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啃柚子》 柚子 阳光丝带般洒落,映照着篮球场上每一个跃动的身影。 加油助威的呐喊声贯彻,思政楼离那么远都听的清晰,两个字的人名在一段长哨后声如洪钟。 庄泽压哨三分,球穿过篮网“shu”的一声,手势还在半空中滞留着。他的嘴角上扬,歪头,露出一丝挑衅的微笑,仿佛在向对手示威。 队友们拥上去庆祝,庄泽摸了摸自己的寸头,硬挺的发茬带动着汗水胡乱的飞溅。 “太牛逼了泽哥!” “帅惨了。” 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压哨的,记分器上57:23碾压性胜利,他还抢最后一个球无异于赤裸裸的羞辱。 可他说,他那是尊重比赛。 庄泽从蜂拥上来的队友们中间挤出去,又被另一波叽叽喳喳,夹着嗓子的小姑娘们围住。她们都握着瓶水往他面前递,庄泽低头看着梭巡了一遍又一遍,怎么没有茉莉清茶? 思政楼的二楼,周橘柚的头发轻轻地束在脑后,几缕发丝轻柔地垂落在脸颊旁。她半趴在窗边凝视着远处,手指轻轻地搭在窗沿上,指尖微微泛白。 车曼琳过来拍她一下,屁股拱着她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让你去你不去,后悔了吧。” 柚子撇嘴,“有什么后悔的?” “自己男朋友的比赛不去看,被别人围了吧。” “他算哪门子男朋友。”,柚子轻声嘀咕,回过身背靠着窗,视线落在桌面上的那瓶茉莉清茶。 车曼琳没听到这句,自顾的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看头,庄泽高一的时候,冠军就是高一的。他高二的时候,冠军就是高二的,现在高三了,就又轮到高三了。” 一旁的同学刚看完比赛回来,插嘴道:“咱们高二输太惨了,都被打的没精神了。” “可不,这种小比赛,庄泽打满全场气都不喘。” “业余跟专业的没得比。” “诶,柚子,庄泽过段时间是不是该试训了啊?” 柚子一怔,抬头对上问话的人,倏而红了脸,“我,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他这个月的女朋友嘛。” 柚子就知道他们会拿这事儿打趣,正愁着怎么转移话题,门口就来了救场的人,“数学课代表呢?快去取作业。” 别班的数课代表来敲门朝屋里喊着,柚子高呼一声“来了”,拉着曼琳就往门外跑。 嗯,他说的没错。周橘柚是庄泽这个月的女朋友。 庄泽这人“专一”,每月只喝一种饮料,只泡一个妞。周橘柚很幸运,带着她的茉莉清茶喜提了庄泽的九月女友。 她们逆着人流往楼下走,侧腰贴着墙壁。赶上一波人特别多的时候就停下几秒等他们走过。 柚子还是和曼琳被挤散了,她停步在拐角处等着,小臂忽然被一股抓力扼住,她抬眸,眸里映着一张极痞气的脸。他笑着的,可眉眼间却没那么舒展,更像是生气了。 柚子穿着白色的班服短袖,小臂感知着那股温热还有些湿漉的触感包裹着自己。他玩味的扬唇,“女朋友,你不太称职啊。” 年级的篮球赛办的盛大,这会儿结束了正是大家都各回各班人流最旺的时候。庄泽一手抓着她,一手撑着墙壁给他们之间留点空隙。 “诶!哑巴了?” 来往的人一走一过都会看他们俩一眼,周橘柚无地自容,她站在那里,像是一只被发现的乌龟,无处可藏,无处可躲。脸红得像爆汁的车厘子,热辣辣地烧到了耳根。 “不是有那么多人给你送水嘛。” “你懂不懂规矩啊,这个月我只喝你送的。” “下次,下次一定给你送。” 她说着就要走,庄泽又把她拉回来。柚子执拗的晃着身体,伸手去扒他的手指头。这人力气怎么这么大,要给自己骨头活生生掐碎了,“疼。” 庄泽松了一些,“给我擦擦汗,今天就原谅你了。” 柚子皱着眉头嘴角下垂,她慌乱的看着四周,曼琳早在看见庄泽的时候就转身撤了,她可太有眼力见了。 高跟鞋哒哒的声音愈发明朗,肯定是哪个女老师来了。庄泽也听到了,但他并没有要放过柚子的意思,“要流进眼睛里了。” 周橘柚急得就差跺脚了,迅速伸手抹了一把,敷衍至极。她又要跑,看清了女老师的脸又急忙从庄泽胳膊下钻回来躲在他身后。 “庄泽,打得不错啊。”,李老师明媚着朝庄泽笑笑。 庄泽转过身来说谢谢老师,他190的个子,肩宽体厚的,挡周橘柚绰绰有余。柚子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心跳声在耳边回响,那可是她班主任啊!班主任! “最近恢复的怎么样?” “还不错。” “过两个月是不是要去试训了呀?” “嗯,对。 ” 他俩怎么还聊起来了…… 柚子拽了拽庄泽的衣衫,他笑着说忘记了点东西在球场,要去取。 李老师说好,让他快去吧。她转个身的功夫,庄泽拽着人飞奔下楼,从思政楼的后门出去,直截了当的将她抵在墙上。 操场上依稀几个人影,庄泽不管不顾的揽起柚子的腰肢贴上自己,兀自的吻上去。他是粗暴的,吻上那一刹唇瓣撞得火辣生疼。她推搡着他的胸膛,拼命的摇头躲闪,庄泽扣着她的脑勺强吻她,撬她的齿贝。 像他妈上了锁似的,就是不开。 柚子咬他他也不松,直到大臂上一阵暖风吹过滋啦啦的疼,他才看到被挠了三条血淋子,薄皮堆积在伤痕的尾处,浅浅的渗着血。他伸手碰了一下,血珠化成一滩顺着指纹的纹理蔓延,像四季常开的扶桑花。 “你怎么回事啊?”,他嗓音沙哑的骇人,瞳孔紧缩,目光锐利如刀,让人不敢直视。 柚子哽咽,她的嘴好痛,生理性的泪水挂在眼角,“我不想和你这样!” 他不耐烦的挠自己脖子,“差不多得了,约你几次了?再扭扭捏捏的可就没意思了。” 柚子颤抖着唇瓣,好生委屈的模样。他是约了自己几次,每次都是简短的说他在哪,让她快点过去。人到了就开始亲,手也不老实的胡乱摸,还有几次都要伸到下面去了。 “不是谈恋爱吗?就不能好好谈吗?你总是这样,我不想再继续了。” 她声音越说越小,带着一丝颤抖和哭腔,语气也断断续续地呜咽着。 庄泽错愕,他嗔笑一声。她不想继续?这在他泡妞的生涯中可是从没有过的事,他舒缓了些语气,抬手摸了摸她的唇瓣,确实肿了,“弄疼你了?给你道歉行吗?” 柚子别过脸躲开,一滴滚烫的热泪滴在庄泽的虎口处,硬生生烫出一块涸痕来。 庄泽有点无措地挠头,“怎么还哭了呢?憋回去奥,我可不会哄人。”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说她没哭,执拗又楚楚可怜的模样给庄泽看笑了。 “明天周六,去看电影。” “不去。” “乖橘子,明天上午我来接你。” 周橘柚蓦地抬头,咬着唇恶狠狠瞪他,忍无可忍,“我叫柚子!” 她气愤的逃走,大力拉开门又砰的一声摔着合上。 庄泽耸肩,食指蹭了蹭鼻尖,“橘子柚子的,差不多嘛。” 哄人 庄泽烦躁的坐在座位上转笔,一根两根接二连三的掉到地上也不去捡。 他想不明白,亲个嘴有什么不乐意的,还哭了,以往那些小姑娘上杆子往上贴他都不爱搭理。他托着腮目光投向窗外,太阳已接近地平线,只剩下半轮红彤彤的圆盘,天空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橙黄,那颜色,像橘子。 王珣和他隔了一条过道,他弯腰把地上零散的几根笔都捡起来,还抽了张纸擦了擦墨迹。笔尽数被他放在庄泽的桌面上,“干嘛呢你?” 庄泽缓缓歪头过来,嘶了一声,一副不解的神情,“橘子跟柚子有区别吗?” “都是柑橘属的啊,本质上没区别。” 对嘛,没区别啊。 最后一堂课过去,下课铃响起,庄泽下楼直奔高二九班。学校为了让高三的同学早点吃饭,每个年级错峰下学,高二比高三晚十分钟。他倚着墙壁站着,双手插在裤兜里,姿势轻松随意,双脚交叉站立,鞋尖轻轻触地,透着一股不羁。 曼琳眼睛尖,看的真真的,她朝柚子“普斯普斯”,示意她往门外看。 柚子蹙眉,顺着她的指示看过去,倏而瞪着大眼又转回身来。她倒吸一口凉气,僵在原位不动。铃声响起,同学们冲去食堂,只余她自己。 庄泽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抽出她同桌的椅子坐下,手肘搭在桌子上撑着下巴看她,“你怎么不去吃饭啊?” “不饿。” “还生气呢?”,他掰过柚子的脸,指腹轻轻划过她的唇瓣,上唇肉眼可见的肿了一块。他摸上去软软的,“下次我轻点。” 柚子拍开他的手不理会他,胡乱翻着一本习题册,按了两下笔准备开写。庄泽一把将册子抽出来,柚子随即伸手在空中抢夺它。庄泽胳膊手都长,她只好站起身来,他又把册子拿到身后去。 她弯腰去侧面抢,庄泽趁机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把册子双手奉上。 柚子的脸颊微微泛红,像是被涂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无赖” 庄泽舔唇,“爷就是。” 柚子撂下笔,和他面对面坐着,“我和你去看电影还不行吗?你赶紧走吧。” 瞧瞧那副急着撵人的模样,庄泽低头哼笑,他忽然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时间他应该在网吧开机,应该在寻思着这把是打野还是打AD,总之不是在这儿哄人。 耐心耗了个干净,再抬头已然是一张笼罩着寒霜的脸,双眉紧皱,像两座险峻的山峰,略显不悦。他单脚蹬地,椅子后撤半步远,而后猛地拽着柚子坐在自己腿上,利落的转身。这个姿势,无论是从教室的前门还是后门,都只看得到一个宽大的背影,把柚子挡的死死的。 走廊里人群涌动,打闹声近在咫尺。柚子双脚悬空,手紧抓着庄泽的衣襟把头埋进去,生怕人看到。“你干什么!” 庄泽搂着她,托着腰扣着脑勺亲吻她秀发,“你不喜欢我?” 柚子不说话,他就用下身拱她的屁股。起势越发明显,柚子也感受到了,她连忙说喜欢喜欢,扛鼎拔山般的挣脱他。 庄泽仰头凝视她,“那怎么总是不情愿的样子?” “我喜欢你,也确实很想和你谈恋爱。但绝不是现在这样,任凭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做你发泄欲望的工具。” 他痞笑,“咋俩也没到那步啊。” 柚子意识到说错了话,小手攥着拳头急忙解释,“我不是指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燥气散尽,他颇有兴致的倪着眼前人。 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啊?哭唧唧的时候我见犹怜的,羞愤起来面红耳赤的反倒可爱。 “你怎么这样啊?” 庄泽捞过她的手腕,放在自己的掌心把玩着,“好好好,那你说,怎么谈?都听你的。” 柚子抿唇,她真的在思考,“就比如现在,你应该放我去吃饭。” “放?”,他的笑意从眼神中流露出来,仿佛有一股魔力,让人瞬间沉醉其中,“为什么不是我带你去吃饭?”“走吧,再不去食堂可就没饭了。” 天边的余晖像被稀释的油画颜料,即将被月色笼罩。柚子乖巧的跟在庄泽后面,他穿着白色的宽松衬衫,黑色的运动短裤,双手插在裤兜里,姿态轻松随意。 柚子偶尔抬头看他,很快就被捕捉,脑袋瓜被按着摆正,叫她好好走路。 他们与人流逆着走,庄泽一路上都在点头迎合别人打过来的招呼,一口一个泽哥叫的真切。食堂里没什么饭菜了,二楼有一家小面很好吃,他们径直上去。 “阿姨,要毛细,加辣哦。” 柚子点完,庄泽自然的刷卡。她去寻了个位置坐好,庄泽等着面做好然后端过去。 “你不吃吗?” 她望向庄泽去拿筷子的身影,昏暗的灯光却照的心里暖洋洋的。 他用纸巾包着筷子细窄的一头,反向递给她。“你先吃着。” 她点头,挑起一筷子面条细细嚼着。庄泽再回来时,带了个柚子兀自的剥了起来。 “柚子不给尝,那我就尝尝柚子吧。” 周橘柚听出他的抱怨,浅笑着,右侧一个梨窝若隐若现,像颗小小的珍珠镶嵌在脸颊上。 庄泽掰了一块帮剥好的果肉递到她嘴边,“尝尝甜不甜吧,小柚子。” 她轻轻咬下,点头回应。庄泽自己也吃了一块,确实甜。 “你这不是,挺会谈恋爱的嘛。” 他哼笑一声,“这就叫会谈恋爱了?配得上我这套服务的人,上我家门时可都是自己带套儿的。” 周橘柚的笑意僵在脸上,他什么意思?点着谁呢? “逗你玩呢,快吃。”,庄泽又塞到她嘴里一块果肉,周橘柚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一碗面吃完,庄泽去找阿姨要了个打包盒,把剥好的柚子装了进去。最后送她回了教室,临走时和她约了明天见面的时间,还悄悄索了个吻。 