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请慢走》 仙君请慢走 第1节 《仙君请慢走》 作者:凭亿近人 第一章 带回来 子辰君前往五域捉拿梼杌妖兽了。 梼杌眼睛里发出凶狠的光,子辰君左手催动元力形成一护盾挡在身前,右手正要召唤出碧霄剑。这时,一黑衣男子飞身过来,双手开始在身前结印,口中大喝一声:“千娇百媚图,出!” 话音刚落,轰!一副庞大的数丈大小的奇异图卷凭空出现,它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画卷上有着一个个绝代风华的女子,婀娜多姿,娇媚如火,让平常人看一眼就被吸引住无可自拔。子辰君目光似乎是瞥到了画卷上的内容,刻意回避目光。 画卷在黑衣男子的法力催动下开始旋转着,散发的光芒愈加耀眼,竟也没费了多大力气就将梼杌制服,跪倒在地。 “你是何人?”一道冷冽的声音降落下来。 “在下流云,下界小仙,仰慕子辰君风采,听闻子辰君在此捉拿妖兽,特来相助。”这个自称流云的小仙见了子辰君,始终垂眸。 “区区一个下界小仙,竟也能入得了五域,还不快如实招来!”子辰君的声音清冷,虽然并没有太重的声音,但好像世间万物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一样。 “君上,小仙是凭着这一方神器才能进入五域的。”流云抬头,拱手奉上他刚才口中的“千娇百媚图”。眼见着这个比仙子还要美丽的人物,无论是第几次见到,心下都忍不住发颤。真真是应了“积石有玉,列松如翠,龙章凤姿,天质自然”这句,怕是刚刚梼杌扑过去伤他的时候都会犹豫几分吧,若真是被什么伤着了他,不知道得让人伤心成了什么样子。 原来刚刚……子辰君接过他手中的紫金卷,并未打开来看。而是看着面前跪下的这一位黑衣男子。 想不到他竟然可以操纵紫金卷……紫金卷是天界神器,原本由戚海的怨灵幻化而来,反下天界在人间兴风作浪,后来子辰君的兄长子衍君驯服了它,它也就心甘情愿成为了大哥一袭飞帕,免了平日飞行劳累。能操纵紫金卷的人法力倒不是要多深厚,只是当初沾染到了子衍君身上的佛气,一般的神仙都操纵不了它,除非…… “不堪入目。”子辰君才将视线从流云身上转移,同时冷冷地吐出这四个字。 “君上说的是。”不堪入目你不也是看了才能给出这个评价吗?流云面上始终带了微笑,深信少说少错的道理,再没有多话。 “你想要什么?”子辰君最大的原则就是有恩必报,就算这个恩对他来说毫无用处,那也是要报的。 “君上,小仙只愿能留在君上身边,做个……做个看门的侍卫。”流云非常知足地说道。本来也没有什么好意思要求人家报答的,但既然被开口了,怎么能不把握住这个机会呢? 像子辰君这样的正人君子,就算日后想要挟恩图报,也没有机会吧?流云心想道。毕竟上一次的乌龙……算了,反正他也不记得了。 “好。你便随我上天去吧!”这人的身份不明,还是留他在身边比较好,方便日后细细查询。 “……”主要是子辰君答应地太爽快了,倒让流云有些始料未及了。 未等及听到流云的回答,子辰君长袖一挥,两人便双双落在了朝辰宫面前。 “黎玄,这是新来的。”子辰君对下面吩咐道。 “你,报上名来……”流云的眼神也跟着子辰君离开了,只剩下一副躯壳在原地待命。直到黎玄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 “我叫流云。” “你以后就留在朝辰宫门前看守吧!”黎玄的声音轻轻的,不像子辰君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子冰凉之感,总之听着很舒服,“君上喜静,无事不得打扰,有事也尽量少去叨扰。” “是。”流云应了一声,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三百八十六万六千七百四十六 第二章 我们子辰君 “我带你去你的住所。”黎玄只说了这么一句。 不愧是子辰君身边的人,这性子冷的,黎玄虽然不是话量极少,也不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主儿,但就是能让人觉得在同他讲话的时候,你最好是不要说话,听着明白了或是没明白,都给我自己端着。 都说高处不胜寒,天界倒也不分什么春夏秋冬。但要是这朝辰宫中的人,都如这位一般,那日后的日子怕是要无聊了。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他完全想错了。 “黎玄上仙。”众人纷纷拱手行礼。 “这是新来的。”黎玄前脚踏进屋去,后脚就立马出去了。 “哎,听说你是子辰君亲自带回来的侍从,你是怎么结识子辰君的啊?”就那么一瞬间,流云抬起头来,才发现他已经被包围了。 “你们子辰君以前是没带过人回来吗?” “没有!”众人纷纷摇头道。 “兄弟,你是怎么得了子辰君的青睐了啊?”这也是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都围在一起干什么呢?”一个看起来是管事儿的,缓步走进来嚷嚷一声,马上也加入到了包围的行列。 “小兄弟,子辰君是怎么救了你啊?”一双双渴求的眼神望着流云,他第一次感受到被这么多仙人围得团团转的,“给我们讲讲子辰君的英勇事迹吧!” “恩……”流云略微思考了一会儿,“我们子辰君呐,那叫一个英姿飒爽,仙风道骨啊,那碧霄剑一出,谁与争锋啊!梼杌一见他,立马就跪下来求饶了……”流云用尽所有词话,将子辰君,闪着正道之光的威猛形象刻画地精妙绝伦…… 这个时候,他才不能那么没眼力见儿的到处嚷嚷什么,是他救了子辰君,甚至呢,还跟子辰君并肩作战了,那多有损子辰君的形象啊! 毕竟这也是在他的地盘,做什么也不能自己给自己挖坑跳啊!闲谈了不长时间,流云倒是结交了两位颇厚道的仙人苏柒、苏玖两兄弟。 安顿好之后,朝辰宫的事务并不多,主要是子辰君是个不喜麻烦的人,凡事从简,宫人们大都很清闲。流云趁着闲暇之余,来见了一位老朋友。 “你居然敢在他面前用紫金卷?是生怕他怀疑不到你头上吗?”伊羡是不久前重返天界的医官,本来呢,终日待在那堏医居,钻研医术,清心寡欲以致每日清汤寡水,因为下界去历了个劫,倒成了个酒吊子,终日也离不得酒了。 “他那样聪明的人,就算我伪装的再好也逃不过他的眼睛。倒不如把自己的漏洞通通暴露在他面前,反而还有一线生机。”流云自认还是很了解他的。 “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对他下的去手吗?”伊羡一改刚刚责问的语气,眉头微微拧起,突然十分郑重其事地问道。 “我会的……”流云略加思索便回答道。 伊羡见流云也不是看不清事的主儿,作为朋友,也只能在他有麻烦时,略施援手了。 “我要见你们君上。”绮罗仙子一袭红裙,艳丽照人,来到了朝辰宫外门。身后跟着两个宫娥,提着食盒。 “绮罗仙子,君上还在歇息,吩咐了不让人打扰。”看守着的侍卫讷言说道。 “是君上亲口吩咐了不准我去找他?”绮罗仙子给他们两人递去了一个“你们明白怎么做了吧?”的眼神。 “那倒没有……”讷言想了想,目光对上了绮罗仙子,他自然知道不应该放绮罗仙子进去,但此刻也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仙子是最明白子辰君的性子的,子辰君一向待我们这些下人极好,更加不喜嘈杂……”流云挺身而出,言外之意就是你要是不希望子辰君不待见你的话,就不要对朝辰宫的人颐指气使了,更不在在宫门前大声喧哗…… 第三章 缠斗 说来奇怪,以绮罗仙子的脾气,居然就这么离开了,只留下了她带来的说是亲手做的糕点,让子辰君品尝。 “君上,这是绮罗仙子送来的糕点。”苏玖提着糕点进去了,其实也就是例行公事走个过场,前脚迈进去,后脚就已经做好迈出的准备了。若是其他仙子,早就挡在了朝辰宫外门,但是绮罗仙子…… 子辰本打算开口说不必了,却远远地闻到了一股幽香,居然鬼使神差地开口道:“拿过来吧!” 子辰君纤长的手指夹起一块淡青色的糕点,送到嘴里面,再一会儿,苏玖手提着一个空食盒出来了。 “真是奇怪,君上从前从来不吃绮罗仙子的糕点的,今日居然心软了?”苏玖在朝辰宫中侍候了那么久,也知道绮罗仙子打着送糕点的名义来朝辰宫,这种情况隔三岔五就有一次,再之前是怎样,他不知道,反正从苏玖来这儿之后,每次看着,子辰君都是连一眼都不肯看看的,糕点总是原封不动地送还到绮罗仙子手上,要不然,就是早早地干脆将人拒之于门外了。 从苏玖口中得知绮罗仙子这些年的遭遇,流云感叹一句,“子辰君,果真无情啊!” “你这表情可不是这个意思啊!”苏玖看流云笑得很是张狂呀,可不是要为绮罗仙子抱不平的样子。 “你看错了。”流云立马收了表情,一本正经地说道。 虽然确实有一瞬间有那么一点点同情绮罗仙子,但是他连自己都来不及同情了,哪里有那多余闲心来同情她呀?顶多下次她再来时,口头表示一下,不能再多了。 转头,流云将那食盒中的糕点“毁尸灭迹”了。 “后天就是天后娘娘的生辰宴了。” 娘娘一向节俭,这次就连生辰宴也没有打算大操大办。上次锦沅天妃的生辰宴可是四海八荒连着庆贺了十天十夜。 天帝后宫中只有天后,还有一位天妃,两位娘娘各育有一位皇子,大殿下和二殿下却相差了整整一万岁。大概是因为天帝为众仙做了表率,天界众男仙中,大都只娶了一位妻子。 “大殿下是嫡长子,怎么还未被立为皇太子?”有宫娥闲来无事时在私底下议论不休。 “此等大事岂是我等能随意议论的?”旁边的人赶紧打断她的话。 天帝和天后是少时夫妻,于微时结合,在天宫中共浮沉数千万载,这么多年相敬如宾,臣下多次向天帝进言广纳后宫,可是到了如今后宫中也只多了一位天妃,帝后感情自然是情深似海。锦沅天妃是部族的遗孤,天帝将她纳入天宫,也是极尽宠爱。两位殿下一文一武,除却他们尊贵无比的血脉,两人在天宫年轻一辈中都是佼佼者。 关于立储一事,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啊!”不远处传来了几个宫娥的惨叫。 流云正巧和苏柒一道正要回朝辰宫中,听到这边有声响,便依着好奇的心情绕道过来一探究竟了。 “不好,是梼杌!”流云心下隐隐不安。上次子辰君将梼杌制服后带回天界,没有立即斩杀了它,就是想要净化它的戾气,或许还能留它一条性命,没想到在这时候居然又跑出来闯祸! 流云飞身上前与梼杌缠斗,眼看就要不敌,就在即将要被梼杌辗成肉泥的瞬间,一道银光隔开了流云与那庞然大物。 第四章 上药 “居然是银魂索!”流云自己也是大吃了一惊,许是太长时间没有打架了,他以为那东西早就丢了,流云用银魂索将梼杌引至天池,天池之水许能抑住梼杌身上的戾气,子辰君恰好赶到……那一池金莲正是上次锦沅天妃生辰之时,天帝送予天妃的。 子辰君制住了梼杌,一池金莲却毁了个干净不到一会儿,锦沅天妃赶了过来,锦衣华服,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才上天宫不久,就能得见天妃娘娘,流云在外人眼中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宫人们跪了一地。 素来听闻锦沅天妃是极爱那一池金莲的,也许是陛下所赠,才尤为珍惜。而此刻,得知满池金莲被毁,那人却一眼没有落在那天池里,“在娘娘心中,几个宫娥的性命自然远胜于一池金莲。”流云下跪请罪,“流云擅自揣测娘娘的心意,求娘娘降罪。” “做得好。”锦沅天妃的声音轻轻柔柔地飘了过来,“本宫一向赏罚分明,但此次也是朝辰宫看管不善,就不予追究了。” 只留下这一句话,便离开了。 “流云,你好厉害啊!”苏柒赞叹道,“没想到你竟然有这般身手!” “不过是花架子而已……”流云见锦沅天妃并未责怪,反而更加不安了,当时情况紧急,他一时间动用了银魂索,也不知子辰君有没有注意到。 朝辰宫中来了一位厉害的小仙,天宫中的消息一向都传得格外快。 子辰君还未回到朝辰宫中,许是梼杌此事处理并不简单…… “流云,我们走吧!”苏玖喊道。 “没事儿,你们先走吧!” “唉!”流云拿着伊羡从前送给他以备不时之需的药,这回当真是派上用场了。 流云左手握着淡绿色的药瓶,往右肩上倒去,轻轻抖了两下,却倒偏了,算了,反正是个大老爷们儿,留个疤痕算个什么,管他那么多呢! 仙君请慢走 第2节 “谁?”流云突然好像听到什么声响一样,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却没有看到有什么。转身回来的时候,去发现那个熟悉的背影落在他的床前。 “子辰君!”流云面色不改,正要下跪行礼。 “不必。”子辰君喊住了他,看子辰君的神情,流云有种错觉,若是流云再要跪下去,子辰君可能会亲自去扶他。 “受了伤,怎么不说?”子辰君微微皱眉,却不易让人发觉。 “小仙闯了祸,不敢说。”毁了锦沅天妃的一池金莲,锦沅天妃素来也不是好说话的主儿,虽然这次她也没追究什么,但是流云心中还是颇有些感到不安的。 “有什么祸是你能闯下的,而不能告诉我的?”这句话正常地说出来,是不是应该是这样?你一个小仙,有多大的本事,能闯出多大的祸来?或是……你能闯下什么我解决不了的祸事啊? 流云为自己丰富的想象力折服了,他抬眸看了一眼子辰君,那墨黑的眼眸中似深潭一般,流云许是道行太浅,无法窥测其深意。 “躺下。”还没等流云想好怎么回答,子辰君这两个字又将流云给惊住了。 “啊?”说话永远比脑子转的要快,流云不太明白,看了看子辰君,原来他手里还拿了一个红色的药瓶,那么显眼,他居然现在才注意到,“子辰君这是?” “给你上药。”子辰君轻笑道,“不然呢?”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流云艰难地扯出来一丝笑容来应付,刚刚他是听错了看错了吗?子辰君是笑了吗?子辰君这些年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啊? 流云听话乖乖地躺下了,“多谢君上。” 居然没有先客套一下?君上替一个看门的侍卫搽药,也太说不过去了吧?流云刚躺上去,内心里就懊悔了。 “……”那清清凉凉的感觉在背上,十分舒适。 第五章 贪便宜 “流云!醒醒,流云!”几个人围在流云的床铺边上看着流云。 “哈~”流云一脸痴汉的笑容,趴在床上。 “昨天下午,你不会是偷偷见了什么人吧?”苏柒一脸你肯定有事儿的样子。 “昨天下午?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流云惊讶道。 “不用算了,你已经睡了一整日了……”苏玖拍下流云的手。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有什么艳遇了,看你这一脸春光的!”苏柒笑着问。 “好啊,我老实说,我做了一个春梦。梦里面倒是有不少艳遇……”流云立马坐了起来.“瞧你那没见识的模样,做个梦都能把你高兴成这样。你这么得子辰君的喜欢。怎么不求他什么时候带你出去一趟?看看这天上的宫娥仙子,不得把你开心死了?” 这天上最惊艳的仙子,不就在眼跟前了吗?这些人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就喜欢守在这宫中……” 众人这才散去。流云摸了摸自己的背后,知道那不是梦,嘴角的笑容再也藏不住了。 “明日就是天后的生辰宴了,子辰君居然决定去赴宴了!”朝辰宫中的老人儿都惊讶了一番。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是为了这个桃子才去的宴会呀?”管堇用一个磕碜的眼神望向了子辰君,毕竟子辰从进了宴席,什么都没吃,一句话也没说,各宫的仙子们想要跟子辰君搭上话都落了个空,拿了蟠桃就走。不过比以前连面儿都懒得露一个要进步多了。 说实话,认识他这么久,还不知道他能贪这种“便宜”……… 子辰君递了一个“多话”的眼神过去。管堇立马住了口,还用扇子打了一下自己的嘴,还以一个抱歉的微笑。 这天界的规矩果然是又繁杂又无用,还定下什么只有来参加宴会的高阶神仙才有机会得到蟠桃,这把天宫给寒酸的……就喜欢子辰这种不守规矩的,拿到就走。不过他也不算是不守规矩嘛…… 宴会还没结束,子辰君怎么就回宫来了?流云正疑惑着,却看见子辰君快步向他走过来。真不是他自我感觉良好,而是这偌大地方,也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勤勤恳恳地洒扫。 “子辰君。”流云低头跪下。 “你的。”子辰君的确停在了他面前,伸出手递出一个什么东西。 “蟠桃?”流云抬头,一脸的诚惶诚恐,琢磨着子辰君刚刚话里的意思,难道是给他的?来不及多想,总不能让他的手一直悬空着,怪酸的。 流云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接过这么大一颗蟠桃,心中的感恩激动之情无以言表。 流云抬头不小心看见了子辰君的表情,那表情仿佛在说“别演了,这么一个东西就把你感动成这样了,做仙能真诚一点吗?” 流云这才有些心虚地又低下了头,微微抿唇,他怎么会有这种错觉呢?子辰君是何等人物,今日大发善心,降下恩赐,心中自然也是一片热忱,怎么会有嘲笑之意呢? 真是发了疯了,昨天亲自给我上药,今天又突然送我这么件好宝贝……为什么突然待我又像从前那般好了呢? “对了,你上次给我几瓶药都已经没有了。你再给我一些呗!”流云笑着说道。 “你受伤了?”伊羡关切地问道。 “一点小伤。”什么小伤能让流云高兴成这样啊?伊羡大概是知道了。 “你这是什么伤,能把这些药一起用完了?那些都不能同用的。让我看看,这要是一起用了,那伤口不得烂完了。可别砸了我堏医居的招牌。”伊羡看流云这神采奕奕的模样,想是小伤不碍事。 “你放心,你招牌没砸。用完你的药之后立马就好了。”是啊,什么伤能把药都用完了啊?流云想到这儿,心里面居然有些乐开了花。 回到朝辰宫中,流云和苏玖一起打扫清理内殿。 “这柄剑?”流云伸手去触摸那冰凉的剑身。 “小心!这把剑锋利的很!”黎玄正好进来,他并没有说这是子辰君的宝剑,不得擅动,而只是提醒流云,宝剑锋利,不要伤着自己。 流云撤回了手,是啊,这把剑的确是极为锋利的,能刺穿世上一切坚硬之物,不知道是不是能刺穿一个无情之人的心…… “黎玄大哥,君上今日都不在宫中吗?”流云看起来只是想要单纯问问子辰君的去处。 “君上每年的今天都不在天界。”黎玄说道,这也没什么好避忌人的。 “今日倒是比往年的时候去得更早了些……”黎玄有些像是喃喃自语道。 今天是什么日子,流云再清楚不过了。只是你,是为了他才去的吗? 不知不觉的,流云竟然走出了朝辰宫。 “君上!”流云看见子辰君站在高高的悬崖上,越走越近,看得心惊胆战,好像下一步就要踏空了一样,来不及细想,大声地喊住了他。 子辰君倏的一下,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回过头来,看着那人向自己走近过来。 “对不起啊,来不及喊住你了……”少年扬起头才能跟他说话,细细的手腕温柔地搂住他的腰身。他转过身来,两人离得很近很近,近到他的眉眼愈发清晰的展现在他面前…… “君上?”流云仿佛是看到子辰君这愣神的模样,不禁喊了他一声。 “无妨。”子辰君意识一恍惚,竟也有些看着那身影发呆了,想起了那许久之前发生的事情。 “你怎么来的这里?”子辰君微微蹙眉。 “回君上,此处并未设仙法,小仙品阶虽低,但是腾云驾雾的本事还是有的……”流云眼波流转,柔声说道。 子辰君微微低头,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未在这里设任何结界,就是想着有一天他会回来,也许呢。 “看来朝辰宫的宫务太轻松了。”子辰君的语气恢复了,还是一片淡漠。 “君上教导的好,朝辰宫内宫人们各司其职,几乎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流云十分懂事地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第六章 无辜的人 “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子辰君低了低头,才开始问道。 “有,恨之入骨,心都要碎了……”流云没有直视于子辰君,语气中多了些许哀惋。 “若他就站在你面前,你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不会,我喜欢持久战,我要看着那个人受比我重千万倍的痛苦……” “这样,也挺好……” 一场梦醒来。流云想不起来刚才是怎么回事,只当这是做了一场梦。 这晏平公主好大的气性啊,听说姻缘石上显示了她与子辰君的姻缘,一刀给劈了姻缘石!晏平公主和子辰君的逸闻轶事都被传了数万年了。晏平公主是天界第一美人,不包括已婚的,而子辰君自不必说了。在旁人眼中,两人十分相配的。 “怎么这个子辰君桃花还挺多的呀!”宿雾默默在心底吐槽道。宿雾是流云的挚友,流云来到朝辰宫给子辰当侍卫,宿雾担心流云太过无聊便时常幻化为宠物的模样来找流云解解闷儿。 流云不语。 “揭了我的面纱,可就是我的人了,这一生一世,可就不得对其它的女子动心了!”晏平公主在凡间邂逅了一男子,并与他相爱,后来才得知那男子是魔族二皇子章祁,但她仍没有放下这段姻缘。是仙也好,是魔也罢,人生在世这数万万年,若是没有一个能值得你豁出去一切去爱的人,那又有何意趣? “岂止这一生一世啊!我生生世世都是你的人!”章祁握住晏平公主的手,深深吻了下去。 天族和魔族通婚也未尝不可,还能平息两族之间的不少矛盾,只是要牺牲晏平公主,未免代价太大了!不止晏平的父王母妃,天界众仙都不看好晏平公主和章祁两人的事,虽然这婚事是轮不到自己头上,但是子辰君的私德在天界一向是有口皆碑的,而且他们两人能够使姻缘石显现,定是天定良缘,现在突然冒出什么魔族皇子,令许多仙人都大失所望。 “你与子辰君才是天命所归……” “我从不信天命。我要做自己的天!”晏平公主在父王以姻缘石为挟的情况下,仍然表示自己早已心属章祁,断然不会与子辰君在一处。 “这下凡历劫果真不是什么好事儿!瞧把这一个个给祸害的!” “子辰君也是挺惨的,大哥下凡历个劫遁入佛门了,晏平公主又……”天界众仙纷纷对子辰君投去了同情的目光,谁能想到晏平公主居然宁愿选择一只鱼兽——章祁的原身,“这子辰君还真是姻缘多舛啊!” “话说晏平公主的修为竟然如此高深了么?居然毁的去姻缘石?” 流云有意无意中,总能听到这些议论,只是摇摇头,笑着走开了。 “这晏平公主还真是个花架子!”流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不就是毁个姻缘石吗?这么大半天连进都进不去。 晏平公主修的是风系法术,对着前面的火海幻境,她连靠近都不得。 还好流云早有准备…… “君上,是在为今早的事情忧心吗?”流云看见子辰君一清早就在打坐静心,难不成真是为了晏平公主的事情伤了心。 “今早你又没去值班?”子辰君仍是双眼紧闭。 明明一早上都没出朝辰宫这个门,却还是能发现他偷了懒。 “君上,我仅仅只有这一次偷懒了……”怎么会用上“又”啊?看子辰君屹然不动,流云识趣地退下了,毕竟人家刚刚失了一段大好姻缘自然心情不佳,可以理解…… “我以为三界之中能动的了姻缘石的只有寥寥数人……”天帝用讳莫如深的目光看着子辰君。 子辰静默不语。 “子辰,原本我是希望你能觅得一桩好姻缘,但你这数万年也没有一点儿动静,我就想替你父亲为你做这个主,但现在既然你无意,我也就不勉强了。”天帝像是明白了什么,也就心照不宣了。 “多谢陛下……” “晏平公主毁了姻缘石那事儿,你有没有插手?”伊羡问。 “还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你呀。你说你每天待在堏医居里。还耳听八路,眼观四方的……”流云心虚道。 “流云,你老实交代。你留在朝辰宫到底是为了什么?”伊羡语气中是藏也藏不住的担忧。 仙君请慢走 第3节 “为了替千年前的自己讨一个公道回来……”这一点,流云从来没忘,“我坏了他的姻缘,不也是一种报复的好方式吗?” “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吃……”伊羡略微思忖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 “你想多了。”流云急忙打断伊羡的话。 “我还没有说什么呢!”伊羡叹了口气,还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当初流云一直认为是他的原因,害得擎天被子辰君困于牢笼,所以流云这些年来一直很内疚,想着要将擎天救出去。 “流云,你是来救我的?”擎天睁开了双眼,“就知道你小子还算有良心……” “我有问题问你,当初杀害不归山周围村民的人是不是你?”流云知道子辰君不是是非不辨之人,纵使他恨妖魔入骨,也不会平白无故地下毒手……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都过去了那么久了,谁还特意去记得这个呀?”擎天眼珠一转,装作不在乎的模样想要糊弄过去。 “你这么渴望出去,怎么会连被关进来的原因都忘记了?”流云更加怀疑了。 “我当然记得了,杀些低贱的动物,用他们的精元来供不归山的妖修行又有何不可?” “肆意妄为,滥杀无辜,这就被你轻飘飘两句话就带过了?”流云盯着擎天的眼睛,难道他真的是作恶多端?从前流云从来不会有这种想法,因为擎天是他的兄弟,兄弟就应该肝胆相照、全心信任的,所以对擎天曾经做的一些事情,他并非是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只是习惯性地忽视罢了。 “就算是我杀了几个无辜的人又如何?”擎天不屑地说,转而又对流云说道,“你呢,你倒是什么人都没害,不是照样被子辰一剑穿心吗?” 这句话着实说到了流云的心坎里,心口处的一剑,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疤痕,那种痛却时不时地跑出来作祟,让他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第七章 报复 “是你故意放走擎天?”冷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流云无可辩驳,他本就是为放走擎天而来,如今擎天已经逃走,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可为何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误会于他,他的心情从未有过如此沉重……上次去看了擎天之后,他一心想要查清楚当年的事情,想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没想到就听到了擎天出逃的消息,而正好有人看到了流云偷偷去见了擎天…… “你就在朝辰宫中好好反省,哪里也不准去!”知道流云现下肯定是不会安分了,子辰君特意叮嘱道。 流云回想那天发生的事情,既然是他的错,那他就要自己做出补偿。流云料到了擎天会去极渊之地,便立马来到此处,等待时机将他擒获…… 可没想到擎天居然抱着和流云一起同归于尽的心思。极渊之地的阵法一旦启动,只要是妖,通通灰飞烟灭,再无还魂之可能。 子辰为了流云撤了镇压在极渊之地的阵法,被封印之力反噬而致重伤…… “你当日不是说要报复他吗?怎么如今倒报在自己身上了?”伊羡看着流云这一脸的魂不守舍,现在重伤的不知道是子辰君还是他? 流云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仙,或者是好妖。 两千年前,流云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只当自己是妖。那日天庭宫宴,在陌柳上神的帮助下,他和宿雾悄悄混了进去。陌柳是一个神经大条的神仙,正宗的神二代,平时无所事事,闲人一个,就爱到处结交好友,虽然自古至今,天界众神仙都不太看得上妖魔一族,但是陌柳就不同了,他从来不问身份来历,朋友之间帮帮小忙,他也是非常可靠的。 “宴平公主可是天界公认的第一美人儿啊,若能见她一面,便觉得世间万物都黯然失色了!”陌柳提到美人儿,眼睛都在发光了,也亏得他日常和月上仙人走得那么近,也算是阅尽天下美女了,可还是这样孜孜以求…… “公认?我偏偏不认!”这前一句,流云自个儿在心里默默地说出,若是要被他们几个给听见了,还不得招致一大堆问题啊,“天下第一美我早就见过了,那可真是令人抓心挠肝儿!” “你何时见到的?”宴平公主可是很少在外面显露容颜的。 “每时每刻,在梦中……”宿雾最擅长制造梦境,流云在梦中看见一位仙人在抚琴,虽然只是背影,却已乱了心魂。 “宴平公主早就已经心有所属了,别做梦了!”陌柳笑着说道。对于晏平公主的美貌,陌柳也只是欣赏而已,若是子辰君与公主在一起了,他也不会有什么惋惜的,反而只觉得美好。 “你是说子辰君?论起外貌两人倒是天作之合,只不过听闻宴平公主性子孤傲……”武阳星君也忍不住凑过来,跟他们一起谈论起了那两个谪仙似的人物。 其实他们这么喜欢,只是因为好看的人要跟好看的人在一起,光是想想就已经是神生一大乐事了。 “好看的人,有点儿脾气怎么了!”陌柳撇撇嘴,不以为意。 “子衍君和绮罗仙子本来有婚约在身,谁知子衍君下了趟凡间去历劫,偏生给悟出了个佛理来,回归天庭后,决意取消婚约,跟随太元真人修佛去了,天后便想着将这婚约改为绮罗仙子与子辰君的,结果又被子辰君给拒了……” “你们说,子辰君会不会就是为了宴平公主拒的婚?”大家又有了新的想法了…… 到底是寂寞了上万年的神仙,闲暇之时若是不能聊些八卦,日子得有多无聊啊! “那司命星君是不是摊上麻烦了?”流云不想他们在背后议论子辰君,便赶紧转移话题。 “对啊,现在人家正是失意的时候,如果我们这时候去给他送点儿温暖,日后轮到我们下凡历劫的时候,请他下手轻点儿,就好说话了。”说到底好像都是司命星君安排的历劫的命数的问题…… “我觉得你说的特别对,快,赶紧去!”流云立马催促道。 “宿雾,走了!”眼见着宿雾却已经进入了梦乡,想必是这宫宴上的酒实在太诱人了些。流云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去凑这个热闹,而是一个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着喝酒。 未名湖畔,此处正是仙雾缭绕,。 忽见一仙人的背影,虽是披散着头发,却毫无凌乱之感,而让人感受到十分清爽。流云一手握着美酒,正想要上前去看清仙人的模样,却直直地栽了下去…… 第八章 痛下杀手 是他?流云忙不迭地爬了起来,却只看见了那人离开的背影,真是遗世独立,风姿绰约啊!流云很久之前就已经听说过子辰君的美名,早在自己还没有修炼成人形的时候,曾经见过子辰君在琅琊抚琴的模样,至今都不能忘怀。为了那个影子,他越发勤加修炼,终于能够以人形幻化,与他饮酒抚琴,畅谈古今了。 “一饮涤昏寐,情来朗爽满天地。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 “子辰哥哥,来,你我共饮此杯!”当时的流云化名为朝云,与子辰君相谈甚欢。 子辰君看着眼前的少年,像个稚气未脱的孩子。他大概也是很难得遇到这样谈得相当投机的知己好友了。可是相伴的时间终究还是那么短暂,他的身份终究是瞒不过去的。 “你是妖?”子辰君声音颤抖。 “我是妖又如何?”朝云从未在子辰君眼中看到过这样复杂的情绪,他心疼地看了一眼子辰君手中的碧霄剑,“你要杀我吗?” “你当真如此恨我吗?”朝云用右手缓缓握起子辰君手中的剑尖,指向自己的咽喉,一滴血滴下来……认识这么久以来,子辰都没有主动问过他是什么人,他也就以为他是不在乎的,他以为他会和旁人不一样…… “我可以不在乎……”虽然只是短短一句话,确如那冬日暖阳,化去了积在他心头的冰雪,让他实实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他以为子辰君心襟旷达,他说过不在乎就不会在意的,可是没想到转头他便奉命捉拿了擎天,甚至还想要他的命…… 当子辰君将碧霄剑再次指向他的时候,流云眼中的光突然之间就涣散了,“为什么,不是说不在乎吗?”原来可以不在乎,也是可以在乎的,是吗?从来这些都只是取决于你…… 这柄剑,原先是护着他的啊! 在你的心中,重要的还是仙魔有别,更何况我是妖呢?少年再也撑不住,鲜血流了满地,倒在了地上。子辰君看着少年,心脏像是被狠狠的攥着,他没有哭,只是回想起他与少年第一次见面,少年的眸子清澈明亮,不经世事…… 终于回过神来,流云看着伊羡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劲,“是子辰君派你来的?” 流云明明应该是昏迷在了极渊之地,可是再醒过来的时候,又被关进了青庐。想不到千年以来,擎天的心计竟然已经如此深沉了。枉费他曾经还将擎天当作好友,为当初轻信子辰君,害得他身陷囹圄而自责不已。这次冒着危险来到天宫,想要救他离开,可是他居然早已经有了逃跑的计划,还在逃走的时候为他设下了陷阱。或许真相确实如子辰君所说的那样,擎天一旦逃出,必定会为祸世间。可他心中实在是气不过,子辰君也和天宫的大多一样,看不起妖魔二族,认为身为妖魔,便只知道荼毒苍生了。 “是啊。”伊羡见流云似乎丝毫都不知情一样,不禁有些疑惑了。 他到底是什么想法?流云更加困惑了。若是子辰君认定了是他私自放走的擎天,以子辰君平素冷淡公正无私的态度,他这一个区区看门侍卫,小命儿早就不保了。结果倒是好,他也仅仅是罚自己在朝辰宫反省思过,实质上的惩罚却是没有下达,如今还派了伊羡过来。这是相信我的意思吗? “那你知道是谁将我从极渊之地救回来的?”流云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可是理智却又不停地否定这个答案。 “你不知道?”伊羡有些震惊,他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便以为流云是了解了真相,只不过一时间还不能接受罢了。没想到竟是如此…… “怎么了?”流云心里有种预感,可是又是那么地不真实。 伊羡默了默,他心里也清楚,现在就算告诉流云也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但是他和流云这几千年的交情可不是白费的。 “是子辰君,他为了救你,可遭了大罪了……” 流云的眸色渐渐暗沉了下去,原来真的是他,得到了这个答案之后,流云却反而更加心事沉重了。子辰君,向来是说一不二,公正不阿的,他又怎么会在没有证据证明他的清白之时,便对他出手相救呢? “你还好吧?”伊羡见流云这般愧疚的模样,也是于心不忍,“当年他对你痛下杀手,你不是一直怨恨他吗?” 是啊,不论擎天是不是真的作恶多端,他是为民除害,恪守责任。可是,千年前的他,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奈何子辰君不愿意相信他,千年的相伴之情,在他的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一直都是想要亲手向他报仇的,而这次他为什么又要出手相救呢?难道一个犯了错的看门侍卫,他尚且能够如此维护,而相伴千年的知己好友,却只因为身份悬殊,就能够痛下杀手吗?在他的心里,难道真的将仙魔之分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朝辰殿。虽然伊羡已经劝解过他了,流云终究还是没能放心得下,不亲眼看到子辰君安好,他怕是心神无法安宁。子辰君向来身边就不留丫鬟服侍的,黎玄上仙此时也不在殿中,倒是为流云创造了一个好机会。 “君上。”流云静悄悄地进入了殿内,却和子辰君撞上了个正着。 “你好大的胆子,没有本君的允许,竟然敢私自出了青庐!”子辰君脸色可见苍白,声音虽然平淡,仍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小仙知罪。”流云也知道自己现在出现也不能帮上任何的忙,可是他就是按捺不住自己,他很想见子辰君一面,确保他安然无恙。 “君上,您……” “咳咳……”子辰君感觉到丹田处气血翻涌得厉害,不禁握紧了拳头,顿时青筋冒起,脸色陡然变差了许多。 “君上!”流云见状也顾不得体统了,两步一跨便到了子辰君面前,竟然试图伸手去探子辰君的脉象。伊羡告诉他,子辰君受伤之后,就闭门不出,甚至都没有招过任何医官入朝辰宫诊治,这三日以来,唯一出入朝辰宫的医官便只有伊羡了,而伊羡却是入青庐诊治的。 “知道自己仙力低微,就应该明白,极渊之地不是你能擅闯的!倘若再有下一次,本君决不轻饶!”子辰君拂了拂袖子,强大的气势便将流云掀翻在地。而子辰君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只是平静地站了起来。 “君上,绮罗仙子前来探望。”此时,黎玄进来了。恰巧在门口碰见了绮罗仙子,这几日她来得勤快,子辰君却从未接见过她,黎玄便也就心软帮忙通传了一声。 第九章 聚灵石 “让她进来吧。”子辰君转过了身去,语气十分平淡。 流云的眼睛没有离开过子辰君,他感觉到子辰君身上的神力似乎没有从前那般充沛了。他曾经也听说过,天宫里的神仙都是有本源之力护体的,除非伤到本源之力,是很难让人察觉到仙力有变化的。而如今他一个蛮荒小妖,竟然都能窥视上神。即使此番在极渊之地受了伤,子辰君也不应出现此种状况。 “朝辰宫你也不必留了,回去继续看守擎天妖兽,无令不得离开。”子辰君的意思是要给他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流云心中满是烦忧,究竟子辰君的伤怎么样了? “是。”流云生生噎下了多余的话语,凭他现在的本事,根本就讨不到半点儿便宜,可是…… “你还待在这里,是嫌处罚不够吗?”子辰君冷冽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多谢君上,流云告退。”流云微微抬眸,望了一眼子辰君,他的眼神竟从未在他身上停留过。 也罢了,当初擎天之事,是他误会了,如今又再次因擎天惹来这许多的麻烦。子辰君身为上神,有护卫天宫之责,歼除妖魔也是他分内应为之事。流云的确与擎天一早相识,甚至曾经是很好的朋友。而子辰君向来就是最重原则与道义的上神,他这一只来历不明的小妖,跟上古妖兽都扯上了关系,令人怀疑也是有依据的。 出去的时候,流云正好就看见了绮罗仙子一袭红裙,精神奕奕地走进了殿中。如今流云只是担忧子辰君身上的伤,只要确定子辰君真的安然无恙,他便也没有牵挂了。 伊羡告诉他,子辰君去了极渊之地,不仅将他带了回来,更是重新关押了擎天…… 数日后。 “我等奉命前来提审罪仙流云,还不快命他出来!”几位仙使奉了旨意来到了朝辰宫。 “子辰君今日一早便出了宫门,你们就敢带人来朝辰宫欺负人了?”向来就没有任何人敢在朝辰宫大吵大闹、颐指气使的。这数千年来,进入朝辰宫的旨意,都是赞颂子辰君功绩,给予封赏的。这回的旨意还真是头一遭了。 “大胆!此乃天帝陛下的旨意,”其中一个白头发仙使似乎有些气急败坏了。 “怎么办?”苏染自然也不敢真的违抗皇帝的命令,“子辰君上不在,黎玄上仙也跟着不见了。流云一个人去的话,会不会出事啊?”听那仙使的语气,好像已经给流云定下了什么罪名一样。前几日还好好的,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突然就发生这么多的事情,还偏偏都找到了流云,流云是什么时候跟妖兽扯上关系了? “应该没什么事儿的,流云那么机灵,又不像你我……”苏玖一边说着,点着头认同自己现在的想法。 几个前去通知流云的小仙并没有找到流云,可能的地方他们都找过了,竟然也不见半点儿踪迹。 “流云如今也不在朝辰宫里,子辰君早已经罚他去看守擎天了。所以他现在也不归我们管……” 仙君请慢走 第4节 “如今,要治好子辰君,只有利用聚灵石了。”伊羡看着流云,不禁也锁起了眉头。 天地初开,三界正处于动荡颠沛之时,上古四大凶兽之一的混沌为祸一方,被天帝亲自镇压。据说混沌本无元丹,私闯天宫吞下了聚灵石,作为它的妖丹,修行数万年,凝结了神魔两身灵力,能通天下之灵…… “聚灵石乃是混沌的元丹。”伊羡解释说。 “混沌?”流云心中暗暗思量,他仿佛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混沌是擎天的爷爷,也是上古四大凶兽之一,被天帝镇压在天山海境。”天山海境是个穷凶极恶的地方,由护境使柒尹看守入口。入口聚集着最为恶毒的怨气,哪怕是品阶高的上神,也难以抵挡。若是真的有不计生死之人,妄图打开结界,找到进口,在遇到柒尹的时候,也会毫无意外地死于他的手中。 “好,我这就去取。”流云回答的简单利索,仿佛丝毫不知道要去闯的是龙潭虎穴。 “不值得。”伊羡知道为了自己认为值得的人,流云会不惜一切代价,这一点,他从来不曾怀疑。 “他变成如今这般,是我的过错。”流云总是这样一厢情愿地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这么多年,天宫未立战神,子辰君为天宫数次征战,身上落下的伤痛不计其数。也许像伊羡说的那样,就算没有出擎天的事情,子辰君身上的伤迟早也有一天是难以恢复的。但只要有千分之一的原因是他,他都绝对做不到袖手旁观。 “流云,你别傻了,他是为了三界,与你有何关系?”伊羡何尝不知道流云的心思,只是他不能看着好友沦落于万劫不复之地。“我之前是不想要泼你冷水,但子辰君本就是为了三界而生,他不会为了个人妄动私念,你还是及早断了这心思。” “我知道,只是我应该为过去的错误付出代价。”流云浅笑了一声。哪怕自己在他的心中再怎么微不足道,只要能够为他真真切切地做一些有意义的事,于他而言,此生都已经足够了。 伊羡知道流云去意已决,他是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了,只盼着他能够平安归来。 这日一如从前,柒尹到南海天池嬉戏。这儿向来是他的独人领地,除非天帝应允,任何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他正是欢乐嬉戏之时,却突然发觉,结界起了波动。起初柒尹并不在意,只是静静地看着,丝毫没有补救的动作,也不见慌乱。因为这些年不自量力妄想闯入这儿的人不少,却全都是徒劳无获。 想到这里了,柒尹轻蔑一笑,却没想到,这次与以往不同。结界动摇的越发厉害,隐隐出现破裂,不知出于什么缘故,柒尹心中隐约出现几分慌乱,或许是,这山鲛的日子,过得烦闷了吧。 第十章 麒麟枪 流云也不知为何,自己体内好像被什么撕扯着,他从未感受到如此强大的灵力,只是如今他要一心冲破这该死的结界,才能找到混沌。 柒尹突然意识到,这个人同以往的闯入天山海境的人不同,他一心只想着取出聚灵石,根本丝毫不顾忌生死,他一次次地被封印反弹,却又一次次地尝试,他的身上满是伤痕,又看不出来伤痕。 不好!柒尹等了许久,虽然尚未动手,但光凭这结界的力量就已经明显让流云招架不住了。流云的身上已经添了无数的伤痕,周身被黑气缭绕着,他深陷其中,仿佛已经不能自拔了。这明明是魔气啊!柒尹不明白,这人明明修行的是仙界的法术…… 突然一阵金黄色的强烈光芒如同金剑一般射了过来。麒麟枪!柒尹睁大了眼睛,怎么回事?麒麟枪数万年来没有任何动静,如今这是……要认主了? 流云似乎不受控制地握住了麒麟枪,他自己都十分地诧异和不解。他看着手中的麒麟枪,通体华贵而尖锐,明明自己从未见过,却不知为何会有一种异常的熟悉的感觉。这兵器看起来应是上古神器才对。来不及想这么多了,流云紧握着麒麟枪,丹田凝力,一举击向那结界,柒尹见状,连忙闪现加以阻止,他毕竟是奉命守境,不可辜负天帝陛下的嘱托。 “擅闯天山海境,仙君可知有什么后果?!”柒尹掷地有声,万年以来,这天山海境从未出现过如此大的动荡。他观眼前之人,不过是散仙之境,何以麒麟枪真的要认他为主,为他所用呢? “今日这结界,我闯定了!”流云拼尽了自己全身的灵力,才能让这麒麟枪发挥效力,果然,就算是上古神器,凭他区区一个散仙的灵力,也根本不能驾驭得了。 “即是如此,本上神绝不会轻饶。”柒尹腾跃而上,充沛而强大的灵力倾巢而出,更加奇怪的是,流云在使用麒麟枪的时候,脑海中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来断断续续的残影,这样的影子似乎也曾经在他的梦境中多次出现过。梦境中的那名女子,他至今没有看到真正的容颜,但是她的眉眼却愈发清晰的展现在他面前…… “你先走!”宿雾从天而降,帮助流云抵挡住柒尹。 流云一脸震惊,宿雾,他竟然能够开口说话?同样震惊的不止是流云,还有柒尹。他没有想到竟然能在这天山海境再次见到故人。难道流云他当真是……心中正困惑着,不由得便看向了流云。 透明的结界因为受到灵力攻击,破碎时发出五彩的光,大概是染上了太多三界生灵的血,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耀眼。这结界乃是太元祖师、元灵天尊、天帝汇聚四方之灵力凝集而成……霎那间,似乎天空也变得暗沉了起来,流云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趁时机溜了进去。 “自己小心!”只留下空荡的四个字落在了外面。宿雾仍然尽心尽力地拦着柒尹。 “本座终于等到你了!”感受到了结界的震动,混沌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眼睛里面很难得出现了点点希望。 天山海境果然名副其实,流云跃进来的一刻,差点儿就要站立不稳了。这里面山海相连,明明从外面看起来,不过是一处比不得洞穴大小的地方,可是进入里面之后却发现,其实是能够容纳险山与汹涌的海潮的。可是他应该如何找到混沌呢?心中正困惑着,手里的麒麟枪却按捺不住了,似乎是在为流云指引着方向。看来,即便冲破了结界,他也还是要多加小心,这里面的所有事物,他都必须小心防范。 “你是何人?”当流云出现在他的眼前之时,混沌大吃一惊,却又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这年轻人手中的麒麟枪,想必他还未能完全驾驭。 “无名小辈罢了。”流云清理掉了脸上的血污,此刻他面对的将是更难缠的,上古凶兽。他曾与擎天有过交情,当初自责于害得擎天身陷囹圄,可他实在作孽太多,如今也许是擎天最好的归宿。可现在他要取混沌的元丹,而且是志在必得。 “你同这麒麟枪的主人是什么关系?”混沌的声音苍老却有力。 “我不知道什么麒麟枪的主人。”流云如实回答。 混沌暗自思索,麒麟枪是她的法器,到今日,她已经沉睡了十万年了,若是再醒过来,这天地必然再有一场动荡。他虽然被困在这里,但是对外面的事,他还是了如指掌。如今的仙妖魔三界,若是他得以重返,这三界必然要落入他的囊中了。 混沌的元丹,流云即使拼死也要一试。 “本座是上古神兽,我的元丹不只有一颗,聚灵石如今对于本座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混沌见到流云的第一眼便已经看出了他冒死前来这里的目的。这对于他来说,也是等待已久了。 “年轻人,我们做个交易吧。” “你将我从这里放出来,我就将元丹作为礼物赠送与你。咱们都有受益,何乐而不为呢?”混沌诚恳地道出来这一番话,“年轻人,你很清楚,以你的修为,不可能从我这里拿到元丹。” “以我的修为,也不可能冲破结界,不是吗?”流云不相信以混沌的老谋深算,肯轻易将聚灵石送给他? 第十一章 苏醒 “陛下,当日朝辰宫的那名小仙,竟然出动了银魂索,臣妾当时是一时间没有想起来。”锦沅天妃眼神一沉,秀眉微蹙,“不仅如此,听闻擎天出逃也跟那名小仙有干系……为免魔族妖孽混入天宫,依臣妾看,应当严查。” 锦沅天妃与魔族有着血海深仇,但凡查出来与魔族之人有过干系的,她都从未姑息。 “流云是本君从下界带回的散仙,只不过比其它仙使多了几分小聪明罢了,他定不会与天妃娘娘所言魔族之人有干系。”闻言,子辰君微微抬了头,语气倒如往常一般平淡。 “子辰君难道是想要包庇朝辰宫中的人吗?”锦沅天妃厉声道。 “流云是本君从下界带来天宫,因为看管擎天不利,已经被本君处罚。但本君绝不允许有人诬陷我朝辰宫的人。”子辰君回答得斩钉截铁。在天界数万载,子辰君鲜少动过气,可这一次,虽说没有明言与锦沅天妃不睦,但这两位上神公然在太极殿上因一下界散仙发生争执,也是足够下面的人津津乐道,传出一段佚闻了。 殿上讨论的没出结果,倒是天帝迟迟未发一言,锦沅天妃这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她想要在朝辰宫拿人。 “子辰,你伤势未愈,还需好好静养才是。”良久,倒是天后终于开口了。天后与子辰君乃是姑侄关系,但是这一层关系在漫长的神生中,都快要被众神淡忘了,因为姑侄俩实在很少像亲近之人一样聚在一起。况且都是活了数千数万年的神仙了,彼此即便分个亲疏远近,谁又会特意在明面上表现出来呢? “都先退下吧。”天帝神色从容,温声道,“子辰,你留下来。” 天帝和子辰君说了一会儿话,期间天山海境有仙使前来天宫觐见陛下。 “陛下,柒尹上神数万年来看守结界不曾出过纰漏,此次看管不严,犯下大错,还望陛下从轻发落!” 流云将自己的血滴落在上面,嘴里念着些什么。不过多久,头上开始冒虚汗,眉头紧皱。直到半个时辰后,才狼狈地跌倒在地。 “年轻人,光是破开外面的结界,就已经消耗了你大半的灵力,即使有麒麟枪,你也不可能在天界来人之前,取出我的元丹的。”混沌满是自信,更何况此时他尚且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流云便是连他的身都近不得。 “年轻人,你的身世恐怕大有一番玄机。”眼见着流云的血滴在了麒麟枪上,那麒麟枪隐隐约约似有反应,但是却又恢复了平静,混沌没能近距离地看清,也不敢确定,其中到底有何玄机。 流云没有去管混沌说了什么,此时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得到聚灵石。流云再次艰难地站了起来…… 时间再拖下去,真的将天界的那些愚昧的神仙引了下来,对他们都没有好处。突然,麒麟枪再次有了反应,混沌两眼直愣愣地盯着麒麟枪,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流云,你不是天界的人!” 原先只是猜测,可现在混沌可以确定了。“轰隆隆……”天山海境霎时间发生了剧烈的抖动,流云感觉到自己控制不住这柄麒麟枪了,枪的周身黑气缭绕,这不是上古神器吗?怎么会如此? “还不肯相信吗?”混沌突然大笑了起来,“恭迎少主!” 流云震惊地看着混沌,他的手仿佛却被麒麟枪给桎梏了。天地失色,一切都出现得这么突然。流云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托在了半空中,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吸去,他的身体仿佛被撕裂一般,处在巨大的痛苦之中……流云的脑海中一遍一遍地倒映着两个人的模样,其中一名女子手中所执正是麒麟枪,手持麒麟枪的女战神,只有一位,便是天界的青玄战神。她正在与一名男子对峙,两人似乎水火不容。流云拼命想要看清楚他们的容貌,直至那名男子似乎正朝着他走了过来……那人的模样分明是印在了八荒册中的了,魔尊重彦。魔族与古神族的纷争统统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意识不清之时,流云感觉到有一个人抓住了自己的手,他竟然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心。他的心也变得平静了下来,扫尽了脑海中的阴霾。这是从未有过的静谧,流云很想要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究竟是在哪里,可是又害怕自己一旦睁开眼睛,这一切就会消失不见了的。他自降世这数年前来,无不都是在漂泊颠沛,唯独在琅琊的那段时光,给予了他所有的岁月静好。可是他不能就此停留,子辰君,聚灵石…… “苏醒吧!” 当流云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尽是数万天兵天将,围成了一片。直觉告诉他,是冲着他来的。 “大胆流云,竟敢擅闯天山海境,私自释放凶兽,勾结魔族,其罪当诛!”其中一人,身穿白色盔甲,手持尖枪,目光凛冽地冲着流云喊道。 “我不是勾结魔族,我本就是一只无名无姓的蛮荒小妖,够不上你们仙界的品阶。”流云终于能够堂堂正正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了。伪装成下界散仙,原本就只为了接近子辰君,好为自己报仇雪恨罢了。 流云目光扫过眼前这一大片想要取自己性命的人,不禁扯出了一抹笑容,幸好他没有来。 流云脸上的浅笑还未来得及敛去,子辰君便从天而降,站到了流云的对面。 “参见子辰君。”那一片白茫茫的天界将领齐刷刷跪倒。流云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人,从前在琅琊的时候,他曾经羡慕地望着子辰君,“若是有一日,我也能亲眼看到你身穿盔甲,统领万军的样子,就好了。” “我倒是希望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战争可以彻底地结束。”虽然这话说出来,子辰君都觉得荒谬了。 “这个,是我求的平安符,你将它放在盔甲里面,能够保护你的。”朝云将一枚铜钱塞进了子辰君的手中,随即旋身躺在了树上,饮起了酒。 子辰君欣然收下了平安符,拂袖坐下,继续抚琴…… 如今流云也算是圆了心愿,看着子辰君站在万人面前,即便是数万人,也不敌他一人气势凌云。离开朝辰宫之时,流云便已经做好了不再回去的准备了。在天界,只会有一种说法,小妖流云,胆大包天,勾结魔族,卧底朝辰宫……一向清高自持的子辰君不会与他这龌龊不堪的蛮荒小妖扯上半点儿关系。 第十二章 再杀一次 “当年一时失误,让你侥幸捡回去一条命,如今,我绝不会让错误再发生第二次。”子辰君目光冷冽,仿佛面对的是与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流云轻笑了一声。其实他早就应该看明白的。自己的小聪明怎么能糊弄得了子辰君呢?他甚至曾经真的幻想过,当初子辰君用碧霄剑刺向他的那一刻是犹豫了的,所以才没有将他这个小妖灰飞烟灭。 “既然如此,子辰君,咱们该好好算算总账了!”流云冷笑一声,紧握着麒麟枪,先行一步。 子辰君立马跟了上去。 “当日你与擎天早就相识,是故意引我至极冰之地,诱我寒疾发作,再由你出面相助,化作朝云的身份与我结交。”子辰君似乎在波澜不惊地陈述着事实,可是每个字都实打实地敲击着流云的心,“君上要信了奸邪之言,认为流云存心构陷,流云无可辩驳……”如果是旁的人拿莫须有的事情质问他,流云是一定会辩驳的,可到了子辰君这里,流云只想听到他的一句相信,胜过世间所有好话。但对于现在的子辰君来说,流云知道自己是奢求了。 “子辰君,若是还恼恨我的欺瞒,不妨再杀我一次!”流云目光坚毅地望向对面白衣翩跹的公子,手持麒麟枪,首先便向子辰君发起了攻击。 子辰君还未拔剑,他看来是功力尚未恢复,也是,新伤旧伤一并发作,连个医官都不愿请,怎么可能好得快? “宿雾被抓。”是陌柳传信过来了。流云收到信的一刻,又气又急,都怪自己思虑不周全,竟然留宿雾一个人在外面,还是连累了他。流云来不及多想,必须先救了宿雾出来。流云一心便想先摆脱了子辰君,可是子辰君岂是他说摆脱就能摆脱的?即使是身受重伤,他的实力也远在流云之上,若不是因为有麒麟枪,他绝撑不到此时。 “啊!”霎时间惨叫连连,数万天兵天将顿时惊恐万分。子辰君察觉到异样,连忙赶了过去,是混沌! “看来如今天界真是改朝换代了,竟然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混沌猖狂地大笑,昔日天界和他作对,至死不休的人如今都不肯露脸来见见他这个老朋友了。只留下这些不成器的后生,来这里丢人现眼。 “你是子衍的弟弟。”混沌瞥了一眼子辰君,他虽然还从来没有跟他交过手,但是这些年困在天山海境的时候,也不是闭目塞听的,对子辰君如何匡扶天界,掣肘魔界的传闻也听闻了不少。况且子衍君也确实能算得上对手。仙妖魔三界数得上的后辈,也就这么几位了。只不过混沌也能够察觉得到,这人的气息不安,分明是重伤未愈,尽管他已经竭力掩饰,但恐怕是决堤之水了。 子辰君心神微动,混沌被困在天山海境数万年了,想不到对他竟像是没有分毫影响似的。若是此时与他交战,这数万天兵,不知该如何自处。 “你?”混沌看向了流云。他并不敢确定,之前在天山海境的究竟是眼前的流云,还是觉醒了的魔尊,“少主……” “混沌,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违反魔尊的命令,擅自与天界为敌!”在天山海境,流云脑海中竟然出现了魔尊与古神族战神斗争时的画面,他现在也不清楚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只是在此时,若是强行和混沌硬碰硬的话,天界怕是也占不了便宜。而且他,不能再受伤了。 “什么?这个蛮荒小妖竟然是魔尊之子?”众人只听闻混沌凶兽和流云的只言片语,便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子辰君,魔族率军来犯!”就在此时,一人急匆匆地前来禀告。 “若你真是我魔界少主,此时便是倾我魔界之力,以报当年之仇的绝佳机会!”混沌大笑着,他似乎并没有相信流云的话,但是麒麟枪确实是认了流云为主了。 “将宿雾交出来!”流云没有理会混沌的话,只是转身对着那数万天兵喊道。他改换身份去天界一趟,最终却是徒劳无功,反而还连累了宿雾。他和宿雾相识这么多年以来,宿雾一直都像长辈、好友一样在他身边关心帮助着他,不管怎么样,他不可以让宿雾出事。 “流云,还不束手就擒!”子辰君再次将碧霄剑出鞘,无论如何,流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流云,他是青玄战神的儿子。”宿雾曾亲口将这个真相告知了子辰君,子辰君也相信流云与魔尊没有半点儿关系。 当年青玄战神贵为古神族第一位女战神,为平息古神族与魔族之间的纷争,不知付出了多少代价,天界能够安稳度过数万年,青玄战神与古神族少主应华居功至伟。听闻魔尊重彦就是被他们二人合力封印的。 嘭!猝不及防间,爆炸声响起,一圈圈能量涟漪朝四周散开去,周边的任何事物都遭到了冲击。一个个不管是天界的兵将,还是魔界的大军,都尽数皆被轰飞出去,有些能力不济的,便掉落了凡间。 仙君请慢走 第5节 第十三章 轮回历劫 如果这样将聚灵石交给子辰君,以他的秉性,断然不会接受。更不能让他知道,他闯天山海境是想要得到聚灵石。流云拼尽全力终于还是将聚灵石打入了子辰君的体内,只是同时也酿成了不可挽救的后果……饕餮趁乱逃出,撞倒了不归山,引漫江水,害死了数以万计的生灵。按天条规矩,私放妖兽屠杀生灵是为死罪。 听闻锦沅天妃当即启用了弑魔鞭,将流云打成了重伤。但最终流云还是被押解回了天宫,等候处置。而子辰君率领十万天兵天将,将魔兵击退,封印了饕餮,却不想让混沌逃之夭夭了。回到朝辰宫的时候,子辰君却是被碧霄剑重伤。 关于那一段往事,天界的琉璃馆记载只有短短一句话,魔界兴兵作乱,流云释放妖兽饕餮,为祸人间,子辰君领兵,平息战乱。 “那后来呢?为何天界便没有了子辰君的消息呢?还有魔界的那个卧底流云,最后是怎么处置的呢?”天界的后生对当年的往事都知之甚少,只知道朝辰宫是天界除了太和宫之外最为尊贵之地,但已经空置有一万余年了。 “凤族族长风衾尘赶来天宫,说明了流云的身世,谁知流云竟然是青玄战神与古神族少主应华的遗孤。天宫碍于往日情分,最终决定释放流云。”古神族于天族有大恩,天族便也无颜再去处置他唯一的后代。 “天帝,你可曾还记得当初的承诺,天界有愧于青玄、应华,如今竟然还想对她的孩子痛下杀手,实在枉为天道!”当时流云已被判五雷轰顶之刑,风衾尘却恰好赶到,威胁了天帝。风衾尘曾是青玄兄长灵殊的妻子,只不过二人已经分隔数十万年。 凤族是独立于仙妖魔三界之外的,避世不出,此番若不是为了这个前外甥,恐怕三界众人早已要忘记了这位凤族长老,曾经也是一个身存诸多矛盾的人物。 “可是流云犯下此等大错,就因为得了一个尊贵的身份,便不用再受任何处罚了吗?”人总是嫉恶如仇,祈求公平的,神仙也是如此。 “是啊,这天界的规矩,他自身也是存在着很多矛盾的呀!但是流云大概是不愿他的父神母神因他蒙羞,最终投了轮回境了。子辰君也因自己监察不力,私纵流云,而自请贬下了凡间。” 宿雾在一旁听着,昏昏欲睡,这千年以来,关于子辰君和流云最终的选择,真乃是众说纷纭。流云是决定赎罪,才自请堕入虚空之境,受尽刑罚,后才能贬下凡界,转世历劫,历经轮回不得好死的苦楚。 要说什么母族荣光,宿雾跟在流云身边这么多年,看着他成长,心知他不是在乎身份地位。只是若是连自己心中在意之人,都怨恨、鄙视自己,他是承受不住的。流云自小在蛮荒之地长大,无论是生活还是修行,都是在角逐中进行,他从未享受过母族为他带来的荣耀,唯一的一次,是救了他的性命,却也几乎要了他的命。 因流云的嘱托,伊羡、宿雾这两个知道内情的人,并没有将真相告知子辰君。 “一个嗜血戮命的妖而已,怎会懂得生命的可贵?”大概在子辰君的心里,流云始终是那个不懂得珍惜他人性命的蛮荒小妖。 “我本来是不懂的,但是一个人教会了我……”流云看着子辰君,回想自己这两万年来,除了嬉戏人间,饮酒玩乐,当真没有一点足以担当上神之责的风范。无论是凡人、下界散仙修行成仙成神,不是为天下苍生、仙妖魔三界和平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也总要有一方面有所建树。可他这上神之位来的未免太轻巧了。虽然流云一向是不会推卸运气的,但这次的运气,可真不是他厚着点儿脸皮,就能心安理得接受的。否则,仙魔两界大战中的亡灵,还有死于洪水的那些无辜生灵,恐怕都是不会安息的。 “可是,为什么他给了我来路,却不给我归途呢?到底这世间我还能在乎些什么?”此言未尽,一个黑色的影子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很快便与那深不见底的黑融为了一体。 这是轮回境啊! “子辰君!” 第二卷 第一世唐心醉 第十四章 旁人 洛城,鸿业茶馆。 “叶将策被誉为‘天下第一剑客’,你们可知道为何不称他为‘天下第一大侠’呢?” “不知道……”下面的人捧场,纷纷表示道。 “正所谓‘枭雄从良,美人迟暮’,这句话用在叶将策和千凌雪身上再合适不过了。当年,一代剑客叶将策,神功盖世,所向披靡,就连当时的武林盟主南殊淮都败在他手上,江湖上根本没有他的敌手……这时候,突然出现一个姑娘,闯入了他的生活,就那匆匆一面,叶将策便再也挪不开他的眼了。那千凌雪生的是冰肌玉骨,花容月貌,也难怪叶将策陷在她手里了!”说书人手执折扇,娓娓道来。 叶将策已经消失十多年了,江湖上关于他的传闻从未断过。坐在茶馆里听书的,其中一桌,较为引人注目。是洛城北阳学院的四个学生,都是趁着这半日的休沐时间才能来茶馆听听书。两位女子姿容秀丽,端庄大方,两名男子则一位端正俢挺,一位自由散漫…… “真过分,这些说书的,就仗着人家叶大侠没个后人,在那儿胡诌八道!”秦思思不平道。一代大侠,到了他们口中,竟只剩下风流韵事了。熟悉秦思思的人都知道,她可是早就将叶大侠当成自己的偶像了。 “是啊,真可惜叶大侠没个儿子,不然他得有多少儿媳妇啊!”雪拂音感叹道,还特意看了一眼秦思思,嘴角咧出笑来,“咱们这里不就有一位吗?” “雪姐姐,你别胡说!”秦思思微微低头,嗔怪道。 “是啊,拂音,就算叶将策真有儿子,都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品性如何,怎么就要把自己托付出去了?”万世慕喝了口茶,缓缓道。 “听说叶大侠玉树临风,仪表堂堂,他要是有儿子,一定会继承他的品貌,肯定不会差的!”雪拂音笑着说道。 “你们想多了,叶大侠才不会有儿媳妇呢!”唐新撇了撇嘴,忍不住发声道。 “难道他要的是女婿啊?”雪拂音都被自己的话给逗笑了,“话说回来,叶大侠现在到底是生是死,都未可知,更别提有他的后人的消息了……” “叶大侠武功盖世,又有侠义心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秦思思秀眉上扬,笑轻快而娇嫩,心中满是美好的祝愿。 “听说叶将策和千凌雪在天门关有过一战,那一战可谓是相当惨烈了!”底下更多的看客也想要知道当年江湖上的腥风血雨。 “那是当然,我们普通情侣在一起呢,最多是打情骂俏。他们两位可不是普通人,自然有他们另类的调情方式……”说书人接着说道。 “哎,你们说,叶将策和千凌雪是真的吗?那他们会有孩子吗?”万世慕也忍不住跟着一起八卦了。 唐新闻言,虽然没有什么表示,却正想要起身离开了。 “唐少!”万世慕喊住了唐新。 “你一男的,这么能说,怎么不去说书啊?”唐新回过头无奈地噎了万世慕一句。 “啊!”只听得一声惊呼。一道寒光一闪而过,说书人面前的书桌被劈断了。那人出剑的速度极快,“别再让我听见有关他的任何事!”声音冷冽,他身着白衣,戴着黑色的帷帽,更显其冷峻的气质,说完便离开了茶馆。 “哇!”雪拂音双手捂嘴,发出一声惊叹,随即连忙起身跟着那身影,到了茶馆门口,那人已经跑的没影儿了。 “雪姐姐,人都走远了!”不一会儿,秦思思凑近过去在雪拂音耳边说道。雪拂音这才回过神来。 “没想到一向清高自律的雪姑娘也这么花痴啊!”万世慕笑着看着雪拂音说道。 雪拂音哪里还顾得别人说些什么,只是一门心思都随着刚才那位潇洒的侠客而去了,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是不是洛城人。 “唐新呢?”秦思思这时候敛起了笑容,环顾了四周,却不见唐新的踪影,他刚才明明是比雪拂音还要更早出来的啊! 唐新跟着那人影一路到了河边。 “哎,老朋友!”唐新跑过去,一眼认出是南任继,“你怎么在这儿啊?我们还真是有缘。” 白衣男子一句话也不说。虽然隔着黑色的帏帽,看不见他的表情,唐新也能够感觉得到,他隐隐的怒气,他是在克制。 “怎么这么大火气啊?”唐新拍了拍他的肩膀,“消消火啊,你跟他们计较什么!” “你真的一点都不计较吗?”南任继用剑柄拨开帷纱,露出了俊俏的容颜。他看着唐新的眼睛,似乎要从里面挖掘出来什么秘密。 “这有什么的!”唐新还没有被男人这么盯过,有些不自在地侧过身子,才好躲避南任继这样强烈的目光,“我这个人啊,只关心自身事,旁的事哪有功夫操心那……” “旁的事,他是你的旁人吗?”没等唐新说完,南任继就打断了他的话。 “不然呢,难道是我的内人啊?”唐新轻松地摊了摊手,笑道。 “对了,你不是说跟叶将策是仇人吗?怎么听到说书人提到他,你会这么大反应?”那位说书人又不是在说叶将策的什么英雄事迹…… “诋毁对手就是诋毁自己。”南任继的语气中隐有严厉。唐新认识南任继也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这人就是太过一本正经了,而且太过执着。要说起来,叶将策的年纪,都可以当南任继的父亲了,他找谁不好,要找一个比自己整整大了一轮江湖经验的人作为对手,这不是打击自己吗? “你是什么人?”他究竟是在装疯卖傻,还是真的是我误会他了?南任继有些疑惑了。 “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以前是小贼,现在是北阳书院的学生啊。”唐新依旧嬉皮笑脸。这南任继什么时候能够撇开这个话题,不再怀疑他的身份啊? “其他身份?”南任继继续板着脸问道。 “未来的天下第一人,以后还打算考个状元,行吗?”唐新挑眉,似是逗趣。 “别开玩笑……”南任继沉声道。 “我没有开玩笑啊!”唐新似乎很为难道,“我说实话,你又不信,我说鬼话,你又不让我开玩笑。你这人,真难搞哦!” “那你就别说话了!”南任继越过唐新走到湖岸一边。 “那可不行,不让我说话,犹如断我衣食父母,是跟我有仇的!” “我们俩聊了个半天,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来干嘛的呢?” “还有你要找的叶将策的儿子干什么?”唐新丝毫没有被南任继的冷酷影响到,仍然自顾自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南任继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走了。 “唉,每次都这样,凭什么我每回都要乖乖地回答他的问题,轮到我问问题了,他就一个字也不回答。太不公平了!”唐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以后可长点儿心吧! 第十五章 特别的朋友 北阳书院。 “书呆子,起床了……”姜绰外号“小喇叭”,他不仅是嗓门儿巨大,而且精通江湖上各种秘闻的收集。 “现在还早着呢,小喇叭,向你打听个事呗!”唐新从被窝里探出个脑袋来。 “什么事儿啊?”姜绰眼神略带些防备,因为通常唐新这个鬼灵精向他问出来的问题,总是能难得住他。这样显得他很没有面子。 “神隐宫有没有……”唐新放低了声音问道。 “我听不见,听不见……”才刚听唐新吐出来一个字,姜绰便连忙捂住了耳朵。 “一提神隐宫,你就反应这么大?”唐新也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夫子说了,我们做学问的,就要……”姜绰反应过来,“再说了,你为什么对神隐宫这么感兴趣啊?” 之前唐新就问过他关于神隐宫的种种问题……神隐宫可是如今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啊!神隐宫的前任宫主,正是千凌雪。不过在千凌雪领导下的神隐宫,还不曾与江湖各大门派为敌,那时候的神隐宫虽然势力庞大,但是总有些避世的意思。只是神隐宫易主之后,新任宫主北宫越将神隐宫扩展势力,更甚从前,却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志向,似乎隐隐有与整个江湖作对的趋势。 书院的夫子秦立和唐新的父亲有生死之交。唐新一直不明白,父亲那样一个追求剑术武功的人怎么会和夫子这样追求相反的人结为知己呢? 没错,唐新向南任继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其实也不只是瞒了他,关于他是叶将策儿子这件事,唐新谁也没有透露,整个北阳书院,知道他的身世的人,也就只有夫子一人了。 “想当年,我和你父亲一文一武,豪情纵马,闯荡江湖,别提有多痛快了!”夫子也曾在无人之时向唐新透露过他父亲的事情。 唐新心想,你和我爹一文一武,那我娘干嘛呀? “夫子,那你知道千凌雪和我父亲之间的事吗?”唐新终于忍不住了,实在太想要得到一个正确的答案了。否则他连睡觉都不安稳了,虽然表面上可以做到波澜不惊,但试问有哪一个做儿子的,总是听到父亲和另外一个女人传出来各种风流逸闻,能够视而不见啊?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夫子侧过身去,敛下了眼眸,似乎还有些不能说的隐情。 “最近传的这么厉害。我总得问两句吧?”唐新看着夫子的反应,更加想要知道了。 也是,最近城里的风言风语都已经传到书院来了。 “要说当年江湖上,武功最厉害的,可就属你父亲和神隐宫的人了。现在你父亲已经不在了,便宜神隐宫的那些人了……”夫子又开始了他的娓娓道来。 唐新一听到这个开头就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夫子会对他避讳老爹跟千凌雪的事情,难道老爹跟千凌雪真的像外面传的那样,有什么私情?