，别自乱阵脚，吩咐下去，收紧所有桅杆，各自散开，找安全的躲藏地点，必要时不要留恋，弃船逃跑，听到没有？” 第246章 罗伯特有点懵，愣愣的看着段迟渊，迟疑道：“可是……可是我们是不能弃船的，那是背叛者的行为……” 段迟渊厉声道：“少说那些有的没的！到底命重要还是义气重要？！” 罗伯特讷讷收声，看着段迟渊，眼圈一点点泛起了浅红。 段迟渊看不得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露出这副情状，不耐烦的挥挥手，道：“还不快滚？” 罗伯特默默鞠了个躬，小跑着去通知其他船员了。 他离开后，林晏安才从段迟渊背后探了个头出来，小声说：“……这种傻不拉几的老实人，海盗这一行不适合他。” 暴风雨在即，段迟渊却完全没有任何焦虑，闲庭信步的带着林晏安走向船舵，闻言轻笑道：“哦？那你觉得海盗这一行适不适合我？” 林晏安认真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可是我的大将军，指点天下，挥斥方遒，只当一艘海盗船的船长，太屈才了。” 段迟渊放声大笑，一把掐住林晏安的腰，把他抱起来放在船舵边的台子上，朗声道：“不屈才，便是一艘孤舟，若是与浩浩天地为战，也足够骄傲了！” 他的嗓音清朗放肆，满是数不尽的豪情壮意，遍染道不尽的潇洒落拓，林晏安眯起眼笑着，看着他被面具遮掩着的脸，似是能透过那古怪的眼罩和大胡子，看到当年那个铁马山河，长虹贯日，俊美.逼人的少年将军。 那是他的大将军，是他一生所托，情之所钟，亦是他的求而不得，半生寥落。 斗转星移，世殊时异，他心爱的将军，竟还能回到他的身边，用一双钢铁般坚实的臂膀，护佑他一生安宁…… ——便是在梦里，他都不敢轻易奢望这样的美好。 段迟渊话音刚落，仿佛是要响应他的挑衅似的，天边一声雷响轰然炸裂，雷霆之怒裹挟着银蛇般的闪电急转而下，骤然把一整片海域映成一片亮白。 暴风雨终于降临。 雨水倾注如灌，把整个世界浇得模糊不清，大海像是被激怒了似的，翻卷起肆虐狂暴的波涛，原本还算结实的海盗船在这样汹涌的攻势下，顿时变得像独木舟一般无助，除了被动的疯狂摇晃以外，别无他法。 大抵是因为原身是塞壬，即便是这样可怕的颠簸，林晏安都没有任何眩晕的感觉，反而在海水铺天盖地的浇灌下，感到一丝久违的舒适。 然而，他舒服了，就意味着人类必然很不舒服。 林晏安透过砸落的雨点看向段迟渊，男人双唇紧抿，眸光尖锐，虽然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大碍，微微泛白的面容却暴露了他的不适。 林晏安大声吼道：“让我来！我不难受！” 段迟渊摇摇头，喝道：“你不会掌舵！这片海域不安全，有礁石，必须要会掌舵的人才能避开礁石群。你老老实实呆着，不要乱动，不会有事的！” 听到海底有礁石，林晏安顿时蔫了，段迟渊说得对，他对怎么掌舵一窍不通，若是贸然接手，反而可能招来灭顶之灾。 浓重的黑暗里，段迟渊一双黑眸亮得惊人，他稳稳的站在船舵前，有力的大掌牢牢地控制住疯狂乱转的船舵，像一尊定海神针似的，牢牢地扎进了整个沸腾的大海中。 216我的老攻是海盗16 我不听话惯了 狂风暴雨中，漫无边际的海域像一尊狂怒的魔神一般，撕碎了平和的假想，暴露出狰狞的真面目，像是要把海面上的一切都撕碎似的，怒吼着卷起一次比一次更高的浪涛，任何一艘船只在这样狂肆的天地之力下，都难以保全。 林晏安听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那是惊骇的水手们发出的，他还能听到细微到几不可查的祈祷声，像是从天边洒落下来的一般，带着某种诡异的平和和安宁。 一切都在颠倒错乱，唯独站在船舵前的那个男人，还保留着一如既往的坚定清澈的眼神。 海盗船艰难的避开一处处隐藏在海底的险恶的礁石，木质的船身不断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嘎嘎的声响，像是已经不堪重负似的，不停地呻吟着。 段迟渊咬牙攥紧船舵，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林晏安眼尖的注意到船只右侧甲板上出现的巨大裂口，骇然道：“阿渊！船要裂开了！” 这艘船终究难以承受如此狂暴的海浪，右侧船身的木板已经扭曲断裂，不断被海浪撕扯出更多的口子，要不了多久，恐怕就要从中间断裂！ 段迟渊也注意到了情形的凶险，然而这毕竟是在海上，他就算再怎么武力高强，也难与浩瀚的天地之力抗衡……段迟渊迟疑了一瞬，当机立断道：“撑不住了就跳船！你是塞壬，不会有事的！” “那这船上的水手怎么办！”林晏安大吼着，脑海里闪过塞弥稚嫩的面容，“塞弥呢？他怎么办！” 段迟渊握着船舵的手背青筋毕露，眼底划过一道深刻的痛楚，咬牙道：“……生死有命。” 他又何尝能舍下这一船的人？塞弥还那么小，他还想着带他去岸上，让他健健康康的长大…… 但是眼下的情形瞬息万变，容不得他多想，也容不得他心痛，辗转尘世多年，他就算再不信命，也不得不承认天地间似是冥冥中存在着一股力量，让人想生不得生，想死不得死，人力终有不可为。 他定定的看着林晏安，咬紧牙关道：“若是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我能顾得上的，就只有你。所以，别离开我身边。” 第247章 林晏安看着他，只觉得心底酸软成一片。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没法眼睁睁看着这一船的人面临灭顶之灾。 他抬起手，握住段迟渊的手臂，笑着说：“这里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还可以坚持的，答应我，坚持到我回来，好吗？” 段迟渊低吼一声，眸中燃着炽热的火光，怒道：“我说了，你不能走！” 林晏安垂下头，在男人手臂上烙下一个冰冷的吻，无奈道：“你知道的，我不听话惯了。”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段迟渊一眼，转身跑向船尾。 段迟渊眸底的血色再次泛滥开来，怒吼一声，重重挥拳，砸上疯狂颤抖着的船舵。 林晏安飞快的奔跑着，心底庆幸还好自己是个塞壬，即便是这样剧烈的摇晃都影响不到他的平衡能力，这才能在暴风雨中如履平地，他跑到船舱入口处，往下看了看。船舱已经进水，水面翻搅出大量的泡沫，依稀能听到女人的尖叫声。 是了，安娜还在下面！ 林晏安没怎么犹豫，纵身跳入船舱，想把安娜救上来。 作为目前唯一到过那个神秘的小岛的人，安娜对他和段迟渊而言很有价值，要是就这么死了，也太可惜了。 安娜不断发出惊恐的叫声，给林晏安提供了指引，他很快就找到了安娜。她已经挣脱了脚上的绳索，手却还被绑着，没法游泳，也没法逃生，只能不断发出恐惧的尖叫。 林晏安一把拉住她，本想帮她把手上的绳子解开，注意到女人仍然凶狠的眼神时，又改变了注意，就这么拖抱着她往出口游去。 安娜见到林晏安后，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行至半路，她突然开口了，嗓音喑哑刺耳：“塞弥还在下面。” “什么？”林晏安吃了一惊，赶紧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他在哪里？” 安娜发出难听的冷笑声，讥讽道：“塞弥是死是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装什么好心？”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有的没的！林晏安听得心头火气，一把掐住女人细瘦的脖子，与人类相似的眼瞳中泛着淡淡的银芒，冷声道：“我知道你恨塞壬，但是吃了你的亲人，伤了你的人不是我，都这种时候了，这种可笑的仇恨能不能先放一下？你难道要牺牲一个孩子的性命，来逞一时口舌之快吗？！” 安娜定定的看着他，唇角抿成一条直线，沉默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说：“他潜水去了我的房间，想去拿一个跟塞壬有关的图册。” 林晏安来不及想塞弥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用尖锐的指甲挑断安娜手上的绳子，漠然道：“你自己去甲板，我去找塞弥。” 说完，他没理会安娜的反应，翻身潜入水中，往更里面的船舱游去。 他不知道安娜的房间在哪里，只能一间间的找过去，还好他在水中不需要闭气，倒也不算费力，唯一麻烦的是船只一刻不停的晃动着，导致船舱里的东西四处碰撞，制造出大量的白色泡沫，频频遮挡他的视线。 找了一阵，始终不见塞弥的身影，林晏安心急如焚。塞弥毕竟还是个孩子，就算闭气能力再强，也不可能坚持这么久，再不快点，那孩子很有可能会溺水而亡！ 他拨开漂浮在面前的一个小巧精致的音乐盒，心底一动，突然想到了什么，缓缓张口，吐出一段无声的歌谣。 水可以传导声音，塞壬的歌天生具有魅惑的能力，只要歌声能传导塞弥耳中，他就能控制着塞弥自发游过来！ 林晏安反复重复着那段简单的指令，四下环顾着，终于在唱到第四遍的时候，看到一个缓缓靠近的小小身影！ 他飞快的靠近，确认那是塞弥后，立刻抱着孩子朝出口游去。 217我的老攻是海盗17 只要你别离开我 林晏安带着塞弥浮出水面，意外地发现安娜居然还没有走，她跪在船舱入口处，看到林晏安和塞弥的瞬间，带着伤疤的面容浮起一种极端复杂的神情。 她迟疑了一瞬，冲林晏安伸出手。 林晏安把怀中的男孩托举起来，递到她手上。安娜把塞弥抱出船舱，哑声道：“你……” 林晏安利落的翻身爬上甲板，笑着说：“不用担心我，这里不安全，快跟我一起去船头。” 说着，他抱起塞弥，拉着安娜往前跑去。不停摇晃着的甲板上，任谁都无法健步如飞，他却凭借着塞壬强大的海上生存的本能，硬是带着两个人在暴风雨中如履平地，顺利的回到了段迟渊身边。 “阿渊！”林晏安远远地喊道，“你怎么样！我找到安娜和塞弥了！” 段迟渊没有吭声，只是抬起遍染血色的眸子看着他，神情冰冷。漫天寒雨顺着他的脸颊淌下，竟然渐渐凝滞下来，似是结成了一颗颗剔透的冰晶。 林晏安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安娜险些撞到他身上，当即站立不稳，疑惑地看向面前的两个人。 段迟渊看他的眼神是那么漠然，就好像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陌生人…… 林晏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底骤然升腾起来的不安，高声喝道：“老段！！” 那一声尖锐的喊叫刺破了帘幕般的暴雨，针尖似的刺入了段迟渊的耳膜，他猛地打了个寒颤，像是从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中惊醒过来一般，骤然回过神来，眼底的血色如潮水般退去。 第248章 他有些恍然的看着林晏安，嘴唇微微翕动，喃喃道：“小安，不要走……” 暴雨如注，四周全是嘈杂而刺耳的雨声，林晏安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却能看得出来他已经恢复了神智，立刻带着安娜和塞弥跑到段迟渊身边，担忧道：“老段，你没事吧？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迟渊用力扣住他的手腕，手指用力到青筋浮现，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话！” 他的体温很高，是那种不正常的高温，林晏安细细感受着他手掌的灼热，镇定的说：“我在这种环境里有天然的优势，我相信自己的能力，也相信自己能安全的带着人回来。我所做的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事情，绝不是冲动的率性而为……”他顿了顿，忽而放软了语气，低声道，“阿渊，你应该相信我才是，你忘了我们曾经配合默契，同上战场吗？” 段迟渊定定的看着他，像是被打动了似的，眼中的最后一丝淡红终于缓缓褪去，他松开手掌，以手扶额，低声道：“……走火入魔的症状还在……” 林晏安担忧地看着他，问道：“这艘船上也有那张雕花大床吧？那是用那串佛珠打造的，应该会对你受损的魂魄有所帮助的，这几天你没有睡在那张床上吗？” 段迟渊摇摇头。他本就对那串佛珠多有忌惮，如今更是知道了那佛珠上附着林晏安半副残魂，自然更是不愿意耗费那其中的力量。他总觉得林晏安还隐瞒了一些关于佛珠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尽可能的保留那串佛珠上附着着的林晏安的力量，因此故意把那张床挪开了。 林晏安急切地说：“你这样不行，我得去把那张床找回来——” “你疯了吗！”段迟渊皱眉道，“那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张大床，你上哪里找去？” “可是如果不去找的话，那张床可就……” “没事的。”段迟渊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低声道，“那串佛珠总是会跟着我，就算打造成了床，也不会就这样消失不见的，总会再回来的。” 这话虽然不无道理，但是……林晏安迟疑道：“可是你的魂魄……” “不用担心。”段迟渊看着他，轻声道，“只要你别再到处乱跑，我的魂魄就不会再失控了。” 这叫什么话？难道他的神智和性命，就全都系在另一个人的安危之上？这未免也太儿戏了！林晏安眉头紧皱，刚想再劝，就听到一声轰然巨响，下意识的扭头看去。 ——船身已经彻底从中间裂开了！ 整艘船已经彻底失去控制，水手们纷纷跃进海中，段迟渊放开船舵，一把搂住林晏安的腰，一手拉住怀中抱着塞弥的安娜，沉声道：“抓紧了！” 说完，他纵身一跃，跳入了冰冷彻骨的海水中。 一入水，就变作了林晏安的天下，他灵活的拧身，反客为主，环住段迟渊的腰背，带着他往远处游去。在他身后，海盗船正在缓缓沉没，巨大的船身片片崩碎，很快就消失在漆黑无比的深海中。 脱离了船只的范围，林晏安带着三人浮上海面。海面并不安定，暴雨还在持续，不但没有停止，反而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势，段迟渊随手一捞，抓住一块木板，把安娜怀中的塞弥放到木板上，再和安娜一起牢牢扒住木板，这才勉强在混乱的暗流中保持了短暂的平衡。 林晏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四下环顾一番，脸色有些凝重，高声说：“阿渊，不太对劲！起雾了！！” 段迟渊吃了一惊，同样往周围看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海面上竟然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不仅如此，那雾气还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变得更加浓厚！ “怎么可能会起雾？暴风雨里不可能起雾的！”段迟渊厉声道。 听到“起雾”两个字，原本有些脱力的安娜登时变了脸色，扒着木板的手瞬间用力到痉挛起来，她神情怪异，用一种混杂着惊恐和兴奋的尖锐嗓音喊道：“起雾了！终于起雾了！我终于能到那座该死的小岛上去了！！” 林晏安和段迟渊愣了愣，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明白过来。 安娜上一次遭遇大海难的时候，正是海上突然起了风暴，还起了接连几天不散的大雾，这才导致他们的船迷失方向，最终登上了那座诡异的孤岛！ 218我的老攻是海盗18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这样看来，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倒是在一定程度上给他们提供了线索…… 然而，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们怎样才能安然无恙的度过这场疯狂肆虐的风暴。 毫无疑问的，像这样扒着木板保持平衡维持不了多久，在这样涌动着的海浪中，他们的力量很难坚持，要不了多久就会筋疲力尽，彻底被海浪吞没。 “这样下去不行……”林晏安看了看明显已经快要力竭的安娜和兀自昏迷不醒的塞弥，眉头紧皱。 就算他可以完全不受风暴的影响，却也难以保证三个人的安全，更何况其中一个还是陷入了昏迷的孩子……必须得另想办法，才能解决眼下的困境。 段迟渊同样在沉思，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探手从塞弥衣襟中摸出一个小巧的卷轴。那卷轴外面牢牢的包裹了一层羊皮，被保护的很好。 林晏安看到那个卷轴，眼睛一亮，惊呼道：“快打开！这是安娜收藏的跟塞壬有关的图册！” 第249章 段迟渊扯开卷轴上的羊皮，小心的展开卷轴。林晏安游到他身边，屏息凑上去看。 那的确是一个与塞壬有关的图册，上面零零散散的记录了很多关于塞壬的传说，用一种极其抽象的方式绘画出来，旁边用很小的字标注着什么。 林晏安眯起眼，发现这是一种陌生的文字，他根本就什么都看不懂，只得移开视线，快速扫过那一幅幅简笔画。 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幅上，猛拍段迟渊的肩膀，惊呼道：“阿渊，就是这个！你能看懂上面的字吗？” 段迟渊也看到了那幅图。上面画着阴云密布的暗色天空，下方则是无边无际的大海，一个人身鱼尾的小人浮在海面上，双手交叠在胸前，微微仰起头，像是在祈祷着什么似的。他心里一动，看向写在一边的小字，缓缓念了出来：“据说……精神力强大的塞壬拥有掌控天气的能力……能够让晴天突降暴雨，也能让风暴转瞬消弭……”他念到一般，扭头看向林晏安，惊喜道，“小安，你一定可以的！” 林晏安怔了怔，不安的说：“可是我不是真正的塞壬……我也不知道我的精神力够不够强大……” 段迟渊握住他的手腕，融融的暖意瞬间温暖了塞壬特有的tsxdz冰凉的皮肤，柔声道：“我相信你。你可是我的陛下啊，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败下阵来？” 林晏安看着他，缓缓勾起唇角笑了，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一脸无奈道：“你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我就是不行也得行了啊。” 段迟渊抿唇笑了，松开他的手，轻声道：“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林晏安特意看了看他的双眼，没看到那抹暗色的血痕，这才放下心来，郑重道：“千万不要被心魔控制，我马上就回来。” 段迟渊点点头，目送着他没入水中，扒着木板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在厚厚的木板上留下半个不太明显的指痕。 他缓缓收回视线，看向仍然处在癫狂状态的安娜，眼底闪过一丝红芒，沉声道：“闭嘴。”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兀自尖叫的安娜狠狠打了个寒颤，遍体生寒的同时，下意识的噤了声。 她迎着段迟渊阴霾而无机质的眼神，小心的把自己蜷缩起来，再不敢发疯了。 她老实了，段迟渊便也不再看她，移开视线，盯着无边的海浪发呆。 另一边，林晏安钻进海浪中，与海面上的颠簸和狂暴不同，海下的世界基本算得上平静，光线渐渐变得幽暗，混杂着淡淡的深邃的蓝，像是有着某种魔力似的，不过几个呼吸，就能让人的心情平静下来。 林晏安感受着塞壬独特的从海水中攫取氧气的方式，浮躁的心绪一点点平复下来，他回忆着那副简笔画，试着摆出与画中的塞壬一致的姿势，缓缓闭上双眼，试着像之前那样，唤醒沉眠于血脉中的本能。 渐渐地，耳边细小的噪音变得越发微弱，终于彻底听不到，世界陷入一片沉寂，眼前也是一片漆黑，他却出奇的并不觉得害怕。周围的海水不再冰冷刺骨，而是涌动起一股股细小的暖流，带着某种诡异的熟悉感，一点点蹭过他微凉的肌肤，传达着类似于思念和怀恋的情绪，隐约的，林晏安好像看到了一道道模糊的影子，恰好停驻在自己四周。 他们像是在观察着他似的，静默不语，眸光虽然单薄，却很柔和。本能的，林晏安觉得这些人影应该不会伤害自己。 “帮帮我……我想救下船上的人，我想让他们平安……” 林晏安努力在心底重复着这样的句子，试图向那些人影求助，渐渐地，人影们像是真的听到了一般，起了小小的骚动。他们像是在争执似的，爆发着无声而激烈的争吵。 林晏安心急如焚，却不敢打扰，只能耐着性子等待。 终于，人影们的争执平息下来，一道比其他人影更加凝实的身影越众而出，站到林晏安面前，轻轻地叹了口气。 明明只是一道叹息，林晏安却从中听出了混杂着遗憾，欣慰，期待等等的复杂的情绪，同时，他也感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 并不是见到老朋友时的那种感觉，而是一种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时，那种熟悉到诡异的感觉。 他心底一动，下意识的想睁开双眼，仔仔细细的看一看眼前这个身影，却在试图睁眼时，被一双冰凉的手掌覆盖住自己的额头和眼睫。 “还不到时候……”幽然的话语回荡在耳边，那熟悉到极致的嗓音让林晏安控制不住的战栗起来。 手掌的主人继续说道：“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话音刚落，林晏安就感到眉心一阵刺痛，冰凉的手掌消失不见，耳畔的杂声瞬间恢复，他猛地睁开眼，却已经看不到任何一道人影。 他茫然四顾，随即暗暗咬牙，动作飞快的向海面游去。 ——他知道如何掌控天气了！ 219我的老攻是海盗19 风浪平息 海面上，段迟渊和安娜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想要控制木板的平衡，至少需要两个人在两边使力，段迟渊尚且能够维持，安娜却已经近乎强弩之末。女人本就虚弱的躯体剧烈的颤抖着，嘴唇的颜色白到近乎透明，眼神空洞而虚无。 段迟渊眉头紧皱，想要帮忙，却有心无力。 第250章 眼看着木板就要倾覆，突然，海底传来一阵古怪的波动，一道银白色的身影猛地窜出水面，在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光彩。 “小安！”段迟渊紧盯着那道身影，高声喝道。 像是回应他的呼唤似的，那身影骤然定格在空中，灿白的银芒如闪电一般劈开阴霾的雨幕，修长的鱼尾扫起细碎的水珠，在空中留下优美而利落的弧度——曼妙到让人挪不开眼睛。 那一瞬间，天地似乎都彻底静止了。 兴许是出自血脉中的本能，也兴许是被那双冰冷的手唤醒了什么，林晏安只觉得周身一片燥热，他听到了段迟渊呼唤，却无法做出任何回应。就像一场古老的献祭一样，他的身体像是被某种古老而神秘的力量控制了一般，正自发的行动着。 那股力量驱使着他，让他的嘴唇控制不住的张开，暧昧而怪异的歌声再次响了起来。 这首歌不同于他之前唱过的任何一段歌谣，这是一首更加宏大，更加复杂的歌谣，他十分确信自己从未听过这百转千回的旋律，然而，当自己哼唱出的旋律再次灌入耳廓时，他却诡异的感到一丝熟悉。 像是已经唱过千百次一样，这首歌的曲调熟悉到让他几乎潸然泪下。 他不知道的是，海面上，伴随着他的歌声，段迟渊眼中的血色渐渐褪去，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于怀恋的柔软的神情。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微微开口，无声地应和着回荡在天地间的，只属于塞壬的歌谣。 渐渐地，虚无的空气中也传出了相似的歌声，数不清的吟唱声回荡在林晏安周围，像是无数人在合唱似的，那歌声变得一遍比一遍更加清晰嘹亮，直至盖过了震耳欲聋的雷声，如有形的音浪一般，覆盖过了滔天的海水，把大海的愤怒一一抚平，只留下平静与安然。 终于，伴随着最后一声高亢的音节，肆虐的风暴彻底褪去，艳阳高照，一切都恢复了平静，若不是海面上还残留着船只的残骸，幸存的众人几乎要以为之前的灾难都只是一场梦。 林晏安缓缓睁开眼，还没来得及反应，彻底脱力的身子就直直地朝着海面坠落下去。 段迟渊放开木板，毫不犹豫的冲向他。 骤然炸开的水花中，段迟渊潜入水中，搂住林晏安的腰，带着他浮出水面。 “小安！你没事吧？”段迟渊扶着林晏安无力垂下的头，紧张的问道。 林晏安勉强摇头，虚弱的笑了笑，说：“没什么，就是太累了，休息一会就好了……对了，比起那个，我刚才发现……” 他还没来得及把自己之前在海底经历的事情说出来，就听到一声惊呼。 “小岛！那里有座小岛！”幸存的水手刚刚经历惊魂一刻，此时看到一座独立于海面上的小岛，顿时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高声欢呼起来。 听到“小岛”二字，安娜一番之前奄奄一息的样子，猛地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盯着那座海中的孤岛，丑陋的面容上笼罩着一层怪异的光，眼中满是浓到化不开的兴奋。然而，不知为何，林晏安看着她时，却由衷的感到一丝不寒而栗，只觉得她此时的状态很不对劲，活像是回光返照一般。 他不无忧虑的与段迟渊对视一眼，同时看向远处那座在阳光下显得无比祥和的小岛，打从心底里察觉到一丝不祥。 这片海域里分明是没有海岛的，眼前这座孤岛，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出现在了最不合时宜的地方，像是在宣告不幸的事情即将发生似的，笼罩着一股堪称诡异的妖气。 然而，对于此时此刻的幸存者们而言，除了登岛求助以外，别无他法。 从白天漂流到夜里，他们才接近那座岛。离近了以后，众人发现这座岛其实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大得多，岛上植被茂密，有的地方甚至还伫立着很高大的礁石，并不是每一处地方都有沙滩，能让人登上岛屿。如果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登岛处，还需要花费不少力气。 考虑到安娜曾经提到过的岛民，夜里贸然登岛无疑是不明智的。段迟渊和林晏安商量过后，打算在海上等到天亮，之后再想办法上岛。这样做不仅能最大限度的确保自己一行人的安全，也可以尽可能的回复体力，免得上岛后遇到什么突发状况，来不及反应。 段迟渊把这个决定和理由一起告诉了幸存的船员，效果却并不乐观。以罗伯特为首的数名忠心水手自然是毫无异议的听从了段迟渊的安排，然而更多的水手，却纷纷向段迟渊投来怀疑的目光。 这并不难理解。段迟渊虽然是船长，但这艘船毕竟是海盗船，船上的绝大多数水手都是以劫掠为生的亡命徒，本就极难控制，若是之前在船上还好，可是现在海盗船已经毁了，对于这些海盗们而言，段迟渊作为船长的威信大幅度下降，他们的反抗心理自然就变得强烈起来。 在这种情形下，段迟渊遭到了不少海盗的谩骂和讥讽，他倒是没什么，罗伯特先忍不住了，怒吼着想扑到那些口出妄言的海盗身上，用拳头说话。 段迟渊及时制止了他，淡淡地说：“随他们去，他们的生死本就该他们自己负责，我只是把我的看法告诉他们，他们要不要听，本就不关我的事，生死有命罢了。” 罗伯特没大听懂，但是出于对段迟渊本能的服从，他虽然一脸不忿，却还是顺从的放下了拳头，气呼呼的瞪着那些无赖至极的海盗们。 第251章 段迟渊这样的态度，又让不少老奸巨猾的海盗陷入了迟疑，到最后，就只有一小部分人离开了大部分，当先朝海岛游去。 220我的老攻是海盗20 发现孤岛 林晏安望着他们的背影，叹息一声，低声道：“这世上，总有人听不得别人的好意。” 段迟渊面色平静，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淡淡地说：“人各有命，不必想太多。” 林晏安愣了愣，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 印象里，当年的那位大将军，可不是这样的性子。那时候的段迟渊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还是颇有几分少年人的热血和义气的，颇为看重自己的部下，也颇为看重那些无辜的百姓，常常拿出自己的存银资助抚恤，一年到头，往往连点俸禄都攒不下来。 那样的一个面冷心热的少年人，在这人世间摸爬滚打几遭，竟也换了一副模样。像是在炽热的心肠外裹上一层寒铁，让人唏嘘之余，又颇感心酸。 林晏安默不作声的握上段迟渊的手，用掌心那一点温热贴着他。虽不够把他的胸膛焐热，却已是他所能给予的全部的温软。 段迟渊似有所觉，黝黑的眸子看向他，低声道：“陪我待会？” 林晏安点点头，两人单独找了块大的木板，并排躺上去，一同仰望头顶的星空。 林晏安的目光勾勒着细密璀璨的繁星，依稀从里面找出了一个人身鱼尾的轮廓，喃喃道：“之前在海底，我好像看到了我自己。” 出乎他意料的，段迟渊看起来并不惊讶，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林晏安扭头看他，有些惊讶：“你不会也看到了吧？” 段迟渊摇摇头，眼睑微阖，轻声道：“没看到，但是你唱的那首歌，很熟悉，我以前曾经听过。” 林晏安若有所思：“是曾经的那个我唱的吗？” “对。”段迟渊眸中闪烁着回忆的光，缓缓道，“这个世界，我记得很清楚。你那时候……是塞壬一族的大祭司，很爱唱歌，会各种各样的曲调。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唱的就是刚才那首歌。你平复了大海上的风暴，把我救了下来。” 林晏安扑哧一声笑了，唇畔漾着浓浓的暖意，自嘲说：“真难得，还有我救了你的时候。” 段迟渊闻言，侧过头来看他，认真的说：“别妄自菲薄，你只要存在，就已经是对我的救赎了。” 林晏安哑然失语，总算懂了张口结舌的滋味，苦笑道：“……我现在还真不是你的对手了。” 段迟渊笑着抚过他的脸颊，轻声道：“你知道吗？其实这个世界，是我经历过的，最美好的一个世界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至少，跟别的比起来，那已经是一个最好的结局了。” 他嘴上说着“最好”，语气却仍然带着淡淡的苦涩，林晏安心里一动，有些紧张的问：“……能给我讲讲吗？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段迟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都已经过去了，你……不用在意那些前世的事情。” 见他不愿说，林晏安越发悬着一颗心，追问道：“我想知道，告诉我吧！我……缺失了那些有你的世界，你就当我是想要弥补吧……” 段迟渊似是被打动了，迟疑着开口。 然而，在他开始讲述之前，一声惊呼打破了他们两人的世界。 “船长，你看那边！”罗伯特指着远方，大声道，“那边有火光！” 段迟渊心底一沉，顺着罗伯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数十枚摇摇晃晃的，飘荡在海面上的火光。 “是岛上的人！”林晏安迅速反应过来，翻身跃入水中，焦急地说，“一定是之前去的人把他们引来了！” 段迟渊同样翻身入睡，皱眉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情况对他而言可算不上有利，岛上的人竟然自发的找了过来，现在还是夜里，这些人究竟有什么目的犹未可知，若是真的来者不善的话，他们手无寸铁，还饿了大半天，实在是不好应对…… 然而事已至此，他们被困在海上，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段迟渊一咬牙，决定赌一把，低声吩咐道：“你把尾巴变成腿，待会跟着我们一起上岛。” 林晏安颔首，熟练的吟唱了一段，把自己流光溢彩的鱼尾变作洁白无瑕的双腿。 段迟渊带着他游向聚在一起的水手，并没有下封口令。林晏安是塞壬的事情很难隐瞒，毕竟之前已经有一些人提前登岛，就算这里的人能保守秘密，那些不老实的水手们也很难控制。 细细想来，这也未必是坏事，如果安娜说的情况属实，那这座小岛就一定跟塞壬关系匪浅，林晏安塞壬的身份也许反倒会更加有利一些。 段迟渊把所有人集合在一起，严阵以待。很快，十余艘渔船便缓缓接近了他们。 “是遭遇了海难的旅人吗？”远远的，一道苍老的男声划过寂静的空间，颤巍巍的说，“请不要害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段迟渊和林晏安对视一眼，同时开口道：“多谢！我们在这里！” 渔船们循着他们的声音靠过来，船上站着不少青壮年的汉子，男人们把浸泡在海水中的船员们拉起来，段迟渊和林晏安一起被拉到了同一艘渔船上。这艘船看起来比其他船只大一些，船头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不出意外的话，刚才的呼喊声就是他发出来的。 第252章 老人干瘦黝黑的身躯看起来毫无威胁，脸上也带着和善的笑容。然而，林晏安看着他隐没在阴影里的半张脸，心底却陡然浮起一丝战栗。 “是之前那场大风暴吧？你们真是不容易……”老人目光悠远，望着远处风平浪静的海面，絮絮叨叨的说，“海上的风暴就是这样，来得快，去的也快，这样算起来，倒也是你们的幸运……是了，这可真是上天的眷顾啊……” 段迟渊拿起一块毯子，裹到林晏安身上，闻言笑了笑，意有所指道：“说的是，我们能遇到您，说不定也是上天的旨意呢。毕竟……以前我可从来没在这片海域上发现过海岛。” 老人像是没听出他的试探似的，仍然笑呵呵的，平静的说：“风暴难免干扰人的感知，这片海域，很可能已经是你们不熟悉的区域了呢……虽然我们岛上的确很少有访客就是了。” 221我的老攻是海盗21 又一位大祭司 段迟渊和林晏安对视一眼，虽然心里都不相信老者的话，嘴上却没说，只是笑了笑。 漂流了整整大半天，就算是段迟渊和林晏安也难掩疲色，两人安静的依偎在一起，共同看向孤岛上的点点星火。 划船的青年默然不语，老者悠然自得地打着拍子，用含糊而低哑的嗓音哼唱着古老的歌谣。那歌声朴实平淡，却像是有着某种神奇的魔力似的，顺着空旷的海面飘洒出去，一直传到了十分遥远的地方。 那歌声接连不断的传入耳中，林晏安心中一动，微微侧头，聚精会神的听了起来。 半晌，他拉过段迟渊的手，在男人掌中一笔一划的写道：“歌声耳熟。” 段迟渊不着痕迹的瞥了他一眼，无声的说道：“塞壬？” 林晏安暗暗点头。 绝对没错，安娜说的应该是真的。这座古怪的小岛，绝对跟塞壬有着不小的关联。 这样看来，倒也算是歪打正着，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反而把他们提前送到了与主线有关的地方，把他们的任务进程大大的往前推了一截。 渔船带着他们和所有幸存的水手绕着小岛转了半圈，终于来到了可以上岸的地方。细白的沙滩在月光中闪烁着淡银色的光，像是比其他地方的沙砾要来的更闪亮一些，上面修筑了数个简陋的木质码头，应该是岛民自己搭建的，专供每日出海打渔使用。 渔船纷纷停靠在码头边，青壮年们低声介绍着岛上的情况，把一身狼狈的水手们扶下船。 不过短短一天之内，就在生死之间来去了几回，饶是这些老奸巨猾的水手们，也不由得面露感激，频频感谢搭救自己的岛民。 岛民们大都露出憨厚的笑容，挠着头说不必，贴心的为这些又冷又饿的落难者们分配住处和吃食。段迟渊环顾了一下四周，走到不远处，把昏昏沉沉的安娜和塞弥拉到自己身边，带着林晏安一起，冷眼旁观。 笑呵呵的老者走到他身边，笑着邀请道：“几位是一起的吗？不如来我的房子住吧。老头子我一把年纪，儿女都不在了，就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还挺寂寞的。家里多几个人，我也能乐呵乐呵。” 段迟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道：“多谢，那您带路吧。” 与其他连声感激的水手们不同，他的态度多少有些冷淡，老者却像是毫不在意似的，笑着点点头，自顾自的走在前面领路了。 他们爬上一处小山坡，坡道两边俱是干净整洁的小木屋，屋里点点灯火依稀可见，倒还真有几分隐世桃源的意味。 老者带着他们一路往上，直到到了最高点，才停下脚步，喘着气说：“……就是这里了。” 段迟渊环顾四周，不由得蹙眉，低声道：“这里地势最高，视野也最好，难道说您是……” 老者微微一笑，坦然道：“不错，老头子我便是村里的大祭司。” 大祭司……林晏安和段迟渊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神，同时想到了塞壬族的那位“大祭司”，也就是多年前的那个“林晏安”。 两人心底生疑，面上却不显，段迟渊果断改变了之前不冷不热的态度，恭敬的谢过这位大祭司，在老者的安排下，将安娜和塞弥安排到了一个房间里，轻声叮嘱几句，这才回到自己和林晏安的房间。 “他们两个怎么样？”林晏安迎上去，问道。 “没什么大碍。”段迟渊搂着他坐下来，面露疲惫，揉了揉眉心说，“安娜已经恢复过来了，也辨认出了这里，大概是心里害怕，老实了不少。塞弥有点发烧，不过问题不大，安娜跟他感情深厚，自然会照顾好他。” 林晏安这才放下心来，压低了声音说：“这个老头很可疑。” 段迟渊点点头，沉吟道：“他无儿无女，没有任何倚靠，却在村子里保有这么崇高的地位……这个所谓的大祭司，可不是小村寨里的那种欺世盗名之辈，估计是有些真才实学的。” 林晏安轻声道：“按安娜说的，这座小岛上有塞壬，大祭司会不会是依靠着塞壬的力量……” “当然有这种可能性。”段迟渊道，“不过，塞壬一族被人类背叛，几近灭族，又怎么可能愿意把自己的力量借给一个垂垂老矣的人类呢？” 林晏安想到了另一件事，不安地说：“他们肯定已经知道我们这一行人找到了一只塞壬，但那个大祭司却一句都没提，这……” 第253章 段迟渊沉吟片刻，摇摇头道：“不，我觉得他并不是刻意不提，而是已经发现你就是那个塞壬了。不然的话，他为何要特别邀请我们来他的房子居住？”他握住林晏安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小安，你千万要小心，不要再离开我的视线了，听到没有？” 林晏安轻咬下唇，点了点头。心里却骤然涌上一丝预感，直觉这个承诺可能并不会兑现。 一夜无言，林晏安心中一直不安定，直到后半夜才勉强睡着，第二天很早就醒了。他睁开眼，听到段迟渊在自己耳边说：“醒了？” 原来他醒的更早……林晏安把脸埋在段迟渊胸口蹭了蹭，努力打起精神来，撑起身子说：“起床！咱们今天一定要找到更多的线索！” 段迟渊笑着揉了揉他的头，两人一同起床，先去安娜和塞弥的房间门口看了看。房间里一片寂静，两人似乎还没醒。 林晏安打了个手势，段迟渊心领神会，两人转身离开。 毕竟是女人和孩子，受了那么大的惊吓，还是让他们多休息会吧。 两人来到外面的院子，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边的大祭司。老者背对着他们坐着，颤颤巍巍的问道：“二位休息的可好？” “还不错。”林晏安抢先答道。他绕到大祭司面前，直视着他浑浊黯淡的双眼，故意让自己与人类有些不同的瞳眸暴露在大量的天光下。他眼底划过一丝淡银色的厉芒，轻声道：“大祭司，冒昧的问一句……您可曾见过我的同族？” 222我的老攻是海盗22 夜里危险 他泛着银芒的眼眸倒映在老人沧桑的瞳眸中，却并没有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老人像是完全没察觉到他话中的深意似的，平静的说：“最近半年来，除了你们以外，岛上并没有来过外人。” 林晏安与他对视片刻，缓缓直起身来，唇畔重新挂起笑容，客气有礼的说：“很感谢您的收留，不知我们能否在岛上自由活动？说不定能快一点找到返回大陆的办法。” 老人安静的点头，道：“当然可以，二位请自便。” 林晏安再次道谢后，与段迟渊并肩离开。 两人走到小院门口时，老者忽而再次开口了。他用沙哑而浑浊的嗓音说：“夜里……最好不要出去，把门窗都锁好。岛上有野兽，千万要小心。” 林晏安回过头看他，沉默了一瞬，笑着应道：“好，我们会注意的。” 老者默默颔首，仍然保持着眺望远方的姿态，林晏安却能感觉得到，那道苍老的目光一直定定的注视着自己的后背。 走出一段距离后，林晏安轻声说：“他明明知道我就是塞壬，为什么要装傻？” 很明显的，大祭司对他表现出了更强烈的关注，远远超过他对段迟渊的等人的关注，可是……为什么明知他是异类，却仍然保持缄默，甚至要把每一丝情绪都隐藏起来？ 段迟渊同样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沉吟片刻，低声道：“也许是因为我在你身边？” 林晏安怔了怔，恍然道：“有可能！” 是他想岔了。如果大祭司真的能借助塞壬的力量，那他和塞壬的关系就存在着很多种可能。也许……他和塞壬一族之间，保持着的是某种友好的关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岛上的人用意外上岛的人来献祭塞壬，也就并不奇怪了。 “如果岛上的人真的仇视人类的话……”林晏安不无担忧的说，“那就意味着，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都处在危险当中。” 段迟渊揉揉他的发顶，安慰道：“不必过分担忧，这只是我们的猜测，未必就是真的。总之，先提高警惕，寻找更多的线索吧。” “嗯。”林晏安点点头，眉头却仍然皱着，面露不安，轻声道，“阿渊，若是这座岛上真的有塞壬……我……我该怎么面对他们？” 林晏安看向段迟渊，眼中带着茫然。归根结底，他不过是一个披着塞壬的外皮的人类，若是真的遇到仇恨人类，以人类为食的“同族”，他又该如何取舍？ 段迟渊缓缓勾起唇角，捏了捏他的耳垂，无奈道：“你想这么多做什么？难道现在多想一些，事到临头时，你便会做出不同的选择吗？无论你的身份是什么，你的灵魂都是小安，既然如此，又何必担忧呢？总归，你做的都是小安才会做的事情就是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 言语间，他们不知不觉已经从那座小小的山坡下来了。时间还早，村落里却已经有不少人在来回走动了。这一看，这里的确就只是一个朴实无华的小小村落，男人们大都背着背篓和渔网，似是在做出海打渔的准备，女人们则带着大大小小的篮子，大概是要去村外的林子里采果子。 岛民们看到林晏安和段迟渊，纷纷露出友好而亲切的微笑，还有不少年轻人主动上前打招呼，细细打听外面的世界，小孩子们则围在他们脚边，专心致志的听故事，很快就听得入了迷。 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段迟渊在讲，林晏安刚刚穿越，对外面的世界同样了解不多，也不知段迟渊是从哪里听来那些有趣的风土人情和小故事的，总之，段迟渊很快就借着这些信息，和村子里的年轻人搞好了关系。 林晏安耐心的站在一边，并没有加入聊天的意思，只是一直面带微笑的听着，顺便细细观察少年们的神情。 第254章 终于，段迟渊的故事会告一段落，少年们意犹未尽的催他再讲一个，段迟渊摆摆手，话锋一转，笑着说：“我都说了这么多了，礼尚往来，你们也把岛上的风土人情说给我们听听吧？” 少年们愣了愣，互相看了看，交换了一个眼神，犹豫道：“我们岛上很小的，也没什么东西，我们不知道该讲些什么……” 段迟渊挑眉道：“什么都可以讲，比如村子周围的环境，一年一度的节日……这些都可以。我们毕竟是第一次来，看什么都新鲜。” 少年们窃窃私语了一番，最后把一个瘦高个的男孩推了出来。男孩踉跄着站稳，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说：“我们岛上很少来外人的，听说上一次来人，还是两年前的事情，所以大哥哥，你待会一定要再多给我们讲一些外面的世界的事情啊。” 段迟渊笑着颔首，保证道：“当然，说好了礼尚往来，只要你把岛上的事情讲给我听，我就一定会讲更多的外面世界给你们听。” 孩子们得了保证，纷纷笑逐颜开，催促男孩赶紧讲，男孩挠挠头，磕磕绊绊的讲了起来。 通过他的讲述，林晏安和段迟渊大致了解了小岛上的环境。原来，这座村落坐落在小岛的东南部，因为这里是岛上唯一有沙滩的地方，方便渔船出航。除了海边的沙滩外，村子的其他部分都被森林包围着，北边的森林是岛民们日常采集常去的地方，西边的森林却被划作禁区，一向严禁孩子们进入，据说是因为有野兽出没。 听到“野兽”两个字，林晏安心里一动，插话问道：“就是因为有那些野兽，所以夜里才不能出门吗？” 他虽然一直没有说话，却因为清秀漂亮的面容颇受孩子们喜爱，此时出言提问，一个脸红红的女孩立刻回答道：“是呀，听说那些野兽会在夜里溜进村子里呢，所以夜里是绝对不能出门的。” 她回答完，迎着林晏安温和含笑的眼神，一张脸顿时变得更红了，讷讷的垂下头，不敢多看林晏安一眼。 这时，另一个孩子一脸不服气的说：“才不是呢！大人们都是吓唬我们的，他们自己明明经常夜里出去的！我都撞见好几次了！” 223我的老攻是海盗23 神秘石窟 林晏安压下心底的激动，看向那个孩子，笑着问道：“真的？那你知道他们晚上都去哪里了吗？” 那男孩冥思苦想一番，不太确定的说：“好像是往村子西执边去了，我也不太确定……” 其他孩子纷纷被他勾起了兴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竟是大部分孩子都曾看到过自己的父母出去。众人说的方向各有不同，但绝大多数都是指的西边。 林晏安试探着问道：“既然你们看到了父母出去，为什么没有跟出去看看呢？” 孩子们愣住了，眼底同时划过一丝茫然，神情一时间变得十分古怪，纷纷喃喃自语道：“对啊，为什么呢……” 一大群孩子都露出相似的浑浑噩噩的表情，这场面看起来实在有些可怖，林晏安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赶紧转移话题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都快中午了，你们是不是该回家吃饭了？” 孩子们纷纷醒悟，面露惊慌，纷纷叫道：“糟了！我都忘了帮妈妈做饭了！快走快走！”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孩子们就纷纷作鸟兽散，林晏安牛寺歹朱彳亍云力纟且和段迟渊身边顿时清静下来。 林晏安沉吟道：“他们的记忆应该没有问题，但是奇怪的是，他们好像被下了某种禁令似的，就算看到父母行为异常，也不会在夜里离开房间。” “塞壬的歌声可能造成这种效果吗？” “也许。”林晏安不太确定的说，“但是无论如何，夜里的禁令果然有问题，也许我们应该去西边的禁地看看。” 段迟渊点点头。两人打定主意，可以避开岛民们，尽可能不引人注意的往村子西边摸去。 果然，就像孩子们说的那样，村子西边是一大片茂盛的森林，林木参天，把整片天空牢牢地遮挡了起来。按理来说，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岛屿上，是很难自然形成这样茂密的森林的，然而这样一座令人畏惧的森林，偏偏就这么出现在了林晏安和段迟渊眼前。 不合常理必然隐藏着秘密，林晏安和段迟渊对视一眼，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兴致勃勃。 