电影 周橘柚住二人寝,只有车曼琳一个室友。 她上午上了自习,中午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开始回寝室准备今天的约会。 “你怎么穿裤子啊?换裙子。” 车曼琳比柚子还积极,把自己压箱底的存货都掏出来供柚子选择。柚子最后选了一件淡雅的连衣裙,轻盈飘逸,仿佛一朵盛开的百合花。 裙子的颜色似晨曦中的朝霞,柔和而温暖,将她的皮肤映衬得更加白皙。领口处点缀着一串珍珠项链,宛如银河倾泻而下。她提了个包包往校门口走,门口停了一辆银白色的卡宴。 庄泽弯着手肘搭在车窗上,埋住了自己半张脸,只余下一双英气的眉眼。他远远瞧见人,朝她挑眉。 柚子小跑了两步过来,庄泽从里侧给她开门,自然地接过她的包,像是做了很多次这种事的驾轻就熟。她坐上来,庄泽贴近她去拉安全带,细嗅着她身上一股清茶融合着柚子香气的味道,很清新,很舒服。 安全带咔的一声系好,柚子瞥见他发缝里密麻的汗水,“你刚刚去打球了?” 庄泽显然没料到她的话,下意识的闻自己身上,“有汗味?忘看时间了,怕你等着就没冲澡。” “没有汗味儿,我们走吧。” 庄泽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牢牢握着柚子的手。柚子垂眸,他常年打球晒得很黑,尤其是手,衬得自己都要白的发光了。那只大手背上青筋凸起,像是蜿蜒的河流,指上戴了一枚黑曜石戒指。 她婆娑着那颗黑曜石,如他主人一般深邃勾人,测不可得。 庄泽以为她喜欢,拇指抵着它褪下来,套上周橘柚的食指。有点大,戴的不稳,又换到了大拇指上。 柚子说她不要,庄泽叫她老老实实戴着。 车子开进了地下停车场,这里是个小区,名叫云景拾里。 “不是去看电影吗?” “是看电影啊。”,庄泽从车上下来,给柚子开门,“又没说去哪看。” 柚子被庄泽拉着迈下来,不明所以问:“那这是?” “我家。” 他们乘上电梯,周橘柚始终低着头,脑海里不断响起昨天晚饭时说的话:配得上我这套服务的人,上我家门时可都是自己带套儿的。 她有点害怕,双手抓着包包,一颗心不安分的乱跳。他应该不会做什么吧?毕竟强奸可是犯法的。 庄泽指纹开锁,从抽屉里拿了双拖鞋,吊牌还在,应该是新买的。他暴力扯开,然后蹲下身子放在柚子跟前,仰头对上她不安的视线和惨白的小脸,“又不是进了狼窝,怎么吓成这样?” “不是狼窝吗?” 她小声喃喃着,脱下鞋子蹬了上去。庄泽说去冲个快澡叫她随便坐,她不敢也不好意,警惕地扫视着屋内的陈设。 透过落地窗,阳光明媚地洒进屋内,客厅很大,银灰色的半回字型沙发上散落着几件校服,茶几上有个烟灰缸七扭八歪的插着几根烟头。客厅到厨房隔断是一面透明的鞋柜,摆满了各色的球鞋,每一双上都签着周橘柚看不懂的字迹。 隔断侧面挂了几张照片,是庄泽和队友们夺冠U17全国锦标赛的胜利时刻。照片里他还是碎盖短发,和周橘柚初见他时一样。那场比赛他滞空抢断被人在空中撞倒,摔破了后脑,剃了寸头修养了好一段时间。后来听说他父母干预,不再支持他打球,硬逼着他退了俱乐部。 这里没什么居住的痕迹,又或者是保姆收拾的勤。柚子随便转了转看了看,最后在卧室门口停下。 水声逐渐变小然后停住,庄泽推门出来差点撞到她,一把抓住踉跄了两步的柚子。柚子站稳,赤裸的胸膛显现在眼前,想躲都躲不开。 浴巾裹住他的腰部,露出他宽阔的胸膛和紧致的腹肌。他的肩膀宽阔而平直,像是经过岁月打磨的岩石,安稳可靠。手臂与胸膛截断般的色差更加凸显着浓厚的荷尔蒙气息,柚子猛然背过身去,“怎么不穿衣服就出来了。” 庄泽笑笑,“我在自己家穿什么衣服。”,他回身从柜里拿了条短裤套上,没有半点穿上衣的想法。他绕过柚子去到厨房,打开冰箱的门,“果汁,汽水?” 柚子缓步跟上,“果汁吧。” 他拿了瓶易拉罐哈啤递给她,柚子一怔,“啊?我说要果汁。” “小麦果汁不是果汁?” “……”,“那我要汽水。” “啤酒不带气?” 柚子无语,“你就说只有啤酒得了呗。”,她伸出去手,要他放回去,“我不会喝酒,你也别喝了。” “少喝点儿没事。” 庄泽搂着她肩膀到沙发坐,夺过她手里的包随意扔到门口的鞋架上。他慵懒着栽进沙发里,双脚交叉着搭在茶几上,单手叩开易拉罐上的拉环,发出清脆的响声。一股气泡从易拉罐中冒出,发出嘶嘶的声音。他微微侧过头,避免溅到脸上。 柚子挡住他的瓶口,“你喝酒了还怎么开车?” “我开车干嘛去啊?”,他绕过柚子的手,仰头饮了一口,冰凉的舒爽感畅席全身。 “你不送我回学校了吗?” “你还要回学校啊?那不好意思了,我喝酒了。”,他边说边喝,厚颜无耻四个字被他诠释的淋漓尽致。 柚子撇嘴,想着算了,自己打车回去就是了。 庄泽暗暗的笑,他捡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按下,百余寸的幕布从棚顶缓缓展开。他像是早就挑好了电影,熟练的打开网盘,等着加载的功夫,他把另一瓶啤酒也叩开递给柚子,“少喝点,没事儿。” 柚子浅浅抿了一口骤然拧眉,一点都不好喝,还是放下了。 窗帘缓缓拉上,屋里顿时昏暗下来。电影加载完成,开屏就是血脉喷张的暴击,女上位的姿势占了一整个屏幕,庄泽还算有那么一滴滴的良心,挑的片子关键部位都打了码。音响就在沙发底下,360度试听环绕。柚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捂眼睛还是捂耳朵,“庄泽!” “怎么了?”,他摸了摸柚子的头,伴着虚无的光影看清她烧到耳根的红,“看电影啊。” 她羞愤的锤他胸膛,“看这个做什么?” “这不是电影吗?” “你管这叫电影?” “你怎么不尊重艺术啊。” 他那副放浪形骸,跅弛不羁的表情真的太欠揍了。柚子尽量不去抬头看,不知所措的拿起那瓶啤酒抿了起来。 庄泽看的好投入啊,他好像真的在学。柚子羞耻的想钻地缝,那声音在耳边萦绕着,总算过度到剧情的部分,画面一转,俩人又换了地方接着做。 “哎呀,别看了。” 庄泽笑笑说好,然后按下暂停键。他搂着柚子更紧一些,呼吸贴近她,“那看什么?看你?” 他的眼神深邃而温柔,说话声音都轻了几分。柚子的意志力像是一张薄纸,轻轻一撕便破裂,根本无法抵挡庄泽轻声细语诱惑的侵袭。 蹭蹭 他悄悄接过她手中的酒,喝了一大口,而后二话不说的吻上柚子。冰凉的液体带着酥麻的气劲儿从庄泽的口中过渡给她,她来不及反应就吞咽了下去。软舌受了凉探寻着更温热的住所,逐渐来到庄泽的领地。他像是占了先机,紧咬着不放,反复碾摩。重复喂了她几遍,直至空瓶。 他觉得姿势不舒服,伸手胡乱到沙发下面摸了两下。唇瓣不曾分离,柚子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下一秒,沙发忽然升起来,下方缓缓平移出另一片舒软的垫子,它推着两人的拖鞋和茶几往前行,发出摩擦地面的滋啦响声。 响声消失,升起的沙发陡然下落和它平齐,这里变成了一张巨大的床。庄泽扑倒她,继而更深入的交流着麦芽的香气。柚子被吻的意乱情迷,毫无章法的回应着。 庄泽松口放她喘气,离别间隙拉出一条细长的银丝,他伸舌头舔断。银丝直直的落下去,化成一滴水珠坠在柚子的唇角。他瞧着身下人神魂颠倒,满面潮红的模子,下体硬的发疼,开始不受控制地摸索着在她腿间蹭。 他吻掉那滴水珠,再次撬开她的嘴,吸吮着她的所有。庄泽不解瘾,快感也并不充分,他上移身子把柚子扣在怀里,性器隔着衣物开始冲撞她的三角区。柚子有点上劲儿了,整个人晕乎乎的,只觉得身下的纱裙一直在摩擦着大腿,有点疼了。她哼哼唧唧的说疼。 庄泽说疼个屁啊,又没进去。 这个姿势要想射出来,包皮都得磨薄一层。他伸手去撩柚子的裙子,摸索着来到大腿根部,指尖被不知名的液体沾染,他以为是她湿了,刚想调侃她一句,又觉的不太对。躺着怎么可能湿到大腿上? 他捻了捻指尖,并不黏腻。他抽出手来借着屏幕的光影看清,是血。 庄泽瞬间起身,掀开她的裙子看。两侧的大腿都被磨破了皮,纱裙上也沾着少许的皮和血。他咒骂一声,“操,什么破裙子啊。” 柚子胃里涨着难受,胡乱翻身弓起腰,像霞边的一轮弯月。意识已经被酒精冲散了,嘴里嘟囔着疼,不舒服。 庄泽深叹一口气,“这酒量我也是服了,能他妈有半瓶啊?”,他横抱起柚子到卧室的床上,问她想不想吐。 柚子摇头,搂着他脖颈不松手,啄木鸟一样亲他的脸,“庄泽吗?” “嗯,我。” 他掰开颈后缠着的手指,刚松开又被搂的更紧。她指尖摸着他后脑的疤,问他疼不疼。 庄泽心底一颤,脑后的疤细长一条修复的很好,在发茬下几乎是看不出来的。他受伤的时候是升高二的暑假,那时候周橘柚还没入学啊。 他没做声,周橘柚又问了一遍,“疼吗?” 他说不疼。柚子嘿嘿的干笑两声,撒开他彻底睡过去。 天边晚霞的范围不断扩大,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绚色彩。那红,如火如荼,热烈而奔放;那橙,如梦如幻,温暖而迷人;那紫,如诗如画,神秘而浪漫。晚霞渐渐消退之际,月亮悄然升起。初升的月亮像是一个害羞的少女,轻轻地探出头来。她的脸庞泛着淡淡的光芒,温柔而静谧。 柚子是被吵醒的,客厅里一声高呼惹得她蹙了眉头,逐渐清晰过来。她缓缓起身,腿根沙着疼,她低头才注意到身上的裙子被换成了衣裤。庄泽的裤子穿在她身上,裤腰的白绳得绕腰一圈才能扎的紧,庄泽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她从宽敞的裤腿摸进去,感受到了一片仓痕和血凛。她想下床去开灯看看,客厅又是一声高呼。 “你他妈抢断我!” “你小点声!” 后一句是有些压着嗓子的,柚子推开卧室的门,白光刺着眼睛不自觉的眯起,他看清了坐在地上打2K的两个人。 “吵醒了吧。”,庄泽蹬了王珣一脚,起身把柚子带回房间。 王珣一脸诧异,她穿着泽哥的衣服诶,睡泽哥的卧室诶。要知道泽哥从来都是在沙发上解决战斗的。 庄泽关上门,打开灯,抬手挡了下她的眼睛,让她慢慢适应。他打量着自己给她搭配的一套,一整个篮球宝贝的感觉,白色的短袖球服几乎盖到膝盖,裤子上露出77号的标识。 “你,换我衣服了!” 他指了指地上那摊布料,“你那裙子质量太差了,明天咱去买新的奥。” 柚子想问好多,想问他对她做什么了,问他是不是把她看光了,问他自己是不是喝多了怎么记忆断断续续的,开口却只剩下,“你!我!” 庄泽只觉得她好可爱啊,摸了摸她的头让她回床上坐。他拿起床头柜上刚让王珣顺便买来的碘酒和棉签,在手上晃了晃,“借你的腿蹭了蹭,上点药呗。” 柚子不是没有常识,记忆也没有完全消失,只是当时的自己晕在棉花糖上,半点都不曾阻拦,现在更没理由矜持着了。 她不敢看他,觉得羞耻,“我自己来。” 庄泽说行,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柚子拿起,“你不出去吗?” “好,我出去。” 他关上门,王珣一副磕到了的表情,拉他坐到地上,“这是橘子还是柚子啊?” 庄泽扑哧一声笑出来,“柚子。” 王珣竖了个大拇哥给他,把手柄塞进他手里,“打完这把,打完我就滚蛋。” 柚子把宽敞的裤腿折到腿根,慢慢擦拭着,思绪却胡乱的飘。外面天黑的透彻,寝室肯定关门了,今晚留宿的话,岂不是就要睡一张床了。自己都被他磨成这样了,应该也不会有下一步动作了吧。庄泽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至于趁这个威。 她想到这儿安心了不少,收起碘酒棉棒,到独卫洗了洗手,镜子里的自己穿着77号球衣,是U17冰城队77号的庄泽。 她浅浅笑。 约会 庄泽开卧室门进来,王珣临走之际朝卧室的门缝里扔了个粉色包装的套儿,好巧不巧就停在了周橘柚脚边。 她捡起来,羞愤的盯着庄泽。庄泽勾着唇角拿过来仔细端详,然后摇摇头说:“没事儿,我用不上。” “不能不用!”,“不是,用的时候得用。”,“不对不对,不能对我用。”,“也不对,就是……” 柚子越描越黑,急的跳脚。庄泽却笑得开怀,眼角都皱起来了,捂着嘴强压笑意,“行了行了,我真用不上。”,他把套上的一行字指着给柚子看,“这号小,我戴不上。” 指尖上方两个字母XL,他他妈说小。柚子假笑了一下直接抢过来扔垃圾桶,庄泽挑眉笑,转手关灯搂着人倒在床上。 庄泽出奇的老实,拥着她。鼻息落在她的发间,他轻轻蹭了蹭,薄唇也不经意的略过,似有似无的吻着。柚子依偎在他的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可以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是稳定又安心的旋律。