他的母亲唐锦书是叶将策的发妻,只是唐锦书并未涉足江湖,因此江湖中人知道她的名姓的人都少之又少。唐新很小的时候,便和父亲母亲分开了,这些年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仍在远游,只是他也没有法子找到他们。 “发什么呆呢?”雪拂音见唐新一个人在这儿发愣,便过来瞧瞧。 唐新闻言,连忙收起了什么东西,塞进了自己的胸口。 “藏什么呢?”雪拂音敏锐的眼神捕捉到了唐新的这个动作。 唐新闭口不言。 “你昨天后来去哪儿了?”雪拂音一向是很善解人意的,谁还没有点儿秘密呢?别人不想说的事情,她向来也不愿意多问。这次她难得一问,是因为遇到了对她来说很要紧的。 仙君请慢走 第6节 “去见一个老朋友了。”唐新心里还藏着事儿,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 “上次那个?”雪拂音想了想,难不成是上次在劫军饷的时候遇到的那位志同道合的侠士,毕竟唐新回来之后还念叨了他许久。 “不是,就昨天在茶馆里,差点儿劈了说书人的那位。”唐新看了雪拂音一眼,也猜测到她来问他,想必就是为了南任继吧。 果然没错。雪拂音心中暗喜,没想到他竟然是唐新的朋友。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那你跟他很熟悉吗?”唐新嘛!在自来熟这一方面的本领实在是过人,他嘴里面的老朋友,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了解多少。 “在他看来,应该是不熟。”唐新分外诚恳地回答说。 “唐新,雪姐姐,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秦思思原本要找雪拂音说话,结果就看见他们两个在这儿好像是在说什么秘密似的,她当然要来凑个热闹了。 “哦,没事儿没事儿……”雪拂音立马起身来,便打算下次再找个机会问问唐新了。雪拂音拉走了秦思思,唐新心里有个疑团,想要解开。也的确跟雪拂音提到的那位侠士有关。 第一次见面,唐新是在劫官员贪污的银两时,遇到了有同样目地的他。 “这些可都是朝廷的血汗钱啊!”唐新看着这满箱的银锭,不禁默默谴责了一遍那些贪官污吏。 “我叫唐新,唐人的唐,新旧的新,是北阳书院的学生!”唐新还记得男子戴着银色的面具,遮去了大半张脸。虽然对付那一窝贼鼠,也确实用不上什么高深的武功。只是单从他出手的迅捷灵活程度看,必定是个高手。唐新在这方面的判断,一向直觉很准。而且他可以想象得到,那面具底下会是怎样一张惊艳绝俗的脸…… “学生?” “他难道不应该关心的是北阳学院吗?北阳学院可是天启第一学院啊!”唐新心想着,默默腹诽道。 “我觉得你挺特别的,你叫什么呀?是什么人啊?”唐新这眼看着就要凑到那白衣男子身上去了。唐新盯着面前之人的眼睛,那一双眼睛,真称得上绝美,而且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出门杀人违法,自报家门,你也挺特别的。”白衣男子瞟了一眼蹭到自己肩膀处的唐新,有些嫌弃地退了一步,让唐新毫无意外地抓了个空。 “交朋友嘛,自然要坦诚相待了!”唐新也十分识趣地不再上前。虽然他一向自来熟,在江湖上交朋友的时候,总是见面便能称兄道弟,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唐新也不知为何,有一种特别的亲切和熟悉感,好像他们在很久之前就应该见过面。 “我并未说过要同你作朋友……”就这样男子飞走了,什么问题都没有回答。 第十六章 再次见面 传闻,得轶天录者得天下。十五年前,天下第一剑客叶将策从西夏人手中夺回了轶天录。只是从此便没了音讯,江湖上关于他的传闻从未停息。而唐新最后一次见叶将策,老爹便只是交待了他,要找到凌策剑法,却并没有将轶天录的消息透露给他。唐新只希望尽早完成老爹的嘱托,然后就离开书院,去和老爹娘亲团聚。 晚间,唐新正匍匐在屋檐上,听着屋里面的动静。只是里面倒是半天没有任何的消息…… 抬头一看,不远处两个人影缠打在了一起,唐新定睛一看,又是他!没想到竟然又能碰到他。 “火月刀……”另外一个人是无镇楼的尹焚,他的武功果然没有上次见面时所见到的那么简单。 “来人啊!有刺客!”府里面侍卫都举起了火把,偌大的将军府顿时就火光一片了。 不好,惊动了将军府的人,再想脱身就难了!唐新眼见着那人仍在和尹焚交手,不能再等下去了。唐新此时脸上蒙着黑纱,应该也没有人认得他出来。 “笨蛋,这里呢!”唐新跳了出去,引开部分火力。正在与尹焚缠打的白衣男子,迅速便心领神会,和唐新分开跑了。 “追!” “哎!”唐新坐在一家屋檐上,似乎等了很久了。白衣男子抬头看他,月影下的他,还未开口说话的他,似乎显得安静了不少。没想到他的轻功居然这样好,刚刚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逃脱,没想到唐新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既能避开了追兵,还能气定神闲地在此处等他。看来还是不可小觑啊! “你也是来杀他的?”唐新可没想那么多,却仿佛找到了亲爹般欣喜。从屋檐上跳了下来,到了白衣男子面前,“终于找到盟友了!怎么每次干这种事情都能遇到你,以后干脆叫上我,咱们一起行动,也好有个伴儿,不是?” 将军夏侯嵩,是太师闻衍的乘龙快婿。天启朝堂如今分为两股势力,景王薛晔与太师闻衍。闻衍膝下收养了不少义子义女,夏侯嵩便是娶了他的义女闻如霏之后,从一名普通侍卫之后一步登天的。闻衍一派总揽朝廷江湖,也是闻衍向皇帝进言,在江湖上选举一位德高望重之人,一统江湖各大门派,由此不知道引起了江湖上多少门派相互厮杀,血流成河。夏侯嵩更是为了谄媚闻衍,多次构陷忠臣良将,无论是朝廷还是江湖,想要取这一对父子性命的人不计其数。 唐新可以确定,刚才夏侯嵩并不在府中,不过他竟然还请了无镇楼的尹焚来故弄玄虚,看来也是亏心事做得多了,昼夜不安…… 唐新此次前来倒不是为了刺杀夏侯嵩,而是想要从夏侯府救人。 “我不结盟,只杀人。”白衣男子冷冷地说。即便刚才对唐新有些许的佩服,但也不耽误对他的嫌弃。 “别那么大杀气嘛,我不耽误你杀人,先交个朋友好吧?”唐新暗戳戳地笑了起来。 “这两者有关系吗?”白衣男子表面上倒是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可是任人听到一个见了两次面的人,而且两次都是在这种危险的境地下见面的人,一次又一次地想要交朋友,都会觉得可疑,而且处处透露着风险的吧? “当然有了!”唐新只是见他愿意搭理,便高兴得不行了,“跟我做朋友,好处可多了,保证你一点儿都不亏!” “没兴趣。”白衣男子语气依旧无比地冰冷,扭头便打算离开了。 “你等会儿!”唐新拉住了白衣男子的衣袖,“我跟你说……” “你既然是北阳书院的学生,为何几次三番做出这种行径?”扶越不禁要怀疑唐新第一次见面,便将身份告知于他,是为了打消他的戒心。实际上,又有谁会将劫军饷、杀朝廷命官的事情当作玩笑呢?还这般嬉皮笑脸的。 “我是北阳书院的学生,与我喜好打抱不平、惩恶锄奸有什么矛盾之处吗?” “有个东西你是不是忘记了?”唐新故作神秘,嬉皮笑脸地说道。 “在你那里?”白衣男子似乎一瞬间就想起了什么来的,脸色立刻变得紧张起来了。 “我还以为这玉佩对某人不重要了呢!”唐新慢慢地从胸口处拿出了那枚玉佩。那玉佩呈半月状,凭借唐新对玉器的研究,这枚玉佩可是非常稀罕珍贵的物件儿,而且还是经常被人握在手中抚摸的。可见他的主人对他的重视。 “告诉我吧,你的名字。”唐新这时候拿出玉佩,像极了在做交易,不过他倒是掐得准时机。 “扶越。”白衣男子接过玉佩,今天晚上欠了他两个人情,告知名字倒也无妨。 “扶摇直上,越古冠今,好名字啊!”唐新接着便夸赞道。 “你为什么要去杀夏侯嵩啊?”唐新趁热打铁,没准趁着他现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还能问出来什么。 “你的问题太多了。”扶越看了唐新一眼,他看起来倒像个学生,只要不开口。 “那不如让我告诉你吧。我要救一个人,苏翊。” 第十七章 疑惑 扶越顿了顿,苏翊,苏昭彧之子,他难道在夏侯嵩手里吗? “夏侯嵩不在这里,你应该也清楚吧。”唐新跟上去,接着说道。 “比武大会将会在淮城举行,夏侯嵩一定不会放过这次的机会。” 唐新望着扶越离开的背影,那枚玉佩,难道会跟他的身世有关吗? 二十年前,有三个年轻人,互为结拜兄弟,他们立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们一个叫夏赢,字知返,一个叫苏昭彧,字衍之,一个叫文暄阳。后来夏赢和苏昭彧联起手来陷害了文暄阳,夺走了文暄阳手中的富隆鼎。 那一场阴谋虽然是由夏赢主导,但是苏昭彧在其中也充当了不可或缺的角色,他一直都在旁观,明明知道夏赢的阴谋,却没有想过在一切发生的时候,拉他的兄弟一把,眼睁睁地看着文暄阳死于非命…… 夏赢和苏昭彧投报了太师门下,夏赢将富隆鼎献给了太师,还做了太师的乘龙快婿,一路扶摇直上。而这个时候,他便对知晓他所有秘密的苏昭彧痛下杀手。夏赢得太师赐名夏侯珉,并且成为了统管军马的将军,正当他得意猖狂之时,却意外死于非命,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夏侯嵩便是夏侯珉的长子。 听闻富隆鼎中藏着轶天录的消息,原本唐新应该立即去寻找凌策剑法的。至于轶天录,既然老爹根本没打算告诉他,他也不应该将自己置于漩涡之中。只是在北阳学院,书念的久了,真的会念出一副慈悲心肠来。如今闻衍与夏侯暄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百姓有怨无处申诉,晋王在朝中有心无力,如今他们的手还伸向了江湖……实在是让一个天启子民,无法放任不管。 “你这大晚上偷偷摸摸地去哪儿了?”万世慕堵在了宿舍门口,为的就是等唐新回来。 “睡不着,出去逛逛啊!”唐新面不改色地回了一句。 “骗谁呢?你是不是偷偷瞒着我们去……”万世慕扫了唐新一眼,他向来有什么事情都喜欢藏在心里的,即便他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他对唐新的了解也仅仅限于性格品行方面。 “这话可不能那个乱说啊!”唐新赶忙就捂住了万世慕的嘴。 “看来是真的了。”万世慕很容易就甩开了唐新的手,“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不跟我们商量,一个人就行动了?” “我只是去打探打探情况。”唐新知道万世慕也是好心,但既然是危险的事情,更应该牵连的人越少越好了。 “那打探得怎么样了?”万世慕消了消气,仍是一脸傲娇,等着唐新向他交代。 “什么都没有。”唐新一本正经地吐出了这几个字。用最正经的语气说出来的总是无关紧要的话,恰恰是火烧眉头的事情,倒是显得一点儿也不着急。 “你这打探得叫什么消息啊?”万世慕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还以为唐新这差点儿一夜未归是去干大事儿了呢! “这说明关押的地方另有所在。”段沛明这时候从假石后面走了出来。 “对了,师兄,我在那里遇到了一个人,是上次劫军饷的时候的那位侠客。”唐新没有隐瞒,将遇到了扶越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两个,免得日后产生了不必要的误会。 “看来要杀夏侯嵩的人越来越多了。”万世慕一点儿也不奇怪,上次他并没有见到那位白衣侠客的剑法,只是江湖上憎恶夏侯暄的人不计其数,连朝廷都有官员向江湖买凶杀人。 “据我所知,三千楼已经出手了。”段沛明侧过身去,不由得有些担忧。三千楼是一个江湖杀手组织,在江湖中人心里,地位仅次于神隐宫。只不过他们接的是生意,只要给足够的银两,就能帮他完成心愿。 “我在那里还见到了无镇楼的尹焚。”唐新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无镇楼正是三千楼的其中一支,专门接受朝廷命官的生意。 “看来夏侯暄已经心急了。”万世慕提议道,“不如我们提早启程吧?” “师兄,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了。”唐新想了想,“我在这边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 …… 唐新实在是心中有太多的困惑,也一点儿都没有睡意了。于是就在院子里面逛了逛。 “老伯,你这么晚也还没有休息啊?”唐新看见老伯一个人坐在亭子里,于是前去搭话。 老伯是负责书院里的打扫,他好像不会说话,反正书院里是没有人听见过他开口说话的。 唐新走了过来,看见老伯将一块玉佩收进了袖子里。他仿佛记了起来,之前他捡了扶越的玉佩,想了许久都没有想起来。原来是曾经在老伯这里见到过。 “老伯,你这块玉佩是?” 老伯摇了摇头,依然什么都没说。 唐新不甘就这么放弃,一定有什么是被他遗漏掉了的,他决定想办法探一探慕容府。 “扶越……”唐新一路跟着扶越,果真,他也是为了苏翊而来。他来过慕容府那么多次,居然不知道这里设有水牢。 “你是怎么知道他被关押的地方的?”唐新忍不住问道,但见扶越没有回答他的意思,便自顾自地圆说了,“好吧,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苏翊的大半个身子被浸泡在水中,两只手困在了镣铐里面,动弹不得,四周的墙都是用特殊材质砌成的,若是要硬闯,很容易被人瓮中捉鳖的。 唐新看了一眼扶越,若是扶越不想让他跟着过来,想必是他也不会找到苏翊。看来扶越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已经将他当成朋友了,至少也是个同行者。 “等一下。”唐新这一不留神,扶越似乎就准备下去抢人了,他拉住了扶越的手,“我有办法。” 过来的时候,唐新看到了夏侯嵩的小妾,柳惜惜。唐新曾经观察过,这个柳惜惜虽然是个青楼女子,但是自从进了夏候府以来,深受夏侯嵩的宠爱。夏侯嵩的原配妻子已经去世了很久了,如今他也不是像当初一般必须要依附于闻衍了,雏鹰长大了,总是会起些单飞的心思的。 “不行。”扶越听完唐新的打算,立马否决了。唐新也猜到了,可能像他这样的君子,是做不出利用女子的事情来的,但是现在来看的确是最好的办法啊! “殷大哥?”唐新看着远处那人,一种熟悉感涌上了心头。他怎么会在夏候府呢? 扶越瞥了一眼唐新,便冲了下去,唐新回过神来,也只好在外面先清理掉那些挡事儿的侍卫了。 当唐新打开门的时候,扶越正好已经砍掉了苏翊的镣铐。这剑法,唐新再一次看到扶越使出了这一剑法,心中的疑窦更多了。 之前看到死于扶越剑下的人,他们都是死于同一种剑法,但那时还不敢确定…… “伤得很重。”唐新上前去帮忙扶住了苏翊,他从前跟着娘亲学了一段时间的医术,一些外伤加疑难杂症还难不住他。 仙君请慢走 第7节 第十八章 生气 “啊!救命啊!”柳惜惜痛苦地喊了起来,大夫赶过来的时候,地上已经淌了一小滩血了。夏侯嵩的二弟夏侯暄抱着柳惜惜放到了床上。 “救救……救救我的孩子……”柳惜惜呓语着。 殷长卿是进府的大夫,他看着床上躺着的柳惜惜,她的嘴唇都要被咬破了,手也几乎要将床单抓破了,殷长卿伸出手,握住了柳惜惜的手…… 柳惜惜已经疼的睁不开眼睛了,脸上满是汗水,她感觉到自己抓着了什么救命的稻草,便不愿意再放手了。 “师傅。”殷长卿易容成齐长春的徒弟,才能跟他一起进来。 “说,是怎么回事?!”夏侯暄在外面等的十分着急,就差没有立即冲进去看看情况了。现在心里的怒气总得要找一处发泄。 “是……是柳姑娘不知道为什么冲了出去,三公子才没来得及收手,所以才误伤了柳姑娘……”其中一个侍卫回禀道。 “是这样吗?”夏侯暄厉声呵斥,“我还没有瞎了聋了,就已经有人想要在我面前混淆视听了!” “是……是柳姑娘被贼人挟持,三公子……没有顾及柳姑娘的安危,便派兵……误伤了柳姑娘……” “好一个误伤!” “二哥……”夏侯霖抬眸看了一眼夏侯暄,心中满是愧疚和恐惧。夏侯霖是夏侯嵩的三弟,平日在府中最受夏侯嵩的疼爱。 夏侯暄一巴掌打在了夏侯霖的脸上,“我不管你有多想杀了连奕,但你敢动惜惜还有她腹中的孩子,我决饶不了你!” “二哥,我是想要杀了连奕,他敢觊觎我的妻子……但是我绝对没有故意伤害柳姑娘,她腹中是大哥的骨肉,也是我的侄子,二哥,我怎么能……可能会想要害她们呢?!”夏侯霖懦弱地捂住了脸庞,辩驳道。 “你有没有,自己心里面清楚!”夏侯暄双手叉腰,气得不行,双手开始颤抖了起来。 “怎么样了?”夏侯暄见殷长卿出来,连忙问道。 “回二公子,只能尽力保住大人了。”殷长卿十分惋惜地回答,“前三个月胎象不稳是常有的事,更何况那位姑娘的体质本就羸弱,原本应该好好将养着,可是偏偏又受了严重的惊吓……” 鱼龙舍是来往商人交换钱利,还有死刑犯聚集之所,无人敢在鱼龙舍追逐杀人,即便是官兵,也没有那个胆量……扶越、唐新情急之下,便带着苏翊躲到了鱼龙舍。两人帮苏翊请了个正经大夫,帮他治伤。 “你跟慕容嵩的那名妾室是什么关系啊?”唐新忍不住问道。柳惜惜竟然能为了护扶越脱险,不顾自己腹中孩子的安危…… 虽然当时也不只有扶越,但是能说得过去的,就只有这个理由了,毕竟他可是亲眼看见了扶越在跟那位夫人眉来眼去的。虽然他还没有见过扶越的模样,但是想象得出一定是能使无数少女伤心落泪的容貌。 “你不是对她的事情很清楚吗?”扶越似乎不想理唐新,故意转过了头去。若是不清楚,怎么会一开始就想到要假扮柳惜惜进去水牢呢? “我什么时候对她了解了?”唐新一脸的莫名其妙。 “算了,看你这样,也不像是……”唐新说着,就给自己逗笑了。 “问你一个正经问题。”唐新凑到了扶越的旁边,轻声问,“上次那枚玉佩,是你的吗?” “不是。”扶越没有一点儿停顿思考,便脱口而出了。 “他如何了?”扶越见那大夫出来了,便起身询问。 “照我开的方子,一日三次,兴许还有半个月的活头……”大夫平静地说着,光看他出来时候的表情,还以为没什么问题呢。 唐新听着这大夫说话大喘气,一喜一悲的…… “你是苏昭彧的儿子,他有没有向你透露富隆鼎的下落?”扶越也不耽误时间了,便进了里面去,询问苏翊。 扶越倒是真不避讳,这么重要的事情,就这样当着他的面问出来了? 苏翊苍白的脸上出现了羞愧的表情,似乎对于扶越张口就问他富隆鼎,倒是没有多惊讶。 “多谢两位救命之恩。”苏翊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只是我真的不知道富隆鼎的下落。” 唐新看着苏翊的眼睛,直觉告诉他,苏翊没有撒谎。 “你跟夏侯嵩的小妾有什么关系啊?”唐新轻笑了一声,余光瞥见了扶越,似乎有意无意地想要观察他的反应。唐新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收起你的臆想。”扶越似乎都听不下去了,刚才在外面这样问他,现在还要问一遍。唐新似乎有些生气地扭过了头去,扶越也不甘示弱,难道不是他才应该生气吗?整日胡乱猜测些什么? “她是为了帮我。”苏翊回忆起当初的事情,似乎还有些难以启齿。当初苏翊一心想要找夏侯家报仇,可是又毫无门路,那时他化名连奕。直到遇到了柳惜惜。 “放开我,张大人,别这样……”柳惜惜惊慌地想要从门口逃走,可是却被张佐昌拦得死死的。张佐昌是慕容嵩的部下。 “此处只有你我两人,柳姑娘,你又何必故作矜持呢?”张佐昌色迷迷地看着柳惜惜,眼睛里面流露出来的意欲似乎要将柳惜惜给吞没了。 连奕同样也在这家客栈,正好路过,听到门里面传来的声音,猜想到是不是有良家女子在呼救,可是门外守着的这两名男子,分明都是官兵的装扮,里面的人,说不定还跟官衙沾些关系。也是了,如今的官衙,不正是这样沆瀣一气、轻薄百姓的吗? 连奕如今不方便主动跟官差作对,只得另想办法了。他只在门口停留了一小会儿,便想到了,可以假扮成江湖上有名的令狐大侠,以他的名头,来救那位姑娘,也不至于会侮辱了那位姑娘的名声。 “柳姑娘,你就从了我吧!跟着本大人,保你这一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哪!” 连奕躲在了屋檐上,撤下了一块瓦片,仔细关注着里面的一举一动。只见那张佐昌对一位柔弱的姑娘动手动脚的,十分没有礼义廉耻,正当连奕打算冲进去,救走那位姑娘的时候,突然又传来了声音,有人破门而入了。 “柳姑娘,发生了何事,如此惊慌?”夏侯嵩闯了进来,便看见张佐昌对柳惜惜动手动脚。 “夏侯将军,张大人他……”柳姑娘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跑到了夏侯嵩的身边,一派楚楚可怜的模样。 “夏侯将军!”张佐昌见夏侯嵩好像对柳惜惜有些另眼相待,顿时就后悔得很了。他之前调查过的,这个柳惜惜虽然有几分才名,但是她的背后并没有人撑腰。可现在想了想,若是仅凭着一副美貌,怎么能长居欢意居,还自恃傲气,多番谢客,闭门不出。 夏侯嵩为柳惜惜赶走了张佐昌,并狠狠惩罚了他,柳惜惜很感激他。连奕目睹了那一次机缘巧合,于是有意地接近了柳惜惜。他打听到柳惜惜原来是大户人家落魄之后,无奈才入了青楼,但她一直洁身自好,坚持卖艺不卖身。可是直到有一次被一达官贵人给羞辱了,让她至今都难以释怀。 连奕投其所好,以诗词琴艺吸引了柳惜惜,两人很快就成为了朋友。 “真是没想到,这别院居然也另有一番景致。说起来,我也是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致了。”连奕感叹道。 “其实在我的家乡,倒是常常可以见到这样的景色。”柳惜惜不经意地提到。 第十九章 养孩子 “惜惜姑娘,仍然在思念家乡?”连奕抬眸温声说。 柳惜惜站了起来,“我自幼时跟随阿姐来到这里,一晃已经过了十年了,阿姐早已离我而去。前些年,还能给家里寄信,寄些银两回去,可现在,已经听不到那里的消息了。” “好在这些年终于存了一些积蓄,能够替自己赎身。” “那太好了,惜惜姑娘就能回到你的家乡了。”连奕看起来也是为柳惜惜高兴的,但是柳惜惜却不禁有些失落了。 “其实如果连奕公子喜欢这里的景致,也能和我一起回去……”柳惜惜不想轻易地放弃,还想尝试一次。 “惜惜姑娘好意,在下心领了。”连奕叹了口气,似乎颇为惋惜,“家仇未报,在下无颜贪图享受。” “家仇?”柳惜惜仿佛有些惊讶,顿了顿,终于还是开口问道,“有关连大哥的身世,连大哥可愿意同惜惜讲讲?” 其实柳惜惜不知道,那日连奕是故意向她透露了自己的仇人是夏侯嵩,而夏侯嵩都对她青睐有加,连奕无法接近夏侯嵩,可是对于柳惜惜来说,却是很轻松的事情。 “连大哥,后会有期。” 果然,在连奕的预料之中,柳惜惜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她选择了留下来,帮助连奕向夏侯嵩报仇。 “柳姑娘舞技超群,本将军的夫人生前最爱跳舞,她最为擅长并且喜爱的便是《蝶裳》,本将军日夜所梦,便是希望能再见此舞。”夏侯嵩看着柳惜惜的眼神里面,满是温柔,“不知柳姑娘是否愿意为本将军一偿夙愿?” “夏侯将军于惜惜多番救命之恩,如今只是希望重现先夫人舞姿,惜惜又岂能拒绝呢?只是惜惜自知舞技难以媲美将军夫人,还望将军轻责。”柳惜惜总是进退得体,若非是家道中落,想必也定会是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关于柳惜惜的身世,夏侯嵩也一早便调查清楚了。 “惜惜真是谦虚了。你的舞技在这桓阳城若称第二,恐怕没人敢称第一了!” 夏侯嵩将柳惜惜留在了府中,一切吃穿用度都与他的正夫人无异。 柳惜惜多次向连奕传递消息,连奕也在不停筹谋如何为父母报仇。可惜最终还是功亏一篑,他没有将柳惜惜供出来,却被夏侯嵩关了起来。之所以并没有立即被杀,想必是觉得他尚且有利用价值吧。 “看来这个柳惜惜真是个可怜人啊!”唐新不禁感概。 “你知道她的过去吗?” “她有一个妹妹,是苏翊的情人,如今已经死了。只留下一个女儿。”扶越轻轻地点了点头。 ……收回刚才的话,唐新无奈地揉了揉头发,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刚才听苏翊的意思是,柳惜惜是家道中落,只有一个早年死去的姐姐。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柳惜惜的身份也不简单吧?”否则她一个青楼女子,居然能轻而易举取得夏侯嵩的信任? “她是文暄阳的女儿。”扶越坦诚道。 文暄阳的妻子原清河当时已经怀胎八月,被大觉寺师太所救,产下一女,大女儿误入了一个杀手组织,而妹妹则在大觉寺长大,后来被人收养了。直到九岁那年,姐姐才借着出任务的机会,来与妹妹相认,自此姐妹两个就开始了复仇的计划。只不过柳惜惜复仇的对象是夏侯嵩还是苏翊,可就说不准了。 “原来如此。”唐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欲言又止。他想起了在慕容府看到的那个人,原来不是他眼花了。真的是他……柳惜惜是三千楼的人,殷大哥跟她又是什么关系呢?他怎么会在慕容府? “只是这些事情,我们都未曾亲眼见过,只是从他们当事人的口中得知,与事实有所出入也不一定。”唐新挑了挑眉,事情是越来越复杂了。 扶越难得见唐新这么深思熟虑,不由得有几分刮目相看了。 “所以你是为了她的女儿,才来救苏翊的?”唐新望向了扶越,有些为自己之前对他的无端猜测而感到抱歉。可是到现在为止,扶越的身份,他还是无从得知。罢了,相逢何必曾相识,既然遇到了,又成了朋友,那就不必拘泥于这些凡俗身份了。 “好的,你是为了富隆鼎,行了吧?”知道扶越是嘴硬心软,就算心里面是这样想的,被唐新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他也是不好意思承认的。 “想不到你也对轶天录感兴趣啊?”唐新想,对富隆鼎起心思的人,无非就是为了轶天录的消息。 也是,这天下应该没有习武之人会对那东西不感兴趣吧? “夏侯嵩或许也相信他的父亲,并没有将真正的富隆鼎献给闻衍,可是闻衍不是那么好被蒙骗过去的。”唐新心中仍有困惑。 “苏昭彧在之前是有名的手艺人。”扶越也不能百分之百地确定,只能将自己心里的猜测告诉唐新了。反正他自己有判断是非的能力。 “不过,你还打算带他去见那位小姑娘吗?”唐新乌黑的头发下,两条弯弯的眉毛,像那月牙儿,笑起来,颇有些纨绔少爷调戏良家妇女的模样。而恰巧又碰上了扶越,这个冰山似的人物,更加形象贴切了。 且不说苏翊能不能活着出去,就算他活着,他又真的配当那小姑娘的父亲吗? “依你看?”扶越看向了唐新,刚才的一瞬失神也才恢复过来。 “要我说啊!你养了她得了!”唐新却又恢复了挑逗的语气,“这样,既保证了她的生活,你也一下子省了好多事儿啊!” 扶越一听,就抬起了剑,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怒气。 “我……我开玩笑的!别……别当真嘛!”唐新嬉皮笑脸的又企图蒙混过关,这个扶越还真是比一般的一本正经的人,还开不得玩笑。 “她不是还有外公嘛!送到她外公那里。” “这鱼龙舍,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了。”唐新环顾了四周,马上就到了夜晚了。 第二十章 吃亏 “赚够了足够的银两,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唐新强拉着扶越一起到了鱼龙舍的赌城。 “押大。”扶越小声道。原本打算押小的唐新听见扶越这么说了,立马就将自己身上带来的所有银子都押了大。 旁边围着的一大群人嘴里都喊着:“小、小、小!” “大!大!大!”无论怎样气势也不能输啊!在唐新的带头吆喝下,也多了一些人帮忙喊“大!” “二四六点开大!” 仙君请慢走 第8节 “啊!”唐新欢欣雀跃,“我们赢了!” “看不出来啊!你还真有两下!”原本看着扶越像是不会跟赌这个字沾上边儿的,没想到还是深藏不露啊! “押大!”扶越轻声对唐新说。 唐新当然全按照扶越的意思了……没过几把,他们两个也赢得差不多了。 “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们两个也是多次共过患难的人了,不会这点儿面子都不给吧?”唐新又拉着扶越到了一间酒馆。因为不清楚扶越的酒量怎么样,唐新特意选择了离他们休息的客栈很近的酒馆,防止有什么意外发生。 “小二,来两坛你们店里最好的酒!”唐新见扶越也没有推辞,便凑近过去问他,“说实话,你酒量怎么样啊?” “可别醉倒了,还要我给背回去!我这肩膀可是留给小姑娘的!” 扶越瞪了唐新一眼,又不是他主动要来喝酒的,结果倒好,酒都买上了,才来问他?其实扶越也不知道自己酒量怎么样?他已经很久没有喝过酒了。 “你这酒量,可以啊!”唐新有些惊讶地看着扶越,还以为他不会喝酒呢! “原本还想等你喝得不省人事了,再偷偷瞧瞧你这……”结果唐新话音未尽,扶越朝他笑了笑,立马就倒在桌子上了。 “哇!果然还是这酒力适合你啊。”唐新温柔地笑了笑,随即举起了酒坛,又饮了一大口。 唐新的手刚伸到扶越的脸上,碰到了他的面具,他实在是很好奇这人究竟是长什么样子,但是又有些胆怯,万一要是他真的摘了他的面具,他生气了怎么办啊?或者戴着面具是他那边的传统,要是被他给“误”摘了,结果受到惩罚怎么办啊?算了,不确定因素太多了,他还是管好自己的手吧! 唐新只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扶越身上。鱼龙舍晚间的温差实在大。 正喝着酒,唐新就感觉到身旁袭来的一股强烈的杀气,可他并没有任何变化,只看向了旁边倒在桌子上的扶越,“还是你舒服啊!” 说好的有难同当,看来现在他要孤军奋战了。这酒馆周边的客商看来是盯上他们了。一眨眼的时间,数十个黑衣人便将唐新二人包围了起来,而扶越还在昏睡当中。 唐新扯下了一人的斗笠,旋即击向了周围的黑衣人,那一圈黑影随着惊叫声倒下。原本我可是有弃武从文的好念头呢!现在是迫不得已要开杀戒了! “你……”唐新看着那人的眼睛,他认得出来,“为什么?” 那人一点儿也没有要回答唐新的意思,只是步步杀招,似乎在对付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那一剑,唐新察觉到了,只是无力反抗了,可是那股预料之中的钻心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只听见身后有死前的呻吟声,唐新挣脱掉自己周身的杀手,转过身去,便看到了那一袭白衣,戴着银灰色面具的人,身若轻燕,向自己飞了过来。 “醒了?”唐新语气煞是轻松,丝毫没有刚刚差点儿经历生死的慌张。对于他平时向来海阔天空,反而显得过于平淡了。 扶越瞪了他一眼,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唐新读出来了他眼中的意思就是“打架不喊我?” 一番激战,黑衣人所剩无几,但是扶越和唐新一边与他们缠打着,一边还要护住屋内昏迷的苏翊,也没有讨到什么便宜。 唐新刺向黑衣人的那一剑却在紧急时候收了势,扶越连忙一剑用力砍断了飞向唐新身后的刀刃,却被那黑衣人挑落了面具…… 唐新这次真的生气了,挥剑砍向了黑衣人的胳膊,顿时鲜血如注。 “走!”那人随即率领着其他的杀手离开了。 “苏翊!”唐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和扶越冲进了客栈房间。 “佛像……”苏翊临终前只留下了这两个字。 “对不起。”唐新喃喃道。 扶越也没有再将那面具戴上,他看着唐新是真的感到愧疚了,正想说什么,脑袋却有些不清醒了,自顾自地摔了下去。唐新连忙扶住了他。 是真的醉了?扶越这一睡,三个时辰后才醒了过来。 “我的面具呢?”唐新进来的时候,扶越正巧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见到进门的唐新就急切地问道。 “我不知道啊。”唐新一脸无辜地看着扶越,什么情况? “为什么摘我面具?”扶越眉头紧锁,似乎有些生气了。 “你怎么还血口喷人呢?”唐新一想,如果不是扶越为了救他,他的面具也不会掉了,“算了,你那面具掉了也是我的错,要怪就怪我吧。” 扶越侧过了身去,似乎很是不谅解。 “你的面具在这儿呢!”唐新也不开玩笑了,将扶越的面具拿了出来,昨天晚上扶越昏睡之后,唐新就将他的面具找回来了。早就猜到了这第二天早上醒过来,他一定会着急的。 “我这衣服是谁换的?”拿回面具后,扶越的表情并未舒展。 “你能不能,不要像一个被陌生人带回家的黄花大闺女一样,好不好?”唐新有些无奈了。这连贯的一套说辞,也太像是戏本上被灌醉的小姑娘,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人的家中,然后进行的一段没有依据的猜测了。 扶越似乎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那不是我帮你换的,难道还要我去请个姑娘帮你换啊?”唐新见扶越这真的生气了的模样,也是哭笑不得了,他还没有做过这么吃亏的事情呢!昨天晚上那一场打斗,扶越身上都沾了血气,不换一身怎么行? “你不会连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慕容嵩的人来追杀我们,他们杀了苏翊。”扶越慢慢地想起来了,他将面具收拾好了,没有重新戴上。 “你跟他认识?”吃早饭的时候,扶越冷不防地问出了这句话。 奇怪的是,扶越问的这话没头没尾的,唐新一听也能知道他在问的是什么。 “认识,还是儿时好友,现在他已经成了三千楼的人了。”唐新在慕容府见到殷长卿的时候,满是震惊,他想要找个机会问问殷长卿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可是,没想到,昨晚他竟然真的要对他狠下杀手…… 第二十一章 安全感 “现在你是要去淮城吗?你我同行?”唐新和扶越一起赶往淮城。在此之前他们还得去接一个人。 殷长卿是天禹堂堂主,天禹堂也是三千楼的一个分支。 “为了报仇,搭上自己,这值得吗?”殷长卿瞥了柳惜惜一眼,眼神中讳莫如深。 “这话,我没有想到居然是从堂主口中问出来的。”柳惜惜扭过头去,眼里有震惊,但更多的是讽刺。从小开始,殷长卿不是一直在教她,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甚至是出卖自己。在天禹堂,完成任务就是第一位的。 “既然你都想清楚了,就不要半途而废。”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问她这样的问题,大概只是心里一直在为此事而苦闷,才突然问了出来了。 “请堂主放心。” 两人赶了一天的路了,停在了半途中休息。 突然冒出来一个穿着粉红裙子的小姑娘,约莫四岁的模样。直接就上前去抱住了唐新的腿。 “你是哪个窝里钻出来的兔子精啊?”唐新蹲下来,用手刮了刮小姑娘的鼻尖,嘟着嘴哄她。这么可爱呆萌的小姑娘,任谁不会融化呢? “小哥哥!”小姑娘接着抱住了唐新的胳膊,甜甜地喊着。 “你一个人跑出来的吗?爹爹娘亲会担心的啊。”唐新温柔地冲这姑娘笑了笑,“外面很危险的。” “爹爹!”小姑娘冲旁边走过来的扶越喊道。唐新顺着视线望了过去,一脸的震惊。 “她就是那个小女孩,叫文盈盈。”扶越毫无波澜,顺便还帮他介绍一下。 其实唐新当时在听扶越说,柳惜惜的妹妹和苏翊有个女儿的时候,就有些怀疑了。刚才听这个小姑娘喊他爹爹的时候,莫名就觉得盈盈和扶越眉眼间还有些相似…… “你该想些该想的事。”扶越见到唐新表情发生了变化,就忍不住提醒他。 “怎么?话都说不清楚了?什么是我现在该想的事情啊?”唐新一边说着,一边将文盈盈抱了起来,扯出一抹意味莫明的笑容。 “大哥哥……”文盈盈以为是自己瞎叫爹爹,让扶越不高兴了,连忙改了口。 唐新摇摇头,颇有些可惜的说:“小盈盈啊,看来你不是很得这位哥哥的喜欢呢。” 文盈盈仿佛听懂了唐新的话撇撇嘴,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扶越立即不好意思了,“不是的,你别听他瞎说,哥哥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唐新看着文盈盈,忍不住笑了,“原来是这样啊,扶越哥哥最喜欢小孩子了。我看盈盈也是很喜欢扶越哥哥,对不对?” 唐新低下头看着文盈盈,仿佛在征询她的意见,“那就让扶越哥哥,抱抱你吧。” 盈盈猝不及防的被唐新交到了扶越手上。扶越只好紧紧的抱住了她,一点儿也不敢松懈,生怕摔着了她。 “你这是要勒死小孩子呀?”唐新看着扶越这紧张的模样,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柳惜惜她妹妹是怎么放心把盈盈交给扶越的。 盈盈倒是非常乖巧的一句话也不说,在玩弄着扶越鬓角的头发。 文盈盈的外公是飞虹谷的老谷主,此次淮城的武林大会,飞虹谷必定也会参加。所以扶越和唐新带着文盈盈一起,将她送回家。 “惜惜,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夏侯嵩听闻柳惜惜腹中的孩子没了,才回来看了一眼。夏侯嵩的子嗣单薄,到现在膝下也只有两个女儿,都是妾室所生。 “将军,是我没用,我没能保住我们的孩子……是我没用啊!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啊!”柳惜惜大哭了一场,夏侯嵩安慰了她,而后处罚了夏侯霖。 但是柳惜惜能够察觉得到,夏侯嵩不像从前那般信任她偏爱她了。 “失去了孩子,也失了夏侯嵩的感情,你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殷长卿见柳惜惜一个人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 “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低估男人的心可以狠到什么程度……” “那堂主呢?堂主的心究竟又能狠到什么程度呢?”柳惜惜转过身来,盯着殷长卿的眼睛,嘴角扯出了一抹冷笑,“我小产那日,堂主就在屋中,难不成是要去看看我是如何偷鸡不成蚀把米的?” “……”殷长卿不想再多做争辩,只是瞥了她一眼,便离开了。柳惜惜还有些奇怪,他刚刚看她的眼神里面,是在为她担心吗? 南任继突然出现,唐新没有惊动扶越和文盈盈,便出去见了他。 南任继的父亲南殊淮曾是武林盟主,天下第一庄孤剑山庄的庄主。后来叶将策横空出世,武功天下第一,南殊淮不甘屈于人后,多次挑战,皆败于其手下。南殊淮愿意将武林盟主之位拱手相送,但被叶将策拒绝。南殊淮心气郁结,修炼了魔道心法,想要胜过叶将策,结果却走火入魔而死。临死前只有一个愿望,打败叶将策。后来南任继听闻叶将策死了,便将这股子执念转化在他的儿子身上。 唐新知道南任继一心想要找到叶将策的儿子比武,以此来证明自己,更是为了证明他的父亲没有输给叶将策。唐新不清楚老爹和娘亲为什么会散播出死亡的消息,来蒙蔽世人,或许是为了躲过劫难,想要过一段安宁的平凡日子。只是他结识南任继以来,由衷地佩服他的坚毅执着,但也认为他迟早会被这种过分的执着所牵累。 尽管南任继始终怀疑他的身份,但也没有把这种怀疑透露出去。否则他这几年在北阳书院,就不会那么安稳了。 唐新回来的时候,看见扶越也醒了。 “他为什么要找你来比试?”扶越知道南任继是孤剑山庄的庄主。 “谁呀?”唐新故作迷惘状,但见扶越这副正经的模样,也不自觉地跟着端正了态度。 “他自然……自然是看我武功好才来找我切磋一二的。” 扶越在听到唐新说自己武功好的时候,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倒不是怀疑他武功的高低,而是唐新在鱼龙舍所用的剑法,他是从未见过的。他是没有和唐新正正经经地打一架,否则谁输谁赢还真没有定数呢。 “好啦,当然还是没有你好咯!”唐新笑得一脸灿烂。 “你是什么人?”扶越终于问出来了,其实他并非一点儿都对唐新的身份不感兴趣,只是人在江湖,各有隐瞒,也是寻常事儿了,没有必要刨根问底。 “不如咱们俩,公平一点儿,你把瞒着的事情告诉我,我也将身份告知你,这样大家都好。”唐新知道也许扶越是有苦衷的,没想隐瞒什么,和他一样,都有不能开口的秘密,所以只好以退为进了。 “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扶越淡淡地扫了唐新一眼,轻声道。 “你别误会啊!我可不是个爱多管闲事儿的人!”唐新挑了挑眉头,似乎解释,“只不过在你身边我特有安全感,所以……” “我是神隐宫的人。” 第二十二章 保护 仙君请慢走 第9节 话音刚落,扶越转身便坐下歇息了。唐新却是如何都平静不下来了,他没有想到扶越竟然会是神隐宫的人,这下他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向扶越坦白了。神隐宫和老爹这么多年的恩怨纠葛,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算得清楚的。 一大清早,扶越和盈盈醒过来之后,唐新已经将早餐都准备好了。 “来。”唐新买回来了包子,递给扶越和文盈盈。 “你昨晚……”扶越抬眸看向了唐新。 “一夜没睡。”唐新摆出来一派可怜兮兮的模样,神情却像是痛定思痛过了的,“昨晚,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得到了升华。” “……”扶越刚才还有些许波澜的脸上,在瞥了唐新一眼之后,又恢复了平静。唐新在他的眼神中只读出来了一句话,“我就静静地看着你演。” “好了,说正事。”唐新也被自己的这个语气给逗笑了,“听闻参加武林大会的人,许多都会先去孤剑山庄,五日后便是南老前辈的七十大寿。”南任继的爷爷南廷归在江湖上威望颇高,当初南殊淮任武林盟主之时,孤剑山庄的威势几乎横扫了整个江湖。这也就理解后来南殊淮英雄气短,郁结难消了。 “飞虹谷与孤剑山庄素来有交情,想必也会去。” “你去孤剑山庄,不怕再遇上他吗?”南任继如今是孤剑山庄的庄主,遇上是必然的事情。但是唐新既然都决定好了要去,想必是思虑周全了,也不知道他在这儿瞎操什么心? “当然啊!但我怎么能放心把盈盈交给你呢?”唐新爱怜地看了一眼盈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不过,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事,还要公子多多保护才行啊!” “扶越,你去比武大会,是单为了夏侯嵩,还是另有打算?”唐新担心的是,扶越会以神隐宫弟子的名义,参加武林大会,到时候,武林群雄必然会先合力对抗的。毕竟,别看现在江湖上各大门派纷争不断,可一旦遇上了强劲的敌手,而这个对手还为他们所难容,必然就会“一致对外”了。到时候,他很担心扶越的处境。 “你不是说过了,不喜欢管人闲事吗?” “我后面还有半句呢!不带这样截话只截一半的。”唐新小声嘟囔道,文盈盈见唐新似乎有些不开心,便过来拉了拉唐新的胳膊,好像是在安慰他一样,果然小姑娘就是贴心啊! …… “唐新!”秦思思在远处看见唐新他们正过来,不停地招手。 “思思,你怎么在这儿?” 唐新偏过头附在扶越耳边说道:“我书院的同窗,夫子的孙女,秦思思。” “噢~”秦思思露出了讳莫如深的笑容,“怪不得段师兄说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了呢!原来是佳人……” 秦思思走近来时看到扶越,不禁在心中感叹了片刻,世间竟有如此生得俊俏容貌之人。然后才看见了他们俩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姑娘,这画面居然还莫名地和谐…… “思思,这位姑娘是?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啊?”唐新连忙制止了秦思思继续说下去,秦思思有多能胡编乱造,他是知道的,这要是任她说下去,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能被她翻出花儿来。 “这位是江蓉蓉,我和雪姐姐,还有段师兄他们现在,都借住在蓉蓉家里。” 淮城大户江家,江家在朝野为官三代,如今的当家人江怀恩却不入朝堂,反而痴迷于武功绝学。江蓉蓉想必就是江怀恩的小女儿了。 “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江蓉蓉第一次见扶越,才知道了诗中所言非虚。 “见过二位公子。”江蓉蓉轻声细语地,神情似乎还有些羞涩,“两位都是思思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了。若是不嫌弃的话,请两位到家中一叙。” 扶越似乎有些不适应,唐新递了一个眼神过去,“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嘛!行走江湖,就是出门靠朋友啊!” “在下扶越。”想想这几日让盈盈跟着他们一起实在是受苦了,扶越也就不再推辞了。而且在江家总比立刻去孤剑山庄安全得多。 我想知道个名字就那么难,现在换成姑娘,就能随便了?唐新感到了莫大的不公。 “这个小姑娘是谁啊?这才几日啊,孩子都有了?”秦思思将唐新拉到了后面,窃窃私语。 “秦大小姐,你开玩笑有点分寸啊!”唐新瞳孔一震,这秦思思还真是总能语出惊人啊! “扶越大哥,你等等我啊!”唐新这会儿和秦思思说话,一转眼的功夫,扶越和文盈盈已经走远他们一大段距离了。 “盈盈,姐姐来抱好不好?”江蓉蓉看起来非常喜欢小孩子,但是文盈盈见到陌生人,还是有些害怕的,直往扶越身后躲。 “不必劳烦江小姐了。”扶越见盈盈有些不自在,便拒绝了江蓉蓉的好意。 ……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江蓉蓉瞧见不远处大哥好像跟一群人起了争执,连忙跑了过去。 “蓉蓉,没事儿。”江旭抹掉了嘴角的血迹,温柔地安慰妹妹。 “江大公子,是真把淮城当你家后院了?”对面几个衣着红黑相间的男子看起来,像极了地痞流氓。扶越认出来那是破元谷的弟子,看来也是为了武林大会而来的。 “你再说一遍!”江旭将江蓉蓉推到了身后,眼见着就要再冲上去跟他们打起来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破元谷的各位大侠呀!”唐新冲到了前面,他见过破元谷的人跟其他门派逞凶斗狠,其中跟他们过节最大的应该就是飞虹谷了。 “你们又是什么人啊?告诉你们,别多管闲事啊!” 唐新路上抓了一把石子,二话不说就撒到了那群破元谷的弟子的额头上。随着惨叫声,各自应声倒下。正在唐新转身要离开的时候,背后却袭来了一阵阴风。 扶越一掌对上了向前的那位身着玄衣的中年男子,逼得他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第二十三章 萍水相逢 到了江府。唐新和扶越自然先见到了这江府的主人江怀恩,江怀恩虽与江氏先辈不同,但身上还是一股文墨气息,年轻时候想必也是一副文质彬彬、玉树琳琅的模样。 “想不到江湖上又多了几位青年才俊啊!”江怀恩由衷地笑了笑,江家兄妹一回到府中,就将破元谷同江旭起了争执的事情告知了江怀恩。江怀恩自然是要当面感谢唐新和扶越的。 “两位若不嫌弃,可在府中多住些时日,也好让我等以尽地主之谊啊!” 唐新和扶越了解之后才知道,原来破元谷和江家还算得上是连襟关系。闵家也是武学世家,两个女儿一文一武,感情稀松平常。但是两边不睦已久,尤其是闵老爷将祖传绝学只教给了江旭,更是惹得破元谷十分不快。 “是啊!唐兄、越兄,家父和夫子还有院长都是十几年的老朋友了,我也想同二位交个朋友,亦可向二位请教武学之道,还望二位成全啊!”江旭“在下同唐公子只是萍水相逢,同北阳书院更是没有丝毫关系,多谢江大侠、江公子抬爱。”这次居然没等唐新说话,扶越就先回答了。 “哎,这么多人还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留啊!你也不想想盈盈一个小姑娘还经得起风吹日晒吗?萍水相逢也不至于不能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吧?”唐新凑近了扶越轻声道。 他隐隐有些担忧了,扶越这么着急先撇清了关系,是不是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了?也不知神隐宫究竟是给他派了多少危险的任务…… “二公子,自从妾身小产后,将军是越来越不待见我了。我早就该看明白了,只是唯恐日后不能帮到二公子,妾身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柳惜惜懒懒地躺在了夏侯暄的怀里,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里噙满了泪珠,楚楚惹人怜爱。 柳惜惜自从进入夏侯府之后,每日尽心侍候夏侯嵩,只是夏侯嵩军务繁忙,时常不在府中。时间久了,夏侯暄便跟她走到了一起。 “你小产之后,我不知道多想陪在你的身边,可心疼死我了。”夏侯暄爱怜地抚摸着柳惜惜的脸颊,眼神中却有怎么也藏不住的恨意。夏侯嵩、夏侯霖,你们欠我的! “这件事都怪夏侯霖,那小子,迟早让我抓住把柄,一定要他给我们的孩子偿命!” “若非二公子垂怜,惜惜真的要无法在这府里活下去了。”柳惜惜将脑袋埋在了夏侯暄心口,噌的一下,猝不及防地在夏侯暄唇上落下一吻。 夏侯暄可受不了这样的,直接挑起了柳惜惜的下巴,就要深吻下去…… “二公子!”小厮前来禀告,递上了一封信,“晏舍来信,三公子被神隐宫给抓走了。” “这个消息还有没有别人知道?”夏侯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高兴,好久没有遇到这么令人高兴的事情了。 “所有的消息都是我们这边先得知的。” “这真是天助我也!”夏侯暄大笑了起来,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柳惜惜,心里的愉悦无以言表。 柳惜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自小便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那封信她看了七七八八,想必也不需要完整的一模一样。 “来人啊!”等到夏侯嵩回府的时候,柳惜惜惊恐地大叫了起来。 “惜惜,怎么了?”夏侯嵩立即推开了门,抱住了张皇失措的柳惜惜。 “将军,刚才有人用飞镖送来这一封信。”柳惜惜双手都颤抖了,指了指柱子上的那支飞镖。 “神隐宫将阿霖抓走了,他说如果我们不拿玄羽旗去交换的话,就不会再给我们机会了。”夏侯嵩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紧张,但只是如此,便已经让柳惜惜感到十分舒畅了,夏侯嵩所珍视的一切,她都要一点一点地摧毁。 夏侯嵩一向很少在柳惜惜面前避讳什么事情,如柳惜惜所想,在夏侯嵩眼里,她一个弱质女流又怎么会对他产生半分威胁呢?夏侯嵩一向都有这样的自信。 “他为什么说,不会再给我们机会呢?”柳惜惜接过夏侯嵩手里的信,只凭她从前学过的一点儿学问,由此产生了疑问。 夏侯嵩抬眸看了柳惜惜一眼,却没有说话。难道已经有人送过信了?那么那一封信呢?难道有人收起来了?也就是说,有人想要阿霖死? 夏侯嵩在柳惜惜的房间里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只是仍然拿走了那封信。然而一出了柳惜惜的院子,夏侯嵩立马就找到了夏侯暄。这些年来对他们兄弟俩,他这个做大哥的实在是有愧,疏于管教,竟然都要教他们忘记了兄弟之间要互信互重…… “你还真是一刻都等不得啊!”唐新早便猜到了扶越一到淮城,便会先去探探夏侯嵩。 “夏侯霖被神隐宫抓了?”唐新和扶越藏得很隐蔽,没有走漏半点儿风声。 “你不觉得他们夏侯一家关系很奇怪吗?” 扶越对人情世故没有多大了解,也不清楚他们兄弟之间应该如何相处,所以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异常。 唐新看了扶越一眼,也知道要他这样看出个所以然来,真是为难他了,所以也就不卖关子了。 “就比方上次柳惜惜小产,结果你注意到夏侯暄的表情了吗?柳惜惜虽说应该算他半个嫂子,但是听说在夏侯家,夏侯暄对他的长兄夏侯嵩是敬重畏惧更多,但他明显对柳惜惜过于关心了。 还有夏侯嵩对夏侯霖和夏侯暄的态度也差别太大。而且苏翊所说的夏侯霖的未婚妻,我们现在也没有头绪,而他临终前的那两个字‘佛像’,究竟指的是哪儿……”实在有太多的谜团了。原本唐新想着,将文盈盈送到飞虹谷的人手里,然后找到富隆鼎的下落,再想办法一起杀了夏侯嵩,这事情也算是差不多了,可现在看来,他们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扶越则是在想,夏侯霖被神隐宫抓走的事情,他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你给我看看!”夏侯嵩将那封信甩在了夏侯暄的脸上,看起来十分生气。 “三弟被神隐宫抓走了?”夏侯暄装作了一无所知,也满是为夏侯霖担心着急的模样。 “我现在怀疑有人不想救阿霖,你这么聪明,一定想得到,是谁想让你三弟死。” “大哥,这我怎么会知道呢?”夏侯暄向来在府中,或者在朝堂,都是唯夏侯嵩的命令是从的。 他放不下柳惜惜,其中也有很大的原因是,柳惜惜总是了解夏侯嵩的心思,而且在短时间内就能赢得夏侯嵩的信任。这样一个美貌又有智慧的女人,真的会让人欲罢不能。 “哼!看来你对你弟弟的生死一点儿也不关心,这也不奇怪,我们三兄弟分开这么多年,没有什么感情也很正常……”夏侯嵩转过身去,似乎是在强忍着压住心中的怒火。 “我和三弟是亲兄弟,正如我和大哥一样,是血肉至亲,我怎么会不关心三弟的生死呢?就算大哥真的对我有什么芥蒂,也不能怀疑我们三兄弟之间的情谊啊!难道大哥忘记了父亲临死前的交待了吗?” 第二十四章 喝酒 “我不是想要怀疑你,但如果你想要自证清白的话,那就亲自去将三弟安全地带回来。”夏侯嵩暂时没有要将玄羽旗交给神隐宫的心思。 “是。”夏侯暄来不及多做辩驳,只能先应下了。 “你要记住,凡事要以你三弟的性命为重,要是救不了你三弟,你就别回来见我了。”夏侯嵩总是如此偏袒于夏侯霖,明明无论各方面他都比夏侯霖要优秀太多了。父亲早逝,夏侯暄和夏侯霖那时候还很小,夏侯霖几乎是夏侯嵩带着长大的,可是夏侯暄却被送去学武了,直到二十岁的时候,才回到了家中。 是柳惜惜模仿了笔迹,重新写了一封信,设计交给了将军。 “柳姑娘?上次多谢了。”唐新和扶越沿着线索,没想到见到的却是柳惜惜。 “苏翊已经死了。”柳惜惜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眼神中没有恶意。苏翊的死当然与他们两个无关,只是苏翊一死,线索又少了一个。 “柳姑娘冒着危险来见我们,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唐新知道夏侯嵩为人谨小慎微,柳惜惜在府中也该是如履薄冰。上次也是柳惜惜助他们离开夏候府的。当时还有猜测,她是为了苏翊,但是知道了柳惜惜的真实身份之后,便不会再误会了。 “我知道,你们也想要夏侯嵩的命。”柳惜惜也开门见山了,不再做任何的铺垫,“夏侯嵩痴迷于丹药,他最信任禅师的话,包括禅师向他进言,夏侯暄和他命理相克,他也没有半点怀疑,就此疏远了夏侯暄。而夏侯霖,其实,是他的亲生儿子。” “什么?”唐新和扶越两脸震惊,夏侯霖不是夏侯嵩亲弟弟吗?怎么就变成了父子关系了? “原来是这样,所以柳姑娘才借夏侯三兄弟之间纠缠的关系,让他们从内部瓦解……”唐新恍然大悟道,不由得对眼前的女子产生了几分敬意。 “夏侯嵩手里有玄羽旗,神隐宫绑架夏侯霖就是为此。只是他没有揭开富隆鼎和玄羽旗的秘密,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办法找到关于轶天录的线索。”柳惜惜沉吟了片刻,将这些事情理顺了再告诉他们二人。 仙君请慢走 第10节 “多谢姑娘告知。”扶越拱手道。如果神隐宫真的是为了玄羽旗,那么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有他不清楚的内情? “是我该谢谢两位一路护送盈盈。”柳惜惜眉心微低,略帯愁容,但是清澈的眼神中写满了感恩。 “富隆鼎可是你父亲的遗物,为了它,你父亲才丧命,难道柳姑娘不想重新得到富隆鼎吗?”唐新心里却泛起了一丝怀疑,可能是柳惜惜太过坦诚吧?有了她的坦白,许多事情就能够解释的通了。但是却又多了许多难以自圆其说的事情。 “我如今心中只有复仇,对于我,富隆鼎只是害得我家破人亡,永无宁日的凶器。”柳惜惜满是讽刺地唇角上扬,冷冷地笑了。 从柳惜惜那里得知,夏侯霖的未婚妻天珠,对富隆鼎感兴趣。柳惜惜的妹妹已经死了,文盈盈又太过年幼,苏翊能够信任的人早就已经不多了。天珠是被他劫持带走的,据说到如今,夏侯霖还未找到天珠的下落。 “柳姑娘,我还有一个问题。”唐新走上前去,“是关于殷长卿……” 唐新单独问了柳惜惜一会儿,便跟扶越一起离开了。 “依你看,夏侯霖被抓跟神隐宫有关系吗?” “不论有没有,夏侯嵩必须死。”扶越很清楚自己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就喜欢你这种目标准确的!”唐新刹那间兴奋起来了,激动地给扶越一顿夸,“都不会因为其他人而改变思路!” “你们两个去哪儿了?这么久?”万世慕在江府注意了好久,唐新和扶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溜出去的,就是没见人影儿了。 “这淮城的街市果真热闹!买着买着就忘记时间了。”唐新特意买了许多的玩意儿,带给文盈盈的。 “两个大男人去逛街,还买这么多小孩子的玩意儿,什么毛病?”万世慕撇了撇嘴,神色莫明。 “今天晚上,我们喝酒去吧!”万世慕提议道。之前在书院,他们偷喝酒总是会被捉住,因此很少有喝得尽兴的机会,这次来了淮城,淮城出了名的美酒,怎么能错过呢? “哈哈哈!”突然唐新像是中邪了一样,笑个不停。 “怎么了?”不清楚内情的万世慕,脸上写满了奇怪。 唐新只是突然想起了上次扶越喝了酒之后,能打架,打完架后继续昏睡,而且喝醉了的扶越,特别地听话…… 扶越回想了一番在鱼龙舍喝醉的那次,只是击退那些黑衣人后面的事情,他已经丝毫都没有印象了。 江蓉蓉、雪拂音、秦思思三个姑娘没有喝酒,只是在一旁聊着天。江旭、段沛明和万世慕则一起开始了舞剑。吸收了上次的经验教训,这次扶越是滴酒未沾,而唐新居然是他们几个之中酒量最好的。 酒也喝了,唐新和扶越飞到了屋顶上坐着,吹吹风。 “还没有听过你讲家里人的事情。”唐新一边喝着酒,一边问扶越。知道他是神隐宫的人之后,唐新虽然有些惋惜和后悔,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扶越更多的事情。 “我的母亲武功很厉害,我的武功都是源自于她……”扶越娓娓道来。 “你母亲也是神隐宫的人吗?”唐新扭过头问。 “是。”扶越点了点头,轻声应道。 那他会不会认识千凌雪呢? “你知道吗?其实我……我对神隐宫一直都特别感兴趣……”唐新感觉到越来越晕眩,声音也断断续续的,“我说了你可别不高兴啊!我老爹在家里和我娘感情特别好,但是外面的人都说,老爹和别的女人有什么感情纠葛。虽然我什么都不信……但是他们就是要说,那个人……那个人就是……” 唐新一早起来看到自己,衣衫很整齐,方才松了一口气。可又看到自己居然在江蓉蓉房间里,顿时又慌张了。 第二十五章 问题大了 昨天晚上是发生了什么来着?唐新揉了揉脑袋,可是后面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跟扶越、万世慕还有段师兄一起喝酒来着,然后好像就都不省人事了,那他怎么会躺在江蓉蓉的屋里…… “你今天换衣服了呀?”唐新假装不经意碰见江蓉蓉,然后不经意的问。 “你天天不换衣服呀?”江蓉蓉身边的丫鬟小菊怼道。 “不是,以前看你不是经常穿青色衣裳。怎么今天换了一身红色的?”唐新伸手刮了刮鼻尖来试图掩饰一下尴尬。话不问明白,也不是他的性格呀! “我就随便穿的,有问题吗?”江蓉蓉见唐新这样局促的模样,不由地有些想要发笑。不过也能理解,想必是因为一早上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姑娘的房间里,所以才觉得尴尬吧。 “没有,你穿红色特别好看。”唐新仍然不太自在。 “唐公子,亏你还是读书人呢。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懂不懂啊?”小菊撇了撇嘴,并没有什么好脸色给唐新。 大清早的跟一个姑娘谈论她的穿着,流氓! “昨晚,我……”然而唐新一点儿都没有将小菊不礼貌的话语放在心上。 “昨晚,你是在我房间睡的。” “那你?”唐新瞪大了眼睛,心中只能默默地祈祷了。 秦思思早上来找江蓉蓉,就看见了唐新,还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怕是有什么误会了。于是赶紧走了过去。 “蓉蓉昨晚是跟我睡的。”秦思思心想,这人心里一天到晚想什么呢。 “你和师兄都喝成那样了,三个酒鬼。我们就把你们扶去休息了……” “那为什么不扶去我的房间休息啊?”唐新小声嘟囔道。这两位大小姐都一点儿不避讳地嘛? “哪有那么多事儿啊?”江蓉蓉突然提高了音量,惊得秦思思都忍不住扭过头来看她。 住在人家家里,还要自己选房间,是事儿挺多的! 如果让唐新知道扶越公子昨天睡在他的房间。到时候小喇叭一定会到处乱传,不利于扶越公子的声誉……江蓉蓉心想,幸好自己拦得快。 唐新没有换衣服。而江蓉蓉却换了一身从没有穿过的衣服。有情况呀!秦思思扫了他们两人一眼,眼神中有些意思。然而这边,一个在为自己的瞎操心、杞人忧天而感到高兴,另一个则为自己的果断而感到满意,丝毫都没有注意到秦思思异常的眼光。 “扶公子,你怎么穿着一身绿色的衣裳啊?” “随便穿的。”扶越原本是没有打算回答的,但是毕竟是借住在江府。他知道自己不懂人情世故,喜欢随着自己性子来,可是有时候也要迁就身边的人,否则让旁边的人感到不自在,自己也会难受的。 “这随便一穿就跟蓉蓉……”秦思思略一迟疑,露出了微微意外而欣喜的神色,半带轻笑道。当然开玩笑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毫无顾忌的说话,秦思思还是知道分寸,及时住了口的。 这是大型修罗场啊。 “穿青色衣服也这么好看!”江蓉蓉看着扶越挪不开眼睛了,心中默默地夸赞。 “哎,怎么今天这关注点都跑衣服上去了!大清早的。”唐新的眼睛又何尝不是在一人身上呢。 唐新穿过了那边三位姑娘,走到了扶越面前,连忙将他带走。沉迷于这种话题实在是太无趣去,他光是看着扶越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肯定也是差不多想法的。 “哎,扶越,你怎么不穿红色衣服呀?你穿红色一定好看!”唐新附在扶越耳边说道。 “你对每个人都是这么夸的吗?”扶越的语气中有些不悦。刚才那意思还是觉得谈论衣着俗气呢,怎么在他的面前,就只剩下谈论这个了吗? 不是说书生非礼勿视吗?怎么你不仅看了,还都附带一句夸奖的。 “看自家兄弟,有问题吗?” 问题大了…… 扶越昨晚穿的是红色衣服。因此,唐新拉着说话的那个人也是扶越。但是第二天,扶越觉得有些尴尬,就穿了青色衣服。哪知便看见了江蓉蓉穿了红色的衣裙,于是有些庆幸自己没穿。听说两个人同时穿大红的衣服,是一件是喜庆的事…… “我昨天晚上没说什么吧?”唐新见扶越这精神奕奕的模样,昨天晚上他应该是没有喝醉。 扶越看了唐新一眼,却没有打算回答他。这才公平嘛!上次扶越喝醉的时候,说过什么,做过什么,第二天也是想要问问唐新,结果他还不是死活不肯说……真是一报还一报啊! 孤剑山庄,扶越和唐新将文盈盈送到了她外公封书庭身边。唐新和扶越跟孤剑山庄都没有什么交情,也没有打算留下来。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唐新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兴许是藏着故事的女人。他看见那人看向文盈盈的眼神,像极了猎人狩猎成功时的眼神。 今日是武林大会的第二日,夏侯嵩已经是很多人心中猜测的武林盟主人选了。夏侯霖被放了回来,但是夏侯嵩也很清楚他并不是被夏侯暄所救。 富隆鼎和玄羽旗都是找到轶天录的线索,夏侯嵩心中可能根本就没有打算用玄羽旗来换夏侯霖。只是神隐宫这么做,确实让夏侯嵩心中产生了深深的不安。若是神隐宫是为了玄羽旗,又何必打草惊蛇呢?还放了夏侯霖? “你!”夏侯嵩一巴掌掌掴在了夏侯霖脸上。 “大哥,我是你亲弟弟阿!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我?”夏侯霖难以置信,自己才从神隐宫脱险,却还要经受亲大哥的怀疑。 夏侯霖被关进了府中的地牢。从神隐宫突然掳走他,又像是没要任何条件地放他离开,他也感觉到了,似乎这里面在酝酿着什么惊天阴谋,可是他却什么都不知道,他只能相信大哥。 第二十六章 刺杀 “三公子,惜惜害了你。”柳惜惜进了地牢来探望夏侯霖。 “你现在肯承认了?”夏侯霖一脸的愤慨。他自认柳惜惜进门以来,他一直都当她是长辈尊重,没有干过半点儿不敬的事情,若说那次没有及时营救,导致她小产,他也一直心怀愧疚。但何至于今日遭人如此陷害。 “自从三公子受牢狱之苦以来,惜惜夜夜难眠,心有不安。”柳惜惜梨花带雨,上了妆的脸颊泪珠儿依稀可见,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风姿。 “那你还害我?”夏侯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不住握紧了拳头。 “三公子,我这么做,都是被你二哥所迫……”柳惜惜用手绢拭了拭泪,一双含情目望着夏侯霖,语气中满是不得已和委屈。 “为什么?”夏侯霖一听,急切地问道。 “因为你是你大哥的亲生儿子……”柳惜惜认真地说道。 “不可能,你在胡说些什么?” “当年燕姬夫人被将军轻薄,两人之后才有了你。三公子,你可以想到,如果你活着的话,夏侯家的一切都会由你承继,二公子便是什么也得不到了……” 一股无法控制的愤恨的情绪,在夏侯霖的心里翻腾。 燕姬夫人是夏侯珉后来娶的小妾,深受夏侯珉的喜爱。夏侯嵩是与他的小娘有染,因此他的第一任妻子因为知道了这个秘密,被他“意外”害死。后来,夏侯嵩甚至用了十年时间来缅怀他的夫人。燕姬夫人有孕,生下了夏侯霖,而名义上却只能是他的三弟。也许是因为报应,夏侯嵩后来都没有生出儿子。 夏侯嵩去找禅师,却发现府中没有人迹了。 “你是什么人?”夏侯嵩警惕地看着眼前的面具男子,依他的观察,来人内功深厚,刚才过了两招,出剑凌厉非常,江湖上却少听说这样出其不意的剑法…… 扶越一句话也不回答,长剑直刺向夏侯嵩,剑意激荡。 扶越的剑眼看着就要抵在了夏侯嵩的脖颈,却被夏侯嵩横刀一挡。 “当年叶将策身死的消息是你带回来的!” “你是他什么人?”夏侯嵩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忘了寻找叶将策的后人,想要彻底根除后患,可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没有听说过有跟叶将策有关系的人出现,甚至曾经希望拜在他的门下修习剑法的人,似乎都随着叶将策死讯的传开,而隐迹了。 “仇人!”扶越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即使在如此愤怒的情况下,他也不会忘了完成任务。 “将军!”此时一大群侍卫赶到,夏侯嵩熟悉这里的布局地势,有利于他撤离。 扶越砍伤了夏侯嵩的右臂,却也遭到了众多护卫的追杀。 扶越离开时与一名黑衣人对了一掌,他记得那人是上次在鱼龙舍对唐新动了杀机的人——殷长卿。 掌中有毒!扶越感到一阵晕眩,只是他现在一定不能晕过去,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他的大仇还没有报。叶将策的生死他也还没有证实,他不能…… 唐新顺着思路,上次见完柳惜惜之后,他知道扶越一定不会拖太长时间的,只是他没有想到,扶越会这么着急。 “你怎么样!”唐新连忙上前去扶住了扶越,他一听闻有人刺杀夏侯嵩,就猜到了是扶越……扶越艰难地睁开眼,看到是唐新,才终是支撑不住晕倒过去。 真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才跟夏侯嵩交了手,就敢当面行刺!幸好他的面具一直在。 仙君请慢走 第11节 “中毒了?”唐新探过扶越的脉象,他的体内居然不只有一种毒,上次他帮扶越探脉的时候,居然毫无发觉。看来是这次中的毒与他原本体内已经被压制的毒,相互促成了。两毒并发,在他体内,会是怎样的煎熬啊! 唐新察觉到有杀气正在逼近,或许说这里的杀气就没有消散过。 “又是你!”唐新看见殷长卿,他这次真的忍无可忍了。他一次又一次地对他们下杀手,唐新看见扶越中毒虚弱的样子,不知为何,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报仇! ……所有人都已经被唐新击退了,唐新的脑海里回响起殷长卿的那些话。莫明感觉到一阵心酸。只是当务之急只有想办法救救扶越。 唐新不敢带扶越立马就回江府,只能将他背到一个茅草屋安置。扶越已经昏迷了,唐新不停地给他输送内力,自己的内力也被大大消耗了,在这样下去,都坚持不了多久了。唐新一回过头,真是现在缺大夫,就送来了一位神医。 “伊兄,你快看看他!”唐新扭过头看到是伊羡,赶紧拉他过来给扶越诊治。 伊羡和唐新是偶然认识的,他是一名游方神医,唐新很信任他。 “他怎么样?”唐新着急忙慌地问他。 “我会帮他金针过穴,只是他体内的毒要彻底清除,需要一段时间。”伊羡搭过脉之后说道。 唐新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了。只是看着扶越那煞白的脸,又怎么能让人不担心呢。 “我看看你。”伊羡起身,略显潦草地拉过唐新的手搭上了脉。 “照你这么折腾,他还活着,你就先没命了。” “怎么会?我命可大着呢!”唐新一脸故作轻松的样子,紧锁的眉头却没有松懈过。 “对了,你怎么会恰好出现在这里啊?”唐新这才想到,这荒郊野岭的,伊羡就算是喜欢云游,不过也不能这么赶巧啊! “伊兄,你还真是我的福星啊!” “照这两个方子煎药,别弄错了。我就先走了。”伊羡没有回答唐新的问题,他好像一直这么神秘,却总能在唐新需要的时候即使出现。唐新之前也没有放弃过试探他的身份,可是除了名字,还有他是个游方大夫之外,唐新对他真的没有其他的一点儿了解。但是心中却有种感觉,他们两个好像认识了很久很久…… “伊兄,好不容易碰上,你又救我一命,至少给我个机会请你吃席酒吧?” “就你这伤势,还能喝酒?”伊羡瞥了唐新一眼,就他这花花肠子,有什么能瞒得过他呀?请他喝酒,到时候先喝醉的不用说,一定是他自己了。 夏侯嵩被扶越刺伤的那一剑,并没有刺中要害,但也是让他吃了些苦头,不得不卧床休养,而武林大会照常举行。因为夏侯嵩被人刺杀,朝廷也介入了进来,调查刺客的身份来历。 