段迟渊坚持着把林晏安护在背后，两人缓缓踏入这片禁忌的森林。刚一迈进森林的范围，头顶的天光就骤然缩小，只余下黯淡的微光，依稀能照亮前方的路。 林晏安皱眉道：“这森林也太暗了。” 段迟渊环顾四周，低声道：“小心些，这里恐怕是被施了什么法术。” 考虑到塞壬变幻莫测的能力，这种程度的法术只不过是小把戏而已。 “他们到底在这里隐藏着什么？”林晏安轻声道，“我好像能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但是太淡了，像是塞壬……又不太像。” 段迟渊道：“先按照你感觉到的走，不管这里藏了什么，都一定会有线索的。” 于是，两人循着能感知到的隐约的塞壬的气息往前走去，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林晏安才缓缓放慢脚步，蹙眉道：“就在这附近了，虽然还是很淡，但这里已经是整片森林里气息最浓郁的地方了。” 第255章 “那就在这里找吧。”段迟渊叮嘱道，“不要分开行动，这里视野太差，如果出事的话，很难顾及的过来。” 林晏安点点头，主动拉起段迟渊的手，笑着说：“放心，我一定老老实实呆在你身边。” 段迟渊的眸光柔和下来，握紧他的手，两人一同细细寻找起来。 光线黯淡的情况下，寻找蛛丝马迹变得十分困难，林晏安和段迟渊耐着性子找了许久，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小树丛里，找到了一个模糊的脚印。 那足印很明显的不同于人类的脚掌或者手掌，粗大的关节和扭曲的指骨依稀可见，的确很像是某种大型野兽。 然而，看到这个脚印的瞬间，林晏安却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难掩失落的说：“塞壬不可能留下这样的痕迹的……难道藏在林子里的真的是野兽？大祭司说的是真的？” 段迟渊沉吟道：“我本以为这森林中应该至少有一片湖，来充当塞壬的栖息地，但是我们在这里面已经绕了很久了，却没有看到任何水源，如果塞壬真的藏在这里，它们凭借什么生活？总不能进化出腿脚，能够常年在陆地上生活了吧？” 林晏安心底一动，垂眸看着自己修长白皙的双腿，轻声道：“……也不是不可能长出双腿，也许……只是需要一个特别的咒语罢了。”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段迟渊，脸色有些发白，缓缓道：“问题在于……到底是什么样的咒语，能制造出这样凶恶的爪子？” 两人相对无言，同时陷入沉默，各种各样的猜测在脑海中浮现，却都让人感到一丝难言的恐惧。 突然，一阵几不可闻的“呜呜”声，传入了两人的耳中。 “什么声音？！”林晏安压低声音道，警惕的看向四周。 “那边传来的。”段迟渊看向自己的左前方，那里依稀可见一座小小的山丘。 就算再怎么心下不安，线索也还是要找的。林晏安和段迟渊小心地走向那片山丘，离得越近，那诡异的“呜呜”声就变得越大，最后简直像是永不停息的哭声似的，阴魂不散的纠缠在两人耳畔。 两人循着越来越大的“哭声”，走到了一片被藤蔓牢牢包裹着的石壁前。 段迟渊小心地观察一番，用手碰了碰那藤蔓，笃定道：“这后面有东西，应该是个山洞。” 林晏安精神一震，赶紧帮着段迟渊一起，把石壁上纠缠着的藤蔓全都扯了下来。 果然，藤蔓全都清除后，一道狭窄的裂隙显露了出来，呜呜声也变得越发清晰，很明显的，那哭声就是从这个裂隙中传出来的。 “是风声……”段迟渊摩挲着下巴，扭头看向林晏安，忽而勾唇笑了，伸出手道，“小安，怕不怕？敢不敢跟我一起进去看个究竟？” 林晏安愣了愣，也笑了起来，把手放在段迟渊掌中，果断的说：“走吧！” 224我的老攻是海盗24 塞壬的鳞片 如果森林里只算得上是昏暗的话，那顺着狭窄裂隙进去以后的狭长通道，就一本可以称得上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林晏安虽然不怕黑，但是漆黑一片的环境毕竟会让人心生不安，他下意识的攥紧了段迟渊的手，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慢。 段迟渊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停下脚步，沉声道：“如果害怕的话，就到我背上来，我背着你。” 林晏安怔了怔，赶紧摇头。他又不是小孩子，哪能一害怕就往别人身上爬，也太丢人了！ 黑暗中，段迟渊看不到他的反应，便又问了一遍：“怕不怕？我可以背着你走。” 林晏安微微涨红了脸，小声说：“不用，我自己能走。” 他既然不愿意，段迟渊也没有勉强。两人继续往前走，然而林晏安就是没法放开步子，行走间仍是多有迟疑。 段迟渊再次停下，林晏安有点不好意思，抱歉地说：“我是不是拖你后腿了？要不你先往前走？我慢慢跟在后面就好——” 他说到一半，只觉得身子猛地腾了空，下意识的低呼一声。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身陷男人温暖的怀抱中，坚实有力的胸膛贴着脸颊，冷铁般的凛冽的气息紧紧地包围着他，却出奇的没有让他感到任何不适，反而觉得安心极了。 不过一个晃神，他就被段迟渊抱进怀里了……林晏安有些怔愣，循着本能，抬手抚上男人炽热的胸膛，还手贱的摸了一把。 段迟渊喉结微微滚动，克制的说：“……别乱摸。” 林晏安干笑一声，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的。” 段迟渊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嗓音沉稳淡定，说出的话却不怎么正经：“故意也没关系，只是要注意一下场合。” 林晏安莫名其妙被他撩了一脸，老老实实的闭嘴，不敢再乱说话了。 总觉得……就这么一个一个世界的走下来，老段同志的战斗力一直爆表，没什么变化，反倒是说骚话的能力稳步提升，眼看着就要超过他了…… 林晏安略感忧伤，低低地叹了口气。 像是回应他似的，几秒钟之后，洞穴深处同样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那动静与他如出一辙。 段迟渊的脚步顿住了，林晏安悚然一惊，颤巍巍的说：“里面有人？” 段迟渊迟疑了一瞬，扬声道：“什么人！” 然而，他刚一开口，洞穴里就恢复了原本的寂静，两人沉默的等待了一阵，只听到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第256章 林晏安迅速反应过来，一拍段迟渊的手臂，低呼一声道：“这里面有水！” 不等他继续说，段迟渊搂紧他的身子，迅速奔跑起来。眼前明明是一片黑暗，他却好像能看的见似的，跑得如履平地，避让开一个个危险的石柱。 林晏安尽可能蜷起身子，免得被左右的石壁碰上，心里略有些吃惊，断断续续的问：“你……你怎么看见的？” “看不见！”段迟渊言简意赅地说，“靠感觉！” 他没有明说。 其实，在黑暗中自如行走，是在被怨气困住的那些年里磨练出来的。 怨念洪流漆黑无比，那是一种不带任何一丝光线的黑暗，深陷其中时，就像是在无边的深潭中一味坠落，无论是心神还是肉体，都在怨恨和愤怒中沉沦辗转，难以脱身。他在怨念洪流中挣扎多年，时间久了，便可以在黑暗中感觉到周围的事物，勉强还能保住性命，然而饶是如此，怨念也还是一刻不停的消磨着他的神智，让他一天天地变得越发癫狂。 若不是段临泓把他从怨念洪流中救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段临泓，段迟渊心底涌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意味，他紧了紧环抱着林晏安的手臂，强行压下那些多余的念头，专心致志的向着之前传出水声的地方前进。 复行数十步，拐过一道弯后，眼前豁然开朗，他们终于见到了久违的光亮。 那是一种幽微而神秘的淡银色，星星点点的缀在四周的石壁上，流光溢彩，漂亮极了。 看到那银色，林晏安怔了怔，下意识的从段迟渊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缓缓走近。 男人微凉而柔软的身躯从手臂间脱出，段迟渊微微蹙眉，眼底划过一丝红芒。他伸出手臂，像是想要拉住林晏安，最后却勉强克制住了，只是跟在林晏安身后，小心的保护着他。 林晏安并没有意识到段迟渊的不对劲，那点点的银色光辉像是有着某种魔力似的，深深地吸引着他。 他缓缓凑近，蹲下身来，把那一小片银色的光芒拾了起来，放在掌心。 他怔怔的看着掌心的小东西，竟是湿了眼睫。 段迟渊吃了一惊，握住他的手，沉声问道：“怎么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晏安摇摇头，嗓音有些沙哑，低声道：“……这是塞壬的鳞片。所有的，这些全都是。” 段迟渊愣住了，他缓缓看向四周，放眼望去，这些小小的银色鳞片遍布整片石壁，硬生生将整个幽暗的石洞彻底点亮，简直多到数都数不清。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塞壬的鳞片好像…… 段迟渊缓缓开口，喉头有些干涩，轻声道：“塞壬的鳞片，只有在濒死之时才会脱落，是吗？” 林晏安一脸黯然，微合双眼，简直不敢看这遍地的鳞片，喃喃道：“这么多鳞片……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就算不是屠杀，恐怕也是一场可怕的战争吧。 段迟渊抬起手，抚过石壁上神秘而瑰丽的银色鳞片，突然，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微微皱起眉头，招呼林晏安道：“小安，快过来，这里好像刻着什么东西。” 林晏安吃了一惊，赶紧帮着段迟渊一起，把覆盖在石壁上的鳞片拨开。 终于，银色鳞片被彻底移开后，刻在石壁上的字迹显露了出来。 “终焉之窟……”段迟渊缓缓念出石壁上的文字，迟疑道，“……这石壁上刻着的，为什么是人类的文字？” 他话音刚落，黑无常的通报声就恰到好处的响了起来：“恭喜宿主，关键词’终焉之窟’已获取，情报收集度百分之六十，请宿主尽快获得更多线索，友情提示，您还剩下三天的时间哟～。” 225我的老攻是海盗25 谜团重重 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听说过这个所谓的“终焉之窟”。 段迟渊细细翻找了自己所有的记忆，也并没有在任何与塞壬一族相关的传说和事件中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但是既然黑无常特意做了提示，就说明这个洞窟一定非常重要。 “我没有任何线索……”段迟渊蹙眉看向林晏安，问道，“你呢？” 林晏安摇摇头，脸上同样带着困惑：“这里一定跟塞壬一族有很深的联系，但是……我实在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急。”段迟渊站起身，牵着林晏安的手，轻声道，“走吧，先去传来水声的地方看看。” 林晏安颔首，临走时犹豫了一瞬，悄悄把一片淡银色的鳞片攥进手心。 在他掌中，那片鳞片悄然流转着瑰丽的光华。 塞壬一族的鳞片多得令人咋舌，越是往里走，银色的光彩就越是夺目，密密麻麻的铺满了整个洞窟，形成了一道夺人心魄的绝美景色。 然而，这情境就算再美，看在林晏安眼里，带来的也只剩下心痛。 越是往里走，他的呼吸就越发急促，与段迟渊交握着的手指也在细细颤抖着，像是在忍受着什么剧烈的痛苦似的。 段迟渊无言的握紧林晏安的手，默默地带着他往前走。 终于，拐过最后一个弯道后，一个极其宽阔的空间出现在二人眼前。 在这里，淡银色的辉光终于黯淡下来，石洞恢复了原本的昏暗，只在角落里余下星星点点的光芒，映照出地面上的一汪深潭。 第257章 潭水很幽静，水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周围也很安静，完全看不出有东西活动过的痕迹，然而刚才听到的水声绝不可能是假的，就在不久前，这里肯定还有活物。 段迟渊和林晏安谨慎的走到潭水边，眼尖的发现谭边残留着几片鳞片。 林晏安蹲下身，捡起那几片鳞片，细细端详一番，蹙眉道：“是不久前才掉落的，上面还沾着液体。”他碰了碰鳞片上沾着的黏液，越发疑惑，“好奇怪，塞壬虽然有鱼尾，却不像鱼类一样，身体上覆盖黏液，鳞片就算脱落，最多也就是粘上海水……可这个鳞片上面却附着奇怪的黏液……” 段迟渊蹲在水潭边，同样发现了不对劲，沉声道：“这不是什么深潭，这里面的是海水！” 是海水？林晏安吃了一惊，赶紧捧起潭水，仔细嗅了嗅。 果然，水中带着淡淡的咸腥气味，绝不可能是山洞中自然形成的淡水。 “这个深潭，和大海是通着的……”段迟渊沉吟道，“若真是如此，那塞壬就的确能够自由的往来于大海和岛上，而且还不被任何人发现。” 越来越多的证据证明塞壬一族还活着，然而，这些发现却没有给林晏安带来任何惊喜，反而让他越发不安。 岛民和塞壬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关系？如果他们是朋友，大祭司又为何要假装不知道他的身份？难道真的只是忌惮身为人族的段迟渊吗？ 除此以外，山洞门口那些既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塞壬的古怪的脚印到底是什么东西留下的？这个所谓的“终焉之窟”中，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塞壬鳞片？ 目前看来，这座岛上隐藏着的秘密，也许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 林晏安看向段迟渊，张口欲言，却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今天好像不大对劲……”男人低沉含糊的声音从通道中传来，“最近岛上又来了外人，该不会是有人闯进来了吧？” 有人来了！ 段迟渊猛地站起身，拉住林晏安的手臂，想带着他离开，一时间却没找到别的出入口。 这个洞窟似乎并没有任何岔路，可若是原路返回，就势必会撞上来人…… 林晏安眨眨眼，灵机一动，一把捂住段迟渊的嘴，带着他蹲下身，悄无声息的滑进了幽静的潭水中。 刚一入水，他就变幻出淡银色的鱼尾，一个有力的摆尾，毫不犹豫的循着狭长的水道向前游去。 在海中，塞壬一族拥有着远超人类的强大的行动能力，林晏安抱着段迟渊，游了许久也不觉得累，甚至还有余裕垂下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贴上段迟渊的嘴唇，帮他呼吸。 对于段迟渊而言，这样的体验实在是新鲜极了，能像这样被林晏安照顾着，保护着，就算前世今生全都加起来，也还是屈指可数，这让他略有些别扭的同时，又颇有几分愉悦。 段迟渊明目张胆的分心走神，林晏安却不敢太大意，一边游，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如果他们猜测的没错，那这条水道就是塞壬用来在大海和小岛之间往返的，若是恰好碰到塞壬，事情可就麻烦了。 还好，幸运女神似乎眷顾着他们，直到离开那条水道，林晏安都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身影，他悄悄松了口气，带着段迟渊往上游，打算先浮出水面再说。 然而，就在他刚把段迟渊推出水面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道袭上他的尾部，用力把他往下拖去。 “唔！！”林晏安大吃一惊，猝不及防间，猛地被拉了下去。 “小安！”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幽暗的海水中，段迟渊怒喝一声，睚眦欲裂，也跟着潜了下去。 水下一片混乱，林晏安反应过来，正在拼命抵抗那股巨大的力道，无数白色的泡沫半掩着他的身形，却让段迟渊在电光火石间，看清了攥在他修长尾部上的东西。 那是一只无比巨大的爪子，指节粗粝扭曲，粗大的关节牢牢扣住，把林晏安的尾巴紧紧地攥在掌中。 段迟渊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试图掰开那只爪子，然而不管他怎么使力，那爪子都纹丝不动，反而愈发往下沉去。 林晏安拼命摇头，想把段迟渊推开。他就算沉入海底也没事，可段迟渊是人类，若是也被拖下去，肯定会被活生生溺死！ 段迟渊暗暗咬牙，心中默念法决，并指为刀，凌空举起，再重重劈下。 猩红的血色一闪而逝，一道被海水扭曲了的古怪的声波传入两人耳底，林晏安缓缓停下挣扎，被段迟渊抱着往上游去。 他往下看去，却只能看到被染成暗红色的海水，和一只缓缓下沉的丑陋的爪子。 段迟渊，竟然直接把那只爪子斩断了。 226我的老攻是海盗26 千万不要出去 两人很快浮上海面，段迟渊攥着林晏安的肩膀，担忧的问：“小安，你没事吧？” 林晏安摇摇头，还有点回不过神来，怔怔的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段迟渊身上明明没有剑，他是怎么直接把那只力大无穷的爪子斩断的？ 段迟渊拖抱着他往小岛游去，淡淡的说：“练剑多年，总不能让剑成了束缚。心怀剑意，自然可以化身为剑，斩一切不可斩。” 林晏安看着他，突然想起仙侠世界里，自己当着失忆的段迟渊的面讲剑意的事情，不由微微红了脸，觉得很是不好意思。 第258章 跟段迟渊的境界比起来，他那点领悟简直就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林晏安迟疑地说：“之前那几个世界，就是你没有记忆的那些，现在……你有想起来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段迟渊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诚实的摇了摇头，说：“没有。那几个世界里，我的意识被困，那并不是失忆，而是根本没有记忆，自然也不可能想起来。” 林晏安这才放下心来，偷偷松了口气。 段迟渊狐疑的看着他，警觉道：“那几个世界里发生的事……难道还有什么是你没告诉我的？” “没有没有！”林晏安赶紧摆手道，“也就只是一些无足轻重的细枝末节，没什么特别的。” “真的？”段迟渊看出了他的心虚，微微一笑，不依不饶的说，“就算是细枝末节，你也得告诉我。” 林晏安苦着脸求饶：“阿渊，我们现在不是应该先做正事吗？” 段迟渊笑而不语，很是勉强的放过了他。 两人一边游一边分析着之前那个巨大的爪子，却怎么都没有头绪，很快，他们就回到了小岛附近。 林晏安苦恼的说：“这可怎么办？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的时候衣服就全湿了，大祭司肯定会起疑。” 段迟渊想了想，很没所谓的说：“不要紧，反正你是塞壬，身上不湿才比较奇怪。我们就这样回去，正好试探一下大祭司。” 这算哪门子的试探？这明明就是刺.激大祭司吧？林晏安颇感无语，却拗不过段迟渊，还是被他生拉硬拽的拖上了岸。 他们在禁地里耽搁了不少时间，此时天色已经暗了，出海的岛民已经归来，木质码头边停了不少渔船，整个码头一片寂静，林晏安和段迟渊的上岸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两人躲躲闪闪的爬上小山丘，再次回到大祭司的房子，刚一踏进院子，一道小小的身影就扑了上来。 塞弥一把抱住段迟渊的腰，委屈巴巴的仰着头，问道：“爸爸，你到底去哪里了？怎么一整天都不在？咦？你身上怎么全是水，你下海了吗？” 段迟渊不太自在的摸了摸他的头，低声道：“我有事。” 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就让塞弥流露出心满意足的神色，他在段迟渊腰间蹭了蹭，一歪头，就看到了林晏安。 男孩脸上流露出掺杂着尴尬和别扭的古怪神情，小声说：“……你也在啊。” 林晏安受宠若惊，笑着说：“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塞弥放开段迟渊，别开眼不肯看林晏安，声若蚊蚋的说：“听说你救了我……谢……谢谢你啊……” 他这副傲娇的样子实在可爱极了，林晏安看在眼里，心生喜欢的同时，坏心眼又冒了出来。他蹲下神，与塞弥平视，逗他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塞弥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气鼓鼓的跺了跺脚，扭头看向段迟渊。 段迟渊沉默的看着他，完全没有要帮他出头的意思。 塞弥涨红了脸，自暴自弃的大喊道：“谢谢你救了我！好了吧！” 林晏安噗嗤一声笑出声，揉了揉塞弥的脑袋，站起身来，笑着看向段迟渊，低声道：“阿渊，你儿子真好玩。” 段迟渊瞥了闷闷不乐的塞弥一眼，把到了嘴边的“不是我儿子”憋回去，高深莫测的哼了一声。 这时，缓慢而拖沓的脚步声传来，大祭司缓缓从屋里走出来，看到林晏安和段迟渊的瞬间，眸中划过一丝异色，面上却不动声色，和蔼的说：“回来了，饿了吧？饭已经做好了，快来吃吧。”说着，他顿了顿，看向林晏安，轻声道，“多大的人了，还跑到海里去玩，快回去换身衣裳，别感冒了。” 林晏安探究的看了他一眼，莞尔一笑道：“好。” 他拉着段迟渊回房间换衣服，刚一关上房门，就压低了声音道：“这大祭司对我的态度好奇怪，就像是……” “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段迟渊默契十足的接话，沉吟道，“果然，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你一个人的身上。按理来说，老人应该是更喜欢小孩子的，可他对塞弥的关注程度，却远远不如对你……” 林晏安甩甩湿漉漉的头发，抱怨道：“什么鬼啊，根本就想不明白！” 段迟渊帮他擦头发，安抚道：“不着急，我们还有时间。” 林晏安道：“说到时间，黑无常之前说的只剩三天……你怎么看？” 段迟渊算了一下日子，沉声道：“三天后，是满月。也许那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到时候，这座岛上会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 “被动等待那天到来肯定是不行的，咱们还得想办法找更多的线索才行。”林晏安眼珠一转，笑着说，“今天晚上，咱们出去探险吧？” 段迟渊当然不会反驳，他笑着吻了吻林晏安的头顶，催促道：“走吧，该去吃饭了。” 晚饭时，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安娜仍是一副木然的模样，全程没有说一个字，大祭司时不时给林晏安夹菜，态度温和，竟然真的像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辈似的，段迟渊和塞弥则彻底被他丢在一边，完全没有理会。 段迟渊毫不介意，自顾自的吃饭，塞弥有些不安，却倔强的没有表现出来，学着爸爸的样子，埋头吃饭。 一顿饭吃完，众人各自离去，林晏安和段迟渊走到房间门口，突然听到大祭司苍老而低哑的呼唤声。 第259章 “小安啊，晚上千万不要出去。”昏暗的走廊里，老人浑浊的眼眸竟显得格外明亮，依稀可见一丝淡银色的光芒。他顿了顿，压低了嗓音说道：“夜里有凶猛的野兽，千万，千万不要出去。” 227我的老攻是海盗27 塞弥被抓 “你说，这村子里，夜里到底会出现什么？”林晏安把玩着手里淡银色的鳞片，沉吟道，“大祭司为什么不许我们出去呢？” 段迟渊笑着哼了一声，道：“依我看，他是巴不得我赶快出去送死，只是不许你出去而已。” 林晏安蹙眉道：“你是觉得……他表现出来的对我的关心，都是真的？” 段迟渊点点头，又摇摇头，沉声道：“我只能说，看起来很像是真的。” 林晏安撇撇嘴，嘟囔道：“就算是真的，我也不想搭理他，神神秘秘的，八成是别有企图。无论如何，今晚咱们都必须出去。” 段迟渊握住他的手，不放心的嘱咐道：“出去可以，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跟紧我。” 林晏安满口答应，两人熄灭烛火，耐心的等待深夜的到来。 夜半时分。 林晏安正昏昏欲睡，就被段迟渊推醒了。 “小安，该出发了。”段迟渊轻声道，“再耽搁下去，时间就不够了。” 林晏安拍拍脸颊，振作起精神，拉着段迟渊的衣角，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 时间接近凌晨两点，正是人们睡得最沉的时候，段迟渊和林晏安没有惊动任何人，成功的走出小院，顺着山道往村子走去。 林晏安一边走一边侧耳倾听，却没有听到任何声响。夜晚的村庄安静的可怕，像是一切都死了似的，让人油然而生一股不安。 段迟渊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一边往山下走，一边谨慎的环顾四周。 安娜曾说过，她的弟弟就是半夜出门，结果失踪了。岛民们众口一词，都说他是被野兽抓走吃掉了，然而，夜半时分的村庄里，真的有野兽出没吗？ 两人小心翼翼的走进村子，每路过一户人家，段迟渊都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一番，眉心皱得越来越紧。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林晏安很小声的问道。 段迟渊蹙眉道：“……这些房子，好像都是空的。” 林晏安小小的惊呼道：“空的？这怎么可能？” 段迟渊提议道：“进去看看？” 虽然贸然进入别人的屋子很不礼貌，但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林晏安在心里告了声罪，冲段迟渊点点头。 岛民们的房子全是从里面锁上的，段迟渊再次并指为刀，缓缓划过两扇门扉间的缝隙。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响过后，门扉缓缓敞开。 段迟渊把林晏安护在身后，两人放轻脚步，缓缓走进小屋。 屋子的布置很简单，不像大祭司的房子那样结构复杂，林晏安和段迟渊刚一迈进去，就看到摆在角落里的两张床铺，大一点的那张是空的，小一些的那张上面躺着一个瘦瘦小小的人影。 两人对视一眼，朝那张的小的床铺走去。 那张床上睡着一个男孩，男孩似乎睡得很沉，连屋里有人进来了都不知道，不动都不动地躺在床上。 段迟渊试探着抬手，抚上男孩的手腕，数息之后，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他放开男孩，对林晏安使了个眼色，两人缓缓退出屋子。 “那个孩子，似乎是被人下了药。”屋外，段迟渊低声说出刚才的发现，“他的爸妈不在，很有可能就是父母下的药。” 林晏安有些难以置信，挑眉道：“怎么会有人给自己的孩子下药？疯了吗？” 段迟渊摇摇头，蹙眉道：“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那孩子的父母去哪里了。半夜不许外出的禁令果然是只针对外来者的，这些岛民们很有可能每天晚上都外出。” 林晏安接话道：“他们很有可能是去那个禁地了，我们要不要再跟过去看一看？” 段迟渊有些犹豫，迟疑道：“若是贸然去了，直接撞上他们大部队，事情可就麻烦了。” 他们正在纠结，就突然听到一声急促的尖叫，两人吃了一惊的同时，猛地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入目的，是一道漆黑如墨的影子，飞速蹿过的同时，身后还拖着一个小个子的身影。被拖在身后的小家伙断断续续的发出叫声，不过数息，就戛然而止，两道影子一起消失在了黑暗中。 林晏安如梦初醒，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哑声道：“是塞弥！” 他绝对不会看错，刚才被拖走的那个孩子，绝对就是塞弥！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晚饭时的那一套，看起来眼熟极了！ 段迟渊猛地把林晏安横抱起来，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 段迟渊的速度很快，即使怀中抱着一个人，也无法使他的脚步迟缓半分。很快，两人就再次看到了那抹黑漆漆的影子。 那黑影与黯淡的夜色默契无间，时不时隐没在黑暗里，看起来飘忽不定，然而，被他背在肩上的塞弥却成了他最大的破绽，孩子的白色上衣在夜色中显眼极了，段迟渊紧盯着那一抹白色，不断缩小自己与黑影之间的距离。 然而，黑影像是意识到了不对劲似的，手臂猛地用力，把塞弥搂进了自己怀里，用自己的身体遮住了那显眼的白色。 第260章 “阿渊！不能让他跑了！”林晏安大喊道。 段迟渊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却在追入西方禁地时到了极限，被夜晚眷顾的黑影在茂密的森林中窜动几下，很快就没了踪影。 段迟渊缓缓停下脚步，脸色冰冷得吓人。 林晏安怔怔的望着森林深处，低声道：“塞弥肯定是偷偷跟着我们出来的，他可能以为这是在探险……” 这都是他们的错，若是他们再谨慎些，再小心些，及时发现塞弥，事情可能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被抓走的安娜的弟弟尚且生死不知，而现在，就连塞弥也被抓走了，在这孩子身上，又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段迟渊握住林晏安的手，沉声道：“冷静下来，我们还有时间。安娜的弟弟没有立刻被杀，塞弥一定也还有活下来的机会。而且……为什么这里明明有两个大人，那家伙却丝毫不感兴趣，就只抓走了塞弥？” 228我的老攻是海盗28 月圆之夜 一番追逃，时间过得很快，天边已经隐现鱼肚白，去了禁地的岛民们随时都有可能回来，想在这种情况下救回塞弥，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事已至此，就算心里有再多的担忧和费解，他们也没有其他选择了，只能尽快离开禁地，返回大祭司的房子。 林晏安虽然不想就这么放弃，却也必须为自己和段迟渊的安全考虑。他倒是不怕豁出性命，可段迟渊的神魂十分不稳定，若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那段迟渊恐怕立刻就会暴走，把一切都彻底毁掉。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任务失败，段迟渊出事，再次沦为地狱中的一缕游魂。 他一步三回头的跟着段迟渊离开，在心底暗暗发誓，决心一定要把塞弥救出来。 段迟渊没有回头看他，却也默默紧了紧掌心，像是在呼应他的誓言一般。 两人情绪低落的返回大祭司的房子，连行踪都没顾得上掩饰，还好此时的村落里除了昏睡的孩子以外空无一人，倒也没人发现他们在夜里游荡。 两人平安无事的返回房间，没有惊动任何人。林晏安点起灯烛，默默看向段迟渊，在他眸中看到了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凝重。 林晏安勾起唇角，勉强笑了笑，言不由衷的说：“没事的，我们还有时间，塞弥是个好孩子，他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段迟渊默然不语，搂过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胸膛上，低声道：“别急，就算是为了原身，我也一定把塞弥救出来。” 林晏安低低地“嗯”了一声，居然真的莫名的感到一阵安心，眉间的忧色也淡了许多。 段迟渊轻轻抚弄着他纤长的发尾，缓缓抿紧了唇，眸中划过一丝不忍。 其实，在追击那只“野兽”的时候，他偶然看到了一丝银亮的光芒，看起来……与林晏安从终焉之窟中捡回的塞壬鳞片十分相似。 从这一点小小的发现中，足以窥视到许多潜在的可能性，他应该把这件事告诉林亚楠的，可他却怎么哦度不忍心开口。 自己的同族就是掳走孩子的真凶，甚至还有可能换了一副模样……就算林晏安并不是真正的塞壬，也一定很难接受吧。 段迟渊缓缓合上眼，最后还是选择了缄默，他抱住林晏安柔软沁凉的身子，打算最后享受一次这久违的安宁。 毕竟……到了明天，等待着他们的必然是一场血雨腥风。 就算再怎么不愿面对，天还是彻底亮了起来。诡异的夜晚过去，村里人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照常互相问好，生火做饭，就好像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般的幻觉。 段迟渊抚上林晏安面容沉静的侧脸，还没开口唤，林晏安就醒了过来。 他并没有睡好，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精神却还不错，利落的翻身下床，坚定的说：“走吧，我倒要去问问这位大祭司，看他怎么说。” 两人结伴出门，刚走到门口，就撞上了一脸茫然的安娜。 安娜一把拉住段迟渊的袖子，紧张的问：“你有看到塞弥吗？我一早起来就没看到他，到处找了也找不到……” 段迟渊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安娜渐渐止住了话音，她怔怔的看着段迟渊和林晏安，像是猜到了什么似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她缓缓后退半步，摇着头说：“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林晏安看在眼里，有些不忍，迈上前半步，艰难的说：“安娜，塞弥他……他昨天夜里跑出去了，然后……”他顿住了，抿了抿唇，补充道，“你别担心，我和阿渊一定尽快把他找回来……” 他说到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安娜的表情实在是太让人心酸了。 她狰狞的面容上刻着深入骨髓的绝望和痛苦，眸光散乱，像是想起了什么极为痛苦的事情，攥紧的双拳剧烈颤抖着，猛地退后几步，跌跌撞撞的跑了。 林晏安无言的看着她的背影，又扭头去看段迟渊，眼底带着一丝难过。 段迟渊揉揉他的头，低声道：“我们得抓紧时间。” 林晏安点点头，跟他一起快步离开。 果然，大祭司仍然坐在小院里，姿势神态与前一日并无区别，林晏安望着他的背影，总觉得自己正在看着的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尊冰冷单薄的石雕。 第261章 他默默走上前，坐到大祭司身边。 “孩子，昨夜休息得可好？”大祭司的嗓音仍然平静，话里带着关切。 林晏安不答反问，轻声道：“塞弥不见了，大祭司有看到他吗？” 大祭司沉默片刻，缓缓摇头道：“不曾。” 林晏安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缓缓站起身来，沉声道：“我和阿渊会在村子里和周围寻找他，还请您不要阻拦。” 大祭司低声道：“夜里外出的孩子，是找不回来的，他一定是被野兽带走了。” 林晏安攥紧拳头，没有理会他，神情冷肃的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翻遍了整座小岛，就连禁地和那座终焉之窟，都趁着无人的时候去探查了，却怎么都找不到塞弥的踪迹。他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今天就是第三天了，按照黑无常的提示，这也是他们完成任务的最后期限，然而直到傍晚，别说是塞弥了，他们连新的线索都完全没有发现。 “我们会不会搞错了？”林晏安很是沮丧，忍不住说，“会不会线索并不都在这座岛上，我们应该尽快离开这里才对？” 段迟渊沉声安抚道：“不会错的，前面发现的线索把我们引向这座岛，一定是有意义的。也许……我们需要等待的，是一个时机。不到那个时候，关键事件便不会发生。” 段迟渊说的并无道理，很多游戏里也会涉及这样的桥段，不等到特定的时间或是天气的话，剧情就不会开启。想到这里，林晏安稍稍安定下来。他握住段迟渊的手，轻声道：“那就等吧，无论如何，这都是最后一个晚上了，今夜……一定会发生什么的。” 段迟渊点点头，仰头看向天空，此时恰好是黄昏，日夜交替之时，天光已经晦涩，一轮圆月依稀挂在天边。 ——今夜，恰巧是月圆之夜。 229我的老攻是海盗29 祭祀之夜 关于月圆之夜的传说，林晏安听说过不少，有唯美浪漫的，也有阴森诡谲的。但毫无疑问的，今夜的月圆，代表着的，绝不是什么美好的意味。 横竖都是最后一天了，两人懒得再装样子，索性大大咧咧的走出房门，还特意去大祭司的房间看了一眼。 房间里果然没有人，大祭司绝不像看起来的那样老迈无力，恰恰相反，他那枯槁瘦削的躯体下藏着的，也许是难以想象的强大。 林晏安和段迟渊对视一眼，不由越发警惕，离开小院后，径直朝着村里去了。 前几天夜里，村里除了昏睡着的孩子们以外，空无一人，而今晚，一切却都变了。 就像安娜曾经描述过的那样，村子里虽然一片昏暗，却四处可见行走着的人影。岛民们自发的组成长长的队伍，沿着蜿蜒的小道一路往前，前往的方向，正是西边。 他们大多带着光线昏暗的蜡烛，烛光不安的窜动着，配合着死寂而沉凝的气氛，让眼前的一幕看起来诡异极了。 段迟渊和林晏安小心地潜入一户人家，摸出几件暗色的斗篷披上，小心地缀在队伍最后，跟着岛民们一起，走向村子西边的禁地。 队伍行走在漆黑一片的夜晚里，动作却十分迅速，很快就抵达了禁地中的隐秘石窟。 林晏安拉了拉段迟渊的衣角，轻声道：“他们可能是要举行某种仪式。” 今天是月圆之夜，岛民们自发聚集在终焉之窟，的确很有可能是为了举行某种特殊的仪式。如果真是如此，那也许塞弥被抓走，也与今天的这场仪式有关…… 林晏安深吸一口气，拉了拉身上的斗篷，低声道：“我们快走吧。” 也不知塞弥怎么样了……听安娜说，当年她弟弟的状况似乎很不好…… 林晏安强压下不安的心绪，紧跟着岛民们的队伍，小心的走进终焉之窟。 石窟里一切如旧，岛民们熟门熟路的往里走，像是已经来过很多次了似的，段迟渊和林晏安一路跟着，很快就走到了最深处。 石壁上仍然布满了淡银色的鳞片，散发着淡淡的辉光，就好像今夜仍然一切如常，平静如昔似的。然而，石窟中聚集着的越来越多的岛民，却暗示着今夜的不平静。 林晏安和段迟渊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好，尽可能不引起其他人注意，小心地观察着聚集在一起的岛民们。 岛民们似乎各有各的站位，三三两两的排排站好，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弧形。他们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站着，那位置恰好是弧形的圆心。 林晏安瞥了一眼四周，突然意识到这里也许是一个祭坛。 宽敞的大厅专门用来供众人祭拜，恰好形成一个扇形，扇形的中心恰好被所有人拱卫在中央，在那里，平台微微高起一块，若是人站在上面，会很自然的高出其他人，特别适合充当主祭人。 林晏安拉着段迟渊的袖子，把自己的猜测低声说了。段迟渊点点头，示意他稍安勿躁，再耐心等一会。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岛民们不再大批的从通道处涌入，只剩下几个迟到的急匆匆的往里跑，他们似乎已经集合完毕，此时全都垂头袖手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像是在恭敬地等待着某个重要人物。 他们在等谁并不难猜，林晏安和段迟渊已经环顾几次，都没有看到大祭司的身影。不出意外的话，这位主持祭祀的人，肯定就是那位苍老枯瘦的老人了。 第262章 果然，一切就如他们所料，大祭司很快就出现了，老人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走向高起一块的小平台，迈上去后，老人喘息几声，嗓音沙哑的说：“诸位，时隔多年，终于又到了这一天……就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希望这一次，我们也能安然度过。” 岛民们没有任何反应，所有人都恭敬地站立着，活像一尊尊早已死去的雕像。 大祭司艰难的举起手中的拐杖，高高举起，笔直的指向天空。他仰起头，喉头吐出几声嘶哑浑浊的呓语。 听到那声音的瞬间，林晏安猛地睁大了眸子。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轰轰”声响起，林晏安踉跄一步，被段迟渊牢牢扶住。他震惊的看向自己脚下的地面。原本平坦结实的地面居然凭空冒出一道巨大的缝隙，缝隙缓缓开裂、下沉，带着所有站在石窟中的人往下沉去。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因为地势变化，石窟中本就存在的，与海水相通的水潭开始倒流，汩汩灌入逐渐形成的巨大坑陷。林晏安一把拉住段迟渊，担忧地看向他。 他是塞壬，并不畏惧海水倒灌，可段迟渊该怎么办？他可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根本没办法在水下呼吸！ 段迟渊察觉到他的不安，勾起唇角，揉了揉他的头，低声道：“没事的， 不用担心我，你快往上看。” 林晏安怔了怔，下意识的往上看去，顿时屏住了呼吸。 不知何时，他们头顶上方的石壁也已经彻底打开了，一弯浑圆的明月挂在天空，恰好映照着石窟里的众人，照亮了岛民们面无表情的脸庞。 大祭司口中不断的呢喃着，石壁轰隆作响，海水的倒灌也愈发严重，水位上升，很快就达到了众人的腰际。 林晏安回过神来，担忧的推了段迟渊一把，刚想让他去高处躲起来，就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叫。 那是安娜的声音！ 他猛地抬起头，循着声音望去，恰好看到安娜状若癫狂的身影。 她身上也披着黑色的斗篷，也许是跟他们一样，偷了一件衣服，悄悄跟上来的。然而此时此刻的她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完全没了该有的冷静和忍耐，正疯狂的大喊大叫着，往大祭司所在的高台冲去。 不少岛民都注意到了她，纷纷扑上来抓她。安娜左躲右藏，绝望的尖叫着，大祭司垂下眸子，看着她挣扎着的身影，浑浊的眼底划过一丝不忍。 他抬抬手，示意岛民们把安娜带上来。 段迟渊按住心急如焚的林晏安，若有所思的看向大祭司，似是察觉到了什么。 230我的老攻是海盗30 塞壬重现 段迟渊不知发现了什么，死死摁住林晏安，不让他打扰高台上的祭祀。 没人帮忙，安娜被岛民们连拖带拽的拉上了高台，用布条捆住双手后，扔到了石台上。 岛民们恭敬的对大祭司行了个礼，纷纷退回了原本的站位。段迟渊细细观察着他们，发现这些岛民在水中的行动非常灵活顺畅，像是完全感觉不到海水造成的阻力似的，不由微微眯起眼。 “仔细看这些岛民的动作……”段迟渊一手制住不安挣动着的林晏安，凑到他耳边，低声道。 林晏安怔了怔，下意识的止住动作，按照段迟渊说的，细细观察起岛民们的动作。 很快，他就发现了端倪。 此时此刻，水位已经上升到了胸口附近，在水中步行无疑是不现实的，岛民们返回的时候，已经由行走变为游泳，然而，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很快就会发现他们的泳姿似乎有些奇怪。 不像是人类常用的任何一种泳姿，他们的姿态要来的更加流畅和漂亮，像是天生就生活在水中似的，格外的自然，只是看着，都让人赏心悦目。 林晏安陡然想到一个可能性，脸色渐渐变了，喃喃道：“难道说……他们是……” 这时，大祭司的动作变了，他开始缓缓移动手中的拐杖，那看起来沉甸甸的拐杖在他手中变化自如，在空中勾画出一个个神秘莫测的符号。 随着他的动作，他脚底下本来只是缓缓升高着的平台骤然破水而出，以极快的速度升到海水无法触及的高度，与此同时，淡银色的辉光也渐渐弥漫在整个洞窟中，与明亮的月光一起，共同照亮了这个巨大的洞窟。 安娜惊慌失措的蜷缩在高台上，用充满恐惧的眼神看着站在面前的大祭司，口中喃喃的唤道：“艾伦……艾伦……” 大祭司背对着她，听清她口中呼唤着的那个名字的瞬间，身形一僵，手中的拐杖也晃了晃，一个即将成型的符号顷刻间烟消云散。 “吼！！” 那符号消弭的瞬间，一声刺耳的咆哮声骤然响起，林晏安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只见石窟上方的石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许多狭小的裂缝和洞口，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吼声，一道漆黑如墨的诡异而庞大的身影缓缓从石缝间探出头来。 那很明显是一副狰狞的野兽的模样，漆黑如墨的头颅，猩红的双目，扭曲尖锐的爪子……这副可怖的模样对于林晏安和段迟渊而言并不陌生，几天前的夜里，正是这样一只野兽，在他们面前掳走了塞弥！ 林晏安攥紧拳头，死死盯着从上方石壁中探出头来的未知猛兽，头一次无比希望自己的剑就在手边，让他能冲上去，一剑把这诡异的怪物枭首示众。 第263章 段迟渊垂眸看向激动的他，眼底的心疼一闪而逝。 他想起之前注意到的那一抹淡银色的光华，心底的不安和怀疑越发深重。 就像是要验证他的猜测似的，也像是与上方传来吼声遥相呼应，岛民们纷纷发出一声清越的长啸，垂头钻入水中。 林晏安和段迟渊吃了一惊，为了避免暴露，赶紧也埋头进了水中。 林晏安自然没有任何问题，段迟渊虽然有些吃力，但好在他们躲在角落里，偶尔抬头换下气，倒也不至于被发现。 林晏安沉在水中，一开始，眼前还是漆黑一片，然而不过片刻，他就震惊的发现，眼前的海水渐渐变成了一片耀眼的银白色。 在这瑰丽的银白色光辉中，一场奇妙的转化正在悄然发生。 每一个沉入水中的岛民身上都有淡淡的银色光华溢散出来，在清透的海水中犹如水晶般璀璨莹润，海水也被这银色的光华染成一片皎洁的银白，迎合着天空中散落下来的月华，使得眼前的一幕犹如魔法世界一般神秘奇异。 林晏安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睁大了眼睛盯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位岛民。 只见那男人憨厚朴实的面貌渐渐被银色的光芒覆盖，一阵流水般轻柔的波动后，那平凡无奇的面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俊美苍白的面孔。男人的眉梢眼角带着一丝异域风情的美艳，若是林晏安曾经照过镜子，就不难发现男人显露出来的漂亮面孔，与自己的脸有着几分相似。 转化还没有停止，银色的光华一点点裹挟着男人的身躯，从上到下，一点点改变着他的身型。 强健的手臂和双腿渐渐变得修长光滑，胸腹部也变得平滑，强大的力量由外放转为内敛，皮肤变得白皙莹润，最后的最后，在银色光华彻底隐去后，林晏安的目光缓缓下移，停驻在男人本该是双腿的位置。 那里，已经变作了一条修长有力的鱼尾，淡银色的鳞片排列整齐，在海水中散发着淡淡的幽光…… ——跟他的鱼尾，几乎一模一样。 林晏安缓缓伸出手，攥住段迟渊的手，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他看向段迟渊，嘴唇开阖，吐出无声的字句：“这座小岛上的人……都是塞壬？” 