她手指轻轻勾住他的衣角,沉沉睡去。 两颗相互依偎的树,悄悄地生长在这静谧的夜晚。 梦里,她回到初中毕业那年的暑假。 明德是私立的贵族高中,像周橘柚这样的普通家庭,即便交得起学费也是要拖上好大一圈关系才搞到入学名额的。 爸爸妈妈带她来熟悉学校,坐一遍锦城到冰城的车程,以后寒暑节假日什么的自己一个人回家,也不至于蒙在鼓里听打雷——分不清东南西北。 他们逛了校园,又在冰城玩了几日。临走时听说U17的全国锦标赛总决赛在冰城举办,柚子的爸爸是个铁球迷,非拉着全家多住一天为了看这场比赛。 比赛当日,解说员公布首发名单,周爸爸指着77号的男生,“柚柚,77号那个男孩儿是你们学校的,比你大一届,球打的特别好。你多留意一下,没准以后有点什么交集呢。” 柚子顺着视线看过去,77号的庄泽,他扮演5号位中锋的角色。解说员屡屡喊出他的名字,观众席也属他的呼声最高。 他站在篮下,双臂张开,像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每当对手试图突破或投篮时,他总能准确判断对手的意图,及时送出封盖或抢断。比他的球技更惹人注目的是他那张几乎没有瑕疵的脸,无论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棱角分明的。即便对抗时狰狞着眉眼,也颇有一股硬朗的气质。 比赛并没有那么顺利,冰城队三节过后只有微弱的优势。对方似乎很不服也有点上头,柚子隐隐听得到他们的教练在骂脏话。 庄泽的呼声越来越响亮,解说员也忍不住打趣说他的人气堪比明星偶像了。 第四节开始,庄泽全力争夺进攻和防守篮板,在一波抢断中原地起跳,却被对方的大中锋全速冲撞。他几乎是在空中被撞飞出去的,背部先着地,然后侧身翻滚了一圈,怀里还死死的抱着球。 观众的呼吸仿佛都停滞了,只听见球鞋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和球员们急促的呼吸声。鸦默雀静持续了三秒,便响起此起彼伏的谩骂声。 柚子着实捏了把汗,她瞧的真切,庄泽滚到了篮球架边缘,头部触及架子的棱角时甚至还弹了一下。她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庄泽被医护拉走,比赛以两分的微弱优势取得胜利,还要多亏了庄泽拼死夺到的一个球权。颁奖的时候,他回来了,笑着合照。 可周橘柚却看到了他沿着后脖颈流淌至锁骨节上融着汗水颜色发浅的一滴血。 自那以后,她经常关注庄泽的动态,暗生情愫。 赛场上青春昂扬的少年,肆意浑洒汗水的少年,奋力拼夺争球的少年,随着一声声的篮球入网,逐步走进了她心底。 周橘柚始终笑着,笑着醒来。 “做春梦了啊?” 她忽的睁眼,对上一双剑气的眉眼,“你才做春梦了。” 庄泽有着这个年纪鲜少人能做到的极度自律,这个时间点他已经跑步回来,冲洗一番了。“出来吃饭。” 柚子嗯声,她换回了昨天那条裙子,起床洗漱。洗手台上的一次性牙具都拆好了,杯里的水是温的,牙膏是挤在牙刷上平躺在杯口的。 保姆一早过来做饭,桌上有一盘吃剩的残渣,隐约猜得出是煎的某种肉质,搭配着青菜和一些糙米,很标准的运动员食谱。豆浆油条是庄泽晨跑买回来的,柚子过来坐下。庄泽把豆浆插上吸管,手背贴上感受了一下,还热着的。他推到柚子跟前,“尝尝,要不要加糖。” 柚子吸了一口,说甜度正好,不用加。 庄泽坐在她对面,身体微微倾斜,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他看见这条裙子,就会想起昨天下午的冲动,跟他妈精虫上脑了似的,确实没忍住。“腿,还疼吗?” 柚子顿了一下,垂眸说不疼了。 “一会儿去买条新裙子吧。” - 商场。 “其实不用买的。”,柚子解开安全带,从车上迈下来。 庄泽哔哔两声锁车,搂着人就往商场里走。他见周橘柚又开始扭扭捏捏放不开那出了,寻了一家前任女友们都比较喜欢的店进去,指尖清点着挑了几条。 “M码。” 售货员意会。 柚子疑惑,“你怎么知道。” 庄泽浅笑,“摸出来的。” 她气他又没个正形,轻轻掐他小臂。售货员指引她到试衣间去,庄泽也扬着下颌让她去试。 折腾了好一会儿,她换上第一条黑色的蓬蓬裙。深V的领口,紧致的掐腰,蓬起的裙子只到大腿中断。她羞怯的拉开试衣间的帘子,庄泽大剌剌的坐在沙发上刷手机,随即抬头,眸中一亮。 他勾着唇角,柚子被他盯的发毛问他,“好看吗?” 脑子里过了一遍好看两个字。但是不适合她,周橘柚个字高,是很气质的那一挂,这种卡哇伊的感觉更适合拿到床上当做情调。“不好看。” 柚子抿唇,她也觉得不适合自己,露的太多了。她又重新钻回去换了一条牛仔背带长裙,内搭了件长袖的白色衬衫,很有设计感的泡泡袖,显得人纤薄苗条又不失优雅。 庄泽长嗯了一声,朝她比大拇哥。“剪标,穿走。”,话是对售货员说的。 柚子确实很喜欢,言听计从的配合着剪标。她从头到尾都没问过那套衣服多少钱,但她也知道肯定不便宜,心里琢磨着一会儿要不要请他吃个饭,也算礼尚往来。 庄泽还想再逛几家店,来都来了,就买一条裙子算怎么回事。 柚子拉着他,不让他往里进,“不买了,平时都穿校服的。” 他慌神儿,说的有道理。那之前的女朋友们为什么要买那么多的衣服?他们又去逛首饰,庄泽问什么她都不要。是真的不要,抢手机挡扫码器的那种。 他嫌撕吧着买单让人笑话,干脆算了,不要拉倒。 柚子看了一眼旁边的糕点店,庄泽察觉,“想吃?” “嗯。” 庄泽知道这家店,问她想吃哪个。柚子随便指了指,庄泽就过去买单,总算张口说要点什么东西了。 “先生要办卡吗?会员有优惠,满一千送一百。” 庄泽说那就办。柚子急忙来拦,但晚了一步,码已经扫出去了。 “别啊!” “他们家很好吃,以后你常来呗。”,庄泽摸摸她的头,又掐掐她的脸。 以往这种模式出来逛街都是要割点血的,少说大几千,多则小几万。 这小柚子,挺有意思。 他接过会员卡塞进了柚子背带裤身前的口袋里,从一堆蛋糕里拿出一个,轻轻撕开油纸喂她。 柚子轻咬一口,边嚼边嘟囔,“太破费了。”,一口咽下去,眼睛亮汪汪的,“这么好吃呢!” 庄泽一手拎着几个手提袋,一手牵着她。十指相扣,手掌相互贴合,温度交织在一起。 柚子张罗着请他吃饭,庄泽说他中午有事,开车载着柚子回了学校。 一路上她都在吃小蛋糕,各式各样的尝个遍。她咬一口,喂庄泽一口,很轻松惬意的情侣日常。 车子停稳在校门口,庄泽从后座捞过手提袋放在她怀里。手指轻轻敲打着方向盘,若有所思的开口,“今天,挺开心?” 柚子连连点头,笑意盎然,“嗯,开心。” “我也是。后面几天,我有训练,就不来学校了。”,他语速很慢,字字句句似乎都在斟酌。 “哦。” “那咋俩就……先这样。” 柚子说好,始终笑着,大大咧咧的沉浸在今日的喜悦中。她伸手去开车门,庄泽拉过她,扣着脑勺轻吻她的唇。 蜻蜓点水。 柚子趁他没回身,又补了一个吻。 “那我走啦。” 庄泽怔了一秒,这还是周橘柚第一次主动亲他,昨晚喝多那个不算。他有点欣喜,嗓子眼却忽然发酸,像鲜榨的柠檬汁灌了肺腑。 柚子朝他拜拜。 他摆摆手,踩下油门,消失在下一个红绿灯的路口。 担忧 新的一周,升旗仪式准备开始,操场上整齐站着三个学年的学生。 相互之间只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曼琳站在柚子身后戳了戳她的腰,“看见右边那红头发的没?” 老师都在看着,柚子不敢歪头,侧着视线用余光撇过去,“看见了。” “高三新来的艺术生,现在都在传她已经预定了庄泽十月女友的名额。” 周橘柚心底一沉,有颗石头生生坠着它。她想再看的仔细一些,队伍却开始密集的收拢起来。 学生们按照班级顺序回教室,一个女生突然冲上来拍了拍柚子的肩膀,“嗨。” 柚子并不认识她,尬了几秒。那个女生说她叫秦慕雪,柚子豁然,这个名字她知道,是庄泽的某位前任。 “你好。” 秦慕雪像是受了惊般的惶恐,这人这么有礼貌呢?乖乖女?庄泽什么时候开始吃这款了? 她低头瞧见了柚子手上的黑曜石戒指,“你竟然有这个。” 她感叹了一句,没等柚子反应回话,悄悄掏出手机调出二维码给柚子看,“欢迎加入前任联盟,你扫我一下,一会我拉你进群。” 柚子木然,“啊?” “愣着干嘛呢?一会儿老师看见了。” “不好意思,我不是。” 她也说不清不是什么,拉着曼琳绝尘而去。 接下来的两天她都昏昏沉沉的,发给庄泽的消息石沉大海。其实她也没发什么,就问了两句在干嘛,配上几个表情包,没什么实在的意义。 周二,冰城的高中生篮球联赛,庄泽作为校队的队长自然是要出战的。 第一场便是明德VS汇才。汇才也是一所私立高中,整体校风和师资水平要比明德高上一些,但在体育赛事方面,汇才从没赢过。 柚子被老师叫走搬练习册,再回来打开手机看直播时就听见解说员说庄泽受伤下场了。她急忙问旁边看了直播的同学怎么回事。 “泽哥带球在禁区找机会,被对面四个人包夹。原地起跳扣篮,落地时候踩着谁脚了,泽哥肯定是怕踩伤人家,自己栽歪下去,后脖梗子撅了一下。”,男同学绘声绘色讲着。 又一人来插嘴,“泽哥不愧是禁区搅拌机,人可以摔,球必须打进。” “太帅了。但看着伤的应该不轻,我瞧那角度都快撅成九十度了。” “快别说了,柚子都担心了。” 曼琳啧了一声,让他们别打趣。她拍着柚子的肩膀,“没事奥,他们夸大其词了。” 柚子点头,双手绞在一起,灵魂像一只飘荡的幽灵,迟迟找不到归宿。不安的心绪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得到缓解,庄泽照常首发对战第一中学。 柚子偷偷看了全程的直播。 镜头里,庄泽站在罚球线上等着裁判发球两罚。他向后抬左脚,左手蹭上鞋跟带走湿汗,再切换到右脚右手。哨响,一罚命中,庄泽与禁区线上的队友们击掌。再一声哨向,两罚全中,比赛继续。 可柚子注意到一个细节,他擦走了两个手心的湿汗,而后摸了摸后脖颈,晃动着活动了一下。昨天伤的那一下,肯定很重。 比赛结束,庄泽没去庆祝胜利。他躲开摄像头,捡了瓶冰水浇在脑袋上,身体一阵颤栗。颈后火辣辣的痛感抵抗着这股寒冷的冲击,却似乎并没有得到缓解。 王珣撩着球服擦汗,走向庄泽,“泽哥,没事儿吧?” 庄泽摇头,说没事。 王珣从背包里翻出一瓶云南白药,“来两下吧。”,他说着,转到庄泽的身后,伸手擦去了残留的水流,离着十多公分距离喷上几下。“咱们已经出线了,小组最后一场,打三中。哥几个能行,你就别上了。” 庄泽舒了口气,说行。 他坐在原位休整,翻出手机胡乱的看。那两个大眼睛的微信名字发来六条消息,最新的一条就在五分钟前。 【在干嘛?】【表情:一个头顶问号的猫咪】【表情:可爱】 【在干嘛呢?】【表情:一个头顶问号的猫咪】 【疼吗?】 他欣慰笑了一下,像有一缕春风,轻轻拂过心田,融化了穿膛而过的冰锥。他哒哒哒的输入,不疼,然后愣住盯了页面十几秒,最终删掉。 他点开头像,是一只小狗在啃柚子,狗脸陷进柚子里,眼神却很霸道,像是在护食。 庄泽又翻了翻她的朋友圈,几乎没什么东西。 三个月前转发了一条冰城队的篮球时讯。 八个月前发了一条新年快乐,配上了一张自拍。照片里的周橘柚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在雪地里站着,手里拿了两根燃着的仙女棒,春风满面,笑颜如花。 一年前转发了一篇U17夺冠的通稿。 一年前? 他滑动屏幕的手指颤抖了一下。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疯狂增生,像被风撕裂的旗帜任凭摆布,像悄然潜入的野兽肆意横行,像层层云雾,渐渐弥漫铺散。 他沉寂半晌,回到上一页,点击右上角的三个点。 删除。 删除联系人?取消。 送药 国庆的假期从本周四开始放,没回家的同学都等着去看和三中的最后一场小组赛呢。 柚子歪头,肩膀耸起来夹着手机在耳边通话,从衣柜里拿出上周新买的裙子往身上套着。 “怎么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了?” 柚子:“忘记买票啦,就不回去了。” 妈妈长叹一口气,“七天假呢,要不还是让爸爸去接你吧。” “不用不用,我室友也不回家的,我俩做个伴。”,柚子说着,怪不好意思的看向曼琳。 曼琳伸手指着她,无声埋怨着柚子学坏了。“对啊,阿姨,我也没买到票,就让柚子在学校陪我吧。” 妈妈也不好再说什么,“那行吧,妈妈明天给你打点钱,你们去周边玩一玩奥。” “知道啦,妈妈。”“拜拜,妈妈。” 