这便是让夏侯嵩更加忧虑的,之前将那些信和秘簿交给大理寺的人,他还没有查出来,陛下已经对夏侯府心生不满,再加上夏候府又是倚靠闻太师起家的,皇帝对他们的戒心,就没有下去过。 “大哥,若此时不能弃车保帅,咱们夏侯家就完了呀!”夏侯暄不得不向夏侯嵩进言。 第二十七章 穷途末路 夏侯霖越狱被二公子所杀,结果让夏侯嵩亲眼目睹了。 “你终于醒了?”唐新才煎了药进来,就看见扶越强撑着要起身。 “你真行,一声不吭地就去刺杀夏侯嵩,不知道喊我一起吗?” “你碰上了殷长卿?”扶越清楚地记得自己在昏迷之前是被殷长卿给绊住脚了。后来唐新来了,那他也碰上殷长卿了?两人交过手了? “是啊。”唐新眼神中似乎有躲闪。 “放心,我不会刨根问底。”扶越也是看出唐新似乎不想提起,便也就不问了。 当初殷长卿的父亲殷正和叶将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两人相互扶持,一起拜师学艺。只是后来师傅对殷正和叶将策的教导起了分歧,他将自己的秘密绝学都传授给了叶将策,而教授殷正的却只是普通武学。后来在叶将策的争取下,师傅才开始教了殷正其它的。 而后殷正是为了救叶将策才偷练了魔教功法,却被逐出了师门。后来又屡次遭人凌辱,最终沦为了杀手。在三千楼,他从一名低阶杀手,一步一步成为了天禹堂堂主。 柳惜惜曾经告诉过他,是殷正在文暄阳落难之后带回了她,后来没过多久,殷正就被仇敌所杀,殷长卿心中充满了怨毒,用尽极端的方式训练她,帮她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杀手。并且教会她,要让仇人血债血偿。 让唐新更担忧的是,殷长卿不知何时居然学会了老爹所创的剑法,也不知道老爹现在到底在哪儿,他问了殷长卿,可是对方却不愿意回答。 “惜惜,如今我也是穷途末路了,只待圣旨一下,我便是死路一条。”夏侯嵩因为夏侯霖的死而大病了一场。 闻太师这次才是要弃车保帅了。皇帝早就对他的权势过盛而不满,尤其这次还安排人提出了选举武林盟主,以巩固皇权地位……闻太师要保证皇帝的信任,也必须要拿出诚意来,谁让他先栽了跟头了呢? “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总是聚少离多,委屈你了。我早已预料到今日,已经留了一支强劲的护卫,到时候他们会护送你安全离开。” “将军,为什么要告诉妾身?”柳惜惜握住夏侯嵩的双手,俨然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 “傻瓜,你是我的妻子啊,是我一直都没能给你一个正室的名分……”夏侯嵩的声音温柔而虚弱。 柳惜惜这样听着,一边宽慰着夏侯嵩。以她对夏侯嵩的了解,他不至于才到了这个地步就认输了。难道夏侯霖的死真的对他打击那么大了。 从一开始,我就是有意让自己成为苏翊属意的一枚棋子的。什么苏翊、连奕都不过是我的掌中之物罢了! 柳惜惜第一次见到夏侯霖的未婚妻,便知道她没有那么简单。所以她暗中帮助苏翊劫走了天珠。 “将军!二公子带兵闯了天客居!” “什么!”夏侯嵩握紧了拳头,但是念着柳惜惜还在此处,也不愿多做追究,便转身温声对柳惜惜说道。 “惜惜,我派人先送你回春风居。” “多谢将军。”柳惜惜语气温婉动人。 “没想到夏侯霖可以为了他的未婚妻,带兵闯天客居。”邱言虽是殷长卿的人,却是和柳惜惜一起长大,两人相互信任。 柳惜惜借机帮连奕劫走未婚妻天珠的时候,邱言却有些担忧。害怕打草惊蛇。 “你错了。”柳惜惜对夏侯家的三位公子都已经提前了解了,夏侯霖只见过天珠两次面,两人根本没什么深厚的感情。只是在婚礼前夕,自己的新娘却被贼人所掳,想必心高气傲的三公子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是为了夏侯三公子的颜面。” “姑娘,依你看,连奕会将天珠藏在天客居吗?”邱言问道。 “阿言,你是不相信阿珩?” “既然网已经撒好了,就先静观其变吧。”柳惜惜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等到苏翊自以为已经掌控了柳惜惜的心,可以很好的利用她的时候。柳惜惜便主动帮了帮他,如他所愿,将自己送到了夏侯府。春风楼的头牌只是柳惜惜的掩藏身份罢了,身份越是低贱,才越不会引人怀疑。 “惜惜姐,我们真是羡慕你,马上可以回到家乡了。”春风楼的姐妹们都来送别柳惜惜。 “相信我们很快就可以再见面的。” 柳惜惜坐在轿子里,掐准了时机,“车夫,回去。” 正当柳惜惜下定决心往回赶的时候。将军身边的常大人骑着快马赶了过来。传来了将军的指令。“惜惜姑娘,将军请你过府。” 柳惜惜这一路上,似乎走的每一步都要算计。也没想到还有一个人真心地为她着想,尽管这种关心对她有害无利,但是也能稍稍抚慰她那颗早已冰封的心。 “你知不知道,回到家乡去是柳姑娘留在春风楼,这十年来唯一的愿望,可现在,就因为你的仇恨,她就只能放弃自己的心愿了。”杨全是连奕的好友,因为连奕,认识了柳惜惜还有她的妹妹文珩,只是没有人知道柳惜惜和文珩的关系。 “你说什么?惜惜没有离开?”连奕心中也处在纠结中,他明知道自己的仇恨不该牵连进无辜的人,但是他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有接近夏侯兄弟的机会。 “她去了将军府。” “我去带她走,夏侯嵩阴险狡诈,夏候府更是危险重重,惜惜不能留在那里。”连奕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后悔了,还是装的一派深情,已经装习惯了。 “你只会连累她!至少夏侯嵩对惜惜还尚且有那么几分真心,可是你呢?你对惜惜有关真心吗?你明明不喜欢她,为什么不叫她彻底断了这份念想?” 只是杨全死了,柳惜惜知道他是真心爱护文珩的,但可惜妹妹居然一心扑到了仇人身上。 柳惜惜端着暖好了的酒壶,推开了房门,“将军军务繁忙,惜惜不敢叨扰将军。” “惜惜,你对本将军真是体贴入微啊。”夏侯嵩为赢得这样一个红颜知己而高兴。 “能够伺候将军是惜惜的福气,怎么能够不尽力而为呢?”柳惜惜为夏侯嵩斟茶,望向他的眼底眉梢尽是温存款款,“如果将军能够成全惜惜两个心愿的话,惜惜愿意一辈子侍候在将军身旁。” “哦,你有什么心愿啊?”将军喝酒的的手顿了一下,站起了身来。 第二十八章 大出风头 柳惜惜走近了一步,将手贴在了夏侯嵩的胸膛,“惜惜深知将军爱护,破例辟出这一处居所,容惜惜栖身。只是惜惜仍希望能生活在家乡,也更为惬意那样的住处,这是惜惜的夙愿。” “我愿意在将军府修建一处小筑,留给惜惜居住。”夏侯嵩似乎稍微放松了些,握住了柳惜惜的手,“还有一个呢?” “惜惜希望将军可以建造五尊佛像,让惜惜能够信奉佛祖而时时为将军祈福。” “好,岩佛洞正在建铸佛像,我会从中挑选五尊最精美的送给你。” 柳惜惜笼络了夏侯嵩的心之后,便筹划着挑拨夏侯暄跟夏侯嵩兄弟的关系。禅师并不是柳惜惜安排,是另有人不希望夏侯府兄友弟恭。所以一早就埋下了分歧的种子,但也在无意之间帮助了柳惜惜。 “你想想,你为了他立了那么多功劳,他可有真的赏识过你,仅仅听任那禅师三言两语的挑拨,就多次疑心于公子,若是我遭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是断然不会再一心一意地辅佐将军了。”一次酒后,柳惜惜假装醉倒,说出了自己隐藏已久的心里话。 “嗯?”夏侯暄果然一试便有了动摇,他敢对她动起心思,就已经是对夏侯嵩的背叛了。只是夏侯暄始终没有夏侯嵩的那份果决,犹犹豫豫,做事情也拖泥带水的。 “妾身失言,还请公子将刚才所听到的尽数忘去。”柳惜惜抚了抚腕上的玉镯子,似有些防备地看了夏侯暄一眼。 “我还当柳姑娘是女中豪杰,想不到还是跟外面那些女人没什么两样,一心只能依附于大哥……”夏侯暄拉住了柳惜惜。 “公子和将军乃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兄弟,既然是兄弟,那便没有什么再好计较的了。”柳惜惜眼圈微微一红,楚楚道,“惜惜只是觉得自己不该多嘴了,惹得二公子不快。” “兄弟?他从来就没有把我当成亲弟弟看过。” “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反正他相信你,比我还多,就算你说了什么不恰当的,难不成我还能去他身边告你一状?”夏侯暄捏住了柳惜惜的脸,然后脱掉了她的外衣。 “二公子说笑了。”柳惜惜双手搂住了夏侯暄的脖子,笑得娇媚。 …… 让夏侯霖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再死在夏侯嵩的面前,是柳惜惜对夏侯嵩的沉重一击。如今就要等扶越和唐新他们能不能找到佛像了。无论现在夏侯嵩有怎样的作为,她都不能掉以轻心。 “叶将策已死……”神隐宫果然是不肯放弃争当武林盟主的机会,派出了副宫主尹逾明。 “各位帮主,门主,大家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了区区武林盟主之位,闹得刀兵相向,也未免太不值得了。” “这是赤岭剑,大家都认识,是天下第一剑客叶将策的配剑,叶将策已经败在了宫主手下,诸位豪杰,还有哪个想上台一试?” 赤岭剑!是老爹的剑! “叶将策不是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吗?至今也没有人查出来为谁所杀,难道真的是北宫越?” “谁就能肯定叶将策被杀了?说不准人家只是携妻带子,找个世外桃源隐居避世去了呢?”底下的人议论纷纷,唐新原本只是想来这里看个热闹的,却没有想到这次的武林盟主之争再次扯到了老爹身上。 “我来讨教!”唐新握紧了双拳,终于还是没能忍住。 “唐新功夫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当可比肩江湖一流高手了!”万世慕不可置信地看着台上的人影,他虽然已经很久没有跟唐新交过手了,之前也只是小打小闹,并未使出全力,可是现在真的见到唐新这么认真地比武,还是让他大吃了一惊。 不止是万世慕没有想到,段沛明也甚为惊讶。 唐新就只是参加了一场比试,却赢过了神隐宫的副宫主,让在场的武林人士都赞不绝口。 “那个唐新是什么人?”尹逾明见了扶越一面。武林大会的时候,扶越正在养伤,也是才听闻唐新今日在比武台上大出风头了。 “一个普通的书院弟子。”扶越平静地回答道。 仙君请慢走 第12节 “能让你跟他结交的人,又怎么会普通呢?”尹逾明神色莫明,他也算是看着扶越长大的,小时候尚算活泼,自从前宫主去世后,扶越是越来越内敛了,性格也变得越加冷酷了。那个唐新,武功不错,跟扶越也不相上下。扶越若是能趁着机会交些朋友,也未尝不可。 “完成任务之后,就回神隐宫,宫主想你了。” 扶越和唐新沿着柳惜惜给出的线索,已经查到了岩佛洞,若不出意外,富隆鼎就藏在夏侯嵩为柳惜惜所打造的其中一尊佛像里面。 “不好了,飞虹谷的人被杀,盈盈失踪了。” 先去救盈盈还是先找佛像,扶越和唐新似乎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第二十九章 告别 “夏侯嵩!”扶越和唐新在岩佛洞堵截到了夏侯嵩。 “你们阴魂不散想干什么?”夏侯嵩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还能碰上他们,看来他真是低估了那个女人! “既然如此,你们一起上吧!” 扶越和唐新也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联手了,有了前几次并肩作战的经验,他们二人这次配合得相当默契。 随着夏侯嵩一声令下,跟随着他的数十个百里挑一的护卫将两人围堵得不留一丝余地。 不知为何,唐新似乎对眼前的一幕颇为熟悉,也许在梦里,或是在什么时候曾经出现过在他的脑海里。 场上,一人握住长弓,一声令下万箭齐发,过关斩将,敌方整整十万军马,而他独挡一面,军令严明,满志踌躇…… 也许是唐新记忆混乱了,只是现在有可并肩作战之人,是一件多么快意的事情啊! 周围的佛像应声坍塌,激起了大片的尘雾……烟尘之中,剑身相接、金属磨砺的声音不绝于耳…… 夏侯嵩正打算趁乱逃跑,没想到殷长卿出现了。 “柳惜惜在哪儿?!”殷长卿望向夏侯嵩的眼神,似是寒箭要将人刺穿,又像是火焰,就要把眼前的人完全吞噬一样。 “你说那个文家逆贼的女儿?她活不了了!你现在赶过去,还能见她最后一面!”夏侯嵩笑得猖狂,就算他注定逃不过此劫,也要陷害他的人统统为他陪葬! 殷长卿闻言,收紧了握着剑柄的手,转眼间就飞走了。 夏侯嵩俨然一个亡命之徒,看来是不想留半分后路了,他双手握剑,腾跃而上,一霎那间劈向了对面的两人。 唐新内力立刻涌动而出,彼此形成一个护盾,挡在扶越面前,抵挡着剑气的冲击,好在几个联手倒也挡住了。扶越与他对过眼神后,旋身一跃,到了夏侯嵩的上方,提剑劈向了他…… 烟尘逐渐散去,可怕余波也平息下来。唐新和扶越都有些站立不稳了,两人站起身急忙看着周围的一切。 摇椅上躺着一位姑娘,古色古香的屋子为她平添了一份安宁。她的眼角流出一滴泪,一支沾了血的簪子从她垂着的手中落下。柳惜惜的目光落在了梳妆台上那个精致的盒子上,她强忍着疼痛,匍匐在冰冷的地上……尚且清醒的意识告诉她,她撑不下去了。都说人临死之前,过往经历的事情会在眼前重过一遍。那些往事一幕幕地划过…… “阿珩,我们一定要让夏侯家还有苏家的人给阿爹阿娘陪葬!”她的阿珩,一定要比姐姐幸福啊! “堂主这是何意?”柳惜惜摆出来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殷长卿一脸无辜,瞥了柳惜惜一眼,没有说话。 “堂主是信不过我吗?还要派一个人来作为监视?” “夏侯嵩心计深沉,多留一个暗桩,成功的机率总能多几分。”殷长卿起其实很不擅于说谎,但是恰好柳惜惜是个只善于揣测自己厌恶憎恨的人。所以殷长卿的每一句责怪、辱骂统统都落在了柳惜惜耳朵里,只是他在她的心里面居然还没有归为厌恶憎恨的一类。 “我记得堂主说过,接受了你的任务的人,必须有百分之百的几率能够成功,否则便不配留在天禹堂!”柳惜惜的声音不自觉地好似带了几分魅惑,“堂主,这是想要赶我离开了?” 殷长卿心里生着闷气,也并没有打算解释。 “呕~”柳惜惜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恶心,扶着树腰,忍不住呕了几下。“看来,堂主安排的人派不上用场了。” 殷长卿顿时黑了脸。 “惜惜,你这次若是能为本将军添上一个男丁,本将军定会给你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 柳惜惜小产的时候,她虽然疼得说不出话来,但是意识还是有的,她知道殷长卿一直在陪着她,她也清楚并不是像她后来说的那样,是为了看她偷鸡不成蚀把米,而是一种……关心。 “柳惜惜,不对,我应该叫你文珣才对。你接近我,让我们兄弟三人反目成仇,最毒妇人心!我只恨自己没能早些看清楚你的真面目!既然你早前发过誓要与我同归,如今我大限将至,你也绝不能独活!” 夏侯嵩亲手杀了夏侯暄,也用柳惜惜为他准备的毒药,还施彼身了。 柳惜惜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是文珣。那个人,外表看起来冷酷无情,从第一次见面,还是那么小的时候,就是一副冰冷的模样,让人难以靠近。其实面冷心热,每次在她精疲力竭之时,总会出现在她身边,默默给予关心,却从来不让她知道……只可惜,这两个心里受伤的人,最终还是走散了。 殷长卿红着眼,脚步有些踉跄,他一步一步来到那人身边。先看到的是夏侯暄的尸体,他嘴角留着的血迹已干,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殷长卿看到地上那安详的人儿,一把抱了起来。文珣,来世你一定要享得圆满的人生。家庭美满,父慈女孝,夫妻恩爱白头,一生安乐…… 扶越一剑刺透夏侯嵩的胸膛,同时身后各个地方霎时间火光漫天,鲜血成河,那五座佛像,全部被炸得七零八落…… 夏侯嵩的罪证都已上交刑部,罪不容赦。听闻夏侯将军一把火,将夏候府烧了,无一人生还啊。 晋王趁此机会,向皇帝上书,驳斥了此前闻太师和夏侯嵩的提议——择一位武林盟主。江湖门派,还是百花齐放得好。 “扶越,你去哪里?”又这么一眨眼的时间,唐新差点儿又找不着扶越了。 “夏侯嵩已死,富隆鼎已毁,我的任务已经完成,马上回神隐宫。”扶越转身看着唐新。想不到分别的时间近在咫尺了。 “真够狠心的,要是我不出来找你,是不是想连告别都不说一声,就溜走了啊?”唐新小声地表达自己的怨愤。 “以后我们还会再见的。有机会我去神隐宫找你。”唐新抬起头也看向了扶越,脸上仍是笑意,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 “不必了。”扶越默默地在心底回了一句。 第三十章 比武 如果像柳惜惜所说的那样,文珩爱上了苏翊,甚至不顾父母之仇,一心要和苏翊双宿双飞。那么,夏侯霖的未婚妻又在其中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呢? 毕竟苏翊从来没有向他们透露过,他与文珩还有夏侯霖的未婚妻之间发生的种种…… 现在夏侯府已经烧光了,许多事情都无从查证。唐新心里却总有些疙瘩,好像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 可是在唐新再想要往夏候府走一趟,却被一不速之客拦住了。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怎么就让南任继给发现了身份呢? “这就是你交朋友的方式吗?到现在也不肯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南任继微微动怒,“明知道我在找叶将策的儿子找了这么久,我不止一次问过你,可你一次实话都没有说过!” “抱歉,我有苦衷,但我知道这并不是我欺骗你的理由……”唐新心里是很愧疚的,但之前隐瞒身份,就是为了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他是叶将策之子,但他更是唐新啊!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既然你现在已经承认了你的身份。拔剑吧!”南任继手握着剑鞘,看起来就是气势汹汹的。 “你看,我就知道!”唐新无声地叹了口气,“我这不是一说身份,你就要同我比试吗?你明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这不是要我成为你的剑下亡魂吗?” “是不是对手,一试便知!”南任继想要证实他的一个猜测。况且唐新能在武林大会上赢了神隐宫副宫主,他当初交手时,一定有所隐瞒。 良久,见唐新推推托托,南任继脸色一变,有恼羞成怒之状,剑已经抵达了唐新的咽喉处。 “既然要比试,不如来一次公平的正大光明的。”唐新瞥了南任继一眼,认识这么久以来,他知道南任继的脾气,这要是不答应和他比试,他虽然不会趁人之危,但是也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你什么意思?”南任继略一迟疑,眼神微动。 “既然要公平,那你不得等我准备好吗?你现在杀气十足。剑意也酝酿的十成十,我现在要是送上去不是自己找死吗?”唐新眼珠子一转,正在麻溜地想法子。 “好,你要公平,我给你公平。”南任继片刻思索之后,便答应了,“三日后,老地方,我等你。” 见南任继离开了,唐新长吁了一口气。于是连忙回到了江府。 “你干嘛?”雪拂音走了进来,看见唐新正在收拾包袱,“你不是答应过南公子要同他比试的吗?” 雪拂音只知道南任继约了唐新比武,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缘由。但是想得到,大概是为了唐新在武林大会上打败了尹逾明吧。所以才吸引了南任继主动约他比武。 “怎么连你都知道了?”完了完了,这回还真是小命不保……“小爷,我还没活够呢,就要英年早逝了吗?” “呸,呸,什么英年早逝啊?只是一次比试而已。”听见唐新这么说话,雪拂音似乎有些不悦,“我看那南公子颇有君子之风。怎会故意要你性命呢?” “比试,君子?我当然知道他是君子了,但也要看在什么事情情况下吧。”唐新一边反驳着,一边打包好了行李。 “现在不走,你就真的要等着给我收尸了!” “真的这么严重吗?”雪拂音想着唐新一向喜欢夸张,这次想必也是小题大做了,南公子翩翩君子,身为孤剑山庄庄主公正严明,是江湖上青年一辈的翘楚。他不会故意与唐新为难的,这只是比试而已,点到即止。 唐新绕到雪拂音面前。“你怎么回事儿啊?你不会真是喜欢上老继了吧?” 雪拂音去孤剑山庄参加南老先生的寿宴之时,看见了南任继,也知道了他就是当初在鸿业茶馆的那名侠士。 “你胡说!”雪拂音的脸“刷”地一下红了,有些恼羞成怒了。 “反正你现在走了就是卑鄙小人!” “答应别人的事情不做到。”雪拂音小声嘟囔道。 “喜欢就喜欢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而且老继的确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啊!干嘛这么激动?” “再说了,小人就是小人,卑鄙就卑鄙呗!我现在活着才重要吧。”唐新挑了挑眉头,他从来不在乎被人说成君子还是小人,自己快活就好了。 雪拂音想起父亲跟她说的话。就知道自己不能再对南任继有任何的想法了。若不是父亲告知她,她都不会知道,雪家曾向孤剑山庄暗示联姻的意思,没想到直接被南任继拒绝了。如此奇耻大辱,她雪拂音岂能再恬不知耻地凑上去呢? 南任继这样的男人,很容易引得女子动心,只可惜他一心都扑在武学上,根本无心儿女私情。雪拂音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直到她看见了南任继身边的那位姑娘,她便知道了什么叫作“不战而败”。 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唐新就溜出去了。 “你果真不守信用。”南任继虽然答应了唐新,三日后再行比试,但是他也没有完全相信唐新,真的会乖乖地等到三日后。 “我说,就因为我是老爹的儿子吗?南殊淮是自己的心魔作祟,就算不是我老爹,也还会有其他的高手相继出现,他也不会永远是天下第一! 我是不懂你们习武世家的坚持,为什么习武一定要执着于成败呢?他如此执着成魔,已经是错误。难道你还要延续他的错误吗?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只会越来越错!” 唐新很难明白,为什么南任继身份地位名誉都有了,还要执着于打败叶将策,做个天下第一,对于他们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我是老爹的儿子,但我也承认,我没有继承他的武学奇才。不过做个草包能像现在一样过着平静的日子,为什么一定要去争那虚无的名利呢?” “够了!你说这么多强词夺理的话,不过就是为了逃避这场比试!”南任继显而易见地生气了,“如果你不想给你父亲丢人的话,就拔出你的剑!” 第三十一章 放手 在南任继看来,唐新和叶将策都是一样的。他们有天赋,是武学奇才,叶将策看似淡泊名利,在打败父亲之后,也放弃了武林盟主之位便离开了。或许若是叶将策没有离开,也不会在父亲心中种下那么深的执念,有生之年一定要打败叶将策,成为天下第一。 现在唐新不愿意跟他比试,究竟是怕死,还是根本就看不起他?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只能奋力一战了!”唐新拔出了剑,与南任继拼杀了起来…… 南任继心底不禁苦笑,原来自己一直都那么愚不可及,自以为经过这么多年没日没夜的修行,可以有一战的机会。没想到还是如此不堪一击…… 正当两人打得如火如荼之时,唐新无奈落入陷阱,就在他落于下风之时,南任继却伸手拉了他一把。 “多谢。你肯救我,是不是不怨恨我了?”唐新还未脱离危险时,见到南任继能出手相助,已经让他万分高兴了。 仙君请慢走 第13节 “这一战是我输了!”南任继拂袖就要离开。 突然四周开始摇晃起来,地面形成了一条巨大的裂缝,唐新环顾四周,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霎那间,一群黑虫黑漆漆的一片直接压了过来。唐新和南任继不得不联手抵抗…… “走!”唐新一掌击向了南任继,将他送了出去,而自己却被逼下了悬崖。唐新不是一个会轻易放下自己性命的人,只是此刻他感觉到自己身处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想要挣脱,却无力回天,一种绝望孤独的情绪立即蓄满了心头…… 他睁开眼睛,仿佛看到了一丝光亮……是扶越,他赶来帮他了!扶越将他拉起,不至于悬在这空中。唐新也十分配合地将自己携带在身上的钢丝,挂在了一根尖锐突起的石头上。 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糟了,好多虫子跑出来了!这不是普通的虫子,是蛊虫!唐新看过很多医书,这种蛊虫是会吸人血的。 扶越挡在唐新面前,任凭陷阱中的蛊虫咬破他的皮肤,渗出道道血痕,一时间,唐新慌了,手中的钢丝被弹反却没来得及躲开,狠狠受了一击,险些跌落下去,还好有扶越拉着他的胳膊,可没想到扶越也被蛊虫扑倒…… “扶越,放手吧。这里支撑不住两个人的!”唐新说这话却不见半点儿感伤之意,倒像是平时跟他开玩笑一样地轻松。 正在他说话分神之际,扶越用剑划出火花,与蛊虫相撞便产生了爆炸,扶越的眼睛却被火光所伤…… 唐新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砍断了钢丝,与扶越一同坠落下去。没想到又遇到了另一群杀手。 “真是阴魂不散!”唐新挡在扶越的身前,环顾了四周的环境。唐新的剑法越加狠厉,几乎不给敌人留下活命的机会……不能跟他们多做纠缠,扶越眼睛的伤等不得,唐新带着他赶紧趁机逃跑了。 两人发现了一处隐蔽的草屋,里面空无一人。 “到底该用什么药呢?”唐新刚刚逃走的时候,顺手将眼熟的草药采了回来。唐新目光落在扶越被灼伤的眼睛上,满是担忧。他还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明明和扶越才不到七日未见,可是刚刚他却感觉扶越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有些冷漠。 难道是因为自己又闯祸了?唐新一边猜测着,一边准备给扶越上药。他肯定不止眼睛受了伤,刚刚那蛊虫咬到他的时候,那血都流到了他的手腕上了。 “出去。”扶越低声闷哼,虽然他一如既往地端坐着,但唐新却看出来他一直在强忍着。 “我……”唐新愧疚不已,他觉得是自己把扶越拖入险境之中,“让我看看你的伤。”这个时候唐新怎么能离开呢? “不需要,我一个人就行了。”扶越还是那么倔,而且语气中充满了冷漠。 “至少我得帮你眼睛上药。不然……”唐新说着就上手要将扶越的衣服扯开,“我一定要看到你的伤……” “你!”扶越立马站了起来就要拔剑。 “你看看,你的手,连剑都握不稳了,还想怎么样啊?”唐新赶紧过去扶住他坐在榻上,“求你了,让我给你治伤,你好之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扶越看起来更生气了,奈何终于撑不住了,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人也晕倒了过去。 唐新收拾了一只蛊虫,他记起来了,曾经跟着伊羡看到过的,这种蛊虫出自扶蓝古城,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还有那些要他命的黑衣人,究竟是被谁派来的?唐新自认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得罪那么多有权有势之人。否则怎么会派得出这么多训练有素的杀手呢? 唐新帮扶越的伤口都上了药,怕他发烧,整个晚上都不敢睡觉,就这样守着他。 “你到底是谁?”扶越眼里充满了恨意。 “我说过,我叫唐新,我是叶将策和唐锦书的儿子。”唐新有些心虚地坦诚回答。 “叶将策的儿子!你居然真的是叶将策的儿子!”扶越无力地呐喊着,“那你知不知道你就是我要杀的人啊?” “为什么?” 没有回答唐新的问题,扶越提剑便刺向了唐新…… 唐新惊恐地睁开了眼睛,吓得出了一身虚汗。 “幸好。”唐新探了探扶越的额头,已经退烧了。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唐新心里隐隐有些担心,不过,不是都说梦和现实是相反的吗? 扶越醒了,下意识地摸了摸绑在眼睛上的绷带。 “你的伤……”唐新也松了一口气了,想着怎么解释一下他包扎的伤口。 “从现在开始,我们只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扶越放下了手,语气格外地坚定且冰冷。 扶越这话一出,唐新险些以为自己还处在梦里呢?但是他知道,这是真的了。 “为什么?”没想到梦境中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现在还有重新再问一遍的机会。那么,他也会像梦境中的一样,对他拔剑相向吗? 第三十二章 解释 “为什么?我也想问!为什么叶将策要杀了我姑姑?”扶越握紧了拳头,他现在看不见眼前的人,这样心中也就不会产生犹豫了。 “杀了你姑姑,你姑姑是?”唐新一脸疑惑地看着扶越,他又担忧扶越的伤势,怕他这么激动,伤口裂开怎么办? “千凌雪。”扶越抬起了头来。扶越其实是千凌雪的养子,只是如今他被北宫越收养,便只能唤千凌雪“姑姑”了。 “这不可能!”老爹之前还嘱咐我要找到他和千凌雪共同创作的秘籍。若是他害死了千凌雪,怎么可能还在我面前提起?唐新从来不曾怀疑。即便是扶越在他面前信誓旦旦,唐新都不会因为这个怀疑老爹的。 “这世间的感情本就多变,叶将策利用姑姑的感情,达到他的目的之后,就陷害姑姑……” “当年的事情你亲身经历过吗,你亲眼看到了吗?你凭什么?就凭别人的三言两语断定我老爹有罪呢?”唐新目光锐利,眼神清冽的直视眼前之人。谁都不能凭空诬陷老爹,哪怕这个人是扶越,也不可以。 “若是什么事情都有证据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冤假错案了。也不会有那么多恶人逍遥法外,需要我们来惩治了……” “既然你认定了,我老爹是害你姑姑的凶手,你为什么还要救我?”唐新皱着眉头,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他不清楚扶越是什么时候知道他是老爹的儿子的,但是这个时间一定要比他掉落陷阱的时间要早。如果扶越想要替千凌雪报仇,根本无需救他,也许他现在都成了一副枯骨了。 …… “南庄主。”雪拂音看见南任继一个人似乎有些失魂落魄的,看起来他倒是没有受伤,但是却没有看见唐新的身影,“唐新呢?” “他出事了。”南任继心中非常不安,他已经命令了孤剑山庄的护卫去搜寻唐新,可是都一天一夜了,还没有任何消息。 从前不能确定唐新的身份的时候,南任继找到他,要同他比试,但多次试探,却发现唐新尚不会武功,那时起便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是叶将策的儿子。但是如今确定了唐新的身份,他却有些后悔这场比试了。 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赢叶将策,要赢叶将策的儿子。他是南殊淮的儿子,就一定要继承父亲的遗志,成为天下第一剑客,就必须将自己牢牢地绑在孤剑山庄的责任之上吗? “什么?”雪拂音脑袋里一下浮现出唐新之前说什么,一旦跟南任继比武,只有死路一条了的话,她当时还只当是唐新不想要比武,选择逃避的借口,可是现在这样…… “南庄主,请你告诉我,唐新他是在哪里出的事?”雪拂音心中满是自责,早知道会是这样,她是不是就该帮助唐新先离开,而不是阻拦他?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 “等你的伤好了之后,我们再一起找到当年的真相,行吗?”唐新见扶越皱着眉头,额头上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知道他是伤口难受了。再怎么样,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同他争辩。 唐新是叶将策的儿子,可是叶将策是陷害母亲的恶人,上一辈的恩怨,他却无法释怀。 “我问你,叶将策是不是尚在人世?”扶越这些年以来,将当年对千凌雪和叶将策之间的事情有所了解的人,都调查了一遍,可是得到的结果都不尽如人意。他不敢再轻易地相信任何人了。 “是。”唐新也不打算再有隐瞒了,“但我不会让你做出不利于他的事情。” “当年的真相,究竟如何,我要找到叶将策,当面对峙。”扶越仍然紧皱着眉头,双手开始颤抖了起来。 “我没有隐瞒你,但是我九岁的时候就跟老爹还有阿娘分开了,至今我都再未见过他们。”唐新着急地解释,“但我答应你,我们一起找到老爹,将当年的事情弄个清楚。” 平时口齿尚算伶俐的唐新,如今也有些交代不清了。 两人都冷静了几天,扶越的伤也慢慢地好转了,眼睛也快要恢复了。 “老爹和我分开时,只交待了我两样东西,轶天录和凌策剑法。找到轶天录的线索,在富隆鼎和玄羽旗中。当初神隐宫绑架了夏侯霖,来交换玄羽旗,富隆鼎却被夏侯嵩所毁……但是我们都没有亲眼见到,只是凭柳惜惜的意思推断,富隆鼎在佛像之中。” “其实,我早就想去找你了。”唐新轻声道,“你回神隐宫之后,我查到,富隆鼎被南殊淮得到过。我怀疑文氏姐妹的复仇目标不只有夏侯一家和苏翊。富隆鼎只是她们的一个工具而已。” 文氏姐妹想要的结果是,所有企图望富隆鼎和轶天录的人,都要如同他们一般付出惨痛的代价…… 第三十三章 亲兄弟 “扶越,你怎么这么确定千凌姑娘的死跟我父亲有关呢?”江湖盛传的可都是他们俩相濡以沫的感情呢? “我姑姑一心证道,岂能为凡俗感情所牵绊?”扶越说的理所当然,似乎唐新再用那些世俗的眼光来衡量千凌雪,就是他目光短浅了。 “我也不喜欢他们两个绑在一起,将我娘置于何地?”唐新在心里默默替唐锦书不忿道。 这些年来,老爹和娘亲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他也曾到处打听他们的消息,可是始终一无所获。唐新的心里其实很不安的,虽然知道爹爹和阿娘是想要过些清净的日子,才任由江湖上传出了那些传闻,但是每次听到,他还是会心惊胆颤的。 扶越答应了唐新,会先查明叶将策和千凌雪的往事纠葛,再行论断,只是若是真的查明了是叶将策陷害的千凌雪,他一定会亲手替姑姑报仇,到时候他和唐新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了! “夫子,老爹和千凌前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唐新急了。 “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呀,怎么又提起这回事儿了?又有谁议论了吗?”夫子似乎每次听到唐新提起来这件事,就不由自主地想要逃避。 “我有一个朋友,他是千凌前辈的亲人。现在他怀疑……算了,我老实跟你说吧,他怀疑是老爹害死千凌前辈的!”唐新现在想起扶越指责老爹是杀人凶手时候的悲愤,都不由得心口一痛。 “不可能!”夫子立马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震惊。 “我也知道不可能啊,但是现在不是要找到证据吗?我那个朋友脑子迂得很,我把他带来,你告诉我们之前发生的事情……” “你那位朋友,不会是神隐宫的人吧?”夫子捋了捋胡须,千凌雪的亲人?没听说过千凌雪有什么亲人啊?不过就算有,大概也就是神隐宫的那些人吧。 “夫子,究竟神隐宫跟我们有什么样的过节啊?”唐新点了点头,他也发现了夫子每次提到神隐宫就闭口不言了。在他对夫子的认知里,夫子从来不是贪生怕事之人,究竟里面藏着什么样的难言之隐呢? “总之,我是不会见他的。”夫子将手背到身后去,看样子是一点儿说情的余地都没有了。 “好吧。”唐新丧气地应了一声,就打算离开了,“夫子,此次,我便不随你们回书院了,有些事情还需要我去查清楚。” “等会儿!”秦立这年纪大了,许多事情一下子没有想得起来。唐新说的那位朋友不会是千凌雪的儿子吧? 唐新转身回来,以为是夫子回心转意,答应将过去的事情告诉他了。 …… 唐新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千凌雪是奉师命扶持北宫越的,神隐宫这些年在江湖上的所作所为,就不提了。千凌雪认识到神隐宫所行勾当之后,决定退出神隐宫。可是失去了千凌雪的支持,神隐宫就失去了一大臂膀,北宫越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至于你父亲他们三个人之间的纠葛,我只能说谈不上对和错。最后千凌雪的确是为了救将策而死。她死前留下了幻石,救了嫂子一命……这样看千凌雪是他们两个人的救命恩人。所以唐新,你要把你那位朋友当作亲兄弟对待,不要辜负了上一辈的情义啊!” 夫子第一次这么严肃地跟他说起上一辈的事情。 在出发去寻找叶将策和轶天录之前,唐新还是想要提醒一下南任继。 得知唐新还活着,南任继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可以放下来了。既然唐新已经替叶将策圆了他一战的心愿,此次唐新又对他有救命之恩。从此两人也不必再背负着上辈的恩仇了。 那个小吟,我该怎么提醒他呢?唐新十分困惑。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南任继,他们两个如今也不是可以闲聊的关系,小吟在他心中看起来分量不轻,他直接告诉他,难免落得个挑拨之嫌。 小吟姑娘面容清秀,在众多美貌女子中不算出众,至少算不上绝世大美人的美貌。听闻夏侯霖之所以坚持要娶那位天珠姑娘,正是因为她令人挪不开眼的美貌。 柳惜惜曾说过,见到天珠姑娘的第一眼,便知道她嫁给夏侯霖是另有所图……这样一个让人想要探究的女子,却在被苏翊掳走之后,便没了消息,怎么能令人不感到叹惋? “我们在春风楼柳姑娘的房间里面,发现了这个。”唐新将一块东西递给了南任继。 “人皮面具?”南任继听说过这东西,是用来易容的,但是在天启很少听闻有人擅长易容术。 “之前,我和扶越一起送盈盈到飞虹谷老谷主身边,我那时候就感觉到,小吟姑娘对盈盈的感觉不同。” “小吟喜欢小孩子,飞虹谷突然遭此大难,那小姑娘一夜之间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小吟才想要照料她。”南任继看向了唐新,根据以往的交情,他也知道唐新虽然有时吊儿郎当,但也不是信口胡言的人。 小吟的身世坎坷,他能认识小吟也是冥冥之中自有机缘。如今他已经决定放下心中的执念,好好打理孤剑山庄,然后给小吟一个名分。 仙君请慢走 第14节 “唐新,你究竟想要说什么?是什么让你这么吞吞吐吐的?” “我怀疑小吟就是天珠,准确来说,是易容成天珠的文珩。”唐新默了默,还是将心中的怀疑说了出来。只是他现在找不出任何的证据,或许殷长卿会知道更多,但是自从柳惜惜死后,殷长卿就没了踪迹。 “你在说什么呀?”南任继猛地惊住,看向唐新的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唐新想到南任继这些年一心扑在如何精进武功之上,兴许对别人家的传闻没有在意。因此只能用最简洁的方式让他明白了,“小吟是盈盈的亲生母亲,她是当年文暄阳的女儿,是为了复仇而来。” “够了,唐新,你满口谎言,没有实话,如今竟然还敢污蔑小吟?真当我南任继是任人搓圆揉扁的软柿子不成!”南任继了解文暄阳就是富隆鼎的主人,听到唐新这样毫无根据地中伤小吟,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再说了,真不真心,难道我会看不出来小吟对我的感情吧。” 南殊淮当年执着于打败叶将策,不惜令江湖武林陷入危境之中,不配为武林之主,后来他已经认识到了错误,放弃了武林盟主之职。可其后野心更甚,私藏富隆鼎,甚至妄图染指轶天录……这些都是曾经强按在南殊淮身上的罪孽。不论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南殊淮是他的父亲,他绝对不允许时至今日还有人往父亲身上泼脏水。 第三十四章 失踪 “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天珠一脸防备地望着连奕。虽然这几日,连奕除了关着她不让她离开房间之外,并没有苛待她,但是她现在只是一个没什么用的人质,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问题呢。 “整个淮城中,只有此处是最佳的藏身之所。”连奕一脸冷漠,夏侯霖看上的美人儿,也不过如此。 “你和夏侯家,还是夏侯霖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你绑架我,就是为了羞辱他吗?”天珠倔强地抬起头望着连奕,“我告诉你,我只是他买回来的一个奴婢而已。被你捉到这里来,对他来说,就已经算是莫大的羞辱了。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你放我走吧!” “放你走?我还要用你引夏侯霖入瓮呢!” “你自己好好想想,夏侯霖有可能为了我中你的计吗?我在他心中只是一件随时可以换掉的衣物而已。” …… “小吟!”南任继刚回来,看见小吟一个人好像在发呆,便喊了她一声。 “在想什么呢?”南任继温柔地问。 “庄主,我只是心里有些不安。”小吟将手贴在了南任继的胸口,温声软语,“小吟一介孤女。承蒙庄主厚爱,才得以有一处地方安居,小吟怕这样的幸福不会长久。” “你啊,就是爱胡思乱想。”南任继搂住了小吟,每次和小吟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会感觉到无比的安心和宁静。 “庄主,我想,今天晚上和你还有盈盈一起吃顿饭,我来下厨。” “好啊。”南任继轻声笑了笑,“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盈盈,这个孩子也是可怜,这么小就没有父母亲人了,性格才会那么孤僻。不如我们收养她吧。” 南任继也是打心眼里心疼盈盈,不知道是不是从盈盈身上看到了些许自己的剪影。他小时候也是性子孤僻,不过听陈叔说过他小时候的事,他曾经也有过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但是父亲去世后,他就变得越来越孤僻阴沉了。 小吟早早地就准备好了一桌子菜。今晚月色正浓,很适合饮酒畅谈,不过有盈盈在,不能给她做了坏榜样。 扶越和唐新有些不放心盈盈留在孤剑山庄。既然对小吟姑娘已经有了怀疑,就更不能让盈盈留在那个危险的地方了。扶越掘开了文珩的墓,棺材里面是空的,这也再次验证了之前的猜测…… 但是虎毒不食子,如果小吟姑娘真的是盈盈的亲生母亲,好像他们也没这个权利将盈盈带走。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先去看看她吧。 “你说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唐新捏紧了拳头。 “盈盈不见了!”南任继也是着急得不得了,“我们和盈盈一起吃完饭之后……” “你是说,有人在你这山庄里迷晕了你们,然后对盈盈不利?”唐新根本就没有相信这话,他看了眼在一旁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吟,不知道她这是真心还是假意呢。 扶越瞥了眼唐新,示意他先不要张扬。唐新原本攥紧拳头这才松了下来。 南任继已经命孤剑山庄的人搜寻文盈盈的下落,她一个小姑娘,怎么毁有人想对她不利呢? “会不会是神隐宫的人?”陈叔这时候站了出来,“之前杀害飞虹谷的人就是神隐宫派出来的。这次说不定就是为了斩草除根。” 南任继心里也有这种猜想。唐新不置可否,先与扶越离开了。 “不是神隐宫所为。”扶越突然解释了一句。 “嗯。”唐新点了点头,没再说其它的。 “你相信?”扶越偏过头看向了唐新。 “你不会说谎的。”唐新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我有种感觉,盈盈还在这山庄里头。” …… “小吟姑娘,我这个人心直口快,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唐新认为只有弄清楚了小吟的身份,他们才能心无旁骛地寻找文盈盈。 “你究竟是不是文珩,盈盈又是不是你的女儿?” “庄主,对不起,对不起,我骗了你。”小吟立马跪了下来,“唐公子说的没错,我是盈盈的母亲。但我不知道什么文珩啊!” 承认地这么快,唐新都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她至少得狡辩几句吧。不过天珠和文珩两个人,分别跟苏翊是什么关系,如今也没有办法求证了。 按理说,夏侯府获罪,夏侯一家被诛,若是天珠真的从苏翊手里逃了出来,她也不敢回到夏侯府,怕无辜受到牵连,这也符合一般人的心理。他们之所以怀疑小吟是文珩,也是因为文珩临死前托孤于扶越,可是坟墓里面却没有尸体,还有柳惜惜的证明。 但是苏翊临死前都没有承认自己和文珩有一个女儿…… 当初,我是不得已嫁给夏侯霖的,没想到在他娶亲的途中,连奕劫走了我。 连奕告诉我,他和夏侯霖之间有解不开的深仇大恨,我很害怕。他会因为我是夏侯霖的未婚妻,而对我下杀手。 可是我和夏侯霖之间从来都没有感情,如果不是他逼着我,我是绝对不会嫁给他的。 刚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想利用连奕帮我逃脱夏侯霖的魔爪,但我也不想留在他的身边。连奕身边有两个生死之交,一个是杨全,另外一个名叫从蓉。我决定先假意对他投诚,但是必须让他身边的人都要相信我。 “连大哥,这个女人,之前还装作对夏侯霖忠贞不悔的模样,怎么会这么快就转变过来了?”从蓉是他们三人之中最警觉的,一直都在怀疑天珠,所以她也是天珠最防备的人。 “蓉儿,珠珠是为了她的家族,所以不得不委身于夏侯霖,你怎么能这样说她?”连奕也许是对天珠的经历产生了共鸣,所以很快就已经相信了天珠的悲惨遭遇,对她产生了同情和怜爱。 “好,就当她是为了她的家族才被迫嫁给夏侯霖,既然她牺牲这么大,怎的遇上你还不到十天的时间,就把她那一颗牺牲奉献的心给抛却了?!”从蓉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 “难道她现在才想起了反抗,想要拒绝婚约,而这一切的起因竟然仅仅是因为你救了她?这份救命之恩就已经重过她的家族了! 天珠在你身边这几日,如果夏侯霖得知了这件事,震怒之下,她还想要拿什么来保住她的家族?” 连奕对天珠很好,两人慢慢开始产生了感情,“我和珠珠,已经定下三生誓约。父母之仇,我誓要报,珠珠,我也一定不会辜负!” “连奕!你怎能在惜惜姑娘为你下火海之时,却跟另外一个女人你侬我侬呢!”只有杨全还一心念着身处夏侯府的柳惜惜,并且为她感到不值。 第三十五章 尸体 天珠后来曾回到过夏侯府,但是却对连奕难忘旧情。 “连大哥,我知道蓉姐姐,心里有你,才会对你说出那些话来。”天珠抱住了连奕的胳膊,“连大哥,我求求你,你带我走吧。” “珠珠,我答应你。只要一有机会,我一定带你离开。” “可我在将军府一日也待不下去了。我只想跟你一起浪迹天涯,再也不回这个鬼地方了!” “珠珠,对不起。我必须留下来,替我爹娘报仇。我原本就是个漂泊无依,刀口舔血的命。不能再连累你了。”连奕原本一直犹豫不决,如果这样答应了留下天珠,或者是带她离开,依夏侯霖的脾气,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他和柳惜惜的计划迟早会受到影响。 “我明白了,连大哥。你放心。” 天珠没走了几步,就晕倒在了地上。连奕这才发现她身上、手臂上满是乌紫色的伤痕。想不到夏侯霖真这么禽兽不如,竟然这样对待自己的妻子! “连大哥,你让我走吧。就是万一让他发现我逃走了,一定会迁怒阿爹还有二娘的。” 原来天珠还不知道她的阿爹和二娘,一屋子人都被杀死了。连奕抱住了天珠,答应她,绝对不会让夏侯霖再将她从他的身边带走。 “连大哥。惜惜姐姐为你付出了那么多,我们不可以就这样离开……”天珠在夏候府里见到了柳惜惜,也告诉了柳惜惜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 “说的没错,我们一定要带惜惜一起离开。”连奕原本计划那一次杀了夏侯嵩之后,就带着柳惜惜还有天珠一起离开,没想到,却让自己身陷囹圄了。 而那个时候,天珠已经怀了连奕的孩子,也就是盈盈。只是天珠一个人没有办法一边逃避夏侯霖的搜寻,一边抚养孩子长大,所以不得已将孩子交到了邱言姑娘的手里。 唐新和扶越都知道邱言是柳惜惜的人,如果是这样的前因后果,邱言将盈盈又交到了柳惜惜的妹妹手里,也不是没有道理可言。 “庄主,小吟姑娘,盈盈小姐找到了。”大总管陈叔前来禀告。 “是吗?太好了!”小吟噙满了泪珠的眼睛这时才重新泛起了光亮,急切地跑去见盈盈。南任继、唐新扶越都跟了上去。 他们后面的三个人还没来得及看见盈盈,就传来了小吟姑娘凄厉无比的叫声、哭声。 “啊!不会的不会的!”小吟尖叫了起来,双手捂着脑袋,大哭了起来,“这不是盈盈,你们在骗我!” 南任继上前走了一步,看到那具尸体,着实有些恐怖,他双手颤抖着,替盈盈盖上了丧布。盈盈的整个内脏都被掏了出来,整个人血肉模糊,空气中都充满了血腥的味道。 事已至此,说再多都没有用了。南任继坚持要找出凶手,眼下看来,这个凶手很有可能就在孤剑山庄。 晚间,唐新一个人偷偷溜进了孤剑山庄的密室,却被山庄的护卫围了个正着。南任继出现在了唐新的面前。 “唐新,你是为了富隆鼎才来到孤剑山庄?” 小吟单独告诉了南任继,柳惜惜在夏侯府时,时常借口去拜佛,偷偷跟连奕见面,传信。而富隆鼎最有可能潜藏的地方,就是藏在佛像里面。 “是你的那位红颜知己告诉你的?”唐新目光扫过了这四周围着的护卫,一个个中气十足,如果要硬拼,免不了要受点伤了。还是要拖着时间等到扶越来。 “我还不需要事事都被别人通知吧?”南任继的眸色暗沉,看来是唐新这一次次的不守规矩,有些惹恼他了。先是在他面前指控小吟,怀疑她的身份,如今又擅闯山庄的密室,简直一点儿都没有将他这个庄主放在眼里,还谈什么兄弟? 扶越和唐新去了文珩的墓里一无所获,后来又一起去了那座空坟,没想到却发现了其它。在文珩的墓里的确什么都没有,可是旁边却葬着一具女尸。 “我是一名大夫,不是仵作。”伊羡十分怨愤,平白无故地竟然被抓来查验尸体。 “伊大夫和他认识多久了?”扶越口中的“他”,明显是唐新了。 “没多久没多久。”明明是很平常的问题,伊羡却有些慌乱了。身为大夫,拿针的手都忍不住有些抖了。 虽然子辰君在凡间,脾气好了不少,但是伊羡只要一想起现在面对的是子辰君上,就不由得慌乱。 “她生过孩子吗?”唐新突然问了一句,扶越立马就看向了他。 唐新被盯得有些害怕,只好咳嗽了两声来掩饰尴尬。三个大男人之间问这种问题,是挺尴尬的,不过唐新是要确认一件事情。 第三十六章 真相大白 “没有,仍是完璧之身。”伊羡倒是无所谓了。这么多年从医,人的身体对他来说差不多也就一具骨骼而已。 唐新、扶越相看一眼,已经心照不宣了。伊羡对他们正在调查的事情,没有过问,毕竟规矩在那儿摆着,即便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弯路,也只能做个旁观者了。 随后扶越在春风楼找到了邱言,唐新好言相劝她。幸好邱言是个知恩图报的,她虽然是三千楼的人,是殷长卿的下属,但是这些年跟柳惜惜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她也不希望文珩一错再错,毕竟文珩是柳惜惜最放心不下的人了。 柳惜惜用死来成全,是为了让文珩过上安宁的生活,而不是让她继续昧着良心,纠缠上一辈的恩怨了。 “真正为了富隆鼎,想要陷害孤剑山庄的人是她!”扶越终于出现,身后跟着一位白衣姑娘。 “这位是春风楼的邱言姑娘,也是小吟姑娘的老熟人了。今天将她请来,是有些事情想要当面跟小吟姑娘掰扯清楚。”唐新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了,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看见扶越出现的一刻,唐新突然有种背靠大树好乘凉的舒适感。 “想知道小吟姑娘是不是为了富隆鼎,有一个办法。”唐新眉头轻挑,嘴角微微上扬,像极了憋着什么坏招的样子。 仙君请慢走 第15节 “什么?” “已经证明了!”唐新笑了笑,目光落在了小吟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上,“小吟姑娘的手,现在一定很难受吧?” 原来是他们在所谓的富隆鼎上,加了伊羡的独门秘药,一旦沾上,一日之后才会发作,但是发作的时候,会感到刺痛无比,所谓十指连心啊! 而那具尸体也不是盈盈,早就被邱言调换了。 柳惜惜和文珩其实是将富隆鼎,藏在了文盈盈肚子里面。说是在佛像里面,只是为了转移唐新他们的注意力。而且夏侯霖的未婚妻早就已经死了,如今假扮的未婚妻是柳惜惜的妹妹文珩。 “其实这整件事情,都要从二十七年前说起。”唐新知道这事儿不好说服南任继,所以决定好好地梳理一下,这两姐妹报仇的故事。 夏赢为了权势地位,害死了文暄阳,和苏昭彧一起夺走了富隆鼎,随即夏赢又杀了苏昭彧。夏赢就是后来的夏侯珉,也是夏侯嵩三兄弟的父亲。柳惜惜是文家后人,父母死后流落于三千楼。心中始终铭记双亲之仇,一心复仇。她是有意结识连奕,甚至唱了一出为心爱之人潜入将军府,假意屈从于将军,挑拨将军兄弟的关系,这样的一出好戏。 小吟也就是文珩,她是柳惜惜的亲生妹妹,以夏侯霖的未婚妻天珠的身份隐藏,假装与连奕相爱。连奕是苏昭彧的儿子,她们姐妹俩都心知肚明。 连奕刺杀夏侯嵩,如果成功了,就是帮他们除掉了一个仇敌;如果失败了,也可以借夏侯嵩的手置连奕于死地。连奕被抓之后,柳惜惜和文珩联手,想办法将真正的富隆鼎转移了出来。 而那时,文珩也得知,当年跟杀害文暄阳,夺取富隆鼎有关的人,还有孤剑山庄的南殊淮。正因为孤剑山庄势力庞大,将会成为她最好的掩避之处。 只是要将富隆鼎悄无声息地送到孤剑山庄,必须要找到一个可靠的人。 扶越是为了杀夏侯嵩而下山,而连奕同样也是一心要杀夏侯嵩。扶越答应了文珩的请求。再见到盈盈的时候,误以为文珩已死。扶越和唐新俨然成为了她们姐妹俩的一把刀,但是扶越此行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所以他倒是没有怨恨。 柳惜惜的确没有放弃富隆鼎,她知道杀了夏侯嵩之后她再无生还的可能,所以将父亲的意愿寄托在了妹妹身上。 柳惜惜和文珩都认为,一切的罪孽都因对富隆鼎的贪念而起,因此想要毁了富隆鼎,也毁了曾经为得到富隆鼎,丧尽天良的人。 夏侯家,苏翊,还有南殊淮,都是她们姐妹俩的复仇对象。 “对不起,我实在做不到看着小孩子被这么残忍地杀害。”邱言跪了下来,柳惜惜早就交待她,要保护好文珩,可是她没有做到。 “你已经尽力了,不怪你。”文珩突然笑了,脸上的表情却越发地阴沉。 “你姐姐其实早就已经后悔了,她不想再继续报仇了,夏侯家还有苏家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在三千楼的那些年,她手上已经沾染了太多的鲜血,所以她不希望你也变成她那样。只是,她没有机会再告诉你了。” 邱言抽出了一旁侍卫的剑,割了咽喉,血溅了一地。 小吟看着邱言,却是一脸冷漠,她强忍着手上的疼痛,嘴角却忽地扯出了一抹笑容。一直以来,她都挣扎在仇恨的深渊里,凭什么她们一个个地解脱了,只留下她,留下她一个人…… “父亲,他绝对不会和夏侯珉那样的卑鄙小人为伍。”南任继握紧了拳头,转身对文珩说。 “南大哥。”文珩一如当初第一次见到南任继时,笑得那样温和,“你真的认为南殊淮是什么惩恶扬善、坚守道义的侠士吗?不,他只不过是个不甘屈居人后的卑劣之人!” ……唐新和扶越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怎么处置文珩,就该交给南任继来决定了。 “庄主,是唐公子还有他身边的那位公子。” “唐公子,老庄主请你们二位到自在观小聚。”唐新和扶越原本不打算多留,现在就下山的,结果就被南廷归身边的老管家给找上了。 “这大晚上的,老庄主让我们两个一起去,是有什么吩咐吗?” “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还请两位赏脸。” “毕竟在这山庄里,这么多天也没有去拜见过他老人家。就当是临行前……”唐新看了眼扶越,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扶越原本就是不想招摇,而且他的身份若是被发现,他又参与了富隆鼎一事,怕是会引起无端的怀疑。 “走吧。”扶越答应得这么快,不禁让唐新眼前一亮。 “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唐新忍不住感叹道。 唐新想,老庄主虽然已经年逾古稀,但是听说耳聪目明的,最近两日山庄里发生的事情,恐怕也瞒不了他。毕竟有关他已经过世的儿子,想要询问几句也是应当的。 第三十七章 舍己为人 唐新和扶越正在自在观的路上,听闻老庄主是在自在观清修的,所以这里清静些是应该的。只是这一路实在是过于静谧了,甚至连鸟雀的叫声都停下了。 他们并排走着,唐新实在有些受不了了,只能拉了拉扶越的衣袖,“扶越,你说话呀!” “说什么?”扶越冷淡地答了一句。 “随便说些什么。”唐新凑近过去,却被扶越躲开了,只能撇撇嘴,委委屈屈地嘟囔了一句,“你不觉得这边阴森森的吗?” “感觉到了。”扶越又是简短地回答了一句。沉默片刻,扶越手中的剑突然出了鞘,在暗淡的夜空下,划过了一丝凛冽的银光。 “呵,这回有意思了。”唐新看了一眼扶越剑上的蛊虫的尸体,的确是和上次碰到的那些害人的蛊虫是一路的。 “南廷归如果知道你是叶将策的儿子,会做什么?”扶越当然也明白,南廷归在这时候将他们两个叫过去,大概是不会存了什么好心的。 “那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对自己的身世保密了吧?”唐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虽然当年老爹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时候,唐新还不记事儿呢。但是也能想得到,他是要躲避多少明枪暗箭,才能在这个残酷的江湖中活下来啊?又有多少人明里对他表现出钦佩赞颂,暗里却阴谋陷害呢。 南任继之前答应他,不会将他的身份告知旁人。唐新想,若是南廷归一早知道,肯定在他踏进孤剑山庄的时候,就会逼着南任继杀他的,不会等到现在了。 “或者说,他知道我是神隐宫的弟子,又会做什么?”扶越感觉到了杀气,在神隐宫这么多年,他手里沾过的鲜血,让他对杀人的气息格外的敏锐。 唐新看了扶越一眼,什么时候都会转移话题了。分明是心里对他隐瞒身份的时候还在耿耿于怀呢! “不管他想做什么,我们俩出这个山庄应该没问题吧。”唐新嘴角一勾,笑容中似乎藏着无比自信的光彩。其实唐新真没有什么信心,不过是身边有人,便没什么担心的了。 “贵客来临,老朽有失远迎啊!”南廷归坐在阁楼之上,并未露面。 “老庄主,您这自在观位置也太偏僻了些,不怕把客人在路上就吓跑了吗?”唐新不经意地调侃道。 “两位都是如今江湖上青年才俊,我一个糟老头子,都敢住的地方,你们又怎么会害怕呢?”南廷归的声音有些苍老,透过阁楼,还显得有些许阴森。 “唐新,你抛下书院的伙伴,就是为了跟这个不明来历的人混在一起吗?” “万大公子,闹够了没?”唐新无奈地摇了摇头,冲阁楼上问了一句。原本唐新心里就奇怪着呢,现在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来了,唐新便立即认出了是万世慕。 阁楼上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儿,万世慕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怎么这么快,就猜到我了?”万世慕有些不甘心,自己明明还装得挺像的,怎么就这么快就被识破了? “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就你这腔调,很难被人模仿吧?”唐新轻轻地笑了笑,又有几分无奈,“该是我问你,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原本我是跟他们一起回书院的,结果收到我爹修书一封,让我来孤剑山庄看望南老庄主。”万世慕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从前也没听说他们家跟孤剑山庄有什么交情啊。之前南老庄主的寿辰,身为晚辈前来祝贺是理所应当的,怎么现在这个时候还要来单独看看老庄主? “那你干嘛要假扮成南老前辈,他去哪里了?”唐新眼珠四周转了转,没有察觉到什么。 “我原本是没有想要扮成谁的,不过,刚才是突发奇想,想要吓唬吓唬你们。”万世慕显然就是觉得好玩儿,才试了一下。 “此处有异。”扶越冷不防地冒出一句,立即就吸引了唐新和万世慕的注意。 “是迷烟!” 唐新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从自己的衣袖上扯下了两块布,将当初伊羡留给他的药水,洒在了撕下来的布上。然后分别捂住了扶越和万世慕的嘴巴和鼻子。伊羡制的药,不管是迷烟还是毒烟,都不妨事的。 扶越便伸手按住了,唐新才刚一松手,扶越便将那洒了药水的布又捂在了唐新的脸上。 “我百毒不侵。”扶越见唐新刚要挣扎,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嘴…… 唐新才刚刚为自己舍己为人的精神感动不到片刻的功夫,就被揭露了多管闲事、无用之功的事实。 “我……我自己来。”万世慕憋着笑,自己一旁捂着去了。 “这什么情况啊?”万世慕突然意识到,他们这是在孤剑山庄,是什么人在这里放的迷烟? “让你贪玩!”唐新看了一眼扶越,两人心里都有数了,只是怕是要连累万世慕了。 没一会儿,一大群手里握着火把的人便围了过来。 南廷归坐着轮椅出场了。 “一个是天下第一剑客的儿子,一个是神隐宫宫主的义子,你们两个聚在一起,是想危害整个武林吗?” 叶将策的儿子?神隐宫北宫越的义子?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万世慕不明所以地看了唐新扶越一眼,又望向了南廷归,这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儿啊? “南老庄主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记为武林操心啊!”唐新笑道。 “万公子,万兄弟再三叮嘱老朽,要保重你的安全,你还是快过来吧!”南廷归没有回唐新的话,一个将死之人,再说些什么,又由谁来在意呢? “南老前辈这么着急杀我们,各大门派的帮主门主都还在路上吧?” 南廷归是想在孤剑山庄杀了他们两个,又想要让江湖上有威名的几大门派作为见证。这样才能洗刷他所认为的,南殊淮败给叶将策的耻辱。至于神隐宫,更是无需辩驳,只管斩草除根…… 第三十八章 山庄对峙 “好啊,伊羡,天帝都下旨了,任何人不得干扰子辰君和流云的历劫,你居然可以随时下凡……”黎玄在朝辰宫中也是时刻关注着凡间的动态,只是子辰君赴劫前有命,他不能擅离职守。 “快说说,你是不是偷偷藏了什么密旨了?” “陛下公正严明,怎么会给我下什么密旨啊?”伊羡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黎玄上仙,您是不是忘记了,我可不仅是天庭的医官……” “快看!他们遇到麻烦了!”伊羡的目光落在了琉璃镜上,他们能看见扶越和唐新在凡间发生的事情。 “南老庄主,您这是何意啊?”万世慕不清楚他们两人跟叶将策、北宫越都有些什么关系,但是这些日子以来,万世慕是相信扶越的品行的,唐新就更不必说了,他们一起在北阳书院同窗这么多年,虽然平时各自都是不服气的,但是万世慕从来不怀疑唐新的为人。 “万公子,你还是快过去吧!我们跟南老庄主可能有些私人恩怨要解决一下。”这件事本就不该牵连万世慕,唐新知道万世慕是嘴硬心软,待会儿还不定怎么着呢。 “我都不知道,你跟南老庄主还打过交道呢。”万世慕看了唐新一眼,又看对面的人一个个都剑拔弩张的,这会儿他要是过去了,说不定立马就要血拼起来。 “南老庄主,唐新和我同窗五年,怎么会跟叶将策扯上关系啊,这其中会不会有所误会啊?”当年南殊淮败于叶将策手下,谁人不知啊,南老爷子素来小气,肯定是还在记着那仇呢!要是唐新真的跟叶将策有什么关系,今天落在南老头子手里,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叶将策可是天下第一剑客,是无数江湖中人敬仰的对象,唐新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儿子? 唐新和扶越彼此看了一眼,似乎有些感动更多的是无奈,唐新心想,他怎么从前没有发现万世慕这么单纯呢? 各门派即将到达,南廷归有些按捺不住了。 “万公子为贼人所惑,就怪不得老朽了!放箭!” “不许放箭!”南任继突然赶到,及时阻止了南廷归。 “爷爷,若扶越真的是神隐宫之人,以我孤剑山庄如今的势力,还不足以和他们抗衡。”南任继扫了对面两人一眼,再恭敬地向南廷归说道,“再者,叶将策已死,我们没有理由再跟他的儿子结怨!” “糊涂啊!阿继,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没能让你亲手杀了叶将策替你爹报仇,如今还不赶快杀了他的儿子,以告慰阿淮的在天之灵!”南廷归恨铁不成钢了,他没想到南任继竟然如此不中用,这么快就被仇人的儿子三言两语给蛊惑了。 “放箭!” “所有人不得轻举妄动!”南任继大声吼道,“爷爷,如今我才是孤剑山庄的庄主,不能再让山庄有无谓的伤亡了!” 难道唐新真的是叶将策的儿子,他居然隐瞒了这么多年,在他们都对叶将策表达崇敬的时候,唐新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听着他们……万世慕苦笑了一声。转身便要离开了。唐新的余光瞥到了他,现在离开是对他来说最好的选择。 唐新想到,南廷归想要杀他和扶越,来重振孤剑山庄的威名,可是几大门派哪个又是省油的灯呢! “南老庄主,现在各大门派就要到山庄了,难道老庄主还认为他们见到了我们的尸体,就会重新以孤剑山庄为尊吗?” “这些年来,富隆鼎和轶天录的下落闹得沸沸扬扬,不止我们俩已经与轶天录脱不开干系,还有孤剑山庄啊!只怕等各大门派上山来,先要对付的不是我们俩,而是……” 仙君请慢走 第16节 “砰!”突然一声炸裂的声音,震得他们心下一惊。 “不好了,老庄主,庄主,五大门派都已经齐聚山前,说是要与庄主对峙!”山庄的人立马着急了,南廷归也知道不能再在这里跟南任继僵持不下了。 “扶越,轶天录有没有可能在神隐宫?”唐新轻声问扶越。 “没有。”扶越名义上是北宫越的义子,但是和北宫越之间这么多年,何尝不是各自防备呢?所以神隐宫的有些勾当,扶越也并不清楚。但是关于轶天录,他却可以肯定。当初千凌雪也是为了轶天录离开了神隐宫。以千凌雪的脾性,是绝不会让北宫越得到轶天录的消息的。 孤剑山庄南殊淮私藏富隆鼎,没想到如今又查出竟然私藏轶天录……南殊淮当武林盟主的时候,各大门派心里难免有不服气,只是当时孤剑山庄势力庞大,各门派不敢与之抗衡,即便后来南殊淮败在了叶将策手下。他们还是没有胆量与南殊淮争武林盟主的位置。 直到南殊淮去世,孤剑山庄也饱受诟病,南任继担当起了孤剑山庄庄主之位,可惜一直没有一个能够说服各武林豪杰,联手对抗孤剑山庄的理由。而这一次,偏偏是南廷归亲自将这个借口交到了他们手上。 “南老头子现在是没心力管我们了。”唐新转身看着扶越说道,“待会儿这里恐怕又出大事了……” “不去帮忙?”扶越一看唐新这样子,就知道他不会不去“多管闲事”的。 “万一碰上熟人怎么办?”唐新心里是怀疑神隐宫也干涉其中了,扶越毕竟现在还是神隐宫的人,要是被抓住什么把柄了,以后他要是要回去的话,到时候难免境地尴尬。 “不还有你吗?”扶越轻飘飘一句话。 “那没问题,我掩护你。”唐新才反应过来,这个扶越,从来说话就不说清楚,能说几个字的绝不肯说一句话。也真是不怕让人误会啊! 南任继审完了文珩之后,将她关了起来,而现在孤剑山庄又出了这种事,尤其文珩还曾经向夏侯嵩报复过。难免那些人不会不分青红皂白,想要从她嘴里得知富隆鼎的下落。 南任继不忘差人先送文珩下山,可没想到文珩已经失踪了。 幸好唐新早就将文盈盈托付给伊羡帮忙照顾了,应该暂时不会有问题的。 听闻南老庄主与各大门派对峙之后,一气便晕倒了。南任继伺候在他跟前。 唐新和扶越与孤剑山庄的护卫们,一起阻止各大门派进攻孤剑山庄,那一战,两边都伤亡惨重,孤剑山庄也被血腥味充斥着。 第三十九章 小白脸 唐新无奈之下,只有将南任继打晕带走。南老前辈一把火烧了孤剑山庄,自己也与山庄共存亡了。 南任继看着那漫天的火光,和在滔天大火中一点点垮掉的孤剑山庄,心中筑起的高墙也一点点地崩塌。 南任继想起曾经跟南廷归说过的话…… “爷爷,您总是要让我努力地练习,然后打败叶将策的儿子,希望我成为武林盟主,挽回父亲的颜面。可是你有没有过,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是希望我唯独为自己活着呀?我是孤剑山庄的庄主,我姓南,我就要一辈子承担起这个姓氏背后承担的责任,将山庄发扬光大,为父报仇!” “爷爷,我恨这个山庄,他压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真的,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我没有那么大的修行天赋,我比不过他们的,就像父亲比不过叶将策,是一样的!一样的!” 南任继心中满是懊悔,是他不配做孤剑山庄的庄主,是他辜负了父亲和爷爷的期望…… “唐新,自此以后,我与你不共戴天,山庄之仇,我会悉数奉还!”南任继眼眶中充满了血丝,望向唐新的眼神中亦是充满了怨恨。唐新知道他现在需要一个怨恨的对象,否则受到伤害的只能是他自己。只是看着南任继现在这模样,唐新不由得为他担忧。 南任继还没走两步,便被人一脚踢翻了。 唐新见状,连忙冲上前去,扶起了南任继,再抬头看向那人,竟然是殷长卿! “我今日来不是找你算账的!”殷长卿看了眼唐新,见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实在是让他解气得很啊! “文珩已经死了,这是她的遗愿。”殷长卿脸色瞬间又恢复了冰冷,将一个精致的木盒扔到了南任继的旁边。 