段迟渊揉揉他的长发，无言点头。 只是，这座岛上的原住民虽然都是塞壬，但他们无疑与林晏安有着某种不同，他们之所以能变成人，肯定也不像林晏安那样，只是用了一个简单的小法术。 他们改变的不仅是鱼尾，就连整个身体的形貌都完全改变了，并且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这样的法术一定需要极其强大的力量，并且极其复杂，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很快，几乎所有岛民都完成了转化。他们缓缓睁开眼，一双双妖艳瑰丽的眸子闪烁在水中，配合着淡银色的发着光的鳞片，使他们看起来确如存在在传说中的女妖一般艳丽动人，充满了勾魂摄魄的力量。 这时，水面上隐隐传来长啸般的歌声，伴随着属于野兽的粗暴的吼叫，打破了这一瞬的平静。 塞壬们像是接收到某种信号似的，齐齐抬起头来，仰望着上空。下一秒，他们齐齐游动起来，纷纷浮上水面。 段迟渊捏了捏林晏安的手，示意他回神。林晏安反应过来，勉强压下乱成一片的思绪，跟着塞壬们一起，浮上了水面。 231我的老攻是海盗31 打断祭祀 再次浮出水面时，一切都已经变了模样。 原本称得上童话仙境般的美好全部消失不见，流淌着的银白色的光华全都失去了原本的光彩，大祭司写在空中的几个符号也由原本的银色一点点变得黯淡，像是被某种幽邃的黑暗逐渐侵染了似的，渐渐变成了纯粹而邪恶的黑。 与此同时，石壁上方的缝隙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多，一只只丑陋凶恶的野兽头颅从石缝中探了出来，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下面的塞壬们。 突然，一声沉闷的碰撞声响起，大祭司用手中的拐杖用力敲击了一下地面，浑浊喑哑的嗓音突然变得高亢起来，这一次，林晏安终于听清楚了他吟唱着的歌谣。 那的确是属于塞壬的歌声，充满了奇妙而特殊的韵律和音节，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对于塞壬而言，歌声既是武器，又是传达情绪的方式，大祭司的歌声传达出来的，是一种难以掩饰的悲伤。 为什么要悲伤？这不是一场阔别已久的祭祀吗？ 林晏安心中一紧，陡然生出一丝不安。这时，围绕在他身边的塞壬们齐齐吸了口气，纷纷张口，附和着大祭司歌唱了起来。 只是一个塞壬的歌声都足以让人类失去神智，更何况是这么多塞壬一起放声歌唱了。 林晏安吃了一惊，第一反应就是去捂段迟渊的耳朵。段迟渊的确有些支撑不住，就算他有远超这个世界原住民的精神力和毅力，想要抵抗这么多塞壬释放出来的力量，也太难做到了。 林晏安灵机一动，摁着段迟渊的肩膀，让他沉入水下。段迟渊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眸中一亮，不再抵抗，顺着他的力道往下沉去。果然，入睡之后，塞壬的歌声顿时变小了，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薄膜传过来的似的，不再对他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不过……这个办法虽然有效，却也意味着他没法准确的做出判断，一切都只能依赖不受影响的林晏安了…… 第264章 段迟渊担忧地看向仍然浮在水面上的林晏安。他并不担心对方的能力和判断力，毕竟林晏安曾是名留史册的千古明君，只是…… 林晏安最大的弱点，就是太容易心软了，就算没有那个万民祝祷之力，他也会是一个仁慈爱民的好皇帝，可惜，这世上就是这么不公平，并不是好心人都能得到好报。 对于他们而言，进入世界其实并不仅仅意味着完成任务，也许之前的林晏安还能完全保有局外人的思维和心性，但是时至如今，他已经想起了一切，知道自己曾经在这个世界里流连过，生活过，那他真的还能保持冷静的做出判断吗？ 就在这时，林晏安握着他的手掌突然用力攥了一下，段迟渊吃了一惊，忍着入耳的刺痛浮出水面看了一眼，也感到一阵心颤。 是塞弥。男孩小小的身子被一只丑陋的野兽衔在口中，丢在了大祭司所在的高台上。 塞弥似乎是昏迷了，身子撞在坚硬的石台上，却没有任何反应，仍然软绵绵的趴在地上。林晏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攥着段迟渊的手不由更紧了一分。 已经精疲力竭的安娜同样看到了塞弥，她怔了怔，再次收到了刺激，剧烈的挣扎扭动起来，竟然真的靠近了瘫倒在地的塞弥。 大祭司注意到了她的动作，苍老的眉眼间再次划过一丝奇异的不忍，他犹豫了一瞬，没有理会脚底下的两人，而是继续吟唱着口中的歌谣。 伴随着歌唱声，石窟中的气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紧张，趴伏在石壁上的野兽们似乎也受到了影响，纷纷仰起头颅，发出难听至极的兽吼声。 野兽们身上漆黑一片的皮毛开始涌动起来，渐渐散发出丝丝缕缕的黑色光芒，那黑色光华就像是有重量的水流一般，受到重力的影响，从半空tsxdz中缓缓流淌下来，渐渐与塞壬们的银白色光辉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标准的圆形。 黑色与银色交相混杂，却又互不交融，两种颜色泾渭分明，共同组成了一个半黑半银的古怪圆环，在半空中缓缓转动着。 林晏安虽然听不出塞壬们在吟唱着的到底是什么咒语，却也感觉得到，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了。 此时，塞壬们的歌声与野兽们的咆哮形成了某种奇妙的配合，就像漂浮在半空中的巨大圆环似的，达成了某种诡异的和谐与统一。 段迟渊再次浮出水面，面容沉静，定定的看着头顶上方散发着强大力量的圆环，轻声道：“得想办法打断这场祭祀，不然的话……塞弥可能会有危险。” 林晏安看向高台，果然，大祭司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吟唱，拄着拐杖，缓缓走向仍然昏迷不醒的塞弥。 段迟渊沉声道：“你想办法打断他们的歌声，我去救塞弥。” 虽然不是最稳妥的做法，但眼下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林晏安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张口爆发出一声高亢的呐喊。 塞壬的确天生拥有一副人类难以企及的好嗓子，哪怕是这样的尖声大喊，都没有让林晏安感到任何一丝不适，然而，他的呐喊声却已经横扫过整个石窟，打断了无数塞壬的歌声。 大祭司脚步一顿，猛地转过身来，塞壬们也愣住了，迟疑了一瞬后，纷纷扭头，看向爆发出尖锐喊声的林晏安，美丽精致的淡银色瞳眸中瞬间染上一丝凶煞。 “就是现在！”段迟渊低喝一声，终于摆脱了歌声对他造成的不良影响，提气轻身，猛地从水中跃出，连连踩踏着耸立着的石壁，不过数息，就冲到了大祭司所在的高台上。 塞弥们骚动起来，站在林晏安身边的几只纷纷露出锋利的指甲，毫不留情的扑向林晏安。 冷意伴着杀气袭来，林晏安眸中划过一丝耀眼的银芒，抬起手，低低地喝了一声。 “砰”的一声轻响，像是撞到了什么坚硬无比的东西似的，几只塞壬同时倒飞出去，面露惊异之色。 232我的老攻是海盗32 传承断绝 林晏安并不是凭空做出那个手势的，因为与此同时，高台上的大祭司也做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姿势。林晏安虽然落后他半步，动作却做的丝毫不差，甚至与大祭司吟唱出了一模一样的旋律。 于是，伴随着两声不分前后的轻响，别无二致的两道银芒同时闪过，塞壬们和段迟渊同时倒飞出去。 段迟渊足尖轻点石壁，身形翻飞，几下便落在了高台的边缘，冷冷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老者。 塞壬们则撞出一朵巨大的水花，险些浮不上来。歌声和大祭司的咒术同时被打断，悬浮在半空中的巨大圆环也跟着颤抖了一下，水纹般的波动悄然划过，石窟中的力量波动随即减弱，一切都停滞了下来。 忌惮着安娜和塞弥，段迟渊没有轻举妄动，下方的塞壬们却没有这个顾虑，成群结队的扑向林晏安。 林晏安咬牙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不断吟唱着从大祭司那里临时学来的旋律，竟然真的抵抗住了塞壬们的袭击。他的大脑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能够感觉到空气中流动着的法力，能感觉到属于塞壬们的纯净而充满诱惑的灵力，也能感觉到来自石窟上方的，充满了贪婪和欲望的那股可憎的力量。 两者正在以缓慢的速度交融在一起，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塞壬们的歌声，就是这种融合的催化剂。 林晏安来不及细想塞壬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是本能的觉得这样下去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他仰起头，趁着塞壬们攻击频率变慢的间隙，大喊道：“阿渊！” 第265章 塞壬实在太多了，他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得赶紧把塞弥和安娜救出来才行！ 段迟渊往下瞥了一眼，微微拧起眉头，看向大祭司的眼神染上一丝戾气，沉声道：“我记得你。” 大祭司闻言愣了愣，眯起眼，细细打量了段迟渊一番，像是从他挺拔的身形中看出了什么似的，脸色渐渐起了变化，却仍然固执的保持着缄默。 段迟渊并不在乎是否得到了回应，他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你是他的弟子吧？一晃数十年，没想到……你居然会选择用这么卑劣的方式活在这个世界上，若是被他知道了，应该会很失望吧。” 大祭司手中的拐杖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像是被段迟渊刺激到了，他竖起眉毛，拐杖一扫，竟是主动朝段迟渊攻了过来。 段迟渊正愁他躲在里面不出来，见他终于动了，毫不犹豫的迎了上去，并指为剑，竟是直接用身体对上了大祭司力大势沉的拐杖。 “咔嚓”一声清越的声响，段迟渊面色不变，大祭司眸中却划过一丝惊异，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拐杖上浮现出丝丝裂纹，木质的纹理一寸寸碎裂，暴露出隐藏在里面的莹润的冰蓝色杖身。 不过数息，拐杖就彻底变了模样，从原本的灰扑扑不起眼，变成了一柄晶莹剔透，精致华美的长长的冰蓝色法杖。法杖散发着淡淡的银色光芒，细细观察的话，不难发现法杖上雕刻着的细密的鳞片状的纹路。 林晏安不由自主的被那银蓝色的光辉吸引，他抬起头，仰望着那柄被大祭司握在掌中的法杖，心底一颤，感到一丝令人心悸的熟悉。 段迟渊却没有丝毫惊讶，他平静的看着大祭司手中的法杖，淡淡地说：“这法杖上的纹路，还是当年我帮他刻上的，按照他身上的鳞片，一片片刻的，无一差错。”他顿了顿，忽而侵身向前，一掌扣住银蓝色的法杖，眉心染上一丝怒意，一字一顿地说，“你，不配拿！” 就在他的手掌接触到法杖的瞬间，水晶般剔透的杖身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吸引了石窟里所有生物的注意。 塞壬们不再理会林晏安，像是受到某种吸引似的，直勾勾的盯着头顶上方的高台，石壁上的野兽们则不安的咆哮起来，纷纷沿着石壁往下攀爬，一点点接近了高台。 一时间，高高在上的石台被包围了起来。 林晏安同样感觉到了那股强大的吸引力，高台上像是有什么极其美好的东西正在召唤他似的，他甚至想变幻出双腿，顺着石壁爬上去，去迎合那强烈而充满情感的召唤。然而，下一瞬，他就听到一声尖锐的哭喊，猛地回过神来。 那是塞弥的哭声！ 林晏安焦急的用尾巴拍了一下水面，刚想喊段迟渊，就看到高台上的光芒倏地收敛起来，高台上的情形再次暴露出来。 不知何时，把冰蓝色的法杖已经被段迟渊拿到了手里，而另一边，大祭司苍老的手掌扼住塞弥细瘦的颈项，那双手坚如磐石，稳定的可怕，完全不像之前表现出来的那样虚弱。 此时此刻，大祭司终于开口了，他的嗓音仍然喑哑衰老，却带上了一丝神秘而古怪的韵律，缓缓道：“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一个早就死了的人类，居然也懂得神妙的复生之法……” “你错了。”段迟渊不置可否道，“我没有复生，你可以理解成我重活一世，只是还保留着从前的记忆罢了。” 大祭司嗤笑一声道：“没什么区别……你与我，都不过是苟且残留在世间的影子罢了，早就不该存在了。” 段迟渊定定的看着他，沉声道：“叙旧的话就不必说了，我本来就跟你不熟。放下你手里的孩子，兴许我还能饶过你。” 大祭司垂下眼眸，低声道：“不行。这孩子是必要要用的祭品，如果没有他，这场祭祀就无法完成，那塞壬一族的传承，就要断了。” 段迟渊抿紧唇角，近乎残忍的说：“塞壬一族的传承，早就已经断绝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惊雷般灌入林晏安的耳中，林晏安怔了怔，险些被一只扑上来的塞壬抓伤。 传承……早就断绝了……什么意思？难道说…… 下一秒，段迟渊的话，就肯定了他的猜测。 “塞壬族的最后一位大祭司曾经亲口对我说过，塞壬一族已经走到了终点，这是他占卜之后得出的结论。”段迟渊一字一顿地说，“他的占卜，从来都没有出过错。” 233我的老攻是海盗33 穷途末路 段迟渊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塞壬的传承早就断绝了？ 占卜是什么？前任大祭司到底预言了什么？ 如果塞壬早已灭族，那此时此刻正在攻击着他的，又是什么？他们明明有着漂亮优雅的体态和纤细修长的鱼尾，他们明明就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就算他们都不是真正的塞壬，那他呢？他占据着的这具身体，又是什么？ 林晏安陷入混乱，他一边抵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一边竭力听清段迟渊和大祭司之间的对话。 “……没人能保证占卜一定是对的。”大祭司看着段迟渊，衰老的面容看不太出神情，淡淡地说，“就算是老师，也没法保证每一次预言都会成真。塞壬一族，也不会紧紧因为一则预言，就走上末路。” 段迟渊耸肩道：“他当然无法保证每一次预言都能成真，但是你身上掩饰不住的死气证明，他的占卜，一如既往的准确。” 第266章 “不只是你。”他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向脚下的深潭，漠然道，“这整座岛上，除了误入的人类以外，根本就没有任何活物吧？为了一己私念，把这么多魂魄困于半生半死之间……你可曾问过他们，是否还眷恋着这个世间？” 大祭司勃然色变，然而，还不待他反应，段迟渊就把手中冰蓝色的法杖抛了出去，那法杖像是具有某种灵性似的，以一种奇妙的弧线飘飞出去，恰好落入林晏安掌中。 林晏安握着那柄法杖，愣住了。 大祭司大吃一惊，挟持着塞弥扑到高台边，伸着脖子往下看，看到手握法杖的林晏安时，呼吸顿时变得剧烈而粗重，难以置信的喃喃道：“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老师明明已经死了……” “塞壬一族时代相传的法杖具有极其强大的灵力，再加上塞壬族的力量偏向精神力，时日久了，这法杖对魂魄的感知力变得极其强大，哪怕是已经在轮回中涤荡了数次，当它曾经的拥有者回来时，它还是能在第一时间感知到……”段迟渊迈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伏在地上的大祭司，沉声道，“前任大祭司去世前，就已经把法杖封存了，并没有传给自己的弟子……你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 此时，林晏安手中的法杖已经开始散发出淡淡的银色光辉，那种光辉不同于大祭司使出的力量，而是要来的更柔和一些。随着光华不断扩散，围绕在林晏安身边的塞壬们渐渐安静下来，他们面面相觑，眼底同时浮现一抹空白。 看着眼前状态诡异的塞壬们，林晏安不得不承认段迟渊说的是对的。 塞壬一族，大概早就已经灭族了，如今存在在这座小岛上的，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大祭司不知用了什么诡异的手法，把这些塞壬的身体保存了下来，并且让他们保有一定的神智，这柄法杖，也许就是大祭司用来控制所有塞壬的工具。 细细想来，实在是有些可笑。曾经受到所有塞壬敬仰和朝拜的圣器，有朝一日竟成了束缚着他们的魂魄，让他们无法安心归去的囚牢。不知道这些塞壬在生死间徘徊时，是否会怨恨这所谓的“神圣之物”。 不知何时，从法杖中传来的血脉相融般的熟悉感变得越来越强烈，银白色的杖身似是在窃窃私语着什么，不断诉说着对主人的思念和不舍。恍惚间，林晏安似是再次看到了之前在海底时看到的那抹虚无的白色人影，那人影手握银白色的精美法杖，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林晏安缓缓闭上眼，双手握紧法杖，任由法杖迸发出剧烈而耀眼的银白色光芒，下一瞬，他猛地腾空而起，纤长的鱼尾划过空中，洒下一片淡银色的水雾后，悄然变化成人类的双腿。 他动作轻巧的跃上高台，缓缓走到大祭司面前，轻声唤道：“青璃。” 大祭司颤抖着双手，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对上他不知何时变成淡淡的银色的瞳眸。 大祭司愣住了，他定定的看着林晏安，泪水瞬间淌了下来，泣不成声地说：“老师……您居然真的回来了……” 林晏安看着他，轻声道：“青璃，你和我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对族人们做了什么？” 大祭司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激动的看向林晏安，解释道：“老师，我……我想出了办法，我知道该怎么让塞壬族延续下去了，你看，族人们一直都在，这么多年了，他们一直都在……” 林晏安缓缓摇头，眼含悲悯，缓缓道：“青璃，族人们都已经死了，就在我们眼前，你忘记了吗？” 大祭司顿了顿，面容突兀的扭曲了一下，他缓缓后退半步，盯着林晏安，一字一顿地说：“不，他们没有死。他们不会死的，区区人类而已，怎么可能会让我们灭族？人类不过是我们的食物罢了！” 林晏安眼中悲悯更甚，轻声道：“塞弥灭族的命运，不是牛寺歹朱彳亍云力纟且t.s.x.d.z.dj因为人类的围剿，我们只是走到了尽头，仅此而已。” “这不可能！”青璃震怒，怒吼道，“老师！您怎么可能这么愚蠢！那不过是一次占卜，不过是一次预言，您怎么能因为那种莫须有的东西，就放弃整个塞壬族？！” 林晏安平静的看着他，出口的话音却有些沙哑：“青璃，你好好回忆一下，当年，在我做出那则预言之前，塞壬族里，曾有些不好的传闻，你还记得吗？” 青璃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瞪着林晏安，虽然不情愿，却还是顺着林晏安说的回忆起来。 数十年前，塞壬族隐居在大海的僻静处，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那时的塞壬族和人类的关系还算不错，当时的大祭司青寰甚至与人类的战士有着深厚的情谊，时常一起去陆地上游玩…… 那时候，他不过是大祭司青寰门下的小弟子，还处在塞壬的幼年期，哪里都不能去，就只能百无聊赖的呆在塞壬族的领地里。 那时候，他以为平静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漫长的生命的尽头，然而…… 一切，似乎是从一名雌性塞壬难产身亡开始的。 234我的老攻是海盗34 注定消亡 那件事发生的时候，青璃已经二十多岁了，但对于塞壬而言，这样的年纪也不过还是个年幼的孩子，他还不能很好的理解“活着”与“死去”。 第267章 塞壬因难产而亡，这在数万年的传承中还是第一次。以往，塞壬一族虽然人丁不算兴旺，却也从未有过新生儿无法分娩，就连母亲都丧生的情况。 大祭司青寰在产房中耗费了整整一天的时候，最后还是无能为力，带着满身的鲜血出来了。 他脸色苍白，以往的高贵优雅消失不见，险些连手里的法杖都握不住。 他无比信赖的伴侣——人族战士秦穆一手搀扶住他，脸上同样带着一丝凝重。 青璃躲在静默无声的人群里，胆怯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群散开后，他小心翼翼的溜到青寰身边，扯住被血洇湿的衣角，小声问：“老师，你很难过吗？” 他其实也很难过，一想到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和蔼可亲的白姨了，他的眼睛就酸酸的，连东西都看不大清楚了。但是他不懂，为什么自己的老师会对此有这么大的反应。 塞壬一族拥有强大的力量，举族皆可为战，早些年生存艰难，四面楚歌的时候，也曾死伤过许多族人，但那时，大祭司青寰却从未有过这样的仓惶。 大祭司好像从来都是沉着冷静的，像一根定海神针，牢牢地固守着所有塞壬的心神，这还是青璃第一次看到他连站都站不稳，好像随时都会倒地似的的样子。 他想帮着搀扶青寰一下，却因为个子矮小，只能抬手抓住青寰的手掌，根本使不上力道。 与记忆里微凉却有力的手掌不同，青璃抓住的，是一只微微颤抖着的，比海水还要冰凉的手。 青寰愣了愣，像是被孩子带着淡淡温热的手掌唤醒了似的，骤然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站稳身子，垂眸看向身量还不到自己腰际的小家伙。 青璃年纪太小，鱼尾还没有彻底褪去初生时的青黑色，看起来斑斑驳驳的，有点丑。 注意到青寰的视线，青璃害羞的甩了甩尾巴，想把自己最难看的部位藏起来，不好意思的说：“老师别看我……我的尾巴不好看……” 青寰的脸色好看了一些，轻笑一声，揉了揉青璃的脑袋，低声道：“青璃还小，不用好看，可爱就可以了。” 青璃勾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眷恋的蹭了蹭青寰的掌心。 青寰瞥到自己手上残存的血痕，不动声色的收回手，轻声问道：“青璃，老师最近比较忙，你多找其他孩子玩，不要到处乱跑，听到没？” 青璃闻言，沮丧的瘪了瘪嘴，垂下头说：“青璃不会打扰老师的，就让青璃留在神殿吧，好吗？” 青寰和秦穆对视一眼，无奈的笑了。他放开与秦穆交握着的手，蹲下身去，与青璃平视，轻声道：“青璃，你是不是又跟别的孩子吵架了？” 青璃嗫嚅片刻，眼眶有点发红，小声说：“没有……他们只是不理我……嫌我年纪太小了。”他怯生生的问道，“老师，为什么我没有小弟弟和小妹妹？安琪拉和里尔他们都有弟弟妹妹，为什么就我没有？” 青寰看着他，眸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苦涩，低声道：“青璃是族里最小的孩子，老师和其他长辈都会对你很好的，你……不用想太多。” 老师都这么说了，青璃只得乖乖点头，老老实实的说：“老师放心，我最近一定听话，等老师忙完了，就赶紧告诉青璃，好不好？” 青寰笑着答应下来，目送着青璃离开。 秦穆握住他冰凉的指节，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塞壬怎么可能因为难产而死？以塞壬的体质，就算孕育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也肯定是能扛下来的，更何况还有你在……” 青寰看着青璃渐渐消失在远处的身影，轻声道：“白冉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是她腹里的孩子。”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她怀着的，是一个死胎。所以就算她耗尽了全部力气和心血，力竭而亡，她的孩子，也不可能平安降生。” “死胎？”秦穆皱起眉头，不解道，“白冉的身体素质，在整个族群中都是数一数二的，是少有的女战士，她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个死胎？” 青寰摇摇头，抬起眼来，看向头顶上方澄净剔透的海面，淡淡地说：“大海中蕴藏着的力量变得越来越稀少了，近二十年来，塞壬族就只诞下了一个新生儿，白冉是这些年来唯一一个成功受孕的雌性，然而就算是她，也无法将自己的血脉延续下去……”他缓缓攥紧纤细修长的手指，喃喃道，“塞壬一族，是大海中的tsxdzdj精灵，我们依靠海中的力量而生，若是大海的力量枯竭，我们也将随之消亡……也许……塞壬一族，就要走到尽头了。” 他的话音很轻，随着变幻不定的洋流而去，眨眼间便已碎裂无痕，却让站在身边的秦穆为之动容，猛地转过脸来看向他。 青寰白皙柔美的脸庞上带着淡淡的悲戚，手中的法杖低垂，犹如末代的神裔，纵使拥有滔天的力量，也无法挽救注定要倾颓的宿命。 …… 转瞬之间，光阴流转了数十载岁月，对于塞壬而言，这样一段时间并不算漫长，然而，就是这短暂的几十年，便已让昔日稚嫩无知的幼子，变成了如今沧桑年迈的老者。 林晏安心情复杂的看着早已面目全非的青璃，不忍道：“力量的枯竭是不可逆的，这是所有智慧生物的归宿。早在数百年前，陆地上的灵气便已消耗殆尽，也正是因为如此，陆地上的魔法生物才全部消亡了，塞壬一族因为世代居于海底，才得以幸免于难……然而，我们也不免面对这一天，在你小的时候，大海的灵气便已经开始枯竭了，这也是你从小就孤零零一个的原因。因为你……便是塞壬一族最后的新生儿。” 第268章 235我的老攻是海盗35 无法之法 他曾经那么舍不得的小弟子，他曾经倾注了那么多精力的，族群里最后的孩子……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林晏安看着青璃，眼眶有些发酸，心底的痛苦怎么都压抑不住。 青璃怔怔的看着他，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又像是什么都没听懂。一时间，三人僵持在高台上，似是变成了三座石雕。 “塞壬……注定会灭族？”青璃喃喃的重复了一遍林晏安的话，缓缓摇头，低声道，“这不可能。” 林晏安试着劝他，却在刚刚开口的时候，就被激动的青璃打断了。 “才不是因为那种可笑的理由呢！塞壬明明是因为人类的狡诈和偷袭，才会灭族的！我亲眼看到了的，绝不可能是假的！”青璃说着说着，倏地转向站在一边的段迟渊，怒不可遏道，“就是他！亏着老师您当年那么信任他，他却把整个塞壬族都出卖了！” 林晏安眼底的不忍越发明显，他抬起手，想去碰青璃的肩膀，却被对方错后半步躲开了。林晏安叹息一声，面露苦涩的解释道：“青璃，那时候你还太小了，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 青璃剧烈的喘息着，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他看向林晏安，一字一顿的问：“所以呢？真相到底是什么？” 他终于肯暂时冷静下来，听他说话了，林晏安松口气，却又控制不住的有些迟疑。 把当年的真相全都告诉青璃，真的是一个好的选择吗？尤其是在他已经付出了这么沉重的代价之后。 青璃定定的看着林晏安，虽然脸色越发灰败，却仍然坚定的说：“老师，告诉我。就算是很不好的消息，也请您告诉我。这么多年了，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更何况……我也不想这么多年的时间，都过得浑浑噩噩。无论是好是坏，我总要求个清楚明白。” 林晏安求助似的看向段迟渊，他实在是不忍心，尤其是在已经想起前世的一切后。 他能想到为什么青璃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尽管不赞同，却可以理解。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不忍心戳破这孩子沉湎多年的幻想。 段迟渊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低低地叹了口气。 在这方面，他总是比林晏安要来的狠心。 段迟渊细细回想了一下当年的事情，低声讲述起来。 “当年，青寰发现塞壬族无法继续传承下去时，并没有告诉除我以外的任何人。塞壬一族的寿命不短，就算再没有新生儿出生，现存的族人也还可以悠然的度过剩下的生命。当然了，前提是不再发生大规模的战乱。然而，当时塞壬与人族的关系已经不像从前那样稳固了，新任国王年轻气盛，野心勃勃，不愿屈服于塞壬，想把整片大海掌控在自己手里，为了实现这一点，他可以使出任何手段。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我才会在那样一个敏感的时间点出现在塞壬的领地。我就是因为不放心，想提醒青寰小心，谁知却恰好目睹了白冉的丧生。” 林晏安垂下眸子，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段迟渊顿了顿，继续说道：“塞壬一族无法再承受任何一场战役，但人类却如虎狼般伺机而动，若是无法解决掉这个大麻烦，于塞壬一族而言，恐怕连安然度过命运中最后一段时光这样简单的愿望，都将变成一种奢望。于是，我和青寰打算想想办法，找找看还有没有别的出路。” “所以你们打算牺牲一部分人，好让更多的人活下去？”青璃看着段迟渊，眸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这就是我在清醒后，发现族人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还没成年的孩子们的原因吗？” 段迟渊不躲不避的迎着他的目光，平静的摇摇头，沉声道：“不。我们想要找的，是一条能让塞壬继续存续下去的路。” “刚才还说塞壬注定要灭族，现在又说想让塞壬继续存续……”青璃冷笑一声，语气不善地说，“别兜圈子了，也不用费心思想些借口来骗我。” 段迟渊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话里染上一丝寒气，道：“不要用那种可笑的想法来揣测你的老师做的事。跟他比起来，你远远不如。” 青璃吃了个哑巴亏，刚想反驳，却在看到默然不语的林晏安时，硬生生忍了下来。 没了打岔的，段迟渊继续娓娓道来：“海洋里的灵气枯竭，所有依赖灵气存活的魔法生物都将灭绝，这是无法扭转的天地法则，然而，即便是再严苛的法则，也未必没有可以钻的漏洞。对于身处绝境的塞壬而言，也是如此。如果想要实现这一点，就得想办法改变塞壬‘魔法生物’的身份。” 青璃像是想到了什么，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脸色却越发灰败了。 林晏安再次面露不忍，段迟渊不为所动，冷静的一锤定音：“这世上唯一不是魔法生物，能够不受天地灵气限制，可以自由生存活动的生物，就是人类。” 青璃周身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他苍老的面容迅速衰败下去，嗓音喑哑：“难道说……难道说……” 林晏安点点头，接话道：“没错，我们想办法，把族人转换成了人类。不是那种粗浅的，只能维持一时半刻的简单法咒，而是一种耗费巨大，且不可逆转的法术。” 第269章 青璃有些站立不稳，却还是坚持的问道：“那为什么……当我醒来时，身边就只有……只有那些孩子……” 林晏安轻声道：“……因为成年塞壬无法使用那种法术，他们体内的结构已经成形，再也无法逆转，唯有未成年的孩子，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所以当年那一场与人类的战役，与其说是被人类算计偷袭，还不如说是倾塞壬全族之力，为幼崽们设下的一把保护伞。 没有什么，能比一场血战到底的战斗更容易消除敌人的疑心了。 在那之后，塞壬一族将消失在整片大陆的历史中，然而，塞壬的血脉，却将以一种更隐秘的方式，世世代代的传承下去。 236我的老攻是海盗36 踽踽独行 “血脉……延续下来了？”青璃怔愣片刻，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喃喃道，“为了留下我们这些没用的幼崽，牺牲了那么多族人的性命……这真的能算是延续吗？更何况……我们这些人，真的还能算得上是塞壬吗？” 当年，当他们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时，曾经陷入过一段漫长的颓废和茫然。 骤然离开熟悉的家园，被迫背井离乡，躲躲藏藏，突然失去的亲人和朋友，突然失去的梦想和未来……整整数年，他们都无法摆脱那种深植于灵魂的痛苦和悲伤。 像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被活生生挖出来了似的，他们虽然活着，却更像是失去了神智的行尸走肉。 直到数年后，他们中年纪最大的一人，在成年时忽而长出了属于人类的双腿，身上的所有体征都随之改变，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人类。 人类无法在大海里生存，那只塞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去了陆地上，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在那之后，一模一样的事情不断发生，生活在海里的塞壬越来越少，作为年纪最小的塞壬，青璃也变得越来越孤独。 不，与其说是变得孤独，还不如说他一直都是孤独的。 他似乎打从一开始就跟其他的幼崽格格不入，漫无目的的流浪时，他很少考虑怎么生存，更多的时间，他都仰面躺在海底，盯着上方光线微茫的海面发呆。 他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也会像其他幼崽那样，失去赖以生存的鱼尾，不得不用两条腿行走，登上陆地，躲躲藏藏的活在人类——他们的死敌中间，从此忘记自己曾经是一只塞壬。 没人知道这种诡异的转化为什么会发生在他们身上，有的幼崽认为这是来自神明的启示，青璃却觉得，这是来自恶魔的诅咒。 不得不失去塞壬的身份的形貌，不得不以仇人的身份活下去…… 青璃思来想去，确认了一点——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既然不能接受，那就得想法子改变。青璃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过任何同伴，他们从小就玩不到一处，现在也不会想到一处。这是一条狭窄而危险的路，他只要自己一个人走就够了，他不需要同伴。 于是，当除他以外的最后一只幼崽也变化出人类的双腿后，青璃平静的与泪眼汪汪的同伴告别，独自一人，悄悄返回了塞壬一族早已变得荒芜的领地。 成年塞壬的体内蕴含着大量的灵力，经年累月的锤炼后，灵力变得越发凝实，即便死后，也不会轻易消散，可保尸身维持原状数十年，不至于损毁腐朽。因此，青璃再次返回领地时，看到的便是早已变得无声无息，仿若睡着了一般的塞壬们。 不知为何，人类在战争胜利后，并没有破坏塞壬们的尸体，而是只对塞壬的领地进行了大规模的搜索。青璃小心的在领地内逡巡着，避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各种柜子和盒子，再次游进塞壬族的圣地——大祭司居住的神殿。 与记忆里的精致华美不同，经历过战火洗礼的神殿四处可见散发着淡银色光辉的鳞片，淡淡的血迹依稀可见。青璃捡起一片光芒格外柔和漂亮的鳞片，默然无语。 这是他的老师，大祭司青寰的鳞片。因为拥有更强大的力量，青寰的鳞片上带有格外繁复的纹路，出于好奇，他还曾经趁着青寰睡着的时候，一笔一划的描摹过，最后被醒来的老师敲了一下脑袋。 青璃轻轻地抽泣了一下，把那枚鳞片收进怀里藏好，这才继续往前走去。 神殿的角落里随处可见死去的塞壬的尸体，他们安静的以各种姿势驻守在神殿的一角，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面容栩栩如生。青璃一路走过，默念着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却在走到尽头时停下了脚步。 他没找到青寰。 普通族人的尸身都还在，大祭司的不可能先行腐朽，除非……青寰体内的力量，已经彻底耗尽了。 想到这里，青璃心中一痛，缓缓在已经倒塌大半的神像前伏下身，冰凉的嘴唇轻轻触碰同样冰冷彻骨的地面。 从今往后，塞壬一族，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昏暗寂静的海底，时间的概念似乎都变得模糊了，不知何时，青璃蜷缩在神像下睡着了，等他再次醒来时，一切似乎都没变，一切似乎又全都改变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似是一夜间长大了似的，年轻清秀的面孔倏地褪去原本的青涩和稚嫩，眉目间依稀可见一丝坚毅。 他默念咒语，用简单的法术把自己的鱼尾变为双腿，抬起手，再一次轻轻抚摸眼前的神像，随即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第270章 下次再回来的时候，就是他找到将塞壬一族延续下去的方法的时候。 “在那之后，我隐瞒身份，去了人类的国度，一方面，是想找到其他塞壬，一起想办法恢复塞壬的形貌，另一方面，也是想在人类世界中找到能解决眼前困境的方法。族里的典籍全都不见了，我想，也许是被人类国王劫掠走了，就想去找找看……”青璃轻声道，“我去了很多很多地方，吃过苦，也找到过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最宝贵的收获，就是那把法杖。我是在一处海底遗迹中找到它的，法杖上被下了很强的禁制，却在被我碰到的瞬间解除了……” 林晏安看着安静讲述着的青璃，只觉得心情复杂。 那禁制当然会解除，因为那是他亲手设下的。出于最后一点点私心，他把禁制设成了只对人类产生反应。 万一呢…… 万一一切过去后，还能有一点点纯粹的塞壬存在的话…… 那也许这柄法杖，还能助他一臂之力，让他能好好地在这个孤独的世界上活下去。 林晏安心里清楚，若是法杖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那手个握着它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小弟子青璃，毕竟……他是族里年纪最小的塞壬，也注定了……会是最孤独的一个。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青璃居然会用这种方式，使用塞壬一族的圣物。 237我的老攻是海盗37 最后时限 “既然下定决心要让塞壬以人类的方式生存下去，又为什么要把法杖留下来？留给我们一个虚无缥缈又含混不清的希望？”青璃抬起眼，看向林晏安，眼底带着一丝深可见骨的痛苦，“那时候的我以为，那是你的遗志，我以为我所做的，都是老师你对我的嘱托。” “可惜，现在看来，大概是我理解错了。” 他垂下眼眸，没有理会林晏安脸上的内疚和心疼，静静地继续说道：“在人类国度的那些年，我凭借着血脉间微弱的感应，找到了当年上岸离开的同伴们，然而，最后愿意跟我一起回来的，就只有两个人。拿到法杖后，我没有耽搁，带着这些年找到的所有东西回到了领地，很多年过去了，灵气已经开始溢散，很多族人的尸身已经开始腐坏。我们想办法收集了所有完好的尸身，用从人类禁地找到的法子，让他们都‘活’了过来。” “他们并没有复活。”段迟渊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你只是剥离出了他们身上的死气，让他们的身体温软如常，但这并不意味着你能找回他们早已离开的魂魄，让他们真的活过来。” 青璃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谁告诉你，他们的魂魄已经离开了？” 林晏安怔了怔，恍然道：“你是指海底的那些——” 他想起之前暴风雨肆虐时，在海底看到的那些淡淡的白色影子，还有那声缥缈却莫名熟悉的低语…… 青璃并不怎么惊讶，只是点点头，坦白道：“没错，他们都还在，只是力量已经极其衰弱了。塞壬的与人类不同，因为精神力的极其强大，我们即使死去，意识也会以一种独特的形式存在，这种存在可能会持续很多年，也可能只有短短几个月，全看生前的精神力有多强。” 林晏安有些动容，他当然知道青璃所说的这些，关于塞壬死后留下的意识，作为曾经的大祭司，他知道的只多不少，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更加心疼眼前的青璃。 因为那些模糊的影子，其实并不是塞壬的魂魄。 那只是死去的塞壬留下的执念，它们也许可以短暂的模仿死者生前的音容笑貌，看起来似乎也像是有自我意识的存在，但实际上，那些都不是真的。过去，每当塞壬族经历战争，死伤者众多的时候，族里的大祭司就会组织一次所谓的“招魂仪式”，将死去的族人召唤回来，让他们与亲人最后团聚一次…… 然而，那些都是假的。 就连那场所谓的“招魂仪式”，也不过是一个聊胜于无的骗术罢了。 已经成年的塞壬多少都对此有所耳闻，但是对于青璃这个年纪的孩子而言，他不会怀疑自己尊敬了一辈子的师父是在做戏，他只会相信一切都是真的。他相信塞壬死后仍然留有魂魄，并且对此坚信不疑。 这种坚持，一直持续到了他意识到林晏安就是自己的老师青寰的时候。 确认了林晏安就是青寰后，原本的设想顿时如山般崩塌，碎裂的不成痕迹。 同一个魂魄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既然青寰再次出现，那残留在海底的那些魂魄，就必然全都是虚假的，他一直以来坚信着的，也必然只是一场笑话。 看着青璃微微颤抖着的身躯，林晏安顿时明白，他根本不必再解释些什么，这个聪明的孩子，肯定早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他只觉得脑海里乱成一片。他不明白这个世界里自己为什么会穿越到一个塞壬身上，明明时至今日，纯血的塞壬已经全部灭绝了。他们没有办法繁衍，没有办法传承，一切都已经走到了尽头，可是他却偏偏穿越到了一个纯粹的塞壬身上，一个本不应该存在的存在身上，还在一个错误至极的时间点上，出现在了青璃面前。 段迟渊伸出手，扶住他的腰，低沉的嗓音如出鞘长剑一般，刺破了他混沌的心神，沉声道：“强行剥除死气，对你的损耗很大吧？你还要想办法抵抗人类血脉的侵扰……恐怕不出十年，你的躯体就已经极大程度的衰老了吧？之所以诱使附近的求救者上岛，还抓走年幼的孩子，就是为了更换一副更合适的身躯吧？” 第271章 青璃沉默的看着脸色难看的林晏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抓着塞弥的力道却下意识的放松了些，似是有些畏惧。 他紧紧抿着唇角，低声道：“我必须这么做，死气的剥除并不容易，每隔几年，就要重新施展法术，就像现在……”他抬起眸子，看向仍然静静漂浮在半空中的双色圆环，轻声道，“如果不能尽快完成法术，死气就会重新与他们的身体融合，他们就会连完整的形貌都无法保全，化作一缕虚无。” 林晏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石壁上面目丑陋的野兽们仍然在嘶声咆哮着着，一点一点的逼近浮在半空中的圆环，当它们的身形彻底脱离石壁的缝隙时，林晏安终于看清了那拖在野兽身后的，与黑色的皮毛格格不入的银白色的鱼尾。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明白了一切。 那些野兽，就是塞壬尸身上的死气化作的怪物，它们没有任何意识，残暴嗜血，青璃不得已，只能把这些怪物困在石窟中，每隔数年，就必须要重新施术，镇压这些蠢蠢欲动的死气……如此违背伦常的禁术，必然需要大量的祭品和牺牲，那些被带到岛上来的遇难者，八成就充当了这样一个角色…… 想明白这些的瞬间，仿佛是会读心术似的，黑无常突兀的开口，在他耳畔播报道：“恭喜宿主，成功收集到最后两个关键词，‘死气’与‘祭品’，关键词搜集完成，主线任务进入下一阶段。友情提示，时间还剩最后半个小时，请宿主抓紧时间，尽快找到任务目标。” 就剩半个小时了！林晏安猛地抬头，看向头顶上方，散发着淡淡银色光辉的圆月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半空，恰好悬挂在石窟的正上方，不知不觉间，时间竟然已至午夜了。 238我的老攻是海盗38 旧日之殇 如果没记错的话，前世，在人族战士秦穆死前，曾与塞壬族大祭司青寰进行过一次秘密的会谈。 除了他们本人以外，没人知道这次会谈的内容。 其实他们也没有说什么特别重要的大事，与其说是会谈，不如说是一次郑重的道别。 塞壬与人类的战争彻底爆发后，作为人族最强大的战士，秦穆必然无法袖手旁观，而大祭司青寰，也必然会被迫站在秦穆的对立面，与之生死相搏。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谁都不想面对这样的绝境。毕竟比起无中生有似的恨，他们之间的爱，与经年累月的陪伴，要来的更深刻一些。 因此，秦穆毅然决然的，提出了一个不留余地的方案。 大战彻底爆发后，塞壬一族的幼崽想要平安逃离，其实并不容易，除非能在人族中安插眼线，打开一个缺口，本就数量不多的塞壬族战士，才有把这些力量微薄的孩子们成功送走的机会。 秦穆表示，自己愿意做这个眼线，暗中帮忙，保证塞壬的幼崽们可以安然逃脱。 青寰本是不愿意的，无论如何，秦穆都是人族，打从出生那天起，他就站在了另一个立场上，让他来做这个眼线，无疑是在要求他背叛自己坚持了一生的信仰。 然而秦穆却很坚决。在这一点上，他似乎比其他的人族看得更长远，他并不追求人类的全部统治，而是更希望这片大陆上的一切，都能够长久的存在下去。 因为与青寰的关系，他在塞壬族中度过了漫长的时间，他看到了塞壬们的野性与嗜血，却也看到了他们的安然与善良……不过是与生俱来的狩猎本能罢了，明明在青寰的努力转圜下，人族和塞壬的关系已经在朝着和平共处的方向发展了，新登基的国王却犹不满足。 秦穆能看得出来，隐藏在国王关怀民众的遮羞布下的，是他昭然若揭的野心和贪婪。 塞壬作为世界上仅存的最后一支魔法生物，拥有着漫长的传承和无数的宝物，历来都是大陆上的人类君主觊觎的对象，直到现在，这些贪婪的家伙终于不愿意再忍耐了。 大战一触即发，塞壬在战士的数量上有着天然的劣势，再加上海洋灵气的枯竭，这一战几无胜算，作为大祭司，青寰也必然会慨然赴死。与其在失去爱人后悲痛欲绝，苟延残喘，还不如与他共赴黄泉，再无遗憾…… 当然了，在他死后，国王会为了粉饰太平，把他的行为解读为作为卧底潜入塞壬族中，后被大祭司发现并报复等等，却是那时的段迟渊没有想到的。 这一辗转，便又是数十年。 那时的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再回到这个世界，还能再亲眼看一眼美丽的塞壬，还能再一次亲眼见证塞壬族的传承。