曼琳赶紧拉上柚子往外跑,“快点吧,一会抢不到前排的座位了。” 她们气喘吁吁的跑到门口,就听见三五成群的同学们面色不悦的往回走,“庄泽不上场,那不去了。” “肯定出线了,也没什么看头了。” 曼琳也有点遗憾,“啊,庄泽不上场啊。柚子,你不知道他不上场?” 柚子苦笑,“确实不知道” 曼琳说那她也不想去了,毕竟要坐好久的车,很麻烦。柚子想到什么,让她先回去。 她特意问了家里从医的小姨,颈椎钝伤需要买什么药。 小姨说要看具体情况,不太严重的话普通的万通筋骨贴就可以的。 她到药店买了几盒,药房的小姐姐还给她推荐其他的药,她都买下了。柚子每周的生活费只有两百快钱,上周跟庄泽出去,一分没花。妈妈要明天才会给她打钱,那一兜子药花了她一百七。 “师傅,去云景拾里。”,她捏着剩下的三十,打车个来回还是勉强够的。 - 出租车上下来一个与众不同的少女,引人注目的红色卷发长及腰间,像一团烈火在人群中跳跃。她穿了一条黑色的包臀裙,外面披了件银纱质感的外搭。性感张扬,外向不羁。 她看着手机里的地址,抬头对上小区门口云景拾里四个字,径直走了进去。 “叮咚。” 庄泽正在沙发上躺着看比赛直播,电视里双方球员依次击掌示好。他闻声,先是抬头看了一眼时间,约摸着大概会是谁,而后懒洋洋的起身去看门。门把手按下,果不其然,红发少女微微弯曲的眉月牙般勾勒,双目朦胧含羞,桃花似的妩媚漫天飞舞。 庄泽打量着她,不算欢愉的表情,“进来吧。” 他不太喜欢她这身打扮,目的性有点太明显了。少女迈进门,踢踏着高跟鞋脱掉,弯腰将它们摆正在鞋架上。她跟着庄泽进去,挎包放在沙发上,毫不客气的贴着庄泽坐下。 电视里一声哨向比赛开始,庄泽摸起茶几上的黑寿百年抖出一根,小臂微摆到少女身前。 她自然的双指夹住接过来叼在嘴里,庄泽也如此。他拿出一只银色的Zippo,轻轻掀盖一按,火光瞬间跳跃出来。庄泽低头咬着烟嘴凑近,少女比他更快凑过来,深吸了一口,烟雾在空中缓缓上升,像一条淡白色的龙在空中翻腾。 庄泽轻笑,“叫什么?” “李昕妍。” 烟蒂在他手指间轻轻转动,“不是学艺术的吗?怎么名字叫的这么大众?” “我是学艺术的,我爸妈又不是。”,李昕妍翘起腿,仰身栽进柔软的沙发里,像自己家一样。 庄泽扬唇不语,透过烟雾眯眼倪着她,盯了几秒,还是勾不起太大兴趣。他转而继续看比赛,三分多钟打的焦灼火热,球员们状态都很好,暂时分不出高低来。 李昕妍看不太懂,一根烟快速吸完丢进烟灰缸里拧了两下。庄泽余光看清,手指轻弹,烟盒滑到李昕妍的面前。 下一秒,他被一股说不出名字的香水味团团包围。李昕妍骑身坐着他腿上,银纱质感的外搭散落下去搭在手肘处,她搂上庄泽的脖子,眼眸情动光波流转的看着他瞳孔中的自己。 烟还夹在指尖,庄泽抬臂吸食,却被扼住。李昕妍叼走了烟屁股,烟雾在口腔中弥漫开来,然后缓缓吐出。烟雾在他们的面前升腾,缭绕,盘旋,飘荡,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二人。 “真会啊。”,庄泽调侃。 李昕妍抽出一只手撩动长发,垂落在身后。她挑眉,应下这句夸奖,“包里有。” 庄泽舔着上唇,有点犹豫,但还是做了。他摸索着拉开书包拉链,里面的东西被尽数抖落在沙发上,塑料光滑且方方正正的就那么一个,他拿过来瞧着,xxl,“功课做这么好?” “那当然。” - 周橘柚徘徊在地下停车场,上周都是庄泽引着她走的,根本不知道是哪栋楼的哪一户。她凭着不太清晰的记忆寻觅着那辆银白色的卡宴。停车场好大,她转了许久才找到。 总归是欣喜的,她看着停车位的号码有点踌躇。庄泽不回消息,这样直接找上去,会不会太不礼貌了。可是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么回去了呀。她一鼓作气拨通了物业的号码,“你好,我想问一下停车位B567是哪一户的啊?” “这个我们不方便告知,您有什么事吗?” “啊?”,柚子诧异,管的这么严吗?在自己家那边,谁要是买了个车库停车,恨不得挂个横幅写上自己所有信息。“我是他朋友,来给他送东西。” 电话那头空了几秒,“请问您是怎么进来的?” 怎么进来的?有人刷卡进小区,她就跟着进来了啊。 嗯……难道不能这样嘛…… 她心里发虚急忙挂了电话,正愁着不知该怎么办了,身旁的卡宴忽然亮灯哔哔两声,吓了她一激灵。 她看到一个几乎与庄泽身材无异,约摸着也有个一米八大多的男生走近过来,他黑色的狼尾扎起一半,像个武士。穿的很有品,灰色的长袖内搭迭穿黑色的短袖,袖口有一条拉锁叉开三角的形状,显现出偏白的肤色。裤子又有点像裙子,总之很宽大。他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大号皮包。 给柚子的感觉就是,很有格调,有种日式又夹着禅意的feel。 “小姐,我要开出去,请你让一下。” 柚子急忙让开,又反问,“这是你的车?” 他嗯,然后开车门要进去。柚子慌忙,她又看了一眼车里的挂饰和摆设,怎么会是他的呢? “那你认识庄泽吗?” 男人停住上车的动作,“你找庄泽?” 柚子眼眸一亮,“对。” 男人把包丢进车里,双手搭在车门上详查着柚子。上周庄泽打完球把自己车开走去接妞儿了,看来接的就是这位咯。庄泽身边的妞儿,艺术生居多,玩的也比较开,他基本都认识。这种看起来清冷又有气质,讲起话来蔫声细语的确实少见,他来了兴致,“我叫齐尘,你怎么称呼?” “我叫,周橘柚,春江连橘柚的橘柚。” “?”,“橘子的橘,柚子的柚呗。” 柚子抿唇,说对。 “他没带你来过这儿吗?怎么留你自己在这儿转摸摸。” “来过,我忘啦。你肯定知道他家位置吧?能不能告诉我啊,我来给他送药。” 齐尘瞥见她手里拎着几盒膏药,慢悠悠掏手机出来,“加个好友,我把他住址发给你。” “谢谢谢谢。” 柚子一脸人畜无害,小步跑走还不忘跟他摆手。 齐尘翘起嘴角,手指在屏幕上哒哒的填上备注:周橘柚。 撞破 柚子站在庄泽家门口,手举在半空中,食指轻压在门板上,正准备敲门。动作停滞,她又捋了捋自己的碎发,低声咳了两下清嗓子,然后勾了个好看的笑容,手指敲下去。 庄泽耳朵灵,蓦地抬头看表,脑袋里过了一遍这个时间点儿会过来的人,压根想不出是谁。李昕妍亲他下巴,喉结,双手伸进他衣服里扣着他的腰。 “先下去。” 李昕妍不动,扭着腰肢隔着衣裤蹭他,这个姿势动作已经持续到比赛第二节了,庄泽依然没什么反应。现在还有人来敲门打扰,她自然是败兴的。 庄泽沉着嗓子重复了一遍,她好不情愿的侧坐到一旁。庄泽起身,她顺势躺了下去。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大手胡乱在颈间蹭了蹭,几抹红色的印记晕开,染上了手背。门慢慢地打开了一条缝,人脸逐渐清晰,他的身体突然绷紧,心跳急速加快,像是一只失控的鼓槌在胸膛中疯狂地敲击着。 “你怎么来了?” 他下意识的把门缝拉窄,人迈出来关上门,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 柚子看到了,开门的那一瞬间就看到了。沙发上躺着一个女人,红发散落着,她手臂高高举起,指尖钳着一个没拆包装的套子左右摇晃,像在欣赏艺术品。 她心里揉了根针,千疮百孔刺着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断了线的珍珠般随时都会掉落下来。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双手紧握着手提袋。她望着庄泽,嗓子眼灼烧般难以发声,“她是?” 庄泽也他妈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啊,像被捉奸在床了的似。他挠了挠头,发茬阻着掌心的滑动缓解了几分尴尬,“新处的,咋?” 柚子无助的笑了一声,记忆翻涌,撕碎的画卷强行拼凑起来又瞬间坍塌,“所以,上周说的,我们先这样,是分手的意思。” “这一周都没有回我消息,也是断了关系的意思。” “对吧?” 庄泽就站着,心里打翻了五味瓶,烦躁极了。情绪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没有预兆,没有理由,只有无尽的烦躁和不安。他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逐渐走向一个未知的深渊。他张了张口,说对。 柚子红了眼,眼泪大颗大颗滑落下来,“为什么呀?” “我说不想继续你不同意,你如果觉得被甩不甘心就说啊,说你甩我就好了。” “为什么要耍我呢?忽然对我很好很好就只是为了让我沉迷于你,再一脚踢开我是吗?” “这样是很有成就感吗?” 血丝充斥了双眼,她的肩膀轻轻地颤抖着,仿佛一朵娇弱的花儿在风中摇曳。哭泣没有声音,只有泪水默默地流淌。 心情如同被厚重的铅云笼罩,沉甸甸地压在庄泽的心头。他抬手去擦她的眼泪,却被躲开。“算我没说清楚,你想要什么补偿?什么都行。”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柚子也是满脸不可置信的凝视他,而后低下头,任凭眼泪滴滴答答砸在地面上。她抽了一记鼻子,深吐一口气,手里拎着的膏药现在就是个笑话,她卸了手上的力,药盒洒落一地,砸在他们的脚尖又落下去。柚子摘下大拇指上的黑曜石戒指丢在地上,情绪低落谷底再掀不起任何风波。 戒指坠在地上接连几声脆响,“人渣。” 她毅然决然转身离开。庄泽无声的开口唤她名字,思绪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不停地乱撞。他拾掇起地上的药盒拎回房间。 “谁啊?” 李昕妍跪在沙发上看他,又看清那些药,“送药的?你哪里受伤了?” 庄泽拎着那一兜子放在茶几上,兀自点了根烟大口的吸,“前几天比赛你没看?” 她不假思索说看了啊。 “看了你不知道我受伤?” 李昕妍不以为然的重新骑在他身上,“哎呀,我也看不太懂,没注意嘛。哪里受伤了,我给你揉揉。” 庄泽哼笑,捞起手机给她转了四位数,“今天没心情,你走吧。” 李昕妍手指点了两下屏幕接收,“行吧,那下次再约。” 庄泽没理她,门嘭的一声关上。他长舒一口气,脑海里全是周橘柚梨花带雨的模样,他吞云吐雾想要抹去这段记忆,它却像条毒蛇,紧紧缠着让他无法呼吸。 细雨开始轻轻洒落,洗涤着尘埃。 柚子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走出小区,她嫌这雨下的小,仰面祈祷着再下大点吧,再大点就没人知道她哭了。 这一个月的经历,开始的突然,结束的更突然。九月初返校那天,柚子在学校的小超市拿了瓶茉莉清茶准备付款,被庄泽抢了先。庄泽说他没喝过这个,想尝尝,然后问柚子要不要做他女朋友。柚子别提多开心了,无论别人口中的庄泽多渣多浑,她都不信。如今亲身走过一遭,可以石锤了。 她站在路边招手打车,车子停靠过来,她坐上去,说去明德高中。师傅说一口价20。 柚子没有多说,直接下了车。来的时候花了14,兜里就剩16了。她重新打车,又坐上去。 师傅说一口价20。柚子急了,“就不能打表吗?” 师傅透过倒车镜看见她红着眼,也没再多说,按下打表器往前开。 雨似乎听到了祷告,下了大了一些。车窗上的雨滴缓缓流淌,形成一道道细小的水痕,像是划过心头的思绪,细腻而绵长。柚子头靠着窗子,望着雨幕出神。 司机导航说,请在前方调头。 嗯,调头。这场荒唐的闹剧结束,她视若珍宝的情感显得如此泛滥,廉价,寻常。回想这一年的暗恋,她会在每一个余晖洒向走廊的时刻,悄悄跑到楼上洗手,假装跟他擦肩而过。她盘算着每一位前女友送的饮料,认真的择取属于自己的那一款,期待着有一天他真的选她。她关注他每一场比赛,知道他的课表,了解他的训练周期。 而他一周前,还在管她叫橘子。 打表器报数,18元。师傅重复了一遍,柚子突然就崩溃了,哭个不停,“去的时候还14呢,怎么回来就18了?” 司机师傅慌了,这小姑娘看着就跟自己家孩子差不多大,从云景拾里拉上的客几乎都会报高一点,他还以为小姑娘有经验,是个有钱人家会过日子的小孩儿呢。 “哎呀别哭了丫头,你有多少钱就给多少吧,别哭了。” 师傅抽了几张纸给她,柚子还在哭喊着为什么就18了。师傅是会哄人的,他把打表器上的数字减了几下,“啥18啊,这不14吗?” 柚子一听,哭声顿住。那刚刚是幻听了吗?她乖乖付了钱,跟司机摆摆手。 【我讲两句儿】:ok,开始追妻 集训 好好一个假期,柚子硬是一脚校门都没迈出去。 