南任继双手有些颤抖地接过了木盒,将它贴在了自己的胸口。 “唐新,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殷长卿突然大笑了起来,“差一点儿,我又被你给骗了!” “什么富隆鼎啊,什么轶天录,不过就是被叶将策编出来愚弄世人的!哦,还有,你不是一直还没放弃找到凌策剑法吗?做戏可要做全套啊!若是能做到心狠手辣,一点往日的情分都不留,说不定我该能对你另眼相看几分。” 殷长卿留下这些阴阳怪气的话,便离开了。 唐新当时没有明白殷长卿的意思,只当他还在为当初殷伯伯的事情责怪老爹,所以才会说出那些话来的。 南任继带着文珩的遗物,独自离开了。唐新并没有阻拦他,现在各大门派看到这个结果,总是会消停了。无论南殊淮做过怎样的事情,都已经随着孤剑山庄一起烟消云散了,以后都不应该再被提起。 突然,花瓣撒了下来,一中年男子,身着墨蓝色长衫,几乎是从天而降,身边还跟着两名年轻女子。 “宫主。”还没等唐新正式吐槽,扶越便上前作揖行礼。 是北宫越?传闻中他应该是个高大威猛、武力高强的大胡子魔头,怎么这么看着倒像个民间唱戏的小白脸呢?虽然他也带着个银灰色的面具,但是莫名给人一种脂粉气味。唐新忍不住多看了扶越两眼,真是高下立见啊! 北宫越身边跟着的两名女子是神隐宫的圣使,溯月和揽星。在神隐宫,四大圣使的地位仅低于三个人,宫主、副宫主还有扶越。 虽然在外人眼里,扶越是神隐宫北宫越的义子,但是扶越从未喊过他一句义父。 众人都以为,千凌雪是为了遵从师傅的意愿,所以将宫主之位拱手相让,并甘愿退居其后,辅助北宫越。实际上是北宫越辜负了师祖的信赖,夺走了千凌雪的宫主之位……扶越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但为了报仇,只好假意屈从,留在神隐宫中。 “扶越,没想到你还认我这个宫主啊!”北宫越有些讽刺地笑了笑。 “唐新,当年你爹辜负了师姐,害得她枉死。他本该一命抵一命,如今也算是恩怨两消了。”北宫越像是不屑和小辈们计较,“本宫主今日来见你们两个,是给你一个机会,交出轶天录……” “宫主,轶天录并不在他的手里。”扶越在唐新开口之前替他回答了。 “扶越,你要离开神隐宫,不会是为了这个小白脸儿吧?如今还要帮他说话?” 小白脸儿?!唐新气极反笑,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自己在骂自己呢!不过,扶越什么时候离开神隐宫的?怎么都没有听他提起过。 想到这里,唐新看了一眼扶越,眼神中有些担忧。 察觉到唐新担忧的目光,扶越也看了眼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嗯”。也罢,扶越既然做了决定,唐新一定是支持他的。 “好啊!我好话说在前头,你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北宫越翘起了小拇指,生气地冲着两人囔囔。 北宫越这一挥袖,四周都刮起了风,溯月和揽星见宫主有意,二话不说便冲上前去,两人的剑法精妙,配合得天衣无缝,唐新和扶越要破他们的剑势,也必须得要有十足的默契才行。 没多一会儿,两位圣使纷纷倒在了地上,吐了口血。 北宫越当然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人被外人欺负,一掌劈向了唐新,扶越提剑一挡,唐新便顺势绕到了北宫越后面,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没想到他们还是低估了北宫越的实力,扶越使出了十成十的功力,两指击向了北宫越的天池穴…… “好啊,扶越,你敢胳膊肘往外拐,就不要怪我不念往日情分了!”北宫越像是一只被激怒的狮子,往外喷着怒火,“你别忘了,你的武功都是我教的!你拿什么跟我对抗!” “我的功夫,是母亲亲自教授!”扶越眼中也满是怒意,他很清楚北宫越收养他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得到轶天录。这十年的养育之恩,不过是一个笑话! 唐新见扶越如此悲痛,心中更是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轶天录,找到老爹的下落。 “夫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唐新见到秦立突然出现,还有些惊讶,但让他更加惊讶的,还在后头呢! “我不在这里,难不成看着你被人诓骗欺负啊?” 第四十章 一家人 唐新没有想到夫子的功夫竟然这么厉害,真是深藏不漏啊!之前他还疑惑着为什么老爹和夫子这两个没什么牵连的人,竟然可以成为朋友…… 有了夫子的帮助,他们也算是暂时击退了北宫越。 “你就是千凌姑娘的孩子吧?”秦立看了眼扶越,这孩子长得清俊,倒真的和千凌姑娘有些相像,毕竟是从小养着的。 “前辈。”扶越听见唐新叫他夫子了,便也对他多了几分尊敬。之前某人喝醉酒的时候,拉着他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通,又讲了许多北阳书院的趣事,还有夫子对他的好。 “好孩子,你们两个能互相扶持,总算是也弥补了上一辈人的许多缺憾。”秦立见唐新和扶越两人这么要好,心中不知有多么宽慰。 秦立终于还是将他所知道的,千凌雪和叶将策之间的过往告知了他们两个小辈。没想到二十年前的恩恩怨怨至今仍然纠缠不休…… 千凌雪武艺高强,常年清修,下山之后仍有些不通人情世故。和叶将策也是不打不相识。两个人信念相同,自然会有很多聊得来的地方,又都是年少轻狂,谁也不服谁。 那时候叶将策可谓是心高气傲,接连挑战了二十多名的江湖高手,无一败绩。但也因此结下了不少仇家。到底是寡不敌众,也是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两人联手对敌,结为了生死之交。 虽然千凌雪是神隐宫的人,但在叶将策的影响下,明白了师傅建立神隐宫的狼子野心,甘愿退出神隐宫。多次出生入死,千凌雪对叶将策心生爱慕之情。但叶将策已经有一位青梅竹马唐锦书,并且两人早已许下婚约,就是唐新的母亲。 千凌雪主动对叶将策表明了心意。也许是叶将策不愿意背弃两家人的承诺,或者是他不清楚自己对千凌雪和唐锦书的感情分别是怎样的。在那种情况下,只好选择辜负千凌雪的一片真心。 千凌雪也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女子,在被叶将策拒绝之后,便从叶将策的生活中消失了整整一年。一年后,千凌雪却主动邀约,声称千凌族和叶氏同样都是用剑高手,两辈先人定下约定,由他们的后人决出高下…… 叶将策原本对千凌雪曾经许下过一诺,也就答应了。后来两人同往断魂崖赴约,那一战的胜负无从知晓……秦立过了很久之后才得知,叶将策和千凌雪曾经拜过天地的。两人还一起创下了凌策剑法。 “我叶将策愿娶千凌雪为妻,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我千凌雪愿嫁叶将策为妻,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叶将策也因为这件事情,当面向唐锦书道了歉。唐锦书原谅了他。 而扶越就是叶将策和千凌雪的养子,当时他的名字叫叶凌。两人成婚的缘由,叶将策没有交代,或者他只单独对唐锦书有了个交代。唐锦书被叶将策的仇家重伤,药石无灵。千凌雪留下了幻石和救治唐锦书的药方。 但是不久之后,千凌雪却带着叶凌离开了。叶将策和尚未痊愈的唐锦书也离开了。 后来从千凌雪的师兄那里得知,千凌雪为救叶将策也受了重伤……从此世间再无唐锦书和叶将策的消息,关于他们的传闻有很多个版本…… 据闻千凌雪临死之前,将困扰她这么多年的问题,都留在了富隆鼎中,也许富隆鼎中藏着的消息,是有关她的过去,还有叶将策的下落,以及究竟是什么差点害死他们…… 轶天录是叶将策和千凌雪联手得到的,但是好像两个人都没有修炼里面的功夫。随着他们下落的不明,轶天录更是不知道在哪里了。如今天启对轶天录虎视眈眈的大有人在,就怕最终会落入有不良居心之人的手中。 ……秦立将他所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了这两个后辈,各人自有各人福,这两个孩子都是极有主见的人,只希望他们以后一切都好。 “你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千万不能相互猜忌,走你父亲和殷伯父的老路啊!”秦立殷切叮嘱。 其实没有富隆鼎,那本凌策剑法就是线索。唐新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从小开始背的那半本书正是凌策剑法的前半篇。 “你要我怎么说才愿意相信啊?我真的不知道轶天录的下落,更不知道所谓的凌策剑法原来暗藏着……”唐新见扶越走得这么快,赶忙大跨步追上了他,一边追,一边解释。 “老爹当初只是告诉我要我找到凌策剑法,当时我也没有多想,只是因为他是我老爹,他让我来找凌策剑法,我就来了……” “我相信。” “你当时说轶天录不在神隐宫的时候,我也是第一时间就相信你了呀,我觉得好朋友之间不就应该……”唐新一个人在那儿劈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在他这一长篇大论中,突然好像蹦出了三个字,差点儿就让唐新听漏了。 “你说什么?”唐新满眼光亮地挪到扶越面前,“你再说一遍!” “我相信你……”扶越似有些无奈似的,但还是乖乖地重复了一遍。没想到唐新会误以为他生气了,劈里啪啦说了一大通解释的。 “太好了!”唐新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不对呀。 “扶越,你也太坏了吧!”唐新握住拳头打了扶越一拳,“你相信我你也不早说,害得我花费好一番唇舌才……还害得我担心了好久……” “我的错。”扶越忍不住笑了,实在是刚刚唐新一下子说那么一大堆,他都没找到一个好时机说一句话,实在忍不住了才说了出来,不过刚才唐新着急忙慌的样子,还真是……有趣啊!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相信我的!”唐新一脸自信地拍了拍胸脯。 “你这事后诸葛着实当的不错啊!”扶越继续往前走。其实这些事情,唐新那次喝醉了兜不住话,或多或少都给捅出来了。既然唐新已经不记得了,他也没有必要再提起来了。 “我是真的知道……” 扶越停了脚步,就站在那儿,静静地听着唐新狡辩。 “就算没有富隆鼎,没有玄羽旗,我们也能够找到轶天录。”唐新莫名地就信心满满了。 仙君请慢走 第17节 “你知道吗?我现在就特别怀疑,你说那些自以为资深的老头子是不是故意,抛出来什么富隆鼎,又什么玄羽旗,就是想绕我们圈子啊?其实越是复杂的东西,说不定内涵就特别直白……” “扶越,我们一起去找千凌姑姑的过去。”没了那些线索,只能从千凌雪的经历入手了。找到完整的凌策剑法,就可能找到轶天录,或许那时候老爹就愿意出来见他们了。 扶越也一定很想知道千凌雪的从前,他是个孤儿,如果没有千凌雪,就不会有今日的他。 “那现在我们……”唐新看扶越这总是平静到物我两忘的模样,真是忍不住想要找点儿事刺激他一下。 “我想去一个地方。”扶越仿佛无意一般,神色间却是深以为然。 “让我来猜猜。”唐新走到了扶越的面前,想看看两人的默契。 “扶蓝古城。”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第四十一章 扶蓝古城 千凌雪留下的线索其一就是扶蓝古城。扶越也猜测千凌雪会不会真的是扶蓝族的人,究竟关于她的身世又藏着什么秘密呢? 这地方远在塞外,这一去怕是没有三个月的时间是回不来的。扶越已经离开了神隐宫,唐新心中却还有忧虑,上次北宫越无功而返,却再迟迟没有动静,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消停了。 不过还好,两人结伴而行,总是比一个人孤苦独行来得好。他们两个人一路上也没怎么着急赶路,差不多一个月之后到了扶蓝城都。 “扶越!你过来,这边!”唐新才一进入扶蓝城里,就像是匹脱了缰的野马似的,东逛逛,西看看,一刻也消停不得。 “哇!这个好。”唐新是没有想到这扶蓝城都里面竟然这么热闹,从前居然还听秦思思胡乱地介绍,说什么这里荒无人烟的,特别地落后。只是他现在的感觉却是,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大概也有一些他们先前可一直都在沙漠里,忍受风吹日晒雨淋的缘故,就显得这地方格外地舒服。 扶越走在这么闹闹嚷嚷的街市,旁边还有一个说个不停的唐新,依旧不妨碍他规避一切纷杂的人和事,一袭白衣纤尘不染。 “各位父老乡亲,今天正是团圆的日子,戏曲班子的赵老板决定开始一个活动,希望各位都能够积极参与啊!赢得的铜钱和大米都将用于救济贫苦的百姓们!请大家都来参与啊!” “比射箭啊!这我在行!”唐新看到那边这么热闹,也耐不住了,立刻就拉着扶越去参加了。不对,扶越只愿意当个观客。只有唐新会乐此不疲地起哄。 唐新提箭,三箭齐发,每一箭都正中靶心。正要继续的时候,唐新便听见了旁边的人,有人议论纷纷。 “这小伙子好福气啊!听说赵老板的千金貌美如花,将来还要继承赵老板的戏班子的……” 难不成是他听规矩的时候听漏了什么?心下正思索着,余光瞥到了扶越,依旧是脸上不见一点点的波澜,再一看他身边何时围绕了这么多姑娘?刚才的话还没有想清楚呢,唐新的一箭就这样射出去了。出乎意料,竟然没有中靶…… “哎,可惜了,差一点儿就是一段美满的姻缘啊!”台下又是一阵唏嘘。唐新反而就松了一口气,自信地朝扶越走过去。 “公子,请留步。”是赵老板身边的一个小厮叫住了唐新。 “刚刚那五百石大米,就有劳你们给分发了吧。”唐新以为是要询问这个事情,便自己回答了。 “唐公子!虽然一箭之差,小女却十分赞赏公子的气度,因此希望能与公子结成良缘……”赵老板也着急下来了,当面对唐新说道。他刚刚在台上看得一清二楚,若不是这位唐公子走了神分了心,那一箭是一定没有问题的。如果唐公子能做他的女婿的话,那真是天赐良缘啊! “赵老板!”唐新瞪大了眼睛,果然跟他猜的没错,还好他及时收手了。唐新只好低声附在赵老板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既然如此,只能说小女和唐公子有缘无份了。”赵老板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就不勉强唐新了。 “相信赵小姐一定能找到如意郎君的,我就先在这里道一声祝贺了。”唐新坦然地作了揖。然后走到了扶越的身边。 “退步了。”扶越像是路过一样,扔下一句话就继续往前走了,看不出来任何的喜怒变化。倒是让他旁边的那些女孩子目不转睛地盯了好久。 不愧是扶越啊!关心的只有箭中没有中靶。要不是小爷故意放的水,怎么可能会不中靶呢?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没想到扶蓝城也有这样排戏的呀!不禁勾起了唐新强烈的好奇心了。 …… 盖头下的她满脸的娇羞与幸福,听着洛言风微踉的步伐,不禁默默攥紧了衣袖。这场戏正是围绕着女主人公尚云辞,和她的哥哥尚云奕还有未婚夫洛言风之间的爱恨情仇展开的。 “尚云辞,你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笨蛋!”婚礼还没开始,桑木子出现。 “你最敬重的哥哥践踏你的真心,害死了你最爱的人,而你连他的存在都不曾记得。到了现在,就要和你拜堂的这个人,却隐瞒了你所有。曾经我真的很羡慕你,你有那么多人爱着护着。可是现在呢,他们一个个欺骗你,隐瞒你。给你制造了一个美好的幻境罢了。” 原来尚云辞过去曾经有一个相爱的人裴墨,只是她被迫忘记了他的存在,而裴墨已经死了……尚云辞吐了一口血,晕倒了。 “阿辞!”洛言风接住了尚云辞。 转场。 “你杀了我吧!”尚云辞双手抱着头,无助地瘫在了地上,“为什么?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我?他为我而死,我却忘了他,他一个人留在那里,一定很冷吧!” 尚云辞用手紧紧握住裴墨从前送给她的定情信物,自言自语道,“你说,他会不会怪我,这么长时间都没去找他……” “我答应过他,一定要等他回来的。”尚云辞虚弱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地方显得更加清淡。 云辞追着那个丝带跑了好远好远。可始终也抓不住,看着那丝带飘向了天上,又落到了水里面。她奋不顾身的跳入了水中,看见水里也是他的影子。她拼命的想要抓住,却始终也抓不住。 “我曾经说过,这一生,我与裴墨,生死不分,可我依然负了他。洛言风,对不起!我再也没有力气去爱了。” “这是他的骨灰,他说下辈子要做个自由自在的人。可是自从你遇见了你。他就再也没有自由过了。”桑木子看着尚云辞痛苦的模样,心中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快意。她将手中抱着骨灰坛撒落于空中…… “不要!” 尚云辞趴在地上,双手合拢,拼命也要留住裴墨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点儿痕迹。可是风太大了,风带走了他…… “云辞,你不要相信他的话。洛公子,从来都没有想要隐瞒你什么。是我,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他,告诉你真相。““我知道,我知道他不会瞒我的。“尚云辞怎么会因为她的几句话就怀疑上了洛言风呢。 第四十二章 忌讳 尚云逸踏进了小院。 “你来了。”尚云辞一袭红衣立在那里,秀发披散着,不加丝毫珠翠修饰,面容素净,未施丝毫粉黛。轻轻的三个字似乎一点儿重量都没有。 云辞握着匕首一步一步走进尚云逸,将匕首抵在了他的胸口处。“我知道,我要肩负起我的使命,可除此之外,我更加是个人,我也有肉,有血,有心。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呢?” 云辞双手握紧了匕首狠狠的刺了进去,尚云逸一声不哼,只是也被这刺骨的痛逼退了一步。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他?为什么要毁了我的所有?云辞的手仍紧紧的攥着匕首,她激动地喊着,声音都嘶哑了,再次刺深了一分。 终究尚云辞还是没有杀死尚云逸。匕首掉落在地上发出乒乓的响声。 尚云辞苦笑了一声,她的眼神中再也没有生的希望。只是哀莫大于心死了吧。 “大哥你说我是你最亲最重要的人,那我今天就要杀了你最亲最重要的人”尚云辞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来,过去的尚云辞笑得很灿烂,像是微风拂过,吹开了满池莲花。可是今日,却显得那么凄凉、阴诡。 轻风吹乱的发丝底下,是一张苍白削瘦但还算不错的面孔,仿佛再被烈日晒几分钟,就会烧焦,灰飞烟灭。尚云辞仿佛真的看到了裴墨的影子,她激动得说不出话,黯淡无光的眼神中重新燃起光亮,想触摸那个影子,可那个影子却像风一样飘扬而去,只留下一抹灰烬。她眼中泛起阴霭…… 台下看客看中的正起兴呢!没想到只听见一声惊呼,“啊!死人了!” 这声音是从台上传来的。只见那“尚云辞”正如同旁白里形容的一样。甚至更为恐怖,她的脸竟然在一瞬间变得枯槁,毫无血色,形如骷髅…… 台下纷纷逃离现场,一哄而散。 “唐新……”扶越目光一扫,发现了不对劲,连忙拉了拉唐新的衣袖,“三千城的人。” 真是阴魂不散,都到这里了,还能碰上! 两个人不想惹出是非来,便便避了避。这要是换做从前唐新的性子,躲避,那是不可能的。非得上去跟他们面对面对峙,严重的要打上一架也不是不可能的。 唐新突然就有些明白老爹为什么在那个时候选择了急流勇退,有时候无休止的争强斗胜,会让人感觉到无比地疲累。 “听说了吗?那戏台子排戏的,真把自己当戏里面的人物了……” 听说已经惊动了府衙的人,过去处理了。唐新和扶越找了一间客栈,没想到就看个戏,还能出这种事儿,客栈里吃晚饭的时候,旁边几桌都在议论这个事情。 “正好趁着这些人都在谈戏台子的事情,我们可以趁机问问扶蓝古城怎么走……”唐新侧身过去对扶越说。 从前听人说过,扶蓝古城早在百年前便湮没在大漠黄沙之中了。这百年以来,也有不少人探寻过扶蓝古城的下落,可是始终遍寻无果,听闻打着这个目的去的人,都死在了黄沙里面,连尸首都找不到呢。 不过不久之后,当地就有一位富绅,听说是听从了扶蓝王族的命令,重建了扶蓝城都。说来也是神奇,这么一座繁华的城都,说重建就重建了…… “听说这还很有可能是真事儿呢!是那里面尚姑娘的鬼魂回来复仇了!” “我看啊,未见得,说不定是那魔齐域的女魔头干的呢!” 旁边的谈论丝毫都没有避讳,各个都有官差的潜质…… “哎,老板老板,这儿呢!”唐新连连招手。 “两位公子,有什么吩咐啊?”老板弯下腰,侧身问他们。 “老板,我们是外地来扶蓝城游玩的,不太清楚当地有哪些有趣的地方,还有什么要遵守的规矩……”唐新热情地边说边比划,“我们想问的是,关于大漠里那些有意思的事情。” 扶越似乎很见不得唐新跟别人打听事情,耍滑头的模样,忍不住就扭过头去了。 “两位年轻气盛,对那些事情好奇是正常的,不过我还是相劝两位一句,那地方邪气的很……” “老板老板,还有那什么魔齐域,是个什么地方啊?刚才听他们描述地那么恐怖……” “哎呀!我的公子啊!刚才才劝了。那魔齐域还是更加邪气的地方,还是不去沾惹的好。”老板似乎十分地震惊,可能在这客栈里落脚的人,打听这事情的人不多。 “咳~”唐新轻咳了一声,递了个眼色给扶越,扶越便拿出了一锭银子,交到了唐新手里,随即对老板说,“老板,我们本就是为这些邪气的事情来的,不过想图个有趣罢了。要真是出了事情,也不会怪到你头上的。” “好吧,你们想听,我就给你们讲讲……”老板欣然收下了银子,然后跟他们一起坐了下来。 “哎,我从哪儿讲起来着?” “就先讲讲过去的扶蓝城吧。”唐新将酒和小菜都备齐全了,三个人像是平常唠嗑一样,氛围很是轻松。 扶蓝古城,那都消失几百年了。也是终于到了我们这一代,才传出来了,扶蓝王族的人还活着的消息。扶蓝古城消失之后,再到扶蓝都城重建,其实还有一个地方,说是扶蓝族经历了那一次天灾之后,侥幸活下来的族人。也有人说是怨气缠身,死不瞑目,所以化身成怨鬼……他们这一群人生活的地方,就叫做魔齐域。 “咱们如今这扶蓝城,别看他表面上有多么繁华,其实乱着呢!就说那戏台子死了人吧,好歹有个官兵来收拾,可是到了第二天,还不是什么结果都没有收拾出来。草草就那样结了案了。其实他们说的,也不全是夸张来的。那魔齐域的阴兵,勾魂索命的,也许真的是他们排的那出戏犯了人家忌讳……” “什么犯了忌讳,人家好好地排戏,不愿意看的可以不看啊!还闹出了人命!这不是荒唐的很吗?”唐新听着忍不住发声。难道是官兵查不出来的案子,统统只需要抬出魔齐域这个挡箭牌就可以了? 第四十三章 安乐楼 “咱们这里最热闹的地方,就是城都的安乐楼了,那地方既是安乐窝,也是消金窟。进去消遣的人非富即贵。不过也有例外,比如说有一技之长的,进去也能吃得开。” “就是啊,将收藏的古玩奇珍摆出来拍卖……”不仅如此,扶蓝王族的人时不时地就会光临安乐楼。很多达官贵人就是为了和扶蓝王族的贵客攀上关系,所以才经常冒头往里面钻呢! 第二日,唐新拉着扶越来了安乐楼。一路上,他们也听说了,掌柜的说得果然不错。官衙的确是将一切罪责都扣在了魔齐域。他们俩是远道而来,没有亲身经历,也不清楚魔齐域究竟是个什么地方,难免为无辜丧命的人感到冤枉。只是要先找到扶蓝古城的下落,也就不好“多管闲事”了。 “哎,别走啊!”唐新这正想着呢,扶越就从他面前走过去了,连忙拉住了他,“不是要找线索吗?这地方就是最佳的场所。” “知道该怎么进去吗?”扶越摇了摇头,真以为他还是那个初出茅庐,不通人情世故的后生了? 唐新这才松开了拉着扶越的手,原来是误会了呀!他还以为扶越是一向不喜欢这种地方,所以要离开呢。之前在淮城,他不过拉着扶越去了如意馆,叫了两个姑娘陪着听曲儿,结果没想到他冷着一张脸,曲子才开始,他就走人了。非但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留,还生起了他的气来了。 “你从哪里弄来的?”没一会儿,唐新就看见扶越手里拿着两张玉牌,顿时瞪大了眼睛。 “行啊!果然跟着你绝对少不了好处!” 仙君请慢走 第18节 “遇到了老朋友,送的。”扶越满不在乎地飘过来一句。 “果然有钱人身边总是会围绕着更多的有钱人!”唐新不禁强烈地感叹一句。除了他以外。别看扶越平日里总是素衣白衫的,可是浑身还是充斥着贵气,就之前从他身上捡来的玉佩,唐新那么一摸,就知道价值不菲了。 扶越和唐新凭着玉牌,很容易便进了安乐楼……果然是雕梁画栋,琼楼玉宇不过如此阿! 难怪说这安乐楼里消遣的人都是非富即贵,普通人也进不来阿!就进口的玉牌,门口也有卖的,五百两一枚。想想扶越那老朋友,简直不要太讲义气阿! “你说,这扶蓝王族的人今天会来吗?”唐新环顾了一下四周,暂时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如果今天没运气碰上的话,岂不是又得等下去了? 扶越也不清楚这里的规定,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了。 …… “还不快跪下!”旁边的人推了下唐新,一脸紧张地提醒他。 这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话,原来在这里边儿是一点儿都没有价值阿!唐新叹了口气,还是认真地跟着跪下了。 什么扶蓝王族?为什么这里的人都那么忠实地相信他们呢?唐新看了眼旁边的扶越,发现正巧他也在看着他,大概是两人心里都在埋怨吧。 “诛灭魔齐域之主,其中五位侠士可以跟随大祭司进入圣殿。” …… 听闻这个规矩已经颁布了好多年了,只是如今魔齐域仍旧在旗鼓招摇,可见那魔齐域之主,不是那么好收拾的。扶越和唐新也算是够幸运的了,居然一进来就得知了找到扶蓝王族的办法,可是这个办法好像没什么效用? 怎么找到魔齐域还是个大问题呢!现在除了戏台上的焚尸案,好像魔齐域,对于他们两个来说,就是一个新的地名而已。 两人正苦恼着,突然一帮人聚在了一起,下棋的下棋,聊天的聊天。 “要进入魔齐域,最好的办法就是扮成伶人,这样得到域主的赏识,何愁不能找到机会杀他?”其中一位书生装扮的公子兴致盎然地说着。 “这位小哥,就算那位域主再怎么喜欢听戏,光凭这个恐怕很难接近他吧?”唐新一脸怀疑,正好这样激起小哥解释的兴趣。 “你是外来客吧?谁不知道,魔齐域的域主世世代代都陷入一个诅咒里……”书生公子果然解释起来了,但马上又反应过来了。 “哎,你们还没有下棋吧!破了这棋局,我才能给你们讲阿!”还有这规矩呢!可惜了,唐新那棋艺实在是上不得台面。于是只能向扶越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我来一试。”扶越气定神闲的样子,让唐新格外地放心。 魔齐域有个传奇的故事,是关于第二代域主和他的爱人,那是个十分凄厉的故事,也是差点儿将魔齐域毁于一旦的故事。 扶越仍在专注地破解着棋局,唐新则专心地听着。 闻说扶蓝古城遭了那一场天灾之后,王族之人纷纷四散逃离。其中有一位拥有通天神力的男人,名叫帝俊,带领一帮人创立了魔齐域。但是魔齐域不是第二个,也并非是重建的扶蓝古族。他们都是扶蓝的叛臣。后来在扶蓝王族的努力下,才重建了扶蓝都城。说起来,魔齐域比扶蓝都城还早了近一百年。 帝俊的二夫人玉儿生下平舟之后,发现她是女儿。为了保护她不被帝俊杀死,也因为那时的帝俊正在闭关修炼,所以从小让平舟伪装成男子身份,直到五年后,帝俊出关,看到那时的平舟,也不自主地将他当作了男子。 向野是魔齐域的奴仆,因向野的父亲,得到了帝俊的赞赏,成为他的专属伶人,故身份地位得到了提高。向野才得以与平舟一起长大。平舟武学天赋很高,很得帝俊的青睐。但是玉儿却很不希望平舟爱戴他的父亲,因为她之所以嫁给帝俊,完全就是被他逼迫。 帝俊将玉儿捉到魔齐域,以她一族人的性命相要挟。玉儿生下平舟之后,却得知她的族人早已经被帝俊一举歼灭,没有留下活口。只留下她的侄女青青,于是将青青接到了魔齐域,便且嘱咐平舟,要将青青当作亲生妹妹来爱护,随后自尽而死,也是为了帝俊不因此事迁怒于平舟。 平舟长大之后,一心为了娘亲和母族报仇。在帝俊的众多儿子当中,他终于脱颖而出,成为帝俊心中瞩目的继承人。其实帝俊一直都在秘密派人寻找长生不死药。他的心中从未想过放手让平舟接管魔齐域。 第四十四章 取笑 因向野和平舟的奸情被揭露出来。帝俊要处死向野,平舟暗中护下了向野,后来帝俊死后,平舟成功的接管了魔齐域,原以为有了权力之后就能够护下向野,没想到被人泄密,让向野为了保护她而死。 魔齐域所有人强烈要求处死向野,以维护域主的清誉,向野最终选择自杀,以女装入殓。 “为了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居然值得你手上整个魔齐域的百姓,真是个疯子!” “疯子?是啊,我早该疯了!” 平舟为了替向野报仇,设计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他要让整个魔齐域为向野陪葬。幸好平舟的阴谋终于被粉碎了,他也自尽去追随向野了。 听说在平舟临死之前,对魔齐域许下了诅咒,所有相爱之人天各一方,阴阳两隔。后来魔齐域只好采取了阴婚的方式,他们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躲掉这个诅咒。 唐新听得瞠目结舌,没想到这位平舟姑娘,魔齐域域主心眼这么小,也不知道苦了多少痴男怨女。 书生公子讲完了,扶越也正好破解了棋局…… “没想到你下棋这么厉害啊!”唐新一看,简直忍不住赞叹。 “也不至于那么差吧。”扶越嘴角得意地上扬,神色却大抵不改。 “好啊,扶越,你现在都能取笑人了!”唐新这才听出来,扶越这是在取笑他的棋艺太差了呢。 “锦衣红夺彩霞明,侵晓春游向野庭。”这句诗里面藏着向野的名字,大概他们的传闻是真,若是没有魔齐域定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想必这也是一对恩爱的璧人啊。 故事也听完了,扶越和唐新再次出发了。不知道早起的鸟儿是不是都有虫吃。上次还在扶蓝城看到了三千楼的人,不必想也知道他们是为了轶天录而来。只是他们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居然还知道扶蓝古城这条线索? …… “唐新?”南任继有些难以相信,他居然也来了这里吗? “老继!”唐新看见南任继也在此处,所谓他乡遇故知,唐新的眼里泛着光芒,“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儿的?” “两个月前。”南任继答道。 “两个月啊,你都来这么久了?”唐新双手握着南任继的肩膀,看了一眼扶越接着说道,“两个月不见,又俊俏了不少啊!” 南任继用嫌弃的眼神望着唐新,可唐新偏偏是半点儿也没察觉到一样。这才注意到了唐新旁边还有一个人。 “阁下是?” “……”扶越硬是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南任继。 南任继睁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像大师说的那样,梦境由心相而起,他是仍然没有放下过去的事情,所以才常常梦到唐新。 “南大哥,你没事儿吧?”一蓝衣异族女子扭过头,温声问南任继。 “我没事,你快休息吧。” 月黎是扶蓝人,她是一个孤女。南任继时常回忆起初见月黎的场景。 月黎一袭蓝衫,以纱覆面,宛如苍翠古山蜿蜒秀水中孕育出来的精灵。“公子……”她的声音柔中夹着几分媚,似那出谷的百灵,让人心醉。他们俩相识不过一个月,却像是认识了好久好久,也许正是因为面对的是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南任继才更容易向她敞开心扉。 他将自己的苦闷,向她倾诉。难得的是,她也并不觉得无趣,反而总是在适宜的时候开解他。 “南大哥,你是不是还在想,能不能打赢唐公子?”月黎认识南任继这些日子以来,她见到了南任继的挣扎与无奈,她从心底里佩服这个人,他是真正的侠士。 “就算打赢了他,成为了武林盟主又怎么样?你说的对,江湖里只有厮杀,无止境的厮杀,因为厮杀才能换来名利。可是每日争名夺利,我已经很累了,我真的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南任继握住了月黎的手,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如果你有名有利,就不用争了。”月黎点了点头,反握住南任继的手,“人们也往往是这么认为的,有了名利,却不一定代表拥有了快乐。” “我宁愿什么都没有。月黎,我们就留在扶蓝古城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好吗?”南任继早已经在心底下定决心,他想要好好珍惜月黎。 “你不想完成你父亲的遗愿了吗?”月黎抬眸,温声问道。 “唐新说的对,我这大半辈子都为了他的愿望活着,现在我只想为自己而活。”南任继默默垂下了脑袋,他现在所做的都是他所想要做的,他是不会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的。 “看来那位唐公子对你的影响真的很大。已经让你忘记了你原本的决定。他不仅武功好,脑子更好,血不兵刃,就杀掉了那个斗志昂扬的南任继了。” “月黎,留在扶蓝古城,我一样可以给你幸福的。平淡的生活未必不好。”南任继看着月黎,他一向不轻易许诺的,但是这次他真的害怕失去了。往往只有能力不足的人,才会选择用承诺绑架,可是他也走到这一步了。 第四十五章 装不下去 “扶越,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要用伶人的身份进去啊?”唐新有些担忧地望了扶越一眼。 “你有问题?”扶越看到唐新这种眼神,心中立马就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每次唐新有那些坏心思的时候,就会出现这样的眼神。 “我这不是怕你装不下去嘛!”唐新憋着笑,脑海中浮现出来扶越在台上的模样,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笑个不停。 扶越冷冷地睨了唐新一眼,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但是看唐新现在笑得这么白痴的样子,就知道他脑子里面肯定想的不是什么好事儿! “正好,官府里都不管戏台那个案子,我们正好可以查一查。趁着这个机会……” 扶越就猜到了,自从上次唐新看完戏台上那名伶人,又听说了那个故事,肯定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只是他们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所以唐新才忍住了没有上去仗义出手。 “扶公子!”远远地,李珊瑚就看见了扶越,跑过来跟他打招呼。 “李姑娘。”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紫衣小姑娘,容貌俊秀,头上串着精巧的珠链,看起来很是俏皮活泼。 “这位是?”李珊瑚笑着问面前的唐新。 “我叫唐新,是扶公子的朋友。”唐新也同样温柔地回答。 “你们是来看戏还是学戏的呀?”李珊瑚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莫明地笑了笑。 “学戏。” 李珊瑚原来也是想要寻访扶蓝古城的,所以也打着利用伶人的身份这一心思。她也是天启人,是江湖上一个爱打抱不平的女侠,也算是和扶越不打不相识了。 唐新站在台上,气质俊爽,唇舌灵俐…… 李珊瑚不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刚才不会是眼花了吧?她竟然好像看到了扶越在笑啊!李珊瑚这万分震惊的表情成功地引起了扶越的注意,“怎么了?” “我只是没有想到,原来扶公子,也是会笑的。” “你是怎么忍住不笑的?整天板着张脸不换表情!我告诉你啊!人活在这世上,一定要多笑笑的……”之前唐新总是在他的耳边唠叨这个,仿佛不会笑是天大的过错一般。后来一段时间,唐新就不唠叨了。 想到这儿,扶越不经意间露出的腼腆笑容,让李珊瑚几乎当场傻掉了。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冷面君子扶越公子吗?刚才的那一瞬间,分明是情窦初开的小公子呢! 李珊瑚也听说了那场戏台上发生的命案,在得知官府根本就没有为他们伸张正义之时,也忍不住愤愤想要打抱不平。 这次三个人算是想到一个地方去了。听说除了扮演“尚云辞”的人当场死亡,其它参与这场戏的人都离开了戏台。正巧那几个也都是新人,却遇到了这档子事,肯定都不愿意在这里呆了,否则,那不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 于是向戏班子的老板要了那一日他们排戏用的手札。 故事的结局是…… 洛言风赶到接住了尚云辞,云辞看着泪如雨下的洛言风,心中实在不忍。但听着他喃喃自语说道“我会救你“,她又觉得十分不值,为洛言风不值,他好好一个世家公子怎么就折在她的手里了呢?可是她这一辈子,再也不能报答他了…… 想到这儿,尚云辞竟然对着洛言风露出了一个笑容,恰似洛言风第一次见到云辞的时候,那样的明媚可人。 “你不要死。“第一次看到洛言风这么狼狈的模样,都是拜她所赐。 “洛言风,我是一个软弱的人,承受不起你的深情厚谊。” 她恍惚间仿佛又看见了当年的少年,眼中戚戚嘴角却隐隐含笑,还是初见时意气风发模样,他轻笑着朝她伸出了手,她缓缓伸出手去,她仿佛看见了,春日微雨时节,男子为姑娘绾发,轻吻姑娘的额头…… 尚云辞眼中的仅剩的一点儿光芒终于暗淡下来,冰冷的手指,也垂了下去。洛言风接住了她的手,静静的放在胸口,泪如雨下,不发一言。 “风儿,你还要一错再错吗?”尚姑娘为了一个魔头,大婚之日,弃满座长辈于不顾。 “父亲,言风此生,只有阿辞一个妻子。今生今世,我必不负她。”洛言风抱着云辞进入了洛氏用来责罚弟子、悔过思悟的洞谷之中。 谁也不知道洛言风在里面做了什么,后来的人也只道,是洛言风自己下令,关了禁闭二十年。直至洛氏覆灭,洞谷被仇敌以火焚灭。 仙君请慢走 第19节 有人说,那寒洞里藏着能让人起死回生的惊天秘密,所以尚云辞活了下来。而洛言风留在那里面,就是为了帮尚云辞掩人耳目。 也有人说,尚云辞自杀了,可是却被尚云奕救了。洛言风带进洞谷里的是一具假尸体……尚云辞和尚云奕并非亲生兄妹,他们曾经相爱,可是尚云奕一直不肯承认这段感情,因为在世人眼中这段感情是不伦之恋。 后来尚云辞喜欢上了裴墨,裴墨是裴氏少主,裴氏为成为四大家族之首,不惜与魔教勾结,因此裴墨也成为了人们口中的魔头!而那个时候,尚云奕已经娶了妻子——晋琅覃,但他还是杀了裴墨,并且作梗消除了尚云辞的记忆。 后面还出现了尚云辞复仇的片段。 我知道你一直认为裴墨配不上阿辞,但在那数十年的孤寂,你可以为了你的大业放弃她。裴墨却一直陪在她身边,以他微薄的力量,带给她欢乐。可是至少裴墨一直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靠近阿辞,而你却始终对退她万丈…… 你曾经说过,这辈子会护住阿辞,永远不会让她流泪的。可是难道不是自从晋琅覃出来之后,她的泪水都是为你而流吧。她对你的那些解释,究竟还是你对自己的心理暗示,你难道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她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那些话的? “补偿?你真的……”尚云辞轻哂了一声,眸光流转,流露出丝丝风情,却藏不住少许的狠戾,“想要补偿吗?” “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只要你不再恨我了。”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尚云辞的声音平淡无奇,一如既往地镇定。只在眨眼间,一个白影略过了晋琅覃的身前,便同时听到了一声惨叫。 随即那一抹红色的身影跌落在地,晋琅覃用双手捂住了眼睛,可仍然抵挡不住鲜血流了出来,“你好狠啊!”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要你知道,我所承受的痛苦,远远超过你的十倍百倍!” 第四十六章 他乡遇故知 原先他们都以为扮演“尚云辞”的人死法是和戏本子上一模一样的,但其实她的死法或许与那里面的没有关系,只是听见了太多看客的言论,所以脑子里不自主地就将这起命案和魔齐域报复杀人的手法联系在了一起。 “今天晚上,我们来抓鬼吧!”唐新歪嘴一笑,脑子里形成了一个有趣的想法。一般这种情况,扶越定要责怪他,不依规矩了。可现在唐新发现,好像扶越已经变得越来越“不正经”了。果然说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阿! 那天晚上的死者,名叫念春。她在这个戏班里有一位好姐妹秋荷,两个人是一起拜师戏班子的,平日里两人形影不离。差不多同时期来拜师的还有一帮人,但他们都因为这一命案的波及,离开了戏班,只有秋荷还留在这里。但是自从念春出事之后,秋荷变得越来越孤僻,都不会跟人说话了。 “为什么要杀念春?”李珊瑚之前就开始怀疑秋荷了,直到看见秋荷去了安乐楼,而且还跟那些装模做样的扶蓝王族的人纠缠不休…… “李姑娘,她不是凶手!”唐新见李珊瑚这么气愤填膺的,如果不是事关凶手,他都不好意思这么快打断了。 李珊瑚回过头来,似乎眼神中还有犹疑。 “的确不是她。”扶越一起走过来,冲李珊瑚点了点头。李珊瑚这时候才松开了手。 “这是扶越在案发地发现的。”唐新将几枚银针交给了李珊瑚的手上。 “两枚银针?这能说明什么?”李珊瑚眨了眨眼睛,似乎充满了疑惑。 “她没有内力,是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所以她没那个本事,将这三枚银针准确插入念春姑娘的体内。” “如果不是她,又会是什么人?”李珊瑚仍然存着这样的疑虑,不过像秋荷这样出卖自己朋友的人,也应该受些惩罚! “这次还真是我们猜错了,凶手会对念春姑娘下杀手,是为了她的血。”某些经脉重塑的人,会出现这种症状。但也只是极少数。起初他们会吸食动物的鲜血。但久而久之,已经不能满足他们身体的需要,便会促使他们,吸食人的鲜血。一旦停止,导致周身缺血,就会变得形容枯槁。 “听说这里之前的几起案子,死者的症状都十分地相似,官府便认为是魔齐域的阴兵吸食人血,所导致的……” “是时候该会会魔齐域的阴兵了。”唐新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说道。 “你们现在要走?可是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有料理完。不如我们在前往魔齐域的幽潭附近会合吧!”李珊瑚像是生怕唐新和扶越两个人走掉了,赶紧立了这个约定,然后一溜烟儿就跑没影儿了。她认识扶越也算有些时候了,只要约定了的事情,他是一定会尽全力完成的。而唐新公子,虽然结识时间不长,但是能跟扶越如此要好的人,一定也是个重诺之人。 …… “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啊!”居然在这里遇到了南任继。 唐新见南任继这么生龙活虎的,忍不住为他高兴起来。 扶越看见了南任继,脸上却是平静。之前南任继心中执念太重,所以才执着于要赢过唐新,而现在他看起来已经褪去了当初的固执了。他也知道唐新虽然嘴上没说,可是还是在南任继离开了孤剑山庄之后,打听了他的下落,他心里想必还是很挂念他的。 只是南任继出现在这里,想必跟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就怕到时候又出现了分歧。 “我也是。”南任继微微一笑,好象过去的恩恩怨怨,都已经一笔勾销,两不相欠了。 之前眼睁睁地看着孤剑山庄被毁,爷爷离开人世,所以才一时间无法接受,但其实他心里面清楚,这些事情跟唐新没有关联,那都是爷爷的选择,而且唐新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唐公子了吧?”月黎看见唐新和扶越,走上前去,落落大方地打招呼。 “大名鼎鼎,不敢当啊!”唐新轻声笑了笑,这词用在他的身上,真是够不协调了,“在下唐新。” “这位是?”刚才南任继就看了扶越几眼,明明感觉眼熟,就是记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见过的。 唐新挠了挠头,才想起来,原来扶越之前一直都是戴着面具的,所以南任继都没有见过扶越的真面目。 “扶越。” …… “差一点儿就成我大哥了。”唐新不知为何,略感心虚地摸了摸鼻头。之前夫子跟他说了那么多千凌雪和老爹的故事,又交待他好好照顾扶越,他几度以为扶越是他亲哥了。 “你好像对我们来这里不怎么惊讶嘛!”唐新瞟了眼前的两个人一眼,似乎有些好奇地问道。 “因为我做了几个梦,梦到你们来了,你信吗?” “我信啊!尤其是在这扶蓝城里,再相信不过了。因为这里发生的事情,都是令人惊奇不已的。”唐新以为自己是见惯了稀奇的事情,可发现是自己井底之蛙目光短浅了。 “还能有让你惊讶的事情?”南任继一脸的不相信。 月黎见他们三个是他乡遇故知,就主动去准备些好酒好菜,也让他们能好好说话。 “其实是小吟留给我的木盒里面,留下了线索。我也想要查清楚当年的事情,包括我父亲的死因。” “你父亲……”唐新一直相信了南殊淮是因为急功近利修炼了魔教功法,以致走火入魔,最后经脉逆行而亡的。现在听南任继这么说,难道另有隐情? “还有小吟姑娘,我一直欠你一句道歉。” 其实唐新真的认为,柳惜惜和小吟为了报仇,付出了这么多,最后心愿得偿,离开人世,或许对她们来说,是幸运的。 “行了,我也没有将富隆鼎的线索告诉你,我们已经扯平了。”南任继整个人都沉稳了许多,“不论你相不相信,总之我相信,我父亲当年的死因有蹊跷。只是我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在用一种残忍地方式跟爷爷和父亲对抗,所以都没有仔细考虑过当年发生的事情,才导致了孤剑山庄毁于一旦……” 第四十七章 生辰八字 “放心吧,这次我们一定会查清楚当年的真相。” “不过我提前问一句,你们是决定了要前往魔齐域杀了域主吗?”南任继想,唐新和扶越不是一向不喜滥杀无辜吗?虽然魔齐域的人不算无辜,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原本跟他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说好听点儿,他们这叫见义勇为,说难听点儿,就是多管闲事了。 “这次找到扶蓝古城,我们是势在必行。既然都遇到一起了。不如我们合作吧。”唐新耸了耸肩,接着说道,“我们还有一位朋友……” “那位朋友,应该是一位漂亮姑娘吧?”月黎正好过来,听见唐新的话。 “月黎姑娘真是神机妙算。”唐新笑了笑,眉眼弯弯的。 扶越却没有说什么,只继续往前走了。 幽潭。 “幸好你们没有丢下我跑路了!”李珊瑚跑过来的时候,看见他们两个在这儿等候,差点儿没感动得哭出来。 “既然答应了。我们扶公子,怎么会先走呢?是吧?”唐新一只胳膊杵在了扶越肩膀上,似乎带些调侃意味地笑了笑。 “……”扶越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后退了一步,猝不及防,害得唐新摔了一个踉跄。 “这两位是?”李珊瑚注意到了南任继和月黎。 月黎戴着蓝色的面纱,穿着当地女子的服饰,很容易吸引了李珊瑚的好奇心。 “大多数的伶人都只能成为魔齐域的低等仆役,你们还不知道吗?”月黎听他们说到,要扮成伶人的模样混进魔齐域中去,似乎是这时候才知道了他们是无计可施了。 “不会吧……”唐新一听到这个,差点儿没有气晕过去。他们可是费心尽力学了那么久的戏啊,结果被通知这居然还是有等级制度的? 这条路算是走不通了,只好按照月黎的法子,毕竟她是当地人,对扶蓝城和魔齐域的了解,都比他们要多得多了。 “把你们的生辰八字交给我。”月黎灵机一动,眼中闪过狡黠的光。 “这不是要给我们测姻缘吧?”李珊瑚挑了挑眉头,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来。 “说不定这也可以啊!”月黎浅笑着应道,随即看了南任继一眼。 “哎,给我给我!”唐新悄悄瞥了一眼,发现扶越好像有些无从下手,于是便来无事献殷勤了。 扶越看了唐新一眼,就随他去了。他是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在什么时候的,不过以前娘亲给他指了一个日子。但那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那时候他还不是一个孤儿。还有那个人,也在他们的身边。扶越看着没心没肺的唐新,也知道他其实是不想让他因为这事儿伤心,所以才这么做的。 “这是什么?”扶越瞥了一眼,看见唐新写在布条上面的生辰。 “你看我的。”唐新将自己的生辰八字递给了扶越,“我仔细算了一下,你应该比我小一点……” 唐新的那边儿,写的是“庚戌年七月八日”,而扶越的那张写的是“七月七日”。 七夕节,扶越虽然从来不过这些节日,也不代表他一点儿都不知道吧。唐新有些心虚地看了扶越一眼,还以为扶越有多么清心寡欲呢,居然连七夕都知道了。果然是跟着他,有长进了啊! “唐公子还真是童心未泯啊!”李珊瑚听着声儿就过来了,“我在家时,和我弟,小时候也爱争个大小……” 李珊瑚拿着他们两个的生辰八字,又见一旁还真的有测生辰八字的,于是就给了一位老先生。 “上等婚,福德旺盛啊!”老先生一脸圆满地对李珊瑚说道,“姑娘,你跟这生辰的主人八字极和……” “先生说了,你们俩的姻缘相配,日后在一起啊,必能人生美满。”李珊瑚伸出手指凑成了双,半带调侃地笑道。 “所以啊!摆卦算命的,一点儿都不能信,尽会捡些好听的说!”唐新的余光划过了扶越淡漠的脸庞,也许他是真的不喜欢这样的玩笑。 “扶公子,要不然你改一下?”月黎同样也是以为刚才李珊瑚那么说,让他们尴尬了。扶越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所以这样改一下,就再合适不过了。 “不用了。”扶越偏过头,转身离开了。果然是一个沾不得麻烦的人啊! 唐新愣了愣,没想到眼前人会是这样的反应。片刻后,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个微妙的幅度。 月黎将大家的布条都挂在了一棵树上。等到晚上,就会有阴兵出现,拿走树上的所有布条,只有有缘人,才能先进入魔齐域。 唐新拿着一坛酒,看见扶越一个人坐在屋檐上,便跟了过去。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你这一个人跑这儿来赏月来了?” 扶越偏过头看了唐新一眼,又瞥见他手上的酒坛,忍不住笑了笑。唐新还莫名其妙呢。他一直在回想,之前在江府的那一日,他喝醉了之后到底是干了什么。可是一点儿印象都不记得了,以后还是不能喝得太死…… 尤其是看到扶越刚才阴诡的笑容,唐新的后背不禁泛起了一丝凉意。 “你有没有想过,见到老爹之后,你会不会原谅他?”尽管如此,唐新还是主动地坐到了扶越的身边。 “他对我只有恩情。”扶越看了唐新一眼,像是没有理解他说得什么意思。但是唐新却知道扶越是故意的,装作没听懂的样子。 “真的呀?”唐新仰头饮了一口酒,笑得像是乐开了花儿。 “少喝点儿。”扶越看见唐新脸上的红晕,生怕他这一不注意,就又喝多了。 “我知道,明天还有要紧事儿是吧!”唐新举起拳头捶了捶扶越的胸口,“懂!” “喝醉了?” 仙君请慢走 第20节 “没有!我才没有喝醉呢!”唐新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醉,在屋檐上站了起来,“你看!看好了啊!我来给你表演一个……轻功水上漂!” …… 扶越怕他继续作妖,只能扼住了他的双腕。唐新哼唧一声的扑了上来,柔软的面庞不断的蹭着扶越的脖颈。扶越被这一番动作吓得猛地向后仰去,唐新随即欺身上来…… 第四十八章 不够义气 第二天早起,唐新只觉得自己浑身不得劲儿,腰酸背痛的,难不成自己昨天从屋檐上滚下来了?扶越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也不拦着他点儿。 “哇!你们两个这运气!”李珊瑚像个大喇叭似的,一清早就囔囔起来了。真是颇有当年北阳书院里姜绰“小喇叭”的风采。 “你们两个都被选中了。” “真的呀!”唐新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然后像是及其随意地问了一句,“你们呢?” “大概还要等下一次吧。”月黎也过来了,她和李珊瑚一起去看的结果。 “唐公子,我们不是合作伙伴吗?你这满脸的笑容能不能收敛一点儿啊?”李珊瑚长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摇了摇头。 “原以为一起进去了,也好有个照应,结果现在这……”李珊瑚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唐新这么厉害,随便帮扶越写个生辰八字,都能让他们两个都进了。那天她就应该多多仰仗唐新的。 “珊瑚姐姐,我们三个一起也能有个照应啊!”月黎连忙笑着去拉了拉李珊瑚的衣袖。 “只要南公子,不嫌弃我就成!”李珊瑚也笑了,随即看向了刚才过来的南任继。 虽然跟他们两个才认识不久,但是李珊瑚这么多年看人就没有走眼儿过,他们两个这关系,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一旁,独自享受尴尬吗? …… 唐新和扶越跟着大部队一起进了魔齐域,凭借着比较突出的容貌,马上就被筛选进了第一梯队。 果然之前学的戏也不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捞到,听说最近这段时间,域主闭关,都是副域主出来管事儿。 首先是分配住所,唐新和扶越毫不意外地分开了。大概一起进来的关系亲密一些的朋友都会被分开的。三个人住一处,唐新原本还想着装成不讲卫生的邋遢鬼,这样好被其它两位合伙儿扔出去,就有理由可以换住所了。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行动的时候,扶越那边的一名男子,比他还要着急。 “公子,我们两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总是睡一张床上还没有分开过的,你就做做好人,我俩换换?” 唐新自然是十分乐意了。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儿!看来这两天的运气确实是不错啊! “没办法,日行一善!”唐新搬过去的时候,看见扶越一点儿都不意外,还忍不住到他面前晃了一圈儿。 和他们同住的还有一人,名叫平江。这个人看起来很热情,即便是面对着扶越那样冷冰冰的脸,他都能介绍自己,介绍个半天。 “我叫平江,我在魔齐域五年了。你们有什么问题都有可以问我。”平江听说了犯了什么错才被罚下来的。原本是可以有离开的机会,可是他不愿意离开魔齐域,所以才和他们这些刚进来的人一样。 “平江兄弟,不如你给我们讲讲副域主的事情吧,免得到时候我们出了差错。” “副域主大名白朗行,是一个很不一般的人物……” “恭迎副域主驾到!” 话音未尽,几条长长的红色的绸带,迎面牵过来。那一抹鲜红的影,似是踏月而来,却不同于月光的皎洁,而是火焰似的张扬。这宫殿的前檐似乎太低,难以载入那火一般炽热的人儿。 随着“恭迎副域主”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低头,谁也不敢先抬起头来看看这位副域主的模样。白朗行拂袖坐下,一个侧目,便令人不敢直视。 那样一个人儿,似乎不应该拘于这一寸宫殿来,她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那是平江第一次见白朗行,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英气却不失柔媚。一袭红衣,浓密的眉毛,墨黑的眼睛,她连嘴唇扬起的弧度仿佛都在告诉你,不许轻举妄动!平江此生再未见过似那般神仙人物。 虽是妖艳得不可方物,但也让人隐隐从她的眉眼间看出来一丝天真,不过更让人相信的这是错觉,一个生于魔教,养于魔头的女人,怎么可能和天真沾的上半丝关联…… “这就是魔齐域的副域主吗,居然是女子!”底下人在这之前,对副域主从来只能从上头人的只言片语中,能够窥见一斑,可从来没有机会目睹副域主的风采。 “听闻左护法不小心路过副域主沐浴的场所,就被副域主生生挖去了眼睛……” “他那哪是不小心呀,我看那是贼心不小……”周围有人小声议论道。 “话说这左护法也真是够大胆的,一个女人能做到副域主的位置,不是功夫极好,就是极为狠绝的……”神隐宫中一向是凭本事说话的。 在后来的时间里,他们终于发现,这位副域主属于第二种。在她的眼中,没有奴隶,没有护法,甚至没有掌门,有的只是她的一个个玩物。 平江曾经做过白朗行的贴身侍宠。 “平江,你来,本宫有些头疼了。”白朗行躺在床上,说话的神态慵懒中带了些许的妩媚。 “是。”平江走近过来,两只手的中指指尖放在风池穴,轻轻按揉,力度分寸掌握得刚刚好。 接下来,食指摁在白朗行的百会穴、神庭穴等处…… 良久,白朗行都未开口说话,似是在享受这样的舒适。 “平江啊,最近宫中一些流言,你可有这注意啊?”不一会儿,白朗行才缓缓开口。 “这宫中最不缺的便是谣言,不知宫主说的是那一日那一时辰的?” “不记得就算了……” 白朗行突然转过身来,一只手将平江拉到床上,平江微微挣扎,白朗行便用手死死箍住平江的后脑,平江只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压迫着他靠近眼前这个人。 “平江啊,我还以为你真的那么笨呢!”白朗行轻轻朝平江耳朵吹了一口气,连说话的仪态都多了几分魅惑。 “在宫主面前,没人能聪明得了!”平江微微一抖,心下一颤,虽然这动作微不可察,但是落在白朗行面前却是很明显了。 “真的么?”白朗行一脚将平江踢下床去,平江连忙起来在地上跪好,“那你可千万别做蠢事儿啊!” …… 唐新看着平江说起这位副域主的时候,侃侃而谈又兴奋至极的模样。再加上得知了他是为了副域主才这么想要留在魔齐域,心中不禁起了些波澜。 或许他们可以有更容易接近域主的办法。 第四十九章 没有否则 几日之后,唐新、平江,还有那位和唐新哭着闹着要换位置的人,正巧一次就被选中了,前去服侍白朗行。唐新也是才知道他叫作南宁,长相柔弱了些,性子也是极温和的。 琼屿殿。白朗行正在和其它几位“客人”饮酒赏乐。 “副域主。”南宁端着一壶酒来了。 “嗯。”白朗行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多余的神色,接过了酒樽,只是在将酒樽贴近嘴边时,看了一眼殿下的人。 “好酒!”白朗行轻轻嗅了嗅樽中清酒的香气,端过一饮而尽。殿下的人一眼也未曾落到白朗行手中的酒樽上。 “满上!”到了第二杯的时候,南宁却好像有些犹豫了。南宁还记得副域主曾经在域主的手里。救下过他,并且这两年一直把他留在身边伺候,他的心中一阵酸楚,可是终究也没有阻止白朗行喝下那杯酒。 “糟了!”唐新没有想那么多,直接上前去,将那壶酒一饮而尽。白朗行自然也没有饮下手中的那樽酒,便受惊站了起来。 白朗行大笑了一声。 “好啊,你救主有功,我就赏给你们一个机会!”原来白朗行早就已经料到了南宁会下药,所以早将酒给调换了。不过原本是为自己准备的好东西,这回就当作给他的奖励了。 唐新只感觉到胸口一阵闷热,整个人好像掉进了火油里面……大意了……不一会儿,唐新就被人抬下去了。 “把人带上来!”白朗行命人将与南宁关系密切的那名男子带上殿来了。 “看在你对我还有一点忏悔的份上。我要你亲手杀了他,我就放了你。”白朗行看了一眼南宁,冷声道。 “副域主,不要啊!”南宁跪地祈求泪流满面。 “怎么,不舍得?他对你下手时可是舍得的很呢!”白朗行冷哼了一声,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在彰显着不屑。 “副域主,奴才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突然,尖刀刺入血肉的声音短促而低沉,这个声音似乎在魔齐域是最常见不过的了。 “扶越,扶越……” 唐新被抬进了一处早就准备好了的房间。紧接着扶越也被带到了此处。 “听说,副域主平日里喝得酒,那可都是好东西啊!” “什么好东西?” “让人动情的好东西!” 唐新喊着扶越的名字,不老实地将手伸进了他的衣襟。顺手扯开了他的领口,放下了帘子…… 不知过了多久,帐内春光乍泄,唐新才感觉到身体的那股暖潮终于渐渐散去…… 醒来之后,唐新正愁该怎么跟扶越说呢,只好一直闭着眼睛。结果扶越反而先起身了。 琼屿殿今日又多了两具尸体。如今,宾客都已散场,偌大的殿中,只剩下白朗行和平江了。 “若是把我哄的高兴了,我放你走也是不一定的。”那女子一双丹凤眼,眼皮慵懒地垂下来,格外摄人心魄。 “我为何要走?”平江定定地看着白朗行,他现在已经能够自如地看着白朗行的眼睛了。 “目的达到不成,还在这里浪费时间干什么?”白朗行似乎有些许不悦,甚至有几分微不可察的烦躁。 “趁我还对你有那么几分意思,还不快走!”白朗行这最后一句明显是真的动怒了。 “宫主的意思,是对我这个低贱的奴才,还有几分怜惜么?”平江抬起头来,微微挑起的嘴角似乎挂着几分得意。可这种得意忘形,在魔齐域是愚蠢的,在白朗行的面前,更加地愚蠢。 “奴才一向是会得寸进尺的!”平江翻身过去将白朗行压在怀下。 “我倒是想要看看,你的尺寸,到底能进到何种程度……”白朗行纤长润滑的手指从平江鬓间滑下来,再捏住他鬓间的一缕发划过平江的眼角眉梢…… 原来刚刚的一切都是梦境啊!平江苦笑着。 唐新看着扶越,不知从何处开口。没想到,最终还是扶越先开了口。 “你一早看出了南宁有问题?” “没错。”唐新缓缓道来。 “那日他来找我换位置的时候,我就发现他有问题了。再者,平江曾提到过,他曾经是在白朗行身边时侍奉的,然后我又去打听了一下,南宁不多不少,就是在平江后面侍奉白朗行的伶人。平江所提到的,都可以听出他对白朗行……咳咳……”唐新不知为何,今日提起某些词来就格外地不能尽兴。 “既然已经有了察觉,为什么还不顾后果,去替白朗行挡那杯酒?”扶越低沉的语气中分明潜藏了些许的怒意。 “这不是最快接近白朗行的办法吗?”唐新也清楚,白朗行一个女人,能在魔齐域做到副域主的位置,一定有什么过人的能力。尤其是在域主闭关的时候,魔齐域的一切事务都是交由白朗行处理的。区区一个南宁,怎么可能对付得了她? 听说,这些年来,扶蓝族余下的族人从来没有放弃过诛杀魔齐域的贼人,首当其冲的就是域主和白朗行了。 “可你这样明目张胆,更容易引起她的怀疑。”扶越听了唐新的话,像是一点儿道理都没有听出来,反而满心的烦躁生气。 “扶越……扶越……你别这样嘛?”唐新见扶越真的有些生气了,赶紧下来,扯了扯他的衣袖,说话的仪态都多了几分妩媚。 “以后不准你再没有一点儿商量,就独自行事,否则……” “没有否则!我……我向你保证,以后不管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瞒你的。”唐新抿着嘴唇,声音虽低,但是眼神里满是坚定。 …… 仙君请慢走 第21节 “没想到你这么怕死。”白朗行不屑地看了平江一眼,当日风姿翩翩的少年沦落到如此境地。 “干净利落的死我不怕,如果你还念及旧情的话。就痛快地给我一刀,不要让我生不如死。” “旧情?我与你有何旧情?”白朗行步步逼近,“是你勾结扶蓝的伪君子,妄想至我于死地;还是你背弃了我的信任,背弃了我们之间的承诺?” “你为什么不相信他的话呢?” 第五十章 我相信他 “什么意思,难不成副域主真的对我?”平江注意到白朗行的表情变化,明白现在说这些话只会激怒他,“难道你真的会放了我吗?” “你别妄想了,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的。”白朗行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那你就杀了我吧。”平江似乎看出来了什么,显然多了几分底气。 “我可以救你出去。到时候我们俩就永远在一起了,这不就是永远不放过你吗?”白朗行不再看平江,语气间似乎是十分明显的试探。 “密道在哪里?” “什么意思?”白朗行眼神微动,她微微上挑的眼尾似乎有些红了。 “我现在知道了,你把我安排在死牢。是因为你知道那里有密道。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平江原先真的以为白朗行要置他于死地,所以心灰意冷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心扑在报仇和完成任务上,可是没有想到,他终究还是放不下。 “没错,我要放了你……”就这么让他死了,以后的日子该有多无聊啊,白朗行改变了主意,“我要让你成为我最低贱的奴才!” 白朗行心疼的看着眼前人,很是陌生。平江试图挣扎出手却被白朗行挽住腰,白朗行顺势吻上去,平江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白朗行见他没回应,于是收口,“真是无趣!” “你是说南宁和那位……都死了?”唐新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的震惊,反而是隔壁住所的人,都跑到他们这里来打探消息。 毕竟他们三个是一起是侍奉的,结果却只有唐新和平江回来了。听说唐新还得了意外的奖赏…… “是。” …… 南任继、月黎和李珊瑚在第二批就一起进来了。南任继早早先约了唐新传递消息。得知了副域主白朗行如今是掌管魔齐域大小事务,还要现任域主楚承风正在闭关。 “其实白朗行的师傅才是魔齐域的前域主。” 唐新和扶越似乎已经对平江深信不疑了。平江告诉他们,白朗行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人。 月黎见到平江的第一面,就认出他曾经是扶蓝族的人了。平江也没有遮遮掩掩的,反而坦荡大方地承认了。他曾经的确是扶蓝族人,甚至是为了复仇才隐瞒了身世,来到魔齐域的。他得知了白朗行的不少秘密,他原本早就已经打算要杀了白朗行,可是没想到最后失败了。也终于发现自己早就已经是白朗行的掌中之物了。她早就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份,却一直都是装作不知,就是为了让他输得彻彻底底。 “他每天担心生灵涂炭,担心血流成河,口口声声为了魔齐域的百姓,自己早已看淡一切。其实最虚伪最自私的人就是他。他连给我母亲磕头认错都不肯……” 白朗行的师傅曾经辜负过她的母亲,也许是因为愧疚,所以才将副域主之位传给他的。当时的白朗行是这么想的,可是很快,她就发现她错了,她错的十分离谱。那个恶魔不仅曾对不起她的母亲,甚至还想要占有她。那时候的白朗行不会武功,只能任由他摆布。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白朗行开始偷学了武功。直到现任域主楚承风取代了他的域主之位,白朗行才终于能够喘口气了。 唐新和扶越听了,相视一眼,各自感觉到了不对劲儿。这个白朗行,看起来是个有仇必报的刚烈女子,可是她能够在两届域主交替之后,仍然能够稳居副域主之位,就可以看出来这个人非常不简单了。 平江之前曾经去探过那个地方,那时的他还是一心想要杀了白朗行和楚承风。 “不过一个畜生罢了,也值得你们这般大惊小怪?” 随即是一阵鬼哭狼嚎的凄厉大笑,直听得腿脚发酥,几乎站立不稳。那人笑声阴恻之极,突然伸手往面上一揭“关在岩狱的人是?” “冷傲天……”白朗行是一个让他都会感到害怕的人。 “白朗行的师傅?”岩狱是魔齐域最骇人的牢狱,里面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为何要将他关在那里?” 白朗行回头,目露凶色,将平江赶出,良久,眼泪遮住了眼底的悲伤,止不住的流淌着。 “白朗行心狠手辣,就连从小养育他长大的师傅都能对他下此毒手……” “我和扶越,还有李姑娘之前在戏台那里,目睹了一件命案。”在替白朗行挡酒的时候,唐新是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了白朗行,那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异样了。 “我现在怀疑,白朗行,就是始作俑者。” “可是你上次不是说,凶手应该是男子吗?”李珊瑚上次莽撞了,所以她愿意相信唐新的推断。 “白朗行,是个男人。”唐新十分肯定地说道。 “可现在我们几个之中,只有你见过白朗行,我们又如何能坚定不移地相信呢?”月黎似乎有些怀疑。毕竟这可是生死攸关的事儿,唐新和他们虽是故交,月黎也相信南任继看朋友的眼光,但是找到扶蓝古城,对于她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她不愿意出现任何的意外。 “我相信他。”扶越难得开口说了句话。唐新立即就十分得意地看向了他。 “我也相信。”南任继和李珊瑚也同样站了出来。 “不好意思,唐公子,我这个人就是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情,除非眼见为实,我心里容易不踏实。”月黎余光瞥了南任继一眼,见他都没有看她一眼,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 唐新想起来曾经问过伊羡有一种病症,就是要依赖于吸食人或动物的鲜血来治疗。而戏台上的那个案子,正巧和他们之前的分析相吻合。 “这种症状可有根治的方法?” “有,如果有人愿意将自己全身的血液换给她,她便不用再受这样的痛苦了。”而且对适合换血的人身体状况还有要求。 “扶越曾去探过岩狱,他虽然没有发现什么冷傲天,但是他发现了血蟒……”扶越可是神隐宫弟子,自小也是见识过不少毒物的,一旦发现血蟒的踪迹,是逃不过他的法眼的。 之所以要找到血蟒,想必也是因为他不愿意吸食人的血液…… 第五十一章 替罪羊 “既然这样,那个平江的话,就不可尽信了。”李珊瑚双手抱胸。她和月黎此刻都是男子装扮,没想到她这样一扮起来,倒是真有些男子的气概了。 “他是想让我们给他当替罪羊。”扶越一语中的。 南任继虽然没有见过白朗行,和平江也是萍水之交,但是似乎能够从别人的只言片语里面察觉到两个人不同寻常的情义。 “怎么说?” “平江想和白朗行一起离开魔齐域,他们应该已经计划很久了。至少有了一年的时间。”