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头颅又会在哪里呢？ 段迟渊和林晏安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致的疑惑。按理来说，想要找到头颅，就应该去当年的战场遗迹寻找才对，段迟渊当年就是身殒在那里，然而黑无常和系统的一系列提示却将他们引领到这座青璃所在的小岛上，并引导着他们发现青璃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 根据经验，这样的安排绝不会是毫无意义的，既然把他们带到了这里，就说明这座小岛和青璃，对于他们的任务目标而言，都很重要。 就在林晏安和段迟渊陷入沉思的时候，一直僵立犹如石像的青璃突然动作起来。 他忽而把手中一直控制着的塞弥冲着段迟渊的林晏安丢了过去，借力向后退了一步，周身闪过一丝淡淡的银芒。 第272章 段迟渊一个箭步上前，把仍然昏迷着的塞弥接了过来，皱眉看向青璃。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青璃身上的银色光芒就变得极为耀眼，几乎要盖过半空中圆环散发出的光芒，像是要与天空中的圆月交相辉映似的，就连林晏安都有些承受不住，下意识的闭了闭眼。 合上眼的瞬间，林晏安猛地想到了什么，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起来，大喊出声道：“青璃！不要！” 然而已经晚了。 青璃腾空而起，银色的光华铺洒开来，充斥着整个石窟，耀眼到让人无法直视，在那片璀璨夺目的光芒中，一条修长有力的鱼尾伸展开来，精致华美到极致，就连每一片鳞片都分毫毕现，却带着一丝淡淡的虚无，仿若一道过分美丽的幻影。 林晏安倒吸一口冷气，险些站立不稳。 一道低沉的叹息声响起，仍然浸泡在水潭中的“塞壬”们纷纷抬起头，看向半空中的银色光球。明明没有意识，他们却像是感觉到了林晏安彻骨的悲伤一般，俊美的面容上纷纷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悲悯。 与此同时，逡巡在石壁上方的，由死气化作的怪物们也若有所感的发出低低的咆哮，猩红的瞳眸闪烁着嗜血而狂暴的凶光，越发逼近半空中的圆环。 伴随着那一声叹息，银芒缓缓消逝，只留下一道半透明的身影，停留在圆环中央。 那是一只很美丽的塞壬，精致清秀的面容，白皙柔滑的皮肤，不算健壮的身形还带着少年特有的稚嫩，鱼尾却舒展而修长，象征着他强大的法力和天赋…… 漂浮在半空中的塞壬缓缓睁开眼，垂下眸子，看向在高台上并肩而立的林晏安和段迟渊，不太好意思似的，抿起唇角笑了。 林晏安仰头看着他，眼底划过一丝深刻的伤痛。 青璃，他曾经最宠爱最看重的小弟子，他想尽了一切办法保护他，想让他活下去，却偏偏忘记问他，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是他的错，是他太想当然了，他怎么能把这样沉重的爱与恨压在一个稚嫩的肩膀上呢？他明明可以做得更好，选择一种更稳妥的方法，把塞壬的未来交给他最爱的孩子，让他好好的生活下去…… 可惜，他没有做到。 林晏安眨眨眼，胸膛闷闷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难受得紧。 段迟渊无声的揽过他的肩膀，在他耳畔落下轻吻。 239我的老攻是海盗39 抉择 “他想做什么？”段迟渊仰头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半透明的塞壬，在林晏安耳畔轻声问道。 虽说是提问，但他基本上已经能猜到答案。 林晏安双唇微微翕动，有些艰涩的说：“他……想用自己的力量，把这个法阵完成。” 封印死气的法阵需要极其庞大的能量，这也是青璃之前主动把海上的遇难者带上岛屿的原因，他需要这些人类作为祭品，牺牲掉他们，来获得足够驱使法阵的强大力量。 林晏安不知道青璃为什么能做到这一步，也许是仇恨在支撑着他，让他能对如此残忍的做法视若无睹。 但是现在，当他相信着的一切都崩塌，当他一直以为的“保护”和“努力”全都变成虚无缥缈的笑话，对于青璃而言，曾经做出的一切选择就都成了追在身后的讨命符，他没法偿还，也无力挽回，与其在煎熬中度过一生，还不如选择逃避。 “常年用自己的力量维持这么多人的日常行动，就算是当年的我，也难以承受这么巨大的消耗……”林晏安轻声道，“他还没有彻底成年，就已经耗空了心血，就算频频更换躯体，也不过是饮鸩止渴……就算不这么做，他大概也不剩多少日子了，青璃他……心里很清楚。” 他话音刚落，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年塞壬就投来一个含着笑意的眼神，附和道：“严格意义上来讲，这本来就是我最后一次运转这个法阵了。” 其实，就算林晏安和段迟渊不出现，他也已经渐渐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越来越难以控制的死气，反噬的越来越厉害的法阵，毫无起色、神智始终无法恢复的塞壬……这些年来，青璃仅有的两个同伴也因为灵力的不断枯竭，难以维持塞壬的形貌，不得不选择离开，就算是年龄最小的青璃，也开始感觉到力不从心…… 枯竭的大海是没法给塞壬提供任何庇护的，就像是这天地容不下它们似的……偶尔午夜梦回时，青璃脑中也会转过这样的念头，他只是不敢深想。 他不敢多想，他怕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他怕胸怀大志，却一事无成，辜负了青寰对自己的希望。 然而就算再怕，这一天也还是来了。 死去的塞壬们不可能复生，已经流逝的灵力也不可能恢复，及至此刻，一切终于尘埃落地。 其实挺神奇的，青璃总以为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的，但是当这个结果真的出现在他眼前时，他却好像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大概是心里隐约有了预感，也大概是再次见到自己的老师，那种久别重逢的喜悦和欣慰，远远地超过了愤懑和悔恨。 他本来就打算在这一次的祭祀上最后一次镇压死气，和自己眷恋的一切度过最后几年平静的时光后，就放弃这个看不到任何未来的计划，平静的离去的，而现在，一切不过是提前了一些罢了。 第273章 这条踽踽独行的路实在是太孤独了，他不是那么强大的人，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青璃仰起头，看了看越发聚拢在自己头顶上方的凶兽们，又垂下头看了看簇拥在水潭中，用茫然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塞壬们，最后，他的目光停驻在林晏安的身上，流泻出一抹平静的笑意。 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在当年的大战时，与自己的老师好好地道别，时至今日，这个遗憾，终于得到了补偿。 他看着林晏安，轻声道：“老师，再见。” 下一瞬，银白色的光华如练，从青璃身上倾泻而出，全数涌入了盘旋在半空中的圆环。 圆环光华大盛，与天空中的圆月交相辉映，仿若银月倒映在地面上的影子，却又远比黯淡无光的影子更加耀眼璀璨…… 像是被那过分明亮的银白色光芒刺激到了，一身黑色皮毛的凶兽们纷纷咆哮起来，它们大概是察觉到了某种足以致命的威胁，纷纷把矛头对准了身形越发模糊的青璃。 终于，第一只凶兽再也按捺不住，朝着青璃扑了上去。 然而，它锋利的指爪和强壮的躯体却没能给青璃造成任何伤害，青璃早已舍弃了无用的躯体，而是以纯粹的灵力的形态存在，黑黢黢的死气刚一接触到他的身体，就瞬间发出“哧”的一声轻响，被蒸发殆尽。 死气化作的凶兽没有任何神智，只有本能的嗜血的欲望，同伴的消失并没有让它们学会放弃，反而越发变本加厉，接二连三的扑向青璃。 林晏安咬紧下唇，双手握住手中的银蓝色法杖，用力一甩，把法杖抛向了半空中即将被死气淹没的青璃。 法杖遵从主人的心意，爆发出强大的灵力波动，冲在前面的几只凶兽瞬间被融化成了一缕黑烟。 青璃来不及反应，下意识的握住林晏安抛来的法杖，“咔嚓”一声轻响，与他的手掌接触的瞬间，法杖上银蓝色的鳞片刻痕像是活了过来似的，闪烁着深浅不定的光泽，灵活的变换位置，自动开始重组。 不过数息时间，法杖就彻底变了模样，在青璃的掌中变成了一把锋锐无匹的银蓝色宝剑。 青璃震惊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剑，喃喃道：“这是……” “这才是这把法杖的真正威力。”林晏安沉声道，眼底闪烁着淡淡的光，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段迟渊，“这是当年我和秦穆，一同在法杖上镌刻的铭文。” 虽然在族中圣物上镂刻花纹这件事招来了不少长老的非议，但他和秦穆的任性之举，却赋予了这把法杖更上一层楼的强大威能。而这，也正是人类国王迫切的想要得到这件至宝的原因。 林晏安再次仰起头，看向半空中的青璃，大声道：“青璃，你永远是我最棒的弟子！”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青璃的眸子瞬间亮了，手指微微颤抖着，险些抓不住手中的剑柄。 他沉默了一瞬，猛地抬起手臂，挥剑斩向朝自己扑来的黝黑凶兽！ 240我的老攻是海盗40 终焉 法杖化作的锋锐长剑被青璃握在手里，上下翻飞间，把逼近的凶兽们杀得措手不及。 海中的灵力虽然已经枯竭很久，但法杖毕竟是塞壬一族的圣物，承载着历任大祭司的力量，其中蕴藏着的灵力仍然不可小觑。 手握利器，至少能给青璃足够的时间，让他完成自己为止付出了一生的法阵。 就算不能求全，至少也算是求仁得仁。 林晏安抿紧唇角，看了段迟渊一眼。段迟渊看出他眸中的恳求之意，微微哂笑，点了点头。 他腾空跃起，加入了半空中的战场，尽可能的给青璃争取时间。 清理掉相当一部分死气化作的凶兽后，青璃低喝一声，身上淡银色的灵力光华流转的越发厉害，再次将一大股灵力注入到不断旋转着的圆环中。 这一次，他的身形变得越发缥缈了，甚至有些模糊。林晏安仰头看着，努力想要辨认出他的神情，却只能分辨出他唇畔挂着的一抹浅笑。 他像是卸掉了一个无比沉重的担子似的，笑容里带着淡淡的解脱和从容，依稀有了几分少年时的模样。 灵力源源不断地涌入圆环中，终于，像是彻底饱和了似的，圆环上的黑色光芒彻底消失不见，通体泛起了银白的光芒。 此时此刻，青璃的身影已经模糊到彻底看不清了。 凶兽们大概是察觉到了危险，咆哮声变得越发嘶哑，透着几分色厉内荏的意味，缓缓向石壁里退去。 然而已经晚了，不断旋转着的圆环突然顿住，随即朝着反方向，高速旋转起来。 凶兽们的吼叫声戛然而止，下一秒，它们纷纷发出惊恐的呜呜声，疯了似的朝远离圆环的方向逃窜。 圆环像是有某种吸力似的，伴随着令人头晕目眩的旋转，穷追不舍的缀在了凶兽身后。 圆环裹挟着势不可挡的灵力风暴，摧枯拉朽般冲向天际，凶兽们拼命逃窜，仍是逃不出圆环的清剿，一个一个被圆环吸了进去，瞬间化作黑色的烟尘。 与以往使用人族献祭后得到的力量驱使的法阵相比，青璃献祭自己，倾全力运转的法阵有着极其强大的威力，以往只是被削弱的死气凶兽，在这一次再也没了可能逃出生天的侥幸，不过数息时间，就被清剿得一干二净。 黑色的烟雾飘散在空气中，给澄净的夜空染上一丝阴霾，就连月光似乎都被遮挡住了，光线瞬间变得昏暗。 第274章 数十年的不甘心后，青璃终于亲手收拾了这片残局。 此时此刻，半空中的塞壬已经只剩下一个轻飘飘的影子，青璃缓缓松开手，长剑迅速恢复成银蓝色的法杖，朝着林晏安飞去。 半空中的影子顿了顿，像是在思索些什么，又像是在与割舍不下的亲朋道别，林晏安却已经看不清他的面容了。 之后，影子彻底化作一道银白色的光华，朝旋转着的圆环撞了过去。 “砰”的一声轻响，圆环骤然崩碎开来，银白色的小小光芒倾泻而出，在半空中形成一片炫目多彩的光之雨。 光点如羽毛般轻飘飘的飘落，每每遇到黑色的烟气，就绽放出一瞬的灿烂光华，将黑色的死气残渣清除的瞬间，倏地加速坠落，裹挟着浓厚的灵力，和淡淡的意识波动，笔直的冲向仍然茫然伫立在水潭中，神情恍惚的塞壬们。 光束灵活的顺着塞壬们的眉心钻入，塞壬苍白而俊美的面容，突然有了细微的变化。 “这是……”林晏安怔了怔，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不由有些动容。 原本只是行尸走肉的塞壬们，伴随着一缕缕光束的冲入，竟然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他们先是茫然四顾，随即发现了自己的亲友，眼眶顿时红了，抱头痛哭起来。 他们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还有再次见到自己的亲朋好友的一天，明明那天在战场上，大祭司说过，这一战，是慨然赴死…… 段迟渊同样很惊讶，他垂首看着水潭中又哭又笑的塞壬们，讶然道：“他们……居然真的复活了？” 林晏安眼圈通红，声音也有些哽咽，艰难的说：“不全是……塞壬死后，身体内留存的强大的灵力，能够保留下一部分意识，每逢大战，大祭司使用的招魂法术，招出的，就是这一部分意识。意识不是魂魄，虽然能正常的交流，却无法长久的存在，随着躯体渐渐腐朽，意识也会随之消散……青璃他……虽然误以为这些意识是魂魄，一直都在寻找能让意识长久保存，不至于消散的方法，却误打误撞的找到了另一条路。” 听到这里，段迟渊大概猜到了一些，沉声道：“你是指，虽然无法找回魂魄，让塞壬们彻底复活，但却能让意识保存的更久一些，在一定程度上，让他们重新体验活着的感觉？” 林晏安默默颔首，哑声道：“之前一直没能成功，应该是因为死气一直存在的缘故，塞壬们的躯体受死气侵扰，始终无法与残存的意识很好的融合，因此才会像行尸走肉一般，无法自主行动。青璃这次的……献祭……彻底清除了所有的死气，这才给了意识们融入躯体的机会。” “虽然这股意识经过这么多年的损耗，已经很衰弱了，这些塞壬能‘活过来’的时间，恐怕也只有三五年光景，但是……”林晏安说到这里，终于说不下去了，他低低地抽泣起来，心中充盈着惊喜和感动，也满是难以忽略的痛苦和不舍。 “别哭了。”段迟渊目光柔和的把他搂进自己怀里，轻声道，“哪怕只有三五年，青璃的心愿也算真的实现了，你是他的老师，该为他高兴才是。” 林晏安一边哭一边点头，搂紧了段迟渊的腰。 “友情提示，”黑无常的通知再一次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一本正经地宣布，“时间还剩最后十分钟，请宿主尽快找到头颅，完成任务目标。” 林晏安吃了一惊，猛地抬起头来，再顾不上哭了，抓着段迟渊的领口，急切地说：“对了，还要找到你的头！” 段迟渊不慌不忙的握住他的手，平静的说：“我已经知道在哪里了。” “你知道了？”林晏安惊讶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到底在哪里？” 段迟渊搂紧他的腰，带着他跃下高台，走到石窟的入口处，指着石壁上的字迹，给林晏安看。 “终焉之窟？”林晏安疑惑道，“怎么了？这不是这个石窟的名字吗？” “当年，我死在你前面，你是怎么处理我的尸身的？”段迟渊问道。 林晏安愣了愣，不自觉的抿紧唇角。即便已经是上一世的事情了，回忆起段迟渊在自己面前死去时的样子，仍然让他十分不适。 段迟渊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带着些鼓励的意味。 林晏安有些勉强的说：“我……把你留在了神殿，好好地封印起来了……” 他本来想着，等战事进行到尾声，无论成败，都要再一次回到神殿，好好地陪着段迟渊，走完最后这一点时光，谁知天不遂人愿，人族的攻势远比他想象中的更猛烈，他终究还是战死在了战场上，没能实现自己的心愿。 他耗尽了体内的最后一丝力量，身死之后，就连尸首都没能留下，更别提好好安置段迟渊的尸身了。 看出了他的内疚，段迟渊柔声道：“别怕，我不怪你，当年的秦穆，也没有怪你。”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笑着看向刻着“终焉之窟”四个字的石壁，笃定地说，“这里是青璃的地盘，却用人族的语言刻下了石窟的名字，一定是他刻意而为……他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 “你的尸身，就在这里！”林晏安激动地喊出了声。 段迟渊笑着点点头，并指为刀，干脆利落的向着眼前的石壁划去。 “准备好了吗？接下来的，就是最后一个世界了。” 第275章 241我的老攻是总裁01 abo世界 从几欲将人淹没的黑暗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林晏安有些恍惚。 身下的雕花大床既熟悉又陌生，身上的被子很柔软，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清新剂的味道，熟悉到让他心头一紧。 林晏安猛地坐起身来，环顾四周。这一看，他终于明白这诡异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这里是他的家。 不是之前任何一个世界里的临时居住的家，而是现实世界里的那个，真正属于他的小房子。 林晏安懵懂的摸了摸身下的床铺，突然被一股强烈到难以忽视的恐慌席卷。他跌跌撞撞的翻身下床，大声喊道：“阿渊！阿渊你在哪里！” 房子空荡荡的，没有人回应。 林晏安疯了似的翻遍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却怎么都找不到段迟渊。 他气喘吁吁的站在客厅里，双眼急得发红，险些落下泪来。 他想起了曾经看过的烂尾小说的结尾，作者大概是没法自圆其说了，就用简简单单的“做梦”两个字敷衍过去。可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刻骨铭心般的经历，又怎么可能只是区区一个做梦就能解释的呢？ 他明明清清楚楚的记得从上一个世界脱离的时候，段迟渊用低沉的嗓音温柔的说“待会见”，那样一个深深爱着他的人，又怎么可能只是荒诞不经的怪梦里的一缕幽魂？ 然而现在，当他在自己的家里醒来时，身边却没有段迟渊。 林晏安只觉得一股寒意从指尖一点点的窜上来，攀上胸膛，攀上心脏，几欲将他的整个身体都凝结成冰。 他环抱着自己的双臂，无力的跪倒在地。 如果这一切真的只是梦，如果这一切真的只是他不切实际的妄想，那…… “宿主，你在做什么？”有些突兀的，黑无常好奇的询问突然在林晏安耳畔响起。 林晏安怔住了，泪水还在顺着脸颊往下流，他就已经控制不住的扬起了唇角，嗓音沙哑的笑了起来。 黑无常被他又哭又笑的模样吓了一跳，狐疑道：“你还好吗？上个世界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啊……宿主你可千万别疯啊，你要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出了什么事，电视台那边准得手撕了我。” 黑无常的嘴巴一如既往的欠，林晏安却已经顾不上跟他互掐了。得知这一切都不是梦的欣慰和喜悦瞬间席卷了他，他擦干眼泪，眸光明亮，殷切的问：“阿渊呢？阿渊在哪里？” 黑无常别别扭扭的哼了一声，有点吃味的说：“就知道找他……到底是谁陪你一起走过这么多个世界，是谁陪你风里来雨里去，是谁不离不弃，永远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林晏安毫不犹豫地说：“是阿渊。” 黑无常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气得直翻白眼。 林晏安毫无自觉的继续说道：“所以阿渊到底在哪里？不是还有一个世界吗？为什么这么快就回到现实了？” 黑无常懒得跟恋爱脑的人多说，很是敷衍的解释道：“这里不是现实，这里就是最后一个世界。通关本世界，任务就能完成，也正因为这是最后一个世界，系统多做了一些设计，将原本的世界与你所在的真实世界进行了一定程度的融合。毕竟通关后就要回归现实了，我们这也是为了帮助你们更好的融入现实社会。” 他说的冠冕堂皇，林晏安却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猫腻，凉凉的说：“解释这么多……还不是为了那什么电视台的收视率？” 黑无常再次起了动用私权把宿主直接淘汰出局的小心思，暗搓搓的磨牙。 林晏安没理他，继续问道：“你们在现实世界的基础上，改动了什么？” 黑无常打开世界设定看了看，嘿嘿的笑了起来，斯斯文文的嗓音都变得猥琐起来，幸灾乐祸地说：“是abo哦！” 林晏安怔了怔，总觉得好像曾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词。 黑无常高高兴兴的给他解释了一遍，又着重强调了林晏安现在是个omega，一不小心就会怀孕这一“惨痛”的事实。 黑无常难掩兴奋的盯着林晏安，准备迎接他期待已久的崩溃抓狂的场面。 林晏安眨眨眼，兴高采烈的说：“真的吗？那我就可以给阿渊生孩子了？这么棒？！” 黑无常：“……” 他为什么会摊上这么一个神经病宿主……他的命为什么这么苦…… 黑无常神神叨叨的碎碎念，白无常和判官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 判官唇畔照旧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白无常神情平静，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 “已经是最后一个世界了，只要顺利结束这个世界，阿渊就能得偿所愿了。”判官颇有点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意思，就像看不见白无常越发难看的脸色似的，继续感慨道，“一晃经年，没想到他的愿望竟然真的有实现的那一天……大抵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还是人的执念吧，只有执念才能成就因果，也只有执念，才能打破经天纬地的法则。” 白无常的手指缓缓蜷起，轻声道：“大人，我始终不明白，难道我……就没有执念吗？” 他也同样愿意为了段迟渊付出一切，他自信他的执念绝不输给那个魂魄不全的林晏安，为什么他就不能得偿所愿？ 判官负手而立，神情平静，低声道：“人心所向，不可左右啊……” 第276章 白无常仰头看着大屏幕上有说有笑的林晏安，眉宇间的激愤越发深刻，再也无法忍受，拂袖而去。 在他身后，一缕淡淡的黑色雾气悄然升起，缠上白无常的袖口，转瞬没了踪影。 判官神情微动，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低低地叹了口气。 另一边，黑无常一扭头，看到了伫立在自己身后的判官，登时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问好道：“大，大人……” 判官勾唇笑了笑，眉目柔和的揉了揉黑无常的头。 黑无常头顶冒烟，彻底把林晏安抛在了脑后。 242我的老攻是总裁02 玛丽苏剧本？ 黑无常飘飘欲仙魂不守舍的时候，林晏安正在网上搜索关于这个世界的常识。 abo的大概设定他已经从黑无常那里知道了，但这毕竟是最后一个世界了，小心谨慎些总是好的，林晏安准备趁着有时间，多搜索一些相关的知识。 打开熟悉的电脑，林晏安激动得险些哭出来。 细细算起来，除了之前的校园世界，这还是他第一次重新回到自己熟悉的时代，更别提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了。 这电脑可是他为了工作专门改装过的，不仅硬件过关，里面更是装满了各式各样的游戏，作为他设计游戏关卡时的参考。这段时间一直在各个世界里马不停蹄的奔波，他都顾不上思念自己挚爱的电脑，现在终于见到了，林晏安翻看着电脑里的宝贝，简直爱不释手。 看了一圈后，林晏安心满意足打开网页，准备上网搜索关于abo的事情。三个字母刚一输进去，一大批搜索结果就冒了出来。林晏安定睛一看，发现了不少新名词。 他挑着打开看了看，眸中的兴奋之色越来越重，唇畔的笑意简直要溢出来了。 这个世界也太有意思了，他已经想出来好几种逗段迟渊玩的法子了！ 林晏安意犹未尽的翻开下一页，不由怔了怔。 科普类的消息后面紧跟着的，是热度较高的最新新闻，排在最前面的是一张高清人物照，照片里的男人一身剪裁合宜的黑色西装，身形挺拔结实，修长的手指撑在额角，深邃的眉眼直直地看向镜头，虽然大半张脸都被淡银色的金属质地的面具覆盖，却依然能看出面部俊美的轮廓。 林晏安的呼吸紧了紧，下意识的抬起手指，眷恋的蹭了蹭照片中男人的侧脸。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似的，体内一阵燥热。他不耐烦的扯了扯领子，脸上的温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升。 “阿渊……”他呢喃着段迟渊的名字，本能的意识到了某种不同。 段迟渊似乎比之前变得更有魅力了，哪怕只是照片上的一个眼神，都险些让他起了反应。 不……不对，与其说是段迟渊更有魅力，还不如说是似乎有另一种东西在影响着他，诱使他产生更夸张的情绪和反应…… 林晏安微微皱起眉头，看向照片下方的简介。 “……最受欢迎的alpla评选结果揭晓，卫氏集团总裁卫铭渊夺得头名。卫铭渊，32岁，卫氏集团最年轻的掌舵人，拥有极其出色的能力的才华，被誉为最受omega青睐的男人……” 林晏安回忆起刚才看到的关于alpha与omega之间关系的科普，耳朵尖悄悄的红了。 这就是强大的alpha的吸引力吗？这也太夸张了，他可只是看了一眼段迟渊的照片而已啊…… 他正在感慨，耳畔就传来黑无常飘飘忽忽的嗓音：“啊……判官大人真是太帅了……” 林晏安：“……” 黑无常继续说道：“判官大人刚才摸我头了……啊 ，他的手好温暖啊……” 林晏安被迫吃了一嘴狗粮，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祝你们百年好合，可以了吧？现在能赶紧告诉我阿渊在哪吗？” 段迟渊成了这个所谓的卫氏集团的总裁，一看就很不好接近，对他而言是在是个不小的麻烦。 “百年好合”四个字险些被黑无常砸晕，他怔怔的坐在椅子上，脸红得快要冒烟，嘴里却喃喃的嘟囔着，控制不住的意动了。 说实话，在这之前，他还从来都没幻想过自己可能有机会跟判官大人在一起呢，毕竟那可是判官大人，除了诸位鬼王以外，酆都城中就数判官大人最强大最厉害了，他不过是一介小小鬼差，能在判官大人手底下做事就已经很荣幸了，怎么还敢再奢求更多？ 然而，林晏安刚才的那句话，却突兀的砸开了他一直小心掩饰着的心门，把他满肚子的奢望泄露了出来，也让他生出了一分不该有的妄想。 万一……他真的能跟判官大人……百年好合呢？ 判官大人刚才笑了，还摸了他的头，以前从来没见判官大人主动接触过别的鬼差，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对于判官大人而言，是特别的？ 黑无常越想越激动，简直坐立不安，恨不得拔腿就去找刚离开不久的判官问个清楚。心急之下，他也顾不上所谓的职业道德了，随口对林晏安说了个地址，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林晏安得到地址，很知足常乐的吹了个口哨，没再折腾自家笨笨的客服，高高兴兴的出门了。 除了人们的性别被设定成了abo模式以外，眼下的这个世界似乎与现实中的世界并没有什么区别，林晏ts.xdz安走过熟悉又陌生的楼道和小巷，走到车水马龙的街边，唇畔的笑压都压不住。 第277章 辗转徘徊了这么多个世界，说不想家是假的，之前都只能把心底的思念压下去，现在虽然还不算真的回到了属于他的世界，却也所差不多，足以得到安慰了。 林晏安开开心心的拿出手机搜索路线，坐上地铁，朝黑无常给的地址赶去。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地址临近cbd，似乎是大公司的聚集地……林晏安翻看着手机，不由皱起眉头。 段迟渊是大集团的老板，肯定没那么好见，他不过是个普通人，该怎么做，才能顺利混进卫氏集团呢？ 半个小时后，林晏安从地铁里出来，按照地图的指示走到目的地，仰头一看，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这大楼也太夸张了吧…… 林晏安看着面前至少得有八十层的办公大楼，无语凝噎。 系统抽风了吧？拥有这么大一栋写字楼，这是哪里来的玛丽苏狗血剧本？段迟渊是不是自带智商两百，人生开挂的金手指啊？ 243我的老攻是总裁03 你好总裁 林晏安想象了一下段迟渊戴着斯文败类的金丝边眼镜，身后跟着娇俏动人的女秘书，眉梢眼角俱是王八之气的样子，不由得重重打了个哆嗦。 不行！女秘书什么的绝对不行！ 林晏安神情一凛，雄赳赳气昂昂的直奔写字楼大门而去。 然而，他才刚走到门口，就被保安拦下了。 “这位先生，麻烦出示一下工作证。”保安狐疑的视线扫过他休闲随意的衣着打扮，本能的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林晏安皱眉道：“我不是这里的员工，我是来找人的。” 保安追问道：“那请问你要找谁？” 林晏安头疼道：“这么大的写字楼，就算我说了名字，你也不一定认识，你就放我进去就好了，找到人以后我马上就走。” 保安却很较真，不依不饶的说：“先生，你告诉我名字，前台都可以查到人的，确认了您的身份，我立刻就放你进去。” 林晏安心想我要是告诉你段迟渊的名字，你肯定更不会让我进去的！ 保安见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名字，越发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客气却坚决的把林晏安请离了。 林晏安一脑门官司，焦躁不安的在大楼前走来走去，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段迟渊在这个世界的段位太高，实在不是他这种普通人人设能够随便接近的。但若是按照之前几个世界的规律来推断，就算他没法顺利找到段迟渊，段迟渊也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他的！ 我没法就山，那就等着山来就我吧。林晏安打定主意，在写字楼前找了个阴凉地坐下，拿出手机，开始专心致志的打游戏。 他已经一连好几个世界没能接触到手机了，此时再次把自己的小宝贝捧在手里，打开曾经视若珍宝的游戏时，心底竟然涌出几分激动。 沉浸在游戏里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日头偏西的时候，林晏安意犹未尽的放下手机，这才注意到写字楼里源源不断涌出的人流。 五点半，恰好是下班时间，员工都下班离开了，老板应该也快出来了吧？ 林晏安双眼一亮，拍拍屁股站起来，翘首以盼的眺望着写字楼的大门，满心期待的等着段迟渊出来。 然而，他足足等了二十分钟，都没看到段迟渊的身影。 不断涌出的人流渐渐变得稀少，高峰期已经过去了，林晏安却怎么都找不到段迟渊，不由有些沮丧。他敲了敲因为疲惫而隐隐有些酸痛的双腿，翘起的唇角一点点低落下去。 都这么久了，段迟渊为什么还没来找他？明明以前都是很快就会出现的…… 他垂下头，心不在焉的踢着地上的石子，周身被浓郁到近乎形成实体的失落包围着，引来不少人的注意。 突然，耳畔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男人的嗓音醇厚而富有磁性，低声道：“等很久了？” 林晏安怔了怔，猛地抬起头来，难掩惊喜的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段迟渊。 “阿渊！” 他大喊一声，毫不犹豫的扑到男人怀里。 段迟渊稳稳地托住他的腰，把他搂进怀里，轻笑一声道：“这么想我？” “当然！”林晏安不安分的往他怀里拱，唇角上挑，半真半假的抱怨道，“我等了你一下午，你怎么不快点来找我？” 段迟渊垂眸看着怀中肤色白皙，身形纤瘦的青年，眸中闪过一道暗芒，平静的说：“身不由己，我在办公室里批了一下午的文件，没顾得上。” 还是先不要告诉林晏安他不久前发现的事情了，毕竟……也还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那个人。 林晏安不疑有他，兴致勃勃地问起别的：“你的办公室是不是特别大？是不是有好几个漂亮的女秘书？你家里几套房几辆车？” 段迟渊无奈苦笑，一一回答道：“办公室是挺大的，没有女秘书，秘书都是男的，家里的房和车……我也不知道，毕竟刚刚穿越过来。” 林晏安搂着他的腰，还想再问，却被段迟渊先一步捂住了唇。男人瞥了一眼四周，压低嗓音道：“你确定要跟我在这里聊天？” 林晏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赫然发现两人周围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这些人大都打扮成都市白领的模样，一看就是刚刚下班没多久，八成就是段迟渊的员工！ 第278章 林晏安强作镇定，挂着勉强的笑容，抬起手对围观的八卦人群挥了挥手。 人群瞬间炸了锅，男男女女议论纷纷，关注的重点却不大一样。 女人们难掩兴奋地说：“啊啊啊啊这个小omega好可爱！他身上的味道好香呀，好像是奶糖味的！听说牛奶系列信息素的omega都超级乖巧听话的，原来总裁喜欢的是这一挂的！” 男人们则面露嫉妒，窃窃私语道：“omega本来就已经很稀缺了，择偶标准还都那么高……这年头十个alpha里八个都是光棍，也就总裁这样的，才能讨得到老婆……啧，好羡慕啊……” 林晏安脸上的笑越发尴尬，总觉得自己被一股混杂着喜爱和怨念的古怪的气氛包围了。 alpha的生活居然是这么艰难的吗？大龄男青年居然高达百分之八十！网上明明不是这么写的啊…… 林晏安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段迟渊忍着笑看着他，微微一带他的腰，把人拦在自己的身后，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圈，把兴奋围观的员工们挨个看了一遍。 员工们纷纷噤声，胆子小的还刻意往后躲了躲，努力躲开顶头上司无意间释放出来的威压。 “这么清闲的话，就都回去加班吧。”段迟渊淡淡地说。 “啊哈哈哈哈总裁我晚上约了女朋友，先走了哈哈哈哈……” “总裁您继续，跟夫人玩开心点！” …… 不过数息，人群哗啦一下散了个干净。 林晏安有点懵，“夫人”两个字在脑海里逡巡不去，雷得他外焦里嫩。 对着他一个男人，毫无心理障碍的说出“夫人”两个字……不愧是abo世界，牛逼！ 244我的老攻是总裁04 金屋藏娇 劝退了看热闹的员工，段迟渊自然而然的转身看向林晏安，笑着说：“走吧。” 他凑近过来的时候，身上突然传来一阵淡淡的松木清香，气息凛冽而苍劲，带着某种亘古悠远的意味，林晏安下意识的嗅了嗅，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两腿有点发软。 这难道就是科普里提到的，信息素的味道吗？ 林晏安脸有点发红，迷迷糊糊的想，好像比他想象中的要更神奇一点，明明只是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却像是带着某种奇妙的魔力似的，诱哄着他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埋首进了段迟渊怀中，腰软的站不住，只能倚靠着段迟渊有力的臂膀。 段迟渊眉宇含笑，眼中带着一丝无奈，垂眸专注的看着他。 林晏安很不好意思，含含糊糊的咕哝一声，把脑袋埋进段迟渊胸前，自暴自弃得想，老子就是想抱着你，怎么着了！ 段迟渊自然没有意见，他瞥了一眼渐渐黑下来的天色，借着黄昏的掩映，搂紧怀中的青年，连拖带抱的把人带到自己停在路边的车上。林晏安大抵是被信息素影响了，红着一张白白净净的脸，一个劲的往他身上蹭。 车厢里空间封闭，段迟渊情绪波动，身上的信息素释放得越发厉害，林晏安像是受到了蛊惑似的，连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青年细窄的腰游鱼似的蹭动着，修长柔软的手臂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拨着坐在驾驶座的男人，秀丽的眼眸水光潋滟，胆子大的不行。 段迟渊一只手开车，一只手勉强控制住他，被他闹得周身燥热，险些把车开到沟里去。 好不容易把车开进郊外别墅的地下车库，段迟渊长舒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开门下车，就被副驾驶那边爬过来的青年压在了座位上。 段迟渊眼疾手快的扶住林晏安摇摇欲坠的身子，哭笑不得道：“小安，别闹了，我们进去以后再……”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晏安吻住了双唇。林晏安被段迟渊身上的信息素熏染了一路，早已神智涣散，眼下心底唯一的念头，就是与自己最爱的人相拥缠绵。 段迟渊本来还想着阻止，被林晏安乱七八糟的亲了一通之后，气血也有些翻涌，他犹豫了一瞬，无奈的叹了口气，手指摸到车门上的控制键，把座椅往下放去。 他小声哄道：“小安……乖，把腿放下来一点，对，不然待会难受……” …… 这一次做完，简直比打仗还要累，林晏安平日里已经算得上的主动型的，这次却更上一层楼，粘人的紧，此时累得昏睡过去，总算安静下来。 段迟渊默不作声的收拾好残局，抱着林晏安下车上楼，给青年清理干净身子，再把人放在洁白的大床上，这才揉着酸疼的腰爬上床。 车里空间太小，实在不是个好地方…… 第一次尝试在车里办事的段迟渊细细评估了一番刚才的体验，把车子划入了人生规划的黑名单。 林晏安睡得很沉，大抵是感觉到了男人身上清冽的气味，不自觉的再一次凑了上来，强行窝进段迟渊怀里。段迟渊勾唇浅笑，任由他长手长脚地霸占了自己怀中最温暖的位置，抬手拨了拨林晏安额前的碎发。 这就是林晏安本来的模样吗……段迟渊近乎贪婪的看着怀中的青年，修长的手指摩挲过青年清秀面容的每一处细节，试着把这张柔和的面孔牢牢记在心底。 一晃眼，就到了最后一个世界了，只要能顺利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他和林晏安就可以回到真正属于他们的世界，一生一世，白头到老，实现他求而不得数百年的夙愿…… 第279章 明明一切都进行的这么顺利，可为什么，他心中的不安却一点点的变得越发强烈呢？ 修为和力量积累到了这种程度，任何预兆都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巧合，他之所以会觉得不安，一定是有理由的，只是暂时还没能找到这个理由罢了。 数百年前的万民祝祷之力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轮回消磨，已经对林晏安没有什么影响，段临泓遭逢重创，就算没有魂飞魄散，也已经没了兴风作浪的能力，不足为惧……不安定的因素都已经消除得差不多了，这个世界就算再怎么困难，也应该不至于让他如此不安才对…… 段迟渊眉心微蹙，掐了个指诀，有些生疏的就眼下的处境算了一卦，却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提示。 这也难怪，与当年的慕安和国师弟子段临泓比起来，他的确于术数一道上多有欠缺，会让他感到不安的，一定不简单，岂能是他这种半吊子能算的出来的？ 他叹了口气，摸了摸林晏安睡得安稳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等林晏安醒来后让他算一下，最后还是放弃了。 林晏安看起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还是不要把这些不确定的事情说出来，让他徒增烦恼了。 段迟渊没有睡觉的心思，本来只想闭目养神，小小的休憩一下，却在搂着林晏安的腰时，嗅到了一股香甜可口的奶糖的味道。 这信息素的味道，未免太可爱了一点吧？段迟渊哭笑不得的看了看睡梦中仍然心满意足的砸吧着嘴的林晏安，心神像是被这股甜腻的奶糖味安抚了一般，莫名的平静了下来。 他怔了怔，安然的闭上眼，放任自己沉溺在诱人的甜香中，沉沉睡去。 两人睡得太早，林晏安醒来的时候，天才刚蒙蒙亮，天边漾着淡淡的苍蓝色，看起来漂亮极了。 他搂着段迟渊的胳膊，怔怔的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向天际，呆呆的出神。 身边的人动了动，男人沙哑的嗓音从耳畔传来：“在做什么？” 林晏安专注的看着一点点变得明亮的天空，认真的说：“我在想，我什么时候才能这么有钱，买一栋这么大的豪宅。” 段迟渊哑了哑，憋着笑问：“……你买这么大的房子做什么？” 林晏安伤感地说：“你不知道，金屋藏娇，是我毕生的梦想。现在有了小娇娇，却没有大豪宅，太遗憾了。” 莫名其妙成了“小娇娇”的段迟渊：“……” 245我的老攻是总裁05 救命稻草 金屋藏娇的话题进行到最后，以段迟渊的一句“我的就是你的”画上句号。 林晏安从平头老百姓一跃成为富翁家属，心情愉悦，周身的疲惫一扫而空，精神抖擞的爬起来参观自己的新房子。 段迟渊哭笑不得的跟着他起床，趁他四处乱走的时候，去浴室洗漱整理，然后就去了厨房，给自己和林晏安准备早餐。 虽然不好的预感仍然强烈，但这并不妨碍两人享受短暂的平和与安宁。 林晏安赞叹的把整幢别墅参观了一遍，循着淡淡的烟火气，钻进了厨房里。 他倚着门站着，专注的看着站在厨房里的男人，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段迟渊做饭，虽然之前在仙侠世界里，于骁翎也给他准备过膳食，但是那种感觉毕竟是不一样了。属于慕安的一切都已经是过去，现在的他是林晏安，也只是林晏安，对于他而言，只有现代社会，才是他最熟悉，也最眷恋的归宿。 地府姻缘一线牵的任务明明还没有结束，他却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和段迟渊的未来。 男人面容俊美，身形高大，站在窗明几亮的厨房里，专注的准备着早餐，这场景赏心悦目得过分，林晏安只是看着，心脏的跳动都加快了几分。 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他全心全意的爱了数百年的，唯一的挚爱。 他放轻脚步，小心地走到段迟渊身后，出其不意的扑上去，搂住男人紧实有力的腰。 “嘿！”林晏安冲着段迟渊的耳朵大喝一声，满脸恶作剧的笑意。 段迟渊手中的煎锅端的很稳，连一丝的摇晃都没有，完全没被他吓到，笑着说：“别闹，早餐快好了，帮我端一下。”说着，他把两杯热好的牛奶递给林晏安。 林晏安没接，他死死抱着段迟渊的腰，柔软的脸颊眷恋的蹭过男人坚实的背脊，小声说：“不帮，我舍不得放手。” 段迟渊失笑，无奈道：“你这是怎么了？怕我跑了不成？” 林晏安闷声道：“不管，就是不想松手……” 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劲，段迟渊怔了怔，心中一紧——难道林晏安也有和他一样的不好的预感？ 他扣住林晏安环抱在自己身前的手，正想细细询问，就感觉掌中修长的手指抖了抖，一声轻笑从背后传来。 段迟渊：“……” 身后的笑声越来越大，林晏安乐不可支，笑得浑身都在打颤，嘻嘻哈哈地说：“阿渊，你怎么还是这么好骗？你真是太可爱了哈哈哈……” 段迟渊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青年微凉的手背，沉声道：“你说的话，我都是信的。” 林晏安怔了怔，渐渐收起笑声，心底蔓延开来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的酸涩。 是的，他说的话，段迟渊总是信的，就算是那个时候……就算是在天牢里的那个时候，当他退还那串佛珠，说出那句“来世再偿还”时，段迟渊嘴上说的狠绝，心里……大概也还是信了的。 第280章 若是不信，又怎么会不管不顾，宁愿闯到十殿阎罗的座前，也非要求一个十世轮回呢？ 可他，却没能践行当年的诺言。 用一串佛珠和一缕残魂，就想抵十生十世的眷眷情意……他大概，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林晏安缓缓松开手，段迟渊疑惑地转过身来，却发现他竟已红了眼眶。 “怎么了？”段迟渊心疼蹙眉，抬起他的脸，不解道，“你最近怎么变得这么爱哭？” 林晏安摇摇头，努力忍住眼泪，小声问道：“阿渊，你跟我说实话，你心里真的对我没有半分埋怨吗？我……我那时在天牢里，明明许下了你一生一世，却一直都没有做到……我只要一想到那十世轮回里你受的苦，心里就难受极了……若是早知道会有这般劫难，我那时就一定会想别的办法……一串佛珠，不能言语安慰，也不能陪伴在你左右，实在是太没用了，我……我真是太笨了……”说着说着，他的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来，打湿了段迟渊的手指。 段迟渊静静地听着，眸光越发柔和。青年的泪水滚烫，落在指尖上的时候，像是坠下了一团火，他下意识的捻了捻被打湿的手指，把那点淡淡的苦涩抹去。 他帮林晏安擦去泪水，轻声道：“那十世轮回里，你一直都在我身边，我能感觉到，真的。” 林晏安抬起眼来看他，眸中满是不信。 段迟渊耐心的解释道：“那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冥冥中，我能感觉到同样的一股熟悉的气息，一直徘徊在我身边，哪怕你的转世就在我面前，我也还是能感觉到另一个你的存在……”他顿了顿，露出怀念的神情，继续说道，“最开始，我还以为是我搞错了，在找到你的转世后，我便试着去找那另一股气息的行踪，却怎么都找不到，因为无论我循着那股气息到了哪里，它都好像还是在我身边似的……”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帮林晏安擦干净脸上的泪痕，轻声道：“后来，我就不再寻找了，我想，那股气息是什么，其实根本就无所谓，它与你有关，又无处不在……对我而言，这就足够了。” 他没有解释这句话的意思，林晏安却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那十世轮回，段迟渊过得并不容易，一次次的找到心上人的转世，却又一次次的遭逢各种变故，或是遭到背叛，或是时运不济，他竟是一次都没有得到自己渴盼的一生一世。 他肯定也绝望过，也怨恨过，他肯定也曾经想过，要不要放弃，要不要放任深刻的爱变成恨，好让自己活得更轻松一点……可是，他终究是没有这么做。 可能是因为他拥有强大的意志力，也可能，是因为那一股奇特的，熟悉的，永远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气息。 绝望的时候，痛苦的时候，那股气息的存在给了他安慰，给了他希望。 ——那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的，救命的稻草。 