曼琳也不足为奇,柚子单纯,被人耍了一遭肯定不好受。她始终陪着,她饿了就陪她吃饭,她想学习了就陪她去上自习,她想散心就陪她绕着跑道走。 高中生篮球联赛,明德不出所料的拿了冠军。柚子不看,但也耐不住身边人都在说,想不了解都难。 这一周,省级的数学竞赛要开始封闭培训了。汇才实验班的几个同学都来到明德一起集训,不区分年级,进行为期两周的专项学习。 柚子是其中一个,她偏科厉害,总分成绩都进不去年级前三十,唯独数学霸榜第一,断层统治。参加竞赛,走自主招生暂且看来是她唯一的出路。 一上午的集训过去,她和曼琳的下课时间错开了,也不在同一栋楼了,只能自己一个人去食堂打饭。她简单要了几样青菜,最近胃口不好,吃的也少。她找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自顾的吃着。余光却总是不经意的瞥向篮球场,那里没有人在打球,她意识过来,又绕到桌子的另一面坐下,强迫自己不往外看。 她低着头,眼前的光影被遮挡住,“这里有人吗?” 柚子没抬头,“没人。” 他拿了个橘子放在她餐盘的空格里,“春江连橘柚的橘。” 周橘柚倏而抬头,那个发型太有特点了,她见过一次就不会忘。只不过今日的狼尾没有扎起来,显得人更艺术了。 “怎么?不认识我了?” 柚子试探的叫他,“齐尘。” 齐尘颇为满意的点点头,下巴抬一下视线落在橘子上,“没买到柚子,要不要给你剥开?” 柚子说不用谢谢。她是警惕的,毕竟这人是庄泽的朋友,是和他同住一个小区,随便换车开的朋友。她不想跟他有什么交集,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齐尘慢悠悠的吃着,偶尔把盘里的排骨夹给她一块又很快被她夹回来。 庄泽刚打完球冲了个澡上来的,今天不知怎么的,很想吃二楼的小面。他一上来就看见那个狼尾了,明德不让留这种奇异的发型,李昕妍那一头红发也被警告着让快点染回去了,顶着这个脑袋的,肯定是汇才的人。他凑近两步,看清了对面坐着的人,顿时急了火。 他大剌剌的坐在齐尘旁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柚子,“怎么事啊?” 齐尘:“这是我集训班的同学,周橘柚。” 柚子看到庄泽,心里咯噔一下,吃的更快了。 “我用你给我介绍,跟我上那边吃去。”,庄泽拉着他要走,齐尘甩开他。 “怎么能把人家小姑娘自己留在这儿呢?” 周橘柚叹了口气,干脆不吃了,端起餐盘就走,头也不回。 齐尘买来的那个橘子还在桌子上放着,他拿过来剥,嘴上嘀咕着,“吓跑了吧。” 庄泽抢过剥好的橘瓣塞进嘴里,他没好气的倪着他,“你想干嘛啊?” “没尝过这款,想试试。” “试你妈b。” 庄泽眼神警告他,齐尘满不在乎扬眉挑衅。庄泽又白他一眼,起身移步到窗边往下看,视线聚焦在周橘柚身上。她从食堂门口出来,沿着小路往寝室走。脸庞清秀,五官分明,低马尾轻轻摆动像一幅动人的画卷。有人跟她打招呼,她笑着摆摆手,很快又冷下脸。 她不开心了?是因为看见自己了吗? 庄泽垂眸,临走时又瞪了齐尘一眼。 下午的集训过的漫长,试卷刷了一套又一套。 柚子晃动着脖子舒缓身姿,交上最后一套卷子,然后走出教室去卫生间洗手。这不是个什么好习惯,柚子起先喜欢洗手就是为了找个借口去各个楼层的卫生间晃悠,巴望着哪个课间能见到庄泽,现在虽然没有这个念头,但洗手的习惯倒是改不掉了。 明德的卫生间都是同样的格局,门进去就是三面包围的洗手池,左边女厕,右边男厕。她撸起袖子,拧开水龙头,挤了一泵洗手液冲洗。旁边来了个人,好高大,他又挤了一泵洗手液抹在柚子手上。 “你!” 她侧头,看清人。没侧头的时候,也猜到是他。“有病。” 庄泽轻声笑,“还会骂人了呢?” 柚子搓开洗手液继续冲,水有点凉冲的掌心微微发红。她刚要关上水龙头,又被抹了一滩洗手液,“你干嘛?” 庄泽透过镜子与她对视,“离齐尘远点。” “跟你有什么关系。”,她挪了个位置冲手,总算干净了。她甩甩手要走,庄泽快步跟上,拿手上残留是水迹弹她脖颈,柚子受凉嘶了一声。 “他不是什么好玩意,离他远点儿。” 柚子瞪他,“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了?” 庄泽吃哑巴亏,放任她逃走。 打扰 齐尘什么德性,庄泽可太清楚了。 庄泽只是偶尔玩真的,就近开个房解决一下,碰上非常感兴趣的才往家带。睡了一次还想睡第二次的几乎没有,一月一换绝不重复。 齐尘可不是,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用脚踩两条船形容他的话,那他就是蜈蚣。同时谈个十个?二十个?不好说。记不得名字也是常有的事儿,所以他确切地把周橘柚名字叫出来的时候,庄泽心里是真忽悠了一下。 但他管不着,也没理由没资格管。 庄泽听不进去课,视线老往外飘。集训的同学都在对面的勤学楼,庄泽出神,王珣拿纸条打他。他捡起来,上面写着:今夜上分OR打球 。 前面还聊了几句,说高一哪个姑娘胸大,目测是D还是E之类的。庄泽没理,粗记号笔横划了几道儿把那句话抹掉。 他在上分上打了个勾,然后扔回去。好巧不巧的,数学老师走下来,直勾勾看着纸条弹在王珣身上,随即掉到地上。 王珣尴尬笑笑,与数学老师四目相对,暗波流动。他弯腰去捡纸条的那一刻,老师也弯下了腰。王珣抖了个机灵激假装摔倒,把纸条坐在屁股底下,爬起身的时候塞进了屁股兜里。 他朝老师嘿嘿笑。 数学老师不与他一般见识,转身回到讲台,开始训话,“一个两个的都高三了还不好好学习,真以为自己能像对面集训的天才们只学一科就能上自主招生了?” “真应该让你们去看看,人家学习是什么氛围。” “刷起卷子来头都不抬一下,像你们呢?还在这儿丢纸条。” 王珣的脸都要埋进桌子了,庄泽却听进去了,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周橘柚低头做题的模样。 “他们什么氛围啊老师?还真想看看。” 他一开口,教室里的人齐刷刷往后看。这尊大佛,平日在教室里坐着的时间屈指可数,今儿那阵风给他吹的张嘴说话了啊? 数学老师似乎也有这个意思,想变相激励他们一下。她说下午第一堂课,全班直接到勤学楼门口集合。 - 集训班有三十多人,两两一桌。周橘柚第三排坐在靠墙的一侧,她同桌是汇才的一个女生,可那个女生下午过来直接坐第一排去了,柚子跟她不算熟,也没多问。 人陆陆续续往里进,齐尘直接坐在柚子旁边。 柚子蹙眉,忽然察觉旁边桌面的摆设不太一样了。她翻开其中一本练习册,上面两个大字:齐尘。 俩人还没等交涉个怎么回事,老师就进来了。 “今天下午,高三二班来旁听,咱们移步到旁边大教室哈。” 高三二班,庄泽他班。齐尘嗤笑一声,中午刚给周橘柚的同桌买了吃的,约着换一下午座位。屁股还没做热乎呢,就他妈让庄泽截胡了? 大教室是影音教室,能容纳小百人的。老师安排他们每人一个大桌子,让一会儿来旁听的学生坐在他们旁边。 周橘柚依然靠墙坐着,齐尘坐在她身后。 旁听的同学们依次进来,两三个人冒头之后就是庄泽了。他依旧是一件简约的白衬衫,深色的短裤,脚下踩着一双限量版球鞋。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看起来像是自带光环一般。寸头一丝不苟,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英气,眼睛深邃而明亮,像是一池春水,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 他抽出柚子旁边的凳子坐下。柚子歪头,好生无奈的看他,“你就不能换个座位?” 讲台上的老师张罗着,“庄泽啊,你个子太高了,坐那里会挡到后面的同学的,往后坐坐吧。” 齐尘应和一声,“就是,挡着我了。” 庄泽一个冷眼震慑过去,紧接着死皮赖脸朝老师笑,“老师,我近视,坐太后了看不清。” 后边人狠翻白眼,他体检5.0的两颗大眼珠子,说自己近视? 老师推了推眼镜,“那行吧,你和周橘柚同学换一下,你靠墙坐。” “好嘞。” 铃声已经响了,柚子无计可施,挪着脚步出来,让他坐到里面去了。齐尘在庄泽身后,拿笔尖戳他,庄泽勾唇无视他,直接把他笔袋扔地上。 柚子侧身背对他们看黑板,真无语,两个小学鸡,加一起不到十岁。 庄泽始终撑着手肘,抬头看看黑板,看不懂,还是看看柚子吧。柚子被盯的浑身不舒服,拿手挡着脸,老师喊人上黑板做题,她第一个举手。 不管会不会,能逃离一分钟都是好的。 不过这人怎么回事?没听说他分手了还管售后啊? 柚子作对了题,慢悠悠走回来重新坐下。庄泽两眼都放光,心底悄悄鼓掌,“这么厉害呢?” “你好烦啊。” 课上了十多分钟,差不多上劲儿了。上困劲了,庄泽摆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头贴着墙壁,双手抱胸就开始睡。 再醒来时已经是大课间了。柚子故意没下楼做操,想留下来跟庄泽聊聊,教室里就剩他们俩人。 她端详着他的睡颜,还挺老实的,一堂半的课过去,一个小时左右,他愣是一动没动。 懵懂一般不可控制的感觉潮水似的涌上心头,心动是不可否认的,人不会因为对方疯狂伤害自己就瞬间磨灭了曾经的全部情感。所以刻意的保持距离,让那些伤疤逐渐淡去才是正解。 柚子戳了戳他。 庄泽睁开一只眼睛,有点俏皮,“我有这么好看?让你一直盯着我。” 柚子叹气,“上次不是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吗?你为什么还缠着我?” 庄泽换了个姿势,手肘撑着桌面托腮,“我什么时候缠着你了?” “你现在就是在缠着我。” 庄泽冷脸,实话实说,“我是怕齐尘那小子欺负你。” “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有点急了,“你知道我说的欺负……” 柚子打断他,“我知道,所以呢?跟你有什么关系?”“那天上门打扰你的好事,我给你道歉。对不起,也请你以后,不要打扰我。” 庄泽茫然,手不自觉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迟疑半晌,“我多管闲事了呗。” “对。” 一个字,铿锵有力。 他舌尖略过牙齿,哼笑一声,似乎真的在自嘲。他点点头说行,然后一脚踹开桌子,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那一下午,他没再回来。齐尘毫不客气的上位挨着周橘柚坐,柚子不阻拦,也不理他。 酒吧 集训第一周结束,曼琳除了晚上回寝室白天几乎都看不到柚子。 周六上午柚子要上自习,一到下午曼琳非要黏着她出去嗨皮。她们先是看了电影,又去了小吃街,走走停停的逛了一个下午。约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回寝室了。 曼琳还没玩够,她们停步在一家酒吧门口,身后就是冰城大学,可想而知这家酒吧里得有多少男大生。曼琳拽着她就往里进,柚柚挣扎着说她没成年。 曼琳掏出身份证,“我成年了啊。” “那你自己进去。” “柚柚,你怎么忍心的啊?万一有人欺负我怎么办?”,曼琳一脸可怜巴巴的乞求模样,其实装的一点都不像。 “你跆拳道黑带,谁能欺负你啊?” 曼琳一听,顿时来劲,搂上柚子的肩膀就往里走,“所以嘛,谁也不能欺负我们,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曼琳驾轻就熟的往里走,她本就是冰城人,柚子断定她绝不是第一次来,每走两步就有人喊出了她的名字。她拉着柚子过去,卡座一圈坐满,不多不少刚好十个。 众人跟曼琳几乎都是老相识了,第一次见新面孔自然新奇。他们瞧着周橘柚一身利落的白T,下摆紧紧扎在牛仔裤里,马尾扎的高高的,跟这酒吧灯火红绿的氛围大相径庭。 “一看就是学霸。”,一人调侃。 曼琳很是自豪的介绍柚子,“那你真是会看,我室友,周橘柚。” 柚子抿唇,随和的与他们打招呼。此时的不远处,三双深眸都在盯着她,一双含光,一双阴沉,还有一双不明所以的看热闹。 曼琳依次把她的朋友们介绍给柚子,柚子悄悄的记人名,在心底里重复着。 酒保送来两提U8,有人提议开始玩游戏,柚子下意识的拒绝,却耐不住她们热情。曼琳安慰她说没事,有她呢。曼琳的酒量,柚子颇有耳闻,听说是踩箱不倒,十人一圈打五圈不在话下的。 一人出来讲小姐牌的规则,其实就是单独讲给柚子听的。