扶越低眸沉吟了片刻,接着说道,“所以,他们需要制造混乱,魔齐域越乱越好,恰好前几日南宁刺杀的事情闹得也是沸沸扬扬的。” “或者他们想要借我们的手,放了冷傲天。这样就会更乱了。”南任继微微皱眉道,“不对,应该是不管我们忍不忍得住好奇心,冷傲天都一定会被偷放出来的。” “如果魔齐域的副域主和一个奴隶一起走了,他们的域主会不会什么都不管呢?”唐新灵机一闪,挑了挑眉头。 扶越一看他这样子,心里是又憋了什么鬼主意了。 白朗行和丁铃是冷傲天找回来的两个能修行轶天录的绝佳人选,只可惜白朗行不甘于人后,在一次算计下,终于取了丁铃的性命…… “你把她怎么样了?”冷傲天看起来有些紧张。 “我把她杀了。”白朗行笑得那样温柔,像极了和丁铃一同放走那只误闯的兔子时露出的笑容。 “你竟敢杀她!”冷傲天怒目圆睁,随着话音落下,他抬起了掌,似是就要落到白朗行头上,“你好大的胆子!” “师傅,你要杀我吗?”白朗行微微抬眸,面色不改半分,“师傅别忘了,能习得轶天录的人可是只剩下我了!”若是要找到下一个具备修习轶天录的人,就只能再等上至少十年了。 就这样白朗行笑着离开了,而冷傲天只能暂时咽下那口恶气,直到神功大成,来找白朗行报仇,只可惜白朗行那厮狡诈得很,还是被她逃过了一劫。 直到现在,白朗行仍然会时不时地梦到过去的事情…… “副域主。”月黎和李珊瑚被召了过去。 “就唱《荆钗记》吧!”白朗行倚在卧榻之上,轻飘飘的声音落了下来。 月黎和李珊瑚两人唱的是第二十九出,抢亲:“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我本等是一段美意。不想这加入书架此拙路。老员外止生这女儿。今被他日夜啼哭。教我怎麽过得日子。如今送亲家去了。这一回来。教我躲在那裏。躲在这裏罢。” “有这等事。一家好人家,都被那老不贤弄坏了……” …… “怎么,你不会是跟月黎姑娘吵架了吧?”唐新看见南任继还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再加上看他跟月黎之间有些奇怪的气氛,说得通的也就只有这种说法了。 “没有。”南任继埋着脑袋,似乎很不想要提起。只是月黎的话一直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你知道我最讨厌的是什么吗?”月黎的确是生了他的气了。 “我最讨厌的就是那种满口许诺,实际却是故步自封的男人。如果早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我是不会爱上你的。还有我必须找到扶蓝古城。这个目的我不达到决不罢休!”月黎生气扭头跑掉。 “对不起,是我的错。”南任继只能去找回了她,然后向她道歉。之前南任继一直都以为月黎是希望能和心爱的人过平凡普通生活的女孩子,可是渐渐地才发现,原来她心中更喜欢的永远是斗志昂扬…… “道歉有什么用?我现在才发现我根本不了解你,我好不容易才说服长老,同意我和你在一起。以为你真的会为了我奋发向上,带给我幸福和快乐……” “好了,我答应你。我们一定会找到轶天录。”南任继连忙抱住了月黎,轻声安抚她。 南任继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他已经答应了唐新,不再牵扯进轶天录了。 “我这次去扶蓝古城,只是想要找出父亲去世的原因,至于轶天录,我早已经不作痴心妄想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可是当月黎当着他的面说出来那些话的时候,他又不得不自省,他是真的打算放下了吗? 白朗行听着台上那两人唱的热闹,可是心思却全然非得老远了。他微微闭上眼睛,脑海里面浮现出来的就是丁铃的脸。 那年家乡突逢大旱,死了很多人。 白朗行躲在一个小草垛后面,看着丁铃杀了一个要喝自己亲生骨肉的鲜血的大汉,他看着那个大汉的脖颈处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到草垛上,甚至溅到了他的手臂上。 丁铃一席白衣,虽然遮着面纱,却依然美的像是神仙姐姐一样。她发现了草垛后面藏着的白朗行,向他伸出手来。那一只纤细修长的手。 这也正是那样一双手,举起了挥向大汉的那一柄刀,刀上还沾着鲜血。可白朗行却好像一点也不害怕似的,将手交给了神仙姐姐。他知道那个人会是唯一能够带他走出这片吃人的炼狱的人。他紧紧抓住了丁铃的手,不肯松开。而丁铃呢,即便被抓的生疼,也没有甩开那双手。 “师傅!”丁铃带着白朗行进了殿。 “铃儿!”冷傲天英姿雄发,声音浑厚圆正。 冷傲天注意力这才从丁铃身上转移到了一旁的白朗行身上,他双手捏住白朗行的肩膀,眼神中发出一种贪婪又可怕的光芒。白朗行肩膀被捏得生疼,他不自觉地看向了一旁的丁铃,丁铃却丝毫不为所动,一眼也没有给白朗行。白朗行便不再看她,一声也不哼…… “好啊!铃儿,师傅要好好嘉奖你!”冷傲天笑得恣意而张狂,令人心生恐惧。 白朗行看到冷傲天的手掌落在丁铃的肩膀上的时候,丁铃的手颤动了一下,这个小小的动作微不可察,却还是让白朗行捕捉到了。那个男人每次打娘亲的时候,娘亲蜷缩在墙角,被他发现了,就揪过来,那个男人用那双粗糙的手非常粗暴地摸着娘亲的脸,娘亲无处可躲,只能任由那个男人侮辱她。当时白朗行缩着躲在一旁,就只看到了娘亲的手指那样地颤动着,因为她对面是一个极恶的大魔头,她是恐惧啊! 第五十二章 乱人心志 “谢师傅。”丁铃平静地说道。 白朗行第一次见丁铃的时候就是她在杀人的时候。而他第一次见冷傲天,冷傲天对他笑着,笑得那样开怀。他却从心底里萌生出寒意,那是由心而生的畏惧。 “从今天起,你就叫白朗行了……” 又一年中秋,前院传来稚子嬉闹的欢笑声。白朗行驻足庭中梧桐下,遥望着他们的热闹,眼中的光华一点点湮灭。那些孩子,谁又能料到他们将来的命运呢? 白朗行刚来魔齐域中时,还不甚习惯,晚上睡觉经常噩梦连连,丁铃就守在他身边,轻掖被角,替白朗行拭去他眼角的泪珠。 仙君请慢走 第22节 白朗行梦到了困扰着他整个童年的男人…… 那个男人喝醉了酒,又在打他娘亲了。他很生气,在厨房里抽出一把刀来,使劲儿地往男人身上砍,不知道是那个男人喝了太多的酒了,还是他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居然推倒了那个体型庞大的男人,他手里握着菜刀,一刀砍在他的脖颈处,鲜血溅得好远好远,屋子里面到处都是血。娘亲想要洗去屋子内的血迹,却怎么也洗不干净了,因为白朗行的身上都是血,他去的每一个地方都是血…… 可是每次只要听见丁铃走近来,听到她身上带着的铃铛响起的声音,白朗行就会格外地平静。 “姐姐不喜欢这铃铛的声音?”可是白朗行却发现丁铃并不喜欢铃铛响动的声音。 “有些声音是能够控制人的,会扰乱人的心志,会让人忘记他本来的面目……”这是丁铃对他说的话,白朗行一直都记在心上。 “姐姐本来的面目我已经见过了,并且牢牢的记在心里,永远不会再改变了。”不论姐姐此后变成什么模样,白朗行都会忠诚地追随。 “阿行,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但是来到这里,你只会比以前更痛苦。你还愿意留下吗?” “对我来说,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我愿意跟着姐姐。” 过了很久之后白朗行想起那天的话时,才知道当时的丁铃本身就没有选择,却愿意给她多一个选择。 铃铛传递的是一种讯息,是丁铃这辈子都不想听到的讯息。 丁铃有一次任务失败,听宫里的弟子说,那是丁铃第一次失败,她的刺杀对象是一个白衣剑客…… “姐姐,我去帮你杀了他,这样他就不会责罚你了。”白朗行看着要去戒堂领罪的丁铃,提出了这个想法。 “阿行,不要……”丁铃笑了,“他那样的人,就应该活着呀!” 说这话时,她笑的那样的灿烂,眼中仿佛是宇宙的星河,又像是清澈的湖面,那样的清澈,仿佛能倒映世间的一切美好…… 丁铃起身离去,那一头黑发如瀑布般披在身后,一袭红色披风…… 后来白朗行遇上了那个男人,那个丁铃没有完成任务杀掉的男人…… 那个男人抱着一个婴儿,跟他的妻子一起其乐融融……他不喜欢那个画面,上去就想杀了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男人却冲了上来阻挡白朗行,真是自不量力! “我问你,丁铃呢?”白朗行只用了一招就将那个男人打倒在地,冷冷地问道。 “丁铃?她是谁呀?”那人用惊恐的眼神望着白朗行,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白朗行喜欢这种眼神,他喜欢看那些鼠辈跪在他裙下求他饶命,但是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么狼狈的模样,他觉得很生气,尤其是那双只剩下了惊恐的眼神,于是他一剑划瞎了那个男人的眼睛…… “告诉我丁铃是谁,她在哪儿,不知道就自己想,直到想出来为止……” 丁铃喜欢那个男人活着,那他就不让他死。 他原本以为那个“就应该活着”的男人,一定是武功盖世,原来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鼠辈。他的武功真的很差,又跟他们之前杀的那些小人有什么区别呢?更过分的是,他连丁铃是谁都不记得了,那个饶了他性命的女子,他这样贪生怕死,居然想不起来她是谁了,多么讽刺。 丁铃一袭白衣,躺在地上,白色的绸带铺满了冰凉的地面。她日日忍受着非人的折磨。魔齐域的地上,每一寸,每一分都是冰凉刺骨的…… 台上的戏早就已经唱完了,而白朗行就像是梦魇了一般,迟迟未曾醒过来。 “副域主!副域主!”平江不停地喊着白朗行,他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白朗行握住了平江的双手,眼里褪去了平日的嚣张与自负,剩下的只有恐慌,“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 “你的意思是,月黎姑娘的那枚玉佩和你的正是一对儿?”那玉佩是唐新第一次见到扶越的时候,意外拾到的,后来才找机会还给扶越的。没想到是千凌雪留给他的。 “这不就更加证明了千凌前辈是扶蓝族人吗?” “如果冷傲天真的有轶天录的话,他跟千凌前辈或者是老爹一定有着某种特别的联系。” “我倒是认为,这魔齐域的域主更有可能,与轶天录有关……”扶越眉心微低,心中隐有不安。似乎前路还隐藏着许多未知的风险,他们离真相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岩狱一旦出事,域主便不可能还躲着安心闭关了。 冷傲天死了…… “不是说好了,要利用冷傲天这枚棋子,帮我们离开魔齐域吗?你不该这么冲动杀了他的。”平江看着现在的白朗行,只觉得他已经疯魔了,他没有想到白朗行竟然这么快就…… “是,我不该现在才杀他,我……我早就应该杀他了!” 白朗行回想起当初在村里活下来的时候,他便发誓这辈子,永远不要做别辜负的那一个。 “副域主,你是被利用了,平江是为了轶天录,他所做的一切,包括接近你,都是为了轶天录。”月黎冲了出来,“因为他的真实身份是……” “月黎!”猝不及防间,月黎倒下了,是白朗行,听着她的话太刺耳了,又不中听,所以让她睡了一觉。南任继上前去接住了她。 “域主到!” “楚叔叔?怎么会是楚叔叔呢?”唐新一脸的震惊,他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第五十三章 血蟒为祸 楚承风,是叶将策的好友,更是唐锦书的师兄,听说唐新刚出生的时候还是养在他那里的。唐新还记得楚叔叔的样貌,之前听闻魔齐域现在的域主姓楚,却没有想到居然会是楚叔叔。不过时隔多年,楚叔叔应该是不认识他了。 “先退下吧。”楚承风淡淡地扫了一眼殿下跪着的人。 唐新和扶越一起退下了,但是他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听墙脚的机会了。平江还留在殿中。 “丁铃是怎么死的?”楚承风望向了白朗行,语气中难掩悲伤。 “是我杀了她呀!你现在才知道啊?!”白朗行突然笑了起来,平日里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副域主此刻居然落下了一缕头发,就这样掉在了左眼前。 “不如就让我来告诉你我是怎样一刀一刀的杀死她的……” “帮帮我……”白朗行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会听到丁铃嘴里面说出这种话来。她蜷缩在地面上哀求他,“帮帮我!” 就是用丁铃在白朗行第一次来到神隐宫时送给他的那把弯刀,割断了丁铃的喉咙。白朗行跪在地上。看着面前的人一点点没了呼吸,那双手渐渐的冰凉。 白朗行抱起了丁铃,将她安放在崖壁背后中的石棺里……他要让她看着,看着他,让他们一个个付出代价。 白朗行描述着自己杀死丁铃时候血腥无比的场面,眼里像是充斥着恐怖的火焰。平江见白朗行如此疯魔,赶紧上前去拉住了他。 “你是她父亲,怎么,不想给她报仇吗?”白朗行推开了平江,笑得越发地猖狂。 楚承风始终紧闭着双眼,一句也不曾回答白朗行。丁铃是楚承风的养女,他从前将丁铃捡了回来,然后将她丢在了魔齐域。楚承风的妻子是魔齐域上两任域主的女儿,但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魔齐域的人,所以离开了魔齐域。 当年的老域主离世之后,丁铃便沦落到交给了冷傲天抚养,当时的他在魔齐域尚且没有地位。冷傲天收了丁铃做义女,他也没有反对。但是魔齐域真正了解丁铃身世的人不多。大家大多以为丁铃只是冷傲天的义女,或者像白朗行一样,自以为丁铃是他的亲生女儿。 “你是他的父亲,却眼看着她被冷傲天那个魔头糟蹋。”白朗行上前去,声音却渐渐弱了下来,语气中更是多了几分沉痛。 “我只能帮她一把了。” “冷傲天也是你杀的?”楚承风睁开了眼睛。 白朗行将冷傲天引到崖壁那里,冷傲天走了进去。第二天有下人来禀告道,说是丁铃的眼睛被人挖走了。 “怎么了,你恐惧了吗?”白朗行的每一个字像是毒蛇吐信一样。 之后的整整七天,每一日冷傲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梦到丁铃变成恶鬼来找他…… 白朗行身着一袭大红披风斗篷,一步一步缓缓靠近。 “师傅,徒儿来了!”白朗行蹲下,修长的手指从冷傲天下颌处一寸一寸地滑上他的额头,“师傅,喜欢这个香气吗?” “恶心东西!还不快滚开!”冷傲天好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生气地怒斥道。 白朗行知道这个香味,冷傲天一定会很喜欢的,所以特地沐浴更衣,每日都佩戴这种香料……正是因为这个好东西,才让冷傲天日日噩梦不断。 “是,师傅,徒儿离得远些了!”白朗行清亮的声音响彻在大殿上。 “滚!你给我滚!”冷傲天气得咳嗽了两句。白朗行一手掀走了红色斗篷,飞的老远,却露出了白色的衣裙…… 白朗行没有立刻就杀了冷傲天,而是将他关在了魔齐域最为恐怖的地方——岩狱。白朗行也从那以后变成了一个女人。他想要替丁铃活下去。 整整十三年过去了。等到楚承风回到魔齐域的时候,白朗行才先后知道了,原来楚承风是丁铃的亲生父亲。当年楚承风是抛妻弃女…… 直到遇到了平江,他直知道,自己动了情了,这辈子都无法安生了。因为这个人,是扶蓝族的人。平江的一步一步,他不是浑然不觉。他知道平江想要轶天录。可惜的是,他是不会将轶天录交给一个扶蓝人的! 所以他决定先杀了冷傲天。 “你干什么?”大概是被白朗行这样给吓着了,冷傲天浑身都颤抖了起来。白朗行横握着那把匕首,将冷傲天抵在了墙上。 “师傅,就让徒儿送您一程吧!” 白朗行站在冷傲天身后,将匕首笔直地刺进了冷傲天的咽喉,鲜血喷涌而出,溅到了他的脸上。 “这柄匕首上的每一滴血,都是她的,她在说,她恨你,永远不会原谅你!”白朗行不屑地瞪了楚承风一眼,“你这个懦夫!” “按照魔齐域的规矩,你杀了他,我饶你一条命!”楚承风冷冷地开口了。目光凛冽地扫过了平江和白朗行。 “是血蟒!” “终于醒了!”白朗行听到外面的呼救声,便知道是血蟒醒来了。他花这么大力气在这里跟楚承风解释,就是在等这样一个时机。 那条血蟒果然是吸食人血的,不仅如此,它还能直接吞了人下去…… “冷傲天已经死了,那人所立下的赌注分明是杀了魔齐域域主,所以这魔齐域域主指的只能是楚承风了。” “你不想杀他?”扶越看向了唐新,刚才在见到楚承风的那一刻,他就发现唐新的不对劲儿了。 “不是吧,唐新,你认识他呀?”李珊瑚连忙上前询问。 “他是我母亲的师兄。”唐新眉心微低,神色间有些苦恼。 “你既然不愿意动手,那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南任继看起来十分不悦。 “如果他不是你的长辈,你现在还会磨磨蹭蹭的,说什么先查清楚真相再做决定吗?分明是拖延时间……凭什么因为你一个人的问题就影响我们其他四个呢?当初大家决定好一起来杀魔齐域域主。可现在明明有了最佳的机会,趁着魔齐域内乱,一击制胜,可是你却反悔了!” “如果你又知道了,你的亲人朋友都死住在了他的手上,是不是又会要死要活地去杀他呀?!”南任继冷哼一声,“难不成真以为所有人都得围着你转,听你的指令吗?” “楚承风不是那么好杀的。现在血蟒为祸,我们不该还在争论这些。”见唐新一句话都没有反驳,扶越站了出来。其实之前他们两个就讨论过这个问题。外界传闻魔齐域为祸一方,人人得而诛之。再加上戏台上那场血腥的案子,也是由魔齐域引起,他们才更坚定了杀域主的决心。 可是他们其实都不能真的下定决心,毕竟对于一个从未谋面而且你并未亲眼见过他作恶的人,就要痛下杀手,实在有些挣扎。 “我跟唐新一起,先平息了血蟒之祸再说。” 第五十四章 双目失明 “对呀!南公子,大家都是朋友,你的话有些过了。”李珊瑚皱了皱眉头。按她的道理来说,接受这个任务的时候,大家当然是都冲着前往扶蓝古城一探究竟这一个目的的,只是现在发生了变故,唐新肯定也十分地纠结。 毕竟他才知道自己要杀的那个人居然是自己儿时亲近的一位长辈。任谁都会犹豫不决的。而且他也并没有推卸责任啊。反而是南任继这次显得有些急躁冒进了。李珊瑚审度着南任继和月黎,她感觉两个人好像有些怪怪的,可是又很难得说出来。 “既然他们两个不愿意,不如加上我吧。”殷长卿突然出现,扫了在座的人一眼。 “殷长卿!” 之前唐新和扶越遇到了三千楼的人,没想到殷长卿也来了。 仙君请慢走 第23节 唐新和扶越先走了一步,眼见着血蟒正肆无忌惮地荼毒魔齐域的百姓们,他们只能挡得了一时,况且他们能够保护的总是有限的。 “爷爷奶奶,你们跟我们走吧!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没想到那些人当真这么狠心,将家里面的老人都留了下来,自己逃跑了,还有的连小孩子都没有带走…… 唐新和扶越只能带着他们先找一处隐蔽的地方躲一躲,才不至于变成了血蟒的腹中餐。 楚承风出现了。凛冽的剑气落在血蟒身上,似乎都造不成伤害,血蟒身上的斑驳的鳞片闪闪发光,给它筑成了一层强有力的防护,若是不能一击必中,这样拖时间下去,他们是一定耗不过血蟒的。 “楚域主,我们来帮你!” 唐新看见他的剑法,有些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可是来不及想那么多了。 那长条状的大虫前端破开了一个巨大的口,稍后方展开了,才见它的头顶上有个黑色肉冠,时时张着巨大嘴巴…… 唐新和扶越分立两方,协助楚承风牵制血蟒。 “两位少侠,冲他背上!”说完,楚承风便提起手中的剑挡下一击,他身上似乎有伤,未能抵过,倒退几步,眼角却瞟见了别的什么,来不及细看,只能出剑再挡…… 扶越也立时旋身而上,一剑刺向了血蟒的背上,唐新见状,双手握剑,正正砍向了血蟒的头…… “唐新!”扶越眼睁睁地看着唐新被血蟒甩了出去,连忙飞身上去接住了他,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唐新!唐新!”扶越着急地喊着唐新,可是却得不到一句回应。 …… “伊大夫,他怎么样了?”扶越着急地问伊羡。 “脑部淤血,很可能引起失明。”伊羡为难地摇了摇头,没想到他的命运当真如此不平。司命啊司命,你还真是兢兢业业地编写故事啊! 伊羡在天上时刻关注着他们两个的动静,只可惜明明知道这一劫难,他却不能插手,唯一能做的只有在他们俩受伤的时候,给予医治。而且他能做的只有人间普通大夫的医治,否则就算是改写了他们的命运,这一世的历劫便不算数了。 “扶少侠,这位少侠伤得如何了?我这里请了几位名医,要不要再叫来为唐公子诊治?”楚承风自己也受了伤了,仍然挂心这两位仗义出手的少侠。 “多谢域主,不必麻烦了。”扶越拱手道,他并没有将唐新的身份告诉楚承风,一切还是等唐新醒过来,再由他决定吧。 他们之前猜得没错,南任继、殷长卿他们的确去刺杀楚承风了。楚承风的伤大概就是那时候受的。 现在他们的下落,扶越也顾不得去打听了。扶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早晨了。 扶越连忙扶唐新坐了起来。 “那只死虫?”唐新气闷地问扶越,没想到自己这一世英名,差点儿葬在那条死虫手里。 “血蟒已经死了。”扶越似是安抚唐新,语气十分地温柔。 “那南……李姑娘他们呢?”唐新不知道南任继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没有遵守约定,这的确是他的错。只能想办法再赔礼道歉了。 “等你伤好了,我们再去和他们会合吧。” 好吧。唐新点了点头。 “这不会是大半夜的吧?扶越,你怎么还不去休息啊?”唐新环顾了四周,一片漆黑的,这样他连扶越都看不见了。 “睡不着,我们说说话吧!”扶越语气十分坦然,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天啊!扶越,你不会是打血蟒,把自己给打傻了吧?你啊!居然会来找我说话,不嫌我吵吗?”唐新像是受到了严重的惊吓,一下子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你想睡觉吗?”扶越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和平常不同的。唐新每次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但是他也没有说,觉得唐新吵啊。 “……”唐新更是睁大了眼睛,扶越这是吃错了什么药了?这样莫名其妙的热情很恐怖的,好不好? “我现在精神好得很。” “你之前讲的小时候学武的事情,还没有说完。”扶越便主动开启了话题。 …… 唐新劈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扶越是不是地附和一句。虽然看不见扶越的表情,但是唐新能够想象得出来,扶越怕是早就听得疲倦了。 “你真不觉得我们俩,这连灯也不点,讲出来的像是鬼故事吗?” “我想跟你说个事儿。”扶越见唐新这样,自己也是瞒不了多久的,倒不如直接告诉他。免得他一个人知道的时候,会承受不住。 “从来没有见你这么吞吞吐吐过……”就连之前怀疑老爹杀了千凌前辈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犹豫不决的样子。 “你可能暂时看不见了。不过,伊大夫在这里,他医术高明……”扶越握紧了拳头,心中满是自责。 “扶越,你等一下。”唐新打断了扶越,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我想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 楚承风站在空旷的大殿之上,看着那一尊玉像。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他……锦书,我没有想到还能再见到你的儿子。楚承风禁不住心潮起伏,年少时候的回忆涌了过来。 那时候,唐锦书和端木家兄妹俩十分要好,三人是一起来到衯琊求学的。楚承风便是在衯琊认识唐锦书的,那些时光,是楚承风一辈子都会牢牢记在心里的美好回忆。 “锦书,你真的不同我们一起回去啊?”端木若黎拉着唐锦书的手,脸上俱是依依不舍的表情。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端木君皓无奈地笑了笑,自家妹妹什么时候能够把心思放在正途上啊,“锦书,这是好事儿,楚公子学识渊博,修行又极有天赋,你留在这里,说不定下次见面,我们就能见到一个绝世高手了!” 端木若黎瞥了哥哥一眼,丝毫不赞同他的想法,于是将唐锦书拉到了一旁,姐妹俩说说悄悄话。 “锦书,你老实说,你留在衯琊,是不是想躲着叶公子和那位呢?”端木若黎似乎已经窥破了唐锦书的心思,她也是女孩儿,自然很了解女孩之间的心事。虽然她平日里看起来粗枝大叶,又莽莽撞撞的。但是唐锦书可是她最好的朋友,而且她也是看着唐锦书和叶将策两个人青梅竹马……至于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她也就不清楚了,只是莫名为唐锦书不平。 第五十五章 往事(一) “想什么呢?”唐锦书笑了笑,十分坦然地回答道,“留在衯琊进修,可是求之不得的机会呢?如今我这是走了大运了。我以前同你说的那些心事,你就忘了吧。我已经放下了。” “那这样也挺好。”端木若黎开心地笑了,她之前那么希望唐锦书能跟叶将策在一起,也是因为她能够感觉得到,唐锦书是真心地喜欢着叶将策,所以希望她能够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既然现在唐锦书放下了,她当然是全力支持了。 “不过,你一个人在这里三个月的时间,会不会很无聊啊!” “这么舍不得我,不如留下来陪我啊!正好端木伯伯这么操心你的修行,这三个月,必能有不少进益。”唐锦书挑了挑眉头,似是故意地挑逗她。 “我……才不要呢!”端木若黎一想起楚承风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就冻得发慌。原本听到说是楚家主会担任此次讲师,端木若黎兴奋坏了。楚家公子,楚言宥,温润如玉,貌若潘安……可是又得到了最为确切的消息,才来没几天收拾好的行李,又给放回原处了。 原来这楚城主忙于城内事务,此次便全权交由楚二公子楚承风代劳了。楚二公子,自然品貌才学不在楚城主之下,可这性情吧,不是天生体热的人,就没那个胆儿敢靠近他。端木若黎虽然只见过他匆匆两面,可是每次在离他老远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闭上了嘴巴,挺直了腰板。再默默地垂下了脑袋。 要是跟这样一个人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住上三个月,不是被冷死,就是被闷死,幸好端木若黎早就考虑到这一点了。“这是送给你的。隔空传音,”端木若黎将一个海螺形状的物件儿塞进了唐锦书的手中。 “还是你想的周到。”唐锦书高兴地接过了小海螺,便同端木若黎兄妹两人告别了。 唐锦书住在灵雨阁,她平素不喜欢带丫鬟,兄长早些时候倒是说要让青鸢留下来,可是被她给拒绝了,她还是喜欢亲力亲为更好些。 “月桐姑娘,谢谢你。”唐锦书喝完了药茶,小腹已经缓和多了,正好月桐姑娘过来,赶忙真挚地向她道了声谢。 “尚姑娘感觉好些了吗?”月桐眸中划过一丝心虚,当然唐锦书是不会察觉到的。 “好多了。还是要多亏了你的药茶。”唐锦书感激地冲月桐点了点头,果然女孩子心细如发,说的是没错的,除了她和端木若黎。 “尚姑娘,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月桐挑了挑眉,只是笑了笑,便退出去了。 真是没想到二公子还有这么贴心细致的时候,月桐不禁要怀疑那还是不是平日里话都不愿多说几句的二公子了。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唐锦书在白纸之上,随性地涂鸦着这几个字。 不一会儿,唐锦书的眼皮就开始打架了,虽然她死命地撑着,但是还是不能瞒过楚承风。 “昨晚没休息好么?”楚承风淡淡地瞥了唐锦书一眼,问道。 “抱歉,二公子。”唐锦书知道是自己不对,虽然她昨天晚上小腹疼得厉害,清早才好了些,所以一夜都没有睡着。但是在打坐的时候,打瞌睡,是没有资格为自己找理由的。 “今天就先回去休息吧。” “二公子……”唐锦书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问楚承风。 “我平时很不近人情?”楚承风停下了笔,抬头望了唐锦书一眼。 “没有没有!”唐锦书连连否认。 唐锦书回到了灵雨阁,才得知原来昨日月桐姑娘为她准备的药茶是楚承风亲自煮的。 当初在衯琊的比武大会上,楚承风见到了唐锦书。那时候他在擂台上所向披靡,是他同龄甚至大上一辈之中的翘楚。而那一次的比武,他同样认为结果会是一样的。 没想到叶将策出现了,他第一次遇到这么强劲的对手,还有台下那个目光永远落在叶将策身上的姑娘……结果是几乎当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他败了,败给一个刚来到衯琊的年轻人。他就那样看着,叶将策和唐锦书离去。 那时的唐锦书应该对楚承风没有什么印象,或者只记得是一个在自己家门口败给一个外人,不是,败给她的叶大哥的人。但是楚承风却记住了她,唐锦书,“星下雾眸渐睁,剑随绸衣肆舞,我心已涟漪层层。?” 唐锦书特意去向楚承风道了谢,并且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地修行。楚承风早先也听说了唐锦书和叶将策的事情。听说叶将策不顾和唐锦书的婚约,带着一位姑娘又去了天启。唐锦书也是将叶将策放下了,但是还是希望能用三个月的时间,既是让自己平复心情,也是彻底将这段感情放下…… 可是楚承风却觉得,唐锦书心中有一块伤疤,她越是着急让它愈合,越是会将伤口撕裂地更厉害。 楚承风带着唐锦书一起去了一个贫穷的村庄。听闻那里的人们吃不饱穿不暖,多亏了楚承风的帮助,他们才能开起了学堂,自己劳作耕种,为生计而谋。 楚承风看着唐锦书教那些小孩子读书,那些小孩也是真的很喜欢唐锦书了,虽然才见了面,大家都“姐姐!”“姐姐!”地叫着,围着唐锦书。唐锦书面对着眼前的这些活泼的孩子们,心里的笑才是发自内心的。 然后他还带着唐锦书看了一场焰火,他这一生就认真地看了两场焰火,一场是陪着母亲,这一场,是陪着她。 “楚二公子,想不到你也会相信花灯许愿?”唐锦书看着楚承风手里拿着的两盏花灯,略微有些惊讶。虽然现在她明白楚二公子并不像是传闻那样的生人勿近,但是也不像是会许愿放花灯的人啊。 “不知道灵不灵验。” 渐渐地,唐锦书大概也对楚承风改观了吧。他不再是一个高高在上,蔑视一切的衯琊二公子。她也不再只是将楚承风当成老师或者冷漠的师兄对待了。两人偶尔还能一起聊聊天,甚至是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第五十六章 往事(二) 两个月过去了,唐锦书收到了家书,她要回去参加大哥和大嫂的婚礼,她记得大哥告诉过她,到时候会为大嫂补办一场婚礼的。大哥的婚礼,她这个做妹妹的,怎么能够缺席呢? 楚承风也随唐锦书一起去参加了楚家大哥的婚礼。在婚礼上,他们再次见到了叶将策。 唐锦书和叶将策单独出去说了好久的话,楚承风的目光一直在人群中寻找着唐锦书的身影,可是一直都没能找到。 后来叶将策先回来了。楚承风那晚上喝了许多酒,但他依旧十分地清醒。他主动约了叶将策比武。自从第一次输给叶将策之后,他没日没夜地苦练,终于再次拥有了和叶将策比试的机会,可是他再次输了。 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你这次回来是为什么?”楚承风决定和叶将策比试结束之后,再问这些私人问题,因为有一点他和叶将策是一样的。他们都不愿意剑沾惹上感情。 “我和阿锦是有婚约在身的。” “婚约?所以你回来,就只是为了履行婚约?”楚承风格外地生气,他为唐锦书感到不值,为什么唐锦书全心全意地爱着他,可是他在天启遇到了千凌雪之后,便将和唐锦书青梅竹马的情谊抛在了脑后。而他一旦选择回来,唐锦书还是会傻傻地答应他。 “你对锦书有过真心吗?你的一颗心不是早就已经扑到千凌雪身上去了吗?” “这是我和阿锦之间的事情,外人没有资格评说。” “这两个月以来,多谢你对阿锦的关照。”叶将策永远是这样一副自以为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模样。 …… 唐锦书果然答应了和叶将策成亲。三个月前下定的决心,随着叶将策的归来,全部都土崩瓦解了。 仙君请慢走 第24节 “锦书,如果叶公子真的在乎你,至少不会让你留在衯琊两个多月,却连一句问候都没有。”楚之承仍然不肯死心,他想让唐锦书清醒一点儿,不要被叶将策暂时的花言巧语给蒙蔽了。 可是唐锦书最后却留下了一番慷慨陈词,再次说服了自己。 楚大哥,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叶大哥了,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的。 其实最初我真的对武学一点兴趣都没有。父亲,母亲,还有兄长,他们对我的期望也不过是在家中安安静静的,当个平凡女子罢了。 但是每当我看见叶大哥自信昂扬的样子,“少年振衣,岂不可作千里风幡看?少年瞬目,亦可壮作万古清流想。”? 我开始向往他的那个世界。叶大哥曾经告诉我,剑是他此生都不会放下的。他是那样敬仰并且热爱着剑术武学。我开始害怕,害怕自己跟他之间的话题会越来越少。他要离开这里,我虽然伤心难过,但是知道自己不能拖累他的脚步。 刚知道千凌姑娘的时候,我的心中既有感恩也有担忧。大哥曾说过天启有一个很复杂的江湖地方。幸好有千凌姑娘留在他的身边,他才不至于在问剑的道路上,那么孤独。千凌姑娘对他的陪伴,是我所不能给他的。 得知千凌姑娘对叶大哥的心意时,我也曾害怕叶大哥对她是否有同样的感情。 我曾经想过当面问一问叶大哥,可是千凌姑娘却找到了我。她向我解释了一切的因由。这样一个胸襟开阔的女子,她是如此的豁达、宽宥,我想我没有资格去嫉妒这样的一个人.“锦书.我.恭喜你就要嫁人了。”楚京才含笑看着她,隐去痛处道。 唐锦书露出了女子的娇羞,“楚大哥,将来你也会遇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的,到时候我相信楚大哥一定会跟未来嫂子情深意长,白头偕老的!” “真是你大婚将近,怎么还来操心我的?”面对着满心欢喜,脸上挂着憧憬的笑容的唐锦书,楚承风踉跄了一下,有些艰难地扯出了一丝笑容来。 “嗯?”唐锦书还沉浸在喜悦中,没有发现他的异常,“楚大哥,你书法好,能帮我写聘文词吗?” “好。” 楚承风终究是没有去参加唐锦书和叶将策的婚宴。听说他们置办了一个很简单的婚宴,宾客都是双方的亲朋好友。 后来,唐锦书有了身孕,可是叶将策仍然多次前往天启。楚承风时常去探望唐锦书,她虽然一句抱怨的话都没说,可是他看得出来,唐锦书一直都是在包容着叶将策的所作所为。 唐锦书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唐家满门,除了唐锦书,全被仇家所害。而那些寻仇的人,大多是叶将策的仇人。后来叶将策赶回来了。杀了那些凶手替唐家报仇,自此之后便带着唐锦书远离了伤心地。 唐锦书生下一子唐新之后,原以为他们的生活会一直快乐幸福下去。可是,没想到,很快便收到了噩耗。唐锦书因急病离世.楚承风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死的是唐锦书,她这一生从未做过半点儿错事,却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得知了唐锦书死讯之后,楚承风才从当年,侥幸从叶将策剑下逃出来的一个人口中得知。唐家被灭门,根本不是什么仇家寻仇。而是为了叶将策私藏的轶天录.就因为他一个人,害死了唐家满门性命。明明叶将策,才是最该死之人。 唐新睡了一觉起来之后,觉得身心都放松了许多。扶越早就等在门外了,药已经煎好了。等着唐新醒来喝药。 扶越还没说什么,唐新先开口了,“我猜,你现在应该是皱着眉头,一脸凝重地看着我,想要说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对吧?” 唐新笑得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其实说起来,扶越也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唐新笑得这么开心了。自从背负了这些事情之后,一向开朗如他,笑容中时常多了分苦涩。扶越知道,唐新这是不想让他担忧。只是他又怎么能不担忧呢?伊羡说过了,他这伤,短时间还不能动用内力,要好好休养一阵子才行。 “药煎好了。”扶越平复了一下心情,端着药进来了。 第五十七章 不配合的病人 “哇,我在里面都闻到了一股苦味了。”唐新皱着眉头,做出一副万分痛苦的模样。 “良药苦口。”扶越则是一副凶狠的模样,“别逼我敲开你的嘴,倒进去!” “我这是睡了几天啊!我那温柔善良体贴正直友善的扶越哥哥哪儿去了?”唐新一脸的迷惑,“你过来,让我验证一下,是不是本人,我不会是被一个骗子给拐了吧?” “……”扶越冷哼了一声,随即搬了凳子在唐新的床边坐了下来,“张嘴!” 唐新偏偏就是不配合,直接伸出手去摸扶越的脸,手移到了扶越的脸颊上,掐了两下,才能确定扶越的身份。其实他就是想要逗一逗扶越,谁叫他平日里总是那么一本正经。 “这么配合,是对病人特有的待遇吗?” “懒得跟你计较!”扶越将脑袋偏了过去,不想搭理唐新。 “这才像是我们扶越吗?”唐新笑了笑,然后乖乖地张开了嘴巴。 扶越舀了一药匙的汤药,吹得有些凉了,递到了唐新的嘴边。唐新还没喝下去,扶越就往他嘴里扔了颗蜜饯儿。 “咳咳!”唐新像是噎着了,做出了痛苦异常的表情,“对一个病人,不应该这样的!你良心过意得去吗?” “你少装了!”扶越属于冷眼旁观这一类型的,“用不了内力,听力也没了?” “伊大夫告诉我,生病受伤的人,往往习惯性地掩藏自己的伤口,不希望别人提起自己是个病人的事实……”一边想着伊大夫的话,一边看着唐新的所作所为,根本和“病人”这两个字沾不上任何的关系嘛!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天底下还有我这种,以苦为乐的病人。”唐新一本正经道,虽然看不到扶越此刻的表情,但是唐新已经能够想象得出来,一定是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 …… 玩闹过后,唐新也正襟危坐了起来,一口药一颗蜜饯儿。说句实在话,当个老老实实的病人,还是相当地划算的。 “扶越,你是不是有心事啊?”唐新虽然看不见,但是也能感觉到此时此刻屋内极冷的气氛。 扶越将已经见了底的瓷碗放下,有些事情唐新虽然没有开口问,但是要他放下是不可能的。所以他还是决定要告诉唐新。 “白朗行、平江都死了。”扶越发现了白朗行和平江的尸体。 他们两个原本还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想到如果能再遇上白朗行,可以向他问个清楚。结果现在这些没有答案了的秘密,难道永远都再没有揭晓的机会了吗? 白朗行究竟是如何得到轶天录的?杀他的人,会是为了什么呢?如果平江,真的像月黎所说的那样,是为了轶天录,才接近白朗行的。但是直到白朗行与楚承风摊牌的时候,白朗行都没有反驳过一次,他还一直是在保护着平江。而且血蟒既然是被白朗行以人血豢养出来的,它应该会与白朗行建立起了某种联系了,否则也不会护着白朗行和平江离开了。 只是究竟会是谁,在魔齐域对他们两个痛下杀手呢? 唐新终究还是怀疑上了楚承风。这么多年没有见面,他打心底里希望不是楚承风。不过他们好像忽略了一些人。还有一个殷长卿一直都对轶天录虎视眈眈的。还有月黎未知的身份。 “他们四个在刺杀楚承风之后,就失踪了。”扶越低声道。他知道关于他们几个跑去刺杀楚承风的事情,唐新心底一直存着愧疚之意。但是他们也相信要杀楚承风虽然不易,但是从他们手上逃脱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会是为了轶天录吗?”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南任继他们不是去刺杀楚承风,而是一路跟踪了白朗行和平江,他们想要得到的是白朗行手中的轶天录…… “扶越,你觉得殷长卿会是一个杀驴还用自己亲自磨刀的人吗?”唐新沉声道。从前他认殷长卿是殷伯父的孩子,想要和他重拾当年的情义,但是殷长卿屡次设计,他如今是三千楼的人,他只是天禹堂的堂主。 “他会坐收渔翁之利。” 南任继和月黎离开了魔齐域。月黎原本就是从扶蓝古城出来的人,是她早就打算好了,先夺轶天录,后杀白朗行…… “你是不是后悔了?”月黎蹙着眉头,眼眶里泛起了雾。南任继将手伸向月黎的脸,细细地抚着。眼泪似华美的珍珠,划过月黎白皙的脸颊。 南任继用手擦去了月黎脸上的泪水,薄唇吻上了她的额头,然后慢慢地松开,“我答应过要给你幸福的,永远都不会食言。” “南大哥,谢谢你,从来没有人对阿黎这么好过。” 突然一阵清冷的风刮过,扬起了黄沙,南任继下意识地将月黎护在了怀里。一名红衣女子就这样出现在了尘沙之中。 “你是?”南任继一脸的惊讶,眼前的红衣女子居然和身旁的月黎长得如此相像。 但南任继旁边的蓝衣女子却没有半点惊讶,反而是镇静地站直了身子,定定地望着前面的女子。那张与她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朱唇微动,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红衣女子终于扬起嘴角缓缓吐出四个字:“好久不见。” 月黎并不看她,反而望向了南任继,“她便是扶蓝圣女。” 扶蓝族圣女不但在家族中地位至高无上,而且在扶蓝古城中也权高位重。按照祖制的规定,扶蓝圣女的地位仅次于祖堂圣尊。扶蓝古城遭遇天灾之后,圣女一脉幸而没有灭绝。反而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对于月黎和这位扶蓝族圣女长相如此神似,令南任继不禁有些疑惑。只是现在显然也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 “你们都是为了扶蓝古籍来的?”红衣女子问的“你们”显然没有包括月黎。南任继看了她一眼,仿佛她是一早知道他们是和唐新扶越一起的。 “我们要进扶蓝古城。” 哪里是什么扶蓝古籍,明明是叶将策和千凌雪创下的秘籍。也就是唐新口中的凌策剑法。凌策剑法是轶天录的剑式,而轶天录则主要是心法。这两者缺一不可。 第五十八章 戏没白学 唐新眼盲已经五日了,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伊羡神出鬼没的,上次来帮唐新医治过后,人就不见了。好在唐新积极乐观,这些天以来,也没见他有什么异常的表现。扶越没日没夜地盯着他。用唐新的话来说,幸好他看不见,不然他要是能看到扶越现在这般的热忱,恐怕他是无法再直视扶越了。 楚承风听说唐新醒了,便来看望他。 “楚叔叔,你还记得我?”唐新似乎有些惊讶,毕竟他们见面的次数不多,而且都过了十几年的时间了。 “当然记得了,楚叔叔在你小时候还抱过你呢!你记得吗?”楚承风笑着说道,看着唐新长大,现在已经长成了一个英俊潇洒的少侠,他实在是很为唐锦书感到开心。 “我记得,楚叔叔。我没有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你,我当时还不敢确定就是你呢!还以为是遇到了长得很像的一个人。”唐新如今眼睛看不见,话倒是到了嘴边,不吐不快了。 “楚叔叔,轶天录是怎么回事儿啊?白朗行怎么会有轶天录呢?” “轶天录是你父亲的,可是觊觎它的人太多了。”楚承风叹了一口气,唐新看不见楚承风的表情,幸好扶越一直在旁边,观察着楚承风的细小动作。 “白朗行当初是打败了前任域主,原本应该顺理成章的继承魔齐域的域主之位,可是他大概没有想到,我会凭空出来,抢了他的位置。 原本我当这个魔齐域的域主,只是为了完成岳父大人的遗愿,将魔齐域引向正途。后来我才发现,原来白朗行居然私藏了轶天录。我曾经当场和他对质问,他是从哪里得到的轶天录,可是他却失口否认。” “之前我听说白朗行居然藏了轶天录的时候,就感到十分意外,我相信老爹是绝对不会将轶天录交给心术不正的人的。”唐新也叹了一口气,缓声说道,“但我又转念一想,是不是老爹将轶天录给了您。然后才被白朗行那个奸诈小人,给偷去了。” “叶大哥怎么会将轶天录交给我呢?白朗行怎么得到的轶天录,原本我还想仔细追查的,可是先是之前受了伤需要闭关,后来查到了冷傲天的头上,冷傲天却死了。因此才耽搁了。”楚承风看着唐新,温声说道,“不过我还以为,叶大哥不会瞒着自己儿子呢。” “楚叔叔,你也不是不清楚,我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个性,重要的事情,老爹怎么敢交给我啊?”唐新痛苦的脸上带着隐秘的愉悦,嘴角却是苦涩的微笑。 “楚叔叔,外面所谣传的那些恶事,不是魔齐域所为吧?” “自然不是。我早已立下志愿,要带领魔齐域走向正道。只是当年的根基太过身后,要想彻底荡清污垢,尚需些时日。”楚承风瞟了一眼面前的人,语气莫明变得伤感起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你父亲和娘亲的下落……” “楚叔叔,你也不相信他们去世了?”唐新的语气立即变得忧愁起来了,一旁的扶越听到这些,也不禁有些感伤。他只在很小很小的时候见过叶将策,如今他早已经想不起来这个人长什么样子了。 “当然不会。叶大哥武功盖世,正当盛年,他怎么可能会出事呢?”楚承风似乎十分地肯定。尤其是对于叶将策,他不相信叶将策会这么轻易地了结他的生命。 “难道新儿,你也不知道你父亲母亲的下落?”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地方,这么多年他们都没有跟我联系。只是当初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留在北阳书院,我实在不敢违背父亲的意思,所以一直都没有离开北阳书院……”唐新眉头紧锁,心中也是愁云惨布。 “若是叶大哥想要隐居的话,为何不带着你一起呢?他难道没有交代给你什么?”楚承风此时的眼神才出现了一丝丝怀疑与探究的意味。 “更加奇怪的就在这个地方,父亲居然希望我去找到凌策剑法。”唐新一脸的想不明白,困扰非常的模样。 “你父亲曾经告诉过我,要想练就绝世武功,轶天录和凌策剑法,缺一不可。这么多年来,白朗行却只有轶天录,所以他一直也练不成传闻中的神功。”楚承风解释道。 唐新眼中精光一轮,却没有在表面上表现出来任何的情绪。 “楚叔叔,其实我们跟你说实话吧。我们结伴来到扶蓝城,是为了找到扶蓝古城的下落。后来在安乐楼,我们是好不容易才得知了,能够跟随他们一起前往扶蓝古城的办法——是杀了魔齐域的域主。当时我们五个人一起来的魔齐域,没想到好不容易才见到了域主,居然是你。”唐新坦言道。 “这些年来,想要取我的命回去邀功请赏的人不少,只有贤侄如此坦诚。” “那这样还多亏了贤侄对我手下留情,否则要是你的几位朋友一起对付我,恐怕我如今也就没命和贤侄说这些话了。” 楚承风听见唐新这样说了,竟然没有一点儿惊讶。而得知这屋子里的两个人原本都是打着要杀他的主意来的,也没有丝毫的生气。 “楚叔叔,您这可是生我的气了?”唐新满脸的愧疚,像是十分为当时的无知感到自责。 “当然不会。先不说不知者无罪,凡是进了扶蓝城,听说了魔齐域的名声的人,都难免会产生误解。你可是天下第一剑客的儿子,自然更是与生俱来的侠义心肠。又练就了此等高超的功夫,叔叔为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扶越在一旁看着唐新将楚承风哄得这么好,当真是那些天在戏台子学的戏都没有白费。 “只是叔叔,和我们一起来的那几位伙伴,不会真的那么大胆,伤了你吧?”唐新试探性地问道。 “那日血蟒为乱一方,楚叔叔实在是没有心思应付其他人了。所以有些人,叔叔也没有记清楚。”楚承风沉吟了一会儿,缓缓道,“不过,若是有你那几位朋友的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既然是你的朋友,我自然不会和他们计较。现在最要紧的是你得好好休息,楚叔叔再为你寻名医,一定能够治好你的眼睛的。” 仙君请慢走 第25节 …… 楚承风离开之后。 “至少能够确定楚承风那里有轶天录,所以他才会那么着急找凌策剑法。”唐新发现楚叔叔当真不是从前的楚叔叔了。似乎为人圆滑了许多。 说不定白朗行手里的轶天录便是来自于他。白朗行还可以帮他吸取大部分的注意力。 第五十九章 我们一家人 “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唐新现在的内力居然都分不清扶越在哪个方位了,只能对着面前的空气说道。 “刚刚欣赏完了你的表演,我惊叹了一会儿,忘了原本要交待你些什么了。”扶越坐到了唐新的身边,语气中似有挑逗之意。他从前就知道唐新最会油嘴滑舌地哄人开心了,不过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呈现出了这么精彩的表演,实在是不能不令他感到惊叹啊! “好啊!我们扶大公子,什么时候这么会取笑人了?”唐新微微皱起了眉头,明明语气中有不悦之意,但眼底却盈满了笑意。 “你该休息了。”扶越低低地笑了一声,论油嘴滑舌,怕是没有几个能比得过唐新的,所以扶越也就不勉强自己了。他这辈子怕是都说不过唐新的。 “这么早?你再陪我说会儿话嘛!”唐新有些失落地鼓起了嘴巴。 “要是你今天晚上休息得好,明天带你去集市上。”扶越像是哄孩子一样,必须得哄着唐新睡觉。伊羡交待了,唐新这眼睛的恢复,不只是要靠药物,还得注意休息。 “明天可是百花节。” 魔齐域里居然会过百花节?唐新差点儿惊掉了下巴。但是扶越是不会撒谎的。 于是,唐新立即倒头就睡了。这样看来,世界一片漆黑还是有好处的,心里也容易安宁了不少。 …… “想不到这里真的会过百花节啊!”唐新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嗅觉却变得格外地灵敏了起来,一阵阵的清香飘了过来。 “这里的百姓和扶蓝城,还有天启的百姓都是一样地,他们都是盼望着自己的生活能够安稳,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邻里和睦。”扶越现在也有些动摇了,幸好楚承风是唐新曾经的长辈,否则在血蟒为乱的时候,他们是不是就真的不分青红皂白地对楚承风下杀手了?无论楚承风做没做过那些事情,都应该找到确凿的证据,如果只凭别人以讹传讹,就来断定一个人的品行好恶。那他们岂不是跟滥杀无辜之人没有区别了? “等找到了老爹还有阿娘,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也能做到这样的。”唐新感受到了扶越深深的羡慕之情,于是善良地安慰道。 “我们?一家人?”扶越停下了脚步,似乎想要找唐新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 唐新顿时慌了。连忙向前走去,却不知道前面那是人山人海啊!扶越赶紧将唐新从那里拉了出来。 “哥哥,哥哥!买朵花,送给弟弟吧!”一个肉嘟嘟的小姑娘被人群推搡着,来到了扶越的面前。看着扶越的穿着,就像是有钱人,便举起了手里的一大捧花。 “好啊!”扶越爽快地答应了,目光却瞥向了唐新。 扶越买了十支,桔梗花。桔梗花的根茎笔直且不会生长出分枝,从而植株的花朵单生……扶越将这十支桔梗花递到了唐新的手上。 刚刚小姑娘卖花的时候价格略贵,唐新听见扶越付钱,却没有提醒他。不过是因为唐新猜到了,扶越肯定也是希望小姑娘快快回家,免得这闹市里面找不着路了。 “让你送给弟弟的。我可不乱收礼。”唐新偏过头去,才不要接呢。百花节就送花? “桔梗入药,多吃点,对你有好处!”扶越才不听唐新有什么理由,或者服不服气,将花塞到了唐新的手里,就松开了。 “什么?”唐新听完扶越这一席话,真是……时时刻刻都想着拿药来毒我! “你看前面!”扶越的目光挪到了前方,掐灭了唐新即将要爆发的怒火。 “怎么,是欺负我眼睛看不见……” “哇!好多花灯啊!五颜六色的真好看!”旁边响起了许多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声音。 “真的哎!百花节就是要放花灯才精彩嘛!” “哪里有什么颜色呀?”唐新无声地抱怨道,委委屈屈的小表情落在了扶越的眼里。 扶越一把抓住他的手,“走,我带你去看。”扶越拉着唐新的手腕,飞了上去,踏在天灯上…… 唐新感受着风声,似是在他耳边低语,还有花香袭人,眼中竟然真的像是出现了火光的颜色…… “伊大夫,这几日先麻烦你来照顾唐新了。”扶越思虑再三,还是先拜托伊大夫了。唐新曾说过,虽然伊大夫神出鬼没的,但是他是一个顶好的人。 “要是唐新问起来你去哪儿了,我该怎么回答?”伊羡没有多问什么,正好他也想要尽快治好唐新的眼睛,所以原本也打算好了在这里多留几日了。 “你就跟他说,我遇到了姑姑的朋友,有一些事情要和他商量。” “千凌前辈的朋友?”唐新听到伊羡的转述,将信将疑。千凌前辈对于扶越来说是最重要的长辈,如果遇到了她生前的好友,扶越一时间忘了告诉他一声也是有这个可能的。何况伊羡应该没必要撒谎吧。 唐新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可怕的梦,又是那么地真实。 “南任继,你是如何习得轶天录的?”梦中的唐新双目已经复明了。他和扶越重新遇到了南任继。而此时的南任继却已经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第六十章 伤天害理 “怎么,唐新,这世上难道就只有你叶家的人才配练习这绝世的武功吗?”南任继脸上满是嘲讽的表情,更多的是不甘心。 “自古武学不分世家,只是白朗行那里的轶天录并不完整,如果你重新修炼的话,只会走火入魔,筋脉错位,后果不堪设想啊!”唐新想要劝南任继,可是当前的南任继已经被绝世神功的诱惑迷昏了头脑。 可惜南任继不听劝阻,扶越却在这个时候冲了出来,对抗身怀轶天录的南任继。 最终扶越被南任继重伤昏迷了。 唐新这个梦做的如此真切,直接将他惊醒了过来,此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也不知道扶越回来了没有。 唐新自己摸索着下了床,却将住在隔壁的伊羡给惊醒了。伊羡连忙跑出来,看见唐新差一点摔了下来。 “你在这儿住了少说也有十日了吧,连哪儿有磕磕碰碰的,都不知道注意着点儿。”伊羡看到唐新这样,忍不住有些心酸,尤其是已经知道了他们接下来的遭遇,更是让他无比地煎熬。 “我是不会像扶越一样……” “扶越回来了吗?”唐新连忙抓住了伊羡的衣袖,着急地问他,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怎么,这么离不开他?”伊羡这时候才多谢唐新现在看不见,否则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编下去,才能瞒得过唐新了。 想不到南任继也学了轶天录。唐新在梦境中多见到的有一半是真的。南任继大概是学成之后,便马上来找唐新,向他提出来了挑战吧。 扶越瞒着唐新,来见了南任继,“你的对手是我。” “你凭什么做我的对手?”南任继看见赴约的人居然是扶越,心里有些不快。一直以来,他唯一的目标就是打败叶将策,打败叶将策的儿子。 “我也是叶将策的儿子。”扶越沉声道,“与其苦苦纠缠于唐新,倒不如和我痛痛快快的打一场。也了了你这么多年的执念吧。” 扶越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提起过自己的这段身世,他心中似乎总是有一层隔阂,他不知道应不应该认叶将策作为父亲。从夫子的口中,他得知了姑姑是为了叶将策和唐锦书两位前辈才离世的。扶越也很清楚自己,根本就没有资格责怪两位前辈。但是他始终还是感到很困难,去接受他们。或者说,是重新接受自己。 “什么?你也是叶将策的儿子?”南任继感到十分地吃惊。之前看到扶越和唐新如此亲密,还曾对他们两个有过揣测,没想到扶越居然会是叶将策的儿子! 南任继便不再计较那么多了,他答应过月黎,一定会堂堂正正地赢唐新的。他要找回当初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南任继,才是能够配得上月黎的江湖侠客。 两个人很快便打了起来…… “扶越!” 南任继的信鸽找了过来,伊羡这才看到了上面的布条,上面只有“楚承风”三个字。 “扶越,他怎么了?”唐新见伊羡突然沉默了,心里便更加地慌乱不安了。 “扶越,还有南任继,很有可能都被楚承风抓走了。”事到如今,伊羡也只能据实以告了。否则扶越再不回来,唐新这个脾气,早就能将魔齐域给翻个遍了。 “所以扶越不是去找千凌前辈的朋友了,他是去见南任继了?!”唐新握紧了拳头,他真是笨,居然这么容易就相信了他用来糊弄他的理由。 “他是替我去赴南任继的约,对吗?” “应该是吧?”伊羡心虚地回答道。 没想到唐新在梦境中的事情,就好似真的发生了一样。可是也还是有变故的。现在扶越和南任继都被楚承风带走了。看来楚承风是没有打算继续维持表面的和平了? 唐新不愿意拖累伊羡,只能找机会一个人去找楚承风了。反正这里到处都是楚承风的眼线,只要唐新有个什么动静,楚承风是了如指掌。 果不其然,没过了多久,唐新就被带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贤侄,你这么怎么了?这么匆匆忙忙的。要是要找什么人的话,楚叔叔还是乐意效劳的。”楚承风坐在了上面的宝座上,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唐新听得清清楚楚。虽然唐新如今依然看不见,但是却也感觉面前的人,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我要找什么人,楚叔叔难道真的不清楚吗?”唐新嘴角扯出了一丝冷笑。 “扶越,还有南任继,楚叔叔将他们两个带走,难道都不告诉我一声吗?” “贤侄还不知道吧?”楚承风慢慢地走了下来,语气平和,“才查出来,那位南公子就是当初杀害白朗行的凶手之一。即便白朗行有罪,但是未得命令,杀了魔齐域的副域主……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南任继,杀了白朗行?唐新不敢确定,只是之前他和扶越,也猜测白朗行和平江不是死在楚承风的手里。不过,话说回来,李珊瑚、月黎还有殷长卿都哪里去了呢? “那扶越,楚叔叔又为何伤他?”唐新皱起了眉头,只可恨自己现在内力只恢复了五六成,根本还对付不了楚承风。更何况他如今只有一个人,而对面,不止是楚承风。 “看来贤侄还是关心扶越少侠啊!”楚承风温和地笑了笑,自己果然没有看走眼,“贤侄,只要你告诉叔叔,凌策剑法在哪里,叔叔向你保证,扶公子一定会完完整整地回到你的身边的。” “楚叔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唐新似乎有些不解,“为什么要为了轶天录和凌策剑法,做出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 “你知道了?”楚承风只是短促地惊讶了一小会儿。随即又感到很欣慰,唐新这么聪明,跟他的母亲真的很像了。 是楚承风先得到轶天录的,然后来到魔齐域,成为魔齐域的域主。至于白朗行是如何从楚承风那里得到轶天录的,或许是他的本事,也或许是楚承风故意为之。楚承风就是想让白朗行先替他修炼了轶天录。然后发现他的身体开始变得异常,不得不依靠血蟒,或者从扶蓝城找到适合的人的新鲜血液,才能够恢复正常。 楚承风这些年来,多数时间在闭关,也是在研究轶天录,才让他明白了,轶天录和凌策剑法是相辅相成的。白朗行被他重伤之后,被南任继等一行人捡了便宜,也让他们带走了轶天录。 所以这些年来,扶蓝城发生的命案,并不全是当地的官差敷衍了事。的确是魔齐域所为,而这一切的幕后操纵者是楚承风。 “没错,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杀你的父亲!我必须打败他!” 第六十一章 双剑合璧 唐新听了楚承风的话,更加不解了。他为何对老爹藏着这么深的恨意?可若是他这么恨老爹的话,最先要对付的人,不应该是他吗? “你的母亲,如果不是遇上了叶将策,她就不会死,她才二十五岁阿!凭什么?”楚承风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的万分沉痛的表情。 “楚叔叔,你说谁……谁死了?”唐新瞪大了双眼,满是不可置信的眼睛却看不到一点儿光亮,此时此刻的他,多么希望自己能看见,能冲上去质问楚承风,他说的话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唐新朝一个方向紧紧地盯着…… “你的母亲是死在叶将策手里的!” “叶将策,他辜负了你母亲的一片真心。先是和神隐宫的那个妖女纠缠不清,锦书好不容易放弃他了,结果他又来纠缠你母亲,最终你母亲无可奈何之下,还是嫁给了叶将策!” …… “不可能,阿娘不会出事的!”唐新已经听不到楚承风在说什么了,他满脑子想起的都是阿娘的模样。他们快八年没有见面了,唐新写了那么多的信,近些年却再也没有收到过他们的回信。在天启人的眼中,叶将策,这个天下第一剑客,早已经离开人世了。他从前在耳边也听到了不少这样的传闻,他们描述的绘声绘色,但是唐新知道,那是老爹和阿娘不愿意再被那些仇家、挑战者找上门了。他们只是假死骗过了世人。 可是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他一直都坚定地相信着,但就在刚才听到楚承风的话,他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心,这下子更加不安定了。三人成虎,一定是谎言太多了,所以蒙蔽了他。只是,为什么时间一点点地过去,老爹和娘亲还是不愿意告诉他,他们的下落,不愿意和他们一家人团聚呢? 仙君请慢走 第26节 唐新还没有告诉他们,他找到了千凌前辈的儿子,而且把他带回来了。 “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罢,这一切都是事实。不过,叶将策都不愿意见你了。你也没有办法知道了。”楚承风见唐新如此彷徨无措的样子,终于这个世界上不只是他日日夜夜生活在痛苦之中了。 “现在轮到你那个好朋友了!”楚承风一想起,那日在扶越和南任继比试的时候,听见扶越亲口说自己是千凌雪和叶将策的儿子的时候,他就充满了愤恨!凭什么……而唐新居然可以原谅他们母子的所作所为,简直是令人发指! “楚承风,你不能伤害扶越!”唐新连忙定了神,当务之急是要救出扶越。如今他的内力只恢复了五六成,就算他没有受伤,想要对付楚承风也是远远不够的。 扶越曾经给唐新示范过听声辩位,唐新当时还没有认真学,现在也只能是瞎猫打耗子了…… “贤侄,我本来不想伤你,既然你不识抬举,我就替你阿娘教训教训你!”楚承风没用两招便将唐新给踢到在地了。他受了多重的伤,楚承风很清楚,教训他,那是绰绰有余。 “将凌策剑法交出来,我就放了你的好朋友!” “啊!”唐新似乎冲破了血脉中的压制,直接扑了上去,他的手中没有任何的利刃,但是他不能输,他不能认输! …… 扶越飞身而来接住了他。是血蟒,唐新杀了血蟒时候,不小心沾到了血蟒的颅血,让唐新的血脉发生了异变。 “扶越……”唐新虚弱地喊着他的名字,扶越真真切切地听到了。 楚承风不敢置信地看向了扶越,他怎么可能逃得出来?一瞬间的怀疑消退之后,便又恢复了自信昂扬的模样,就算他逃出来又怎么样?他们两个今天都别想逃出永承殿! “是李姑娘救了我。”扶越低声说道,然后给唐新运功疗伤。 原来当时殷长卿、南任继和月黎,还有李珊瑚原本打算刺杀楚承风的,结果被他们撞上了,被楚承风重伤快死了的白朗行和平江。 他们三人决定要从白朗行和平江的嘴里面问出来,轶天录和凌策剑法的消息。只有李珊瑚不愿意同流合污,结果血蟒袭来的时候,他们居然各自逃命,撇下了李珊瑚,差点儿被血蟒吞掉…… 李珊瑚的伤太重了,她临终前的愿望就是他们能够代替她看一看扶蓝古城的风光,圆一次她的心愿。 “千凌雪,扶蓝古城的圣女,却丝毫不顾扶蓝古族的兴衰存亡,将自己当成了一个无根的天启人!是她破坏了别人的感情,竟然害得锦书……” “你住口!”扶越厉声道。 随即扶越愤恨地将剑指向了楚承风,楚承风意识到自己刚才是低估了扶越,才肯认真地对待眼前的对手……剑意激荡间,扶越将全身的内力融于掌间,手中的剑发出凛冽的寒光,向楚承风击去。 “轶天录?”楚承风有些惊讶,扶越是什么时候学会的轶天录? 可惜扶越的内力终究是不及楚承风,还是败下了阵来。就在楚承风要对扶越下死手的时候,唐新听声辩位,同时也领会了凌策剑法。之前他的凌策剑法始终有所缺失,因此也不敢随便修炼。可是此时已经迫在眉睫了,唯有以凌策剑法和扶越双剑合璧,还能有一线生机! 父亲交待过,他习得凌策剑法之后,便是可以再见到他之时。楚承风心狠手辣,他绝对不会将凌策剑法透露给他。 “可惜了,若你们两个是一个人的话,倒有可能与我一战。但你们是两个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楚承风冷笑一声,眼见着唐新居然在这个时候,悟出来了凌策剑法,楚承风心中却多了一丝宽慰。只要有扶越在他手上为人质,何愁不能从唐新手中得到凌策剑法? 如果是一个人同时使用轶天录和凌策剑法,恐怕这天底下也就只有叶将策能出来一战了。但是他们是两个人,现在楚承风也不会给任何的机会,让他们能将心法和招式修炼到浑然一体…… 毕竟是初出茅庐,要对付楚承风这个老江湖,还是太不成熟! “唐新!” 楚承风就是想要看看,他的亲生儿子出了事,他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会不会出来看看! 第六十二章 我喜欢你 扶越用当初在神隐宫时从北宫越那里学到的功法,将南任继的轶天录化为己用。他知道用这种方式得来的武功,终究会遭到反噬。因为任何的武学都是循序渐进的.可奇怪的是,扶越却好像没有出现一点儿异常的情况。 也幸亏如此,扶越才能侥幸将唐新救了出来。唐新的伤势越来越重了,扶越背着他,逃离出去,但是要走出魔齐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伊羡没有出现,扶越想,唐新一定是不想让伊羡也牵连进来。所以扶越便也没有带着唐新回到他们之前住的地方。 南任继被楚承风的一掌,打击地差点儿走火入魔了。李珊瑚来救扶越的时候,却想要杀了南任继。当时扶越没有告诉唐新,李珊瑚不是被他们撇下不管的,而是他们两个有意让李珊瑚做这个诱饵,他们才能带着轶天录,安全地离开魔齐域。 如今李珊瑚已经死了,南任继也从地牢里逃走了,至于他去了什么地方,扶越也不得而知。 .“你醒了!”扶越看见唐新睁开了眼睛,高兴地绽开了笑颜。 “唐新!唐新!”扶越从唐新的第一个眼神中,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了,唐新一句话都没有说,看见扶越.不对,唐新的眼睛还看不见,但是他总应该能够听到吧?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唐新像是头疼欲裂的样子,拼命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扶越上前去阻止他,可是他却用力地将扶越推开了。然后砸着周边摊贩的支架和小摊儿。 唐新的激烈举动,马上引来了魔齐域的弟子们,唐新和扶越被他们团团围住.还没等楚承风赶过来,没想到唐新突然像是发了狂一样,双眼通红,直接扑上去跟众多的魔齐域的弟子厮杀了起来.虽然对方人数众多,但是在扶越还尚未出手的情况下,唐新就已经明确地占了上风了。 没过一会儿,三四十名魔齐域的弟子统统被唐新给掀翻在地了。不仅如此,唐新夺过了他们其中一人手中的剑,像四周逃窜的无辜民众砍去。扶越只能一边想办法唤醒他,一边阻止他。来不及阻止的,扶越只能飞身扑过去,挡住了唐新的剑。 扶越生生地挨了唐新一剑,砍中了他的肩膀,扶越捂住了伤口,只能坚持着要唤醒唐新,“唐新,是我啊!我是扶越!” 楚承风却恰好在这个时候赶过来了。扶越已经来不及带着唐新离开这个地方了。扶越见唐新此时已经神智不清晰了,他根本就分不清面前的人是朋友还是仇人.心下懊悔痛苦之余,扶越只能先行奋力抵抗,他双手持剑,竟然想要一个人,同时使出凌策剑法和轶天录。要知道扶越尚未领会轶天录,如此这般激烈冒进的话,只会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眼见着扶越被楚承风摔了一次又一次,扶越吐了一口血.唐新在一旁似乎有了触动,他看向了扶越的方向,听音辨位。 .重华宫。 天帝早有谕旨,天族众仙不得擅自窥探上神历劫,因此平日里头,除了朝辰宫里,子辰君的属下们关心君上,偶尔观察一下凡间的进度,天帝与天后也没有过多干涉。 锦沅天妃特意召司命星君前来问话。 “司命星君这番作为可真是胆大的很呐。”锦沅天妃似乎是对司命星君写出的命途颇为不满,“子辰君毕竟也是一宫君上,此番下界历劫也不过是他为了替自己讨个说法。你居然胆敢给他安排如此坎坷的命理,居心何在?” “回禀天妃娘娘,小仙正是按照子辰君上的要求,才如此行事的呀!”司命星君也是为难得很。天帝陛下早就已经下过了诏令,都有这么多神仙,私下里找他询问子辰君和流云上神下凡历劫的事情。若是没有那诏令,他那星君府的门槛儿都要被踏破了。 “子辰君对自己要求严苛。但是司命,你对流云那个蛮荒小妖倒是宽容的很啊!”锦沅天妃从来没有承认过流云的身份,一个生在魔族的小妖,做尽了有损天庭威严的事。如今却想要凭着几次微不足道的历劫,就想一步登天,受封上神之尊,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天妃娘娘请恕罪,小仙也只是奉命行事啊!”司命星君只好跪了下来,请罪。 “既然知罪,还不赶快做好你司命星君分内之事!” 司命星君连忙灰溜溜地回了司命馆。 唐新居然凭一己之力打败了楚承风。不光是楚承风不敢相信,就连刚才被楚承风重伤的扶越都不敢相信。只见唐新随手抓起了一把带血的剑,抱起了扶越,便消失了。 “唐新,你,你还记得我吗?”扶越被唐新带离了魔齐域。唐新不仅是重伤了楚承风,更是将他手下的人打得统统都无力再战了。这样也好,也免得他们再出来作恶行凶了。 可是唐新现在却像只刺猬一样,害怕被人接近。扶越没有办法,不能靠近他、没想到一眨眼的时间,唐新立即就抓起了刚刚带过来的剑.“唐新!”扶越双眼通红,握住了架在唐新脖子上的剑,他知道现在唐新很痛苦。他害怕自己会滥杀无辜,更害怕自己伤到了他。可是,他不会的。永远都不会。 “你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会让你伤害到无辜的人,我也不会让其他的人伤到你分毫.”扶越的伤已经很重了,他手里握着剑身,血不停地从手上流下,还有他背上的伤口也在大量地渗血。 “唐新,我喜欢你。这句话,我以姑姑的名义起誓,你要相信我,好不好?” 唐新的眼睛这时候才像是有了感觉一样,可是他似乎已经达到了承受的极限,他无法再坚持下去了。对不起了。 那把剑突然断裂,剑柄从唐新的胸口滑落,血如喷泉般涌出,扶越边哭边胡乱地用手堵住那个血洞,但是一丝丝血仍然从指缝间流出,落到地上.扶越没有办法,只能私闯扶蓝古城了。若是能够找到叶将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叶前辈!晚辈扶越,求您现身一见!” “叶前辈!求您现身一见!” “叶前辈!” 第六十三章 昏迷 幸好南任继临走之前,将扶蓝古城的下落告知了扶越,否则他就连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你是?”眼前的叶将策一袭白色长衫,头发也有些花白了,宛若世外仙人,和世人口中的天下第一剑客,外表上相去甚远。身上少了些许剑意和剑客的沧桑,而多了些稳重和家庭的感觉。 扶越想,自己年少的时候,或许曾经是见过他的,可是现在,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却一点儿都认不出来了。 唐新曾经告诉他,叶前辈是为了躲避世俗,才以假死隐匿了行踪,因此如此打扮倒也是正常的。 “我是唐新的朋友,我叫扶越。”扶越拱手作揖道。 “晚辈请求前辈救救唐新。” 叶将策只淡淡地瞥了一眼,似乎是看了唐新的伤势。 “你将他留下吧,我会救他的。”叶将策的语气格外平淡,若不是扶越知道这位是唐新的父亲,是唐新常常挂在嘴边的老爹,简直要以为叶前辈将唐新给忘了,难道这里都成了失忆不成? “前辈你?”扶越有些不放心,眼神坚决地说道,“前辈,我答应过会陪在唐新的身边,我一定要亲眼看着他醒过来。” “你要留下,便留下吧。”叶将策倒也没有说什么。唐新的伤太重了,扶越带着他赶路来到了这里,不能再让唐新受到颠簸了。 叶将策封住了唐新的几个大穴,暂时是不会出问题的。 “前辈,冒昧问一句,这些年,你为何都不愿联系唐新呢?您可知道他有多么地思念你们二老?”扶越一向不会多话的,可是他知道唐新一定很想要看到自己的老爹。他不由得想要多了解一些情况了。再者,扶越看着眼前的这个叶将策,心中没有一点儿踏实的感觉,反而有一种慌乱无措的感觉。不知道会不会是他的错觉了。 “我和锦书,都有各自的苦衷.”叶将策看起来有些心虚的样子,让扶越更加不安了。若这个不是叶将策,而只是个骗子,他便是害了唐新,居然在这里耽误时间。可是如今他也是重伤在身,不敢贸然出手试探。 “前辈,你为何会变成这样?恕晚辈无礼,即便唐新是您的儿子,我身为唐新的朋友,也要清楚,到底这些年发生了什么身不由己的事情,让您一直隐瞒自己的消息,尤其是对唐新.”扶越一边问着,一边观察叶将策的表情变化。 可是还没等他看出眼前的人有什么名堂来,叶将策却像是怀疑上了他一样,“等一下,你和神隐宫有什么关系?” “叶前辈,是不放心晚辈吗?”扶越放缓了语气,温声道,“晚辈曾经是神隐宫宫主的养子。” “你是千凌雪的什么人?”叶将策心里咯噔一下,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了。他没有想到居然能够有机会见到当年那个孩子。当年没有最后找到千凌雪和那个孩子,是他这一生最大的遗憾。 “前辈,恕晚辈失礼了!”扶越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于是趁着眼前的人不对劲儿,一掌劈了过去,果不其然,他的反应慢了一些。 “你根本就不是叶将策,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叶前辈?”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揭穿了,“我是师傅的徒弟。” 梁子渝好似有些郁闷,但毫不耽误他自己介绍一番,“我姓梁,梁子渝。” “叶前辈呢?”扶越也不知道眼前的人说的话,是真是假,只是他现在只想要尽快得知叶将策的下落。 “师傅,还在昏迷之中。”梁子渝提起叶将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我在扶蓝古城,也盼了小师弟很多年了。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他就是如今这副模样了。” “你说你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扶越眼中精光一轮,若是叶前辈还在昏迷,而唐新也没有见过他,那岂不是无人可以确认他的身份。 “你不相信我?”梁子渝挑了挑眉头,领着扶越去了一个地方。在那里,扶越看见了叶将策,他其实早已经不记得他的模样了。只是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扶越是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我以二十年功力助师傅镇压了那把邪剑,师傅却再没有醒过来。”梁子渝也是解释为什么自己看起来那么老的原因,真气消耗过重,一时间没有恢复,便已经苍老了十多岁了。 “那叶夫人呢?她可还安好?”扶越想起楚承风口口声声说是,叶将策害死了唐锦书,如今又听到了这些消息,他不禁有些担忧。 “自然安好。” 扶越这才稍微放下了心来。 关于那柄邪剑,就不得不提当年十分轰动的一件事情了。 那时候,扶蓝古城曾经出现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尹楼剑。扶蓝族众人对他,唯恐避之不及。 乐颜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当初看到这个女孩子,一身素净的藕色裙子,戴着百花的头冠,还有在雨中翩翩起舞的样子,在场的所有人真的都被惊艳到了。从她出现在两位师兄面前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两个同时爱上了这个姑娘。 可是乐颜却只对大师兄宋辙情有独钟。但是大师兄生性沉稳,他的肩上仍然扛着父母之仇,他不允许自己在这个时候去爱一个姑娘。更何况他也知道二师兄同样心仪于这位姑娘,理性和责任让他一直拒乐颜于千里之外。 二师兄迟滨是尹楼剑义兄的儿子。尹楼剑杀了他的母亲,他自小就是由师傅抚养长大。两位师兄后来更加是知道了,乐颜原来并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是尹楼剑的外甥女。 “我知道你的肩膀要扛很多东西,你的头脑里,你的心里甚至都容不下一个小小的我。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宋辙,我喜欢你,在我的心里,没有那些大爱,没有一定要完成的使命,只有你。” “你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为自己活一次呢?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儿,哪怕就是一点点,对我来说,就已经是天大的幸福了!” “好啊,我告诉你,只要我和你在一起,是永远都不可能得到幸福的。”宋辙义正言辞地再次拒绝了乐颜,“你舅舅是我的仇人,我跟他之间隔着血海深仇。我一定会为了扶蓝百姓除了这个罪大恶极的魔头的!” 仙君请慢走 第27节 第六十四章 复明 乐颜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 她知道她就算怎么解释也改变不了,尹楼剑是她舅舅这个事实。她不能告诉宋辙,她们家和尹楼剑早就已经恩断义绝了。她的母亲只不过是被尹楼剑利用的一颗棋子,最终母亲含恨而终,至死都没有原谅他。 但她从宋辙的眼神中看得出来。他根本不是在意她和尹楼剑的关系,江湖之人恩怨分明,祸尚且不及妻子,更何况乐颜与他……但她也同样从他眼中看到了那份决然,她似乎明白了是什么,决定离开他。 “原来他不爱我,已经是他能给予我最大的仁慈与怜悯了。” 乐颜知道迟滨是宋辙最重要的兄弟,为了救迟滨,牺牲了自己的清白。之后她也终于和迟滨两情相悦成了亲。 后来师父死在了尹楼剑的手上,但是师父抢先了尹楼剑一步,得到了赤霜剑。赤霜剑乃是魔剑,也是尹楼剑费劲心机想要得到的,如今已经到了宋辙和迟滨兄弟俩的手中。 如今江湖中人乃至全天下人,费尽心思想要得到轶天录和凌策剑法。甚至出现了什么得到轶天录,就可以称霸天下。其实也正是因为学了轶天录,才能够驾驭赤霜剑.他们决定要和尹楼剑最后一战。 “阿滨,你先带乐颜离开。阿渝还在等你们。”宋辙想到乐颜和迟滨的孩子才刚过满月,虽然他们已经将孩子交给了乐颜的姐姐去照顾了。但是这一战危险重重,他不想让他们两个一起冒险。 “师兄,那你呢?”迟滨早已经将大师兄当成了亲大哥,是这个世界上他最重要的人之一。 “你们一家三口,好不容易能过上平淡安宁的日子,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辜负了乐颜。”宋辙本就是打着和尹楼剑同归于尽的想法,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替师父报仇,为扶蓝族百姓除害的。他反正是孑然一身,可是乐颜和迟滨不一样。他们两个如今已经是他在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两个人了。 “如果我们三个人的幸福,是建立在你的牺牲之上的话,我想我和乐颜一辈子都不会开心的。” “大师兄,现在不管我们谁走或谁离开,尹楼剑都不会放过我们的。倒不如留下来,一起面对,还有打败他的可能。”乐颜同样也支持,和迟滨一起留下来。要跟宋辙同生共死。 三人带着赤霜剑前去杀尹楼剑,还有一些武林志士也想要除了尹楼剑这个大魔头。 “你们谁再敢擅动,我就杀了她!”混战之中,尹楼剑挟持了乐颜。 “迟滨,快,把剑交给我!我就放了乐颜,你们的小娃娃才刚刚满月吧?你不想他连他娘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吧?” “不要把剑交给他,尹楼剑已经败了,撑不了多久了。千万不要把剑交给他。” 后来大师兄做出了决定,他们本就是抱着必死的信念来的,如今牺牲一个人。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迟滨不忍心牺牲乐颜,抢过了剑丢给了尹楼剑,没想到乐颜却先尹楼剑一步拿到了剑,狠狠的插入了自己的胸口。正因为轻轻的这一举动,让大师兄彻底发了狂,握着那把沾了乐颜鲜血的剑,刺入了尹楼剑的心口,最后尹楼剑死了,乐颜也死在了迟滨的怀中。 大师兄最终用自己的性命将赤霜剑封印住了。直到很多年之后,有一位剑客,破开了封印,让赤霜剑重见于世了.所以后来,那名剑客也同样用了前人的办法,封印了赤霜剑。 “难道说,要想封印赤霜剑,就必须要付出性命的代价吗?”扶越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 “当然不是。所以师傅并没有离开人世。”梁子渝说道。 “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他醒过来吗?”扶越有些紧张。他看着同样昏迷的叶将策和唐新,不知道心中再有何样的情绪。在来到扶蓝城之前,他和唐新对这里有太多太多的希冀。 寻到轶天录和凌策剑法,是他们的初心,如今算是完成了。可是唐新却因此陷入了昏迷。而他寻找了这么长时间的老爹,却成了这个样子。到时候唐新醒过来了,扶越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他。 “也许是需要一个时机吧。”梁子渝也不清楚,他只知道,宋伯伯是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才将剑封印了的。而师傅是少年英才,他解开了封印,最终意识到犯下了大错,也甘愿牺牲自己,或许再也见不到妻子和儿子了。 “扶蓝古城的覆灭,和赤霜剑也有关系?那根本不是因为天灾对吗?”扶越敲了敲脑袋,“而那个孩子,就是你,是吗?” “扶公子很聪明。” 梁子渝为唐新疗了伤。扶越虽然没有唐新伤得那么重,但是他重伤未愈,带着唐新,一路跋山涉水来到这里,也是吃了不少苦头了。 “他眼睛的伤,十日之内便会好了。”梁子渝诊完唐新的脉之后,眉眼间的愁云都不曾化开了,“可是严重的是内伤。” “那我现在可以做些什么,才能够帮到他?”扶越着急地问道。 “严家庄。” 扶越离开扶蓝古城已经半个月了。唐新才醒了过来。唐新这才知道。原来叶将策和唐锦书那么早就将他送到北阳书院,离开他的原因。叶将策为自己年少时一时意气,只为满足自己一腔私欲,而不过社稷百姓的安危而自责非常,于是便以自己的身体做了镇压。 唐新的眼睛已经恢复了,血蟒在他体内留下的残毒也控制住了。他在梁子渝的带领下,见到了叶将策,心中满是苦涩,没想到老爹这些年一直都没有醒过来。他却曾经还在心底埋怨过他。 还有唐锦书,就连梁子渝都不知道师母的下落。但是唐新始终相信,阿娘一定还好好地生活在这世上。终究有一日,他们一家人能够团聚的。 只是扶越去了严家庄,唐新日日心神不宁,担心会发生什么事情。 “师兄,我想要离开这里。” “我明白,你想要去找扶公子嘛!但是他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将你送来这里。你就这么离开了,伤也没得治,这难道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吗?”梁子渝劝慰道。 第六十五章 前世孽缘 “既然如此,我安心留在这里便是。”唐新虽然没能在醒来的那一刻见到扶越,但是他在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能够感觉到扶越存在的痕迹。 他能够想象得出,扶越这些日子以来是多么地辛苦。别看唐新平日里都是嬉皮笑脸的。其实在书院的时候,那么多人,唐新是最不喜欢欠别人人情的。虽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亲友。但是唐新却是一贯的不欠人的性子。 谁能想到,一向不喜欢看书的唐新,竟然在醒来的一个半月里,将梁子渝收藏的书,统统都看完了。这可不是什么话本之类的,而是确确实实的正经书。还有一大部分是修佛的。 梁子渝见唐新这么认真地学习佛理,有时候都忍不住调侃说,“怕是等到扶公子回来的时候,就能听到一句‘扶施主’了。” 可是啊,时间过得好慢好慢,也许唐新的心,整日里都是悬着的,所以感觉日子更加难熬了。不过,等扶越回来,倒是有一个惊喜要告诉他。轶天录和凌策剑法,唐新已经意外得到了灵感,知道如何将它们融会贯通在一起了。 两个月后,扶越回到了扶蓝古城。原本他临走之前和梁子渝约定好了的,要时常通信,让他知道唐新的情况。可是除了前半个月,他还能收到梁子渝的信,之后便再也没有收到过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梁子渝养的鸽子偷懒了。 他寄过去问候唐新的信,一封都没有收到回复。 “梁师兄,这是百灵芝,还有蛇仙草。”扶越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带回了医治唐新的病所用的几味重要的药材。梁子渝虽然已经近十五年没有离开过扶蓝古城了,但是也知道外面乱成什么样子了。 扶越从外面回来,和梁子渝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倒是相差无几。活像个从战场上回来的.逃兵。脸上又多了几道岁月的疤痕。 “太好了。”梁子渝高兴得眼中尽是星星点点的光芒,“小师弟有救了!” “他醒了吗?”扶越在赶往扶蓝古城的一路上,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唐新已经醒过来了。而且还在某个他看不见的地方嘲笑他。 “我就说你扶大公子,离了我是真不行!”唐新说这话时候,自信飞扬的神情,让扶越至今都记忆犹新。 梁子渝苦恼地摇了摇脑袋,“你自己去看看吧?” 之前不是说不出意外,一个月之内,就能醒过来了?这不是都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了吗?扶越看见梁子渝糟糕的神情,让他原本有些欢欣雀跃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地下。 扶越无法控制地加快了步伐,可是又在接近见到唐新的时候,减缓了步子。他是迫不及待地见到嘻嘻哈哈来教训他的唐新,而又害怕见到床上躺着的气息微弱的唐新.可惜,事与愿违。扶越进门的时候,看见唐新仍然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究竟是出了什么意外了?为什么唐新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扶越不禁一拳锤向了墙面,然后才安抚好自己的心情,坐到了唐新的床边。 唐新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他似乎听不见身边的人说的每一句话。扶越也不知道,唐新能不能听见他要说的话。但是曾经有人告诉他,就算是昏迷了很多年,什么都不记得了,所有关心她的人,在每一个日日夜夜里在她耳边轻声地呢喃,昏迷中的亲人朋友,是能够听见的。 “这次出去,我见到了许多老朋友。殷长卿也学会了轶天录,他就像走上了当初南任继的路一样,一定要赢过叶将策的儿子。所以,我答应了和他的比试。” 好你个扶越,有比试不喊上我,还趁着我昏迷的时候,做这么有趣的事情.“我将李姑娘的尸体火化了。她曾经说过,不愿意死了之后葬在冰冷又黑暗的泥土里。”扶越说起这事,声音不自觉低地沉下去了,“所以我将她的骨灰,撒在了扶蓝古城。” 这是她一生最大的梦想,寻到扶蓝古城。可惜,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吧。 唐新差一点儿就没起来,伸手去摸一摸扶越皱巴巴的眉头了。没想到这两个月,都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了。想到自己没能同扶越一起去面对,多多少少总有些遗憾吧。 .“如果你醒来的话,我有一个秘密,想要告诉你。” “什么秘密啊?”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句唐新的声音,尽管声音近在耳边,扶越都不仅要怀疑那是自己的幻觉了。 扶越再定睛一看,结果就发现了唐新忍不住不动的眼皮。 “耍人很好玩儿吗?!”扶越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不是,原本是想要看看你,会不会寻死觅活,比如就哐哐撞大墙了!”唐新的确是一副嘻嘻哈哈,来嘲笑他的模样。扶越在这一瞬间,感到自己前世一定是做了不少孽了。今生才会碰上这么个妖孽东西。更为令人想不开的是,不是他无法摆脱,而是不愿了。 “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要是换做平日的扶越,唐新都这么捉弄他了,而且开这玩笑一点儿边界都没有,扶越至少也该是板着面孔来教训他了。结果现在倒好,扶越整个没有一点儿的表情变化,除了刚开始的被唐新气得不轻。 “听说是,你走后半个月。”唐新平静地不能再平静了。 扶越同样静静地看着唐新。唐新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怵。扶越就是这样一种人,当他平静地凝视着你,眼神里的寒意能让你瞬间,缴械投降,无论是之前筑起了多么强大的心理屏障。 “楚承风已经死了。”扶越冷不防地一句话,让唐新有片刻失言。 “什么?”唐新倒不是为他感到可惜,只可恨自己没能亲手杀了他!撇开他从前与阿娘的情谊不谈,楚承风的所作所为,他得到如此下场,是他罪有应得。 “我在严家庄,还见到了你的阿娘,叶夫人。”扶越沉吟了片刻,觉得应该要告诉唐新一声。 .“锦书,你还活着?!”楚承风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她的容貌同从前并没有多大变化,但依稀还能瞥见岁月的沉淀。 第六十六章 往日恩仇 “是我。”唐锦书看着楚承风,也了解了他的所作所为,如今逐渐疯魔了的楚承风,似乎都已经看不见了当初那般风姿迢迢的楚家二公子的影子了。 “幸亏有千凌姑娘留下的幻石,才不至于让我彻底失去神智。” 原来当年唐锦书生产之后,将孩子交给了妹妹唐锦秀。而自己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后来都控制不了情绪,还会对人痛下杀手,甚至是自己的亲人.所以才会出现和叶将策的那么多次的争执,她是为了不再伤及无辜,才选择自尽,可是仍然被叶将策给救下来了。叶将策情愿舍弃自己一身内力,也要救回她。 总算上天不愿意,见他们这一对苦命鸳鸯这么早就分离了。让他们得以度过一段快乐无忧的日子。叶将策和唐锦书接回了唐新,找了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屋旁小院有树有花,有蝉叫有蛙鸣,亲人猫狗相伴.也许在那一段时间里,叶将策才找到了真正惬意的生活。 只是唐锦书体内的魔气似乎一直都在蚕食着她的身体,前几年只是隐藏了而已。唐新七岁那年,唐锦书的身体就发生了异样。不得已之下,叶将策将唐新送到了北阳书院.扶越得知了这些,不禁感慨万千。当真是人生于世,各有各的磨难。 他刚到严家庄的时候,便看见了楚承风,于是不得不掩藏起来。在那里,扶越见到了唐新的姑姑唐锦秀。当年唐府被灭门,只有唐锦书和唐锦秀幸免于难。 “五年没见。这一见面就要拔剑相向?”唐锦秀看见眼前正持剑对着她的楚承风,声音平和道。 “你长大了。”楚承风对唐锦秀的印象,还只有十几年前的少女模样。唐锦书一向最疼爱这个小妹妹,因此楚承风也不想为难她。只是他能够猜测到唐锦秀这次出现,是要跟他作对。心里不禁还是多了些防备。 “是你留下的血字来威胁严庄主?还有长涧的严氏族人,都是你杀的?”果不其然,唐锦秀是为了严氏而来。 唐家被灭门之后,叶将策向参与血洗唐府的贼人复了仇。但是叶将策杀死的,仅仅是已经明确参与了此案的贼人。再加上当时唐锦书还怀着孕,不忍杀害老幼妇孺,倒是留下了不少后顾之忧。 还有许多曾有嫌疑参与唐府灭门的人,事后却统统甩干净了嫌疑。 近些年来,有不少小家族接连出事,那时候唐锦秀就开始怀疑楚承风了。只是一直都寻不到楚承风的踪迹,一直到魔齐域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关于轶天录和凌策剑法在魔齐域的传闻,导致魔齐域被众多觊觎轶天录的人聚集在一起围攻了。 这才逼出了楚承风。 “是。”楚承风倒是没有要推卸责任的意思,即便如今手中满是鲜血,他也从没有否认过自己的恶行。 “当时我们以为阿姐离世,叶大哥替阿姐报仇之时尚且知道不牵连无辜。为什么你连那些无辜的妇孺都要杀害?难道人命在你眼中真的如此低贱如草芥?”唐锦秀看着丝毫都不知悔改的楚承风,眼中的怒意仿佛火焰,熊熊燃起。她没有想到,当年克己复礼、侠义心肠的楚氏二公子,竟然会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齐域域主,甚至还从叶大哥手中夺走了轶天录.“你可曾记得,你说过不会乱杀无辜的?” “无辜?他们这些人在你眼中竟然是无辜?”楚承风冷笑了一声,走近了一步,“唐锦秀,你当真是忘得干干净净了吗?” 唐锦秀不愿意怀疑严庄主。不仅因为严家同唐家乃是世交,严庄主待唐锦书和锦秀如女儿一般。而且严庄主的大公子曾经为了救阿姐而死。 当初是严家公子找到了唐锦书,向她忏悔赔罪。 “你……”唐锦书一脸冷漠地瞥了严敬之一眼,但是心中又有些不解,“你知道我在骗你,为什么还要去?” “那是唯一可以解你的毒的药。” 仙君请慢走 第28节 “那根本就解不了我的毒,为什么还要相信我?”唐锦书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那时唐锦书刚刚得知真相的时候,才不敢相信,直到后来严敬之都亲口承认了过错。她对严家人便只剩下了憎恶。 “你希望我去,我便去了。”严敬之平静地答道,只希望唐锦书心里的恨意能够减少一点点。即便解不了身上的毒,至少消除一点儿她心中的毒。 唐锦书不愿意再见到严敬之。但却没想到再见面的时候,也成了最后一次见面了。 “我希望……下辈子我们……我们都不要再遇见,也能圆了你这辈子的心愿……”严敬之挣扎着站了起来,始终未再走近唐锦书一步。 他颤抖着身体,感觉像是全身的血液都要流干净了……别让我平白的脏了你的眼。严敬之在心中默念道。 “严敬之,我不怪你了。”唐锦书看着严敬之踉踉跄跄离开的背影,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但我也无法原谅你。” 唐锦书相信,严敬之对严庄主的所作所为,分毫不知。即使她从小明白祸不及妻儿的道理,但是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她还是不能那么坦然地接受这一切。 严敬之走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慢慢地倒了下去,他仿佛看见了第一次见唐锦书的时候,她的笑容,如同一抹暖阳,他伸出手,却也没有再抓到她的手绢…… 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了,再要调查起来,势必会牵连甚广。楚承风却没有管那么多,略施小计,便让严家庄人心惶惶。他自己心里面也清楚,一旦他的身份暴露在众人面前,最先出事的人,只会是他了。 “严……你是否的确参与了当年的那次……”唐锦秀如今也不得不动摇了。 “严庄主又当真问心无愧吗?” “唐姑娘,我宁愿一死,换我全庄人的性命。求你救救他们吧!”事到如今,严庄主只能坦白了。 扶越原本是为了求药,没想到严家庄却出了这么多事情。只是严庄主如果真的是什么能背叛陷害兄弟的人,为什么如今名利兼收了,却要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了呢? 第六十七章 唐锦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她知不知道叶将策在扶蓝古城?以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唐锦书又为何会孤身出现在此地呢?还有唐新,她又知不知道唐新因为楚承风受了很重的伤? 扶越想办法单独见了唐锦书。 “你是?”唐锦书看着眼前的男子,眉眼间似乎有些熟悉,但是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了。 “我是扶越,是千凌姑姑收养的孩子。”扶越温声答道。正当他打算告诉唐锦书,关于唐新的事情,毕竟他一个晚辈冒昧打扰,是挺不礼貌的。可还没等到扶越开口,唐锦书微蹙的眉头松解开来了。 “你是叶凌,阿凌?”唐锦书的眸光立时变得温柔起来了。 “叶夫人,你居然知道我从前的名字?”扶越有些惊讶。 “你从前喊过我‘母亲’的,不过现在应该都忘了。”唐锦书曾经见过叶凌的,她也知道叶凌是叶将策和千凌雪共同收养的孩子,那时她还没有唐新,看着这个孩子,却觉得跟自己很有缘分。 扶越被北宫越带回了神隐宫之后,的确忘记了很多事情,唯独记得的,是千凌雪。 “不好意思,叶夫人。离开千凌姑姑之后,我被北宫越给带回去了,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小时候的事情都忘记了。”扶越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 扶越看见唐锦书有些欣慰又有些失落的神情,心中也不禁泛起了一丝丝心酸。想必她是想到了唐新吧,他应该比唐新大了两三岁,只是他也不记得自己的生辰了。 “叶夫人,我现在和唐新在一起。”扶越看着唐锦书,即便没有了从前的记忆,但是面对着一位这样温柔亲切的长辈,扶越也不禁有些动容了。 “他很挂念你。” “你是说,你和新儿在一起?”唐锦书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一想到她离开了新儿快十年了。这十年里,她丝毫都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她也曾无数次地幻想过,如果她一直留在新儿的身边陪伴他长大,他现在会是什么模样,可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没错。只是他现在不能来这里见你。但是如果他见到了您,一定会很高兴的。”扶越能够想象得到,唐新如果见到了他朝暮挂念的阿娘,会是怎样地喜悦。 “新儿出事了?”唐锦书听扶越这语气,立马就紧张起来了。 “他遭人暗算,受了伤,如今在扶蓝古城。叶夫人,您要不要去看看他?”扶越知道唐锦书一定是很关心唐新的,一听到他可能会出事,立马就紧张起来了。 要是唐新醒过来能见到唐锦书的话,一定是他能够想到最大的惊喜了。 司命星君府。 “司命!”“司命!” 正伏在案板上打瞌睡的司命立时就被惊醒了。 “伊羡医官,原来是你阿!吓我一跳!”司命星君站起身来,安了安心神。 “等会儿,你不会也是为了子辰君和流云的事情来的吧?” “这次不是。”伊羡瞥了眼司命,像是有些心虚似的,双手都有些无处安放了。 “这次.”司命星君生无可恋地念叨着两个字,猛地一惊醒,“也就是说,你下次就要来问他们两位的事儿了?” 该逃的还是逃不过呀!天帝的口谕就这么不管用吗?不过也难怪,天帝一向宠爱锦沅天妃,锦沅天妃都已经“顶风作案”了。其它的,至少只是打听一下他们历劫的进程。 “司命,我可不是空手来的,这次主要是有一些特别小的事情想要麻烦你一小小下。”话正说着,伊羡眼疾手快地掏出来自己特制的丹药,递给了司命。 “丹鸟一族可是最怕这个的,你放在身上,保准她们离得远远的。” “那好吧。”司命瞅了一眼那白色的瓷瓶,伊羡给的药,一向是有保障的。那一群鸟,动不动就跑来司命府里吵吵囔囔,吵得他都要神志不清了。上次就因为精神不佳,不小心给人家魔族皇子章祁,拉了个狐狸精,结果被晏平公主堵上了,好一顿嘲讽。现在谁人不知晏平公主可是敢毁子辰君婚约的上仙啊,司命就怕哪天她一不留神,就烧了他的司命府。 “你还没说,你想看谁的姻缘呢。”司命回归了正题,还是赶紧把当下的事情办好,不然待会儿等某些神仙休息够了,这司命府是不得清净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想看姻缘?”伊羡疑惑问道。 “那你想看什么呀?”司命挑眉,眼神游移而嘴角轻扬道,“我这一看,能让平素清心寡欲,只与丹药为伍的伊羡医官,主动来我这司命府,又不是为了流云上神,那也想不出来别的了。” 司命以为自己误会了,伊羡医官说不定不是那么肤浅的人,正等他说出什么来反驳的时候,伊羡却默认了。 沉默了一会儿,司命开口道:“是哪家的女仙啊?我来帮伊羡医官好好看看。” “她叫华清。” 华清是一只莲花精,伊羡和她算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了。百年前,伊羡养了一只毛茸茸的紫貂。 华清一不留神毁了紫貂修成正果的聚莹晶,阻了他的成仙之路。 “小仙我就要拿命来赔了!” 当时伊羡性子远没有现在这样沉稳,总是习惯了故意捉弄人。就是因为天宫里实在是太无聊了。 伊羡为了图个有趣,就告诉华清说,紫貂的魂魄已经分散到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地方了。 “小花精,你的任务就是让每一世的上神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然后在他寿终正寝的时候,得到莹石。这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也用不了多久。”伊羡轻松愉悦地交待。 “上仙,你看我行吗?” “什么行不行啊?”伊羡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您看我能成为他的幸福吗?”华清双手托腮,露出了花痴的表情。 “忘了告诉你了。你过去只能和他那个一样的。”伊羡没有想到自己居然遇上了这么一个硬茬儿,还是先溜为上了。 第六十八章 “我现在还不能去见他,抱歉。”唐锦书心中万般纠结,她太想要立刻见到唐新了。听到唐新受了伤,她的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 “叶夫人,这到底是为何啊?”扶越不解,总想要问个明白。 “总之,我暂时无法去扶蓝古城。所以只能麻烦你,多照顾他了。”唐锦书皱着眉头,心中满是愧疚。她看着扶越,便想象着唐新也在此处,这两个孩子都太辛苦了。 当初唐锦书刚怀孕的时候,根本都没有告诉叶将策。而千凌雪在天启的处境的确危险,叶将策便暂时离开了扶蓝城。后来是因为唐家出了事情,叶将策才知道了一切。那时候唐锦书身边已经有了一位大夫裴原。 “以她现在的身体,你想带她去天启,怕是不可能了。” 叶将策心中满是纠结,对于他来说,唐锦书已经是亲人胜过爱人的存在了,他们是世间对彼此最重要的人。可是他似乎又无法割舍千凌雪的情,他无法任由着那样一个女子被这不公平的世道压迫至死。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裴原早就知道,唐锦书的心中从来没有放下过叶将策。 “天启有句话叫做好男不跟女斗,你能不能学着点儿?”唐锦书的心情一直很糟糕,而裴原每次同她说话,都像是在故意地逗她开心一样。 “这么快就学着天启的话了?你怎么老胳膊肘往外拐啊?”裴原一脸不服气且不甘心的模样。如果唐锦书真的选择了那个时候随叶将策去了天启,那他也只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 “你跟着他,就算真能平安到天启,然后呢?然后就看着他跟另外一个女人比翼双飞,而你却什么都做不了?”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什么武功都学不会,就不该留在他的身边啊?”唐锦书一下子声音就沉了下来。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啊!” “放心吧,我也不会这么想的。”唐锦书轻松地摆了摆手。唐锦书虽是大家闺秀,但是性子却更像是江湖侠女,只是她生来身体便不太好,不适宜学武。她其实也很羡慕叶将策,想要同他一起在江湖上走一走的。 “这日子算起来,我是不是已经三年未食荤腥了?”裴原看了眼唐锦书,也不清楚她现在是不是真的看开了,于是便顺口逗一逗她,“我现在竟然有些快要看破红尘的感觉.”“那先恭喜你了。” “裴原,谢谢你。” “你要是叫我一声好哥哥,我可以考虑一下,帮你们一把。”裴原向来是个会得寸进尺的主儿,“或者让你儿子叫我一声爹.”“叶夫人,我想知道千凌姑姑后来怎么样了?”扶越没有想到,这次来到扶蓝城,所得到的结果居然是这样的。或许是因为他们一早抱有了太多的期望,所以当发现结果并没有那么圆满的时候,会感到无比地痛苦吧。 千凌姑姑曾经告诉过他,也许希望会带来痛苦,但是仍然要心怀希望。 “她.”“我亲耳听见唐姑娘,她在你昏迷的时候,说她……有了你的孩子……”冬儿对叶将策说道。 “你说什么?!”叶将策突然觉得脑子像是被炸了一样,胸膛也仿佛像是被人掏空了一样。 “可是这个好消息还没来的及告诉你,她就被人给暗算了!“冬儿说完用凶狠狠的目光瞥了千凌雪一眼。 “是谁?到底是谁?“叶将策站都站不稳了,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已经差劲到这个地步,唐锦书有了孩子,都不肯告诉他了。 “啊!“千凌雪将自己一个人反锁在了房里面,终于支撑不住了,瘫倒在了地上,泪水淌满了脸,心如刀绞一样疼痛。要知道她很少流眼泪的。 “对不起,对不起……” “你相信我,我会救她的。”千凌雪充满坚定的眼神,让人很难忘却,“我一定会赎罪的。” …… “既然你不相信我,我会在你的眼前。亲自杀了她!”千凌雪苦笑了一声,眼中顿时充满了杀气。 你的眼泪是为谁而流?可有一滴是为了那个不顾一切也要守住你所关心的人的女子? 她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没有想过要杀唐锦书,但你杀了她。是叶将策将长剑刺入了千凌雪的肩部,仿佛能听见血肉穿破的声音。 你只知道自己没有护好唐锦书,自责自己的无能,那千凌雪呢,你又何曾护得好她?是因为千凌雪自始至终都那么倔强,不肯低半分头,所以才让叶将策以为她,就不会受伤,不会心痛了吗? 后来一个黑衣人飞来搂住了千凌雪,一掌打伤了唐锦书,叶将策接住了唐锦书,“阿锦……” “快去追啊!”唐锦书捂着胸口,有些困难的开口说道。脸上面满是急切的表情,泪水从眼眶中簌簌流下。她知道千凌雪并没有想要杀她,反而是想要救她的。只不过她低估了她的病。 “你其实从来不曾信她。” 叶将策只是害怕了。如果当时千凌雪真的要杀唐锦书的话。那柄剑在叶将策来之前,就已经刺入了唐锦书的身体了。或者在叶将策那片刻的犹豫中,唐锦书也会在倾刻之间丧命。也许在那一瞬间,叶将策是相信千凌雪的。 …… “楚承风是自愿死在叶夫人手中的。他知道了过去的一切,也用自己的性命来忏悔了。”扶越说道,“殷长卿练功走火入魔,和南任继.冲进了火海之中,生死未卜。” “没想到这两个月以来,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唐新语气中少不了慨叹。 以前吧,唐新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别看他在北阳书院的时候,和万世慕、雪拂音他们一起劫富济贫、锄奸卫道,或者是闲暇时打打闹闹,热闹得很。可是唐新的心里其实早就封了一扇门,关于他自己的事情,唐新都很少告诉过他们。不仅是因为他,不希望因自己的事情连累他们。而是他真的害怕信任,最后会变成一把尖刀,刺向了对方,也刺伤了自己。 仙君请慢走 第29节 第六十九章 不过幸好他及时地遇到了扶越,在这个恰好的时候。 “你还没有告诉我,后来呢?老爹和千凌姑姑和好了吗?”唐新一阵感慨打断了思路,突然又想起来了,拉回了正题。 唐新不敢去评定老爹的感情生活,因为那是他的自由,连阿娘都没有责怪过他,他又有什么资格以自己的遐想去猜测上辈人的情谊呢? 只是千凌雪是扶越最亲的人,也是他从小支撑着的理想信念,唐新能感觉得到,千凌雪对扶越来说有多么重要。还有老爹,千凌姑姑对他来说应该也是特别重要的人,他如今躺在那里,对世间的事情也没有反应了。但是他想要知道,千凌姑姑最后是怎样的。 “叶夫人不肯将原因告知我。但是我从唐姑娘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扶越的眉宇间无可避免地挂上了忧愁。 “幻石不能将叶夫人体内的魔气完全消除。当初叶大侠甘愿舍弃自己的一身内力,也要帮叶夫人净化魔气,可是如今叶大侠是自身难保.”如果唐锦书从未出现该有多好……这样叶公子就能永远和姐姐在一起了,就不会惹出这么多的糟心事情。千凌雪的妹妹曾经因为千凌雪针对过唐锦书。 为了成全你的幸福,他们一个个都想要杀死唐锦书。可你的幸福,究竟是怎么得来的?我问你,为什么要对唐锦书下手? 叶大哥,千凌姑娘对你的感情,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就是看在你的份上,她怎么可能会伤害我呢?叶大哥,其实我都明白了。我什么都明白了。好好珍惜她吧。你再也不会找到一个比她更爱你的人了。找到她之后,你一定要好好对她…… 唐锦书也曾经在这段感情中退缩过,彷徨过,那一次,她以为便是永诀了。 唐锦书看着叶将策跑过去的背影,心里默念着,希望他们两个能够幸福快乐的永远生活在一起。 …… 唐新以为自己是个容易给人带来快乐的人,但是当初刚遇到扶越的时候,他成日里冷冰冰的,很少说话。但是遇到了他之后,真不知道扶越脸上因为他而增加的表情,是欢喜多一些,还是悲伤多一些。 回想着他们从认识到了解,又到后来的猜疑,之后同生共死了好多回.从前真不识“相见恨晚”有何意思,但是如今却越来越明白了。 “老爹之前的佩剑,是赤岭剑,后来却落到了神隐宫的手里。”唐新仔细地分析,如今还有更加要紧的事情,个人的感情还是先放在一边吧。 “可是咱们习武之人,尤其是老爹这样痴迷于剑道的人,一定是剑不离身的。” 可千凌姑姑是最有可能,得到那柄剑的人。 “扶越,你是不是心里面有什么事啊?”唐新有些担心,扶越会不会心里难过却不说出来。 “你怀疑叶夫人之所以身中魔气,是因为扶蓝古族。或者是与姑姑有关系?”扶越直接了当地说出了唐新心里正担忧的事情。 “我这么猜测,你不会生气吧?” “继续。”扶越这摆明了是“你再继续说,看我会不会生气!”。尽管在扶越这不明不白的威胁之下,唐新仍然勇敢地挑战了扶越生气的底线。 “赤霜剑可是扶蓝古族的魔剑,百年来都没有人敢擅动的,而千凌姑姑是扶蓝古族的圣女……” “开饭了!”梁子渝在门口大声地喊道。 “来了来了!”唐新这干完了坏事儿赶紧溜的好习惯,仍然保持到了现在。可惜他虽然身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但是内力还是提不起来。 所以扶越轻而易举地就走到了他的前面,然后无情地撂下他一大截…… “怎么?吵架了?”梁子渝的小眼神在这两个人身上穿梭,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过了一会儿,没有人回答,倒像是都默认了。 “要不然怎么说是,距离产生美呢?”梁子渝摇了摇头,表示对这两个人,真是这种情况,他是见得多了。 “你忘记了他那个时候躺在病床上,你是怎么彻夜不眠不休地照顾他的吗?” “还有你啊,这刚醒过来的时候,不是担心人家担心得要死吗?怎么现在这么翻脸无情的?” 梁子渝分别对这两位糊涂人进行了劝解,看起来成效应该很不错……扶越酒量不行,所以只能看着眼前这两个人花式劝酒。但是也知道唐新的身体才好不久,不能饮太多酒的,可唐新这一沾了酒,哪里还记得什么节制呢? 梁子渝手里还提着一大坛酒,整个人就像要飘起来了一样。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能够让他甘心大醉一场的人或事了。能够遇到师傅,是他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他的一生,相比于一般的普通人,的确太长太长了。可是他也煎熬得很辛苦了,能够尽自己微薄的力量,护住一些人,他也就死而无憾了。 “师弟,其实我应该喊你一声师兄,不过这个师兄,的确是个问题……”梁子渝看起来是有些醉了,他的意思是,他如今的模样,活像个百岁老人,怎么让唐新去喊他师弟呢? “没关系师兄,我从来都……从来都不尊辈分的!”唐新喝了点酒,也有些微醺的模样。但是扶越一直在旁边,接过他的酒,让他留些神智。 南任继走火入魔,说到底是因为凌策剑法,只是事情发生了那么久,月黎姑娘呢?她似乎一直都没有回应。 唐新和扶越暂时一起先下山的,他们不得不这样做,才能活得明白。也许只有山下才能有他们追寻的答案和解决一切问题的方法。 于是开始便遇到了一名奇奇怪怪的红衣女子。 “我,我其实是扶蓝圣女。”那红衣女子吞吞吐吐道。她眼神躲闪,却还是忍不住看向她对面的那白衣公子,只见他面色平静,并未看她。 “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单独跟扶越说?”唐新毕竟也是曾经流连过女人堆的男人,女儿间的有些心事,他还是读得出来的。 “是,不知唐公子……” “我没问题呀!”唐新摊了摊手,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于是便大步出了门。 第七十章 扶越没有等唐新回来,便自己一个人去了腾云峰,他必须要拿到真正的“赤岭剑”。 腾云峰。 “南任继?”扶越有些惊讶,原来那日,南任继竟然还活着……只是他怎么会在这里的? 南任继如今的状态,倒是让扶越想起了当初唐新中了血蟒的毒,后来神志不清的模样。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一跃跳下的山崖。扶越赶紧冲上前去,察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突然又听到一种奇特的鸟鸣,扶越便赶紧躲藏了起来。 “你想确认什么?”红衣女子看着南任继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却隐隐忍不住有些想要发笑。 “为什么?”南任继这时候却像是恢复了神智一般,但是脸色很差,仿佛刚刚得知了一个不能接受的事实。 “你想要听到什么答案呢?”红衣女子冷笑了一声,眉眼间满是逗趣。 南任继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直接提起了手里的剑,指向了红衣女子,似乎是要逼她说出那个答案。 “因为救你的人是她,你还要恨她吗?” .良久的沉默过去了。 “我问你,你真的爱她吗?”红衣女子瞥了一眼她胸前的剑,冷冷地问了一句。 “我爱她.”红衣女子用内力震断了那柄指向她的剑,只听见“啊”的一声,回过神来时,只发现一截断剑插在南任继的胸口,渗出一大滩血来.“那我就送你去陪她吧!”红衣女子的声音好像刀子一样,剐着人的心。 而另外半截剑还在南任继的手中,红衣女子也没有丝毫要躲的意思,寸步都未移动。 扶越看着眼前的一幕,南任继似乎是没有打算反抗。听着这两个人的对话,扶越推测,红衣女子口中的她,指的是月黎。 既然是这样,他们三人该是为了感情之事产生纠葛,他便也没有理由插手了。南任继若是想要活着,他的功夫可是远高于红衣女子的。 南任继举着剑贴近女子的胸口,坦然一笑,不知是没有了力气,还是他心软了,没有将剑刺进去,那半截剑掉在了地上。 红衣女子却眼疾手快地捡起了地上的半截剑,一下子划破了南任继的喉咙,鲜血立即喷洒而出。倒是与红衣相得益彰。 女子斜睨着瞧他一眼,终于头也不会便离去了。红衣女子离开后,扶越走近去,探了探南任继的脉象。他还活着,扶越便抬手点了他的穴道。替他止了血。 扶越将他暂时安置在一个山洞里面,便是生死由命了。 没想到扶越倒是捡到了这个契机,居然让他在悬崖边上发现了一个巨石阵。他可以肯定赤岭剑一定是在这边的。 “北宫越,果然是你!”扶越前脚刚离开,便引出了刚才一直跟踪他的人。 想不到半年的时间过去了,北宫越还是那么地阴险。不过也幸好,他倒永远不会改变自己,或者是反思自己。这样扶越反而更加容易猜测到他的真实目的。 “我的好孩子,怎么连声‘义父’都不肯叫了?”北宫越笑道。 “您当初的谎言已经被戳穿了。”扶越虽然没有找到证据,可是在神隐宫的时候,他便已经开始怀疑北宫越了,“千凌姑姑是被你害死的!” 北宫越听到千凌雪的名字,脸色顿时就变得难看起来了。自从千凌雪死了之后,他收养了扶越,逼他喝下了能够阻断过往记忆的药水,将他带回了神隐宫,那些年里,扶越也是的确很听话,每一次的任务,他都完成得非常地出色。 北宫越曾经也想要忘记,扶越是千凌雪和叶将策的孩子,他曾经真的想要将扶越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的。可是,他做不到…… 当年北宫越是看着千凌雪拜在师傅门下的,她是他的师妹。当时他们还有一位小师妹,名叫烟柳。北宫越爱慕千凌雪,可是千凌雪打心底里瞧不起他,根本从来就没有正眼瞧过他。后来,北宫越就答应了和一直仰慕他的烟柳在一起。 那时候他想过要放弃千凌雪,和烟柳好好在一起的。可是他终究是做不到……后来他甚至跟着千凌雪,发现了她原来一直爱慕着叶将策。 他知道,其实千凌雪早就想要跟着叶将策双宿双栖了。可是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千凌雪得知烟柳之死,便前来质问北宫越。 “你怎么忍心啊,她是……即便你们两个之间情意不比从前,但至少这近十年的师兄妹之间的情谊难道就是假的吗?”千凌雪一巴掌呼在北宫越的脸上,握住剑柄的手不停地颤抖着,她杀了很多人,但是从来没有杀过自己的朋友。虽然她的朋友并不多。 “你的这双手是怎样沾上她的鲜血的?” “我曾经想过,我有想过跟她共度一生的。”北宫越脸上尽是委屈的神情,似乎杀死烟柳的人,不是他一样。若非是千凌雪提前查看了烟柳身上的伤痕,几乎这时候就要放弃逼问了。 “可是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她不得不死。” 其实,你是我们之中,学东西最快的。可你唯一没学会的就是看懂人心。 “烟柳,她曾经想过要杀你,你知道吗?”当北宫越发现烟柳居然还藏着取代千凌雪的心思,便容不下她了。是烟柳,她忘记了是谁,拜托师傅收她为徒的…… 那一次,千凌雪终究没能杀了北宫越。不是因为她手下留情了,而是因为她练功遭到了反噬…… 千凌雪的心里眼里永远只看得见叶将策,而叶将策却在唐锦书和千凌雪之间纠缠不清。甚至因为唐锦书对千凌雪恶语相加。北宫越虽然希望得到千凌雪的心,但是也见不得她遭到别人的如此侮辱,便将他父亲留下来给他的万毒丸下到了唐锦书身上。 除此之外,他还找准了时机,将魔气打入了唐锦书体内。他想要看看,被江湖众人敬仰的叶大侠,会如何对待为自己生下儿子的心爱之人。当江湖之人都清楚唐锦书体内藏有魔气,迟早有一日会沦陷魔障,大开杀戒。叶将策又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呢? 第七十一章 “扶越,如果你现在回头的话,我可以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北宫越看着扶越,心中终是有了一丝犹豫,“你知道,我从来不给人第二次机会的!” “不必了。”扶越冷着脸,此时的神情,都像极了千凌雪冷冷地拒绝他的时候的模样。 “北宫越,你我之间,总归要有一战的!” “好!背叛神隐宫者,死!”北宫越既然已经知道了赤岭剑的所在,也就没有必要留下扶越了。既然他一心赴死,他又有什么好可惜的呢? 扶越独自一人来腾云峰,便是为了拿到真正的赤岭剑。当初北宫越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叶将策给摆了一道,他拿到手中的赤岭剑是假的。 北宫越一掌劈向了扶越,扶越也不会坐以待毙,提剑一挡.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被自己养的狗给咬了!北宫越见扶越居然用他曾经传授给他的剑法来对付他,心中的怒火更加旺盛了。 北宫越将扶越留在神隐宫这么多年,扪心自问,除了将他带回来时耍了手段.后来收他作义子,教他武功,哪里委屈过他呢?没想到他最后还是跟叶将策的儿子跑了!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儿狼! “擎天诀!”北宫越眼中似乎有怒火正熊熊燃烧,今日他绝对不会放过扶越!他要让所有叶将策在乎的人,都给千凌雪陪葬! 扶越终是难以抵挡北宫越用了十成功力使出来的一掌,他的嘴角渗出了鲜血,扶越这一霎那间,仿佛整个身体都要被撕裂了.尹逾明冲了上去,为扶越挡了一掌! “尹叔叔!”扶越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却没有想到的是,尹逾明吐了一口血倒在了地上,扶越抱起他,“尹叔叔!” 扶越将自己体内仅剩的内力凝聚于掌心,握紧了尹逾明的手,向他输送真气,可是一点儿起色都没有,扶越探到尹逾明的脉象,已经坚持不住了。 “不用了.”尹逾明反手握住了唐新的手腕,眼神中也没有了挣扎。 尹逾明是千凌雪带进神隐宫的,千凌雪曾经救过他的性命,可是在北宫越密谋杀她的时候,他却袖手旁观了。这已经成为了他一生的愧疚。后来知道北宫越将千凌雪的孩子带回了神隐宫,还想要消除他的记忆,他便决心要好好守着这个孩子,报答千凌雪的恩情。 这些年来,尹逾明也是看着扶越长大的,如今能够救他一次,他死而无憾。 仙君请慢走 第30节 .“扶越呢?!”唐新像发了疯一样,四处寻找扶越的踪迹,直到他不得不逼问扶蓝圣女时才知道,扶越居然瞒着他,一个人来了腾云峰.唐新赶来的时候,却撞见了三千楼的人,还有殷长卿。扶越提醒过他,如今殷长卿已经修炼了轶天录。如今唐新内力尚未完全恢复,他想要避过殷长卿,在腾云峰找到扶越,并且拿到赤岭剑,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了。 “唐新,真是冤家路窄啊!”殷长卿似乎已经恢复了神智,只是他看起来比从前苍老了许多。 “殷长卿,你难道还不知悔改吗?!”唐新如今不能跟他们硬拼,只能智取了。 “你擅自修炼了轶天录,这些日子以来,想必你也尝到苦头了吧?你如果不想这么早就死的话,我劝你还是.”虽然他们已经是敌对的两方了,可是唐新仍然记得当初殷叔叔和老爹兄弟相称的日子。如果老爹能够醒过来,一定不想要看到他和殷叔叔唯一的儿子争个你死我活.“唐新,你是在这里幸灾乐祸吗?”殷长卿看着唐新,便又想起了叶将策对他的父亲的不公,而唐新更是间接害死了柳惜惜,为什么他所有珍惜的人,统统都会离他而去? “凭什么你父亲就能得到轶天录,成为人人敬仰的第一剑客,而我父亲便只能躲在三千楼里,任人宰割!” “都不许上前来,我要亲手杀了他!”殷长卿先交待了身后的三千楼的杀手,随即大喝一声,“你既然来了这里,就别想活着离开了!” “殷长卿,你父亲念了一辈子的轶天录,你以为你真的学会了吗?”唐新一边躲避着殷长卿的攻击,一边说话扰乱他的心神,“你别再自己骗自己了!” “你永远都不可能学会轶天录的,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啊?” 唐新大笑了一声,“哈哈!因为你的体质永远都不配修炼轶天录!就算是有一天让你找到了凌策剑法,你也没有办法将这两者贯通,因为你根本就不配!你的父亲出卖师傅,出卖兄弟.”“殷长卿,你看到了,是火啊!好大的火!你还记得,那个在火海里面苦苦向你求救的人?没错,你听到了吗?是柳惜惜的声音!她来找你了!” 此时正是冰天雪地,哪里有什么火?只是人的心入了魔罢了! 殷长卿原本体内真气乱窜,已经让他痛苦万分,刚才心神受挫,此时更是煎熬无比,唐新趁机一掌打伤了他.这时候,他身后跟着的三千楼的杀手才一拥而上,一下子就将唐新围在了中间.“师兄?!”唐新正打算尽力一搏的时候,却见到了梁子渝。 “还愣着干什么?不找扶越了?!”梁子渝将唐新护在了身后,见他居然还不知道趁机逃走,十分“失望”地呛他一声。之前他拦着这两个人在扶蓝古城,不让他们离开,结果倒好,这一下两个都出了事了! .唐新居然见到了北宫越,若是北宫越主动见他,却又没有向他动手。唐新此刻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扶越出事了! “扶越呢?你放了他!”唐新握紧了拳头,自从他和扶越一起练了轶天录和凌策剑法之后,两个人似乎有了心灵感应一样,他似乎能够感觉到现在的扶越处在极大的痛苦之中。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容易啊!”北宫越站在高处,俯视着唐新,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你要见他,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唐新急切地问道。只要有一点儿希望,他都不会放弃的。 “给我跪下!” 第七十二章 唐新毫不犹豫地跪下了。他从前活得就像个小无赖,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男儿膝下有黄金。如今满心只有能见到扶越. 北宫越见唐新跪的这么容易,眼里划过了一丝鄙夷。堂堂第一剑客的儿子,如今还不是像个乞丐一样跪在了他的面前。只可惜这一幕,不能让叶将策亲眼见到,否则他一定会好好地羞辱他! 唐新眼中的怒火似乎就要将眼前的人吞噬,“放了扶越!” “这是你父亲的剑,你用它,了结了自己的性命,我就放了扶越!”北宫越将赤岭剑扔到了唐新的面前,凛冽的剑光划过了唐新的眼睛,衬着皑皑的白雪,透出死一般的寂静。 唐新紧紧地握着剑,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双眼紧紧地盯着北宫越,眸中充满了不甘。 “北宫越,如果扶越伤到半分,我就算是化为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唐新的手抖了一下,随即又马上握紧了剑柄,正要划过去的时候.扶越冲了出来,唐新看见扶越的身上沾了好多血,眼睛通红的,立即将架在脖子上的剑放了下来。北宫越也是猝不及防,扶越便劈头盖脸地向他劈了一掌.北宫越两掌一扣,接了扶越一掌。这时唐新看准了时机,手里握着赤岭剑,朝北宫越的胸口刺了过去.而北宫越旋身一踢,便将唐新踢翻在地,扶越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又是一拳打在北宫越的肩膀。 “扶越!”唐新见扶越的神色不对,免不了担忧,赶紧上前去拉住了他。扶越突然就吐了一大口血,唐新看向扶越的眼神充满了担忧。 不好了,雪崩了! .突然之间,白茫茫的雪堆,像是一匹匹白色的骏马向他们奔来。大家各自都只顾着逃命了! 梁子渝才摆脱了那些三千楼的杀手,正打算去找扶越和唐新的路上,却被雪崩给逼下山了。 殷长卿看着奔涌下来的雪,那洁白无暇的雪中,似乎能够倒映出来许多人的影子。这短短的二十年里,所珍惜的人统统都离他而去,他这一生,究竟所求为何啊! 三岁那年,他跟着父亲在三千楼讨生活,在那里他们受尽了欺凌。殷长卿知道,父亲之所以沦落到这个地步,就是为了他那个所谓的好兄弟叶将策!后来父亲渐渐习惯了杀人的生活,每日都是刀口上舔血,他们父子俩也终于能够相安无事地留在那地方了。却没有想到他七岁那年,父亲在完成最后一个任务的时候,失手了,就这样死在了仇家手里。 殷长卿永远记得,爹爹的尸体被带回三千楼时候的模样。从那一刻起,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在三千楼生存下去,他要做人上人!要将那些欺负践踏他们的人,统统都踩在脚底下。 “你怎么了?”元明见殷长卿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好像心情很低落的样子。 “我很笨,什么都练不好,师兄教给我的口诀,我一个也学不会……”殷长卿不知所措地抠着手,和他一起练习的师弟师妹们,都比他学得快多了,可是他就是很难明白口诀其中的奥秘。偶尔鼓起勇气问了师兄,得到的回复也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只要想清楚就很容易了。” “我刚来这里的时候,比你还要小一岁,也是什么都学不会。师兄们给我取了一个外号,叫‘呆瓜’。当时我真的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呆,反应都经常比别人慢一些。可是后来,我每天晚上都要加练一个小时。师兄告诉我,这样只动劳力,不去想明白,提升是很困难的,当时的我,似懂非懂,也没有完全听师兄的话,只是每天都向那些练习好了的弟子请教.”十二岁那年,殷长卿亲眼目睹了元明被处死在三千楼惩戒柱上。满地的鲜血,令人作呕,血肉模糊的腿上,那枚铁蒺藜,在耀眼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地刺眼。听元明师兄说过,他自小腿有伤残,又为仇家追杀,是天禹堂堂主救了他,而这枚铁蒺藜永远地留在了他的腿中。所以他早就下定决心,这辈子要报效三千楼.殷长卿跟几位师弟们一起留下来处理元明的尸体。原本还有要求曝尸三日,楼主出面压下了此事,毕竟元明曾经是天禹堂的人。 回头看平日里亲兄弟姐妹相称的三千楼弟子们,个个对元明的死嗤之以鼻,第二天若无其事地练功、修行,似乎元明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在三千楼。就连元明师兄的未婚妻,延峰堂堂主的女儿徐缈云,曾经被众人赞为金童玉女的一对,也随着元明叛离的消息逝去了。 殷长卿在元明被处决的前三日,意外听到了徐缈云和常廷之的对话。 才知道原来徐缈云心中并不爱元明师兄的,只是元明师兄太过优秀,她无法抗拒这样一个对自己百般呵护的人。而且延峰堂堂主一直都希望元明加入延峰堂。因此在父亲提出为他们俩定下婚约之时,徐缈云没有反对,反而开心地应下了。 元明死后的第十日,天禹堂堂主也离世了。殷长卿独自去挑战了五位堂主,伤痕累累,但是终于成功地从他们手下活下来了。因此他选择了留在天禹堂,成为了天禹堂堂主。 .唐新紧紧地抓住扶越的手,两人一起从山崖上跳了下去。 唐新的肩膀正摔在了尖尖的石头上面,划出了一道骇人的血痕。扶越身上没有受伤,却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还在昏迷不醒.唐新没办法忘记才过去不久,扶越像是着了魔一般,去对付北宫越。到底北宫越对他做了什么,才会让扶越变成那个模样。唐新更不能确定,待会儿扶越醒过来,会是什么样子。可是现在他必须抓紧时间,带扶越离开这里。否则万一再发生雪崩,他们就真的逃不过去了。 唐新背起了扶越,艰难地走在了雪地上,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 他肩膀上的血一滴滴地往下流.这冰天雪地里,唐新的鼻子都要冻僵了,根本也闻不到血腥味了。突然他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就像是被一头野狼咬了一口。 唐新回过头,发现是扶越醒过来了. 第七十三章 唐新突然想到,自己曾经喝过血蟒的血,而且因此还差点失去了理智.难道是因为这个缘故,扶越要是喝了他的血,能好受一些。这样想着,唐新便不再反抗了。 扶越如一头野狼,将唐新扑到在雪地里,一口咬在唐新原本就已经鲜血淋淋的伤口上。 白茫茫的雪地中,只留下一滴滴红色的血迹.唐新砍下了两颗小树,削去枝叶,只留下了主干。十分幸运的是,他找到了一大块木板,他将扶越抱到木板上.雪终于停了。唐新却坚持不住晕倒了过去。 “还是你啊!”唐新醒过来的时候,看见了伊羡,不禁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可是一想到扶越,他便强撑着站了起来。 “扶越,他怎么样了?” “他还昏迷着呢!”伊羡扭过头答一声,似乎不经意地瞥到了唐新的表情。 “不过你,好像不太希望见到我啊?” “我上辈子是帮了你多少啊?你这辈子都救了我多少次了?”唐新笑了笑,那得要看是在什么场合了。一般伊羡出现都是唐新的生死关头。 所以是不是代表伊羡如果出现次数多了,他濒临死亡的机会也多了。 “伊羡大哥,我觉得您才是这世上最强之人,来无影去无踪,还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好歹也给我们这些年轻人留些面子啊!” “放心,没人抢得过你俩的风头!”伊羡低声道。经历了这么多磨难,还能这么开玩笑,唐新啊唐新,真不愧是你啊! “下一次,我可能就救不了了。”伊羡心中呢喃道,一股悲伤淌在了心间。 南任继没想到因祸得福,他居然见到了月黎。当听说月黎死了的时候,他才明白了,月黎对他有多么重要。原本他早已经打算好了一死,便可以见到月黎了。可是上天还是怜悯他们的,让他们得以重逢。 只是南任继没有料到,月黎居然失去了从前的记忆,她坚持自己不是月黎。 “你是?”月黎望着南任继,一脸迷茫的神色。 “月儿,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南大哥啊。”南任继着急地扶住了月黎的双肩,企图让她想起自己。 “南大哥?我不认识什么南大哥,”月黎一脸惊慌地瞅了瞅周围,没有看见那人还有他身边的人的踪影,才稍稍安下心来,她推了南任继几次,才将他推开了。 “你这人好生无礼!”月黎一脸嫌恶地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忍不住后退了几步,离眼前这个人远一些。 “你快走吧,不然让我大哥看到了,可有你好受的了。”眼见着这人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似的,也就不跟他多计较了。 “你大哥?”据南任继所知,月黎的亲人都在扶蓝古城,她说过他们是一辈子都不会出扶蓝古城的。 当初月黎突然离开,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南任继有些想不明白.扶越的情况似乎越来越严重了,唐新着急得快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伊羡大哥,我想求你,救救扶越!”唐新几乎要跪下去了。伊羡见不得唐新这副卑微的模样,恨不得踢他几脚,让他清醒过来。 “要救他,没那么容易。”伊羡似乎有些矛盾,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唐新。 .唐新没有一点儿犹豫,但是现在还有他未完成的事情,所以只能依着个轻重缓急了。 “兵围扶蓝古城?”唐新收到梁子渝的信,才得知扶蓝古城已经被天启的军队给围了。 原来北宫越光是称霸武林的野心还不足以满足他,他既想要江湖豪杰臣服于他,又贪恋权力,所以他早就投靠了晋王。 唐新记得当初扶越见到唐锦书的时候,知道了唐锦书的下落。在这个时候,他不能让母亲一个人留在外面。如果那些人的目的是赤岭剑还有赤霜剑的话,便是要冲着老爹来的。那些人一向是不择手段,唐新唯恐他们会对阿娘不利。 但是当唐新三日三夜骑着快马,终于见到了唐锦书。母子团聚本是一件喜悦的事情。唐新已经有快八年没有见过唐锦书了。他没有料到过了这么长时间之后,再见到老爹,他已经不能动弹了。而阿娘也像是变了模样。容貌倒是没有多大改变,阿娘依然容颜永驻,但是与唐新脑海中的阿娘,却已经相去甚远了。原来改变的是一种亲切感。 唐新没有问唐锦书,为什么这些年要远离扶蓝古城。他很清楚老爹和阿娘的感情,所以从来都不会怀疑。 “无论是轶天录、凌策剑法还是赤岭剑、赤霜剑,这所有的一切,都源自于扶蓝古城的传说。” 那个神秘的传说给予人们所有的欲念一个寄托,正如当日江湖上传闻中的“得轶天录者得天下”,轶天录真的只是一个开端而已,人们的野心只会越来越大,他们不会收手的。得到了绝世武功,他们会想要金银财宝;得到了财宝,他们便会想要权力;得到了权力,便会向往永生,人的贪欲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的。 而叶将策之所以愿意将自己,变成那个半死不活的模样,都是为了镇压住邪念,不让有心人有机可趁。他很后悔年轻的时候,年少轻狂,以为自己真的是天下剑术第一人。所以不顾众人的阻拦,动了赤岭剑,害得扶蓝古城差点儿又要遭到一场浩劫.叶将策是接受不了自己变成破坏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因此最终宁愿连自己一起封印了,也要守着赤霜剑。 “阿娘,阿娘,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唐新仿佛中了晴天霹雳。听到那些事情,他也曾怨恨过老爹。可是没有想到老爹竟然,是在用自己的生命,来阻止无谓的杀戮。 “对不起,新儿,是母亲太自私了。我不希望你像你父亲一样.”唐锦书曾经眼睁睁地看着叶将策走上这一条路,可是她阻止不了。如今,她真的不想让唐新也跟着走上这条不归路.唐新心中突然涌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母亲,这些事情,你还告诉过谁?” “是扶越对不对?你之前见到他的时候,就告诉了他?” 第七十四章 “新儿,阿凌是个好孩子。是我,对不起你们俩。”唐锦书有多么希望能再见到唐新和叶凌,可是没有想到,再见面的时候,却是面临生死的关头。 她根本就不配做一位母亲。 “叶夫人。我想再叫你一次‘母亲’。”扶越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面对唐锦书的时候,却是异常的平静,似乎等待他们的并不是死亡。 “唐新这个人,表面上吊儿郎当,成日里嘻嘻哈哈的。其实他很孤独。就算身边围绕着很多朋友,但是他的心却依然沉浸在孤独之中。所以希望你见到他的时候,能够多陪在他的身边,或者应该说,让他陪着您,孝敬您,我想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和您还有叶.叔叔生活在一起了。” “阿凌,你说错了。你还漏了一个人。我虽然没有见过你们两个在一起时候的模样。但是母亲相信,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人生能得一知己,那是福分啊!能够并肩同行,互相理解更是难得。新儿遇到了你,我感谢上天,让他那些年空白的人生得到了填充。千凌姐姐救了我,而你又为新儿付出了这么多,我.何以为报啊?”唐锦书从前就已经接纳扶越了,在她心里,叶凌是千凌雪和叶将策的儿子,同样也是她的儿子。 在唐锦书的心里,他和唐新是一样的,如今知道了他和唐新彼此相依,原来一切因果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了.扶越啊扶越!你这么了解我,为什么就是不肯跟我一起面对呢?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在瞒着我!”唐新不敢相信,可又有无数的疑点不断地冲击着他。 他突然想起了那日扶越告诉他,遇到了阿娘的事情,他分明是另外有事情瞒着他,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一点儿也没有看出来?还有伊羡,他为什么会将救扶越的方法说的这么明明白白,他居然也是在帮扶越骗他.扶越为了彻底毁灭扶蓝古城,毁掉那个虚无缥缈的梦,决定以身相殉,将此间恶果全部埋葬.他也知道,一旦唐新知道了这些事情,必然会这样做的。没有任何人能够拔出那把剑,就没有人能够找到扶蓝古城的宝藏。 唐新再也接受不了了,他只想要立刻飞回到扶越的身边,和他一起面对。 “新儿,我不能让你去送死啊!你这个时候去,只会打乱阿凌的所有计划.”“阿娘,他是我爱的人,是我除了您和老爹以外,甘愿舍弃自己的性命也想要守护他的人!”唐新认真地看着唐锦书道。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从充满光亮,变得越来越黯淡了。 “可是现在,我所想的一切,原来什么都不是,我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阿凌所做的一切,不仅仅是为了你啊!”