246我的老攻是总裁06 信息素的力量 温柔的晨曦下，林晏安渐渐止住了眼泪，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小声说：“……我平时没那么爱哭的……” 这个世界跟现实世界太像了，他就是林晏安，就是那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不需要再扮演任何人，也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更真实。在这个世界里哭泣，给他一种格外羞耻的感觉。 段迟渊不以为意，搂住他的腰，把他抱起来，放到桌子上，温声道：“乖乖呆在这里，一会儿就吃饭了，听到没？” 林晏安乖乖点头，老老实实的坐在桌子上，安静的看着背对着自己，姿态从容的男人。 刚才的话题像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似的，面包和煎蛋的香气盘旋在整个房间，把一切伤痛都洗涤的干干净净，只留下纯粹而平静的安然。 林晏安的神情有些恍惚，只要这个世界顺利结束，他就能和段迟渊每天每天，过着这样的生活吗？ 那可真好。他暗暗感慨。 段迟渊端着做好的煎蛋转过身来，对上他满是窃喜的眸子，不由失笑，道：“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林晏安撑着桌子，想从上面跳下来，却被段迟渊牛寺歹朱彳亍云力纟且阻止了。男人把盛着煎蛋的盘子递给他，蹙眉道：“不是让你别乱动吗？” 林晏安怔怔的抱着盘子，抬起眸子看向段迟渊。 段迟渊俯下身，双手撑着桌子，凑在他耳边轻声道：“乖，抱住我的脖子。” 林晏安迟疑了一瞬，还是乖乖听话，把盘子放到一边，双手环抱住段迟渊的脖子。段迟渊轻笑一声，顺势搂住他的腰，把人抱了起来。 林晏安吃了一惊，反应很快的揽紧段迟渊的脖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凑到段迟渊耳畔，笑着说：“不是应该公主抱吗？这算什么姿势？” 段迟渊低低地笑了，随口道：“这样摸你屁股。”说着，他手往下，很不客气的捏住了林晏安的屁股。 男人颈侧清冽的气息突然变得强烈起来，迅速冲淡了柔和的食物的气味，充斥着林晏安的鼻腔。他下意识的吸了一大口，头脑瞬间变得迟钝，本来想出口的反击也梗在了喉间，腰也软了下来。 段迟渊察觉到了怀中人的变化，他微微眯起眼，眸中满溢着宠溺的情绪，把不住往自己身上蹭的青年搂紧了些，轻声道：“不行，昨天才刚要过，这么频繁，你的身体吃不消。” 第281章 林晏安睁开潋滟的眸子，茫然的盯着空气中的某个点，循着本能的指引，嘴贱的啃上了段迟渊的脖子。 段迟渊低低地闷哼一声，信息素释放得更强烈了，林晏安眼中满是蒙蒙的雾气，鼻子不知所措的蹭着段迟渊的下巴，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段迟渊垂眸看他，无奈的叹息一声，含住青年翕动着的唇。 直到脱离了男人的怀抱，被放在餐桌边，林晏安才渐渐恢复神智。他怔怔的盯着桌子上摆好的，不再热气腾腾的早餐，脸涨的通红。 他简直想整个人钻到桌子下面去，刚才在厨房里，他到底都干了什么啊！ “我……我怎么……我没想那样的……”他近乎于无措的试图解释。 段迟渊以手支额，笑着看着他，配合的点点头，安慰道：“我知道的，你不是有意的，是因为信息素。omega本来就很容易受到alpha信息素的影响，你离我脖子上的腺体太近了。” 信息素……腺体……这些名词，他在科普网页上都看到过，但是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了这些名词强大的力量。 那种身心都不受到自己控制的感觉……简直跟邪术没什么区别！ 他有些忐忑的拨拉着盘子里的煎蛋，忧心忡忡的说：“阿渊，刚才的反应那么强烈，你说我会不会对其他人也……” 如果alpha都有这种能力的话，那他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听他提起这个，段迟渊眸光微沉，随即勾唇一笑，安抚道：“别怕，除了特殊时期以外，omega与alpha之间的相互吸引并不完全是由信息素决定的，更多的还是心理因素在发挥作用，若是换做别的alpha，就算他身上的信息素再好闻，你也不会像刚才那样的失控的。”他顿了顿，补充道，“更何况，就算是在特殊时期，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只要有我在，你就不会出事的。” 段迟渊的话，他一向都是相信的。林晏安泛白的脸色恢复了些，笑了笑，闷头吃起早餐。 段迟渊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青年，总觉得自己依稀摸到了一些头绪。 吃完饭，时间已经接近九点，林晏安看了看时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问道：“阿渊，你今天是不是要去上班？” 段迟渊瞥了一眼时间，不怎么在意的说：“嗯，不过没关系，早去晚去的，反正也没人敢说我。” “那可不行！”林晏安噌地站起身，皱眉道，“我已经算是半个自由职业者了，只有你是有正经的工作的，咱们完成任务的线索，肯定跟你的工作有关系，你必须得好好上班才行。” 段迟渊抬起眸子，专注的看着他，认真的说：“但是我舍不得跟你分开。” 林晏安一时语塞，耳朵尖有点泛红，讷讷的说：“那……那你带我一起去就是了……” 段迟渊怔了怔，忽而笑了，调侃道：“怎么？你要当我新上任的小秘书吗？” 林晏安梗着脖子，逞强道：“怎……怎么了，不行吗？” “当然可以。”段迟渊优雅的站起身，笑着勾起林晏安的下巴，放低了嗓音道，“我的omega小秘书，你猜，员工们要是看到你，会怎么想？” 林晏安猛地想起之前在公司大楼前，听到的那一声声“嫂子”，脸色顿时变了。 段迟渊打量着他，笑着问：“还要跟着我去吗？” 林晏安犹豫了一瞬，一咬牙，斩钉截铁道：“去！” 开玩笑，不去的话，难道要眼看着段迟渊找女秘书吗！ 247我的老攻是总裁07 特殊任务开启 时间已经不早了，因为恰好避开了早高峰，两人没花多长时间，就顺利抵达了公司。 这一次，段迟渊直接把车开进了地下车库，然后带着林晏安乘坐总裁专属电梯上楼，直接去了顶层。 电梯门打开后，入目的场景与林晏安想象中的很不一样。没有在两边夹道欢迎的美女秘书，也没有奉承讨好的员工，大楼顶层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吓人。林晏安怔了怔，几乎疑心自己走错了地方。 段迟渊却像是很习惯了似的，自顾自的往前走，林晏安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狐疑道：“这一层……就你一个人？” 然而话一出口，他又意识到了不对。顶层是整体开放式的打通的空间，散落着几处办公桌椅，看起来并不像是没人办公的样子，可此时此刻，这一层却偏偏一个人都没有。 段迟渊松了松颈间的领带，淡淡地说：“我让他们都去楼下了。” 林晏安怔了怔：“为什么？” 段迟渊好笑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是吃醋吗？” 林晏安讷讷失语，微微红了脸。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世界的段迟渊比之前的每一个世界，都要来的更有魅力。 这也许是omega体质的加成，更有可能的，是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影响。 这里是他熟悉的那个世界，而段迟渊，正真实的出现在他的身边，这样的体会，是之前的任何一个世界都无法比拟的。 他亦步亦趋的跟着段迟渊进了独立办公室，段迟渊脱下西装外套，坐在办公桌前，真的开始认认真真办公。林晏安坐在对面，全神贯注的盯着他，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状态有点奇怪，像是在全心全意的依赖着段迟渊似的，满心满眼都是他，其他任何东西，都没法在他心里留下特别的痕迹。 第282章 这种感觉虽然奇怪，却让人很舒服，他一点都不想抗拒。 就在他被这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包围，昏昏欲睡时，耳畔突兀地响起了黑无常的声音：“宿主，下面将宣布本世界任务。” 林晏安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坐直了身子，引来段迟渊惊讶的眼神。 “黑无常，让阿渊也一起听。”林晏安低声道。 “好的。”黑无常调整了一下模式，继续说道，“那么，下面我将宣布最终世界特殊任务。” “特殊任务？”段迟渊蹙眉，狐疑道，“之前怎么没听说过有这个环节？” 黑无常顿了顿，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判官。判官迎上他的视线，几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黑无常咬咬唇，尽可能自然地说：“抱歉，段先生，这个环节一直都存在，只是系统内部很少有客户能进行到最后一个世界，关于特殊任务的情报也流传甚少。” 段迟渊拧紧的眉头并没有松开，似乎仍有疑虑，但还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扬了扬下巴道：“继续说。” 黑无常悄悄松了口气，介绍道：“首先，要先恭喜二位进行到了最后一个世界，截至目前为止，地府姻缘一线牵系统内部只有很少一部分的客户完成了全部任务，返回阳世，希望二位也能一切顺遂，得偿所愿。那么，请两位牢记我接下来说的话。” 段迟渊和林晏安听出了他语气中的郑重，互相对视一眼，配合的点了点头。 黑无常娓娓道来：“首先，本世界采取主线任务完成模式，宿主需要按照系统的要求分步骤完成主线任务，不得违背系统要求，不得越过关键任务步骤，不得破坏任务进程。其次，请注意所有任务说明及提示，不要错过任何关键信息。”他顿了顿，补充道，“二位，这次的世界任务看起来比前面任何一次都要简单，事实却并非如此，请二位提高警惕，切勿麻痹大意。” 林晏安琢磨着黑无常说的这两条要求，总觉得其中似乎隐藏着什么非常重要的讯息，就算黑无常不特别提醒，他也绝不会掉以轻心。 段迟渊神情严肃，也想到了这一点，看向林晏安的眼神带着凝重。 任务模式突然改变，黑无常的特别提示，他心底挥个之不去的不安……一切似乎都在预示着什么，偏偏他却无法拨开那层迷雾。这种事情不在掌控中的无力感令他格外焦躁，本就受内伤困扰的魂魄顿时有些不稳，段迟渊微微眯起眼，眸中划过一丝暗芒。 林晏安似有所觉，扭头看向他，段迟渊只觉得眉心一阵冰凉，瞬间回过神来。他迎着林晏安不安的眼神，笑着安抚道：“没事的。” 的确是没什么大碍，他的魂魄不稳已经持续了很久了，是当年从怨念洪流中挣脱出来时残留下的症状，多年来颠沛流离于尘世间，一直都没顾得上处理，便成了陈年痼疾，甚至因为心神受创，反而更严重了一些。幸好每每都有那一股冰凉的气息，能在危急时刻镇住他的神魂，这才让他不至于彻底失去神智。只是不知为何，从前几个世界开始，那股气息的力量似乎衰弱了许多，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这才害得他屡屡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一些反常的行为…… 林晏安拽了拽他的袖口，轻声道：“阿渊，你怎么了？” 段迟渊回过神来，摇摇头，笑着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次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林晏安看向他的眼神越发惊讶，诧异道：“你没听到吗？刚才黑无常已经说了。” 段迟渊怔了怔，一时语塞，神情有些尴尬。 林晏安看出了他的狼狈，却不忍心揭穿，索性不再追究，把黑无常说的任务要求复述了一遍。 “宿主需要扮演段先生的私人秘书，陪同段先生参与今天下午举行的商业酒会。特别提示，请注意选择与场合相符的服装。” 段迟渊听完要求，缓缓皱起眉头，喃喃道：“需要注意的是穿着吗……” 林晏安有点发愁，道：“扮成你的秘书倒是没什么，但是我从来没参与过商业酒会，需要穿什么特别的衣服吗？” 248我的老攻是总裁08 再次女装 段迟渊上下打量他一番，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勾唇笑了。 林晏安挑眉，油然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警觉道：“你想干什么？” 段迟渊慢条斯理道：“任务要求让你扮成我的秘书。” 林晏安不明所以的点头：“所以呢？我是不是还得穿西装啊？” 段迟渊眼底染上淡淡的笑意，平静的说出一个重要的事实：“我公司里，没有男秘书。” 林晏安：“……” 段迟渊状似无奈的看着他，唇畔却挂着促狭的笑意。 林晏安抓狂道：“别想耍我！之前没有男秘书，不代表以后都不能有！黑无常说的是秘书，不是女秘书！” 段迟渊摇摇头，解释道：“我们要参加的是商业晚会，这种场合都是要带女伴的，就算不得不带秘书去，也不可能带一个男秘书的，岂不是招人笑话？” 林晏安满脸挣扎，试图抗争：“可是……可是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段迟渊叹息一声，补上最后一击：“黑无常说了，要我们一定仔细研究任务要求和特别提示，你不觉得那句注意着装，就是在提醒我们，你得扮成女秘书吗？” 第283章 “……” 林晏安屈服了。 酆都客服中心，黑无常瞠目结舌的看着发生在自己面前的一波套路，讷讷道：“判官大人，可是我们的任务设定里，并没有说林先生必须扮成女秘书啊……那句注意着装，其实真的只是想提醒他们要穿正装……” 判官负手而立，神情柔和的看着巨大的电子显示屏，目光停留在段迟渊带着笑意的面容上，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摸了摸黑无常的脑袋，自言自语道：“沧海桑田，世殊时异，连这家伙，都懂得情趣了啊……” 酆都的客服人员们嗑着瓜子等着看好戏，段迟渊也正坐在更衣室门口，饶有兴致的等着林晏安出来。 林晏安硬着头皮换好衣服，却不敢出来，躲在里面紧张的问：“外……外面没人吧？” 段迟渊气定神闲的说：“没人，我已经把店员都遣走了。” 这家时装店就开在公司大楼附近，原身以前似乎经常来，店员们都是一副熟络的样子。看到他带着一个男人来，也没露出多少惊讶的神情，训练有素的按照他的吩咐，迅速离开了。 林晏安还是不放心，狐疑道：“真的？” 段迟渊好脾气的笑了，说：“真的，不信的话，你先探出头来看看。” 林晏安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看了看，发现外面的确没人后，这才扭扭捏捏的从更衣室里走出来。 段迟渊乍一看到他，眼底就划过一抹惊艳，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 也许是因为常年呆在室内的缘故，青年虽然身量高挑，身形却纤细单薄，肤色白皙柔滑，若是忽略掉若有若无的喉结和平坦的胸膛，简直比女人还要清丽可人。此时此刻，他身穿一条火红色的长裙，越发衬得皮肤柔白透亮，看起来诱人极了。 段迟渊缓缓站起身，拿起手边提前准备好的假发和小饰品，帮林晏安戴好假发，再用颈饰遮住喉结，后退两步端详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 林晏安不自在了扯了扯身上的裙子，小声问：“这样能行吗tsxdz？女装哪有这么简单……我太高了，看起来肯定很奇怪……” 虽然他也不是第一次扮女装了，之前在丧尸世界里，他就不得不打扮成女生，跟着段迟渊艰难求生，但是那时候毕竟跟现在不一样，顶着别人的身体女装，和用自己货真价实的身体女装，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羞耻程度！ 林晏安羞得连眼眶都红了，在段迟渊毫不掩饰的目光下，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偏偏他这副身子还不知廉耻极了，在这样尴尬的处境下，竟然微微发起热来，两腿也有些发软。 “我非得穿成这样吗……”林晏安沮丧极了，拼命往更衣室躲。 段迟渊拉着他的手，温柔而坚定的把他拉出来，抚了抚他的头发，轻声安抚道：“不用这么在意，这是abo的世界，你忘了吗？喜欢打扮成女生的男孩有很多，你刚才不还见过一个吗？” 林晏安怔了怔，没懂他的意思，他刚才见到的人，明明就只有那些妆容精致，打扮得体的女店员们啊！ 难道说……林晏安愣愣的说：“……刚才那几个女店员里，有男孩子？” “当然。”段迟渊笑着说，“领班就是。” “……” 林晏安三观尽碎，整个人陷入茫然状态，直到被段迟渊拉着，坐到男人的大腿上，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裙子很薄，跟裤子是完全不同的感觉，男人身体滚烫的热度透过薄薄的一层布料，无遮无拦的席卷上来，瞬间逼出林晏安的一声轻哼。 他涨红着脸，忿忿地掐了段迟渊一把，怒道：“别闹了！都几点了，还不赶紧走。” “不急。”段迟渊握住他的手指，在白皙的指尖落下细密的轻吻，含糊地说，“让我先抱抱你……” 林晏安注意到他眼底的痴迷，突然有点不开心，不配合的蜷起手指，闷闷地说：“……你是不是更喜欢女孩子？” “我？”段迟渊怔了怔，失笑道，“怎么可能，我从未喜欢过任何一名女子。” 林晏安一脸不信，别扭的说：“那你为什么每次看到我穿女装，都一副特别激动的样子……” 段迟渊唇畔的笑容变深了些，低声道：“因为我喜欢看你与平日不同的样子，就算你穿的不是女装，而是制服，我也会像这样的。”说着，他凑近了些，用近乎叹息的音量说，“怎么样？等我们结束所有任务以后，愿不愿意穿给我看？” 林晏安红着脸，一巴掌拍开他的脑袋，心里暗骂——alpha这种东西实在是太可怕了，他的纯情老段跑到哪里去了？怎么连一丝渣渣都找不到了！ 然而，不管他再怎么怒而捶墙，段迟渊还是不容拒绝的拉着他，就这么赶到了商业酒会的现场。 249我的老攻是总裁09 古怪的男人 按照这个玛丽苏世界的设定，段迟渊自然是商业酒会中最闪亮的ts.x.d.z一颗星，作为这颗星星身边的“女人”，林晏安表示很头秃。 他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相信了玛丽苏小说里的情节描写，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被火辣辣的视线烧灼着的感觉，站着坐着都很不舒服。 他小心的环顾了一圈四周，头疼的发现不少男女都死死地盯着自己，脸上带着笑，眼神却是恶狠狠的。 林晏安忧伤的叹了口气，实在是想不通系统到底为什么要发布这么刁难他的任务。 第284章 好好的大男人，非要扮成妹子，扮成妹子也就算了，还被迫要体验这种玛丽苏女主专属的剧情，这也太可怕了。 黑无常表示，这特么跟系统无关好吗！是你老公发神经，系统不背这个锅！ 林晏安正在心里默默诅咒毒瘤系统，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他回过头去看，不由愣了愣。 不知何时，段迟渊已经不见了，可能是被相熟的朋友叫走了，取代了他的位置的，是一个面容俊美，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 段迟渊一声招呼都没打就走了，林晏安有些不开心，神情不由冷淡下来，问道：“有事吗？” 男子一身笔挺利落的西装，勾勒出矫健的身形，闻言笑了笑，自我介绍道：“小姐您好，我叫莫谨旻，是卫氏集团公关部的经理。” 林晏安怔了怔，道：“卫氏集团？”那不是段迟渊的公司吗？ “是的。”莫谨旻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低声解释道，“总裁刚才被公司的大客户叫走了，有要事要谈，临走前，特意让我照看一下您。” 原来并不是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啊……林晏安心情好了一些，对莫谨旻笑了笑，客气的说：“麻烦您了，其实不用的，我这边没什么事，您去忙自己的事吧。 莫谨旻摇摇头，温和地拒绝了，坚定的说：“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您是总裁的女伴，若是不小心出了什么差池，可就不好了。” 见他态度坚决，林晏安便不再劝说，用盘子装了些吃的，跟莫谨旻一起，走到人少的角落里坐下，低声交谈起来。 莫谨旻不愧是公关部的经理，非常擅长与人交谈，说话风趣幽默，很快就跟林晏安熟络起来。 他细细观察着林晏安的神色，状似不经意地问：“林小姐，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见到您呢，您跟我们总裁是怎么认识的呢？” 林晏安吃了一大口蛋糕，一脸满足的说：“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啊，已经很多年了。” 莫谨旻眸光微闪，惊讶道：“这么说，你们二位是青梅竹马了？” 林晏安点点头，暗想：青梅竹马不至于，竹马竹马倒是真的。细细想来，他的确是从小就跟阿渊认识了，光阴一晃而逝，他们竟然已经纠缠了数百年的岁月。 莫谨旻感叹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总裁对您如此特别，要知道，在这之前，总裁可从来没有带女伴参加过宴会呢。” 这玛丽苏剧本也太标准了吧？林晏安一边暗暗吐槽，一边随口问道：“不是说不带同伴参加宴会很不礼貌吗？” 莫谨旻笑了笑，低声道：“所以说之前的每一次宴会，都是我陪着总裁一起参加的。” 林晏安怔了怔，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本能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小安！”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呼唤，林晏安下意识的回过头，对上段迟渊写满焦急的眼眸。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为什么到处乱跑？”段迟渊三步作两步的冲上来，捏住他的肩膀，眸中闪烁着淡淡的红芒，语气急促的说，“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你到底——” “嘘。”林晏安伸出食指，堵住他的唇，柔声安抚道，“别着急，我这不是好好的坐在这里吗？” 他的手指有些凉，落在滚烫的唇上，恰到好处的浇熄了段迟渊濒临爆发的怒火。他眼中的红芒跃动了几下， 猝然熄灭，面露疲惫，把头枕在林晏安肩膀上，重重呼了口气。 林晏安抬手抚摸他的头发，面露担忧，问道：“你刚才说，你一直在找我？” 段迟渊无言颔首，汗湿的额头蹭着林晏安的肩窝。 林晏安狐疑道：“你不是跟商业伙伴聊天去了吗？” 段迟渊抬起头，不满道：“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跑去跟商业伙伴聊天？我又不是真正的卫铭渊，怎么可能跟他的商业伙伴熟络？” “可是……”林晏安皱眉道，“可是莫谨旻明明就说——” “莫谨旻？那是谁？”段迟渊打断了他的话，蹙眉道。 “他不是你公司公关部的经理吗？”林晏安越发觉得哪里不对劲，赶紧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讲给段迟渊听。 “他说是你拜托他暂时照看一下我的，一直陪我坐在这里……”林晏安不安地说，“难道说，你刚才过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他吗？” 段迟渊摇摇头，陷入了沉思，半晌后，他抬起眸子，看向林晏安，沉声问道：“你刚才说，那个莫谨旻一身黑色西装，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对。”林晏安重重点头，“看起来的确很像公关部的人，很会聊天的样子。” 段迟渊神情越发凝重，缓缓道：“其实刚才，我四处找你的时候，也遇到了这样一个男人，他说他叫闵ts.xdz谨默，是公司派来协助我的。他拦住我，问我是不是在找女伴，还告诉我他不久前曾经见过你，给我指了路，我这才找到了你。” 一番话说完，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莫谨旻和闵谨默……相似却又截然相反的名字，相似却又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的男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晏安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突然觉得觥筹交错的酒会笼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森，似乎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正从暗处窥视着自己，带着某种令人胆寒的恶意。 第285章 250我的老攻是总裁10 分头调查 一场没什么特别的商业酒会，却被一个或是两个古怪的男人搞的气氛诡谲。林晏安和段迟渊在酒会的角落里面面相觑，心底同时涌上不少猜测。 截至目前为止，虽然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系统却一直没有动静，并没有提出新的任务要求。段迟渊和林晏安不敢耽搁，一同在酒会里寻觅起来，想找到莫名其妙消失不见的莫谨旻，亦或是闵谨默。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寻找询问，都硬是没有找到任何一丝与那人有关的蛛丝马迹。 偌大的一个会场，那人就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一般，令人颇感不安。 直到酒会结束，名流们纷纷离场，热闹的宴会大厅安静下来，林晏安和段迟渊对视一眼，不得不放弃寻找，驱车回家。 路上，林晏安建议道：“等明天去了公司，打听一下公关部经理的事情吧，也许是我们想多了，那人就真的只是恰好出现，又恰好离开了呢？” 话虽这么说，他的语气却并不坚定，很明显是对这个说辞没什么信心。 毕竟今晚的事情最诡异的点并不在于莫谨旻是怎么出现又消失的，而是为什么林晏安和段迟渊会突然失去对对方的感知，都以为自己被对方抛下了。 像是在某一个瞬间，他们被分割在了两个完全不同，却又一模一样的世界里一般，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一致的，唯独没有彼此。 转过头来回想时，即便心大如林晏安，都后知后觉的感到一丝恐慌。 数百年的岁月里，他一直以各种各样的形式陪伴在段迟渊身边，或是半缕依附在佛珠中的残魂，或是茫然不知前世的辗转轮回，但是无论如何，他和段迟渊之间，一直都是有一条看不见摸不着，却切实存在着的线牵引着的。 然而就在刚才，就在那个平凡无奇的酒会上，那根线突兀的断开了。 虽然只有短短的十来分钟，对于两人而言，却已经是一件弥足可怕的事情了。 夜里，林晏安蜷缩在段迟渊的怀里，不安分的动弹着，不断试图把自己埋得更深一点。 段迟渊垂眸看着他，有些无奈的说：“小安，我不会走的，你不用这么紧张。” 林晏安眼睫微微颤抖，却不肯睁眼看他，只是默默地又往他怀里钻了一点。 段迟渊扣住他的下巴，硬是逼着他抬起头，柔声道：“小安，你看着我。” 林晏安犹豫了一瞬，听话的睁开眼看向他。 段迟渊在他额头落下轻柔的吻，保持着双唇与皮肤贴合的姿势，轻声道：“你看，就算没有了那根线，我也还是会陪着你的。不管你去了多么遥远的地方，我也还是会找到你的，所以不要害怕，嗯？” 林晏安眨眨眼，闷闷地说：“若是没了那条线，你可能就没法那么轻松的找到我了……” 段迟渊低低地笑了，宽阔的胸膛微微颤抖，嗓音低沉：“那又有何难？我们这一生，可曾走过半寸坦途？” 听着他半是调侃半是自嘲的话语，林晏安的心情莫名的平静下来。 段迟渊是对的。 走过了那么多个世界，前世今生，坎坷波澜，命运的确对他们太过不公，把太多的责任和苦难加诸在他们身上，但万幸，这条荆棘遍地的路，似是总算快要走到结尾了。 段迟渊抚上林晏安的发顶，轻声道：“……总会苦尽甘来的。” 林晏安安静的闭上双眼，眷恋的依偎进段迟渊怀里。 是啊，总会苦尽甘来的。 第二天一早，天光乍亮时，黑无常就宣布了第二个任务。 “在今天结束之前，请宿主和段迟渊分别调查莫谨旻和闵谨默的身份，抵达公司后，二位可以通过各种方式交流自己获得的情报，但是不能见面。”黑无常照常补充道，“特别提示，任何形式的见面都不可以，请二位严格遵守要求。” 把任务和提示说完后，黑无常再次没了踪迹，仍然不肯给段迟渊和林晏安追问的机会。 林晏安和段迟渊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出了不满。 虽然任务目标与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并不会耽搁什么，但是被要求不能见面这件事，对两人而言，就有些难以接受了。 “为什么不能见面？”林晏安抱怨道，“都可以共享情报了，那见不见面的，又能影响到什么？” 段迟渊沉吟道：“虽然现在还猜不到理由，但黑无常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提出这样的要求，见面这件事，一定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林晏安下意识的看向段迟渊被面具遮掩了大半的面容，喃喃道：“有什么事情，是见面才能做的呢？” 段迟渊失笑道：“那可太多了，接吻，拥抱，上床……” 他说着说着，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那股凛冽的松木气息再次弥漫开来，林晏安赶紧别开眼，不敢再盯着他看。 所谓的alpha，根本就全都是流氓吧！说什么都能联想到那方面去…… 不过，段迟渊说的话本身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面对面才能做的事情，的确大都是一些亲密的肢体接触，唯一的t.sx.dz问题是，黑无常为什么要特别提醒不能见面这件事呢？ 然而，空想是没有意义的，还不如在今天即将展开的调查中多找些线索，看能不能理出些头绪。 第286章 按照系统的要求，抵达公司后，两人就要分道扬镳，林晏安看着段迟渊的背影，还是按捺不住，扑上去抱住了男人的腰。 清冽的松木味道涌入鼻腔，林晏安深吸一口气，把这股特别的香气牢牢记在心底。 段迟渊怔了怔，心情复杂的垂下眸子，看向青年环抱在自己腰间的手。 那双手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难过。 段迟渊抬起手，碰了碰林晏安的手，轻声道：“小安，晚上见。” 他不敢回头，因为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算作是任务开始了，他怕回过头看到林晏安的面容，会导致任务失败，就只能垂下眼眸，勉强按捺住心底的煎熬。 林晏安咬牙点头，倏地松开手，转身跑掉了。 251我的老攻是总裁11 心生警惕 跟段迟渊分开之前，为了方便行动，林晏安拿到了段迟渊交给他的临时通行证。只要有这张卡，他就可以自由的出入整栋写字楼的各个角落。 当然了，前提是在这个过程中，绝对不可以跟段迟渊碰面。 这件事倒是没那么困难，因为据段迟渊说，他一整个上午都要很重要的会议，没法离开会议室，只能下午再去调查那个神秘的闵谨默。也正因为如此，在中午十二点之前，林晏安只需要留神不要接近顶楼就可以了。 莫谨旻自我介绍时，自称是公关部经理，且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林晏安都得去确认一下，公关部的经理到底是不是那个奇怪的家伙。 他按照前台小姐的提示，找到了公关部所在的楼层，刚一迈出电梯，入目的就是一副忙乱嘈杂的情景。与人烟稀少的顶楼相比，这一层的员工很多，且大部分都是面容娇俏姣好，身着黑色西装裙的女人，他们怀中抱着厚厚的文件夹，手机放在耳畔，一边行色匆匆的走向工位，一边大声说着什么。 林晏安硬着头皮混进人群中，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简简单单的t恤和牛仔裤，总觉得自己与身边这一群精英人士很是格格不入。 还好绝大多数员工都很忙碌，目不斜视的走向自己的目的地，并没有注意到“形迹可疑”的林晏安。 林晏安不由自主的跟着人群一起往前走，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疑似前台的地方，眼前一亮，赶紧一溜烟跑了过去。 “你好。”林晏安眼巴巴的看着坐在前台的妆容精致的女孩，礼貌的问：“请问公关部的经理在吗？” 女孩抬起头来看了看他，大概是发现了他的是个生面孔，神情有些疑惑，却还是客气的询问道：“您好，请问能把您的通行证让我看一下吗？” 林晏安赶紧拿出口袋里的临时通行证，递给前台女孩。 女孩接过身份证，在电脑上刷了一下，神情微变，有些吃惊的看向林晏安。 林晏安怔了怔，回以一个无辜的微笑。 女孩赶紧站起身，毕恭毕敬的说：“先生，请跟我来。” 很明显的，段迟渊给他的那张通行证，估计是有着很高的权限的。 林晏安一边琢磨着，一边跟着女孩往前走，一路上经过了很多间办公室，里面坐着形形色色的员工，人数之多，令林晏安为之咋舌。 段迟渊的这家公司，可真是够大的，仅仅只是一个公关部就有这么多人，那更基础一些的部门，岂不是要占好几层楼？怪不得会选择这么庞大的一栋写字楼作为办公地点，这要是大楼小了，还真塞不下这么多人。 这人设可真是越来越玛丽苏了……林晏安有些无语，心底暗暗吐槽系统的品味。 直到前台姑娘停下脚步时，林晏安才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看了看，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件十分宽敞的办公室门口。 “这里就是经理的办公室了，经理应该是去开会了，还请您在这里稍等片刻。”前台女孩露出甜美的笑容，示意林晏安在办公室先坐一会儿，随即转过身，准备离开。 “那个，请等一下……”林晏安下意识的开口唤道。 女孩回过头来看他，笑着问道：“您还有什么需要？” 林晏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到了嘴边的疑问咽了回去。 还是先不要问她关于莫谨旻的事情了，免得打草惊蛇，把人给吓跑了，反而得不偿失。 “不，没什么，谢谢你。”林晏安笑着对女孩说，女孩微微红了脸，连声道没关系，这才转身离开。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整理的很干净，林晏安等了一会，见经理迟迟没有回来的意思，紧绷了的神经放松了些，犹豫了一会儿，缓缓站起身来，小心地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毕竟是经理办公室，所处的位置宽敞而安静，普通员工并不会经常出入，林晏安悄悄关门的举动，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谨慎的在办公室中翻找起来。 看得出来办公室的主人是一个很谨慎认真的人，所有的文t.s.x.d.z件都整整齐齐的码放在桌角，电脑是休眠状态，好好的设置了密码，没有给林晏安任何可乘之机。林晏安不死心的试了一会儿，却完全摸不到任何头脑，只得放弃，转而去翻办公桌边的抽屉。 抽屉里的东西不多，林晏安翻了几个之后，有些失望，却在翻到最后一个抽屉时怔了怔。 抽屉里空荡荡的，就只放着一个反过来的相框。 第287章 林晏安本能的意识到了这个相框的重要性，刚想拿起来看看，就听到一阵不徐不疾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林晏安心中一紧，虽然很不甘心，却不得不暂时放弃即将到手的线索，快步跑回沙发边坐下。 他才刚刚坐稳，办公室的门把手就被人拧动了，房门打开，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门口。 晨光透过办公司巨大的落地窗肆无忌惮的洒落，男人逆着光站着，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看起来有一丝古怪的不协调。 “咦，有客人啊……”男人语带笑意，开口的同时，缓步走了进来。 林晏安站起身，谨慎的盯着走进办公室的男人。 俊秀斯文的面容，金丝边框的眼镜，温和而有礼的笑容……的确是前一天晚上跟他一起聊天的莫谨旻。 林晏安的心沉了沉，说不清是庆幸，还是不安。他掩下多余而复杂的情绪，对莫谨旻回以微笑。 莫谨旻神情温和的看着他，像是在看着一个熟悉的老朋友，态度自然而亲昵，主动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递给林晏安。 他看着林晏安，笑着说：“原来是您啊，特意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晏安有些惊讶，毕竟前一天晚上两人见面时，他身上还穿着火红色的长裙，打扮成了女孩子的模样，没想到莫谨旻竟然丝毫没有惊讶，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接受了他本来是个男人的事实。 该说他是沉稳冷静，还是心机深沉呢…… 林晏安心底的警惕再次浓郁了几分。 252我的老攻是总裁12 兄弟姐妹 莫谨旻的冷静和清醒，让林晏安心生警惕，却又不得不强忍下不安，与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男人虚与委蛇。 林晏安结果莫谨旻递过来的水，象征性的抿了抿，随即放到一边，打定了主意不喝，端着一张微笑着的面孔，看向莫谨旻。 莫谨旻的目光扫过那杯水，哂笑一声，似是看出了林晏安的心思，却没有拆穿，笑着坐到他对面，道：“对了，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呢。” 林晏安答道：“我姓林，叫林晏安，莫先生不用这么客气，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今天我过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莫谨旻从善如流道：“那我就叫你晏安吧，你看起来年纪比我小，若是愿意的话，不妨就唤我一声莫大哥？” 林晏安其实是不愿意的，但是为了跟莫谨旻套套近乎，尽快得到关键线索，也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且不论莫谨旻此人是不是有问题，至少他这个公关部经理的确是当得名副其实，寥寥数语，便让人如沐春风，就像昨夜在那场商业晚宴上一样。只是这一次，林晏安一直都绷着心底的那根弦，不敢太过相信男人说出的话。 莫谨旻拉着林晏安闲谈几句，大抵是觉得气氛放松了些，便转过话头，问起正事：“晏安今天特意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林晏安低咳一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在这公司里，我就只认识你一个人，所以就想来找你打听一下……”他顿了顿，面上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丝薄红，压低了声音道，“就是……关于卫总的事情，莫大哥应该多少知道一些吧？” 听了他的话，莫谨旻怔了怔，唇角的弧度加深了些，用一种饶有兴致的眼神打量着林晏安。林晏安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不由把头埋低了些，可以掩饰着自己的神情，生怕让这个精明的像狐狸似的男人看出什么端倪。 还好，莫谨旻没有难为他的意思，很好脾气的点了点头，笑着说：“卫总的事情，公司里的人大多都知道一些，晏安特意找我询问，可是想偷偷给总裁一个惊喜？” 林晏安赶紧点头，故作娇羞道：“是啊，我跟卫总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也不是很了解他，就更得好好维护感情嘛……” 他一边做出这般情态，一边庆幸自己在诸多世界中历练了一番，好歹练就了一层厚厚的脸皮和娴熟的演技，这才不至于在眼下这种情况露馅。 然而，也不知为何，他虽然没露出什么破绽，莫谨旻的神情却越发古怪，眸中的兴味也越来越浓。 他不着痕迹的动了动身子，上半身微微前倾，隐藏在金丝边眼镜下的瞳眸漆黑如墨，静静地看着林晏安，轻声道：“晏安既然想知道，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若是晏安真的讨得了总裁的欢心，是不是也该给我点好处？” 就知道这人没那么好！原来是在这等着呢！林晏安心底暗骂，面上却半点厌恶不露，只是抿唇笑了笑，颔首答应下来：“若是真的能让我和卫总的感情更进一步，那莫大哥就是我的大恩人了，我自然是什么忙都愿意帮的。” “这样啊……”莫谨旻勾唇一笑，却没有直截了当的提出要求。他沉吟了片刻，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缓缓摘下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揉了揉眉心。 林晏安一直在暗中观察他，此时见他摘下眼镜，不由小小的吃了一惊。 之前他戴着眼镜时还不太明显，可当他取下眼镜后，林晏安立刻在他右眼眼尾的位置，发现了一道浅浅的伤疤。 那伤痕不太明显，似是有些年月了，斜斜的往上挑去，伤口整齐利落，不像是受伤造成的，倒像是手术缝合后留下的痕迹。 第288章 林晏安心生疑惑，有心想问，却又不好太唐突，只得暂且按捺下来。这一犹豫，就见莫谨旻把眼镜重新戴好，言笑晏晏的讲起了关于段迟渊的事情。 林晏安分出一部分心思听着，不得不承认莫谨旻的确知道不少卫氏集团的隐秘。他也不在乎把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告诉林晏安是否合适，就只是漫无边际的想到什么说什么，也不刻意美化段迟渊，倒是让林晏安有些吃惊。 细细想来，他最开始之所以会觉得莫谨旻有些古怪，也是因为他对自家总裁的这种散漫的态度。 前天夜里，他虽然自称是听从段迟渊的吩咐，特意来照看他，却并没有在闲聊时，表现出对段迟渊的多少尊重。他更像一个漫不经心的局外人，就算言辞上伪装的再怎么恭敬，也掩饰不住骨子里的怠慢。 此时此刻，当处在两人独处的空间里时，这种违和感就显得越发强烈了。 林晏安一边听着卫氏集团的秘闻，一边思考对策，终于在莫谨旻提及卫氏集团错综复杂的亲戚关系时，找到了转移话题的机会。 他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语带羡慕，说道：“真好啊，家里有这么多亲戚……我是独生子女，没有兄弟姐妹，看到卫总这样的，就觉得很羡慕……”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看向莫谨旻，状似无意道，“莫大哥呢？你有兄弟姐妹吗？” 听他提起这个，莫谨旻神情微僵，随即掩饰过去，笑吟吟的说：“我比较幸运，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 提起这个的时候，他的目光下意识的游移了一下，林晏安循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了那张巨大的办公桌。 他脑海里陡然划过那个放在最下面抽屉里的相框，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的相框，不是属于亲人的，就是属于爱人的，但是反扣过来藏起来的这种行为，似乎又代表了什么不好的情绪或是现状。 林晏安本能的意识到兄弟姐妹是一个很重要的话题，但是当他想继续这个话题时，却被莫谨旻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头。 253我的老攻是总裁13 情势逆转 在这之后，莫谨旻大概是有所警觉，再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林晏安几次试探，都被男人有意无意的挡了回去。 聊了近二十分钟后，有员工敲响了办公室的门，莫谨旻顺势结束了谈话，面露遗憾，对林晏安说：“抱歉了晏安，今天就只能聊到这里了，接下来还有会议，我可能没法陪你了。” 林晏安赶紧起身，感激道：“莫大哥太客气了，你已经告诉我很多有用的信息了，既然你有事要忙，我就不打扰了。” 两人客套几句，莫谨旻把林晏安送出办公室，脸上始终带着客气有礼的笑容。 临走时，林晏安对莫谨旻说：“莫大哥，明天是周末，如果你没什么要紧的工作的话，不如一起吃个饭，就当做是答谢你帮我这么多忙了。” 莫谨旻怔了怔，暧昧的笑了笑，含糊道：“到时候再说吧，晏安你可是总裁的心头好，和你单独吃饭……对我而言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啊。” 离开莫谨旻的办公室后，林晏安心事重重的坐上电梯，去了位于三楼的休息室。 他用手上的通行证随意刷开一间，仔细关好房门后，拿出手机给段迟渊打电话。 段迟渊接的很快，刚一接通，就紧张地问道：“小安，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没什么。”林晏安摇摇头，反问道，“你那边怎么样？还在开会吗？” “快结束了。”段迟渊似是走到了没什么人的角落，背景音安静下来，沉声道，“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三楼的休息室，你之前说这里很安全，我从莫谨旻那里出来，就直接躲到这里了。” 段迟渊问道：“莫谨旻真的是公关部的经理？你有什么发现？” 林晏安颔首道：“他的确是公关部的经理，我跟他在办公室里聊了二十多分钟。本来想趁他没回来的时候搜一搜办公室，但是他的电脑有密码，办公室里的东西也不多，唯一可能有用的，就是一个相框。我刚想看看那相框，他就回来了。我不敢打草惊蛇，只能放弃了。” 林晏安面露遗憾，段迟渊却并不在意，反而欣慰道：“你知道小心谨慎就好，线索一时没查到不要紧，人没事就好。” 林晏安吐了吐舌头，不满道：“段大将军，跟你比起来，我一向很稳妥的好吗？当年是谁不顾生死七进七出，不听君命，把我气得半死的？” 段迟渊轻笑一声，低声道：“那都是年少轻狂的时候了，现在的我，只会为了你不顾生死。” 林晏安猝不及防听了一耳朵情话，只觉得男人低沉的嗓音仿佛就在耳畔响起一般，酥酥麻麻的摄人心神，不得不掐了自己一下，这才勉强冷静下来。