数学一类的东西,她都敏感,听一遍就懂了,比人名好记。 他们依次开始抽牌,从曼琳开始逆时针一圈,最后才到柚子。 曼琳抽了4,摸鼻子。要在大家继续玩游戏的过程中,任意时刻摸自己的鼻子,其余人需要模仿动作。没注意到的人,没做动作的人自然喝酒受罚。 下一个人抽了7,敲七。遇到7或其倍数时需要跳过,错误的人喝酒。开始报数下来,都没到柚子这儿就停住了。 柚子咧嘴笑得开怀,融入的很快,也开始打趣别人怎么口齿不灵活啊,嘲笑别人点子差抽了小姐牌一直陪酒喝,总之一桌人哈哈的笑个不停。 直到柚子自己也抽了小姐牌,大家反过来笑话她。她噘着嘴看向曼琳,“曼琳,救我救我。” 曼琳前脚说着救你,一定救你。祈祷着抽个2,把小姐牌顶替下去,后脚就抽了个10,神经病牌。谁都不能跟她说话,这下柚子真没救了。 但她也算是给柚子出气,偷偷摸鼻子还提醒柚子,其余人都没注意到,通通罚酒。 大家还是很给柚子和曼琳面子的,没有像搞别人喝酒一样弄她,只有偶尔几次叫她起来陪酒。 几圈下来,柚子的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双眼微微有些迷离。手中的酒杯似乎变得沉重起来,每举一下都有些费力。周围的声音开始变得模糊,仿佛隔着一层纱。 新的小姐牌迟迟不出现,她连柳树扭一扭都快说不明白啦。 那双阴沉的眼睛几次想要冲过去将人拉走,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别多管闲事。说来也奇怪,王珣看热闹就算了,齐尘也不过去。 庄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急若流星的离开,生怕多一秒就冲上去拉人了。他人已经出来了,伴着透心凉的夜风吸了根烟,又转身回去。齐尘和王珣相视一眼,默契的不动。 庄泽剥开嘈杂的人群往里走,脚步就停在柚子旁边,她还迷糊着,眯眼睛看向庄泽。 他拉起她站着,柚子七扭八歪的晃动,下一秒就要倒向庄泽怀里了,又似乎是认清了眼前人,果断推开。 摇摇晃晃之际,庄泽还滞空的双手就把在她身体两侧。人往哪边歪,他都接得住。 “人渣。” 嗯,就是认出来了。 众人看到庄泽的神情并不统一,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认识庄泽,对于他的出现和他们俩的关系,都保持着极度好奇的心态。 “走,还是不走?”,庄泽嗓音沉的很,伴着酒吧里重音乐的鼓点一下一下敲在柚子的身上。 柚子没说话,曼琳急忙起身扶稳柚子,“我们该回寝室了。” 她跟朋友摆摆手说走了,众人也不敢拦,那尊冰雕就伫立在一侧,谁敢拦啊。 他跟在两个人身后,到门口的时候上前两步推开门。曼琳说谢谢,他点点头没说话。远远看着两个人到路边去打车,这边虽然人多车多,流量很大。但也对应着很难停车打车。 庄泽看了一会儿,她们还是没打到车。齐尘先开口,“我没喝酒,我送她们回去吧。” 话说着,但人没动,似乎在征求庄泽同意。他夹着烟的手挥了两下,让他去。 “咱也走吧,换个场,打2K去啊。”,王珣把烟头掐灭,单脚跳下台阶要走。 庄泽远望齐尘和曼琳把柚子塞进车里,驶入主路后他才嗯了一声。 拉黑 客厅里散落着捏扁的啤酒瓶,垃圾桶里长短不一的签子插着,茶几上几盘花生米都只剩皮了。 运动员的自律可不是一天养成的,庄泽脑袋里的公鸡每天早上七点都准时打鸣。他揉了揉太阳穴,头里有根弦绷着疼,手机屏幕停留在两个大眼睛的微信聊天界面。 【到寝室了吗?】 【醒了吱个声。】 昨晚发出去的消息,没有回应,他倒是也不急,喝那么多酒肯定是要睡久一点的。他按了下开机键锁上屏,起身去冰箱摸了瓶茉莉清茶喝。他是这样给自己找借口的:李昕妍那姑娘刚来学校不懂规矩,不知道送饮料给他,那他就只能先喝上一个品。 得趁保姆来之前简单收拾一下,不然告状到他妈那去又要问话了。 庄泽抖落出来一个垃圾袋把酒瓶依次捡起来,王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怀里还捏着游戏手柄。他踢他一脚,让他滚到另一侧,然后捡起两团纸扔进垃圾袋,又绕到另一侧踢他。 这脚重了点,他吃痛哼唧一声,燥气的坐直身子,“谁敢打我!” “你爹。” 王珣闻声回头,干笑两声,起身歪走两步又倒在沙发上。 “回你家睡去。” 王珣哼唧,“再睡会,一会儿不打球去吗?” 庄泽说他不去,让他找齐尘去,或者去齐尘那儿接着睡去。 王珣倏地坐直,“你也不去了?” “也?” “昨晚给他打电话叫他的时候,他正三飞呢,小姑娘嗷嗷喊啊。今天肯定不会去了。” 庄泽心头一颤,不禁联想到昨晚他带着俩姑娘一起上车的场面。手里的垃圾袋坠在地上,他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直奔隔壁单元楼的齐尘家。 脑海里满是柚子泛着红潮的小脸在身下哼唧的模样,只不过压在她身上的那个人,是齐尘王八蛋。 敲门声哐哐的,半天也没人开门,他干脆用脚踢。齐尘骂骂咧咧过来开门,眯个眼睛透过门缝瞧他,“大早上的,你放炮呢啊?” 庄泽大力拉开门冲进去。 “哎哎哎!” 齐尘来不及阻拦,庄泽直奔着卧室。他顿住,卧室里一片残骸,零星几个道具还有撕开的套子包装散落在地,但并没有人。他脸色变得阴沉,眉头紧皱在一起。 “人呢?” 齐尘理了理睡衣,一大早上被吵醒现在又不明所以问个什么东西,顿时也没什么好气了,“完事就走了呗。” 庄泽怒气冲天,双手紧紧揪住齐尘的衣领,鼻孔扩张,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怒火的灼热。“你他妈真下得去手啊。” 衣领在庄泽的紧握下皱巴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息,庄泽扬起的硬拳直发抖。齐尘脑袋了过了一遍原乎所以,而后含笑,把他的拳头扣住,“我花钱买的怎么下不去手。” 花钱,买的…… 庄泽的手松了几分。齐尘借势推开他,绕到厨房倒了杯水喝,“怎么?你以为我把周橘柚睡了?” “艹。”,庄泽低语,转身离开,门砰一声巨响关严。齐尘又喝了一杯水,苦涩摇头,当局者迷呀。 庄泽还是和王珣去打球了,冰城篮球队的试训时间还没定下来,他一天都不能放松。身体对抗力量,速度耐力,中远投每天都得练。他妈妈自始至终都不支持他打职业,再加上去年受了伤脑袋都裂了,硬逼着他退队了。但庄泽愿意上心且能坚持下来的东西并不多,所以他们有个心照不宣的约定,只要这次试训过了,便不会再阻拦他成为职业球员了。 庄泽鬼使神差的非要去学校的球场打,周日上午的人不多,大家一走一过看到庄泽在,也都开始往上凑,没过一会就凑齐了两支队伍打5V5,还带轮换的。 一个多小时过去,大家该去吃午饭的就去吃饭,庄泽和王珣去冲了个澡。北方的澡堂雾气腾腾,他像是从仙境里冒出了头,到换衣间穿好衣服,头上顶了个毛巾在储物柜前翻手机。 李昕妍给他发了一堆消息,问他有没有空,怎么不约自己。庄泽点开看了一眼,没回。往下滑了半页找到那两个大眼睛的网名和小狗啃柚子的头像点进去,还是之前发出去的两条消息,对方始终没回。 庄泽打字,“醒了吗?”,然后删掉,“头疼不疼?”,又删掉,“在干嘛?” 他继续删,删了个干净。他叹了口气,收藏了她之前发来一个头顶问号的小猫咪表情包发了过去,一个红色的感叹号瞬间劈开他。 紧着着一行白字:……您还不是他(她)好友…… 呵,擦。 牛逼牛逼。 庄泽不服,一个电话摇过去,“正在通话中……” 好样的,电话也拉黑了。 他招呼王珣来,拿他的手机打过去。 打了第二通才接,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发虚,“喂,你好。” 庄泽听着这动静不太对劲,气儿顿时消了个干净,他也跟着弱下声音来,“你咋了?” “你哪位啊?” 他把脑袋上的毛巾拿下来当啷在手心里,“庄泽。” 周橘柚躺在床上蹙着眉头不想说话,庄泽紧着问她到底怎么了,柚子忍着浑身的剧痛翻了个身,直接挂断。 嘟嘟两声,庄泽发笑,再打过去又被挂断,接连几遍之后王珣的号码也被拉黑了。 庄泽顾不得生气,电话那头的声音不对劲,不像是没睡醒的哼唧,他悬着颗心,丢下王珣不管直接跑到高二宿舍楼。 明德有三栋宿舍楼,每个学年一栋。布局设计都是一样的,一二三层是女寝,四五六是男寝,用安全通道隔开,所有住寝室的男生每天至少都是四层楼起步的。 庄泽进不去女寝,上到四楼来,周末白天的宿管几乎是不在的,他隔着窗口翻出名单来,手沾了点口水翻页,挨排捋着人名找周橘柚的宿舍号:周橘柚,高二九班,315。 他步履如飞的找到415,敲了敲门。开门的人也是校篮球队的,双眸一亮喊了声泽哥赶紧拉他进来。 “泽哥,你怎么来高二寝室了,是找我吗?” 庄泽假笑,直接进去开窗往下看,三楼的窗子开着个缝,再往下是二楼安全出口的平台,然后是一片草地。 脑袋里的动画飞速滚动,他想象着自己吊了个威亚,绳结摆动下直接一脚揣进315,霸气地凝视着周橘柚,然后从窗户翻出来灵活的跳到二楼的平台上,再翻到草地上,滚动一圈平稳落地,最后一个帅气的endingPose。 哇,真他妈酷。 跳窗 庄泽说干就干,在屋里巡视了一圈,男同学问他在找什么,他问有没有绳子。 男生说没有,有线行吗,然后拿出了一盒缝衣服用的针线。庄泽无语,视线落在窗帘上,想着也能凑合用就直接将它拽了下来。 “泽哥,你到底要干啥啊?” “楼下是315对吧?” 他又确定了一遍,男生说是,住的周橘柚和车曼琳,庄泽满意的点头,兀自地把窗帘往腰上系。 另一头被他塞给男生和他室友,“拉住奥,一会我松开你们就拽回来就行,不用管我了。” “泽哥,你要闯女寝啊?”,“那车曼琳跆拳道黑带,老猛了。”,“你是要去找谁啊?” 庄泽一句没回,人已经跨在窗台上了。他最后扥了扥粗厚的窗帘,然后手把着窗楞,半个身子悬空了出去。屋里的俩人连忙用力拉着,这可是四楼啊,一个没拽住,说轻了骨折,说重了小命都得没。 这要是因为从他俩这儿翻出去嗝了屁,受了伤,别说开除学籍了,倾家荡产都是轻的。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庄泽看着不胖但他个子高,有一百六十多斤,俩人拽了一会儿冷汗都出来了。他俩互相埋怨着怎么不拦着点,又互相推脱说谁敢拦啊。 庄泽慢慢下移,他倒是不怕,心里平静的一批。想象中的自己关节像是被润滑油滋润过,每一个弯曲和伸展都自然流畅。实则呢,悬着他的窗帘一晃一晃的,他费了好大劲儿才够到那开了一点口子的窗户,一手撑着玻璃,一手拉开窗户。 他蛹动着身子,双脚一下一下往上窗边搭。他一晃不要紧,给楼上俩人吓完了,死死的拽着不敢撒手啊。 庄泽总算搭上了,他蹲在窗台上,好大一个阴影挡过来,柚子躺在床上,蒙着厚被警觉的睁眼看过去,眼睛瞪得溜圆,瞳孔放大,像是一只被惊吓的小鹿。她的嘴巴微微张开,惊得合不拢,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庄泽?” 太狼狈了!庄泽磕磕绊绊的钻进来,把腰间的结扣松开让他们拽回去。他原地挠头,强颜欢笑,“我……” 柚子撑起身子,“这可是女寝!” 声音还是很虚,下一秒就要没气了一般。庄泽抽了个凳子到她床边坐下,“你到底咋了?”,定睛瞧他鹅白的小脸,没有半点血色,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霜。“来事了?” 柚子拧眉,而后躺回被窝,“你要不要说的那么直白啊?” “疼吗?” “你说呢?” 女生来大姨妈的时候别惹,少说多做,庄泽撸起袖子就往她被窝里钻,“给你揉揉。” 柚子在被窝里扼住他的手腕,“不用,你赶紧走,这可是女寝。” 那点小劲儿碰上他跟弹棉花似的,他不管不顾往里探,摸索着找到温热的小腹,“虚了吧唧的,受着得了。” 他四指隔着柚子的衣裤按下去,时而轻缓,时而有力的揉动着。柚子是真的疼,开口说话都费力,拗不过他干脆不管了。他揉的力道适中,一深一浅的缓解着柚子腹部传来的痛感,舒缓了几分,她渐渐睡过去,眉间的高耸也慢慢被抚平。 庄泽凝视着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如同蝴蝶的翅膀一般轻盈。 还是睡着了好,睡着了乖乖的。自从上一次哭着从云景拾里跑走,再见面的几次对话都夹枪带棒的。 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紧接着就要响起铃声了,他赶紧掏出来挂断。