唐锦书看着唐新如此地自责,自己心中只能默默地忍受着煎熬。 “还有扶蓝古城的百姓,还有你的父亲。千凌姐姐深爱着扶蓝古城的一草一木,深爱着你的父亲,扶越更是她的儿子啊!” 没错,还有扶蓝古城中的百姓,扶越一定不希望他们就这样去送死的.天启朝廷的军队已经包围了扶蓝古城,唐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你就是叶将策的儿子?” 仙君请慢走 第31节 “没错,你们围在这里,就为了来看我一眼吗?”唐新目光如炬,比从前更多了几分坚定,“看完了,就可以走了吧?” “唐新,若是扶蓝古城里的百姓愿意出城,晋王已经下了旨,不会伤害他们的。”段沛明骑着马上前来,对唐新说道。在这里的人之中,他是最了解唐新的,他曾经在北阳书院和唐新也算是知心好友了。他知道唐新秉性善良,不是个迂腐之人。只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一定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段师兄,原来你也投入了晋王门下。”唐新的心如今已经掀不起波澜了。 “我要进城,我会尽量说服他们离开这里。” 唐新深知,光凭他,是说不动他们的。这些老人,生在扶蓝古城,长在扶蓝古城,这是他们禁受住了天灾摧残之后,保护下来的家啊!要他们如何能够离开? 是南任继和月黎?唐新没想到竟然还能再见到他们两个。 “唐新?”南任继显然也有些意外,但是既然知道叶将策就在这扶蓝古城之中,唐新出现在此,也并不意外。 “好久不见。” “你怎么会来这里的?”唐新走近了去,见到南任继似乎已经褪去了昔日的锋芒。要说如今这个身穿着粗布麻服,手中握着锄头的人,是昔日神采风扬、傲视群雄的孤剑山庄庄主,恐怕没有几个人会信的。但是唐新信了,南任继是真的改变了,改变他的,也许是月黎姑娘,也许是这座古城.“是扶越救了我。”南任继还记得那日雪崩之前,他被扶越带到了一个山洞之中,才得以侥幸逃脱。 “他人呢?怎么没有和你在一起?”南任继知道扶越一般都是和唐新在一起的。况且以他们俩现在的身份、关系,更加没有理由不一起行动了。 “他在青峦山.”唐新的语气渐渐弱了,他心中满是担忧,却又知道现在更加重要的事情还在等着他完成。 “你们能帮我一个忙吗?” “这可不像是你的语气。”南任继从唐新的神色中,觉察到了什么不对劲,可是又看出来,唐新是不想说出口。 “你们应该都听说了,天启的军队已经过来了。再不离开,就没机会了!”唐新轻声道。 “我们决不离开!”一个年轻男子听见了唐新的话,坚决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大哥!”月黎见大哥气冲冲地跑开了,也不知道现在这个跟南任继说话的人是谁,为什么要让他们离开扶蓝古城,这里不是他们的家吗? “其实,不离开这里的后果,他们都很清楚,但就是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南任继这时候开始明白月黎的坚持了,她一生的牵挂都在这里了。 唐新默默地垂下了脑袋。 第七十五章 “那你能,带我去见他们的大王吗?” 南任继带着唐新,进入了他们口中的扶蓝王宫。现在所谓的扶蓝王宫里面住的究竟是谁,唐新还不清楚,他只知道,这里的百姓们都很听他的话。 他是扶蓝王,真正的扶蓝王。但是都已经过去了很长的时间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垂暮老人,一个疯了的,老人。每日都在重复地做着皇帝的梦,而其它的老人们还心甘情愿地陪着他演,陪着他“上朝”。 唐新走在“皇宫”里头,一股萧瑟之感油然而生。 “是她?”唐新心中突然引出了一种猜想。扶越若不是听信了什么扶蓝圣女的话,也不会去腾云峰,后面的一些事情,也许就不会发生了。而且月黎失忆,南任继差点儿殉情也都是拜那位圣女所赐.红袖这个妖女,她自称是扶蓝古族的圣女,但是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圣女,更不会是千凌姑娘的女儿。她一直都在挑起扶蓝古族和外人的矛盾,包括扶蓝城、还有魔齐域。她想要让扶蓝古城永远没有新鲜活力,只是养着一群老人,死气沉沉。她这一举动,根本就不是为了保护扶蓝古城。而且也根本就没有什么灭顶的天灾,一切都是为了赤霜剑,那柄邪剑.“红袖姑娘,你留在扶蓝古城这么多年,究竟是为了什么?”唐新剑指红袖,语气中饱含威胁。 “你终于回来了。”红袖看着唐新,面对着正对她喉咙的赤岭剑,丝毫都没有感觉到恐惧。 “我等你很久了,哈哈哈!” “小姨?”唐新揭下了红袖的面具,看来她也是想要摊牌,将一切交代清楚了。 只是唐新没有想到,这个蛊惑人心的红袖,竟然就是他的小姨,他娘亲的亲妹妹唐锦秀。 难怪,阿娘这么多年都不再来扶蓝古城了,原来是一直在为唐锦秀的罪孽忏悔.“唐家一直都是晋王一派的人,我只是在秉承先祖意志。”唐锦秀字字有理有据,似乎一点儿都没有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惭愧。 唐锦书终于出现了,这是她隐瞒多年的秘密。她最不想看到的,莫过于将新儿牵扯进这些恶果里面。 “阿娘.”唐新看向了唐锦书,别人再多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的。 唐锦书眼微垂着满是伤感,纵使她用一生来忏悔,也是换不回从前的。 “阿姐,你难道还不打算将唐家的秘密告诉新儿吗?他可是我们唐家唯一的男丁了!” 原来唐家才是扶蓝王族,他们早就和晋王勾结在一起,就是为了得到那笔宝藏,重建扶蓝古国。 晋王如今是想要用扶蓝古城里所有百姓的性命,逼迫他们替他拿到赤霜剑,找到宝藏。 “新儿,你的母亲已经护你度过了这么多年闲适的时光,你长大了。有些事情,迟早是要去做的,无法逃避.”“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唐新没有想到,这一切的起因竟然是唐家。 千凌姑姑为救母亲而死,老爹为了镇压赤霜剑,牺牲了自己一身修为,如今扶越,他也找不到了。 “你们不是想要赤霜剑吗?”唐新手中握着赤岭剑,“我这就给你们!” 唐新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到了他手中握着的剑上面。谁又知道,这眨眼的时间里会发生什么呢? “王爷!” 众人只见,刚才还在大军前面的唐新,不知道何时居然就站在了晋王的马上面。一时间,周围的所有将士,全部将矛头对准了唐新.“强行催动内力,你就不怕经脉俱裂吗?”晋王感受到了冰冷的威胁,他曾经使尽手段想要得到的,天下第一剑客的佩剑,如今却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当唐新在武林大会上教训了神隐宫副宫主的时候,他便已经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叶将策的儿子,会是个怎样的人呢?于是夏侯嵩、南廷归、南任继,这一个个的考验统统送到了唐新的面前。 唐新果然没有令他失望。如今还拿到了赤岭剑,就差一步,最后一步了。 “唐新,得到宝藏之后,你们可以重建扶蓝古国,自此之后,我天启与扶蓝古国永世不交兵戈。” “薛晔,您在扶蓝古城如此兴师动众,可有想过闻太师和曹公公在皇宫里会将此事渲染成什么模样呢?”唐新知道,闻太师和曹公公都是在朝中为祸一方。只是皇上才是运筹帷幄,晋王才是他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因此闻太师也好,夏侯嵩也好,都是平衡晋王势力的一大助力。段沛明已经率领一部分人马回了天启。这里的事情,皇上都会知道。 “你真的这么有把握吗?黄毛小儿!”薛晔冷笑一声,示意首领将军将人带上来。 此次行事本就是破釜沉舟,若是胜了,他便能取而代之,薛氏的江山早就该换人做主了。 唐新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没想到.“娘!”唐新看着那些侍卫将唐锦书带了上来,愤恨地瞪了薛晔一眼。 “新儿,不要管我,快去找阿凌!”唐锦书没有丝毫犹豫,突然就用手握住了架在她脖子上的剑,正要划过去的时候,突然架着她的几个侍卫纷纷倒地。 唐锦秀突然出现,拉起了唐锦书.“师娘!”梁子渝从唐锦秀手中接过了唐锦书,可是唐锦秀却身中了数支箭,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去。 “锦秀!”唐锦书凄厉的叫喊声响彻天边。 阿姐,对不起,也许我不该执着于复国,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替我和新儿说声抱歉。下辈子,我还要跟你做姐妹。 当初,唐父看出两个女儿秉性各异,所以先将他们的家里背景告诉了唐锦秀。唐锦秀知道了,没有多长时间便接受了,还甘愿同父亲和二叔一起,为了重建家国而努力。他们时常说,锦秀比锦书还要像姐姐一些。 唐锦书后来知道这事情的时候,毅然决然地劝父亲、二叔放弃复国,他们一起守着他们的家就好了。可是他们只是没有再在唐锦书面前提起了。实际上从来就没有放弃过这个念头。 直到唐家被灭门,只留下唐锦书姐妹两个。唐锦书起始还不知道,以为父亲并没有将那些事情告知锦秀,可是没料到之后,她才发现了,原来自己才是被瞒得最深最久的那一个。 第七十六章 “傻小子,我好不容易才赶过来给你通风报信的!”梁子渝连声催促唐新,“他在青峦山,你快去呀!” 唐新二话不说,逼薛晔放梁子渝和唐锦书以及扶蓝古城的百姓们安全离开,并且下令全军撤退三十里。 临走的时候,还特意在薛晔的身上下了蛊虫。那玩意儿还是扶越之前送给他的。在那以前,唐新没有想过,扶越居然也会用蛊虫。没想到扶越却说,他是神隐宫长大的,北宫越这个老毒物养大的,学点儿非常手段,才能在那地方活下去。 青峦山。 唐新拼了命地奔跑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他看见扶越一袭白衣,站在老爹镇压赤霜剑的地方。 “扶越!你不能!不能!你说过,不会丢下我,不会丢下我的!” 扶越回过头,如果不回头,他能再狠心一点,可是他还想再看一眼,就这一眼.似乎用尽了一生的力气,将唐新的模样紧紧地刻在了心里.什么时候做出的决定,也许是在从唐锦书那里得知真相的时候,也许是从严家庄回来,见到唐新劫后余生的时候。他只是觉得,上天待他,已经足够恩赐了。幼时让他能够遇到千凌姑姑还有叶叔叔,即便留在他们身边的时间不长,却已经治愈了他的一生。在经历了神隐宫的嗜血残杀之后,他还能遇上唐新,重新点亮了他的一生。 这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他已经心满意足了。无论活多长时间,都要让自己的心自由自在的。这话是唐新说给他听的。 “扶越!叶凌!”唐新不顾一切地向他奔了过去,就在他快要碰到扶越的那一刻,那曙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赤霜剑如雷电般令人震撼的力量。 整座青峦山都开始震动起来了,唐新和扶越都是摇摇晃晃的,唐新拼命地向他靠近,可似乎一股强大的引力将唐新从扶越身边拉开了。 唐新手中握着赤岭剑,和手中持有赤霜剑的扶越并肩而立。尽管相隔了这么远,但是他们两个似乎一直都在彼此的身边,从未离开过。 赤岭剑和赤霜剑仿佛受到了感召似的,扶越接过了赤岭剑,两柄剑相撞,果然打开了那扇门.对不起,来世再见,我一定还你! “扶越,不要啊!”在唐新撕心裂肺的呐喊声中,扶越一跃而下.脑海之中,闪过的尽是唐新当初对他说的话,大概这辈子都忘不掉了吧。他整个人都在下坠,直到看不见最后一丝光亮,才真正地化为了虚无.“你之前那句话是不是真心的?” “什么话?” “就是你亲口说出的话,离不开我,要永远和我一起。” “那句.不作数。明明是你离不开我,要永远都和我在一起。” .青峦山终于恢复了平静。而那个神秘的黑洞就此消失了。让那么多人趋之若鹜的扶蓝宝藏从此在世间彻底地消失了。晋王被押解回了天启,依律治了罪,扶蓝王族的人,继续留在扶蓝古城,做着他们那个永远都醒不过来的梦。未来会变成怎样,说也无法预料.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些变故的话,扶越和唐新应该是一起长大,竹马之交。 扶越这么聪明,他该能替唐新写完不少夫子布置的文章.罢了,扶越那个家伙,也做不来这种欺上瞒下的事情。但他一定会在隔壁的小狼犬追得他直躲到树上的时候,挡在他的面前。在他趴在树干上瑟瑟发抖的时候,也爬上去安慰他,带他下来。在碰到打不过的坏人的时候,拉着他一起跑。绝对不会分开跑,要是他们从小养成了这样的默契的话.三个月后,唐新醒来。如今的他武力全废,强行运功已经使他经脉俱裂,又加上忽然间大悲大恸.唐新,最怕疼了。喝药的时候,没有甜蜜蜜就要给他准备蜜饯。扎针的时候,他会情愿你将他打晕.“新儿!”唐锦书见唐新终于醒过来了,不禁泪潸然而下,抱住了他。叶将策站在身后,拥住了他们母子。这是他们一家人时隔八年,第一次聚在一起,总算是难得有这种温馨的时光了。 后来的一个月,唐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孝顺老爹和娘亲,每日早早就准备好了吃的。只是,他的厨艺,还是比不上师傅的十分之一,虽然他已经有改进了。可惜那个人都没有来得及吃一次他做的饭。 唐锦书想要为叶凌立一个衣冠冢,总是要一个能怀念他的地方也好啊。唐锦书越是看着唐新这么若无其事的样子,越担心他是将所有的痛苦都埋藏在心底,这样迟早是要憋坏的。 “也许他是将阿凌的话听进去了,决定要好好活着.”叶将策却劝唐锦书不要在唐新面前,提起叶凌了。 扶蓝族有个神秘的传说,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如果一方不能寿终正寝,是因横祸而亡。只要另一方愿意以割肉剔骨为代价,来世还可再续前缘。 我甜不甜,我是糖心。 .宿雾在北阳书院终究是没有等到唐新回来。那个少年留在了他出生的地方,永远地留在了他的爱人离开的地方。 伊羡来到司命馆,拉着司命喝了三天三夜的酒。反正流云和子辰君的第一世历劫总算是结束了,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大事,司命难得可以放纵一回了。况且伊羡带来的可是佳酿啊。 司命喝得是晕晕乎乎的,“兄弟,兄弟!你这回是为了流云,还是华清啊?” “我.是为了我自己。” “你说什么?”司命没有明白伊羡的意思。 “你看,那是谁来了?!”伊羡指向了司命馆门口,司命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忘了过去,一下子就晕了过去。宿雾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冲伊羡点了点头。 “司命星君,愿你有个好梦!” 伊羡医官下凡历劫了!司命美梦初醒,便听闻了这个消息。罢了罢了,都是有情人啊!我这回勉强就做回月老吧。 第三卷 第二世孤舟雪 第七十七章 几个下人一路追踪着小贼,直追到了大公子的庭院。 梨花树下,一人正铺着笔墨,另一位在练着字,突然听到了动静,砚书还奇怪今日公子为何学着“管宁割席”中的华歆了,居然肯出去瞧一眼热闹了。 谁不知道他家公子,做学问是一等一的聚精会神,雷打不动,专心不二。 “公子,刚刚那个小贼?”逐风看向了季容宸。 “什么小贼?”砚书后知后觉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公子才跑出去了一趟,不是去看了热闹吗? 仙君请慢走 第32节 “没事,你们先下去吧。”季容宸虽然只有七岁,但是做派却稍显老成,连夫人都说,公子看着六七岁,实际心理年龄都要六七十了。 砚书仍然一脸惊奇地看看公子,又看了眼逐风,仍然不解发生了什么事情。 .归舟见季容宸慢慢走近来了,下意识的做出退后防范之势,却忘了自己此刻正在树上,一个后仰,树枝便吱哇乱叫,他失去了平衡,落了下来。 他本以为自己会摔个大马趴,却不想落入一个沉甸甸的怀抱。归舟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奇怪的是,他也不说话。最终还是归舟先打破了寂静。 “你没事吧?”归舟看着小哥哥,关心关心他的手臂怎么样了。 “没事。”季容宸的双手勾着归舟的小腿,脸色丝毫都没有改变,和铺墨写字的时候的他没有分别。 归舟看着季容宸的脸,看得仔细,一时也忘了现在身处什么情况。突然听耳畔处一声轻笑,归舟这时候才从小哥哥身上下来了。 “公子哥哥,谢谢你!”归舟的小眼睛扫过了四周的环境。这里安静得很,都没有走来走去的侍女和侍卫,对于归舟来讲,简直是打开了方便之门。 他虽然没有读过书,但是知道公子,就是大户人家的儿子。可是眼前这位小哥哥,却和以前那些大户人家不一样。 “你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还不熟悉这里吗?”季容宸语气正正经经的,但是他心中还是起了一丝教训的意味。 听到小哥哥这么说,归舟微微低下了脑袋,转了转圆溜溜的眼珠。侧身抬起头来,“公子哥哥,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三个月前。” 那不是他第一次来这个院子的时候吗?正因为那一次收获颇多,他都很长时间没有到别的大府里头了。 原来公子哥哥那么早就知道了,他还以为自己将义父教的功夫学了个十成十了。不过也是庆幸这个院子的人少,而公子哥哥每日固定的时间,总是重复着做相同的事情,只要摸准了时间,他是很容易溜进来的。 “今日,你定是不知天高地厚,跑到别的院子里去了吧?”季容宸听着这小贼叫他哥哥,便也有个哥哥的做派了。 “这里都是你家吗?好大啊!”归舟咕噜咕噜地转着眼珠,挑了一边眉毛。他用了好长时间,才从别的院子,找回了这里,还要一路躲避着那些凶神恶煞的大人们。 突然,出来一声让人难以忽视的咕咕声。季容宸看着小贼,一看就是饿坏了。便将他领到屋内,桌子上面摆起了各种各样的糕点。 归舟一下子看到这么多好吃的,第一反应就是感觉包起来,带回去给义父还有弟弟吃。只是现在的他,还有些怯生生的,对上季容宸的目光,赶紧就收回了手。 “你放心吧,其它的,我都给你打包带走,不用着急。” “你慢点儿吃,别噎着。”季容宸见着小贼吃着糕点狼吞虎咽的,像是几百年没有吃东西了一般,有些好笑。 归舟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吃东西,那么斯文那么好看的模样,他竟然一时间停下了手中和嘴里的动作,看着季容宸慢慢地将一块糕点送到嘴边,然后轻轻地咬了一口。 .“逐风,公子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啊?”砚书还在奇怪着这事儿,他这颗灌满了笔墨的脑袋,竟然连这个问题都想不明白了。 “他从前不是不喜欢糕点吗?每次膳房送来的,哪怕是老爷从皇宫里带回来的糕点,他都不喜欢吃呢。”可是今天却出奇地意外,一下子上了那么多不同口味的糕点。 “我叫季容宸,你也可以喊我阿行。”季容宸想要给他看看自己的名字长得什么样子,笔墨都收起来了,还是不麻烦去找了。突然想起来,季容宸将柜子里面放着的一条方巾拿了出来。 “上面的三个字,就是我的名字。” 归舟将整个糕点都塞进了嘴里,然后看着那三个字,他都不认识,但是他还记得怎么念。 “阿行哥哥,我叫归舟。”归舟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怎么写。” “你等一等啊。” 季容宸看了眼面前的糕点,余光又瞥见了柜子上,还放着允桓上次带到他这里来的甜酱。季容宸握着甜酱,在一张饼上,写出来了“归舟”两个字,“我想,应该是这两个字吧。” “真好看。”归舟看到季容宸写在饼上面的两个字,不禁发出了赞叹。 “名字不都是好不好听吗?怎么说起好看了?”季容宸笑道。这个小孩,真是有趣。 “不是,我是说,你写的字,真好看。”归舟看了季容宸一眼,然后将抵着下巴的手拿开,“那上面黑的字,好看。这上面红的字,也好看。” “不仅好看,还好吃呢!”季容宸笑了,将饼递到了归舟的面前。 “我不能吃这个,吃掉了,归舟不就没有了吗?”归舟看着饼上的字,眼睛里居然流露出来了一份怜惜之情。 季容宸便在饼上又写上了“季容宸”三个字。“你一半我一半,不许剩下,要不然就不完整了!” 归舟咬着那个写上了“季容宸”三个字的半张饼,目光不曾离开季容宸精致的脸庞半分毫。 .这个时候,府里的人多在用晚膳,所以归舟此时出府,最为安妥。 “以后,你常来吧。我留好吃的给你。”季容宸主动说道。 其实季容宸早就知道归舟来他的院子,是想要偷拿东西。但是他每次都将东西设了个小机关,就是想要考考这个小贼。想要白拿他的东西,那可不行。 渐渐地,他甚至都有些期待那个小贼,每日来府中,破解他的机关了。 “好啊!”归舟抱着糕点,高兴地点了点头。 第七十八章 “柒尹?他怎么下凡了?”司命在司命馆中,看到柒尹下界了,正在犹豫要不要禀告天帝。 这些糟心事儿,什么时候成了他要管的了?朝辰宫的黎玄上仙每日都要来司命馆一次,这子辰君的要求,他也不能不遵从啊。 上次自从听了锦沅天妃的吩咐,他真是活在两边的夹击之中。幸好锦沅天妃没有说明是要让子辰君多历练历练,否则他真是两头受累,还不讨好。 所以这次他便只能先将那几个大劫设在流云身上了。反正这样也算不得违背子辰君的命令,等他们,历劫归来,若是子辰君责问起来,他还能功以抵过.“伊羡医官都下凡去找他旧情人再续前缘了。他是怎么下去的,你是清楚的!”黎玄上仙上次来司命馆,恰巧就撞上了司命和伊羡医官喝酒.“怎么现在一个个都盼着下凡历劫呢?”司命十分不解,在天上无忧无虑地做个千年万年的神仙,不好吗?虽然说是孤独了些吧。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柒尹第一次对一个人感兴趣,数万年的孤寂,终于等到一点波澜。只要他做的值得,柒尹想,这守护天神的身份要与不要,又有什么打紧? “我看见了一个人,他着一身玄色,头戴玉冠,像是天神下凡般。”不,他本就是天神。柒尹看守天山海境之时,本就有所失职。但是好在天帝宽仁,念在他多年来看守天山海境,只是一次疏忽,并没有重罚于他。 没想到他居然选择了下界,司命只能当他是自请下凡渡劫,以赎罪过了。 .季容宸,字允行,大宣容国公大公子。年方七岁,护国大国公曾有意让季容宸入他府中,教授他绝妙兵法,却被当时仅有五岁的他婉拒。时大宣尤其推崇佛理,就连皇上身处皇宫,也不忘诵经拜佛,并且设立了浴佛节。归元寺的老方丈曾经多次向容国公提及,大公子与佛有缘,年幼便精通禅理。但是容国公自然是心疼儿子年幼,自然不肯让季容宸入归元寺清修。 季容宸的母亲贺兰氏,闺名一个琦字,有两个妹妹。贺兰氏在生季容儇时血崩而亡。容国公便续娶了贺兰氏的大妹妹,也就是季容宸和季容儇的姨母贺兰琪。 贺兰琦的小妹贺兰瑾是留在家中招婿的,夫君是尚书宋允灿,宋允灿昔日还是护国公的门生。两人膝下一子一女。 贺兰溪知四岁,还不会走路,家里人也是着急的很。求医问药,也是托了不少人,只是没有什么有效的法子。也许是因为这个缺陷,贺兰溪知被家里人保护得太好了,不能和同龄人一样上学堂,一起游戏,所以也渐渐不太爱说话了。 虞迢是负责教授溪知识文的女先生,年过双十,是连郑郡有名的学者千三先生的徒弟。平日里,她就只负责在忆墨堂教授溪知一人。 溪知的食指停留在了“闾丘”这两个字上面,细细地温柔地摩挲着,仿佛是在抚摸着一个珍贵的宝贝一样,嘴角漾着暖暖的笑意。 “闾、丘。”虞迢常年熟读诗文,学识丰富,只是眼神总是不太好。她缓缓地走了过来,凑近了细细一看,嘴中便念叨了出来。 “我们大宣护国公,便是以‘闾丘’为姓,他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所以‘闾丘’这个姓氏,很不普通。”听闻闾丘家族世世代代都守护着大宣,连皇上都敬护国公几分呢。 “先生,您再给我讲讲护国公嘛!好不好哇?”溪知圆溜溜的黑色眼珠在那眼眶中转啊转,肉乎乎的小手牵着虞先生的衣袖。虞迢可经受不住她这么的目光,爱抚地冲着小溪知点了点头。 护国公位高权重,受万民敬仰。岂是她一个小小的学者可以随意谈论,或者拿出来举例子的。不过这忆墨堂中只有她们二人,溪知看起来又对这个姓氏很感兴趣,她多说几句倒也无妨。 “闾丘乃是贵族的姓氏,护国公,今年年满八十了。从前年轻时候的他,可是大宣的传奇啊!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是朝臣和百姓心目中的战神,坐拥百万大军,保卫大宣。听闻护国公年轻时候不仅用兵如神,而且相貌堂堂,英勇不凡……”小溪知似乎能够听得懂虞迢的话,一个人乐得不行,她看着闾丘这两个字,脑海中似乎已经浮现出来了点将台上雄姿英发的背影。 “文尹是柯大夫的徒弟,这是来给小姐揉腿的。”吴管家见文尹被拦到了门外,连忙向姑爷解释。 “为何不能找个女郎中呢?”宋允灿看文尹年纪轻轻的,有些不信任他。 “原先一直是柯大夫在医治小小姐的腿,最近是柯大夫身体不爽快了。这位文大夫虽然年纪小,却是柯大夫的得意弟子。最擅长便是治疗腿上的疾病,恐怕没有人能够比得过他。”吴管家这一听,便知道小姐没有跟姑爷说明了。倒是委屈文尹了。 吴管家这么一说,宋允灿仍然有些不情愿地放文尹进去了。 季容宸在府中练着字,归舟果然守信用,今天这便来了。归舟见季容宸在练字,便没有打扰,在一旁躲着,想着等他练完了,再出来。 “出来吧。”季容宸早早就将逐风和砚书都打发出去了,他们也知道公子是有客人到访,所以会替公子掩护的。 “你想学字吗?” “可我不会。”归舟来到世上五年,还没有真正地握起过笔。 “正是因为不会所以.”季容宸停下了笔,抬起头看了眼归舟,却看见了他的红肿的额头。 “这是怎么回事?”季容宸不知道怎么就有些动气,怎么一日不见他就受了伤了? “我回家的时候,不小心摔伤了。”归舟一脸懵状,似乎也在责问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季容宸放下的手中的东西,拿出了冰敷,又帮他揉了揉红肿的额头。归舟有些不敢正眼去瞧季容宸,心中像是有虫子在挠一样,又有些晕晕乎乎的。 季容宸刚才还一副十分关切的模样,开口的声音却清清淡淡,“我刚才问的,你还没有回答我,愿不愿意跟我学习写字?” 第七十九章 “我愿意!”归舟用力地点着头,季容宸连忙拉住了他,都忘记了自己额头上有伤吗?还这么大动作? “好,我教你。”季容宸低头看着归舟,浅笑着说道。 “对了,我还没有问过,你的家人都是干什么的呢?”季容宸突然想了起来。归舟才五岁,他的父母是怎么会忍心让他出来做这些事情的? “我家中只有义父,还有一个弟弟墨阳。”归舟抿了抿嘴唇,似乎在掩饰伤心之处。 原来他的父母.季容宸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泛酸。他曾经也曾救助过一些贫苦人家。他还记得他六岁那年,有一位不到三十岁的男人,趁着劫匪洗劫钱财的时候,也跟着上去抢了不少钱,结果被那些土匪给合起伙儿来揍了一顿。 他几乎奄奄一息的时候,季容宸发现了他。按照他的意愿,将他送回了家。他的家,是城东的一个破庙,早就已经拆迁了的。到处都在漏雨,那里的环境很潮湿。他有两个小孩,还有他的妻子。一家人无论是炎炎夏日,还是凛凛寒冬,都挤在破庙的角落里。在那里,季容宸也知道了他是一个小偷。他为了生计,不得不沦为了偷盗之人。 季容宸没有追问下去,他是对归舟的过去很好奇,但是他也不愿意揭开他的伤疤,更不愿意的是,不希望归舟因此而对自己感到失望。 季容宸将笔墨纸砚都摆放好了,今日归舟受伤了,就不多学了。让他早点儿回家去休息。 “我先教你,你的名字,好不好?” “好。”归舟的眼神中满是新奇,圆溜溜的小眼睛转来转去,让人看了感觉有些呆萌。 季容宸先教归舟怎样握笔,“归——舟。”季容宸先示范着写了一遍,然后握住了归舟的手,蘸了墨水,在白纸上写字。 “藏锋起笔,收笔回锋上提,注意藏锋和收锋,藏锋起笔,转向右下方行笔.”原本练着好好的,不知为何,归舟脸颊发烫,顿时就挣扎着跳了下去。 “谢谢你!”归舟扔下这一句,就从树上,跳到了围墙那边,慌忙逃走了。季容宸不解,也许他是突然有事情了。 .季珏回府了,他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季容宸了,于是脚一沾了府里的地,便来见他了。 “父亲。”季容宸看了一眼季珏,声音中尊敬又疏离。自从贺兰琦离世后,在季珏面前,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 “你在这里也住了三年了,什么时候搬回去啊?”季珏见季容宸似乎又清瘦了不少。担心这墨堂里的膳食,是不是不合他的胃口。他心里知道,季容宸,这是再跟他赌气呢! “父亲,这里也是容国公府,我也没有搬出府去,何必介意具体住在哪里呢?”季容宸语气淡淡的,似是平静的海水,却不是开阔与旷达,而是超出寻常的沉寂。 “.”“天尧的使臣下了一局棋,还等着人去解开。护国公的义子今日都败下阵来。”容国公说这话时,特意抬眸看看季容宸的神色有什么变化。他这个儿子真是少年老成,自从阿琦去世之后,就变得越来越冷淡了。平日里朝务繁忙,他也对几个孩子疏于关心,但还记得的是,阿行从小就喜欢下棋。 阿行的满月礼的时候,他抓到的第一样东西是禅珠,第二样东西是棋子。阿行也没有辜负这两样东西,空智大师多次向他夸赞,阿行对禅意的透彻领悟;而阿行的棋艺更是自小就无师自通了。 “我将那局棋摆下来,你有闲暇时间可以研究一下。”季珏扫了一眼屋里的陈设,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但是也没有说什么,背着手便走了。 两天之后,归舟才来了。这次见过了一天,季容宸虽然见到归舟,心里也就安心了。昨日归舟没有来,前天他离开的时候又是有些古怪的。让季容宸好一通担忧。 但是他这有些别扭的个性,就是不愿意说句好听的。 “.”归舟见季容宸这样应该没有生气,便走近了去。虽然今日他好像和平日里有些不一样,但是无论是高兴还是生气,季容宸表现在脸上的情绪并不多,所以归舟也就不知者不惧了。 仙君请慢走 第33节 “这是什么?”归舟看着那碗里面装着白色的糖果一样的东西,不解地发问。 “这叫棋子。”季容宸不知道怎么的,刚刚见到归舟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一点生气的,现在就被他问了一句,好像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q子?”归舟木讷地跟着季容宸读下去,却瞧着季容宸的神色似乎不对了。 “妻子?”季容宸忍不住笑了笑,这小毛孩儿,这么早就想到那些事情上头去了?当然也只是想一想而已。 “是‘棋子’,不是‘妻子’。”季容宸用心地纠正他。 “棋子?”归舟接着跟着季容宸念着,目光只落在了刚才一笑而过的季容宸身上。 “对。”季容宸满意地笑了笑,随即对棋子起了兴趣,想要和归舟解释一二,“这个玩法是这样的。” 一人手执黑子,另一人手执白子。一般是先走白子。两人轮流落子,单个的或者紧挨着连成一片的棋子,如果完全被围住了,就会被吃掉。吃子的时候,有时候会出现反复对杀.围棋的结果是数双方占据面积大的一方,就算是赢了。 他还太小了,而且看样子又是第一次见到围棋,所以听不明白。季容宸看着归舟这样有些迷茫的小眼神,觉得可爱极了。 “你有没有什么小游戏啊?我们一起玩!”季容宸停下了手中的棋盘。这局棋的确很精妙,他有些措手不及了。于是想要先转移一下注意力,再想一想。 “我有!”归舟想起了经常和弟弟一起玩的小游戏,现在还可以跟季容宸一起玩。他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除了弟弟,还能有人在陪他玩游戏。 “那我要开始了!”归舟将有些黑乎乎的小手从额头上放下来,“开始,请问总共有几只蚊子?” “啪、啪、啪、啪!” “四只。”季容宸心想,果然很简单嘛!五岁的孩子能玩多复杂的游戏呢? “是九只。”归舟也没有笑,有些软糯的声音让人听了心里舒坦。 “啪、啪、啪、啪、啪、啪、啪!”归舟继续道,“死了几只蚊子?” “7只?”季容宸这次就不那么确定了,刚才还在回想上一道题怎么就错了呢? “错,6只!” 第八十章 “啪、啪!”归舟乐了,笑嘻嘻地继续问季容宸,“几只蚊子?” “两只。” “不对!” “为什么?”季容宸心中冒出了一个想法,他从来没有玩过这个游戏,会不会是归舟自己编造的游戏,那么答案自然是由他来定的啰,所以如果不想让他赢,他岂非是一直都赢不了了? 但是很快这种偏颇的想法就被季容宸扼杀在脑海中了。归舟这个脑袋,能想出这么不厚道的游戏吗?不能,看来真的是他这几日研究棋谱糊涂了,连游戏都玩不明白了。 “其实,很简单的。”归舟笑了笑,“这个游戏的重点就是,你只需要注意拍手之前,我说了什么。也就是我的问题有几个字,就代表了会有几只蚊子。” “啊?”季容宸听明白了,可是原来是自己一直将问题想得麻烦了。所以才会绕到死胡同里去。他是将注意力放在,听归舟的手拍响了多少次,所以才一路错了下去.“我想明白了!谢谢你!”季容宸突然想明白了那盘棋局,他现在有信心终于可以破局了。 “太好了!”归舟见到季容宸这么高兴,也开心得不得了。虽然他还是不明白下棋是在干什么,但是知道了那是他喜欢的其中一种游戏。 第二日,季容宸上殿,破了天尧使臣带来的棋局。天尧王爷盛赞季容宸为“神童大国手”。护国公的义子闾丘濂又在比赛骑马射箭时大败天尧勇士,大扬大宣国威。 “小姐,你要不要试试能不能走?”文尹的声音有些稚嫩,不像那些老大夫,面对着贺兰溪知摆出一派命令的架子。等到母亲、父亲或者是大哥来的时候,又摆出另外一副模样,着实难看。 “嗯。”贺兰溪知认真地点了点头,她知道,家里的人都很关心她,担心她这辈子都不能站起来走路了。 文尹扶着溪知,可是溪知仿佛在惧怕什么一样,脚一沾地立马就退缩了。文尹一直都扶着她,也不能强迫她自己走。没有想到他才一松手,溪知就摔了一跤。 文尹连忙抱起了溪知,倒是没有摔伤,但是跌倒肯定是疼的。溪知乌黑的杏眸中已经盈满了晶亮的水,文尹连忙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小姐。 小溪知没有哭出声来,只是默默地掉了掉眼泪。甚至看向文尹的时候,眼神中会流露出愧疚。如果被爹爹阿娘看到她在这里哭了的话,一定会责怪文尹哥哥的。 文尹为贺兰溪知按摩腿已经有几日了,从他所学医术来看,贺兰小姐的腿没有任何问题。有一日,文尹不小心发现了贺兰溪知偷偷藏起来,却掉在了地上的书。 “这本书我看过。”文尹捡起了书,递给了贺兰溪知。 “里面有一章故事特别感动。讲的是一位小姑娘,自幼聪颖美丽。她有一个幸福的大家庭,在她的面前,她的父亲和母亲永远是最相爱的,还有爷爷奶奶都将她视作掌上明珠。可是有一日,不幸降临在了这个幸福的家庭中。她的父亲要和母亲合离。小姑娘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于是她听到自己的好朋友给自己出的主意.小姑娘装作生了一场大病,大夫说她的病,需要亲人们在身边好好呵护她。不能让她产生任何不好的情绪,否则对小姑娘会产生沉重的打击。就这样,小姑娘的父亲和母亲每日都想方设法地逗小姑娘开心。原本两人已经谈妥了和离,但是害怕他们心爱的女儿会伤心,于是每日在女儿面前表现出一副恩爱的样子。没有想到,久而久之,父亲和母亲重燃爱意,决定不分开了。最后一家人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有一名男子在门外听到了文尹讲的故事,不禁握紧了拳头,他没有想到小妹居然.男子正是贺兰沐阳,听罢,便离开了。 贺兰沐阳是溪知的大哥,比溪知大上十岁,却是最为爱护溪知的。溪知两三岁刚开始说话的时候,成天咿咿呀呀地讲个不停,口齿虽然不利索,但是每天好像都有许多的话要说。反而现在,小丫头不爱说话了。 但是贺兰沐阳能看懂她的每一个表情,读懂她的喜怒哀乐,原本是这样,贺兰沐阳以为自己很懂小妹的心思的,可是原来他这个大哥,真是做得太不称职了。人人都道,贺兰府的小姐,相貌泯然众人,实在姿色平平。到如今这个年岁,连路都走不了,若非是凭了一个好出身,哪能如此风光啊? 溪知听了文尹的话,默默地垂下了脑袋。 “小姐,你是能走路的,对吗?”文尹低声问溪知。 .“姑爷回来了!” “你走!”贺兰沐阳将宋允灿的衣服还有其他的东西都打包好了,一下子都堆在了门外。 “你走啊!你不是早就打算离开这个家了吗?知知不需要你这样不负责任的父亲,你根本就没有真心疼爱她,你走啊!” 那一日,宋允灿离开了贺兰府。临走前,都没有见溪知一面。 文尹从溪知的房间离开的时候,知道了宋允灿离开贺兰府的消息,担心溪知知道之后会接受不了,她那么长时间的努力,就这样化为乌有了。 但是溪知知道后,却很平静。她一个人留在屋子里头。其实宋允灿早就想要同贺兰瑾和离了。只是不知道他愿意继续留在贺兰府,真的是因为溪知走不了路的原因,还是其他的原因。但是贺兰瑾答应让宋允灿多住在府中一段时日,是为了让溪知看到爹爹娘亲在一起,心里放松了才能开心起来。 两日后,便是贺兰琦的生辰。季容宸原本在堂中看着佛经,但是不知道怎么了,总也看不进去。 “阿娘.”季容宸隐隐约约才能想起来阿娘的容颜。他让砚书铺开了笔墨纸砚,想要画一画阿娘的模样,可是却不知从何处下笔。他未满四岁的时候,阿娘便离开了。儇儿如今才三岁多。季容儇出世后将近两年里,都是季容宸照顾小妹,照顾得最多。别看他年纪小,照顾人可是毫不含糊。 第八十一章 傍晚的时候,季珏突然过来了。看见季容宸在作画,走近过去。季容宸却像是一点儿都没有察觉,目光落在宣纸上,才明白是为什么了。 “行儿。”季珏喊了他一声,季容宸很少作人物画的,至少季珏从来没有见过。 “父亲。”季容宸正在走神的心绪被拉了回来,连忙作揖行礼。 “我那儿还有几张你母亲的小像,你要是想她了,就拿过来.”季珏知道允行不愿意到正堂去,想到琦儿离开的时候,允行才不到四岁。如今四年过去了,允行真是长大了。 “父亲,难道你就不想念阿娘吗?” 从前允行称呼他,都是“爹爹”,自从他续娶了阿琪之后,渐渐地允行便喊他“父亲”了。这两年,他很少在家,府中大小事务,多亏了阿琪。他心中一直很自责,从前允行和阿琪也是很亲近的。可是因为他接阿琪进了府,姨甥俩的关系也变得淡了。虽然允行在众人面前,从来都是懂规矩、知礼节的,但是他心里,恐怕一直都存着芥蒂。否则这么多年过去了,允行也还是喊阿琪一声“姨母”。 “我和你阿娘还有阿琪的事.”“父亲的私事,不用跟儿子交待。”季容宸恭敬道。 季珏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便接过季容宸刚刚放下的笔,在宣纸上画了起来。只是一副简单的人物简画,他知道,允行一定不会将他阿娘的样貌给忘了的。 “两天后,是琦儿的生辰,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吃一顿饭。”季珏留下了那幅画,便离开了。 季容宸久久地注视着桌面上的画,阿娘的音容笑貌都浮现在眼前。有些事情不是想要忘记就能忘记的,还有些事情,自以为早就忘记了,其实只是度了一层灰,风一吹,便又清晰地显现在面前了。突然刮来了一阵风,季容宸连忙便拿起了那幅画,回了房间。 .季珏回到了修廉院,案牍上堆着有繁重的公务,可是他却无暇理会。情不自禁就走到了沐卿园,看着四周的摆设,心中百感交集。琦儿生前最喜欢的梨花,如今正好也盛开了。这样的美景,却没有人欣赏了。 季珏推开了门,走了进去。看到梳妆台前,琦儿正在对他笑。 “这两支,那一支好?”贺兰琦拿出了两支簪子,转过头,问季珏。 “这一支吧。”季珏指了指下面那一支,“这根簪子,簪身雕刻着细细密密的花蕊,簪头一朵雪莲悄然绽放,还有一颗明珠似的吊坠,正好搭配你今日穿的衣裳,以稀碎的花瓣镶边儿,还有耳饰……” 听着季珏如此细致周到的分析,贺兰琦有些哭笑不得了,其实她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怎么他却是想要立时做出一篇文章来…… “我分析得不对吗?”季珏瞧见贺兰琦这神色,居然没有一点儿表扬和高兴的意思。 “对。只是我都没有了解这么多……”贺兰琦笑了笑,真是想不到,他一个大男人,对女子的胭脂水粉,簪花耳饰,比自己还要了解得多,这让她怎么好意思啊? 季珏对这方面可是向专业人士好好请教过的。虽然他从前是个武将,但是也算是个粗中有细的男子,对女子的脂粉类事也从来不含糊。 女子一向是极重妆扮的,身为她的夫君,可以不甚了解,但是千万不能敷衍,说什么,都好看,都行,随便哪个。诸如此类的话,会让她觉得在你心里面不受重视。 季珏想到从前欢愉事,不禁露出了笑容。他看了看琦儿最喜欢的一支眉笔,想起她在世的时候,大概已经有两年没有给她画过眉了。 又看到了箱子底下的那幅画册。 “这是什么啊?”贺兰琦好奇地翻开,却被季珏给压住了。贺兰琦当然不肯轻易放弃了,“还以为你在多么认真地看书呢?原来在……” 贺兰琦趁季珏一个不注意,抢走了他手中的画册,翻到第一页的时候,贺兰琦正打算发脾气呢,这光天化日的,居然在这儿瞧什么美人图?可是定睛一看,真是一言难尽啊! “这个美人儿,是我最喜欢的人。”季珏瞧着贺兰琦的神色,便知道她肯定是没有人出来,这画上的是谁。 “好啊,季、珏,光天化日之下,君子非礼勿视啊!”贺兰琦蹙起了眉头,对季珏生气道。 “我的好夫人,连自己小时候的花容月貌都认不出来了?”季珏伸手抚平了琦儿紧蹙的娥眉,笑着看着她说道。 “……” “我小时候不会长这么样吧?”贺兰琦持非常怀疑的眼光,琪儿的这个画技,真是不敢恭维啊!原来这是二妹小时候作的画。 “应该吧。”季珏笑了笑。 “我就知道,这才是我吧?”贺兰琦怎么会甘心呢?赶紧在后面仔细地翻找,可一不小心,掉落下来一张。 “我就说了,明明这张才是我。”贺兰琦捡起来那一张,还一脸破获了真相的模样。 季珏这四年来,都很少进沐卿园了,就是不想再勾起伤心事,免得一家人都伤心起来。他独自一人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便打开门出去了。 两天后。“夫人有喜了!” 归舟来墨堂的时候,季容宸一个人,连盏灯都没有点。今日是阿娘的生辰,季珏前两天就已经跟他说了,要一家人聚在一起好好吃个饭。奶奶年纪大了,很有几次,他去筠栊阁向奶奶请安的时候,都看见奶奶鬓边的银发是越来越多了。 可是他才走到半路上,就听见几个丫鬟高兴得谈论着,他才知道姨母怀孕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大喜事啊!可是他却停下了前去的脚步,转头又回到了墨堂。砚书和逐风被关在了外头,他们也不知该怎样跟公子说。公子心里不好受,他们是知道的。所以去不去吃这个饭,哪里比得上公子心情好重要呢? 归舟不打一声招呼,就从窗户钻进了屋里头。砚书和逐风知道公子交到了一个小朋友,也不是第一次抓到有人悄悄溜进墨堂了,他们也没有在意。再说公子的武功,根本不需要担心。 第八十二章 归舟走进来,里面一盏灯都没有,漆黑黑的一片。归舟有些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继续往前走去了。 “阿行哥哥,你不开心吗?”软软糯糯的声音传了过来,就算不点灯,季容宸也知道了是归舟。 “你走吧。”季容宸没有回答他,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他说着也没意思。 “.”季容宸感觉到湿湿软软的什么东西,贴上了自己的唇。过了片刻,才离开。 “这是干什么?”季容宸惊了片刻,伸手往前面一抓,结果就抓到了归舟的肩膀。这瘦弱的身板,他还没用什么力道,归舟就急着挣脱了。季容宸当然不会轻易地放他走。 “这是安慰。阳阳每次不开心,哭起来的时候,我就会安慰他。”归舟嘟了嘟嘴巴,原本是要亲亲脸颊的,可是这里太黑了。他只是嗅着季容宸身上的香气,发现了他蹲着的位置。然而不知道意外碰上了他的嘴巴。 “我又不是你弟弟。”季容宸偏过头去,眉头微锁。这小孩,居然是拿他当弟弟了?但是在黑夜中,归舟也看不见。 “哦。” 仙君请慢走 第34节 “你去哪儿?!”季容宸听归舟答应得这么勉强,感觉是自己说话的语气太不好了。归舟也是想要安慰他,不过是些小孩子的想法,他不应该因为自己心情不是很好,就迁怒于他的。 只听得一连串的脚步声。 “归舟!小舟!”季容宸有些着急地喊着归舟,可是没有人应答了。季容宸连忙站了起来,跑到了门外,可是已经找不着人影了。 季容宸有些失落,也有些担心,这大晚上的,他一个小孩子,能跑多远?只是他没有想到归舟会在晚上来墨堂,是专程来看他的吗? 季容宸又重新再坐了回去。这么多年,好像在他有记忆的地方,他还从来没有做过如此失礼的事情。先是答应了父亲和祖母会去一起吃饭的,结果没去。又因为自己的私事迁怒朋友,还害得他白白跑了一趟。归舟回去的路上也不知道安不安全。 突然,飞来了一只萤火虫,散发着绿莹莹的光,在黑夜里。柔光映着季容宸的双眼,他怔怔地站着,痴痴地看着.一只,又有一只,这边还有,那边还有,好多只,像是挂着数不清的小灯笼,在空中飞来飞去。这么多只萤火虫,一下子就点亮了刚才还黑漆漆的屋子,整个儿都亮堂起来了。明明知道只是荧光,却像是小太阳一样,那黄绿色的荧光洒在了脸上,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这里怎么会有萤火虫的?”季容宸蹙着的眉头都舒展开来了。归舟走近来,大片的萤火虫从他的身边飞了过来,绕到了季容宸的身边。 归舟跑了出去,墨堂这里自然是很难见到萤火虫的。他跑到了一处灌木丛里,发现藏着黄绿色的光,就将原本要送给季容宸,可惜半路上被划破了的天灯,取下了灯芯,装了许多的萤火虫回来了。 “你是怎么抓到它们的,还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季容宸好奇地问道。 “有它就可以了。”归舟一脸机灵,将自己得到的一块香递给了季容宸。 季容宸接过了那一块小小的像是糕点的香块,轻轻地递到鼻子前.自从宋允灿离开了贺兰府之后,贺兰溪知似乎一点儿变化都没有。只是,也再没有在贺兰瑾和贺兰沐阳的面前,提到爹爹了。就好像已经默认了,这个人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府里了。贺兰溪知今后也不会见到他了。 今日是姨母的生辰,贺兰瑾亲自下厨和祖父还有他们两个一起吃了一顿饭。然后,贺兰瑾便去佛堂为姨母诵经了。 贺兰沐阳想着,抱着贺兰溪知到外面走走,心情也会开朗一些。 沿路叫卖声不断,各式各样的花灯散着迷人的光。有一小摊与众不同,卖的是水墨花灯,上面是用墨笔一笔一笔勾勒出来的山水画。 “好俊俏的公子哥儿啊!来买一个花灯,我们这儿既有可以放到水中祈福的,还有可以挂在树上的,各种款式应有尽有啊!”摊贩老板热情地介绍道。 贺兰溪知肉乎乎的小手轻轻地摸上了其中的一盏,贺兰沐阳眼神始终追随着溪知,见她眼色,分明是喜欢这盏灯。灯上画着有碧潭与莲花,主人公却是一位将军。寻常的心思,大抵这两者是不沾边的,莲花便是生于水中,出淤泥不染,濯清涟不妖;身披战甲的将军,应该是征战疆场,点兵将台,黄土飞扬…… “这盏灯倒是有意思啊!”贺兰沐阳最能懂得溪知的心思,便将这盏灯给买了下来。 “大哥,我们一起去放河灯吧。”贺兰溪知看着这盏花灯,真是喜爱极了。又想起母亲在家心中必然挂念姨母.“给家里的人都放一盏来祈福吧。” 贺兰溪知要买五盏,贺兰沐阳知道溪知只是嘴上不再提起父亲了,心里面还一直念着呢。 季珏见季容宸一直没到,便亲自来找他了,结果墨堂里却没有见到人。那里只留下了砚书一个人守着。 “公子呢?” “公子.公子出去了。”砚书没想到季珏会来,更加没想到公子才一出门,季珏就恰好来了,“老爷,今天是夫人的忌日,您看在夫人的面子上,不要责怪公子.”“他去哪儿了?”季珏厉声问道。原本既然答应了大家一起用个晚膳,结果人没来,连句话都不知道捎过来了。季珏来墨堂的路上,也猜测了缘由,也许是因为知道了贺兰琪怀孕的消息。可是阿琪这些年来待他一直视如己出,从前琦儿还在的时候,允行也一直很尊敬贺兰琪。可是琦儿离开之后,便不再是如此了。 “我不会责怪他的。”砚书听到季珏这么说便放心了。 “去医馆了。逐风跟着去的。” 医馆?“公子生病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季珏心想,若是允行生病了,就算是要请大夫,也有逐风和砚书。怎么现在砚书还在墨堂,他却自己去医馆了? “不是公子.” 第八十三章 “对不起。”季容宸为自己那会儿说话的语气不好而道歉。他实在不应该迁怒于归舟。 “阿行哥哥,萤火虫,萤火虫是不是飞走了?”归舟好像一下子就什么都看不见了,眼前是黑漆漆的一片。 “没有啊!你很厉害,萤火虫都留在这堂屋里头了。”季容宸还没明白归舟的意思,只是微微扬起了嘴角对他说道。萤火虫微弱的光芒照在季容宸和归舟的脸上,在黑暗中显得那样美好。 “可是,我怎么看不到了呀?萤火虫不发光了吗?”归舟的语气中充满了恐慌,像一只失去的方向的小舟,如今是行驶在一片漆黑的大海中。 “你别着急!”季容宸听到归舟这么说,心下一紧,一定会没事的,赶紧命人将灯都给点上。 “逐风!” 一时间,整个堂屋都亮堂起来了。“怎么样?”季容宸握住了归舟的手,现在总能够看得见了吧。 “阿行哥哥!”归舟害怕地钻进了季容宸的怀里,他是不是永远都看不见了?从前村里也看到过有盲人在路边乞讨,每日只能杵着一个拐杖,要走很远很远的路。他是不是也要变成那样了?不行的,他还有弟弟还有义父,他不能变成那样的.未知的恐惧填满了年幼的归舟的心,“没事的,哥哥在呢。”季容宸握紧了归舟的手,将他抱了起来,“我带你去找大夫。” 季容宸背着归舟,从墨堂一路跑到了长宁街。归舟什么都看不见,只是觉得自己躺在一个非常宽厚的后背上,突然就一点儿都不恐慌了。 季容宸背着归舟到了济世堂。幸好他们正赶上了,还没有关门。周识昌大夫是济世堂的招牌大夫,医术高明。 季容宸将归舟放在了长凳上坐着,让周大夫给诊断一下,“周大夫,您帮忙看看,这个小朋友突然看不到了,是怎么回事儿?” “这是雀盲。”周大夫看过之后,得出了结论。 “这.可以治好吗?”季容宸看着归舟,他无法想象身处黑暗中,是怎样的感受。但是他知道归舟已经很坚强了。到现在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有过治好的病人,但是没有确凿的把握。”周大夫沉声道。 “鸡蛋、胡萝卜、苹果、鲫鱼之类的食物可以多吃一些。而且同时也要注意休息,不要让眼睛过度劳累.”原来贺兰溪知多买的一盏是为了姨母。贺兰沐阳见到小溪知的这份用心,真的很欣慰。 “哥,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对不起,一直都没有告诉你。”贺兰溪知偏过头去,看了眼贺兰沐阳。 “我知道,溪知啊,一直是最懂事的。”贺兰沐阳温和地望着贺兰溪知,眼中满载着对溪知的心疼,“但是,哥哥希望,溪知一直都是贺兰府里,那个叽叽喳喳的小姑娘。永远都不要变。” 文尹在湖边放河灯的时候,看到不远处的贺兰溪知兄妹俩,难得溪知终于愿意出门了。昨日溪知已经可以慢慢地接受走路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够自己走路了。 季容宸背着归舟走在长宁街道上。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归舟必须回家去,否则义父和弟弟会担心的。 逐风见公子一个人背着归舟走了这么远的路,十分心疼,想要接过来,可是公子又不愿意。他就那样背着归舟,路上还给他哼着歌谣。 “阿行哥哥,你真好。除了义父和阳阳,你是对我最好的人。”归舟一看就是有些想要睡觉了,整个人趴在季容宸的背上,自己一个人呢喃着。 大约是因为周围都是黑色的,归舟就容易感到疲惫。原本他可是半夜都能精神奕奕的。刚才以为自己快瞎了,心里又紧张又恐惧,可是有阿行哥哥陪在他的身边,他就不觉得害怕了。 “睡吧。”季容宸背着归舟,只觉得这个身体是如此地瘦弱。五岁左右的孩子,长这么高已经不容易了,但还是太瘦了些。 归舟自小就是孤儿,他和墨阳并不是亲兄弟。他不知道自己什么年纪,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义父捡到他的时候,听说他是又黑又瘦,所以叫他“黑猴”。义父维持生计的法子,就是到别人的家里,偷拿一些吃的,运气好的话还能拿到值钱的东西,然后去商铺当了拿钱。 归舟现在的这个名字,是一位老先生随口给他取的。告诉他,是“归家”和“小舟”里面的两个字,他觉得好听,便记下了。 他很小的时候,跟着义父只能在破庙里落脚。大概是两年前,他碰上了一位大叔。其实是他去那位大叔的家里偷东西,结果被抓住了。那位大叔没有打他,也没有报官。反而在听说了他的一些情况之后,跟着他一起去了破庙。大叔和义父说了会儿话。然后对归舟说,“你的义父收养你,就是要让你变成小偷,让别人家看到是小孩子,就放过了.”大叔想劝归舟离开义父,他觉得归舟这么小,跟着一个贼只能学坏,根本就学不了什么的。可是归舟还是跑回去了。他决定要好好跟着义父。 那一年归舟跟着义父一起来了永临城。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归舟在一个枯井旁边发现了一个大声啼哭的婴儿,小婴儿的身上裹着襁褓,归舟将他抱起来,他立即就笑了。 义父这回有学问了,给小婴儿娶了一个名字,叫“墨阳”。虽然没什么特殊的含义,就是学着那些读书人,觉得这两个字拼在一起,好听,所以就用这个名字了。 阳阳特别得乖,也一点儿都不挑食,喂给他什么,他都愿意吃。义父说,不像他,小时候无论怎么哄着,他就是不愿意吃芋头。稍微吃了一点儿都能吐出来,那时候要不是看着人还小,真的想要上去揍他一顿。 否则归舟和义父两个男人,还真是难以照顾一个婴儿。何况那时候的归舟自己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呢。 虽然他们都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他心中早就将义父和阳阳,当成自己的父亲和弟弟了。 第八十四章 季容宸背着归舟走到了一间竹屋,归舟已经睡熟了。季容宸吩咐了逐风去买了一些周大夫提到的那几种食物。逐风买好了之后,一直远远地跟着,直到了竹屋门前。 逐风上前去敲门,可是无人回应。继续敲了几次,仍然无人回应,这边风吹得比较厉害,逐风示意过季容宸之后,便直接推开了门。原来门上并没有上锁。 里面一盏灯光也没有,黑漆漆的,逐风连忙点了一把火,照亮了竹屋。昏暗的光下,可以看出,装饰很简陋。按理说,在晚间,都有人进门来了,至少家里也会有人发觉的吧,可是过了一会儿,还是一片寂静,除了风声。 “公子,要不然先把这小孩放下来吧。”逐风看着季容宸一路上背着这个小孩还不够,都送到家了,还在背着他。今日可是先夫人的生辰,如今的夫人又有喜了。公子没有去和家里人一起吃饭,老爷一定会心生不满的。 这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公子心情本就不好.季容宸没有说话,但却扭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归舟,灯光昏暗,他都要看不清归舟的脸了。 “是小舟回来了吗?”突然传来了一声苍老的声音,大概就是归舟的义父了。 “叔叔,我是归舟的朋友,归舟有些不舒服,我带他去看了大夫。”季容宸闻言,便靠近了发出声音的地方,回答道。 “嗯?小舟出事了吗?”这次的声音倒是没有那么苍老了,透露出一股焦急。可是仍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小舟,怎么会有你这么气派的朋友?” 季容宸很奇怪,隔着一扇门,归舟的义父是怎么认出他…… “叔叔,归舟患了雀盲。”季容宸语气平和,还是不要让叔叔太担心了,“也就是一般所说的雀蒙眼。在晚上的时候看东西容易看不清。但是叔叔放心,是可以治好的,而且白天不会有影响的。” “那就多谢公子了。麻烦公子将小舟放在堂前的床上,就可离去了。”归舟的义父的语气听起来,一点儿都没有担忧了,或许他一早就知道了归舟得了这个病。 季容宸听到归舟义父这样说了,便也照做,正要将归舟放到床上去。逐风心里却有些不平了,家里来了客人,连个面都不露,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可是谁让咱们公子人好呢!季容宸轻轻地放下归舟,谁知小孩儿的手和腿像是藤蔓一般,就这样缠住了季容宸。 “听话。”季容宸轻轻一句,归舟似乎就能够听见一般,便撒了手,乖乖地躺到了床上。刚打算要告辞了,突然又传来了婴儿的哭声.这大概就是墨阳了。 季容宸特地多等了一会儿,可是婴儿的哭声还没有停止。那位叔叔也没有想要起来哄孩子的动静。 “前辈,阳阳在哭了,您看看他是不是.”里面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季容宸上前去,轻轻地推开了门,抱起了墨阳,抱在怀里暖和。这小孩儿,长着一张胖乎乎的脸蛋,很白皙,不像归舟,长得黑。两串弯弯的眉毛,现在因为哭个不停扭成了一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有时就闭上流着泪,一边还要时不时地睁开看着抱着他的人,耳朵白里透红,可爱极了。 从前季容宸抱着季容儇的时候,每次都能给她哄回来。要说那时候季容儇一哭起来的嗓门真是天崩地裂都不为过啊!但是一到了季容宸的怀里,保证片刻的时间就能够安静下来。不过这男婴和女婴,还真是有很多的不一样呢。 阳阳还是在哭,季容宸没有法子了,“叔叔,我把阳阳抱到外面去哄,不然影响你们休息了,好吗?” 仍然没有回应。季容宸便抱着墨阳到了屋外,将门关了,声音也能小点儿。 这么大的动静,归舟都没醒过来,真是不容易啊!逐风不禁感慨道。只是可怜了他家公子还要待在这儿哄小孩。 “逐风,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季容宸温声吩咐道。 “公子,那位大叔心也真大!我们可是第一次来他们家,他就能把他儿子交给我们了?”逐风一边不可思议着,一边找了找刚才买的那些东西,有没有小婴儿可以吃的。 看到竹屋里,好像就住了他们三个人,所以逐风便认定了他们是三父子。一个男人带着两个小孩子,的确是挺不容易的。 “尹哥哥!”贺兰溪知远远地瞧见了文尹,便拉着贺兰沐阳的衣袖,让他也看到了文尹。 贺兰沐阳见溪知这么高兴,原来是看见了熟人了。她是太久都没有出门了。贺兰沐阳抱着溪知走近过去,“文大夫,你也来放灯啊?” 文尹将手里的灯正好放到了水里,也往前走了几步,跟他们打了招呼,“是啊。贺兰公子,溪知小姐。” “糟了!”贺兰沐阳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朝雨、沁羽,你们两个照顾好小姐,我去去就来。” 朝雨和沁羽虽是女子,但是武艺高强,人也机灵,贺兰溪知交给她们照顾一会儿,没有问题的。 “大哥.”贺兰溪知见大哥神色如此紧张,预感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没事的,大哥一会儿就回来,你和两个姐姐一起把河灯继续放完。”贺兰沐阳温声安慰了溪知,再转头向文尹说了一句,“文大夫,先失陪了。” .“大叔?!”季容宸和逐风进去的时候,屋子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了。 “归舟!”季容宸和逐风将屋子里里外外地找了个遍,却没有瞧见他们两个。就那么一会儿的时间,刚把墨阳给哄好了,再进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失踪了? “完了,公子,刚才那位大叔不会是人口贩子吧?怪不得还不敢露脸呢!”逐风心下一细想,更加担忧了,“难道他故意用这个小婴儿引我们出去,然后把归舟给抱走了?” 现在人口贩子,养个小婴儿,还不如直接抱走一些,能走能干活的人.“还是说,他们想弃婴?”逐风这话一出来,立即就遭到了季容宸的一道凛冽的目光,吓得他赶紧改了口,“不对不对!” 仙君请慢走 第35节 第八十五章 季容宸抱着墨阳,逐风已经将竹屋从里到外都找过了,还是没有看见他们两个人的踪迹。 现在总不能把人家小婴儿,一个人留在竹屋里头吧,万一有个好歹,他们都会良心不安的。于是季容宸决定暂时将孩子抱回家中。归舟是知道他平日都在哪里的。他也会派人时常留意着竹屋的情况,一旦他们回去了,季容宸便会将孩子归还。 季容宸回到墨堂的时候,发现砚书还等在外面。还好墨阳已经睡熟了,不会发出一点儿声音。 “父亲。”季容宸一进去,就发现季珏坐在上面,“这么晚了,您还不休息?” “去干什么了?”季珏脸上看不出来多余的表情,但是已经看起来足够严肃了。 “送一个朋友去看大夫,然后顺便送他回家。”季容宸如实回答道。 “允行,有些话,我不得不跟你说明白。”时至今日,季珏终于要将当初的事情给季容宸一个交待了。 为何当初贺兰琦难产去世之后,不到两年,季珏就另娶他人,而那个人居然还是贺兰琦的嫡亲妹妹贺兰琪。这是季容宸一直都难以接受的。他的亲妹妹季容儇,自从贺兰琪进府之后,便养在了她的膝下,从前是姨母,现在成了母亲。季容儇自幼便与贺兰琪亲近,但是季容宸却因此落下了心结。 四年了。他当初亲近的姨母,还有多次说过阿娘是他一生挚爱的父亲,这两个人却成了夫妻,可是对他们这些儿女,却一句解释都没有。 当初季珏年少时曾与贺兰琪有过一段短暂的情缘,季珏当时一心想要随父出征,不想再耽搁于儿女私情,因此与贺兰琪分开了。那时候他甚至都不知道贺兰琪的身份。 五年之后,大宣终于胜利了。季珏和贺兰琪在这五年里都没有再联络过。季珏几乎已经忘记这个人了。再次见面,知道了她的身份,还是因为去贺兰家提亲。两人虽然时隔多年再次相见,可是双方也都没有要重温旧情的想法,只当过去了的就过去了。彼此默认都不再提起了。 那时贺兰琪也有了婚约。而季珏奉父命迎娶了贺兰家大小姐,也就是季容宸的母亲贺兰琦。季珏当时虽说与贺兰家的大小姐只有两面之缘,但是真心迎娶贺兰琦为妻。两人一路走过来,日子过得温馨而幸福。不久后大宣和云盛开战,季珏离家出征,季容宸就是在那个时候生下来的。 而贺兰琪出嫁后不到一年的时间,她的丈夫就病故了。她的夫家待她一个孀居之人,却并不友善。于是贺兰琪就回了娘家居住。 季珏回来的时候,季容宸都已经两岁了。那时贺兰琦还一直都等着季珏回来再给孩子取名字,所以她只给孩子取了字,叫允行。小名就喊阿行。那段时间,府里多亏了贺兰琪来照料。 季珏当时很自责,没能在琦儿生产之时陪着她,又没能先听见阿行喊他一声爹爹。季容宸小时候最先叫的两个人,一个是“阿娘”,另一个是“姨姨”.后来贺兰琦再次怀孕,没想到遇到了难产,季珏陪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疼了两天两夜,却束手无策,最后留下了女儿,撒手人寰。 贺兰琦最终的遗愿便是,若是琪儿愿意的话,希望季珏能够迎娶她为正夫人。 “阿琪不知道,你阿娘临终前的愿望。原本她也想来向你解释的,但是我拦住了。说到底这该是我的事情。”季珏这些年心中总是存有愧疚,无论是对贺兰琦姐妹,还是对允行或者是儇儿。 “阿琪从来都是最尊敬爱护你的母亲的,我娶她,既是为了琦儿的遗愿,也有希望我们这个家好好的。你长大之后就会明白,这个世上的感情分了很多种,即使界限不那么明朗。但是两个人能生活在一起,是一种难得的缘分。” 季容宸静静地听着,虽然不甚明白。但是心里也渐渐地释然了。他一直在意的,其实是父亲对母亲的感情。 “父亲,今日是我失信,我会去跟姨母还有祖母道歉。”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怎么会有小孩子?”季珏也听到了,不禁疑惑道。 季容宸连忙出去看,原来是砚书和逐风这两个人不懂得如何哄小孩子,见墨阳睡着了,直接就放在床上了.贺兰溪知在她们的陪同下,将河灯一盏一盏地放入了水中。前面不远处引起了一阵骚动,原来又是万煞堂的贼人。这一年来,万煞堂的人在连郑郡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可是官府却始终找不到万煞堂的据点,也抓不到贼人。 “听闻不日,闾丘大人便会抵达连郑郡,到时候,看他万煞堂的那些魑魅魍魉,敢不敢再寻衅滋事!”闾丘濂是护国公的义子,年纪轻轻便是统军之将,前些日子又大挫天尧勇士,在百姓心中有很高的威信。 “大哥,大哥!不会出事吧?!”贺兰溪知一听到前面有人害死了人,就吓得心惊胆战的。 “不会的,贺兰公子武艺高强,就算是碰上了万煞堂的人,也是奈何不了他的!”文尹连忙安慰贺兰溪知。 “文大夫说得对。”沁羽同样这么认为,贺兰公子的本事,她们都相信得很。 “朝雨姐姐、沁羽姐姐,我想去找大哥!”可是贺兰溪知依然不放心,没有见到大哥,她怎么能安心得下来呢? “可是小姐,公子一定不希望你身处险境的。现在过去,就算看到了公子,公子还要为您担心,岂不是多了一分威胁吗?而且公子也可能不在那里啊!”朝雨连忙分析道。小姐最是明理懂事,这样跟她说明白,她便会答应的。 “烦请两位姑娘照看好溪知小姐,我先去找找贺兰公子。”文尹“如果贺兰公子回来了,你们就先回府吧。外面乱得很,还是不要多留。” 贺兰溪知闻言,抓住了文尹的衣袖,“文大哥.”“文大夫,你这样去,我们怎么能够安心啊?”沁羽和朝雨同样是心里过意不去。 “多谢各位关心,不过我还是学了几招功夫的,要说逃跑,那是不在话下。”文尹轻松地说道,还不忘对着溪知温和一笑,“先告辞了。” 第八十六章 季容宸这一出去,季珏跟着一起出来了。 “这孩子是?”季珏看到季容宸怀里面抱着一个看起来才一岁左右的孩子。允行才不到八岁,可是抱着这个小孩,竟然有了几分父亲的模样。季珏想起了当初琦儿才离开的时候,允行抱着儇儿,当时他才四岁的年纪,将儇儿放在摇篮里面,每日都要哄着她睡着了,才行。 “是我那个朋友的弟弟。”季容宸回过头来轻声地回答。 “你不是说带你的那位小朋友去看过大夫,就送回家了吗?怎么还把人家小弟弟带回家里了?”季珏听得是一头雾水,虽然是知道允行做事一向有分寸的,但还是免不了担忧。不过这小孩子长得真是可爱,眉眼间,似乎都能看见允行当初的痕迹。 “是送他回家了。正因为他生病了,不方便照顾,所以我就把阳阳接过来住几天。”季容宸不能将归舟和他的义父失踪的事情告诉父亲,否则他一定会到处去搜查他们的。什么抛弃幼子的帽子,在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一下子就会扣在他们身上了。 而季容宸现在还无法确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归舟会不会有危险。如果像是逐风说的那样,该怎么办?可是归舟口中的义父,绝对不会是那样的人,否则从一开始就没有必要收养墨阳了。 “还说什么留在墨堂,喜欢清静的环境,现在怎么不怕吵闹了?”季珏虽然是有些责怪的样子,但是语气中却满是欣慰。 “你要照顾他几日也不是不行。记得去看看你祖母,她很挂念你。” “杀人了!杀人了!” “上官大人一家被洗劫一空,血流成河啊!一定是万煞堂的杀手干的!那些人真是丧心病狂啊!” “大哥!”贺兰沐阳回来了,看来是没有受伤的。贺兰溪知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是文尹还没有回来。 “河灯都放完了?大哥不是说了吗,很快就回来了。”贺兰沐阳小跑了过来,他也是听到了前面的骚扰声,又听说了发生的杀人惨案,赶紧赶过来了,就怕溪知担忧。可是看得出来,溪知这皱成褶子了的眉头,肯定是担心得不行了。 “朝雨,沁羽,你们两个也是,看到那边这么乱,不知道先带小姐回去啊?我要是回来了,没见着你们,自然是知道情况的。”贺兰沐阳一见到小溪知难过,心情就烦躁,容易伤及无辜了都。 “我们还是赶快回家去吧,这里还是不太平。” “大哥,文大哥刚才去帮我们找你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贺兰溪知心中很担忧,不知道他是不是被那些万煞堂的杀手给打伤了? “是啊公子,刚才小姐可不是这点儿担心。否则我们能不先带小姐回去吗?”朝雨和沁羽借着小姐的势,赶紧反驳了刚才的话。 “文大夫一个人去了那边啊?”贺兰沐阳一听有些内疚了,也是怪他耽误了时间,还害得文大夫现在,不知是不是身陷险境,“那这样。朝雨,沁羽,你们两个先送小姐回去,我就先去找文大夫。” “大哥,这样你找他,回头他又要找你,还不如一起去。”贺兰溪知两只小手拉住了贺兰沐阳的手腕,“如果在这里找不着,或许他已经回家了。” 朝雨和沁羽将刚才文尹交代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贺兰沐阳,也让他不要过度地担忧。 贺兰沐阳抱着小溪知,前面闹闹哄哄的。真怕文大哥一股脑儿地往前冲,受伤了怎么办? .文尹正要跑过去接住溪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啊!” 一玄衣男子如同一只白鹤傲然挺立,不费吹灰之力便接住了贺兰溪知。贺兰溪知望着玄衣男子,黑亮的眸子里面闪出星星的光芒,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弧度。 传闻中有一种蜂鸟,名为纯阳。不将情思付于言说,然而一爱,就是一辈子,哪怕前途是未知,也愿为满身是伤的爱人赴汤蹈火,就此长眠。贺兰溪知从前听到虞先生讲到这种鸟的时候,便很喜欢。 “姑娘,你还好吗?”温润的声音字字清澈,如同珠玉落地,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它捧起来,珍藏着。 “溪知!” 司命宫中,黎玄上仙与司命在天镜中,看着下界发生的事情。这已经是司命不知降低了多少次标准,才和黎玄上仙达成了一致共识。否则黎玄这脾气,和一心护主的忠心,必要和司命宫闹个“鱼死网破”不可。 “那位姑娘不会是喜欢护国公他家的吧?伊羡医官这是挖坑自己埋啊!”看贺兰溪知望着闾丘濂的这眼神,十有八九了。只是可惜了伊羡医官甘愿下凡助她渡劫,却要深受爱而不得之苦了。 筠栊阁。郑老夫人是个极为慈爱的人,从前是生于将门之家,自然颇有几分将门风采。对小辈谆谆教诲,言辞恳切,是容国公府说话最管用的。 “祖母。”季容宸听了季珏的话,今日便来看望祖母了。 “阿行,日后你就搬到内府里来吧。墨堂虽好,但是离得太远了,祖母想看看我的宝贝孙子,都不能时常看到。”老夫人看着季容宸,心里眼里满是喜爱。 “祖母,您要是想我了,我可是有心灵感应的,这不就来看你了吗?”季容宸也唯有在祖母这里,还能看出几分少年人的天性,时不时地嬉皮笑脸,花言巧语。 “若是感应失灵了,您就让宜娟姑姑差人去告诉我一声,我马上就出现在您面前了。” “小嘴什么时候这么甜了?”郑老夫人最是吃他这一套,不过也是因为季容宸虽然像是开玩笑,每次却也毫无意外地做到了。 .一位亭亭玉立的小姑娘缓缓走了出来,迈着细碎优雅的步子。鬓边缀下银色的流苏,错落曳过耳边,端然明丽。 “这是凝雪,你还记得吗?”郑老夫人笑着介绍道。 “长乐郡主。”季容宸还有些印象,裕王的女儿长乐郡主,司马凝雪。从前他们还曾一起在宫中受学。 “宸哥哥,我们就像从前那样相处了。你还是喊我凝雪妹妹,好不好?” 第八十七章 教他写字 “凝雪会在府里住一段时间,你要多照顾妹妹呀。”老夫人见凝雪还是和从前一样,喜欢跟着允行,心里很是欣慰。 季容宸从小性子比较孤僻,即使是他母亲在世的时候,后来贺兰琦离世,就更不用说了。司马凝雪从小却是性子活泼。虽说她的生母,在她出生之后没有多久就去世了,但是她在裕王和继王妃的抚养下,生活得很开心。 