他震惊道：“信息素还能通过电波传播吗？！” 段迟渊嗤笑出声，无奈道：“你自己满脑子不良思想，信息素才不背这黑锅。” 林晏安有点不好意思，干咳一声，生硬的转移了话题：“虽然没看到相片，但是我也发现了些别的。莫谨铭的右眼眼尾有一道伤痕，像是做手术留下的疤，很不明显，我是在他摘下眼镜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他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彼此的关系似乎比较特别，提起兄弟姐妹时，他的反应有些奇怪。” 第289章 段迟渊蹙眉道：“奇怪？是哪种类型的奇怪？” 林晏安回忆了一下，不是很确定的说：“就……像是没大有感情似的，就好像那不是他的亲人，而是不熟悉的陌生人……不只是对亲人，他提起你的时候，也是那种不太自然的态度，就好像他是一个完全无关的局外人似的……总之，虽然不太明显，但是还是挺奇怪的。” 段迟渊沉吟片刻，沉声道：“你有没有觉得，他可能并不是莫谨旻？” 林晏安吓了一跳，惊讶道：“什么意思？” 段迟渊解释道：“就像是在机甲世界里，白无常寄居在医生的身体里一样……或者说，莫谨旻体内的灵魂，是不是也有可能是另一个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对自身和周围的事情的疏离感，就很好理解了。” 林晏安紧紧皱起眉头，不得不承认段迟渊的猜测很有道理。 就像他最开始穿越在各个世界时一样，那是的他，也同样被这种难以言喻的疏离感包围，关于原身的记忆和过去，都像是他不得不背过的剧本和人设，就算他可以完美无缺的扮演出那个人，那也只是一种演技罢了。 难道说，莫谨旻之所以给他那种古怪的感觉，是因为他也是一名穿越者？ 这可是之前从未遇到过的状况，同一个世界里，居然出现了除他和段迟渊以外的其他穿越者，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这是真的，那黑无常和地府姻缘一线牵系统，又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他们是否知道莫谨旻的事情，发布调查莫谨旻的任务，又是为了什么？ 不知不觉间，林晏安只觉得自己掌心渗出了一层薄汗，没来由的一阵心悸，下意识的压低声音说道：“你说，他们会不会像我们一样，也是在完成任务？” 段迟渊没有说话，似是想入了沉思。一时间，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只能听到细小而微弱的电流声。 良久，段迟渊缓缓开口道：“先不说这个了。” 林晏安怔了怔，瞬执间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言。 之所以先不说了，也许是在防备随时能听到他们的分析和讨论的黑无常！ 也就是说，段迟渊也觉得他刚才的猜测是很有可能的，这才强行中断了这个话题，免得被黑无常听到更多。 林晏安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他从未想过一直在自己身边提供帮助的黑无常和系统，居然有一天会成了可能存在的威胁，这一瞬间的转变瞬间粉碎了他原本拥有的所有安全感。 这一次，在这最后一个世界里，他和段迟渊，大概真的已经孤立无援，只能自己拯救自己了。 254我的老攻是总裁14 判官的秘密 此时此刻，酆都城中。 黑无常有些忐忑的站在判官的办公室外，抬手敲了敲。 “进来。”判官低沉温雅的嗓音从门内传来。黑无常推门进去，脸色不太好看，低声道：“大人，段先生和林先生已经有所察觉了，像这样把两组客户安排在同一个世界里，是不符合规定的，若是被鬼王大人发现……” 判官放下手里的文件，幽邃的眸子微微眯起，淡然道：“无事，若是出事，责任我会一力担下，你不必忧心。” 黑无常怔了怔，神情惶然，连声解释道：“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下官一介小吏，有什么可忧心的？下官是怕……怕您受到鬼王大人的责罚……” 他越解释越乱，不由讷讷的住了口，垂头丧气的低下了头。 判官却不以为忤，他低低地笑了一声，起身走到黑无常身边，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压低了嗓音道：“小白不见了，对吗？” 黑无常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惧。 白无常的确是不见了，前一天夜里走的，也不知去了哪里，就只给他留了一纸短笺，寥寥数语，拜托黑无常帮忙掩饰。黑无常看到短笺后又急又怕，再加上林晏安和段迟渊过早的发现了端倪，这才害得他坐立不安，匆匆来找判官。 谁知他还没琢磨出来该怎么帮白无常掩饰，判官就已经猜到了！ 一时间，黑无常心念电转，急得汗都冒出来了。 判官沉沉的叹息一声，提前打断了他徒劳无功的辩解，轻声道：“你不必多说，我心中有数。这件事你知我知，不得再让第三个人知晓，记住了吗？” 黑无常怔怔的看着判官，眼眶渐渐红了，有些哽咽的问：“大人，您到底想做什么啊？” 判官眸光低垂，静静地看着他，低声道：“小黑，你入鬼道，也有百年了吧？可还记得流泪的滋味？” 黑无常眼眶殷红，咬紧下唇，低泣一声，摇了摇头。 鬼，是哭不出来的，因此就算他再伤心，再担忧，也无从发泄。 判官叹了口气，抬起他的下巴，低声劝道：“别怕，我也没想做什么特别的，不过是想把那只日日垂泪的傻鬼好好送回人间，让他畅快淋漓的哭一场罢了，若是鬼王大人知道了，恐怕还要感谢我呢。” 日日垂泪的……傻鬼？是谁啊？ 黑无常有些懵懂，忽而想起自己曾经听说过的，写在猎奇小报上的“地府奇闻”。 据说若是夜半时分行走在无间旷野上，就能听到呜呜咽咽的鬼哭声，可因为无间鬼王的恶名，孤魂野鬼们根本就不敢在夜间逗留，修为略有小成，于旷野之上历练的强者，又不至于夜半低泣，因此直到现在，都没人知道那鬼哭声到底是谁发出来的。 第290章 难道说……日日垂泪的鬼，其实是段先生？！ 真是鬼不可貌相，怨气不可斗量！ 黑无常神志恍惚，连自己有多害怕都忘了，直到被判官牵着带回办公室，才醒过神来。 他尴尬的抽回手，涨红了脸，头都不敢抬。他听到判官轻轻叹息一声，低声吩咐道：“既然他们两个已经起疑心了，你就顺势而为吧，除了必要的任务发布以外，不必与他们有太多交流，免得平白招来更多怀疑。” 黑无常声若蚊蚋的应了，连多看判官一眼都不敢，溜到座位上埋头工作去了。 判官看着蜷成一团的背影，眼神柔和，随即抬起头，看向实时播报任务进度的大屏幕，难掩担忧的抿紧了唇角。 段迟渊……你可千万不要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黑无常和判官的谈话，段迟渊和林晏安无从知晓，他们只能依照自己的判断行动。既然已经对系统心生怀疑，两人便很有默契的不再多聊之前的话题，转而商量了一下下午该怎么行动。 林晏安这边已经很难再探查什么新的线索，段迟渊提示他可以去人力资源部门查看一下莫谨旻的身份资料，虽然如果莫谨旻真的是穿越者的话，那身份资料能提供的信息就很难产生价值，但总归还是要去看一下的，免得遗漏什么重要的信息。 至于需要调查的另一个人，也就是那个名字跟莫谨旻很像的闵谨默，段迟渊表示会在会议结束后尽快完成调查。 两人互相交换完情报，安排好下午的事情后，便恋恋不舍的挂断了电话。 林晏安在休息区找了些东西吃，百无聊赖的挨过午休时间，等绝大部分员工都回到岗位工作了，才起身离开，径直去了人力资源部。 人力资源部的负责人是个美艳漂亮的女alpha，看到林晏安的瞬间，眼睛就亮了，毫不见外的搂住林晏安的肩膀，用一种与漂亮脸蛋完全不符的巨大力道，强行把林晏安拖进了办公室。 alpha强大的信息素释放出来，迅速弥漫了整个办公室，林晏安猝不及防间，只觉得眼前一花，腿顿时软了。 女人的信息素是浓郁醇厚的红酒的味道，肆无忌惮的覆盖着每一寸空气，柔滑却有力的手指抚过林晏安的后颈，在腺体附近反复试探，出口的话盈满笑意，轻声道：“小家伙是个生面孔，来找姐姐玩吗？” 腺体这样敏感的位置被女人的手指细细触摸，林晏安觉得腿软的同时，又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不适。 他天生就是gay，就算现在成了omega，也还是对女人有一种天然的抗拒。与面对段迟渊时的心醉神迷相比，此时萦绕在鼻端的信息素虽然同样迷人，却根本勾不起他的任何一丝渴望，反而让他颇感厌恶。 他想要推开女人，却浑身发软，根本使不出气力，只能徒劳的推拒着。女人嫣红的唇缓缓凑近，终于贴合上了omega后颈上的腺体。 “唔！！”林晏安剧烈的喘息着，重重掐了自己一把，总算从那种被控制的感觉中挣脱出来，踉跄着往前扑去。 与此同时，女人也爆发出一声突兀刺耳的尖叫，往后倒去。 255我的老攻是总裁15 违和的小房间 清冽的松木气息迅速弥漫开来，驱散了办公室内浓醇的酒香，冲击着身在其中的两个人。 林晏安深吸一口气，察觉到熟悉的味道的同时，提在半空中的心终于稳稳落了下来。就算段迟渊不能出现在他面前， 哪怕只是味道，都能给他莫大的安全感。 摔倒在地的女人一脸混杂着愤怒和惊恐的扭曲表情，瞪着林晏安，厉声道：“你已经被标记了？！” 不，不只是被标记了这么简单，标记了眼前这个omega的，还是一个非常强大的alpha，哪怕没有露面，只是泄露出信息素，都能对她造成这么大的威慑！ 女人用颤抖着的双腿，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嘶声问道：“你到底是谁？”这跟她想象中的投怀送抱不一样，这个omega的身份肯定很不一般。 林晏安谨慎的往后退了两步，把口袋里的通行证拿出来，展示给女人看。 刚才在办公室门口，他还没说明来意，就被女人强行拖进了办公室，都没来得及拿出通行证。 女人看清通行证的瞬间，本就难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唇颤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林晏安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看失魂落魄的女人，接起电话，尽可能平稳地说：“阿渊，怎么了？” 段迟渊却没有被他骗过去，沉声道：“出什么事了？我感觉到其他alpha的气息……” 就在刚刚，他突兀的感到一阵心慌，周身的信息素浓度瞬间升高到让周围的人颇感不适的程度，这让他立刻意识到是林晏安出事了。 能忍住不立刻冲过来找人，已经是他勉力克制后的结-你是我的执念-果了。 这也是标记的功劳吗？林晏安有些惊讶，随即想起科普上提到过的，标记后的ao双方会产生某种奇妙的感应，也许这就是那种感应的效果吧。 说起来，明明都是alpha的信息素，他却对女人醇厚的红酒香气颇感厌恶，而此时此刻萦绕在鼻端的松木味道，给他带来的却是截然不同的舒适感。 怪不得段迟渊说过，他不必对ao之间的互相吸引太过担忧。原来这种吸引其实是有选择性的，他就只会对自己的alpha产生那种奇妙的反应。 第291章 想通了这一点，最后一丝不安也消失殆尽，林晏安瞥了一眼惶恐不安的女人，微微侧过身，走到角落里，轻声道：“我没事，出了点小意外，现在已经解决了。” 段迟渊低声道：“遇到alpha了？” 他的语气保持着平稳，神情却冰冷如寒潭，强烈的不悦萦绕着他，硬生生把周围的员工逼退好几米，众人都用不安的眼神看着明显在生气的顶头上司，纷纷猜测到底出了什么事。 林晏安隐约能察觉到段迟渊的情绪，他放柔了嗓音，尽可能安抚道：“真的没事，阿渊你留下的标记很有用，帮了我大忙。” 段迟渊神色稍霁，沉默了一会，低声道：“我想见你。” 林晏安怔了怔，勾起唇角笑了，淡淡的奶糖香气从后颈的腺体溢出，却已经完全无法吸引躲在墙角的alpha了，女人犹豫了一下，蹑手蹑脚的溜了出去。 林晏安注意到了她的举动，却并没有阻止。 比起跟一个陌生人斤斤计较，他更想珍惜跟段迟渊讲几句情话的宝贵时间。 他笑着说：“我也很想见你，但是现在还不行。” 段迟渊低低地说：“我知道，只是……你不在身边，我总是很担心你。” 林晏安轻笑一声，柔声道：“我也很担心你啊，怕你被那群貌美如花的秘书给吃了。” 段迟渊神色越发缓和，话里也带了笑意：“早就告诉你了，我的秘书都是男的。” “男的又怎么样？”林晏安撇撇嘴，不满地说，“这可是abo的世界，男人女人哪有那么多区别？你别想诓我。” 段迟渊终于笑了出来，周身的暴戾渐渐散去，周围的员工们悄悄松了口气。 林晏安和段迟渊tsxdz又聊了几句，等男人不稳的情绪平静下来之后，这才挂断电话。 他垂眸看着泛着莹莹光亮的手机，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 段迟渊的魂魄似乎越来越不稳了，最近明明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变故，男人的情绪也很稳定，并没有经历大喜大悲，可他情绪上的狂暴和骤变却发生的越来越频繁了…… 这种变化很不寻常，因为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如果段迟渊的魂魄一直保持着这样快速的恶化速度的话，那他早就已经疯了，根本不可能在这么漫长的岁月里仍然保持神智的清醒。 如果情况无法改善的话，段迟渊真的能坚持到这个世界结束吗？ 林晏安缓缓攥紧掌中的手机，满面忧虑——至少，一定要保证段迟渊不再出现太大的情绪波动了。 此时，办公室里恢复了寂静，女人受了惊吓，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只剩下林晏安一个人。林晏安沉默了一会儿，收拾好情绪，细细观察起办公室来。 他跟前台说了想调查员工信息后，就直接被带来了这里，那么这里八成就是存放着员工信息的地方。 办公室里还有一扇门，相当醒目，门的样式不是很新，似乎是很久以前就有的小房间了。 门上没有锁，林晏安试着扭了一下门把手，门应声而开。 里面的小房间似乎是没有窗户的，光线昏暗，只依稀能看到数个金属质地的架子。 林晏安顺着墙边摸了摸，顺利找到开关，摁了下去。 灯光亮了起来，果然，入目的是一排排架子，很像图书馆里的书架，静静地伫立在房间里，落满了尘埃。 林晏安犹豫了一瞬，缓步走进小房间，随手从架子上拿起一册文字，翻开看了看。 果然是员工信息……林晏安意料之中的同时，又有些意外，向卫氏集团这样的大公司，为什么会用这么古老的方式来保留员工信息呢？明明在外面看起来很现代化的，眼前的这个小房间显得违和极了。 256我的老攻是总裁16 我等了你很久 然而，不管眼前看到的场景有多么古怪，该做的调查还是要做的。 林晏安按照架子上标注的英文字母，一个一个找过去，最后在角落里找到了大量m字母开头的文件。 莫谨旻的员工资料，应该就在这些文件里。 跟排列的很有规律的架子不同，档案乱七八糟的堆放在一起，林晏安费了不小的力气，才从里面找出莫谨旻的那一份。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文件夹，细细查看起来。 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莫谨旻的个人经历并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按部就班的升学就业，并且在三年前跳槽来到卫氏集团，因为极强的业务能力，迅速升职到部门经理，可是说是一份完美无缺的履历。 林晏安看得啧啧出声，只觉得羡慕极了，这种成功白领的人生剧本，是他这种可怜社畜毕生的向往。 不过，对于眼下的局面来说，太正常就意味着没有任何线索，林晏安有些失望的瞪着手中的文件夹，不死心的又翻了一遍。 这一次，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在一处很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蛛丝马迹。 那是入职时做的体检报告，整整两页纸，绝大部分检查项目都是正常，只有耳鼻喉检查那一部分，被加了一句很简单的备注。 ——“眼部轻微排异反应，需要定期就医复诊。” 林晏安的目光停留在那句简短的悲剧上，纤长的手指敲了敲文件夹，脑海里闪过之前看到的那道隐藏在金丝边眼镜下的浅浅的疤痕。 第292章 果然，跟他想象的差不多，那道伤痕果然是手术留下的痕迹。 莫谨旻动过手术，排异反应一般发生在器官移植的患者身上，那莫谨旻的眼睛……难道是移植的？ 林晏安仔细回忆了一下，却没发现男人的眼睛有什么不对劲，难道是因为恢复的很好？ 他有些想不通，只得先把这件事搁到一边，转而把手里的文件翻到了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记录了家庭情况等附加信息，之前看的时候，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细细查看时，果然发现了端倪，莫谨旻没有父母，是被遗弃在福利院的孤儿，亲人一栏只填了一个人的名字，叫莫谨瑶。 “……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 林晏安回忆起莫谨旻说过的话，缓缓皱紧眉头。 亲人一栏只填了一个女孩的名字，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莫谨旻的妹妹，那他所谓的哥哥呢？为什么没有出现在这份员工信息表上？ 莫谨旻，闵谨默，这两个名字有一种诡异而古怪的联系，难道说…… 林晏安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他把手中的文件夹放到一边，再次在堆积成小山的文件夹中翻找起来。 这一次，他几乎把整个文件堆都翻遍了，才找到了一个很单薄的文件夹，上面贴着写着闵谨默三个字的标签。 文件夹空荡荡的，像只只有寥寥几张纸的样子，林晏安捏着那个文件夹，犹豫了一会。 任务要求是让他和段迟渊分别调查莫谨旻和闵谨默，特别要求是两人不能碰面，但是却并没有说不允许一人调查两个对象…… 这个小小的漏洞，算不算是他能捕捉的机会呢？ 本能的，林晏安觉得，利用系统任务的漏洞，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毕竟黑无常曾经提到过，要细细揣摩任务要求的每一句话，不能错过任何可能性。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手中的文件夹。 入目的果然只有寥寥几页纸，并不像莫谨旻那样是个人资料和简历，反而打从开头就是一连串的专业术语。 这看起来……似乎是一份病历…… 林晏安眉头紧锁，一行行的看下来，看得半懂不懂，却也看得出来，这个名叫闵谨默的男人，似乎是得了什么很严重的疾病。 文件夹里的几页纸，都是对他病情的记录，做记录的应该是医生，用词很专业，林晏安尽管无法完全看懂，却常常能看到“情况不乐观”这几个字。 闵谨默身患某种恶疾，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留下的病历记录，但是从医生的字里行间来看，闵谨默似乎已经处于不久于人世的状态了。 那段迟渊昨天在酒会上见到的那个自称闵谨默的男人，真的是本人吗？ 另一件奇怪的事情，就是闵谨默的病历为什么会出现在卫氏集团的资料库里。他似乎并不是卫氏的员工，资料并没有留在这里，却留下了几页奇奇怪怪的病历，这几张纸是谁带来，存放在这里的？ 虽然找到了新的线索，局面却变得更加复杂了，林晏安叹了口气，颇有几分挫败。 事到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段迟渊那边了。 他合上文件夹，小心地把莫谨旻和闵谨默的资料收好，快步离开了这处隐蔽的小房间。 离开小房间，重新回到宽敞明亮的办公室，林晏安不由一怔，这才发现窗外的天色已经黯淡下来，竟是已经入夜了。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发现已经八点了，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在那处幽闭的小房间里呆了这么久。 手机上堆了好几个未接来电，全是段迟渊打来了，林晏安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小房间里好像没有信号，赶紧抄起手机给段迟渊打回去。 拨号的同时，断断续续的铃声从办公室门口传来。 林晏安怔了怔，像是猜到了什么，握着手机的手指有些颤抖。 电话很快接通，门外的铃声戛然而止，男人低沉的嗓音同时从两个地方传来，一同灌入林晏安的耳朵。 “小安。”男人就只唤了一句，随即陷入漫长的缄默，林晏安依稀能听到凌乱焦灼的呼吸声，音犹在耳。 他重重掐了自己一把，强忍住鼻端的酸涩，快步走到门边，哑着嗓子喊道：“阿渊！” 门板微微颤动，似是在回应他的呼唤似的，段迟渊沙哑的嗓音从门外传来：“小安，我等了你很久。” 林晏安红了眼眶，颤声道：“你……你这个傻子……” 隔着一层门板，站在门外的高大男人缓缓放松紧绷的身躯，眉宇间的疲惫和黯淡难以遮掩，令人心惊。 257我的老攻是总裁17 勉励克制 隔着一道薄薄的门板，两人面对面站着，却不能见面，倍感煎熬。 林晏安嗓音有些喑哑，低声问道：“你等了多久？” 段迟渊沉默片刻，拼命压抑濒临爆发的情绪，沉声道：“……不记得了。” 的确是不记得了。在顶楼指挥秘书清查了关于闵谨默的资料，却一无所获后，他便拿出手机，想跟林晏安说一下自己这边的情况，谁知电话拨了出去，却迟迟无人接听，一连试了好几遍，林晏安那边仍然毫无音讯。 他想起挂断电话前，感觉到的那股令人厌恶的气息，心神一震，顿生生出不少糟糕的联想。 心神露出破绽，心魔便趁虚而入，对本就虚弱带伤的魂魄而言，更是雪上加霜，段迟渊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这间办公室门口了，员工们离得远远地站着，满面惊惶的盯着他。 第293章 多亏了心底还绷着不能见面的那根弦，段迟渊才没有彻底失控，冲到办公室里面。看着眼前那扇脆弱的门板，段迟渊只觉得兜头一盆冷水浇了下来，总算清醒了一些。 心魔还在无止境的叫嚣，煽动他不管不顾的冲进去，段迟渊没有理会，把头靠在办公室冷冰冰的门上，一言不发，面色仍然阴沉，周身狂暴的信息素却渐渐散去了。 直到现在，员工们才敢慢慢凑近，跟他最熟悉的总裁助理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边，小声问道：“卫总，您还好吗？需要帮您叫医生来吗？” 强大的alpha一般都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力量和信息素，但是alpha天生就比其他性别更加强势暴躁，信息素紊乱暴走的现象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虽然发生在卫氏总裁这种天之骄子身上的可能性很低就是了。 助理不无担忧的看着自家老板，很怕他染上了什么怪病。 段迟渊摆摆手，低声道：“我没事，这是谁的办公室，把人叫过来，我有事要问他。” 助理赶紧答应下来，扭头找人去了，不一会儿，脸色仍然苍白的部门经理被带到了段迟渊面前。 把其他人赶走之后，段迟渊眸光沉沉，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形容狼狈的女人，敏锐的嗅到了一丝淡淡的奶糖的甜味。 他眸中闪过一道血光，猛地抬手扼住了女人的喉咙。 女性alpha醇厚诱人的信息素散发出来，立刻被暴怒的段迟渊释放出的松木气味击得节节败退，溃不成军，女人呜咽一声，目露恐慌，放软了身子，以示臣服。 即使同是alpha，血统也有高低之分，就算现代社会已经不像原始社会那样纯以拳头论高下，但面对着一个暴怒的强大的alpha时，还是遵循本能臣服求饶比较好。 女人的示弱唤回了部分理智，段迟渊稍稍松开对女人的钳制，哑声道：“他人呢？” 嗅到松木味道之前，女人还多少心存几分侥幸，觉得林晏安虽然拿着级别最高的通行证，也未必就是总裁的omega，可是当她被带到总裁面前，亲眼看到总裁发怒，并闻到段迟渊信息素的气味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完了。 女人再不敢心存奢望，艰难的开口道：“他……他一直在里面，没有出来过……” 段迟渊怒道：“他在里面做什么？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女人摇头，怯弱地说：“我……我也不知道啊，但他肯定在里面，我有叫人看着的……他，他可能是去了里面那间资料室吧……” 段迟渊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泛着血色的眸子宛若魔神般冰冷，女人控制不住的颤抖着，几乎以为自己要没命了。半晌，就在她差点晕过去的时候，段迟渊终于松开了铁钳般坚实的手掌。 他把女人丢到一边，漠然道：“滚。” 女人不敢耽搁，连滚带爬的跑了，连头都不敢回。 员工都被他赶走了，走廊里空荡荡的，安静的像是死了，段迟渊扶住门板，侧耳倾听，却听不到任何响动，不由更加焦躁。他来回踱了几步，背靠着门板，颓然滑坐了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神智混沌之下，连时间的流逝都变得没有任何意义。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段迟渊怔了怔，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颤抖着拿起手机，接听起来，再次听到林晏安声音的瞬间，才发现冷汗早已浸湿了脊背。 他还是看不到林晏安，因为这一天还没有结束，黑无常说过，午夜之前，绝对不能见面。 黑无常……真想杀了他…… 段迟渊漠然的想着，抬起手，放在眼前的门板上，想要使力，把房门推倒。 “阿渊……”林晏安带着哭腔的嗓音从门内传来，哑声道，“你还好吗？心魔是不是又犯了？你别不说话，你快跟我说说话……” 奶糖的甜味从门内渗透出来，带着淡淡的眼泪的咸涩气味，段迟渊怔了怔，蕴满了力量的手掌颤了颤，缓缓移开了。 “我……没事……”再开口时，段迟渊才意识到自己的嗓音有多么沙哑，像是两块铁片在摩擦似的，刺耳得吓人。 他顿了顿，有点不敢开口，怕自己吓到林晏安。 林晏安却带着哭腔追问道：“你别骗我了，你的魂魄有问题，为什么一直都不肯说，你该提醒我，让我多注意一些才对……” 此时此刻，林晏安切实体会到了标记后的ao之间的那种诡异的联系，就像此时此刻，他似乎能通过鼻端萦绕着的松木的气息，感觉到段迟渊魂魄的混乱和不安，以及他勉力克制着的痛苦和难过。 林晏安内疚极了，他明明已经察觉到了段迟渊的不对劲，也想到了不能让对方担心，却还是不够谨慎，不够仔细，还是出了纰漏。 他又后悔又难过，只想好好弥补自己的爱人。 “阿渊，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林晏安轻声道，“我们就在这里等到午夜吧。” 258我的老攻是总裁18 岌岌可危 林晏安和段迟渊各自据守门的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没什么意义的话，经历了一天的波折，两人的情绪都有些消沉，脑海里满是乱七八糟的心事，心情却莫名的平静。 淡淡的松木香气和香甜的奶糖味道顺着门缝飘来荡去，渐渐地融合到一起，形成了一股奇异的气息。很玄妙的，林晏安和段迟渊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像是被融合的信息素安抚了似的。 第294章 这种奇妙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午夜时分，白天人来人往的写字楼恢复了寂静，在段迟渊的吩咐下，员工们早早下班，灯光一层一层的黯淡下去，仅剩的两个人被黑暗吞没。 黑暗令人恐惧，却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变成了一种温柔的保护色。 黯淡的月色下，段迟渊推开门，接住了扑到自己怀里的林晏安。 像是缺失了一块的心灵得到了弥补似的，段迟渊深深吐出一口气，眉宇间落满了疲惫，无力的倚靠在林晏安身上。 若是魂魄没有损伤的话，这种程度的压力还不至于对他造成这么大的消耗，可魂魄本就有损，心魔又趁隙而入，一点点的忧怖都被无限放大，成了难以承受的痛苦…… 在这之前，心魔也曾经发生过，可却并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可是这几次，段迟渊却能明显的感觉到，心魔造成的影响正在变得越来越大，破坏力也越来越强。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无形中催化着心魔的壮大似的…… 林晏安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扶住虚弱的段迟渊，不安的问：“阿渊，进入这个世界之后，你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或事吗？” 数百年前，慕渊为了保住段迟渊的魂魄，护佑他顺利轮回，曾经撕裂自己的魂魄，把一部分残魂藏入佛珠串，交给段迟渊。林晏安恢复前世的记忆时，曾经找机会查看过那张已经化作雕花大床的佛珠手串。跟百年前相比，佛珠上残魂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了，虽然经过百年辗转，魂魄的力量受到削弱是很正常的，但那种程度的削弱和破坏，明显是很不正常的。 了解到段迟渊在地府的经历后，林晏安恍然，大概猜出了事情的始末。 段迟渊曾身陷怨气洪流，遭到了怨气的侵蚀，魂魄受损，佛珠手串察觉到了威胁，其中的残魂虽然没有意识，却会自动自发的护主…… 段迟渊之所以能从怨念洪流中存活下来，佛珠手串的作用不可轻忽，也因为受到了巨大的损伤，之后数百年都没能恢复，只得不断虚弱下去。 段临泓救出段迟渊，段迟渊以为自己欠下了救命之恩，林晏安却心存疑虑——段临泓究竟知不知道佛珠手串和残魂的事情？ 若是知道，那他就是故意把佛珠救主的事情隐瞒下来，好骗取段迟渊的感激和信任，可他若是不知道残魂的力量，那以为段迟渊命好购货，再顺手施救，倒也无可厚非。 考虑到段临泓的心性，林晏安还是更倾向于第一种可能。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把自己的猜想告诉段迟渊。佛珠中的残魂，是林晏安魂魄的一部分，慕安当年撕裂魂魄时，是打算在清除掉万民祝祷之力后，再找回佛珠中的残魂，恢复魂魄的完整的。这虽然是一种很冒险的做法，但按照他原本的设想，只要段迟渊妥善的轮回转世，魂魄在阳世轮回，应当不至于受到太大的威胁，就算受到些损伤，来日也可以慢慢恢复温养。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段迟渊居然会发狂，受到这么严重的威胁，更是在接下来的漫长岁月中留下了魂魄上的损伤，导致佛珠中残留的残魂削弱到了难以支撑的地步，险些就此湮灭，消耗的力量也难以恢复。 查看过残魂的情况后，林晏安就明白了，残魂的力量只够再支持一次，若是段迟渊的魂魄再受到大的损伤，残魂也会在护主的同时，灰飞烟灭。 而彻底失去一部分魂魄的林晏安，也将受到重创，随之消散。 那时，林晏安犹豫再三，还是没有选择立刻取出佛珠中的残魂，与自己融合。 地府姻缘一线牵的任务还没有结束，段迟渊魂魄不稳，若是再受到创伤，恐将难以为继，而他在这一世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灵力，也没有强大的武力，就算还可以靠着曾经的佩剑逞一逞威风，真的遇到危险时，也是靠不住的。 他已经不是曾经的慕安了，就算段迟渊出了事，也可以帮忙弥补救助，若是取回佛珠中的残魂，虽然可以暂且保住自己的性命，可也等于把段迟渊置于极其危险，毫无保护的境地。 两相权衡，无论怎样都是困境，林晏安却并没有犹豫太久，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瞒下残魂的事情。 还好段迟渊当年沉迷学武，于魂魄一道并没有什么研究，这才没有看穿他的谎话，顺利被他安抚下来。 可惜，这个致命的弱点虽然瞒过了段迟渊，但目前看来，却t3并没有瞒过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段迟渊魂魄恶化的情况很明显的加重了，这绝不会是巧合。 段迟渊听了林晏安的话，细细回想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经历的一切，迟疑的摇了摇头，道：“我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他虽然仍是比林晏安早来了几天，却并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或事，原身的私生活有些混乱，他来了之后，立刻摒弃了所有暧昧关系，过起了公司和家两点一线的生活，专心致志的等着林晏安到来，与陌生人的接触都很少，而林晏安来了之后，就更不会遇到什么怪事了。 当然了，那天在酒会里意外跟林晏安分开，再偶遇那个叫闵谨默的男人时除外…… 想到这里，段迟渊怔了怔，一把扣住林晏安的手腕，沉声道：“系统发布的任务！你在这里有找到什么新的线索吗？” 第295章 259我的老攻是总裁19 另一个穿越者 他的语气急迫，林晏安也意识到了事关重大，赶紧把段迟渊扶到办公桌边坐下，把自己找到的跟莫谨旻和闵谨默有关的资料递了过去。 “说起来，你这家公司也挺奇怪的，像这样的大公司，不都应该改用电子档案了吗？为什么人力资源部的办公室里，还会留着那样一个房间，和那么多的纸质档案？”趁着段迟渊翻看资料的间隙，林晏安蹙眉问道。 段迟渊看完所有资料，揉了揉眉心，把自己下午无意中打探到的信息告诉林晏安：“卫氏集团原本并不是原身的产业，严格意义上来讲，这是一个家族产业，延续多年，每一代的继承人都有严格的考核和选拔制度，按理来说，这一代的继承人，本来是原身的表哥，叫卫凛驰。卫凛驰生性严谨，总觉得电子的东西漏洞太多，这才特意在写字楼里建了数个隐蔽的小房间，用来存放一些重要的，值得备份的资料。在他去世后，原身接替了卫氏集团总裁的位置，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改动卫凛驰做的这些设计。” 林晏安怔了怔，脑海里瞬间浮现一出大家族争夺产业的大戏。 段迟渊却摇了摇头，否认了他的猜测，解释道：“卫凛驰是车祸身亡，家族内部大张旗鼓的调查了半天，却没有发现任何人为设计的痕迹，最后也只得私心，把掌舵人的位置交给了第二继承人——也就是原身。” 林晏安沉吟道：“所以卫凛驰真的是意外身亡吗？”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但是……”段迟渊顿了顿，蹙眉道，“但是也不排除原身使了什么绝妙的计策，杀人于无形的可能。” 他话音刚落，沉默了很久的黑无常就上线冒泡了。 “恭喜宿主完成上一阶段任务。”黑无常的嗓音平淡，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公事公办的宣布道，“下一阶段任务发布，请宿主和段先生在明天午夜之前查清卫凛驰死亡的真相。特别提示一，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必要的时候，请借助特殊的工具看清这个世界。特别提示二，时限内没能完成任务不会导致任务失败，但会自动进入地狱难度，请提高警惕。” 说完任务要求和特别提示，黑无常照例想要溜号，却被林晏安叫住了。 “黑无常，等一下，我有事要问你。”林晏安神情有些阴沉，沉声道。 黑无常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看向一直陪在一边的判官。判官目光温和的看着他，用笑容作为鼓励。 黑无常定了定神，强装淡定的说：“宿主要问什么？” 段迟渊看了林晏安一眼，不太赞同的样子，林晏安却握了握他的手，笑了笑以示安抚，继续说道：“我的问题很简单，这个世界里，除了我和阿渊以外，还有其他穿越者吗？” 的确是很简单的问题，只要回答是或不是就好了，黑无常却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气氛渐渐变得紧张，事已至此，就算黑无常不回答，林晏安和段迟渊也能猜出真相了。不回答也算是一种回答，黑无常努力从客服职业操守的限制中，挣扎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 他悄悄关掉了与林晏安那边的通讯，心虚的看向判官，小声道：“大人，您责罚我吧……” 他垂着头，老老实实地等着，却没等到想象中的惩罚，反而等到了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掌，手掌抚上自己头顶，轻柔的拍了拍，用的是那种一点威胁都没有的力道。 判官眉眼含笑，低声道：“放心吧，你没做错什么，毕竟，你并没有违背系统的规则，主动给他们不该说的提示。” 黑无常惊讶的抬起眼，对上判官隐含狡黠和促狭的笑容。 另一边，黑无常虽然一言不发，却已经给了林晏安和段迟渊足够的信息，两人对视一眼，原本的猜测落到了实处，反而感觉轻松了些。 跟危险比起来，更可怕的东西，其实是未知。眼下虽然确定了前路艰险，但也明确了潜在的敌人到底是什么，也好早做准备。 “这样看来，卫凛驰肯定就不是死于意外了，不然的话，这个调查任务就没有意义了。”林晏安收拾好桌子上散乱的资料，沉吟道，“现在的问题在于，今天让我们调查的莫谨旻和闵谨默，又跟卫凛驰的死有什么关系呢？” 段迟渊扶着桌子站起来，沉声道：“不必着急，只要有关联，早晚会露出蛛丝马迹，就先从卫凛驰这边着手就好。” 林晏安点点头，伸手扶住他，不无担忧的说：“莫谨旻还好，可那个闵谨默……实在是太奇怪了，不是员工，却在卫氏集团内留下了一张病历……他到底是什么来头，你有查到什么吗？” “没有。”段迟渊摇摇头，道，“我调查了公司的员工名录，并没有发现他的名字，询问了公司里的老员工个，也没人听说过这个名字，要不是你在这里找到了一页他的病历，恐怕我们今天的任务就要失败了。” 林晏安闻言，喃喃道：“我总觉得这个闵谨默有那么不太对劲，他会不会是莫谨旻的哥哥？” 段迟渊摇了摇头，一时也想不出答案。线索太少，存在的可能性太多，眼下想要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林晏安扶住段迟渊的手臂，顺手探了一下脉搏，忧心忡忡的说：“你的魂魄越来越不稳了，千万不能再有过激的情绪起伏了，若是继续加重，后果不堪设想……” 第296章 段迟渊笑了笑，牵着他缓步往外走，低声道：“那就要看你了，只要你不离开我身边，我就不会有事的。” 他并不像林晏安这么担心，毕竟当年深陷怨念洪流时都没有殒命，眼下的这种场面，应该也不至于有什么太大的风险。 林晏安一脸担忧的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他想把一切都对段迟渊说明，告诉他佛珠里的魂魄已经不能承受再一次的消磨，却又说不出口。 若是让段迟渊知道他其实早已命悬一线，恐怕更要发疯了。 眼下的情形就像走钢丝，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到底是谁这么厉害，躲在暗处操纵全局？ 260我的老攻是总裁20 隐藏着的秘密 夜里，段迟渊入睡的很快，却睡得很不安稳。魂魄受损会导致夜里多梦，时间久了，精神也会随之衰弱，能见到明显的症状，说明段迟渊魂魄受损的程度已经很严重了。 林晏安看了他一整夜，只觉得心急如焚，眼下情况紧急，刻不容缓，委实不能再耽搁了。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段迟渊从无边的梦魇中醒来，一眼就看到伏在床头，睡得很不舒服的林晏安。 他怔了怔，抬起手，动作很轻的扶住林晏安的身子，把人揽到床上躺好，静静的休憩了一会，直到闹钟响起，才把怀中人叫醒。 林晏安揉了揉眼睛，清醒过来，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他怔了怔，猛地坐起身，拉着段迟渊左看右看，担忧的问：“阿渊，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段迟渊握住他的手，笑着说，“不用担心，休息了一晚上，已经好多了。” 说完，他翻身下床，把衣服递给林晏安，道：“我去做早饭，你可以再睡会。” 林晏安看着他的背影，虽然疲惫，却不敢真的躺回去睡觉，他匆匆套上衣服，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段迟渊做好饭，一转身看到他期期艾艾的跟在身后，不由笑了，无奈道：“你怎么了？老是跟着我做什么？” 林晏安掩下心虚和担忧，笑了笑说：“谁让你那么不注意身体，昨天真是吓死我了。我不管，我今天就要跟着你，你去哪我去哪，别想把我甩开。” 段迟渊宠溺的揉了揉他的脑袋，保证道：“好，我今天一定不离开你的视线。” 林晏安得了保证，心里总算安定一些，强装着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今天的任务是要查清卫凛驰的死因，当初卫家人都没能查出来的真相，要他们两个人一天之内查出来，委实是有些难为人。但即便再难，他们也得尽力完成任务——那个所谓的地狱难度一看就很难搞，林晏安和段迟渊都不想尝试。 还好段迟渊穿越到了卫铭渊的身上，作为卫凛驰死后继承卫氏集团的人，要说他是凭空捡到这个大一个馅饼，是个人都不信，因此林晏安和段迟渊商量过后，决定先从卫铭渊查起。 段迟渊检查了公寓里的保险柜，从里面翻出了不少机密文件，却没找到与卫凛驰有关的只言片语，这其实挺奇怪的，毕竟卫铭渊接管卫氏才不过一年，听说卫凛驰生性严厉，在世的时候，把整个卫氏牢牢把控在掌心，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他猝然身死，来不及对公司的事务做任何安排，对于卫铭渊来说，接受这样一个乱摊子也并不容易，一年的时间，绝不可能彻底抹去卫凛驰留下的痕迹，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卫铭渊把所有与卫凛驰有关的信息和文件，都单独存放在了某一个地方。 故意掩藏信息，这里面八成有鬼。 唯一的问题在于，当年卫家人都没能找到的蛛丝马迹，到底被卫铭渊藏到哪里去了。 “你对原身的事情没有任何记忆吗？”林晏安希冀的看向段迟渊。之前在机甲世界里，他就曾经探查到原身的记忆，说不定段迟渊也能感觉到什么…… 然而，他的希望落空了。段迟渊沉吟片刻后，无奈的摇摇头，解释道：“我察觉不到任何原身存在的可能，你那时能感觉到，可能是原身选择自杀的缘故。” 至于卫铭渊，一个身价过亿，衣食无忧的大富豪，怎么可能选择自杀呢？ 林晏安思来想去，想出了一个有些诡异的可能性，他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阿渊，你有没有办法把莫谨旻支开，我想再去一次他的办公室。” 系统的任务不可能毫无意义的发布，前一天让他们调查莫谨旻，第二天又要求调查卫凛驰的死因……虽然只是猜测，但莫谨旻和卫凛驰之间，一定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 段迟渊与他十分默契，不必解释这些理由，就已经看出了他牛寺歹朱彳亍云力纟且的心思，颔首同意。 眼下线索不多，时间又紧迫，但凡有一点希望，都得全心全意的追查，绝不能轻忽大意。 段迟渊给自己的私人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找个理由，把莫谨旻外派出去。私人助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还是严格的执行了自家总裁的命令，很快就寻了个由头，把莫谨旻支了出去。 莫谨旻离开后不久，段迟渊带着林晏安驱车赶到公司，马不停蹄的去了公关部的经理办公室。恰好是部门开例会的时间，员工都在会议室里开会，段迟渊和林晏安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办公室门口，段迟渊并指为刀，驱动灵力破开门锁，小心地溜了进去。 第297章 进门以后，林晏安直奔办公桌而去，段迟渊则从书架开始查阅，试图找出跟卫凛驰有关的线索。 林晏安直接拉开最下方的抽屉，相框仍然好端端的躺在那里，背面朝上，看起来似是被遗忘了，但仔细观察的话，不难发现上面一点灰尘都没有，像是时常有人擦拭把玩似的。 林晏安犹豫了一瞬，随即探出手去，拿起那个相框。 相框被移动的瞬间，周围的气氛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的改变，林晏安怔了怔，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微微蹙眉，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垂眸看向掌中的相框。 他把相框翻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保存得很完好的老照片。 照片里是一站一坐的两个男人，站着的男人虽然没戴眼镜，却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莫谨旻，正弯着漂亮的眉眼，亲切的微笑着，而在他身边，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则带着一副细边框的金丝眼镜，眉目清淡凛冽，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似是在不耐烦的样子，一只手却牢牢扣住莫谨旻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林晏安叫来段迟渊，把相框递给他看，段迟渊刚一看到，就脱口而出道：“这是卫凛驰！” 261我的老攻是总裁21 镜子 林晏安本以为藏起来的照片拍的是莫谨旻的兄弟姐妹，却没想到是莫谨旻的恋人。 如此看来，莫谨旻是已经死去的卫凛驰，也就是曾经的卫氏集团总裁的情人。 段迟渊迟疑道：“从没听说卫凛驰还有个情人……都说他严肃禁欲，从不跟其他人有什么亲密接触，就算是跟父母，也会保持一段距离……但是你看这张照片，他居然愿意拉着另一个alpha的手。” 听他提起alpha，林晏安才想起这是一个abo设定的世界，两个alpha表现得这么亲密，在这个世界的原住民眼里，应该是一件挺不自然的事情。 alpha天生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和难以控制的冲动，这让他们彼此之间很难保持和谐的伴侣关系，双a的配对并不是没有，却极其少见，更不太可能发生在卫凛驰这种控制欲极强的人的身上。 