屏幕上三个大字,李昕妍。又是李昕妍,真他妈粘牙,他不知道哪来的气,直接给拉黑了,连带着微信一起。 而后瞥眼瞧见柚子枕边的手机,他舔唇,悄悄拿起来。没有密码,开屏就是一张美艳绝伦的花颜月貌,他比对着床上人的脸庞,心里啧啧两声,真好看。 他左手操着手机,把自己微信拉回来,备注是人渣。庄泽轻笑,没改动。他们的聊天界面背景图,是庄泽U17夺冠的合照中截出来的人,有点模糊。庄泽若有所思的看着柚子,手机放回去,他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揉着,思绪一团乱麻,理不清,绕不开。 走廊里脚步声愈发清晰,曼琳开门进来,“柚柚,我回来了。” 庄泽竖起食指贴在唇边,轻声嘘。曼琳的惊讶不亚于刚刚的柚子,她轻点脚步靠近过去看了一眼熟睡的柚子,然后撇头盯着庄泽,“大哥,你咋进来的啊?” 他轻抬下颌指向窗户的方向,曼琳会意,给他竖了个大拇指,真的勇,也不怕摔死。 曼琳刚刚出校去给柚子买药了,她拿到桌子上翻腾着药盒,认真看着每一样喝几片,然后扣出药片放在掌心,抽了张纸放在桌子上,把药片扣了上去。 “你差不多就走吧,留在这儿不清不楚的。”,她声音不大,吵不醒柚子,但语气不好,有点刻薄。 庄泽闻言,慢慢抽出手,重新给她掖了下被角。他起身查看那些药盒,“怎么不清不楚?” 曼琳想起那日柚子淋雨哭着回来就心疼,气不打一处来,“你俩已经分手了啊,不是你提的嘛?柚子那么担心你特意去给你送药,您多不知好歹啊。现在装的人模狗样的不让她喝酒又跑过来关心她,我们家柚子不需要。” 庄泽理亏,沉默不语,陷入深思,手指有意无意的敲打着药盒。 “我去上个卫生间,希望我回来的时候,某人自觉一点,消失。” 语毕,人走出寝室,门是轻轻关上的。 车曼琳算得上是明德高中里少有的清醒人设,她性格大大咧咧,吃得开玩得起,校内外都有很多朋友。她不谈恋爱,学习也一般,浑身上下最大的一个优点就是特别讲义气。柚子说喜欢庄泽,她就帮着探查庄泽的轨迹动向。柚子说不想喜欢庄泽了,她就陪着散心,对上庄泽时也是不给好脸。 庄泽原地挠了挠眉心,叹了口气。他拿起桌子上的水杯,那水杯上面印了77两个数字,一看就知道是她的。他接了杯热水放在药片旁边晾上,又撕了张便利贴写了几个大字贴在上面:别删我。 离开的计划和预想的一样,他翻窗户跳到二楼的平台上,缓了一下,又猛地一蹬地,身体瞬间腾空而起。落地的那一刻,脚下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踩到了一个石头,重心失衡,身体摇晃了一下。 那一下痛感钻心,电流般直窜天灵盖,但很快又消失。他晃了晃右脚脚踝,感觉没什么大事,便离开了。 霸凌 “听说了吗?李昕妍被甩了。” “可不,刚谈两个星期就被甩了。” “破天荒的头一回啊,以前可没有这种事儿。” 一行人在食堂打饭时窃窃私语,曼琳听得真切,八卦的心火燃着,快步端着饭盘坐在柚子的对面。 “柚柚,庄泽把李昕妍甩了。” 车曼琳那个表情巨搞笑,有点震惊,但更多的是小人得志的暗爽。 柚子听进去了,说了句跟她没关系,然后埋头吃饭。车曼琳也没想到庄泽这人办事儿这么利落,昨天说他不清不楚,今儿就单身了。 食堂里一阵慌乱,视线全都飘向楼梯口进来的三个人。庄泽为首,他今天穿了一身黑,黑色的连帽卫衣,黑色的短裤,腰间的白色绳带垂落着,伴随着脚步一摆一摆的。 齐尘在他左侧,狼尾是扎起来的,也许是刚上完课就被拽来吃饭了,眼镜还带着,显得人更斯文艺术了,嗯,更像败类了。 王珣是个臭屁怪,他轻轻地抬起手,将手心贴着头皮,从前往后慢慢地捋过头发。 庄泽嫌弃,踢了他一脚继续往前走。他梭巡了一圈,准确的瞄到周橘柚的位置,径直走了过去。王珣和齐尘相视一眼去打饭。 柚子背对着他,曼琳先看到人往这边过来,率先开口,“柚柚,你还喜欢庄泽吗?” 柚子蹙眉,怎么忽然问这话,她给曼琳夹了一块鸡米花,“吃你的吧,问这干嘛?” “快点快点,你就告诉我,喜欢还是不喜欢?” 她唉一声,“人又不说说忘就能忘的。” 曼琳懂了,“明白了。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你慢慢吃,寝室见。等你一起睡觉哦。” 她端着餐盘光速逃走,柚子不明就里地注视她离开,再一歪头,撞上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那双眸子勾魂摄魄的紧盯着她。 庄泽坐在她对面,右脚踩上联排椅子中间的横栏,托腮看着柚子,“肚子还疼吗?” 柚子摇摇头。 庄泽伸手去够她的胳膊,柚子躲了一下,问他想干嘛。庄泽的臂展特别长,这也是他打球有天赋的原因之一。他捏住她的大臂,捞着握住她的手腕。 柚子紧接着感觉到一股凉意,她抽回手腕看,是一块手表。 它是透明的,正中间是一块白色的表盘,腕带是塑料的材质。与其说是一块表,其实更像是一个镯子。 柚子二话不说就要往下摘,庄泽拦住,“别摘,就当是补偿你。之前是我没说明白话,给你赔罪了。” 他说不明白的话可太多了,柚子执拗着往下摘,试了几下手腕都撸红了也没摘下来。 他刚刚怎么给戴上的? 齐尘端着碗小面过来,拍了拍她,坐在她旁边,“别摘了,给你就收着呗,塑料的玩意很便宜的。” 王珣坐在庄泽旁边,把手里的另一碗面端到他跟前。 柚子面露难色,身边三个巨兽啊那是。加一起有两层楼高,就这么阴压压的围着她,哪还有心思吃饭。她端着饭盘要走,庄泽看她都没吃几口,连忙说,“别走别走,你吃,我们走。” 王珣一口面条还没吸溜完呢,就被推搡着坐到另一张桌子上了。 柚子最后扒拉几口,她真的是看不懂庄泽到底想干嘛,又想耍她玩吗?她把餐盘送到回收处,又去洗了个手,对着镜子拨弄一下碎发别到耳后。 镜子里陆续出现了几个身影,柚子不认识,没当回事,转身给她们腾地方要走。 “周橘柚。” 黑色波浪长发的女生喊出了她的名字,柚子回过头来看她,“你叫我?” 那个女生就穿着校服敞着怀,却画了浓妆,红唇艳的像血。她的眼神冷冽而锐利,看人的时候,总让人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是没法言说的那种自信和威慑力。 柚子仔细瞧着这几个人,旁边的秦慕雪她见过一次,有些印象。 “认识一下,我叫李昕妍。”,她朝柚子走近,礼貌地伸出手。 柚子不太想握,但还是礼貌的伸出了手。下一秒,强有力的被握紧,力量之大,几乎要将她捏碎。她吃痛,试图挣扎,但那股力量却像铁钳一样牢牢地钳住她的手,无法动弹。 “干嘛呀,一人一个月多好啊,你非赖着是什么意思?”,她贴在柚子的耳边吹气,咬着牙说出每一个字,字字带刀震耳欲聋。 秦慕雪出来添油加醋,“怪不得拉你进群你不来,合着这么有手段呢?真把泽哥勾的直迷糊啊。” “松开。”,柚子大力挣脱,手掌已经开始变得苍白,手指的形状也在发生微妙的变化。肌肉和骨头在微微作痛,像是被火焰灼烧一般。她恶狠狠瞪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搞什么?霸凌吗?” 后面两句吼的声音很大,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李昕妍奸笑,一侧的嘴角高挂着。“怎样啊?” “今天只是个警告,你也不妨去打听一下我因为什么转过来的。” “再敢勾搭庄泽,不介意让你领略一下我的手段哦。” 话音活下,她拿肩膀撞了柚子一个踉跄,身后的几个跟班也连带着拿眼神压制她。 柚子站在原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双唇紧闭,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竭力抑制心里的火。 【我讲两句儿】:表是 三宅一生。 柚姐只是长得比较清冷的感觉 看起来会是乖乖的性格 实则根本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儿,不要担心她会被欺负哈 续? 下午的集训是模拟考,考试铃声响了五分多钟,齐尘前面的座位还是空的。 他来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前面坐的是周橘柚,他还有点庆幸在的。庄泽或许还陷在某个沉沦的漩涡里,而他作为旁观者早就一清二楚了。 又过了三分钟之后,周橘柚才气喘吁吁的跑进教室,老师没说什么,示意她快点落座答题。她点点头说谢谢老师,然后在齐尘前面坐下。 一试一个小时二十分钟,紧接着休息二十分钟,又是二试。全程下来四个多小时,大家答完题都趴在桌子上休息了,卫生间都顾不得上。 齐尘摘了眼镜,瞧着柚子压在头下的手通红,甚至有点水肿。 这得是多不喜欢这个手表啊,给撸成这样…… 他悄悄拍下来发给庄泽,【瞧瞧你给人搞得】 庄泽:【?】 庄泽把图片打开,放大,再放大,然后烦躁的低声咒骂。 这块表是日本的一个设计师牌子,庄泽刚跟周橘柚处上的时候就觉得很符合她气质,托人按尺寸定制了一块,中间出了点波折,他也给忘了,前几日才送到。这不,一拿到手就巴巴的给人送来了。 下学时间庄泽去勤学楼门口等她,柚子在楼上就看到他了,绕道从后门走的。 他晚上去球馆打了球,总是心不在焉的,罚篮都不进,于是他兜了个圈子又回学校了。他就站在柚子的寝室门口,沿着三节台阶上上下下的走,掏出手机给她发消息。 【下楼。】 过了半晌没人回。 【不下我就还从四楼跳进去。】 柚子赶紧起身去把窗户关严。庄泽眼瞧着那个人影出现把窗户关严了。 【你们寝室玻璃抗踹吗?】 ? 柚子气冲冲跑下去,就穿着和曼琳同款的睡裙,淡粉色的莫代尔料子,很光滑很舒服。 她推开寝室的门,一阵凉风呼啸而过。这会儿的冰城十月中下旬,短暂的秋天过渡,很快就要入冬,夜晚更是凉的彻骨。 她双臂抱着自己,问他到底想干嘛? 庄泽笑她傻,自己都知道穿外套过来,她就这么露个胳膊腿往外跑,“见我也不用这么迫不及待吧。” 他脱下外套给她围上,周橘柚真的冷,这会儿可没有客不客套一说了,紧裹着外套。有一股清茶的香气萦绕着她,口气平缓了几分,“你到底又找我干嘛?” 庄泽从她身上的外套里拿出一个罐子,手指伸进去扣出一块膏体放在手心融化。罐子重新塞回去,他轻轻拉起她的手,关节处在路灯的照射下还泛着红。他双手握着,把融化的膏体均匀的抹开,然后顺利的把表摘了下来。 他又掏出两张纸擦拭泛着油润感的残余,又擦了擦他的手,把手表放在她手心。 “就这么不喜欢吗?” 柚子说不是。 “那就是喜欢?那再戴上?” “不要。还有事吗?” 庄泽咳了一声,下了两层台阶后几乎与她视线相齐。月光下,他们的影子被拉的很长,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平添了几分节奏感。 他凝视她,目光专注温柔,双手拉住她外套的衣摆,靠近了一些,“周橘柚,咱俩再续一个月呗。或者你说多久,半年,一年都行。” 柚子听清,双眸光波流转,心跳漏了一拍。 这种能和他独处的时刻,披着他的外套感受他味道的时刻,与他四目相对含情脉脉的时刻,这一年里她不知道想了多少次。 可是庄泽,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她问他,为什么偏偏是她。 庄泽语塞,哪有为什么呢? 柚子把手表塞进外套的口袋里,脱下来还给他。庄泽就看着她纤薄的背影离开,上楼,消失在楼梯拐角。 - 接下来的几天,冰城篮球俱乐部的试训时间定下来了,十一月十号,庄泽忙着调整指标做体检,三天没来学校。齐尘偶尔会偷偷拍柚子的照片发给他,他都一一存下来。 某个夜晚时分,辗转反侧睡不着觉时就拿出来看看,想给人发信息又不知道说什么,收藏了几个表情包轮番轰炸到自己都觉得烦人了才肯收手。 对面几次拉黑警告,但都没有实操。 竞赛的考试时间就在本周六的上午,今天是最后一次模拟考,四个多小时过去柚子已经精疲力尽了,肚子饿的咕咕叫。 齐尘正在收拾桌堂,今天过后他就要回汇才了,攒了好多零食他都通通塞给了柚子。他单肩挎着书包坐在桌子上,长腿点地,“吃点吧,饿得直咕噜了。” 柚子拆开一袋饼干细细嚼着,说谢谢。 “下周我可就不来了,你们俩到底能不能有点进展了?” 柚子眼珠儿一转,假装困惑,“啊?谁俩?” 齐尘汗颜,大手抹了把脸,“装什么,还能有谁。” “他问我要不要跟他再续一个月,或者半年一年,让我选。你觉得呢?” “艹,这傻b。” 齐尘感叹,庄泽这小子没谈过正经恋爱,前任数不胜数,真做到这份儿上的就周橘柚一个。 