除非卫凛驰和莫谨旻都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 穿越者并不受世界根深蒂固的传统和认知影响，有着属于自己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就算会受到信息素的干扰，也不会对原本的性情造成太大的改变，这一点看他自己和段迟渊就能明了。如果卫凛驰和莫谨旻都是穿越者，并且本来就是一对恋人的话，那这张照片的存在就很好理解了。 唯一的问题是，这张照片虽然保存的很完好，但照片上的莫谨旻明显比现在年轻不少，也不知是几年前拍的。 假设莫谨旻和卫凛驰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来了这个世界，那他们的任务是什么，卫凛驰又是怎么丧命的呢？ 卫凛驰死后，他们的任务应该已经失败了，那莫谨旻现在是以怎样的身份存在在这个任务世界里的呢？ 找到照片的确可以解开很多谜团，却又带来了更多新的疑问。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事让林晏安颇感费解，他沉吟道：“我昨天在这间办公室里跟莫谨旻聊天，提起恋人的话题时，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自然，也没有提及自己曾经有过恋人，后来说到卫铭渊的家族状况时，他也完全没有提到过卫凛驰的身亡可能有问题，他就像是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似的……”林晏安摩挲着相册圆滑的边沿，轻声道，“昨天的他看起来……跟这张照片里的莫谨旻，简直就像是两个人……” 事情越发扑朔迷离了，莫谨旻到底想做什么？ 林晏安把相框放回原处，站起身来想再找找别的线索，手一扬，不小心碰掉了放在桌上的一面镜子。 镜子掉到铺着厚厚地毯的地面上，无声地翻转几次，不动了。 还好铺了地毯……林晏安松了口气，俯身捡起镜子，放回原处，再抬头时，不由怔了怔。 ——段迟渊不见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林晏安后脊一凉，冷汗瞬间淌了下来。 糟了！以段迟渊魂魄的状态，哪怕是离开他数分钟，都有可能再次出意外！更何况像这样凭空消失了！ 林晏安骇得脸都白了，惊慌失措的扑向门口，大喊道：“阿渊！” 他用力推门，门却纹丝不动，急得差点哭出来，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道满是疑惑的男声。 “谁在里面？” 林晏安大喊道：“救命！快开门！” 门外的男人被他吓了一跳，顿时慌了手脚，匆匆忙忙开了门。 房门被他朝里推开，林晏安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跟穿着休闲西装、一脸疑惑的莫谨旻撞了个正着。 林晏安心底一凉，戒备的盯着莫谨旻，沉声道：“你把阿渊带到哪里去了！” 莫谨旻一脸茫然的看着他，莫名其妙道：“什么阿渊，你是谁？在我办公室里做什么？” 林晏安怒道：“莫谨旻！别装了！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你和卫凛驰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处处针对我和阿渊！我告诉你，如果阿渊出了什么事，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听完他的话，莫谨旻脸上的疑惑渐渐消失，露出了一抹复杂至极的古怪表情。 林晏安怒不可遏的瞪着他，忍无可忍道：“让开！我自己去找！” 他扑上挡在门口的莫谨铭，想冲出办公室，自己去找段迟渊，却被莫谨旻一把摁住。 第298章 “行了行了，你别乱跑了，我说还不行吗？我这就跟你说。”莫谨铭揉着眉心，没好气的说。 林晏安惊讶的看着他，渐渐停下了挣扎，他满怀期待的问：“阿渊到底在哪里？他不能离开我太久的，你先带我去见他。” “我倒是想带你去见他，但是……”莫谨旻欲言又止，随即自暴自弃地说，“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啊！” 男人一脸沮丧，颓然坐倒在沙发上，垂头丧气的说：“你先仔细看看周围，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虽然心急如焚，林晏安却本能的察觉到了某种不对劲，他强忍着心底的煎熬，扭头环顾四周。 他的目光落在书架上，短暂的停顿后，诧异的瞪大了眼，冲过去拿起一本书，震惊的翻阅起来。 “看出来不对了吧？”莫谨旻丧丧的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反着的，真把我烦死了，别说看文件了，连开个车都费劲，真是要命了……” 林晏安捧着书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莫谨旻说的没错，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左右颠倒的，原本熟悉的文字都变得难以辨认，简直就像是……从镜子里看到的似的。 镜子……刚才他不就是在捡起镜子之后，就找不到段迟渊了吗？ 本该推开的门成了拉开，本该一切正常的书成了反着的，本该认识他的莫谨旻却像是陌生人似的……仔细看一下四周，办公室里所有的设施竟然都是左右颠倒的，他刚才太担心段迟渊了，竟然都没有发觉！ 难道他这是到了镜子里面？！ 林晏安丢开手里的书，扑到莫谨旻面前，厉声道：“这里变成这样多久了！” 莫谨旻愁眉苦脸地说：“已经三四天了，我想尽了办法，都没法恢复原状……” 三四天……可他明明昨天才刚见过莫谨旻！ 可恶，莫谨旻果然被掉包了！ 262我的老攻是总裁22 真假 林晏安忽然想到了什么，细细端详着眼前这个莫谨旻的脸。 两个莫谨旻长得没有任何区别，就连右眼眼尾处的伤痕都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镜子世界里的这个莫谨旻，是不戴眼镜的。 “你戴眼镜吗？”林晏安沉声问道。 莫谨旻摇摇头，不解道：“不戴，我视力很好，怎么了？” 真正的莫谨旻是不戴眼镜的，假冒的莫谨旻却一直戴着眼镜……为什么？ 是为了遮掩什么，还是有什么必须要戴眼镜的理由？ 林晏安想了想，又问道：“你眼角的这个伤疤，是做手术留下的痕迹吗？” 听他提起伤疤，莫谨旻神情微变，下意识的抿紧了唇角，不太自然的说：“……这跟你没关系。” 林晏安一脸严肃的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问你这些，但我们被困在这里，总要想办法出去。我的恋人需要我，我必须尽快出去，你应该也有必须要离开这里的理由吧？” 莫谨旻沉默片刻，低声道：“知道了伤疤的事情，我们就能出去了吗？” 林晏安坦然道：“我也不知道，但至少比坐在这里发呆有用。” 莫谨旻再次陷入沉默，林晏安心里焦急不已，却也没有办法，一切事情的关键都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就算他再着急，也只能等着莫谨旻自己想通。 终于，莫谨旻缓缓开口，打破了办公室里焦灼的空气。 他开口道：“可以麻烦你打开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吗？里面有一个相框，可以把它拿给我吗？” 林晏安心知肚明，默默走到桌边，把相框拿出来递给他。 莫谨旻接过相框，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张保存完好的照片，轻声道：“看你对进入镜子世界这件事情并不是很抵触，想必也跟那个地府姻缘一线牵系统有关吧……虽然这还是我第一次在任务世界里见到和我一样的穿越者。”他露出一抹苦笑，继续说道，“阿驰是地底的一缕幽魂，听他说，是因为前世和我有情缘未了，这才买了地府姻缘一线牵的服务，想跟我再续前缘。我最开始是不信这些的，可为了保命，也不得不跟他一起做任务，辗转于各个世界……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做梦，全世界只有我们两个是清醒的，不得相依为命。时间久了，朝夕相处难免生出感情，冥冥中我也的确对阿驰生出了那种特别的感情，像是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似的，对他的爱意越来越深厚……我们一直坚持着，想着要完成所有的任务，然后就可以回到正常的世界，永远在一起。” 林晏安静静地听着，眼中流泄出几分不忍，颇有几分兔死狐悲之感。 他和段迟渊，又何尝不是怀着这样美好的愿望，走在这条摇摇欲坠的独木桥上呢？ 十个世界，每一个都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回首看去，这条情路竟是如此坎坷。 阿驰和莫谨旻没能走到最后，那他和阿渊呢？他们真的能化险为夷，得偿所愿吗？ 莫谨旻眸光低垂，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没有注意到林晏安的不安，继续说道：“这个世界的任务不算很难，甚至可以说是很美好，但是直到最后我才发现，这一切都是障眼法……系统怎么可能在最后一个世界里，安排一个毫无威胁的任务呢？” “任务目标是什么？” “目标是结婚啊。”莫谨旻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只要卫凛驰和莫谨旻这两个人顺利结婚，任务就算完成了，我们也能一起回到现实世界里，永远在一起。” 第299章 林晏安不由恻然，的确，这样的任务目标实在是太狡猾了，不像黑无常那样，还有几局特别提示……努力奋斗的目标是结婚，这简直就是裹着糖衣的炮弹，就算再怎么小心谨慎，也很难一直保持清醒。 “我们一直都以为任务进行的很顺利，却忘了阿驰的身份是卫氏集团的总裁，多少人觊觎他的万贯家财……他一直后继无人倒也还好，可一旦他有了心上人，就有无数藏在暗处的力量伺机而动。” 林晏安蹙眉道：“但你们两个都是alpha……” 这个世界有着特别的设定，两个alpha之间应该是没有孩子的困扰的，既然如此，为什么卫凛驰还会被人针对？ 谁知莫谨旻听了alpha一词，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反而不解的反问道：“alpha？那是什么？” 林晏安吃了一惊，问道：“你不知道什么是alpha？那omega和beta呢？abo是什么你知道吗？” 莫谨旻脸上的茫然越来越明显，费解道：“你在说什么？这是要上数学课吗？” 林晏安细细观察着他脸上的神情，确认他是真的不知道，心里顿生疑窦。 莫谨旻不知道abo的事情，这是为什么？难道说其实他所在的任务世界和自己所在的，其实是两个世界？ 时间不允许细想，林晏安暂且把疑惑藏进心里，追问道：“所以你的伤疤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谨旻解释道：“阿驰出事那天，我和他在一辆车上，他……没能坚持下来，我却很幸运，侥幸活了下来，只是右眼受了重伤，必须摘取眼球，按照t3书阿驰提前留下的遗嘱，医生把他的一只眼移植给了我……”说到这里，他有些哽咽，喃喃道，“他肯定是早就猜到会出意外了，却一直没有告诉我……我实在是太蠢了……” 虽然不忍心，林晏安却不得不打断他，再次问道：“那闵谨默呢？闵谨默又是什么人？” 莫谨旻茫然的抬起头来，不解道：“闵谨默？那是我的本名啊……对了，原身那个莫谨旻，他在孤儿院有一个名义上的哥哥，好像是和我重名的，几年前就因病去世了。” 电光石火间，林晏安猛地想明白了一件事。 莫谨旻的哥哥闵谨默已经死了，是绝对不可能在前几天给段迟渊指路的，所以，那天出现在酒会上，跟段迟渊搭话的，就肯定是眼前这个真正的闵谨默！ 263我的老攻是总裁23 回去的机会 办公室里，林晏安和闵谨默面面相觑，同时陷入沉默。 眼下的情形已经很清楚了，闵谨默不知何时，被一个冒牌货顶替了身份，不仅被关进了镜子世界里，还被那个背后操作的人利用，误导了段迟渊，加重了段迟渊魂魄不稳的症状。 细细想来，背后操纵一切的人实在是算无遗策，令人心惊。 林晏安沉声道：“你前几天是不是去过一场酒会？” 闵谨默回忆了一番，迟疑道：“我的确是去过，但那场酒会上遇到的人，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镜像的世界里……” 这也是事情最诡异的地方。他像是独自一人被困在了这个世界里似的，周围的人都感觉不到世界的异常，唯独他，众人皆醉我独醒，像一个活在幻觉中的幽魂，无人可以倾诉。 所以他看到林晏安的瞬间，第一反应是终于有人和他一样了，甚至完全没有生出该有的警戒和不安。 在这个诡异的世界里呆的越久，他就越觉得孤独，身为穿越者，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孤独感被无限度的放大了，他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不然的话，又怎么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古怪的世界里…… “你记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卫氏集团的总裁，叫卫铭渊的那个男人？”林晏安沉声问道。 听到“卫铭渊”三个字，闵谨默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想到了什么十分痛苦的事情似的，下意识的转开了视线。 林晏安紧紧盯着他，毫不犹豫的再次重复刚才的问题。 闵谨默抿紧唇角，低声道：“你和卫铭渊是什么关系？” 林晏安毫不犹豫地说：“他是我的爱人。我们和你一样，也是地府姻缘一线牵的顾客，我们也是参与了各个世界的任务，才来到这里的，和你们一样，这里也是我们的最后一个世界。” 虽然早有预感，但是听到林晏安亲口承认时，闵谨默还是吃了一惊。 同一个世界，出现了两组执行任务的客户，这真的是正常的吗？闵谨默心生疑窦的同时，又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不安。 林晏安见他产生了动摇，赶紧趁热打铁道：“我的爱人身患隐疾，在地府时受了重伤，魂魄不稳，最近几个世界更是有加重的迹象。一旦我不在身边，他魂魄受过的旧伤就会发作……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他太久，现在已经过去不少时间了，若是再这样下去，他恐怕会彻底失去神智……”他顿了顿，眼眶微红，低声道，“所以，拜托你了，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忙，我很爱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他……” 闵谨默有些动容。 他和林晏安的状况实在是太像了，都是最后一个世界，都面临着生死攸关的考验，都有一个无论如何都想保护的恋人…… 他没能实现的美好和幸福，如果林晏安能实现，也算是另一种的圆满吧…… 闵谨默这样想着，终于松口道：“前几天的酒会上，我的确看到了卫铭渊……我本来以为他也是这个奇怪的世界里的一员，但他好像不认识我的样子……”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之所以觉得奇怪，是因为卫铭渊应该是认识我的，虽然没有证据，但他应该就是害死阿驰的凶手，身体恢复后，我之所以还留在这里工作，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我想找出他害死阿驰的证据。” 第300章 林晏安默然不语——闵谨默所说，跟他和段迟渊猜得差不多，卫凛驰的死，果然跟卫铭渊脱不了干系。 闵谨默苦笑道：“可是，还没等我找到证据，就莫名其妙的被关到了这个奇怪的世界里，寻找证据的事情也只能就此搁浅。但是我不死心，所以在前几天听说公司会在酒店举行一场酒会时，我就偷偷摸摸的去了。其实挺奇怪的，因为我进会场的时候，没有人检查我的身份和请柬，就好像认识我似的，我就那么畅通无阻的进去了。但进去之后，我很快就发现周围的一切还是镜像的，是与现实完全相反的，我立刻意识到自己还是身处那个该死的镜子世界，顿时觉得垂头丧气……就在我想离开的时候，我去突然撞见了那个人。” “你撞见了卫铭渊？” “嗯。”闵谨默颔首，有些尴尬地说，“我那时候虽然觉得他有些奇怪，却没有多想。他那时候问我有没有看到一个年轻男人……具体是什么样子，我已经不记得了。总之，我虽然并没有看到，却还是胡乱给他指了路，我还特意强调了我叫闵谨默，可他却没有任何反应……我不知道他是在装傻，还是真的已经不记得我了，就只得悄悄跟在他身后，想看看他去哪里了，可没过一会就跟丢了，我还懊恼了很久……” 林晏安听完，喃喃道：“难道……两个世界产生了交集？” 闵谨默怔了怔，心底一惊，追问道：“什么意思？” 林晏安解释道：“你陷在镜子世界里，按理来说，是不应该见到身处现实世界的阿渊的，但你却见到了他，还跟他有了交流……这可能意味着，在某个特定的时刻或者地点，镜子世界是会与现实世界产生交集的，换言之……” 闵谨默打了个激灵，脱口而出道：“我们是有机会离开这里的！” 没错，既然现实世界和镜子世界是有交汇的，那就一定存在着一个离开这里，回到现实世界的通道。 想明白这一点的瞬间，林晏安和闵谨默心底同时燃起一阵希望。 “那……那这个出口到底在哪里？”闵谨默已经被困在这里太久了，此时乍见希望，激动得有点结巴。 林晏安沉吟道：“这就要看你了。你见到阿渊那天，有没有注意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闵谨默思索了半天，迟疑道：“别的都记不太清楚了，我就只记得，那天的会场布置了不少镜子，因为从镜子里看到的东西都是正常的，所以我那天还挺开心的，不停从镜子里观察着身边的一切……” 264我的老攻是总裁24 古怪酒店 看得出来，关于那天在酒会里发生的事情，闵谨默的印象很深刻。他不断回忆着那时的所见所闻，提到最多的词语，就是镜子。 这也许是因为他主观上格外在意镜子，也有可能是因为酒会现场的镜子有某些特殊的特点。 林晏安不动声色的问：“你还记得自己是从镜子里看到卫铭渊的，还是镜子外吗？” “那当然是在镜子外面！”闵谨默毫不犹豫地说，“就算被关到了这个稀奇古怪的世界里，我也还是分得清镜子里和镜子外的！” 林晏安有些失望，却并没有彻底放弃希望，不死心的问：“见到他的时候，你真的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对劲吗？” 见他神情急切真挚，不似作伪，闵谨默也有点着急，挠着头冥思苦想，最后一拍大腿站起来，建议道：“光在这里想有什么用，还不如去那边看看！” 林晏安怔了怔，有些犹豫，低声道：“我不想离阿渊太远……” 虽然被关在了另一个世界里，但是留在这里的话，至少还算是跟段迟渊处在同一个空间里……可要是离开这间办公室，段迟渊就更不可能找到他了…… 林晏安纠结极了，却被闵谨默一把扣住了手腕。 “快走吧！你是想保护他的，不是吗？”闵谨默温润的眸子亮得惊人，大声道，“在这里等着是没法帮到他的，我们去的越早，你就能越早的回到正常的世界……这才是我们现在应该做的！” 他看起来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大概是林晏安的出现给了他希望，也可能是林晏安与自己相似的经历，让他找到了新的寄托，他黝黑的眸子里闪烁着希望的火，也带着依稀可见的水光。 林晏安被他打动了。 闵谨默说的是对的，继续在这里耽误时间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他每犹豫一会儿，段迟渊魂魄不稳的症状就会严重一分，眼下的形势刻不容缓，他能做的，就只有抓住每一条可能的线索，抓住每一个存在的机会，竭尽所能的跟时间赛跑。 想通以后，林晏安当机立断，拉着闵谨默往外跑，边跑边说：“你有车吗？认识路吗？” 闵谨默连连点头：“我的车就在楼下停车场！” 两人焦急的赶到楼下，还没来得及坐稳，闵谨默就一踩油门冲了出去。 汽车嗡的一声加速，猛地蹿了出去，差点把林晏安拍到挡风玻璃上。 “你这叫会开车？？！”林晏安抱着身后的座椅，怒吼道。 闵谨默紧张的抿紧唇角，手指有点哆嗦，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会开车啊……我只是，只是阿驰死后，我就再也没开过……啊啊啊啊啊！！” 他尖叫着拧了一把方向盘，险而又险的避开一辆大卡车，额头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大喊道：“而且这破地方一切都是反着的！车很难开的好不好！” 第301章 这倒是句实话……而且对于经历过车祸，最爱的人还在车祸中丧生的人来说，开车一定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林晏安用力闭了闭眼，无视前方的险象环生，尽可能心平气和的tsx.d.z.劝道：“那你开慢点！” “啊啊啊啊啊啊不行我要快一点不然你老攻死了怎么办！！” 林晏安忍无可忍，怒道：“妈的你再开这么快我就要死了！！” 死去活来几次，闵谨默终于把车开到了举办酒会的酒店门口，此时，两人身后已经缀了好几辆警车，却在闵谨默把车驶入酒店广场内的瞬间，像是失去了目标似的，没头苍蝇似的兜起圈子来。 林晏安注意到了，沉吟道：“这个酒店果然有古怪……” 细细想来，闵谨默之所以会在这里碰到段迟渊，并且成功跟他对话，肯定是有原因的。 如果说闵谨默的出现是有意为之，是幕后黑手用来转移段迟渊注意力的工具，故布疑阵的话，那这家酒店，是必然是幕后黑手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环。 他需要让闵谨默在这个特定的地点，短暂的脱离镜子世界，是有这样，闵谨默才有可能给段迟渊指路，起到扰乱段迟渊的目的。 不，不对！ 林晏安突然想到，自己第一次在就会见到莫谨旻时，段迟渊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似的，一眨眼就不见了。 以段迟渊魂魄的状态，不管发生再怎么要紧的事情，他都不可能主动离开自己身边，只是自己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罢了…… 也许……并不是段迟渊突然不见了，而是镜子世界与现实世界，在那一瞬间重叠了。 如果处在两个不同的空间里，那就算原本紧紧挨着的两个人，都无法找到对方的踪迹…… 可能性有很多，但是毫无疑问的，一切的关键，都在眼前的这家五星级酒店里。 林晏安收回看向眼前大楼的视线，跟在闵谨默身后，步履匆匆的进入酒店。 刚一进去，两人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酒店里空无一人，原本应该守在门口的门童不见踪影，就连前台都空空荡荡的，偌大的大堂安静极了，只有水晶吊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线。 车水马龙的街道就在门外，车流声和喧闹声却像是被阻截了似的，一丝一毫都无法传入门内，寂静的可怕。 “怎么回事……”闵谨默环顾四周，嗓音有些颤抖，“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林晏安定了定神，快步走到前台翻了翻，找出一根金属质地，沉甸甸的手电筒，他把手电筒丢给闵谨默，又翻出一把大钳子。 “这里很不对劲，但越是这样，就越说明我们找对地方了。”林晏安扬了扬下巴，低声吩咐道，“把东西拿好，时刻保持警惕。” 闵谨默错了一把脸颊，振作精神道：“好，你也要小心！” 林晏安微微颔首，两人一前一后，小心地往酒店内部走去。 按照上一次来时的记忆，林晏安没有坐电梯，而是选择了消防通道，爬楼梯往上走，这样的话，若是真的遇到什么危险，至少还来得及逃跑。 265我的老攻是总裁25 虚实交界 然而，直到他们感到目的地，都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酒店很安静，安静的像是死了，却没有任何怪异的东西作祟，这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两人很是不适。 “怎么什么都没有……”气氛太沉重，闵谨默小声嘟囔着，试图活跃一下。 林晏安没有回应，他紧紧绷起神经，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段迟渊不在身边，他不得不比之前更小心一些，因为这一次，在他背后的，并不是那个可以全心全意信任，彼此托付生命的男人。 终于，两人小心翼翼的摸到了举行酒会的大厅外。 林晏安和闵谨默一人站在一边，同时使力，缓缓推开沉重的大门。 大厅里光线很暗，落地窗明明很大，却透不出多少光线，看起来阴沉沉的，只是看着都让人心生不安。 和一楼大堂一样，大厅里同样看不到半个人影，偌大的空间一片死寂，光洁的大理石地面，透出一股深入骨髓的寒凉。 “我总觉得这里不大对劲……”闵谨默瑟缩着揪了揪林晏安的袖子，示意他往墙边看，“我上次来的时候，那里还没有这么多镜子呢……” 林晏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在墙边看到了一整排镜子，清一色的穿衣镜，一人多高，镜面干净平整，无声地映照着整个大厅。 林晏安定定的看着镜子里自己和闵谨默的身影，的确，因为他们现在身处镜子世界，所以透过镜子看到的，反而是正常的，不再左右颠倒了。 林晏安拉着有点害怕的闵谨默走到墙边，细细观察了一番摆在墙边的镜子，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那些似乎只是普通的镜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林晏安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自己跟段迟渊莫名分开的那个位置看看。 闵谨默自然没有意见，林晏安循着记忆，找到了那个特定的位置。乍一看并没有什么稀奇，就只是位于大厅中央附近而已，可是当林晏安站在那个位置四下环顾时，却总觉的哪里不太对劲。 跟其他位置相比，这个特定的点似乎要来的…… 他眉头紧皱，细细观察着，却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第302章 这时，闵谨默猛地一锤掌心，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 林晏安怔了怔，赶紧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闵谨默拉着林晏安，让他看向左前方，那里恰好有一面镜子。闵谨默又转了个身，看向右前方，那里同样矗立着一面明晃晃的大镜子。 林晏安若有所悟，不用闵谨默提示，自动自发的转身，看向自己的右后方和左后方，果然，那里也各有一面镜子。 “这是……”林晏安眉头皱的越来越紧，隐约猜到了什么。 闵谨默颔首道：“没错，这些镜子肯定是用来聚光的！” 这话一出，林晏安只觉得豁然开朗。 没错，可以放置在四个角落的镜子，恰到好处的角度和位置……镜子可以反射光线，如果可以精准的计算角度和距离，那就完全可以利用镜子，把光线集中在某一个特定的点！ 林晏安快步跑向墙边的落地窗，走到近前时，他才发现那些窗子前面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色薄膜，把耀眼的阳光遮去了大半。 “果然……”林晏安喃喃道，“这就是两个世界交汇的点……难怪这个大厅的光线这么昏暗，窗户透进来的光线被遮住了，免得把不相关的人传送到另一个世界……” 他掀开那层薄薄的灰色薄膜，透过窗户看向外面，恰好看到了一个被设置在空中的射灯。 这射灯设置的很巧妙，若是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把它当成电线杆，可是站在同等的高度再去看时，就会发现那其实是一盏射灯。 晚宴的时候，躲在暗处的人恐怕就是操纵着这几个射灯，在一瞬间把光线聚集在他和段迟渊身上，这才把其中一个人送进了镜子世界吧…… 不出意外的话，被传送走的，应该是段迟渊。 莫谨旻恰好在那个时间接近他，恐怕是怕他发现光线的不自然。而段迟渊骤然到了另一个世界，找不到他，因为魂魄不稳，神智混乱，自然不会注意到周围环境的细小变化…… 这样的话，也能解释段迟渊遇到闵谨默的事情。 这是一个过分巧妙的计划，环环相扣，算无遗策，却又很难控制，一不小心就会失手。隐藏在背后的人一定很了解他和段迟渊，甚至还清楚的知道段迟渊魂魄受损一事，同时，此人还必须确保他和段迟渊会出现在那个特定的位置…… 林晏安首先想到的，就是段临泓。 段迟渊魂魄受损的事情，段临泓再清楚不过了，也只有他，才会对他们两人怀有这么深刻的仇恨，不惜布下这么复杂的局，就只为把他和段迟渊分开，逼段迟渊彻底发疯。 该死……还是大意了，还以为段临泓就算没死，也是重伤，应该不会再出来搅局了，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难缠，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却还是阴魂不散。 为了确保他和段迟渊出现在那个位置上，段临泓冒充的身份如果不是侍者，就一定是段迟渊的合作伙伴，段迟渊却一直毫无察觉，以两人的关系来讲，这很不自然。 那么，要么是段临泓买通了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要么就是他还有一个同伙。 想到这里，林晏安默默放下手里的灰色薄膜，刚一转身，就听到“啪”的一声轻响，后背泛起一阵淡淡的灼热。 毫无预兆的，射灯被打开了。 林晏安下意识的避开身后照来的光束，一个侧身站到一旁，闵谨默怔怔的看着光线汇聚的焦点，在那里，一道光影构成的奇妙世界正一点点展露出来。 那也是酒店的大厅，却与林晏安和闵谨默所在的大厅并不相同，虽然一切陈设都是一样的，左右却是颠倒的，光与影重叠交织，一实一虚两个世界在这个特定的节点，诡异的重合到了一起。 “小安！！！” 突然，男人声嘶力竭的吼声带着渺渺的回音，从虚无的世界里传来。 林晏安脸色煞白，瞬间红了眼眶。 是段迟渊！他好像已经发狂了！ 266我的老攻是总裁26 孤寂幽魂 虚无与真实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交织在一起，唯一的交界点，就是那个光线汇聚的特殊节点。 交界点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段迟渊暴躁的怒吼声盘旋在耳边，林晏安再也无法忍受，毫不犹豫的冲向两个世界的连接点。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踏进去，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拽住了手臂。 “等一等！”闵谨默嗓音沙哑，脸色白得吓人，眼中却烧灼着明亮的火焰，他紧紧拉着林晏安的胳膊，固执的说，“先别去，有人……” 他话还没说完，林晏安就听到了除段迟渊以外的另一道男声。 “放弃吧，你是找不到他的，他已经死了。”男人不徐不疾的说，“你看，我已经带你到这里了，你不还是感觉不到他的气息？段迟渊，你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不是吗？” 林晏安脸色铁青，拼命使力，想甩开拉着自己不放的闵谨默，却意外的怎么都做不到。 闵谨默的脸色也很难看，却像是被激发出了某种强烈的意志似的，燃烧着所有的精力，坚决不肯放开林晏安。 “你疯了吗！”林晏安忍无可忍的吼道，“放开我，阿渊有危险！再见不到我的话，他会死的！” “再等一下！”闵谨默嗓音破碎，眼底写满了恳求和决绝，颤抖着嘴唇重复道，“再等一下，还有一个人……再等等，马上就……” 第303章 两人争执不休，就在这时，另一道虚无缥缈的男声终于响了起来。 “该死，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不是说只要除掉慕安就可以了吗？你居然骗我！”男人的声音气急败坏，却断断续续的，很是虚弱的样子。 听到这道声音的瞬间，林晏安和闵谨默同时愣了愣。 林晏安是因为惊觉这道声音如此熟悉，闵谨默则瞬间脱力，手掌无力的垂下，放开了林晏安。 向后拖拽着的力道骤然消失，林晏安猝不及防，跌跌撞撞的冲过了发着光的连接点，一头撞回了真实的世界。 林晏安凭空冒出来的瞬间，喧闹声为之一静。 下一瞬，男人尖锐的嗓音响了起来，怒斥道：“你不是说已经把他解决了吗！” 林晏安抬起头来，定睛一看，果然看到那个冒牌货莫谨旻就站在自己面前，脸上带着一抹熟悉至极的笑容，而在莫谨旻上方，一道虚无缥缈的白色半透明的影子，正扭曲着盘旋在半空中，不断发出刺耳的怒骂声。 不远处，段迟渊衣衫凌乱，被一道道漆黑的锁链压跪在地上，双目涨红充血，不停怒吼着。 莫谨旻用一种混杂着惊叹和厌恶的眼神看着林晏安，感慨道：“还真是不能小瞧你啊，我的皇帝陛下。” 似曾相识的腔调和语气，就算披着莫谨旻的外皮，此人也毫无疑问的，就是段临泓。 林晏安顾不上理会段临泓的装腔作势，此时此刻，他眼里就只有痛苦挣扎着的段迟渊，他毫不犹豫的冲向段迟渊，却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色锁链束缚住了双腿。 “阿渊！”林晏安挣扎着，试图赶到段迟渊身边，可这副身躯实在是太孱弱了，没有灵力可以调动，他怎么都没法挣脱束缚着自己的铁链，就只能大喊道，“阿渊！我在这里！我来了！你好好感受一下，我就在你旁边啊！” 伴随着他嘶哑的喊声，段迟渊的吼声减弱了些，眼底的红芒闪烁起来，似是在努力的想要夺回自己的神智。 段临泓不徐不疾的走近，啧啧出声，拊掌而叹道：“真是感人啊……陛下，当年您将我哥哥斩首示众时，怎么就不肯表现出半分温情呢？” 听到“斩首示众”四个字，段迟渊眸中的猩红猛地闪烁了一下，变得越发浓重起来，原本有些和缓的症状顿时变本加厉起来。 他发疯的太厉害，身上缠绕着的漆黑锁链嵌入皮肉，留下一道道殷红的血痕，淡淡的血腥气飘散开来，漂浮在上空的白色影子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啸。 林晏安心如刀割，狼狈的移开视线，不忍心再看段迟渊的惨状，他看向段临泓，厉声道：“闭嘴！不要再刺激他了！快点放开我，再这样下去，他的魂魄真的会毁掉的！” 他神情急迫，不似作伪，段临泓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勾起唇角笑了，压低了嗓音道：“他的魂魄不会毁掉的，这一点，陛下你是最清楚的，不是吗？” 他话音刚落，半空中的白影骤然停住了动作，厉声道：“什么意思！” 段临泓没有理会白影，只是死死地盯着脸色惨白的林晏安，柔声道：“陛下，你仔细看看我哥，他还能再坚持多久呢？这一次，你肯定不忍心再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吧？” 林晏安咬紧下唇，双唇有些颤抖，把视线从段临泓脸上移开，看向痛苦不堪的，被锁链束缚住的段迟渊。 “如果只是想杀我……为什么要绕这么大的圈子？”林晏安咬牙道，“你早就知道阿渊是怎么从怨气洪流的侵蚀中活下来了吧？明明知道实情，却欺骗了他……” 段临泓打断了他的话，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沉声道：“不然呢？当时那种情况，难道要我告诉他实情吗？他在你那里受了那么重的伤，哀莫大于心死，我为什么要告诉他，是你救了他？让他又爱又恨，备受折磨？” 林晏安脸色难看，心旌动摇之下，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 段临泓彻底掩下冷淡的笑容，看向疯癫发狂的段迟渊，淡淡地说：“从怨念洪流中活下来之后，哥哥心如死灰，跟着我一起，在无间旷野住下……那段时光，是我永生难忘的……最美好的一段时间。” 他的语气平淡，林晏安却从中听出了汹涌而强烈的情绪，如同海面下的暗流，虽然隐藏得很深，却令人不敢轻忽。 他还记得段临泓小的时候，最倾慕最崇拜的人，就是段迟渊，但段迟渊年少出征，长年累月不在京中，偌大一个段府，总是只有段临泓一个人…… 当年那个眉目如画般俊秀的少年，也许才是这漫长岁月里，一抹最孤寂的幽魂。 267我的老攻是总裁27 此罪，你可认 像是从漫长的回忆中醒转过来似的，段临泓眸中深邃的暗色如潮水般褪去，那双惯常隐藏着深意的瞳眸漆黑如墨，收敛起所有多余的情绪，静静地看向林晏安。 “陛下。”男人用轻佻的语气，说着假装尊敬的言辞，低声道，“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那懒洋洋的话语里带着森然的寒气，几乎要把人的骨髓都凝结成冰，一字一顿的说：“你这副残破不堪的神魂，为什么不干脆在一次次的轮回里彻底消t3 磨殆尽呢？既然当初选择了放弃，那就彻底放弃掉他啊，做什么假惺惺的，留下那串佛珠？” 第304章 林晏安死死咬住下唇，尖利的虎牙刺入柔嫩的皮肤，细细的血痕顺着下颌流淌下来，细密的刺痛不间断的涌上，却抵不过心头的锥刺之苦。 段临泓低沉柔美的嗓音就像一把尖刀，重重刺入他的胸膛。 “陛下，段迟渊不除，天下必将大乱！” “陛下，江南乱党手持段大帅的印信一路北上，说……说要拥立新主啊！” “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亲如手足又如何？天潢贵胄，如何能顾念兄弟之情？！” …… 眼前掠过的，是一张张或狰狞或凄切的面孔，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却没有任何一个人问过他的想法，问过他想要什么，问过他最看重的是什么。 他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千古一帝，也根本就不是什么旷世英豪，他只是乱世洪流中，被前人推着往前走的一面旗子，一个傀儡。都说乱世出枭雄，谁又曾问过那个万中选一的枭雄，他想不想当这个拯救苍生的英雄？ 段迟渊死后的漫长岁月里，他一遍一遍的问自己，问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活着，可当他想出答案时，却发现自己早已失去了那个活着的理由。 他是为了段迟渊才活着的，他是因为段迟渊，才不至于一生都只做一个被万民祝祷控制住的浑浑噩噩的傀儡的，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 他总想在段迟渊和黎民苍生中找一个平衡，可以不负天下不负卿，可直到最后他才明白，原来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义之人，他从头到尾想要的，就只是不负卿罢了。 这也许就是这一世的林晏安，能当一个只为自己而活的“恶人”的原因吧。 然而，就算现在的他已经变了，发生过的一切终究还是发生过了，他无法改变过去，也无法改变那种深入骨髓的悔恨。 这生生世世，他都难以忘却当年在天牢中与段迟渊分别时，男人冷淡冰冷的视线，和漠然的话语。 “陛下，此乃污秽之地……请回吧……” 曾经至爱无双，谁料分别之时，却只得了一句轻飘飘的“请回”。 而他，竟就真的回了。 林晏安重重闭上眼，缠绕在双腿的锁链如藤蔓般曲折而上，一寸寸的扣住他的腰背和肩胛，把他整个人束缚在彻骨的冰寒之中。 段临泓看着他一点点失去挣扎的力气，缓缓道：“陛下，你们两人的缘分，早在第一世就该斩断了，是你不肯认命，非要用半副残魂生生纠缠，这才害得我哥受了那十世轮回之苦，及至身陷怨气洪流，损及神魂……痴心妄念，不知满足，这一罪，你可认？” 铁链散发出淡淡的黑色光芒，缠绕扭曲着，在林晏安纤瘦的脊背上烙下一个大大的“罚”字。 字体古朴繁复，正是数百年前，岚国所用的字样。 乱世用重典，当年的岚国深陷离乱之中，慕安重整山河后，在帝师的建议下，重制法典，凡是犯罪者，都会在背上烙下一个“罚”字，以昭示其有罪之身。 铁链虽不是烙铁，却在段临泓催动下，滚烫如铁水一般，烙在皮肤上，皮肉烧灼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林晏安闷哼一声，白净的额头顿时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似是想蜷缩起来，却在铁链的束缚下怎么都无法实现，就只能被迫僵直着身子，大口喘息着，眼前一片恍惚。 他的样子凄惨极了，段临泓却丝毫不为所动，淡淡的继续说道：“及至此世，你明知自己只有半副残魂，康复难期，却蓄意隐瞒，不肯把真相告诉我哥，贪恋一时美满，自私自利至极……这第二罪，你可认？” 他话音刚落，硕大的“罚”字再次下落，烙在林晏安的腰间。 林晏安脸色惨白，太过脆弱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险些昏迷过去。段临泓冷哼一声，指诀微变，林晏安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四肢百骸逆流而上，直冲心脏，瞬间清醒过来。 “想晕？没那么容易。”段临泓漠然道，“陛下，这桩桩罪状，还没来得及数请呢。” 然而，他似是不想再多说废话了，微一扬手，锁链应声而出，把林晏安整个包裹起来，不过瞬息，刺耳的尖叫响彻整个空间。 尖叫声响起的瞬间，一直在发疯挣动的段迟渊猛地停下了动作，他偏过覆盖着面具的面孔，猩红的瞳眸怔怔的看着林晏安所在的方向，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段临泓抿紧唇角，指尖勾动，林晏安顿时爆发出更剧烈凄惨的尖叫。 段迟渊焉的怒吼一声，凶狠的咆哮盖过林晏安的尖叫，眸底的猩红瞬间变成更深更浓的血红色，疯了似的冲向林晏安。 段临泓面色一凝，手捏灵决，喝道：“白无常！” 一直漂浮在半空中的白影低低地哼了一声，似是很不高兴的样子，却还是配合的舒展开雾蒙蒙的身形，把段迟渊整个笼罩在内。 汹涌澎湃的灵力以段迟渊为中心，迅猛的聚集而来，涌入段迟渊体内。 在灵力不断的涤荡中，段迟渊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似的，动作渐渐变得缓慢，血红色的双眼却仍然直直地盯着被锁链层层困住，不断惨叫的林晏安。 白无常本就虚幻的身形变得越发缥缈，不由喊道：“段临泓！快点，我要坚持不住了！” 段临泓微微蹙眉，扬手抛出一样东西。 第305章 那东西被高高抛起，又缓缓落下，停滞在半空，缓慢的旋转起来。 ——正是那一串佛珠。 268我的老攻是总裁28 佛珠现世 林晏安被层层铁链紧紧缠住，疼痛折磨得他双眼通红，眼尾红得像是要渗出血来，眼前一片朦胧，即便如此，他还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佛珠的出现。 佛珠上附着他的半缕残魂，就算力量已经极其微弱了，也还是跟本体之间存在着丝丝缕缕的感应。 林晏安虚弱至极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他挣扎着，试着探出头来看一看外面的情况，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只能艰难的喘息着，勉强忍下尖锐刺骨的剧痛。 后背上的烙印传来一阵强过一阵的灼痛，那一个个罪字是段临泓对他的审判，也是对他的报复。数百年过去了，终于有人为了段迟渊出头，报复他这个杀人凶手…… 莫名的，林晏安竟然感到一丝扭曲般的快.感。漫长岁月里，一直折磨着他的那种负罪感，竟然在这种彻骨的痛苦中诡异的得到了缓解。 痛楚，有时也意味着赎罪和解脱。 林晏安本打算忍过去，却在察觉到佛珠的出现后，顿时乱了分寸。 佛珠不是变成雕花大床了吗？怎么会落到段临泓手里？黑无常和判官在做什么？！ 种种猜疑瞬间充斥脑海，大脑本就被痛楚搅得一片混沌，却不得不分出一丝心神，条分缕析的拆解眼下的情形。 难道系统真的叛变了，跟段迟渊搅到了一处？ 突然，林晏安再次听到那熟悉的男声，男人的声音虚无缥缈，着急地催促道：“段临泓，快一点，我就要控制不住他了！” 段临泓冷哼一声，嘲讽道：“白无常不过如此，明明是鬼差，法力却如此粗陋……” 像是被一道闪电兜头劈下，林晏安恍然明白过来。 原来是白无常！怪不得段临泓能拿到佛珠，白无常拥有管理者的身份，自然可以轻轻松松把系统道具拿到手……然而，确认了白无常叛变之事，却完全无法让林晏安轻松多少，恰恰相反，他不由越发警惕起来。 白无常是判官的手下，他的叛变和插手，以判官的强大，难道真的毫无察觉吗？ 这一切会不会都是一个圈套，会不会其实是地府众鬼，想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除掉段迟渊这个莫大的隐患？ 一时间，林晏安想到了很多，也越发意识到自己决不能坐以待毙。 他蠕动着染血的双唇，用虚弱的气音念出一段断断续续的口诀。 口诀念完的瞬间，一道无形的气流悄然滑出层层捆缚的铁链，朝远方飞去。 段临泓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狐疑的扭过头来，看向林晏安。林晏安心里一惊，连忙大声呼痛，段临泓这才打消疑虑，继续专心致志操纵佛珠。 佛珠盘旋在段迟渊头顶上方，随着段临泓不断施加的灵力，渐渐褪去古朴无奇的表现，显露出一种深邃而黯淡的灵光，厚重而踏实的力量一股股扩散开来，逐渐覆盖了整个空间。 那是一种能够安抚神魂的力量，受到影响的在场众人，都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平静，久违的愉悦从心底升起，似乎正在遭受的一切苦难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段临泓眸中的执拗和厉色淡去了些，唇角却抿得越发紧了，盯着佛珠的瞳孔中闪烁着复杂的光。漂浮在半空中，没了实体的白无常，身形变得越发缥缈，简直像烟雾似的，似是下一秒就要散了。 佛珠中，保存着林晏安用半副残魂为代价，施下的密术，只要感应到段迟渊身陷险境，就会自发的做出相应的举措，拼尽全力保下段迟渊的性命。 就像判官曾经说过的那样，数百年过去，佛珠里蕴藏着的t.s.x.d.z已经不再只是魂魄和密术，而是一种由强大的执念化作的因果之力，这股力量可以超越经天纬地的法则，把一切不可能变成可能。 然而，即便是再强大的力量，也有彻底消散的那一天，眼下，也许就到了那宿命般的时刻。 在佛珠的影响下，林晏安也控制不住的恍惚了一下，他猛地咬了一下下唇，新的伤口出现的同时，也找回了自己的神智。 铁链造成的痛楚不知何时减轻了许多，大概是因为段临泓受到了佛珠的影响，心底的恶念淡去了些。林晏安松了口气，试着集中注意力，呼唤留存在佛珠中的那半缕残魂。 然而，事情却没有那么顺利，也许是已经与本体分离太久了，也有可能是魂魄实在太虚弱了，林晏安拼尽全力感应，却也只能感觉到细若蚊蚋的回应。 这么多年过去了，保护段迟渊已经成了残魂的本能，眼下段迟渊魂魄受损，几欲崩裂，已经危在旦夕，残魂就算能清楚的接收到林晏安的命令，也不会选择遵从。 比起自己真正的主人，佛珠更在乎段迟渊的安危。 林晏安对这一点心知肚明，尝试无果后，就果断放弃了。 这样的结果倒也不坏。他苦中作乐的想，他和段迟渊之间，至少还可以保住一个，段临泓虽然心思狠毒阴险，对段迟渊却是不坏的，至少可以保证段迟渊不寻短见…… 更何况，亲兄弟之间又哪有隔夜仇呢？段临泓那么狡猾，说不定会在段迟渊清醒后编出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哄的段迟渊再相信他一次呢？ 第306章 虽然不想看到段迟渊遭人蒙骗，可是，就算是被骗，也总比痛不欲生，寻死觅活强吧。 前世今生，兜兜转转，他费了那么大的心力，不就是想让段迟渊平安喜乐的度过一生，不必再备受情伤折磨吗？ 其实段临泓说的是对的，段迟渊这一生受过的所有的苦，遭过的所有得罪，全都是拜他所赐，所以也许他，是真的不该再奢求更多了。 佛珠中渗透出的灵光越发清冽璀璨，暴躁疯狂的段迟渊在这股灵光的抚慰下，一点点安静下来，血红色的眼眸微微颤抖，划过一缕寒芒，随即黯淡下去。 看着笼罩在灵光中的段迟渊缓缓合上双眼，段临泓松了口气，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虽然计划好了一切，他却仍然控制不住的忧心，生怕佛珠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有用，镇不住段迟渊残破不堪的魂魄，功败垂成。 还好，目前看来，一切进行的还不错…… 突然，“嗖”的一声轻响传入他的耳畔，段临泓下意识的回头看去，眸中闪过一丝惊骇，猛地后退半步，险而又险的避开那道锋锐无匹的剑芒。 269我的老攻是总裁29 灰飞烟灭 通体银白的长剑如长虹贯日，笔直的冲进由层层铁链组成的囚牢中，段临泓吃了一惊，指诀骤变，想阻止长剑，却已经晚了。 只听一阵乒乒乓乓的金铁相击之声，铁链难以与长剑的锋锐匹敌，寸寸崩裂开来，嗡的一声铮鸣，碎片齐齐调转方向，袭向蹙眉站在一边的段临泓。 尖锐的碎片化作一道道暗芒，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冲向段临泓，不过瞬息，就已逼至眼前。利器特有的寒意直冲眼帘，段临泓却一步都没有后退，只是抬起手轻轻一挥，碎片骤然失了力道，停滞在空中。 段临泓丝毫没有注意这些瞬息之间便可夺人性命的凶器，暗沉沉的眸子直直盯着的，是被无数碎裂铁片包围着的，身形纤细的男人。 林晏安身上全是深深浅浅的血痕，遍体鳞伤，从肩胛到后腰的大片肌肤上，烙印着三个硕大而古朴的“罚”字，伤口处皮肉外翻，血肉模糊，黑红的血块凝成一片，看起来骇人极了。 然而即便狼狈至此，男人的背脊也还是挺直的，一如他手中的长剑，平直锐利，是一截宁折不弯的风骨。 段临泓像是想起了什t3书么十分厌恶的东西似的，眉峰微蹙，嘲讽道：“不愧是陛下，是我小瞧你了。” 即便从囚笼里挣脱出来了，身上的伤却无法轻松好转，林晏安面色惨淡，双唇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像是随时都要晕倒似的，却又凭着一股信念，牢牢地站在了原地。 他没有理会段临泓的讥讽，也并不在乎他的言行举止，佛珠的效力已经发作，这一过程是不可逆转的，一步晚，就是步步晚，就算挣脱出来，他也已经无力改变眼下的定局。 莫名的，林晏安竟然感到一丝解脱似的快慰。 就算没有段临泓横插一脚，段迟渊魂魄上的损伤也终有一日会彻底爆发，到那时，自己将会面临多么艰难的选择可想而知，而眼下，段临泓提前帮他做了选择，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与其再花时间与段临泓争斗，还不如趁着还有时间，再多看看段迟渊。 毕竟，一旦残魂彻底散去，可就再也没机会看了。 林晏安别开视线，看向盘坐在淡淡灵光下，面上覆盖着银色面具，却依然能看出俊美无俦的面部轮廓的男人，心中一阵不舍。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这一切……实在是来的太早了。他都还没来得及跟段迟渊一起，静静地享受一段平静安宁的时光，一切就都匆匆结束了。 像一首没有结局的歌似的，戛然而止，猝不及防。 林晏安用手里的长剑拄着地面，一步一步，缓缓走向段迟渊。漂浮在半空中的白无常冷哼一声，想攻击林晏安，却被段临泓阻止了。 “随他去吧。”男人一贯的阴晴不定，脸上神色淡淡，任谁都看不出他的心绪。 白无常虽不服气，却深知段临泓的冷酷无情，再加上自己损耗了太多了气力，犹豫再三后，还是没违背段临泓的意思，只死死盯着林晏安的背影，心里又是嫉妒又是愤恨。 其实他本来是不敢对段迟渊和林晏安动手的，那毕竟是他最尊敬的鬼王大人，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就算再嫉妒，再期盼，也不敢做那个破坏心上人幸福的恶人，直到那一天，侥幸留下一命，却元气大伤的段临泓找到了他。 段临泓是一个恶魔般的男人，能洞悉人心深处最隐蔽的欲望，和最深沉的不甘……段临泓舌灿莲花，而他，一个本就沉沦在求而不得的痛苦深渊中的男人，根本就无法抵抗这样的诱哄。 哪怕只是一瞬也好，哪怕只是假象也好，只要鬼王大人能看他一眼…… 只要一眼，他就心满意足了。 所以他才会答应参与段临泓的计划，做那个帮助段迟渊彻底修复魂魄的人，哪怕代价是付出所有的修为和自己的一半魂魄，也在所不惜。 白无常始终记得判官曾经说过的那个所谓的因果之力，既然林晏安的魂魄可以逆天而为，改变天地间的法则，那他的半副魂魄，不也可以吗？ 他有自信，自己对段迟渊的爱慕，绝不会输给林晏安那种假惺惺的爱情。 第307章 他可不像林晏安，就算付出自己的性命，他也绝不会伤害鬼王大人一根汗毛！ 若是献出半副魂魄，真的能帮段迟渊彻底治好受损的魂魄，那鬼王大人……大概就愿意仔仔细细的看他一眼了吧？ 白无常漫无边际的想着，等待着佛珠彻底发挥效用的瞬间。 按照段临泓说的，他必须在那个时刻献祭自己的半副魂魄，充当魂魄的修补剂，才有可能把段迟渊受损过重的魂魄彻底治好。 他殷切的等待着，心底萦绕着为所爱之人献身的激动和凛然。 终于，像是在回应他的期待似的，佛珠散发出的淡淡光芒忽然大亮，像是要榨干最后一丝力量似的，庞大的灵力汹涌而出，白无常猝不及防，缥缈的身影又黯淡了几分，看起来像是摇摇欲坠的烛火，随时都会熄灭似的。 令人神魂平静的力量朝四周飞速扩散开来，迅速压下段迟渊身上最后一丝暴虐，男人不稳的气息彻底平稳下来，狰狞的面容恢复了往日的沉静淡然。林晏安沐浴在柔和的灵力中，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些，眼底却染上一丝湿意。 他能感觉得到，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残魂最后的力量，也消耗殆尽了。 下一瞬，佛珠璀璨的光华骤然收敛，迅速黯淡下去，原本光华圆润的珠子失去了光泽，漆黑老朽如焚牛寺歹朱彳亍云力纟且烧过后的焦炭，一阵风吹过，便寸寸断裂，化作飞灰，烟消云散了。 林晏安捂住嘴，剧烈的呛咳起来，掌中一片湿热，浓郁的血腥味翻滚在喉间，令人几欲作呕。 就算不看，他也知道自己在咳血。 残魂虽然已经分离出体内多年了，却终究是与他性命相关的一部分。若是他此刻还拥有慕安的躯体，有灵力加持，也许还能慢慢调养恢复，可眼下这具属于林晏安的身躯，就只是一个凡夫俗子，没有任何灵力，自然也难以承受一半魂魄灰飞烟灭这样沉重的伤势。 270我的老攻是总裁30 修复神魂 林晏安身形委顿，颓然坐倒在地上，不住呛咳着，丝丝缕缕的殷红顺着他的唇角淌下，把早已遍布血痕的衣衫弄得越发狼狈不堪。 段临泓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屑给他，默不作声的对白无常打了个手势。 白无常心知肚明，眼下便是最关键的时刻了。 佛珠将段迟渊的凶性安抚下去，不断滋养修补着受损的魂魄，然而，被怨气洪流吞噬掉的那一小部分魂魄却不在佛珠能够治愈的范围内，这也是段迟渊魂魄上的损伤一直都无法彻底痊愈的原因。 魂魄这种东西，失去了的就是失去了，除非拿同等的东西弥补，不然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恢复到完好如初的。 这也是段临泓选中了白无常的原因，一个修炼了多年的鬼差，魂魄纯净，灵力深厚，又一心愿意为段迟渊付出一切……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祭品了。 白无常何尝不知道段临泓只是想利用自己，偏偏最可悲的是，就算被利用，他也想得到段迟渊的哪怕一个眼神。 白无常虚无缥缈的身躯颤了颤，模糊的唇畔勾起一抹苦笑，不再耽搁，低声念动早已准备好的咒语。 咒语声逐渐加大，一丝一缕白色的雾气从他身上溢散开来，一点点缠上段迟渊的四肢和身躯，如白色的触角似的，缓缓蠕动着，顺着看不见摸不着的通道，潜入段迟渊体内。 白色的雾气越来越多，白无常的嗓音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颤抖，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单薄起来，像是随时都会消散似的。 与之相对的，段迟渊的神色变得越发平和，唇角甚至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淡淡的浅笑。 林晏安捂住淌血的唇角，怔怔的看着他，心中一片酸涩。 他知道白无常在做什么，因为很多年前，当他还是慕安的时候，他也曾经这样做过。 为了另一个人，心甘情愿的献出自己的一半魂魄，把自己分割成一个不再完整的人，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他能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他的确没想到，白无常居然会愿意为了段迟渊做到这种地步。 想来是他太自大了，这世间的痴情人，本就不止他一人。 献祭魂魄的法术并不复杂，严格意义上来说，也许是因为它的效力太过强大，过程反而十分简单粗暴。 佛珠的力量还未彻底消散，白无常就已经完成了献祭的法术，他虚弱的连身躯都变成了半透明的，无声的从空中飘落下来，凝成一个近乎虚无的人形，脱力般的软倒在地。 至此，唯一一个安然无恙，还好端端的站着的，就只剩下段临泓。 他没有理会奄奄一息的林晏安和白无常，似是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气息逐渐变得平稳而强劲的段迟渊身上，眸中带着一丝忐忑，又带着少年般的倾慕和憧憬，缓缓走到段迟渊身边，盘膝坐下，眼一眨都不眨的盯着自己的兄长。 林晏安看着他，又一次从他身上，看到了百年前的那个纤瘦少年的影子。 谁能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三个少年，会在数百年后，活成了截然不同的面目呢？ 在他们三人之中，也许只有段迟渊，是真的从一而终，一生无悔吧。 像是感觉到身边人的挂念似的，段迟渊的紧闭的眼睫颤了颤，似是快要醒了。 林晏安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想挪动膝盖凑上去，却赫然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动弹了。 第308章 身体内部像是破了个口子似的，精力和体力全都顺着那个口子流淌出去，离他而去，只留下一个空空如也的皮囊，完全不听使唤。 林晏安惨然一笑，眸光黯淡下去。 魂魄是精气神的源头，一旦源头崩溃，支持人活着的一切都将随之消散，这个过程通常很快，段迟渊要是再不快点醒来，恐怕就连他最后一眼都看不到了。 林晏安默默祈祷着，希望老天开眼，能让他再跟自己心爱的人最后团聚一次。 数百年前，他就没能完成这个心愿，只能眼睁睁看着爱人被处死，数百年后，他只愿能跟段迟渊好好地告别。 像是听到了他的呼唤似的，段迟渊的身躯突然颤动了一下，笼罩着的他淡淡灵光也随之震动，倏地消散了。 段临泓睁大了眼睛，期待的看着端坐在地面上，眉目沉静，面容俊朗的男人。 男人缓缓睁开双眼，矍铄的神光一掠而过，再没有之前的痴缠癫狂。 成功了！段临泓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面露喜色，亲昵的唤道：“哥哥！” 段迟渊抬起眼眸，却没有看他，而是毫不犹豫的看向林晏安的方向，看清林晏安惨状的瞬间，段迟渊面色大变，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把浑身无力的林晏安揽进怀里。 “小安……”他嗓音颤抖，手足无措，一点力气都不敢使，生怕碰到林晏安的伤痕，难以置信道，“你怎么，你怎么弄成这幅样子……” 林晏安勉强勾起唇角笑了笑，艰难的挪动了一下手指，却无法抬起手臂，无奈道：“阿渊，你……碰碰我……好不好？” 段迟渊握住他的手，立刻察觉到他体内衰败至极的气息，顿时红了眼眶，哑声道：“小安，你到底怎么了？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是我没保护好你……” “这怎么能怪你呢？”林晏安笑了，呢喃道，“是我不好，说了不会离开你身边，却还是食言了……” 段迟渊摇头，一贯沉静的嗓音带了哽咽，低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打从段迟渊抱住林晏安开始，段临泓唇畔就挂上了讥诮的浅笑，此时插话道：“哥哥，伟大的陛下一如既往，为需要帮助的你献身了呢。”他黝黑的瞳眸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看向虚弱至极的林晏安，咧嘴一笑道，“你彻底发狂，眼看就要神魂崩溃而亡，是我们伟大的陛下甘愿献出自己的一半残魂，救了你的命呢。” 他顿了顿，补充道：“可惜，半副残魂碎裂殆尽，陛下恐怕……也要随之殒命了呢。” 271我的老攻是总裁31 上穷碧落下黄泉 听了段临泓的话，林晏安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段迟渊最怨恨的，其实并不是当年的斩首之仇，而是之后的那么多次轮回，他都不肯把两个人的幸福放在首位，而是受到万民祝祷的影响，总是为了其他事情做出各种各样的牺牲。 第一次牺牲，段迟渊或许还可以理解。第二次牺牲，段迟渊或许会感到一丝不甘……那第三次第四次呢？ 一次一次的失望之后，剩下的就只有怨恨和痛苦。 段迟渊最恨的，就是他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牺牲自己，或是牺牲掉自己爱的人。 他大概宁愿死的是天下人，也不愿意付出性命的是他林晏安吧。 林晏安不愿去想段临泓是怎么探知段迟渊内心最深处的想法的，也许是兄弟间神奇的感应，也许是段迟渊发狂时的失言，也或许是这兄弟俩在根源上，就有着相似的一面…… 但无论如何，段临泓都一针见血的抓到了段迟渊的痛楚。 果然，男人的呼吸声猛地一滞，随即变得粗重起来，环抱着他的手臂也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男人的力道有些失控，重重挤压着他遍布全身的伤口，激起一阵尖锐的疼痛…… 林晏安闷哼一声，忍下刺骨的疼痛，艰难的抬起手臂，抚上段迟渊的脸庞。 他用几不可查的力道拉扯着那块银色的面具，出乎意料的，那面具竟然真的被他扯了下来。 男人俊美的面容暴露出来，那张漂亮的面孔正微微扭曲着，诉说着主人心底的不甘和伤痛。林晏安手上用力，掐了段迟渊的脸颊一把。 那力道对于段迟渊而言，简直跟挠痒痒差不多，却神奇的唤回了男人的神智。段迟渊眨眨眼，从黯淡而痛苦的回忆里挣脱出来，下意识的扣住林晏安无力滑落的手指。 “别听他的……”林晏安断断续续的说，“明明就是他……害了我……不然，不然的话……我才不管你死活呢……” 段迟渊怔了怔，知道他说的不是真话，却还是违心的勾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颔首道：“嗯，我知道……” 我知道段临泓说的不是真的，你一定不会一句商量都没有，就牺牲自己。我也知道你说的不是真的，你一定不会放任我不管，看着我自生自灭…… 一切都只是太巧了，也都是他们太大意了，总以为自己可以解决，总以为隐瞒糟糕的现状才是最好的，这才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大抵昔日的裂痕终究还是难以弥补的，就像林晏安损失的半魂难以找回，也就像他留下的残破的魂魄难以修补，数百年前，他和慕安之间的那种全然的信任和默契，也很难再在自己和林晏安身上找回了。 第309章 他们看似通过了所有的考验和世界，却始终没有迈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不敢给对方全部的信任，不敢把自己面对的威胁坦言相告，不敢彼此承担对方的不安。 事到如今，他重新拥有了完整的魂魄，却又要再一次失去林晏安了。 怀中的躯体细细颤抖着，正在一点一点变得冰冷，半魂烟消云散，剩下的魂魄便如没有根的浮萍，很快也会随之归去，他爱的人马上就要死了，可他却无能为力…… 当年的慕安，也曾经历过这样的无力吗？ 明明是万人之上的帝王，却仍然有力不能及之事，就连护住自己心爱的人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命运把一切推到无可挽回的境地…… 为什么偏偏是他们呢？段迟渊近乎茫然的在心里问着，这世间那么多的痴男怨女，为什么偏偏就是他们，连一生一世的相依都求不到，就只能一遍遍的错过？ 难道段临泓说的才是对的，难道他们真的没有缘分，再怎么强求，也不过是惘然？ 枕在自己膝头上的青年已经渐渐没了声息，魂魄的溢散悄然无声，他会一点点失去关于过往的记忆，失去喜怒哀乐，最后的最后，就连最后一丝气息也会如烟一般飘散，从此天上地下，碧落黄泉，再也没有这一抹纤细修长的身影…… 林晏安的双眼缓缓合上，眸底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眷恋和不舍，似是想把男人俊美的面容刻入心头一般……段迟渊甚至能从那放大的瞳眸中，看到自己清晰到分毫毕现的倒影。 林晏安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绝望的合上眼，虚无的乏力感充斥着全身，他似是忘记了什么，又好像有什么必须要记得的事情似的，沉重的大脑拼尽了最后的力气，一点一点的转动着，像一台老旧的机器。 突兀的，耳畔响起一道朦胧的男人的声音：“警告，时间已过正午，主线任务超时，任务世界即将进入地狱模式。重复一遍，警告，时间已过正午……” 男人絮絮叨叨的重复着，林晏安却已经无法做出反应了，他再也抵抗不了沉眠的诱惑，放任最后一丝心神沉入永恒的安宁中，像是沉入一潭深井，从此再无牵挂。 突然发出警告的，自然是接到了判官指令的黑无常，林晏安已经危在旦夕，他却没有宣布任务失败，而是按照判官的要求，对林晏安和段迟渊重复着即将进入地狱模式的警告。 段迟渊也听到了黑无常的提示，却迟钝的没能立刻做出反应，林晏安刚刚在他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这意味着从今往后，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再也无法觅得林晏安的踪迹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早早放弃，他到底为什么要把林晏安拖进这个该死的系统…… 段迟渊沉浸在难以言说的痛苦和悔恨中，完全无视了耳畔重复的警告声。 直到一声振聋发聩般的低喝响起，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段迟渊，任务世界还没有结束，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一刻都不曾忘过，可你呢？” 是判官的嗓音！ 我们之间的约定…… 段迟渊怔愣一瞬，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似的，眼底倏地划过一丝厉芒。 272我的老攻是总裁32 你到底付出了什么 判官的厉喝犹如一道惊雷，倏地唤回了段迟渊被悲伤彻底侵占的神志。 像是拨动了记忆的开关似的，一段陈旧到泛黄的记忆闪过脑海，那是十世轮回之后，他第一次带着那串无法摆脱的佛珠手串找到判官的时候。 判官告诉了他什么是因果，也告诉了他，什么样的力量，可以打破天地间至高的法则，让一切不可能成为可能。 就在那时，他和判官定下了一个约定。 他愿为判官清除无间旷野上的恶灵，替他寻回一抹游魂，作为回报，判官必须为他找回林晏安，打破这数百年求而不得的诅咒。 定下约定时，他其实并没有报多大希望，不惜损伤魂魄也要帮判官抢回那抹游魂时，也更多是存了为好友两肋插刀的心思，而不是贪图判官的回报。 甚至他一度以为，判官行使方便，让他使用地府姻缘一线牵系统再见林晏安一面，再得到一个重来一次的机会，就已经是在履行当年的承诺了。 但从判官刚才的意思来看，他所做的，远不止这么一点。 问题在于，判官都做了什么？眼下的情形，是否是他早就预料到的？ 段迟渊按捺下心神，用余光扫视着周围，不欲引起段临泓的怀疑。看到那抹虚弱到即将消散的白影时，段迟渊怔了怔，心念电转间，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林晏安的残魂已经在天地间辗转了数百年，残存的灵力本就不多，想要彻底修复他被怨念洪流吞噬的魂魄，是决计不可能的。想要修好一样东西，就势必要付出同等的代价，这便是天地间至高无上的法则，无人可以违背，除非，触及因果。 就像林晏安不惜付出一半魂魄，也要打破天命的限制，跟在他身边生生世世辗转轮回一样，只要有一个人，也愿意以魂魄献祭，就同样有机会做到原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比如……把他丢失在怨念洪流中的碎魂找回。 看着白无常虚弱到半透明的身形，段迟渊心情复杂。 他的确曾经救过白无常，那时的燕卿卿还只是一个浮萍般的孤魂野鬼，没有进入酆都城的机会，只能在无限旷野上东躲西藏，艰难度日，他不过是在清剿怨鬼时，顺手把他的魂火保下来而已，从未存过什么别的心思，谁知随手施为的一点点恩惠，竟然换来近百年的痴缠不悔，这是那时的段迟渊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第310章 他不堪其扰，只得把燕卿卿送走，想着若是这样，这孩子就能断了不该有的心思，却不曾想，人心都是不会轻易满足的。若是情思可以轻易斩断，他也不会经历这数百年的漂泊和折磨了。 到头来，善恶因果终有尽头，所有人的命运交织在一起，成了今天这副模样，无论好坏，每个人都做了属于自己的选择。 而他，虽然晚了些，却也该做些什么了。 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段迟渊小心的把林晏安残破不堪的身躯抱在怀里，缓缓站起身来，脸上的哀痛收敛起来，只余一片沉渊般的冷肃。 段临泓怔了怔，原本殷切的神色淡了些，蹙眉端详着段迟渊，眸中闪过一丝警惕。 他是知道段迟渊对林晏安的感情的，也早就猜到段迟渊不会轻易接受林晏安的死讯，甚至做好了若是段迟渊发狂，该怎么应对的准备，却万万没想到段迟渊居然这么快就恢复了冷静。 事出反常必有妖，段临泓后退半步，沉声问道：“哥，你怎么了？” 段迟渊抱着林晏安，眸光冷淡幽邃，扫过伏在地上挣扎的白无常，和不知何时恢复了自己本来面目的段临泓。 那是他的双生弟弟，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们有着相似到不可思议的容貌，却因为种种原因，养成了截然不同的性情。 段临泓细腻敏感，害怕寂寞，而他却大而化之，不拘小节，从未想过独自一人留在家中的弟弟，是多么的孤独，多么的难过。 若是当年再多关注他一点，若是当年带着他一起从军，带他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而不是让他囿于冰冷狭窄的院墙，也许此时此刻，他们兄弟俩之间，能有比不死不休更好的结局吧…… 段迟渊掩下心中钝钝的刺痛，低声道：“段临泓，当年在无间旷野，救我的人，并不是你吧？” 他不是傻子，在得知佛珠中藏着林晏安的半副魂魄时，他就已经心生疑窦了。撕裂半魂，发下宏愿，甚至产生了能够违背天地法则的强大因果……林晏安和那串佛珠为他做的，绝对不止陪伴和护佑，定然还有什么更大的作用。 这数百年来，他遭遇了不少凶险，绝大多数都能化险为夷，其中最凶险的，就是在无间旷野上遭遇怨念洪流的那一次。 本以为是必死的结局，却在睁开双眼后，看到段临泓满是焦急的面容……那一瞬间，段迟渊是真的无比感激的。多年不见的弟弟再次重逢，再加上一层救命之恩，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段迟渊都对段临泓有求必应，无比信任…… 可段临泓的执拗残忍，却让他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 直到林晏安坦白佛珠的事情，他才恍然明白自己心中的不安到底来自何处。 他丢失了迷失在怨念洪流中的那一段记忆，他只是相信了段临泓的话，以为段临泓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是那个时候，更有可能救了他的，其实是那串一直都固执的跟随着他的佛珠。 段临泓能恰巧把他救下的可能性太小了，这一切更像是一场恰到好处的骗局。 段迟渊一直都不想这样赤裸裸的质疑自己的兄弟，可段临泓却怎么都不肯罢休，甚至把林晏安害成了这副模样…… 情谊消磨到极致，便如绷紧的琴弦，一点点扰动，都有崩裂的风险。 段迟渊轻飘飘的一句话，在段临泓心中惊起了惊涛骇浪，他微微眯起眼，终于难以掩饰心中的怨愤和嫉妒，恨声骂道：“段迟渊，是我想尽办法救了你，你却不肯信我？若不是我逼迫，你的好陛下才不会舍得把自己的命拿出来救你，他只会眼睁睁看着你去死！这世间真的付出一切来待你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你是瞎子还是聋子，掩耳盗铃这么多年，竟然痴傻愚钝至此！” 段迟渊打断了他的话，漠然道：“你付出了一切？你看看你自己，毫发无损，衣着光鲜，在场的人，没有谁比你更安稳无虞了……你到底付出了什么？” 273我的老攻是总裁33 都该在这里结束 段迟渊的语气并不重，话音也并不大，淡淡的诘问中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失望，却又格外尖锐，笔直的刺入段临泓的神魂。 那一瞬间，他甚至是有些茫然的。 他难以理解段迟渊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想表达什么，因为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兄长会用这种漠然到毫无感情的语气对自己说话，说出的，还是这样的诛心之言。 他怎么就没有付出了？段临泓忿忿的想，他想尽了办法筹谋，机关算尽，把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利用到极致，这才修补好段迟渊的神魂，还顺便解决了林晏安这个仇人……他选择的一直都是最完美，最高效的那条路，也的确取得了最好的结果，一箭双雕，段迟渊到底还有什么不满的？ 像是看出了他心里的不服，段迟渊微扯唇角，沉声道：“我也没什么资格指责你，毕竟这么多年来，我从未给你该给的关心，也从来没有好好教过你，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我以为国师会把你教得很好，现在看来，是我太天真了。” 段临泓重重皱眉，焦躁的踱了两步，不安的低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魂魄修复好了，以后再也没有性命之忧了，你为什么还是不开心？我们是孪生兄弟，本来就应该一起生活的，你跟我一起回无间旷野，不要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这样不好吗？” 第311章 “我的确跟你是孪生兄弟，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要按照你希望的那样生活。”段迟渊淡淡地说，“我们就算长得再像，骨子里也还是不一样的……你觉得微不足道的，恰恰是我视若珍宝的。我们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就算没有小安，我也不可能一直和你生活在一起。” “你说谎！”段临泓骤然暴怒，吼道，“我们明明在无间旷野上生活的好好的！是你，是你听说了那个狗皇帝的消息，又开始蠢蠢欲动……段迟渊，你怎么就这么贱，他背叛过你多少次，你怎么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知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简直跟狗没什么区别！” 陷入愤怒的他再次暴露了凶暴狭隘的本性，俊美的面孔扭曲着，毫无原本的美感，就好像那漂亮的面容只是一张美好的画皮似的，揭开颇具欺骗性的皮囊，隐藏在下面的，是肮脏而刻薄的灵魂。 段迟渊定定的看着骂骂咧咧的段临泓，无奈之余，是淡淡的心痛和惋惜，他不知道段临泓是怎么变成如今这副疾世愤俗的模样的，也许是受到当年强行加诸的星力的影响，也许是多年孤寂生活作用的结果，但毫无疑问的，他早已变得面目全非，不再是自己记忆中那个寡言乖巧，容易害羞的弟弟了。 细细想来，漫长的岁月里，受到星力影响的，也不仅仅是段临泓，其实他们三个，每个人的性情都有不小的缺陷。 他的刚愎自用，林晏安的自暴自弃，段临泓的睚眦必报……他们也许的确获得了强大的力量，挽救了一个行将就木的国家，却也付出了自己的一生，每个人都不得善终。 而现在，在苦苦纠缠了数百年后，也许一切，都该在这里结束了。 结束他的求而不得，结束林晏安的无可奈何，也结束段临泓的丧心病狂。 段迟渊搂着林晏安的手臂微微使力，紧抱住怀中的青年，垂眸看着他被血污覆盖着的面容，薄唇翕动，低声呢喃着什么。 段临泓被他无视，越发气急败坏，眸中厉芒窜动，抬手向段迟渊攻去。 既然说不通，那就把段迟渊强行带回去吧，时间久了，这个顽固的哥哥早晚会醒悟，知道到底是谁对他好的！ 段临泓勾指成爪，狠狠抓向段迟渊怀中早已没了气息的青年——他一向都很知道怎么针对别人的弱点。 段迟渊灵活的移动着步伐，躲避段临泓的攻击，两人一追一逃，短短数秒，激起的气浪便已经席卷了大半个酒店大厅。 白无常伤势严重，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得竭力缩小身体，尽可能避开段临泓的招式掀起的锋锐的劲风。 段迟渊经过身边时，他努力抬起头，看了段迟渊一眼，却没能在男人脸上看到半分温情，只看到一片肃杀。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底一片冰冷，曾经澎湃的心火全部熄灭，只留一地残败的余烬。 他并不是全然猜不到段迟渊对自己的态度，他其实很明白，段临泓说的那些都是假的，林晏安死后，段迟渊就算愿意重新振作，忘记过去，会选择的那个人也不是他——谁会选择一个微不足道的，连名字都很少被提及的配角呢？ 林晏安、段迟渊和段临泓之间，有牵扯了数百年的爱恨情仇，可他呢？他只是段迟渊生命里不值一提的小插曲罢了。 最开始时，他便不是主角，这一切早就注定了。 白无常心下黯然，默默蜷缩起身子，不想再理会外界的纷争，可就在这时，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波动。 也许是因为他现在是灵体状态，对天地间的灵力波动很敏感，他能感觉到自己周围的灵力在发生着某种悄然的改变，像是被什么东西召唤了似的，一点一点的朝着一个某个特定的目标涌动而去。 这感觉似曾相识，像是不久之前刚刚发生过似的…… 白无常心底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勉力撑起无力的身子，循着灵力涌动的方向看去。 是段迟渊所在的方向！他做了什么？！ 灵力的涌动越来越快了，这一次，就连暴怒中的段临泓都察觉到了不对劲，攻势稍歇，狐疑的看向段迟渊。 白无常的目光落在段迟渊不断翕动着的双唇上，这一次，他终于看出了端倪。 “他在念咒！”白无常厉声尖啸，“那是献祭魂魄的法咒，他怎么可能会！！” 那法咒是段临泓不久前刚刚告诉他的，段迟渊那时陷入癫狂，是绝对不可能知道这段法咒的！ 274我的老攻是总裁34 等无可等 不久之前，段迟渊的确是不知道这个献祭魂魄的咒法的，他只是在魂魄得到修复的瞬间短暂的清醒了一下，听到了白无常念咒而已。 那短短数秒的清醒不足以让他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足以让他意识到那段咒语的不同寻常。 印象里，似乎在哪里听到过。本能的，段迟渊记下了那段不断重复的咒语。 发现白无常献祭了魂魄，变得无比虚弱后，段迟渊就意识到，他无意中记下的咒语，也许就是解决眼下困境的关键。 林晏安半副残魂损毁，剩下的一半难以支撑肉体，这才身陷绝境，那若是帮他补上损毁的魂魄呢？ 献祭魂魄并不会致死，这一点在林晏安和白无常身上已经得到了验证，会致死的情况是魂魄之力彻底耗尽，或者魂魄损毁。既然如此，那他也献祭自己的半副魂魄，换林晏安死而复生，不就好了？ 第312章 这办法简单粗暴，却是一个致命的盲点。段临泓从未考虑过这一点，因为他拒绝相信段迟渊愿意为了林晏安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他的心里从未放下过过去，也从未原谅慕安犯下的错，慕安在他的认知里，是永远的罪人和仇敌。 他看着段迟渊平静而坚定的面容，愤怒和不解在心底翻搅着，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却说不出任何诘问的话语，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真的从未看懂过自己的血亲。 他们就像一枚硬币的正反两面，明明有着再相似不过的面孔，却又拥有截然不同的灵魂。 段迟渊爱着的人，是他怨恨着的，而他付出的爱，则是段迟渊不屑一顾的。 他从未爱过任何人，因为他觉得那些人不值得。他唯一想夺得的，是自己孪生哥哥的爱与关注，却总是求而不得。 林晏安的存在，把他的人生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之前的打斗拖延了不少时间，段迟渊的咒语已经接近完成，空间里的灵力再次躁动，短短时间内出现了两次献祭法阵，力量的涌动太过不同寻常，连天地都受到影响，天边黑云涌动，电闪雷鸣，像是在预示着某种诡异的不祥。 那震耳欲聋的雷声一下下敲在段临泓耳鼓上，像是来自魔鬼的呼唤，一点点唤醒沉睡在他灵魂深处的暴虐和愤怒。 他振袖拔剑，黑色的长衫被烈烈飓风吹得扬起，黑色的怨念丝丝缕缕的从地下深处，被他背后堆积成一张庞大而狰狞的丑陋面孔。 段迟渊缓缓睁开眼，目光停驻在那张黑漆漆的脸上，无声的叹了口气。 偌大的地府，除了酆都以外，全都是怨念横流的猎场，他早该想到这一点的。 他在怨念洪流的侵蚀中魂魄受损，勉强活了下来，那段临泓呢？ 段临泓是个彻头彻尾的投机主义者，他也许并不是一时不慎被怨念洪流吞没，而是自己找上怨念洪流的——为了得到更强大的，可以实现所有心愿的力量。 可他不曾想过，怨念洪流的力量足以腐蚀任何健全的灵魂，把人变得贪婪而不知满足，再强大的人，也早晚会变成它的禁脔，就算是段临泓，也不能免俗。 现在的段临泓，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笑容羞怯，总是等在花树下的少年了。 献祭的法术已成，因果之力纯净无暇，包含着人类最纯粹最赤诚的愿望，白色的光柱平地拔起，冲向云霄，瞬间形成一个巨大的灵力漩涡，疯狂吸取着周围的灵力，一点一滴的勾勒着，描画着，重塑林晏安损毁的半魂。段迟渊的四肢因为剧烈的疼痛痉挛着，目光却是轻柔带笑的，温柔的看向林晏安。 沐浴在白光中的两人如神明般美好，越发衬得他身边的幽暗如恶魔般面目可憎……段临泓一眨不眨的看着段迟渊和林晏安，心里涌起的，是强烈到难以控制的嫉恨。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阳光俊朗的兄长，眼里看着的永远都是另一个男人。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每天都乖巧听话的等在家里，可兄长回来时，却总是先去看那个住在皇宫里的哥哥。 他一直都在等待，一直都在期待，直到等无可等，直到无可奈何。 他明白了有些东西是等不来的，他能做的，就只有去抢。 他向慕安告密，说段迟渊意图谋反，果然害得段迟渊下狱；他向段迟渊的部下报信，想把段迟渊救出来，可段迟渊却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牢狱；他又惊又怒，难以接受害死兄长的事实，只得把一切都迁怒到慕安身上，想方设法比他自戕，给段迟渊报仇…… 可是抢来抢去，机关算尽，他却仍是什么都没有抢到，空空然镜花水月，徒劳去抓，只剩一无所有。 但他已经不能回头了，打从他第一次选择抢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时，他就已经是一个穷途末路的强盗了。 他只能一直一直抢下去，直到死亡。 段临泓轻轻挥手，一缕黑色怨念如臂指使，向着大厅的角落冲去，卷起一道虚无的灵体。 “白无常，你甘心吗？”段临泓的嗓音低沉微哑，性感诱人至极，却又带着浓重到化不开的不祥，如沁了毒的蜜糖，可怖至极。 白无常缩了缩脖子，嗫嚅着不敢讲话。 “我不甘心，你应该也是吧。”段临泓自顾自地说，“献祭法阵是可以打断的，段迟渊不懂这些，才会贸然行事，就连慕安当年，也是把自己关在空无一人的密室里，才敢小心翼翼的行动呢……”段临泓轻笑一声，用力扬手，黑雾形成的触手同样高高扬起，猛地把白无常甩了出去。 白无常瞬间明白了段临泓的意思。 献祭法阵的确是可以打断了，只要付出足够多的牺牲。 白无常犹豫了极短的一瞬，放弃挣扎，任由自己破布似的灵体朝法阵所在的方向砸去。 他甚至感到一丝解脱，让别人成全自己龌龊的恶念，总比主动害人来的轻松得多。 哪怕再内疚再后悔，骨子里，他还是想让林晏安死的。 这一刻，没有人能阻止白无常，段迟渊的确不知道献祭法阵是可以打断的，就算知道，他也没法做出更多的应对的。林晏安情况危急，他不敢拖延。 白无常炮弹似的砸向法阵，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倏地闪过，把他扑了出去。 第313章 “我不会再让你得逞了！！”大吼着的推开白无常的，是一直躲在一边假装不存在的闵谨默。 275我的老攻是总裁35 一切皆有可能（完） 就连段临泓，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白无常更是惊呆了，他瞪着眼前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类，惊怒交加道：“你是什么人！” 他灵力匮乏，话音轻到几不可闻，却被双眼涨红的闵献安听得清清楚楚。 闵献安冷笑一声，扼住白无常轻飘飘的身躯，恨声道：“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白无常……我和阿驰是那么信任你，相信你给的每一个指示，可你呢！你害死了阿驰，还把我困在这个鬼地方！这才过了多久，你就全都忘了吗！” 直到此时，白无常才辨认出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青年，就是本该被他困在镜子世界里的闵献安。 “你居然……还活着……”白无常喃喃道，如同一个泄了气的皮球，瞬间失去所有力气，瘫软在地。 他当客服的机会不多，闵献安和那个叫阿驰的男人，是他服务最久的顾客之一，也是很难得的，能够进入最后一个世界的客人。 他们本来是可以顺利完成所有世界，得到系统许诺的一生一世的幸福的。 可是那时，段临泓提出了要用世界侵入世界的设想。 段迟渊和林晏安所在的世界被判官和黑无常保护着，贸然行事没有任何机会，还会泄露行踪，被系统抓个正着，唯一的法子，就是侵入另一个世界，抹去世界在系统存在的记录，再想办法把这个世界的某一部分重叠到段迟渊所在的世界里。 系统不会追查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世界的下落，也不会发现两个世界的融合，他们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侵入到段迟渊的世界里。 唯一的问题是，该怎么抹除一个正在进行任务的世界。唯一可以钻的漏洞，就是当世界任务失败，客人的数据从世界里清除的时候，白无常可以趁着数据刷新的空档，把失败了的世界数据拷贝出来，继而利用这个世界接近段迟渊。 为了获得这样一个世界，白无常偷偷修改了闵谨默和阿驰所在世界的任务描述，给出错误的提示，最终导致阿驰死亡，任务失败，就这样窃取了闵谨默所在世界的数据，并且囚禁了意外存活下来的闵谨默。 他本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却没想到，被关起来的闵谨默竟然猜出了是他在动手脚。 闵谨默牢牢扣住白无常，不许他乱动，咬牙切齿道：“你给我老实待着！” 不过这么短短片刻耽搁，笼罩着段迟渊和林晏安的光芒倏地大盛，贯通天地的白光照得所有人挣不开眼睛，整个世界都停滞了，随即响起吱吱嘎嘎的可怖声响。 段迟渊凝聚出的因果之力，与白无常的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系统塑造的世界承受不住如此强大纯粹的力量，已经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缝，众人所在的酒店大楼摇摇欲坠，眼见着就要崩塌了。 段临泓低低地啧了一声，暗骂白无常没用，却也来不及再做出更多的应对。最好的时机错过，因果之力已经形成，献祭仪式已经无法打断了。 他往后退去，想借着怨念洪流的力量离开这处空间，脚底却莫名其妙的一空，险些从空中跌落。 一道黑漆漆的棍子从他脚底捅上来，段临泓踉跄后退，怒喝道：“什么人！” 黑色西装的年轻人笑嘻嘻的从地底钻出来，拍拍袖子上的灰尘，彬彬有礼道：“好久不见。” 一只大手从他身后探出，温柔的抚过青年的发顶，低沉柔和的嗓音无奈地说：“不用对谁都这么客气，你这职业病也太严重了。” 判官也来了！段临泓瞳孔收缩，加快速度往后退去，背后却传来咚的一声轻响，像是撞在一面无形的墙壁上似的，竟是再也无法后退半分。 幽绿色的光芒一点点亮起，与刺目的白光分庭抗礼，把段临泓笼罩其中，一身白色襦衫，打扮得温文尔雅的男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笑呵呵的揣手站在他身后，掌中拢着一盏小小的提灯。 判官拱手行礼，恭敬道：“大人。” 黑无常跟着行礼，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了。 看到白衣男人的时候，段临泓脸色终于变了，身后的怨气洪流也不安的躁动起来。 宋帝王的提灯有聚魂引阴，超度亡魂之效，可以说是怨念洪流的克星……可宋帝王一向深居简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宋帝王摆摆手，示意判官和黑无常不必多礼，笑眯眯地说：“上次是借灯，这次是直接把我给借来了……判官啊，你对你这位朋友，还真是尽心尽力啊。” 判官但笑不语，躬身道：“劳烦大人了。” “没什么，我也是顺便。”宋帝王摇摇头，笑着说，“上面把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工资评定改成了业绩分红制，日子没以前好过了，来给你撑场子，也是给我自己加业绩，咱们各取所需便是。” 他俩说话的间隙，段临泓已经不着痕迹的用黑色怨念制作出一片氤氲朦胧的屏障，准备逃走了。 宋帝王漫不经心的举起手里的提灯，幽绿色的光芒倾泻而出，瞬间把黑色的怨念裹挟一空，全都吸进了提灯里，提灯光芒大盛，仿佛吞进去的是什么大补之物似的，心满意足的颤了颤。 判官举起手里的毛笔，凌空画了一道繁复至极的符咒，左掌退出，符咒轻飘飘的飞向段临泓所在的方向。 第314章 段临泓心知不妙，扭头就跑，可他一跑，那符咒便也跟着加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上他的后背，化作一个暗红色的烙印。段临泓惨叫一声，扑倒在地，源源不断的黑色雾气从背后的烙印处冒出来，看起来可怖极了。 宋帝王伸出提灯，段临泓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漂浮起来，迅速缩小，化作一枚小小的黑色珠子，被提灯收入囊中。 宋帝王微微眯起眼，感慨道：“数百年执念，数百年冤孽，看来我这灯，足足有百年不愁吃喝了。” “大人。”判官犹豫了一瞬，低声问道，“此人可还有轮回转世的机会？” 宋帝王想了想，沉吟道：“此事从心，我也不敢断言。” 判官叹息一声，拱手道：“在下明白了。” 这时，占据了整片天空的白色光芒终于渐渐衰弱，光柱回落，露出包裹在里面的两个人。段迟渊捂着胸口，脸色苍白，神色却很满足，林晏安躺在他怀里，双眼还没睁开，眼泪就先淌了下来。 判官手一抛，把一个白森森的头骨丢到林晏安怀里，林晏安被他吓了一跳，随即惊喜万分的欢呼起来，又哭又笑的，像个疯子似的。 “恭喜，终极考核完成，任牛寺歹朱彳亍云力纟且务世界全部通关，请宿主做好准备，即将传送离开……” 系统提示音响彻整个空间，不断重复着这个罕见的喜讯。 地府姻缘一线牵每年都有无数对情侣闯关，最终能够成功的，却只有寥寥数人。 大抵是俗世情爱太无常，平安无事时都能劳燕分飞，更何况是在生死面前呢？z 黑无常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两人，懵懵懂懂的问道：“大人，您是早就算好了这一切吗？” 判官看着相拥在一起的段迟渊和林晏安，低低地笑了，轻声道：“就算是我，也没法算无遗策吧，这是一步险棋，还要多谢那位受到牵连的客人。” 黑无常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站在一边的闵献安，有些难过地说：“死掉的那位客人……就是那个阿驰，他还有机会轮回转世吗？” 判官眨眨眼，笑着说：“宋帝王大人不是说了吗？此事从心，一切皆有可能。” 他当然无法算到一切，但他的确是故意没有理会段临泓和白无常的小动作，为的就是逼段迟渊和林晏安迈出这一步，用彼此牺牲，来弥合数百年前的错憾。 从此以后，他们的灵魂彼此支撑，他们的肉体一世相随，谁也无法再丢下谁，谁也无法独自离开。 他们将同生共死，一起分担生命的重量。 这对这两个喜欢乱来的家伙来说，大概是最好的结局了。 判官笑着看向黑无常，对他伸出手：“小黑，既然一切皆有可能，你要不要也跟我在一起试试？”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