但柚子是把庄泽原话搬过来讲给自己听的,她说的认真又随意,似乎那句话是刻印在她潜意识里的,张口就能来。 他明白,周橘柚在等庄泽更一步确认心意。 女孩儿含笑,又拆了袋饼干啃着,像只小松鼠。 与此同时,教室门口一个黑色的大波浪身影闪过。 【我讲两句儿】:后面会有一个小波折之后开始发糖炖肉 今天就更到这儿啦,祝大家新年快乐,顺风顺水,我也要去放鞭炮啦。 初四我们继续哈~ 考试 竞赛当日,柚子起了个大早,洗漱一番后开始整理身份证,准考证还有一些必备的文具。 今儿天不太好,布满了厚厚的乌云,仿佛一块巨大的幕布。天色昏暗,整个冰城都陷入了阴郁的氛围中。 雨水顺着窗户流下,形成了一道道细小的瀑布。 柚子不由得担心去考场的路会堵车,她比预设的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出门。考场在冰城的老城区,那一片的人本身就密集,容易堵车。 她拿了把曼琳的大伞走出寝室,曼琳跟她拜拜,祝她考个好成绩,然后转身继续睡。 柚子把书包背在前面,她在寝室门口的屋檐下撑开伞,突然从一边跑出来个人撞了她一下,她踉跄了几步,那人一脸歉意止不住的道歉,柚子揉了揉撞疼的腰,说没事。 庄泽昨晚睡觉忘关窗了,是被雨滴飘进来惹醒的。他洗漱了一番,挑了量快车去学校门口等人。 他总觉得自己跟周橘柚百分般配,就比如现在他刚停稳车,柚子就出来了。 一辆纯黑色的飞驰摇下车窗,像电影的序幕拉开,映出一张不可挑剔的脸。“周橘柚。” 柚子看清他,有点惊讶,撑着伞小步凑过去,问他怎么在这儿。 “上车,送你。” 柚子有点惊喜,但她已经打过车了。她把打车软件上的界面给他看,“我的车还有十多分钟就到啦。” 庄泽放大她的手机屏幕,地图上暗红了好长一段,司机会堵在来学校的路上,“来的路上水井爆了,你要等他来接你,迟到了我可不管。” “啊?”,柚子撇头看向不远处,“那你怎么来的?” “爷堵了半个小时过来的。” 笑容偷偷绽放在柚子的嘴角,眼睛闪烁着愉快的光芒,像是一只偷吃到糖果的小狐狸,得意又满足。 她坐上副驾,车子平稳启动,开的并不快,维持在60迈左右。柚子扫视车的内饰和摆件,弱弱开口:“这次又是谁的车呢?” 庄泽轻笑,“这次是自己的。” 柚子不太认识车的牌子,上次的这次的都不太认识,就记得个标识。她翻出错题本想看一会儿,车里的硬曲儿贼硬,震得人都是麻的。 庄泽在她翻本子出来的那一刻就把音乐关了,她们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 - 雨下的更大了,柚子最后检查了一遍书包。 庄泽左手把在方向盘上,右手的手肘撑着中央扶手箱,“行了,检查好几遍了。再不走,我就怀疑你是找借口想跟我多呆一会了。” 柚子抿唇,“这就走。” 庄泽冁然而笑,先一步下车打伞,绕到副驾驶给她开门,“加油哦,高材生。” 柚子迈下来接过伞,忽然想到什么,“你……” “我就在这儿等你。” 柚子开怀,点头说好,说她十二点十分准时出来,让他别着急。 她小跑着,在教学楼门口又回头跟他摆摆手。庄泽回应着,看人进了教学楼才回到车上,拧钥匙,踩油门,去寻个停车位。 周橘柚把伞收起来,抖了抖水,放在考场班级的门口。她排着队等着安检,从书包里翻出准考证和身份证。队伍一点点缩短,她迈进教室,把证件交给老师,张开双臂等着探测器扫她。 突然,探测器一阵急促的警报,然后长鸣。所有人的目光都落过去,柚子本来就有点紧张,这一下搞得她身子都发抖了。 “周橘柚同学,出来一下,我们重新检测。” 老师带她到走廊,柚子乖巧的配合着重新张开双臂。探测器仔仔细细从头部开始往下扫,逐渐移到颈前,胸口,衣兜,然后再一次短促长鸣。 老师直接将手伸进她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无线耳机。 空气顿时凝固,沉重地压力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接过老师手里的耳机,“这,这不是我的。” “从你身上翻得不是你的?” “真的不是我的老师,我也不知道……”,“真的不是我的。” 柚子慌了,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无底的黑洞,无尽的黑暗和恐惧就快将她吞噬。她急得飙泪,一遍遍说着真不是她的。 监考老师没再多说,直接叫了上级过来。 考试还有两分钟就要开始了,柚子好生无助,手脚冰凉的使不上力,“老师,这个真的不是我的,您直接没收行吗?我想进去考试。” 监考老师摇摇头说不行,要等上级领导过来。 考试铃响,柚子周身的血液瞬间抽离。她的一试比二试更擅长,现在耽误的每一分秒都影响着她最终的成绩。她焦急的原地转圈。 五分钟后,一位穿着十分得体,西装搭配衬衫,气质又不失庄重的女领导走了过来。 “许局长,就是这位同学。”,监考老师把她引过来,“周橘柚同学,这是教育局的许局长”。 柚子双手紧紧攥着,“老师,这个真的不是我的。” 许局长拿起那个无线耳机端详了一下,她眉宇之间的从容令柚子莫名的安心。“搜出来的东西肯定是要上报批评的,如果你咬定这个东西不是你的,那我们会配合你进行调查。” 柚子连连点头。 “但如果证明不了这个东西不是你的,即便现在进去考试也是会被作废的。” “我知道。” 衣服是今早才决定穿的,从出了寝室到考场,能往她身上栽赃东西的就只有寝室门口撞到她的那个女生了,只要回去掉个监控,不愁证明不了。 许局长叫她赶紧去考试吧,柚子万分感激的弯腰致谢。 捅她 今年的数学竞赛格外的简单,但题量大,柚子晚进去的十分钟,是致命的。但分数没出来谁也说不准,重中之重是要保证成绩有效。 柚子垂着脑袋瓜走出考场,庄泽远远地跑过来,接过她的伞,“怎么样?” 柚子没说话,径直上了车。庄泽意识到不太对劲,“没考好啊?没事儿,这个竞赛不行就考下一个呗,你考不好别人都考不好。” 周橘柚看向他,满肚子的委屈疯狂抽打她的灵魂,她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眼泪从指缝间涌出。哭声瞬间从喉咙中爆发出来,身体像被抽空了一般,无力地靠在座椅上,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庄泽最怕女生哭了,他觉得巨麻烦。尤其是周橘柚哭,因为用钱哄不好。他伸手把柚子揽在怀里,“哎呦,题这么难吗?都给我们难哭了。” 突来的波折打翻了柚子原有的计划,她得先拿省高数学竞赛一等奖,才能去考国高数学竞赛,再握上几个奥林匹克的奖项,保一所高等学府的自主招生才稳。 她哭了好一会,直到天边的乌云散去,太阳从云层中投射出来。她平静下来简述了刚刚发生的事,庄泽仔细听着,脸色越来越沉,但对上柚子他始终展颜,摸她的头安慰她说有他呢。 他们回学校去调监控,画面里柚子撑了一把巨大的黑伞,那个女孩撞过来的时候手上的动作都被遮挡在伞下。监控又调到那个女孩跑过来的路上,时间回流,画面一点点倒转,发现她根本不是本校的学生。 她完全是带有目的性的蹲在高二的寝室楼门口,等着撞她栽赃她的。 涉及到校外的人员,他们只好报警,在警察抓到她之前,周橘柚只能背着抄袭的罪名。 他们必须抓到人,顶着个作弊的黑名,她就再也没资格申请竞赛了。 周一,通报下来了。 ——周橘柚同学在省高中数学竞赛中违规携带电子工具,由于存在栽赃可能性,现监考组正在配合警方调查取证中,后续调查进展与结果会在第一时间公示。 一时间,周橘柚三个字陷入舆论风波。老师和同学都比较了解周橘柚,也愿意相信她。但总是避免不了有些人煽风点火引导舆论方向。 “数学天才,作弊。” “什么天才啊,以前保不齐也是抄来的吧。” “还不承认,敢做不敢当,真给明德丢脸。” “听说都报警了,干嘛呀?贼喊捉贼吗?” 柚子就坐在座位上听着,紧抿着双唇,脸色微微发白,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隐忍。 曼琳可不是个耐受的主儿,直接冲出去拉着说闲话的女生就怼到墙上,“一个个都他妈把嘴闭紧了。” “怎么着啊?怕说就别干这种下三滥是事儿啊?” “就是,这是抓到了,要是没抓到得耽误多少人前程啊。” 曼琳铆足了劲猛推她,说话的女生在冲击力下蓦然倒地,咄咄逼人的嘴却始终不停,连带着曼琳一起骂。 她正准备蹲下身子,把人按在地上教训一顿。 这时,规律的马蹄靴点地声音哒哒哒的响着,曼琳侧头看过去。李昕妍今天扎起了头发,波浪卷发的马尾长及脊骨的中段,她扬起手撸一下马尾辫,余了尾处的几缕在指尖把玩,“干嘛呀?自己能做,别人不能说?” 曼琳怒不可解揪起她的衣领,五指合并做势要扇她。李昕妍抬起那一侧的脸,满眼的挑衅,“打人啊,成年了吗?付得起责任吗?” 曼琳哼笑一声,“跟你脱不了关系吧?” “你有证据吗?哼,就这种人还敢赖在庄泽身边。”,李昕妍逼近一步,贴着她的脸,气势不降反增,高呼了一声,“要不要脸啊!” 曼琳的手已经攥成拳头了,九班的同学一窝蜂的冲出来把俩人拉开,将车曼琳抱走。 “你他妈再敢骂一句,姑奶奶打不死你!”,曼琳气的周身发抖,像条被捆住的野兽,双眼猩红着要破出牢笼,恨不得把她按地上撕咬。 那一句“要不要脸啊”传进屋内,从柚子的左耳钻进右耳,又钻回来,反反复复的。她狞笑一声,全都想明白了。 周橘柚手里有根笔,按动的。 九班的同学几乎都去拉车曼琳的架了,还有一部分趴在门口或者踩着桌子从高窗上往走廊里看热闹。 周橘柚就坐在座位上,她感觉自己置身于一个寂静的真空之中,外界的声音、色彩和气息全都消失了。她像是独自一人行走在无垠的沙漠里,四周只有绵延的沙丘和刺眼的阳光。没有风,没有水,只有她孤独的身影和一颗躁动不安的心以及那股无法发泄的怒火。她闭上眼睛,试图平静下来,但红火却越烧越旺。 那句“要不要脸啊”就在耳边回荡,思绪和理智一点点被烈火吞噬,她按动那根笔,咔哒,咔哒,咔哒。 周橘柚缓缓站起身,板凳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尖锐,鲜少几个人回头看了她一眼,仅一眼,又转回去。她拿着那根笔,走出喧闹的后门,穿过嘈杂的走廊。她看清了李昕妍的脸,一张极其妖艳,浓眉红唇,睫毛高翘,明明生的很好看现在看来却显得狰狞恶煞的一张脸。 她走过去,直直的站在她面前。周橘柚清秀,但她个子高,对峙起来并不输气势。 车曼琳嘶吼着让旁边的人撒开自己,“柚子,你回去呆着,姑奶奶收拾她。” 柚子目光如霜地盯着她,“是你干的对吧?” 这是陈述句。 李昕妍毫不惧色,扬起下颚,“我早就警告过你了,你不听啊。略施小惩,希望你引以为戒。” 周橘柚轻笑,“承认了?” 李昕妍耸耸肩,摊开双手,“我什么都没说啊。”,她附耳低语搭配着一只手挡着嘴,“监控没拍到吧?人我也打点好了,你落了个作弊的名头,以后哪个竞赛还敢要你?” 狂风骤雨猛烈席卷而来,将一切阻挡之物摧毁殆尽。周橘柚像是被愤怒的风暴所裹挟,无法自拔,只能任由其摆布。 她垂眸,再睁眼,猛地伸手掐住李昕妍的脖子。 对方显然没有预料到,李昕妍双手抓着颈前的那只手腕,被逼的步步后退到紧贴墙壁。她用指甲扣她,慌乱的伸手去抓她的脸,柚子仰头躲闪,手上的力道加重。少有的几个人来拦,都被柚子赫然威慑开,再不敢上前,只能嘀咕着祷告着老师们快点过来。 李昕妍的面色逐渐发紫,额头上的血管暴起,双眼遍布血丝,她祈求般的目光扫视着所有围观的人,没人帮她。 曼琳见势不妙,猛的推开身边人冲出人群,使出全身的力拦腰将柚子抱离开来。她拥着柚子,“别气别气,理智一点,不值当,别生气了。” 柚子胸口的力忽然卸掉,整个人摊在曼琳的肩膀上无力的喘息着。 李昕妍粗喘着气,又是一副狡黠的面容勾着唇角,“还以为你真有本事呢?瞧那眼神跟要杀人似的,你又不敢,装什么啊?” 曼琳怒目圆睁,回头骂她,“别他妈逼逼了。”,转而朝所有围观的人说,“都散了。” 李昕妍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满眼的轻蔑,她也准备走,刚迈出两步又回头,朝柚子竖了个中指。 周橘柚牙尖打颤,手里的按动笔又一次咔哒咔哒两声。她站直身子,长臂拨开挡在身前的曼琳,快步朝李昕妍的背影走过去。 柚子一把擒住她的肩膀将人推到墙上,揪住她的衣领,毫不犹豫的抬起握着笔的那只手,大拇指死死按住按钮,笔芯露出的长度打到极值。 她要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