老夫人和季珏都希望季容宸能够尽快接受贺兰琪,按理说来,贺兰琪本就是季容宸的姨母,从小便经常见面,感情应该很好培养的。更何况如今贺兰琪也有了身孕,季容宸就有小弟弟了。希望这个家还是能够回到从前那样其乐融融的。 司马凝雪说是在容国公府里住一段时间,其实日日都往墨堂里跑了。 “宸哥哥,你还教我写字,好吗?”司马凝雪都准备好了,提前也是要练一练的,才不会丢人。 “你不是会写吗?”季容宸抬眸看了司马凝雪一眼,低声问她。 “可是你写得好看呀!爹爹总是夸奖你。”司马凝雪一脸崇拜的表情,双手杵在了桌子上,眼神中带些喜悦又有些期盼,“你就教教我,好吗?” “好。”季容宸声音里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司马凝雪见季容宸答应了,心里很高兴。说是教司马凝雪写字,其实也不过就是,季容宸在铺纸写字的时候,司马凝雪在一旁看着。等他写完了,司马凝雪再上前去,写一副一模一样的。 砚书看着,却奇怪得很。同样是再教写字,怎么和之前教归舟的时候,不一样了呢?他家公子果然,还是同男子相处之时轻松愉快多了。季容宸看着司马凝雪写字的时候,脑海中竟然也浮现出来了归舟的影子。 那时,归舟是连笔都不知道怎么握,季容宸其实从来没有叫人写过字,他也不是什么好为人师。只是见归舟还这么小,不希望他因为家里的情况,而磨灭了本该有的才华。 季容宸握着归舟的手,一笔一划地给他讲解。逐风都跟砚书说了,公子这不像是在当师傅,倒像是在当老父亲呢! 由于归舟还是比季容宸低了一个头,所以归舟还是要站在小凳子上。季容宸握着他的手,握着羊毫笔,在纸上.归舟几乎是倚在了季容宸的胸前,有时他的脑袋正好碰上了季容宸的下巴.“写字的时候要专心,不要东张西望,也不要在心底东想西想。”季容宸沉静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刚才明显的归舟就是走神了。外面每每一传来什么动静,归舟就容易停下笔,这样上面的字墨都要洇开了.有一次归舟心猿意马的时候,正巧被砚书抓了个正着,于是故意跑去调侃道,“公子,这才是假华歆,遇上了真华歆了呗!” “小舟年纪小,你们两个也年纪轻吗?”季容宸有些不悦地看了砚书一眼。 看到归舟抬起头来,眼眸中满是无辜和不解,季容宸轻轻笑了。他看出来了,归舟是对华歆这个人好奇了,于是便给他讲起了故事。 管宁和华歆是一对好朋友。他们同坐在同一张席子上读书,有个穿着礼服的人坐着有围棚的车刚好从门前经过,管宁还像原来一样读书,华歆却放下书出去观看。管宁就割断席子和华歆分开坐,说:“你不是我的朋友了。” 见到季容宸对着归舟的时候,就是不一样地温柔。砚书不禁感慨道,公子果然是,喜欢比他年纪小的!要是归舟能一直留在墨堂,他和逐风看来也是要失宠了啊! 不过自从归舟来了,公子脸上的表情都丰富了,尤其是笑容多了。但是归舟的身份来历,他们都不清楚。想想呢,其实只需要公子一个人清楚就可以了。 砚书正抱着墨阳出来,结果就撞上了司马凝雪。 “宸哥哥,这是谁家的小孩啊?”司马凝雪看起来很喜欢小孩子,就接过抱起了墨阳,忍不住地夸赞,“真可爱!” “我朋友的。”季容宸温声道,落在墨阳身上的眼神满是柔情。 “宸哥哥,你喜欢小孩子啊?”其实,司马凝雪以为小男孩喜欢孩子的不多,他们都没那个耐心。但是当初季容宸照顾他的小妹妹的时候,司马凝雪就看出来了,他是真的喜欢小孩子。 “你小心,不要吵醒他。”季容宸没有正面回答,他的手伸了过去,贴在了墨阳的耳朵旁边,抬眸轻声提醒司马凝雪。 “好的。”司马凝雪马上抿了抿嘴唇,闭上了嘴巴。 七天过去了。季容宸安排等在竹屋那边的人,还是没有任何归舟父子的消息,连一个来探望他们的人都没有。那地方原本也够偏僻了。想来他们是还没搬到永临城多长时间。这样就更不好打听消息了。 仙君请慢走 第36节 季容宸却一直都不放弃找归舟。一日在长宁街道上,突然遇上了几个向来不和的人。一个是小郡王,他还带着几个同伴,还有一个是薛将军的儿子。其实季容宸跟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仇怨,毕竟季容宸不是喜欢同人随便结交的。但是在宫学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盯上了季容宸了。 首先打头阵的就是薛将军的小儿子了,“听说容国公的公子,放着好好的世子不想当,倒是想要去寺庙当和尚啊!” “居然有这种事啊!是大宣的府邸养不起世子爷了?还是寺庙的饭更香啊!” “你们怎么能这么说呢?”小郡王瞥了季容宸一眼,嘴角微微扬起,“季大公子明明是一心为圣上分忧啊!” 居然敢侮辱佛寺,薛将军的这个小儿子一向是胆大包天的,这位小郡王也是仗着先辈的功德,所以才敢这没肆无忌惮的。 季容宸从来都不会跟他们计较,也不会说,因为被他们在外面阴阳怪气地说了几句,就跑去告诉父亲.“马蜂啊!快跑!”一声尖叫,让刚才还聚在一起口无遮拦的几个人四散逃开。那马蜂像是能认得人一样,专门跟着那群人去了,反而留在原地的季容宸毫发无伤。 混乱中,突然,季容宸瞥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连忙跟了上去。 “你还想去哪儿?”季容宸使了轻功,一下子跑到了那人影的前面,站在了屋檐上等他。 就知道是归舟,回来了也不知道去墨堂,还跑来这长宁街.季容宸飞身而下,目光不曾从归舟的身上挪开过。 “阿行哥哥,对不起,让你辛苦照顾了阳阳这么多天。”归舟愧疚的小眼神儿掩饰都掩饰不住,只是垂着脑袋,给季容宸鞠了一躬。 第八十八章 留在府中 “别,阳阳可比你听话多了。”季容宸看到归舟这风尘仆仆的样子,也不知道他这几日是干什么去了。这看起来就像是漂泊了一路,从偏远的地方赶过来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你那天晚上是怎么了?” “那天晚上,其实是义父早就猜到会有讨债的上门.”季容宸派人在竹屋守了那么长时间,自然知道归舟说的话是假的。若真是有急着讨债的人,就算竹屋已经空无一人,那些人也会是不是地派人去盯着。可是他派去的人,却从来就没有发现,有过什么人去那里的踪迹。 “所以那天晚上带你离开的人,是你义父,对吧?”季容宸再次确认一遍,他知道归舟每次撒谎,总是会下意识地抿一下嘴唇,同时双手扯一下两边的衣角。 所以非要知道归舟没有撒谎才行。 “是的。”归舟鼓了鼓嘴巴,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 这个结果已经比他们之前心中猜测的要好多了。幸好带着归舟离开的人是他的义父,否则他这一路上恐怕受的颠簸会更多。 季容宸不知道归舟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隐瞒他。一想到他才五岁,就要跟着义父这样颠沛流离,从前或许还要带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该是吃了多少苦.“那些讨债的,下次来,我会应付的。就算要躲,也不能一躲就没影儿的啊!还白白让担心你的人着急。”季容宸见归舟这一霎惊诧的目光,连忙改了口,“我是说,你和义父不该一走就扔下了阳阳不管了。就算当时情况紧急,你至少留张字条告诉我,你们无恙。我才能安心帮你们照顾阳阳。而不是这样,好多天见不着人影,也不怕阳阳过得不习惯.”“我去过墨堂。”归舟小声地说道。他回到永临城,自然第一时间就去了墨堂。否则他实在是放下不下。 季容宸知道归舟没有撒谎,只是更加地惊讶了。既然人都已经去了,为什么到现在才出现。 归舟去到墨堂的时候,看见季容宸抱着墨阳,还和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姐姐一起哄着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季容宸见归舟这吞吞吐吐的模样,有些急切想要问清楚,因此语气不可控制地重了些,“你既然回去了,想必也看到阳阳的吧。那为什么还不出现?” “我怕打扰到你们,也怕吓到那位姐姐。”归舟说话时,不知为何就埋下了脑袋。 季容宸也是气着了,难道就是那日司马凝雪来的时候?他原本是有些幻想的,但是只有那么一瞬间的感觉,因此还是没有留住归舟。 “我想,你比我更会照顾阳阳,就算是那一日我将阳阳带走了,也只会让他受苦。”归舟见季容宸好像有些气愤,小心地补充道。 “那你说,我为什么要帮你照顾阳阳?”季容宸蹙起了眉头。这小孩真是什么都想不清楚,还要在那儿瞎想,明明不是一句话就能问清楚的事情吗? 季容宸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很快便将归舟带回了墨堂,要将事情弄个清楚。 归舟说,他舅舅暂时还在外地,没有回来。所以是他一个人悄悄地回来的,怕那些追债的人找上门。 刚一回到墨堂,瞧见砚书和逐风两个人异常的脸色,季容宸便猜到肯定是有人来了。不过就算是父亲,他们两个也不至于都躲在外面了吧。 “归舟,你回来了?”两个人见到归舟,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公子终于不用每天都担心着归舟了。 好大的酒气!季容宸有种不好的感觉,下意识地先看了归舟一眼,然后两个人一起进去了。 “你们怎么能让她喝这个呢?”季容宸看到司马凝雪像是喝醉了倒在了地上,手中还紧紧地攥着酒囊。那可不是一般的酒.司马凝雪看到了两个人影进来了,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又跌跌撞撞地走向了季容宸。 “宸哥哥,其实我说实话吧。我一点儿也不喜欢母妃,我连我亲生母亲的样子都没有见过,连一句‘阿娘’都没有叫过她。”司马凝雪用一根食指指着自己,脸上露出来了嘲讽的笑容,这笑里面似乎还蕴含了无数的心酸。 “可是,可我不能发脾气,在王府里,我只能讨父王和母妃的欢心,否则他们要是不喜欢我了,我就不是郡主了。” “谁跟你说这些的?”季容宸有些惊讶,司马凝雪在众人眼中,都是最乖巧听话的。上宫学的时候,她总是特别地努力。季容宸是因为不喜欢吵吵闹闹的,所以经常待在屋子里。而司马凝雪却都是在屋子里看书。 没有想到她居然也有这么多心事。归舟站在季容宸的身边,有些无所适从,虽然不明白这位美丽的姐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看起来非常地伤心难过。 “宸哥哥,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会照顾孩子。”司马凝雪突然就扑到了季容宸身上来了,季容宸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只能用手撑着司马凝雪的胳膊,让她不要摔到地上去了。 “从前看儇儿的时候,学会的。”季容宸有些艰难地回答着,随即赶紧喊了人来帮忙,“砚书!” “哎,你是阳阳吗?怎么长得这么大了!长大好,长大了就可以走的远远地,离他们也远远的!”司马凝雪突然又上前去,抓住了归舟的胳膊,季容宸见状,赶紧将归舟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公子。” “季公子,今日是郡主亲生母亲的忌日,所以才会这样失态的!”跟在司马凝雪身边的嬷嬷赶紧进来解释道。 “既然裕王让你照顾好郡主,尤其是在今日,就该守在郡主身边寸步不离.你居然还擅离职守!”季容宸厉声责问跪在地上惶恐万分的嬷嬷。 季容宸一向不喜欢有人在墨堂吵闹,更别说是弄得满屋子的酒气了。但是念在司马凝雪是情有可原,便也没再说什么了。 归舟也是第一次看见季容宸这样训斥下人。从前他也偷偷地溜进了不少大户人家的宅院,经常能看到,府里的当家主母、小姐、公子们动不动,就大声地责骂殴打府中的下人.但是在墨堂,似乎季容宸对他们,从来没有真的发过脾气。 归舟正在冥想,季容宸不知是有意无意地碰了碰他的胳膊。 “归舟,你愿意留在这里吗?” 第八十九章 真的关心 季容宸见归舟似乎还在犹豫不决,便接着说道,“你的义父离开了,你还小,怎么能带着墨阳呢?” 季容宸心下略一思量。那边就当归舟当日是为了躲灾,才离开的。有些事情,是不需要那么清楚的。 归舟看着季容宸略显殷切的目光,点头答应了。 闾丘濂在连郑郡半个月的时间,每日都在忙于搜查万煞堂的贼人。贺兰溪知为了感谢闾丘濂的救命之恩,将他请来家中做客。 从大哥口中知道了,闾丘公子和表哥季容宸在永临城可以说是旗鼓相当,风头无第三人能够相较了。只是可惜了两人不是年龄相仿,否则更要为大宣人啧啧赞叹了。 贺兰溪知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闾丘公子。见他长身玉立,气度非凡,十二岁的年纪,却和大哥一般高了。 “闾丘哥哥,你饿了么?”贺兰溪知吩咐厨房准备了自己最喜欢的糕点。 闾丘濂答应来贺兰府,当然不会是因为贺兰溪知,说什么要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了。他看着眼前对着他笑得一脸灿烂的溪知,也不免有些动容,稚子无辜啊! “哥哥不饿。”闾丘濂温柔地抚了抚贺兰溪知的脑袋,声音更是如溪水一般清澈。 “闾丘哥哥,你好厉害啊!这么短的时间,就抓住了这么多坏人!县衙这么多年都没有抓住他们,你一来,他们就逃不了了!”贺兰溪知黑亮的眼眸中闪出了星星的光芒,眼中慢慢都是对闾丘濂的崇拜。 “那小溪知喜不喜欢学武功呢?女孩子学武功可以保护自己.”闾丘濂听说了,贺兰溪知自小身子骨不太好。除去因为宋允灿的原因,她的身体原本也不强壮,很容易生病和受伤,所以练练武是有好处的。 贺兰沐阳正好路过,听到了闾丘濂的话,便道,“闾丘公子,舍妹之前有腿疾,若是以后真的有机会练武,我们都会支持的。” “贺兰公子,不打扰你和令妹说话了,先告辞。”闾丘濂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说话间尽显风度。 贺兰沐阳无意之中听到,母亲和祖父商量说,要将贺兰溪知送到容国公府里去。贺兰沐阳自然是万分舍不得的,但是一想到这个小溪知一心就扑在了闾丘濂身上。而闾丘濂也不会在连郑郡留多长时间的,他迟早是要回永临城的。如果溪知去了永临城,就能离闾丘濂更近一些。 只是贺兰沐阳实在是舍不得溪知,他可就这一个妹妹啊!再者,母亲和祖父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令他感到有些蹊跷。 “大哥!”贺兰溪知跑到了贺兰沐阳身边,“以后我长大了,你可要教我武功呀!你刚才说了的!” “你心里真的是想我来教你武功呀?”贺兰沐阳一把抱起了贺兰溪知,忍不住笑了笑。就她的那点儿小心思,谁能看不出来啊? 贺兰溪知笑起来像桃花儿迎着一夜春风开了一般,笑起来的仪态都多了些娇媚。 “母亲和祖父要见我们。”贺兰沐阳伸出手,点了点溪知的鼻子温声道。然后就抱着溪知去见母亲和祖父了。 季容宸将归舟离开的那几日,欠下的没有学的字,都让他给补上了。谁知第二日,归舟就将季容宸抄写了放在桌面上的《静心诀》,抄写了一遍。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虚空甯宓,浑然无物。无有相生,难以相成。份与物忘,同乎混涅。天地无涯,万物齐一!飞花落叶,虚怀若谷!千般烦忧,才下心头.”“你怎么会抄这个呀?”季容宸见归舟似是特意将这一张放在了上面,难道是要叫他点评? 季容宸这话一出,归舟就像是立时丧了气一般。原以为自己模仿得有多好呢!居然一眼都没有瞒过季容宸.“你是不是真的要入寺庙啊?”归舟埋下了脑袋,用很小的声音悄悄问他。 季容宸知道归舟不像之前那些人一样,这样问出来,是真的在关心他,于是便认真地回答了,“有可能吧。” “为什么?”归舟不明白,他曾经四处漂泊,自然也是见过和尚的。如果阿行哥哥变成和尚的话,一定是最好看的那个。可是他听说了,做和尚的,都是六根清净,不想再理红尘俗世的人。但是阿行哥哥有这么多关心他的人,为什么还要放下.“你想什么呢?我可不是想要去当和尚。”季容宸见归舟这一脸可惜的表情,他虽然没有出声,但是季容宸却已经猜到了他想到什么了。 “其实,寺庙里面还有俗家弟子。”季容宸忍不住出声提醒道,总不能真的让他误认为自己是要去当和尚吧! 归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寺庙里好像真的有还在长头发的人。 “如果,人在很久之前犯了错,而且是被别人逼着才犯了错的。可是他已经改变了。但还是有人要欺负他,那这个人,就不能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吗?”归舟刚才还垂着脑袋,微微抬起来,轻声问季容宸道。 “有一句话,叫作回头是岸。但是重新开始生活,还是有一个大的前提,那就是从前的错误都已经得到了惩罚,比如伤害过的人,已经进行了弥补,并且获得了别人的原谅。”季容宸见归舟问得还挺认真的,心中不禁产生了小小的怀疑。他这个小孩,心里能藏多少事啊,全写在脸上了。可惜他又不会读心术.“那如果是偷了东西呢?”归舟似乎有些心虚地抿了抿嘴唇,甚至都不敢再抬头看季容宸了。 季容宸闻言,看向了归舟,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点儿什么。这几日归舟好像时不时地就会走神,或者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就会发呆,他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直到听到归舟这样问,季容宸心中便有了一个念头,这难道问的是他自己吗?归舟从前的身份,他是靠什么活着的。季容宸虽然什么都没有问,但是心中也逐渐有了回答。 这个偷了人家东西的人,是不是就是归舟呢? “偷了东西,完好无损地还回去。并且向他的主人认真地道个歉,求得主人的原谅。”季容宸看着归舟的眼睛,他的眼睛是那么地纯澈无辜,似乎不应该受到任何的猜疑。 “可如果,东西还不回去了呢?”归舟小声嘀咕道。听到季容宸的回答,却更加地心虚了。但是又企图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第九十章 天牢失火 “你说什么?” 幸好归舟的声音够小,没有让季容宸听个清楚,连忙趁机转移了个话题,“哦,我说,我觉得你说得对,特别好。” 季容宸看着归舟这样一脸憨笑的模样,嘴角也不自觉地滑起了笑容。 第二日,归舟早早地就醒过来了。季容宸昨天晚上被他的父亲叫过去了,半夜也不知道回没回来。 归舟一出门,撞上了又一位姑娘。眼前的姑娘衣着打扮,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模样,归舟瞧着她,像是话本上画的仙女一般美丽。 “你是谁呀?”这是容国公府的二小姐季容儇,就是季容宸的二妹妹。归舟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她,可是季容宸所作的一幅画里面,画了她还有他们的母亲。所以归舟反应了片刻,就认出来了。 归舟没有说话,只是慌张地逃跑了。 .“溪知、沐阳,母亲和祖父希望你们能去永临,找你们的姨父。”贺兰瑾看着两个孩子,十分不舍。尤其是溪知,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贺兰瑾意识到,自己对溪知,对自己的女儿真是太不了解了。居然逼得她不得不装作不会走路的样子,来让她和宋允灿维系感情。 溪知出生以来,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身边,她一直生活在连郑郡,也不知道换一个地方她会不会不习惯。 贺兰沐阳一向懂事,一定能照顾好妹妹的。这也是让贺兰瑾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放下心来的理由。 “他会安顿好你们的。到了容国公府之后,要好好和表哥表妹们相处。” 季珏和她的两个姐姐的感情牵连暂且不提,但是他对贺兰家是没得说。否则贺兰老先生也不会,甘愿将自己的两个女儿都嫁给了他。 “母亲,为何让我也去永临?”贺兰沐阳蹙起了眉头,原本他偷听到的,以为是要送溪知去永临姨父家住一段时间,可是没有想到他也要去。可是祖父的身体,这些年愈发不好了,那个人已经离开了贺兰府。总不能让母亲和祖父两个人留在这里吧。 “阳儿,你看你,溪知还这么小,怎么能让她一个人留在永临呢?虽说姨父和表哥表妹们都不是外人,但是溪知从小怕生,你们也有两年没见面了。那时候溪知还不曾记事呢,你和妹妹一起去,母亲和祖父也就放心了。”贺兰瑾知道沐阳一向心思细腻,又怕让他看出来什么。只多交待了两句,便说祖父要休息了,让他们两个回去。 仙君请慢走 第37节 正好,算算时间,贺兰沐阳和溪知,可以随闾丘濂一起去永临。 留在墨堂的第五日,归舟离开了,还带着墨阳一起走了。连一封书信都没有留下。明明季容宸已经教会了他写字,可是他还是连一个字都不愿意给他留下吗? 季容宸回来的时候,四处找寻不到归舟。季容儇再次来找大哥,提到了那日早上碰到归舟,鬼鬼祟祟地,似是想要进内府.季容宸自然不相信。归舟只是有些畏生,季容儇平素又有些娇气,而且季容儇看到陌生人也能展现出百分百的热情,何况是归舟住在了墨堂。依照季容儇这喜欢打听的个性,难免会让一些性格内敛的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远离。 季容宸这几日,先是被陛下召进了宫中,又被父亲叫去交待了好长时间。一直都没来得及问归舟,关于他义父的事情。 传闻噬元珠、涅火盘、弑天剑为天下至邪之物,先帝曾经遇到一位高人指点,能够得到这三样东西的人,必将改变天下,更不是只有大宣的国运受到影响了。 因此陛下多年前就和归元寺的高僧善禅大师商量过,以噬元珠镇压于归元寺。当时善禅大师还曾称赞过季容宸极具善缘,只是那时候季容宸才两岁,自然不能担起守护噬元珠的任务了。 近日,大盗苏立天被捉拿归案。若只是多年的偷窃罪,何以至于要关入定珉寺啊?可是他偷窃的东西却是不凡。 当年苏立天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飞贼,传闻没有他盗不了的东西,就算是皇宫,他都敢闯。有一次,他偷偷潜入云盛皇宫偷到了涅火盘,被云盛列为了头等通缉要犯。 后来听闻是潜逃到了大宣,又去归元寺偷了噬元珠。噬元珠一共有四颗,可是经过那一次,却只剩下了一颗。 如今朝廷交待要从苏立天手中找到噬元珠和涅火盘,对外却称,“大盗苏立天,判处斩立决。” 季容宸去定珉寺天牢见了苏立天一面,两人说了许久的话。一天后,一场大火,将定珉寺烧了个精光。 定珉寺中还关押着很多重要的犯人,却因为那一场大火,全都失去了生命。 这些日子来,季容宸反复思索,心中已经有了蛛丝马迹。可当他再找到竹屋的时候,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了。归舟走了,墨阳也走了。不知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季容宸因为走水之事,将自己关在佛堂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为了在定珉寺之时,没有加强防范而忏悔。也许只要他多留一个心眼,定珉寺也不会走水,就在前一天,他还进去了。却没有想到,这就一日过后,却变成了一处废墟.季容儇看见哥哥这么难过,便闹着硬将季容宸拉出去看戏了。 “哥哥,你陪我看一场戏嘛!就一场!”季容儇就知道大哥耳根子最软了,只要她多闹几遍,大哥一定会陪她出来的。 今日是小年。那些戏班子排得自然都是些喜庆的热闹戏,季容儇却不喜欢。往年看都看惯了,一点儿新意都没有。 这不,终于找到了一出特别的戏,讲的是一对双生姐妹,是魔教教主的女儿。两人自幼分散,妹妹青青被魔教找到,带了回去。姐姐却被正派的师傅收养。姐妹俩长大之后,虽然是正魔有别,却惺惺相惜成为了好友。青青还与姐姐的同门师弟两情相悦,可是却遭到了正魔两派的反对.“若这天下的魔教之人都应该死的话,那我这魔教前任教主之女,岂不因百死莫偿?”姐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对同门师兄说道。 “你生在魔教,可长在天临,人心并非以所属宗派,所在阵营来分断,而是在于心中所向。”师兄劝解道。 “可不论是如何公正不阿的人,难道心中就不会有偏差吗?师兄,我自小跟随师傅师兄修行,师傅,师兄教授我为人处世,当问心无愧,坚守正道。我自知一直以此作为信条践行,从不敢有分毫逾矩。可是青青,她与我不同。她生在魔教,长在魔教。生生也养出了这一番随性所欲的洒脱性子。我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长大的影子,或许她才是我一直想要成为的人。” 第九十一章 归元寺 “成为她?”师兄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没错,青青和柳平,在师门看来,不仅为正道唾弃,亦为魔道不容。可是他们的心是自在的。柳平从不在意青青的魔教身份,青青也能够放下对正道的芥蒂,这样的感情突破了重重禁锢,难道不是难能可贵吗?”姐姐说道。 .季容宸时不时地就得按住季容儇,免得她兴奋地跳起来了。季容儇看的是目不转睛,时时发出赞叹,看到青青和柳平从天而降,相互依偎的时候,更是直接站起来鼓掌了。 “父亲平日让你看这个吗?”季容宸见季容儇这架势,就不像是第一次看的,看来平日里画本子什么的也没有少看。选了个角度最好的位置,还准备了糖人和板栗。 “哥,你可不许去告状!”季容儇一听,睁大了眼睛,有些心虚。 “看完了,就回去吧。” “哥,你是怎么回事儿啊?”季容儇看见季容宸的眉头,从这场戏开演直到现在都没有舒展过。这么甜蜜的戏,他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我也听说那件事了。可那并不是你的错呀,你何必要这样惩罚自己呢?” “小孩子,好好看戏就行了。”季容宸看了季容儇一眼,将一颗栗子塞进了她的嘴里。到底还是小孩子,很容易就能开心起来。 “我才不是小孩子了呢!”季容儇一边嚼着栗子,用手帕掩着脸,小声地反驳道。 归舟在楼下,不小心看到了季容宸,像个逃犯遇到了县官一般,一溜烟儿地就跑掉了。季容宸没有看到归舟,但是目光还是下意识地往楼下一扫,却没有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贺兰沐阳陪着贺兰溪知在去永临的路上。 “哥哥,你怎么了?”贺兰溪知见大哥愁眉不展,从上了马车之后,便一直这样了。于是便宽慰道,“我知道,你舍不得母亲和祖父,但我们去看了二姨、姨父,还有表哥表妹,很快就回来了。” “是啊。”贺兰沐阳温柔地抚了抚溪知的脑袋。 其实贺兰溪知心里也有很多牵挂的人。这次走得太仓促了,原本以为是可以和闾丘哥哥一起回永临。没想到万煞堂又开始兴风作浪了,闾丘哥哥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回永临。 可母亲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样急着催促他们去永临城。她都没来得及跟文大哥告别,去了几次济世堂了,可是都没有看到文大哥,听说他到外县去出诊了。等他回来了,就见不着她了。 不过下一次见面,也不会太久的。 贺兰沐阳却是满心的忧虑,他看着眼前脸上一片恬然的溪知,心中更是不忍。母亲和祖父是一心要护他们两个周全,可是他已经十四岁了,怎么能还躲在母亲的身后呢? 自从那个人走之后,贺兰府就只剩下了他和祖父两个男人。祖父生了病,这些年断断续续的,时好时坏,今年病情又复发了。母亲一个人撑着这个家,照顾祖父,还要照顾他们两个.“文大哥?”贺兰溪知探出头,就看到了文尹,连忙叫马夫停下了,“你怎么在这儿啊?” 难不成文尹到外地出诊,还是跟他们顺路? “贺兰公子,溪知小姐,我要去永临城了。”文尹抬头看到是他们两个,便赶紧跑了两步,跟了上来。 “真的?!”贺兰溪知一听文尹也是要去永临的,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了。不过文大哥居然都不向她告别,难道是不把它她当成朋友了? “文大哥,你要去永临,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啊?至少要道别吧。”贺兰溪知有些委屈地嘟起了嘴巴。还溪知小姐呢! 其实文尹怎么没去贺兰府找溪知呢?只是碰到了贺兰瑾,她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跟一个大夫走得太近。毕竟他们的年纪摆在那儿。文尹和贺兰沐阳同年的,大了贺兰溪知十岁。 他们两个在长辈眼中,既不是同龄的玩伴,也不是真的兄妹。除了之前为了看病,现在两个人还时不时地共处一室,说说笑笑的。 可是这些话,文尹自然不会真的说出来了。 “我忘记了。原本安排的只是去出诊,没想到永临城的济世堂缺大夫,师傅便让我去了。” “真的呀。我和哥哥也要去永临,去探亲。”贺兰溪知的语气中流露出满满的不舍,“不过日后我在连郑,还能再见到你吗?” “柯大夫这是在提携你呢!永临总是要比连郑郡繁华热闹得多。”贺兰沐阳看了文尹一眼,虽然跟文尹相处不多,可是上次在集市上,看他还有几分功夫,而且为人正直。更重要的是溪知将他当成了亲哥哥了,可见他是个可靠的人。 贺兰沐阳主动邀请文尹上了他们的马车,继续赶了两日的路。现在距离永临只有一日的路程了。三人在同江客栈歇脚。 贺兰沐阳去了文尹的房间,有些话想要交待,“文大夫,我想拜托你,这一路上好好照顾溪知。” 贺兰沐阳的眼神恳切,虽然他尽量保持平静了,但是仍然看得出来他心中的不安。 “贺兰公子的意思是?”文尹轻声问道。 “我突然想起来,府里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这次探亲,我便不同溪知一起去了。所以希望你能在路上,对溪知有个照应。”贺兰沐阳看着文尹,眼中满是信任。 若非是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他怎么会在这时候离开溪知呢? 容国公府,佛堂。 “父亲,我已经想好了。还望父亲成全。”季容宸给季珏跪下了,言辞恳切。 “至少过完年,一家人好好聚聚。”季珏伸出手,抚了抚允行的脑袋。心中既愧疚又伤心。他们父子何时变得这么疏离了?季容宸做出了这么重要的决定,居然这么晚才告诉他。 季容宸拒绝了郡主的婚事,自荐前往归元寺,镇压看守噬元珠。陛下信任他,甚至将弑天剑也一并奉于归元寺。 “容宸愿此生长留归元寺,不辱皇命。” 第九十二章 担心你 季容宸和季珏商量过后,最终决定,过完年后,去给外祖父和小姨拜个年,便动身前往归元寺。 贺兰溪知到了容国公府,而贺兰沐阳回了连郑郡。多亏了文尹将借口说得很圆满,溪知也没有怀疑什么,只是有些失落,不能跟大哥一起了。 见到季容宸的时候,溪知还感叹,不愧是闾丘大哥足以当作对手的人。上一次见面,对这位表哥的模样印象都已经模糊了,这次一见,真像是从画里面走出来的人。 “表哥、表妹。”贺兰溪知迈着细碎的步子,来见过季容宸和季容儇。 “表姐。”季容儇没想到自己还是最小的,现在就期望着母亲肚子里的小弟弟,能早点儿出来了! “允行,你带着两个妹妹去外面逛逛吧。”贺兰琪如今怀了身孕,不方便。这些小孩又是素来喜欢热闹的,允行虽然看起来不喜热闹,但是心中想必也是向往的。有两个妹妹在,他也能稍微放下他骨子里的成熟懂事,当一回天真烂漫的小孩。 “好。” 贺兰琪和季容宸的关系也没有当初那样冷淡了。她还特意请季容宸,给未出世的弟弟取个字。季容宸于是给他取了“允灿”。希望弟弟日后能够如诗中所云,“允执其中,灿若繁星”。做个诚信、才能出众、德才兼备之人。 季容宸看着墨堂中的那棵梨树,想必以后也没什么机会看到它开花了。只是恍惚间还能看见,那树干上,小心躲藏的男孩。 正月初一,季珏收到了消息,贺兰府满门被灭。季珏决定将贺兰溪知收为女儿,从此和季容儇一样,都是容国公府的小姐。 季容宸终是按照之前的约定,入了归元寺。 十年后。 沈逐风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当初是护国公亲自将他关押进大内天牢。护国公死后,沈逐风逃了出来。是容国公长子,与护国公义子联手将他再次抓进了天牢。可没想到还是让他给逃脱了。 万煞堂在江湖上的恶名不胜当初,但是依然活动在大宣的城郡之中。除此之外,天隐阁在这十年里发展迅速,很快便有了江湖第一大派的名头。 天隐阁来了一单大任务,便是杀沈逐风。想要完成这个任务的人很多,但无不是白日做梦。 楚仁刚迈进树林,就感觉到一阵尖锐冷冽的杀气,虽然这阵杀气并不是对着他的,却也不禁让他感到胆寒。 看到不远处的背影,楚仁停下了脚步。 “你碰见了他?” “你说那个不知死活的……”沈逐风转过了身来,将刀背在了身后。沈逐风虽然被朝廷通缉了那么多年,但是在江湖上各处行走,仍然能遇上很多来挑战他的人。尽管都是自不量力。 “住口!”楚仁猛地惊住,看向沈逐风的眸中满是不可置信,“我知道,你杀不了他。” “刚刚我的确是跟他交过手了,他已经掉落了悬崖。”沈逐风眼中丝毫都没有楚仁,一点儿也不将他放在眼里。 “天隐阁一等杀手,不过如此。” .“哎呀,都说在沈逐风面前,能活过半刻钟的人,在江湖上必有一席之地。我这都活过一刻钟了吧!哈哈!”楚仁戏谑地笑了笑,看着眼前的人,虽然表面上一副不在乎的模样,但是察觉到对方的杀气越来越重,不由得警惕了些。 沈逐风握着刀柄的手更用力了些。这次透着寒光的刀身,透露出来的杀气腾腾,都是朝着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人。 沈逐风目光一定,便向楚仁出了刀。楚仁光凭武力,在他面前过不了三十招,而现在面对的还是被激怒了的沈逐风。胜算就更低了。 突然一阵风沙袭来,沈逐风抬手一挡,放下的时候,再看向前方,人已经不见了。 .另一边,楚仁是被人给救走了。 “云行!”楚仁拥住了他,靠在了云行的怀里,云行猝不及防地后退一步躲开了。 “你知道刚才我晚来一步,你就死在他的刀下了!”云行语气中藏着些许愤怒,他是真没想到,楚仁居然这么大胆子,跑到沈逐风面前信口胡诌。 “我从来不畏惧死亡。”楚仁双手一摊,生死于他,简直不值一提。 “既然你要自己作死,我也没得拦了!”云行无奈地扭过了头去。他五岁半的时候,进入天隐阁,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楚仁。楚仁很讲义气,重情义,胆子尤其大。兴许是因为他真的不怕死,所以天隐阁很多杀人的单子,他都没有二话就接了。最后将自己弄得一身伤,但是任务完成得令阁主十分满意。 “其实我是骗你的。”楚仁见云行似乎真的生气了,连忙态度软了下来跟他解释道,“我刚刚跟他说话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你的剑气。我知道你一定会出现的。我们两个联手在他手下逃脱,不是难事。” “不过,你为什么会接这一单?”楚仁难免有些奇怪。云行在天隐阁,一步一步地成为一等杀手,中间付出了多少的艰辛努力,他都看在眼里。 如果说他想要更进一层,所以来杀沈逐风,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以他的脾气,既然接了这个任务,一定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怎么会一拖再拖,还想出了跳崖死遁的法子。 仙君请慢走 第38节 “不论我之前打的什么主意,现在,是沈逐风要杀我了。”云行表面上依旧平静,但是语气里多了几分阴阳怪气。 “这么说,我还是闯祸了?”楚仁睁大了眼睛,看来云行果然不是为了杀沈逐风。那么,他离开天隐阁,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还不是因为担心你?”楚仁小声嘟囔。 染尹果然是别有居心!黎玄看着底下,楚仁对云行的所作所为,简直快气死了。子辰君都进寺庙了,下一步说不定就要当和尚了。结果流云还在.气死我了! 染尹放着好好的守境上神不当,专程改了时辰,下了凡历劫。说得好听点儿,是严格要求自己,弥补往日过失。其实明摆着这不就是怀着私心吗? 第九十三章 俗家弟子 “你为何要跟沈逐风故弄玄虚?”云行清清淡淡地开口了。 “当初可是季大公子和护国公那位义子一起将他扔进了天牢,这一出来,当然是报仇心切。可是护国公那位义子,每日身边都有那么多护卫。而季大公子身边.听闻他不是出家当和尚去了吗?”楚仁这么做,不都是一心为了成全云行吗? 他既然已经接了这一单,不论是不是还藏着别的心思。沈逐风终是不能留的,可是就算是他们两个联手,要胜过沈逐风,还是有些天方夜谭。所以季家公子虽然说已经遁入空门,但是红尘事还未了,沈逐风可不是一个能轻易消解仇恨的人。他们大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云行听到楚仁这么说,不知道究竟听进去了多少,只缓缓吐出,“不是和尚,是做俗家弟子。” 许多年前,也有人这么哭笑不得地向他解释。他记住了,并且记在了心里。 “你懂得还挺多呀!”楚仁瞧云行怎么突然变了一副神色,而且他一提到季大公子,云行似乎有些别样的感触。 “反正季大公子身边肯定没什么人护卫,沈逐风要是去找他报仇。到时候,我们不就坐收渔翁之利了吗?” 这也就是楚仁刚才故意地激怒沈逐风的第二大理由。从沈逐风告诉他,云行坠崖了的时候,楚仁便知道云行是故意这么做的,他的安危便不用担心了。 “那是自然,我们天隐阁当然是不能和大人相提并论。”楚仁知道武功境界越高的人,往往就更加地听不得对手的轻蔑之言。即便沈逐风能够听得出来,他这么说是为了将他引到别处去。但是凭沈逐风的傲气,他是不会在意楚仁的目的的。因为在他的心中,楚仁还不配做他的对手。 “不过还有一个人,大人未必能胜过他。”楚仁看着沈逐风的眼睛,似乎想挑起他的好胜之心。 “告诉我,他在哪儿。”沈逐风冷冷地问出一句。 “这是一桩交易。大人该先告诉我。刚才和大人交手的人……” “我已经说过了,掉下了悬崖。尸骨无存。”沈逐风还没等楚仁说完,就打断了他。 “若我告诉大人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大人透露给我的消息却是一副尸骨。这桩交易似乎不太公平啊。”楚仁明显地察觉到了沈逐风的怒气,以及他手中已经杀气四溢的刀。这一切的变化,都落在了他的眼中。但是楚仁却好像没有一点儿畏惧。 “你很有胆色,在我面前谈公平。看来夏侯谆是有好好地练练你们的胆子!” 夏侯谆是天隐阁之主。也是沈逐风想要挑战的人物之一。当初沈逐风是天祈皇帝最为看重的一品武将,谁知道他一心追求更加上乘的武功,竟然决心辞官,浪迹江湖。 .“我要杀沈逐风和借刀杀人是两回事。”云行看了楚仁一眼,天隐阁这些年接了多少杀人的任务,他们的心早就冷了。所以楚仁提出来这个办法,也是为了他着想,但是云行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领他这个情了。 “你回去吧。” “姑娘,你醒了。”一名男子在床边关切地问道。 贺兰溪知一瞬间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才抬眸看向这个戴着银灰色面具的男子,不知为何,看着他的眼睛,居然有几分熟悉。 “你不用害怕,你身上的东西,我没有动过。”男子见她这样小心翼翼的模样,便知道她担心他看了她的样貌。 “我是关外人,仰慕大宣风光,所以才来游赏的。看你晕倒在路边,才将你带来。”男子缓缓道来,声音温润而清澈,看起来整个人颇有些读书人的气质。但是溪知看到他虎口处的厚厚的茧子,便知道他应该是习武之人。 “大夫说,你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喉咙也受了伤,所以暂时不能开口说话了。” 他说的这些,贺兰溪知自然是都知道的。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这里有纸笔。” 看样子,他会武功,甚至可能懂医术。以她现在的身体,就算是有纸有笔也写不了字了,没想到他准备的,却是连手上筋脉俱断的人,都可以表达自己的意思。 贺兰溪知一时间没有去拿笔,只是冲男子点了点头,想要同他道谢。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男子温柔地看着贺兰溪知,然后命店小二将饭菜都摆在了桌子上,“这些饭菜,你将就着吃,如果有什么想要吃的,就告诉我。” “我的名字是.”正到了关键的地方,贺兰溪知却惊醒了过来。十年过去了,她还在做这个梦。自从十年前,连郑郡贺兰府一夜之间,毁于一旦。贺兰溪知便开始了噩梦。 她的祖父和母亲已经安葬了,可是大哥,还不知所踪。贺兰溪知能够感觉得到,大哥一定还在人世,她一定会找到他的。 今日是贺兰琪邀她一起去和岳寺上香的日子,她差点儿睡过头了。 文尹在和岳寺的后山茶亭中,等待已久了。一位姑娘,身着一套素白的长裙,发间只别了一支银簪。迈着优雅的步子过来了。走进了茶亭,便坐在了文尹的对面。 “怎么了?看不惯我这样的打扮?”秦雪嫣见文尹的眼神有异,便轻巧地问了一句。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今天有一股出尘脱俗的感觉。”文尹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温和地说道。 “你真是会开玩笑,这样形容一个风尘女子。”秦雪嫣微微笑了笑,虽然知道文尹不是轻佻之徒,是真心将她当成朋友的。但是在风尘里待久了,心思难免有些敏感。 秦雪嫣是灵栊雨榭的当家花魁,虽然是卖艺不卖身,但是在外人眼中她与那些烟花女子没有什么分别。也唯独有文大夫,从来不嫌弃她的出身。 “我从来不说违心的话。”文尹看了秦雪嫣一眼,眼中更显真诚。 “真是谢谢你的夸奖,尤其是你愿意陪我出来到这里。”秦雪嫣莞尔一笑,相信了文尹的话。 “文大哥?”贺兰溪知远远地瞧着一个身影,像极了文尹。 第九十四章 佛生众生 贺兰溪知本来想过去瞧一瞧,可是看到那亭子中还有旁的人,应是位姑娘。姨母和表妹还在寺里头,要是找不着她会着急的。于是匆匆离去了。 “表姐,我们去求签吧!”季容儇一脸兴奋地拉着贺兰溪知过去了。 摇动签筒,就可以让签掉出来,比较简便的方法是直接在签筒里抽一支就行了。 “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也。”季容儇抽到这一支,虽说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拿去解签就是了。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贺兰溪知手中握着签,心中莫名有些紧张。刚才她为大哥求了一支签,虽然有些波折,但是还是有希望的,或许她还能再与大哥相见。 解签的人是一位花胡子的老先生,这里的人都称他为老庙祝。听闻他解签一向很准确的,你将自身的经历向他介绍的越多,他就能更加准确地测出来你未来的运势。 老庙祝接过了季容儇手中的签,脸上一派慈祥,“这位姑娘抽到的是上签,姻缘是水到渠成,姑娘好福气啊.”季容儇听了,心中很舒坦。她自小期望着将来嫁一位像大哥那样俊俏的男子,才华横溢,武艺高强。但是心性不能太像大哥,否则清心寡欲了,她可怎么办? 季容儇测完了,添了香油钱,便赶紧拉着贺兰溪知来解签。 “第四十七签。”贺兰溪知轻声道。 “姑娘,你这支签,有些不妙啊!”老庙祝皱了皱眉头,又抚了抚花白的胡子,“你跟你未来的夫君前世有缘,今生才会得以共枕。” “两世情缘?这不是天好的事情吗?”季容儇一听眉头轻蹙,这签文是怎么解的呀?前言不搭后语? 谁不想自己今生嫁的丈夫,上辈子也是自己喜欢的人啊! “可惜这是一段孽缘啊!”老庙祝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这个姑娘,恐怕今后不得顺遂了,“姑娘这一生注定要与他纠缠,可是那人却并非是姑娘的良缘,只是一缕痴念罢了。” “我听闻,寺庙中所求的姻缘签,大多是模棱两可的,就算是解签,哪里能有这么仔细?”季容儇赶紧拉走了贺兰溪知,跟她解释道,“我看分明是这人信口雌黄,编出这些来吓唬你,就为了几个香油钱。” “罢了,反正我也不信这些。”贺兰溪知浅浅一笑,反而安慰了季容儇。 “表姐,我不该没事带你来求签的,害得你不开心了。”季容儇仍然愧疚地垂下了脑袋。 “没有,我是这两日有些不舒服.”贺兰溪知解释了一句,便往前走了。 自从贺兰府遭了大难之后,贺兰溪知这些年一直都在忧心贺兰大哥的安危。季容儇都看在眼里。父亲和母亲早就说过了,贺兰溪知是容国公府的小姐,是她的亲姐姐。对外她是季大小姐。眼看着她们两个都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府里也在考虑她们的婚事了。 可是季容儇还是担心贺兰溪知一直都放不下,这样即便嫁了人,心中仍然郁结,又怎么能过得好呢? 云行和楚仁分开之后,一个人来到了归元寺。不过,不是来上香,更不是来求神祷告的。 归元寺的后院,一位坐的笔直,面色虽有些苍白,但看起来很有精神,不像是病弱的白衣公子正手执一本佛经,时而停下来作出批注。桌子的前面放着两个青花瓷的茶盏。 时光很静,季容宸在这归元寺中已经度过了十载春秋。这些年里,他离开归元寺的时日不算多,贺兰府的劫难至今还没有个下文,他答应了溪知表妹会找到贺兰沐阳。还有他自己,心中也有牵挂多年的人。 善禅大师也曾劝他将心中牵挂之事了结了之后,再回到归元寺,那时候他的心才能真正属于这里。可是季容宸已经留在归元寺十年了,听善禅大师讲授佛理,他觉得心中无比安宁。 季珏和弟弟妹妹们也多次来看望他,希望他回去。十年之期已过,噬元珠、弑天剑都没有异动,这些年多亏了他的镇守,击退了不少包藏祸心之人。 若是他向皇上请命回府,皇上也没有理由不答应。但是现在纠结其中的却是季容宸自己了。 除非是外面发生了大事,像沈逐风逃出了天牢,或有可能涅火盘重现于世,他都不会坐视不理。 佛家说,“爱不重,不生婆娑,念不一,何处净土”。娑婆世界是随着业缘轮转生死,而如果一旦往生彼极乐国土,则永证无生法忍。若是愿意度化众生,则能够任意自在,不为种种的业缘所束缚。对一切众生真正有情,真正爱护,永恒不变,这才是佛经上讲的“无缘大慈,同体大悲”。 又言“如鱼游网,将是长流,脱入暂出,又复遭网。”六道众生性识无定,就像鱼到处游一样,没有一定的方向,没有一定的目标,游来游去,却总难脱离罗网,偶尔游出罗网,也很短暂,还是很快会再游回网里面去。 人难以脱离六道轮回的根本原因是什么?情执。因此只要摒弃贪嗔痴欲,自然能得到最大的快乐。 “能做到这些的,恐都是圣人吧?”树上传来了一声爽朗的笑声,笑声中也暗暗藏了一丝无奈。 明明是同往日一般恣意张狂的笑容,可在此时不知为何却染上了些许的落寞。季容宸抬头望过去,又是他.忽地,云行已经坐在了季容宸的对面。 “我来问你,你不是说,佛生众生万物皆为平等,既是如此,若是有人行恶事,你当如何?”云行瞥了眼季容宸,促狭心起,咧嘴笑着问道。 “若他作恶事出有因,则循循教导之。博学于文,约之以礼。”季容宸几乎毫不犹豫脱口而出道。 “若是没有原因,只图个自己爽利呢?”云行不依不饶,继续看着季容宸的反应,嘴角划过了一丝浅笑。 “约束其言,止其行,劝其悔过自新。”季容宸不假思索道。 第九十五章 一路顺风 “要是还不行呢?”云行随手一推,将茶壶推至一边,掏出随身的酒囊来,原本想给季容宸倒一点,但是目光触及了他的眼神,便自觉收敛了。 “咄咄逼人,分寸不让。甚至杀人放火呢?” “.”季容宸抬眸看向了云行,眸光微寒,他与面前的这位公子才见了,这是第二次面。也许是佛堂中留久了,所以听见杀孽便有些心生不忍了。 “算了,再继续听你说下去,我怕是也要生了入佛门的心了。”云行也不得寸进尺,见季容宸脸色有些变了,就及时住嘴了。一时间不由自主地就动起了手,将酒倒进了嘴里。 这里毕竟是归元寺,大宣的第一寺庙,是佛门清静之地。云行看着季容宸,本以为依他的秉性,就算不会当面掀桌子起身怒喝,也不会对他有几分好脸色的。或者出言制止一下他的亵渎行为,谁知对方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便像是不放在心上了。 云行也安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他先没有忍住,主动跟季容宸搭起了话,“你这人倒是有意思,不问我姓甚名谁,也不问我从哪里来,也不关心我是什么人。” “你想说的时候就告诉一声,相逢何必曾相识。”季容宸顿了顿,目光才从手中的佛经上挪开了一会儿。 “我要走了,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办,短时间内.应该回不来了。”云行站了起来,背对着季容宸,语气轻松中透露出沉重,“也不知道以前在哪儿听说的,离开一个地方要跟朋友道别,这样能保佑路途顺利。可我好像也没有什么朋友,所以也只好来打扰你了。” “一路顺风。”季容宸听见云行的话,目光微动,放下了佛经,也站了起来,“我也要暂时离开这里。希望再次回来的时候,能再见面。” 退朝之后,闾丘濂再次来见季珏,希望能成全他和溪知的婚事。原本溪知的父亲宋允灿还在人世,他应该去向宋允灿提亲,可是宋允灿早已与贺兰瑾和离。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对贺兰溪知有丝毫的关怀。溪知也不会再认这个生身父亲了。 “容国公,晚辈与溪知小姐的婚约,晚辈从来不敢忘却,如今溪知小姐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我想,能够尽快迎溪知小姐入府。”闾丘濂诚心诚意地说道。 仙君请慢走 第39节 季珏特意将贺兰溪知叫去,同她商量了这门亲事。季珏想着,暂时不要跟府中的人提起,免得给溪知那么大的压力。 这十年以来,她留在容国公府,尽管经历了那么的多的痛苦,可是一直以来都秉持着善良的个性。原本那样一个爱笑的姑娘,却在经历了家破人亡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忧郁了起来。贺兰溪知在季珏的心中,已经和季容儇一样,是他的女儿了。 可是贺兰溪知太为他人着想了,所以这些年以来,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努力装作已经走出来了的样子。连寻找沐阳,都是一个人背地里在找线索。季珏不清楚溪知和闾丘濂之间有什么感情,但是这是溪知的终身大事,希望能够给她充分自由的选择空间。 “姨父,我想考虑一下。”贺兰溪知明白了闾丘濂的意思,可是心中却有些不安。 “好,这是你的终身大事,还是得好好考虑才行。最重要的是你自己喜欢。” 贺兰溪知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签文或者是梦境的影响,所以近来总是心绪不宁。她突然想到,如果母亲和祖父,还有大哥还在的话,她嫁给了闾丘濂,那她应该会是天下间最幸福的姑娘吧。 可是时过境迁,虽然闾丘濂丝毫不在意贺兰府发生的事情,之前还多次相助于她。但是贺兰溪知如今的心境,全心全意只想要找到大哥,还有找到陷害贺兰府的罪魁祸首。姻缘一事,她早就不作指望了。 “你怎么会对溪知这么冷漠了?又吵架了?”可是这次似乎与上一次有很大的不同,她从那人的眼中看到的,是真实的厌恶。 贺兰溪知抚摸着自己脸上的那条疤痕,这条疤也许能够帮她。她将一瓶药涂抹在了疤痕上,伤痕溃烂的更加厉害了。她穿得灰蒙蒙的,很是狼狈,一点儿都没有了年轻女子的情态。 “那个女人是跟在他的身边的。”旁边有人小声提醒。 贺兰溪知被人抓起来了,威胁那个看起来和她很亲密的男子。可是现在他的身边已经出现了一位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 “为什么,为什么你都不顾自己的性命,去救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甚至搭上了整个王府的名誉吗?”那个和贺兰溪知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满脸泪水,只期望能够留下自己的夫君。 “厉渐尘行此卑鄙之事,本就天理难容。”厉渐尘应该就是绑架了贺兰溪知的人,他和那个跟贺兰溪知纠缠颇深的男子之间似乎有很深的仇恨。 可是,王府?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真的是贺兰溪知的人生吗?还是仅仅只是一场梦,一场噩梦?自从闾丘濂将她从万煞堂救出来之后,她便开始了做这个噩梦。 “她在哪儿?” “你再进一步,我就杀了这个女人。”厉渐尘将剑抵在了贺兰溪知的脖子上,眼见男子似乎没有半点儿动容,他便更用力了些,“放下你手中的剑,否则,我杀了她!” 眼见着她喉咙处有丝丝血迹,男子怒喝道:“厉掌门,居然要靠挟持一名女子,来求保命。真是无耻至极!” “……”贺兰溪知闭了闭眼睛,睁开眼时,仍然是一片冷漠。 “姑娘,你若这个时候求救,还能保住性命。” 贺兰溪知的嘴边扯出来了一丝冷笑,随即一只寒箭射向了厉渐尘的手腕,鲜血溅到了贺兰溪知的脸上。 正是猝不及防之时,那抹灰色的身影从高楼之上坠落了下来.贺兰溪知吓得出了一身汗,连忙起身,双腿都有些忍不住地发抖。她缓缓地挪到了铜镜前,闭着的眼睛这时才敢睁开,看到铜镜之中,自己的脸上没有一点疤痕。 第九十六章 将来的下场 男子鬼使神差地冲上前去了,还好,他接住了贺兰溪知。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之中,他的手骨在那一瞬间断裂,这样钻心的疼痛,却远不及他望向贺兰溪知的那一眼,那样绝望的眼神,令他难以忘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之时,底下、楼上数百支箭朝他射了过去,偏生他现在还一点儿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一个白色的人影赶到,和男子一起,护住了贺兰溪知。 贺兰溪知能够梦到,另一个贺兰溪知所经受的一切。她将自己这些时日,所梦到的境况统统记录在册。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在梦境当中是有两个贺兰溪知的存在,可是她的脸上没有疤痕,是不是意味着另外一个才是她呢? 季容宸回到了容国公府中。 季景川最先出来迎接他,听说大哥要回家了,季景川兴奋坏了。这是贺兰琪的那个儿子,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是季容宸给他取的字——允桓。这些年虽然他们兄弟两个都没见几次面,但是季景川光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季容宸的传闻,就满心的佩服。 不像季珏和贺兰琪他们总是盼望着季容宸赶紧回府,他们能够一家团聚。季景川认为大哥坚定信念,这是最值得他学习的一点。 云行回到了天隐阁,天隐阁分为两门四堂。云行是天羽门的门主,天显门则由明赫掌管。楚仁是地玄堂的堂主。 玄隐堂由罗隐娘掌管,是天隐阁中资历最老的堂主。虽然才三十五岁,但是自她十八岁担任玄隐堂堂主,后来便再也没有了继任堂主。玄隐堂是专职搜集情报,就相当于天隐阁的眼睛。 延音堂,隶属于天显门,延音堂的人最擅于伪装身份,潜入敌人阵营,伺机而动。 还有一个赤雷堂。 “即日起,楚仁继任天显门门主,地玄堂的堂主之位由邢连翘继任。” 云行一回来就听说了这个消息,十分地震惊。 “苏绥一直将你当成亲大哥,即使是执行天隐阁的规矩,你又何必要用玄隐堂的人杀她呢?” 苏绥是天显门的人,她出了事,明赫也难辞其咎。没想到阁主竟然会对他们有这么重的处罚。云行来到天隐阁,认识的第一个人是楚仁。他听说过,楚仁和苏绥还有许多人都是罗隐娘带进天隐阁的。 这些人进入天隐阁之后,感情如何,云行不清楚,但是苏绥对楚仁真的很好。他因为之前跟楚仁走得近,还因此受到过苏绥的关照。没想到他离开这大半个月,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苏绥的身份,天隐阁早就起了疑心。 若不是这件事情牵扯到了罗隐娘,楚仁也许不会出手。正因为他和苏绥,都是由罗隐娘带入天隐阁的。所以苏绥非死不可。而且必须死在玄隐堂的人手上。 道理细细讲也讲得通,但是凭借云行这么多年以来对楚仁的了解。他这样为这件事情“尽心尽力”,一定还有目的。 还没有等云行继续追问,楚仁就交代了自己的目的,“我想要保全隐娘,也想要帮你。当然,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我不需要你这么做。我在天隐阁的每一次任务,都是我自愿的。而且我也并不想要更多的权力。”云行相信楚仁的话,也知道他不是为了自己上位,才这样对苏绥痛下杀手的。 但是他这样做,太心狠了。苏绥从来没有做过伤害他们的事情,只是她不该乱用感情。隐娘好歹也在天隐阁待了数十年,这其中的歪歪绕绕,她的心里都有数。 “苏绥是她自作自受,只不过这一遭,怕是真的要伤了隐娘的心。她对你也是爱之深责之切。” “你放心,所有的一切,我都会自己承担。无论是福是祸。”楚仁知道云行心中还不能接受,但是他相信,云行终究会理解他的。 “我倒是有些好奇,这位东陵君是何等人物,竟然能让苏绥放弃,辛辛苦苦在天隐阁卧底多年的身份……”云行想要将这件事情弄个明白。他原本想,如果能成功杀了沈逐风,也许一切还有改变的机会,可是他,看来是已经注定了这辈子都要为人所控,不得自由了。苏绥现在的下场,也许就是他将来的下场了。 千刃是延音堂的堂主,他对苏绥的心思,天隐阁中知道的人不少。可是这次苏绥出事,直到最后被诛杀,千刃都没有站出来为她说过话。 “擅自调用玄隐堂的人,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千刃还想要揪住这件事情,让楚仁栽个跟头。 “既然敢做,自然有能力承担后果。”楚仁轻笑了一声。这个千刃才是老狐狸啊!苏绥在的时候,表现得情深意重,但是楚仁从来也没有相信过他对苏绥有什么真心。但是楚仁仍然没有想到,千刃对苏绥的这等行径居然毫无作为。 “我还以为,你会替她求情或者补上一刀。结果等了这么久……” “失望了?”千刃看着楚仁,就像是两只狐狸,盯着对方身上的宝藏,充满了挑衅。 “失望,当然失望。如果你替苏绥求个情,我便能一举将延音堂拉下水。错失了这个大好机会,怎么能让人不失望?”楚仁轻松地笑了笑,背过了身去。 “不过门主倒是没有让我失望。你和苏绥进入天隐阁的时候,我已经看错了一次。希望这次没有看错。”千刃暗暗地垂下了眼眸,眸中划过了一丝强烈的恨意。 东陵君是天祈人,和沈逐风是师兄弟,没想到如今的境遇竟然如此悬殊。 云行回来天隐阁,便去见了夏侯谆。 “回来了?”天净潭对面一个穿着黑色广袖长衫的中年男子,背对着云行说道。 “是。”云行双手作揖,请罪道,“阁主,云行没有完成任务,请阁主惩处。” “沈逐风不是那么好杀的,你会失手,也在意料之中。”夏侯谆没有转过身来,只传来了沉沉的低音,“杀沈逐风一事,暂且放下吧。我另有任务交给你。” 第九十七章 新名字 “你到了那里之后,她自然会接应你。”夏侯谆吩咐道。 这么重要的事情,夏侯谆居然会让阿信来配合他,这可不像是他的作风。夏侯谆一向只求万无一失的。云行忍不住打量了夏侯谆一眼,还不知道他心里有什么盘算。 “怎么,还有话说?”夏侯谆见云行还没有动静,问他。 “有。”云行放松了语气,“苏绥和阿信既然是姐妹,她若是知道苏绥死了,恐怕事情没那么顺利。” “她知道了,后面便要看她自己的选择了。她和苏绥不一样,你见到她就会明白的。”夏侯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云行五岁的时候,便被夏侯谆带回了天隐阁,因为是阁主亲自带回来的,所以在其他同门眼中,云行在天隐阁中的待遇自然是不同的。但是夏侯谆将他带回来之后,他也是和其它的孩子一起训练,一起长大的。 玄隐堂。 “这就是你答应她的事?”罗隐娘按耐住心中的怒气,沉着性子问夏隐。 “苏信儿为了完成天隐阁的任务而死,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若是她因为一个男人,生出了脱离天隐阁的心思,这样的罪行,即便阿信逃到天涯海角,天隐阁都不会放过他的。”杀手最忌的,就是爱上自己的任务。苏信儿原是天隐阁的一等杀手,完成了数不清的任务,可是最终却败在了自己的任务手上。 “所以派出去的其他杀手,都是死在你的剑下。”罗隐娘的声音放得低低的,似乎在努力地压制着怒气。 “我这也是为了阿信好。”夏隐语气一片轻松,丝毫没有半点悔疚的样子。 “夏隐,夏隐,我真是低估你了。”罗隐娘苦笑了一声,似乎在怨恨眼前的人,又像是在怨恨自己,“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遵从苏信儿的遗愿,牺牲了阿绥还不够,你想让阿信也变成天隐阁的一把刀。” 当一把刀有什么不好,刀尖永远是对着别人的。至少自己不会受到伤害。 “或许阿信更愿意走我现在安排的这条路呢?为她的亲娘报仇。”夏隐始终没有看罗隐娘的眼睛,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十分地满足甚至得意。 “日后你再告诉她,是天隐阁害死了他父亲吗?”罗隐娘看着日渐疯魔的夏隐,心也一点一点地变冷了。 “不,害死她父亲的,是她的母亲。”夏隐的声音中充满了薄凉,像是寒刀一寸一寸地割在人的身上。 “夏隐,你真是疯了!” 当初夏隐要开始这个游戏的时候,罗隐娘就不该坐视着错误继续发展的。如今事情变成这样,阿绥离开了,阿信也无法从中抽身,她会变成另一个夏隐吗? “隐娘,你不觉得这是一场很精彩的游戏吗?我们花了十年的时间,培养阿信变成这天隐阁数一数二的高手。这封没有发出去的信函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你想让阿信去天祈?” “那本就应该是她的国家。东陵君可是天祈重臣,天祈皇帝荒淫无道,早就应该取而代之。” 罗隐娘看着镜子里的女子。恍惚间已经看不清当年,刚刚进入天影阁的小女孩儿是什么样子了? .云行特意来了玄隐堂,想在出发之前,见罗隐娘一面。 “罗堂主。” “是你?”罗隐娘收拾好心情,起身看到了云行。 “我该恭喜你了。明赫获罪,天显门如今又是你的好兄弟掌管,从此之后,这天隐阁再没有能威胁到你的人了。” “阁主最相信的人,永远是您。您也永远都是我的前辈。”云行听得出来罗隐娘语气中有些怪罪的意思,但是他也没有放在心上,依然保持着晚辈对前辈的尊重,语气诚恳。 “隐娘,我一直记得刚来天隐阁的时候,多亏了你的指点。” 她希望云行能够记住自己的名字。可他是唯一一个进到天隐阁之后,便毅然决然放弃了自己名字的杀手。也难怪他能在短短五年之内,在众多杀手中脱颖而出,成为翘楚。用了十年时间就成为了天羽门的门主。 罗隐娘看着云行,他的年纪比楚仁、千刃都要小一些。但是他的心思却让她琢磨不透。如果是为了在天隐阁成立自己的势力,到了今天这个时候,他已经做到了,没有必要再在她的面前装模做样了。还是云行生来就是一个心思极其缜密的人,不到最终的时刻,他就会永远带着假面? “我好像从头到尾都忽略了一个事实。之前,阿绥是延音堂的人。如果她出了事,最先受到责难的必定是千刃,这样一来,千刃首先便失去了竞争门主的资格。一下子失去了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其中得利最多的可是你呀!”罗隐娘上下打量着云行,她的心中也难以确认。 也许正因为她带了太多的孩子进去天隐阁,而后又看着他们互相残杀。彼此间勾心斗角,或者对她恩将仇报,她只能看着这些孩子们一个一个地死去。所以,隐娘再不敢随便相信什么人了。 只不过也不知道为何,这次居然是让楚仁得了利,凭空从地玄堂入了天显门。也许是夏侯谆也开始怀疑云行了。所以开始培养楚仁,毕竟他从来就不相信兄弟之间的情义,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没有什么是不会被背叛的。 “隐娘居然这样想我,真是令人心寒啊。”云行依然一副坦然的表情,没有一点儿心虚扭捏的情态。但是眸中也没有什么悲伤之色可言,“你以为我要对付千刃,会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从前的云行或许不会。可是如今的云行,还有什么事你做不出来的?”罗隐娘握紧了拳头,她看着云行的眼睛,试图从中读出点什么来,“阿行,收手吧!” 楚仁终究是她带回来的,她自然更加相信他了。 阿行?云行听见有人这么唤他,心中忽地一痛。他不配,他真的不配这个名字。 仙君请慢走 第40节 每一个进入天隐阁的孩子,都要舍弃自己曾经的名字。云行,是他选择的新名字。 第九十八章 最喜欢的诗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是他最喜欢的一句诗。也是他在教完他们的名字之后,教他写的一句诗。 “隐娘,当初我迈进天隐阁的那一刻起,留在这里的就只是云行了。”云行指了指地面,脸色也逐渐变得冷漠了,“你曾经嘱咐我要在这阁中活下去,就是要比别人更强,更狠。如今我做到了。你却发现,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你还希望我改变什么呢?” 良久的沉默。 “我这次离开,可能要较长的一段时间。您好好保重,云行告辞了。”云行转身离开了。原本是想要打听一下那个阿信的事情,可是现在看来也不需要了。 这次倒是不同寻常,楚仁居然没有出来跟他道个别。 今日便是考虑与闾丘濂婚事的最后一日了,贺兰溪知心中仍然没能拿定个主意,千般愁思,也不知该找和人诉说。走着走着,就到了济世堂。 贺兰溪知往里面一看,就看到了文尹在替人切脉。此时不宜打扰,贺兰溪知也有些疲乏了,不想继续往前走了,于是停了下来,在济世堂一旁等着。 直到病人逐渐离去了。贺兰溪知才迈进了济世堂。 “溪知,你什么时候来的?”刚才文尹的师弟出门看到贺兰溪知了,就折回来告诉了文尹。他正准备出去呢,溪知就进来了。这些年,贺兰溪知的身体总是不大好,一向都是文尹在照料。所以师弟看到贺兰溪知,就猜到是来找文尹的。 “刚刚。”贺兰溪知脸色平静地看着文尹,“文大哥,好长时间没见你了。” 这时候济世堂也没有什么事情了。文尹便和贺兰溪知出去走了走。 “看你这眉头皱的,发生什么事情了?如果可以分享的话,跟我说说吧。”文尹看着贺兰溪知,目光中充满了柔情。 贺兰溪知看了文尹一眼,这十年以来,也多亏了文大哥时时开解她,还借着出诊的机会,帮她打听连郑郡的事情。所以她心里有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文尹的。 “是我和闾丘大哥的婚约。” 文尹也知道贺兰溪知小时候很喜欢闾丘公子的,如果贺兰家没有发生变故的话,她想必太愿意答应这门婚事了。只是,现在也难怪她要犹豫了.“你现在还喜欢闾丘公子吗?抛开其它的。”文尹看着贺兰溪知,温声开口问道。却在贺兰溪知抬眸看他的时候,似是不经意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贺兰溪知犹豫了,小时候说什么喜欢,好像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是现在,她的心中似乎已经容纳不下多余的感情了。每日心中所念,都是贺兰府的案子进程,还有大哥的下落。 当初也是为了查清楚,贺兰府的灭门案与万煞堂有没有关系,才不小心落入了他们手中。多亏了闾丘大哥大哥相救。光凭她每日胡思乱想,也不知何时才能,还母亲和祖父还有贺兰府的四十多口人的清白。 “你上次说,有什么消息,可是后来又突然说失误了。文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呀?”贺兰溪知突然想起来,便提了一嘴。 文尹以为她是故意地岔开了话题,也没有揭穿。便顺着她的话头说了下去,“我只是怕你空欢喜一场。官场上的利益纠葛,我也不清楚,但是当年宋大人离开贺兰府的时间实在是有蹊跷,所以我便找了秦姑娘打听。也许宋大人的确知道些什么。” 文尹之前不敢告诉贺兰溪知。宋允灿不管怎么说都是她的生身父亲,哪怕贺兰府败落之后,十年以来,都对她这个女儿不闻不问,冷漠地像是与贺兰府毫无关系一样。可是文尹也知道,贺兰溪知心中还是对宋允灿有所期盼的,即使她再怎么地嘴硬。 原来那次在寺庙后山,那位姑娘是秦雪嫣。贺兰溪知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为了父母不会分离,宁愿装作不会走路的傻丫头了。无论最后的结果是怎样,她都不会再逃避了。 秦雪嫣是灵栊雨榭的姑娘,灵栊雨榭可是永临城中的各位达官贵人常去的地方。茶余酒后,想必在那地方,说过来的话,也能吐露出来不少秘密。 季容宸回来,却不能久住。而且这一回来,就留在了墨堂。这么多年了,也没有改变过。 “大哥!”季景川没过一会儿,就跟着一起来了墨堂了。 “你是不是要出去,惩恶扬善?”季景川刚才偷偷听见了大哥和爹爹的话,原来大哥又不能留在家里了。可是他还想跟大哥学武功呢。 “我出去是有重要的事情,你就留在府里面,好好读书,孝顺父亲和姨母。知道吗?”季容宸看着季景川水汪汪的大眼睛,仍然毫不留情地交待了他。 “可是,我也想跟大哥一起出去,行侠仗义,打抱不平啊!”季景川再次往季容宸眼前晃悠。他看着季容宸写的字,一个个笔力遒劲,可谓是行云流水,矫若惊龙。“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季景川看到大哥写的这句诗,还真是大哥最喜欢的一句诗,也是墨堂中唯一挂上去的一幅字。 “上次教你的功夫,学会了吗?”季容宸扫了季景川一眼,还说什么要好好练武,行走江湖。他这手,一看就是勉强才端得起剑,这般白净。 季景川有些逃避地转移了视线,但还是抬眸向季容宸,稍作掩饰地笑了笑。 “哎,大哥,你看这字写得真好啊!怎么不多写上几幅挂在墙上,每日看着多舒心啊!”这嘴,真是甜得不行了。 “归舟?”季景川不小心翻出来一幅字,上面写了“季容宸”和“归舟”。这个归舟,应该是人的名字吧。 “大哥,这应该是个男人的名字吧?!” 如果季景川能够看到大哥在宣纸上写一位姑娘的名字,那么他一定会将这个好消息,囔囔到所有人都知道的。 季容宸听到季景川的话,目光瞬间落在了他手中的字上。下唇微不可察地向下抖动了一下,也没再说什么。随即伸手接过了季景川手中的字,不动声色地将它藏在了一本佛经的后面。 第九十九章 连郑郡 季景川见大哥这个反应,好像有点不对劲儿啊。但是大哥如果不想说的话,他也不会多问的。 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季容宸先打破了沉寂。 “溪知,最近怎么样了?”季容宸突然想起来,季珏已经跟他说过了贺兰溪知同闾丘濂的亲事。 外祖父和小姨,若是还在的话,能够看到溪知出嫁不知道要有多高兴。可是贺兰府.溪知如今就算是出嫁,也不能以贺兰府的小姐的身份了。 “表姐,还是不怎么喜欢跟那些世家小姐打交道,恐怕整个永临城里,与她交好的就只有你妹妹了。”季景川嘴角一勾,什么话都都不住,只往外说了,“不过爹爹不是要给她商量婚事吗?我看表姐是不怎么情愿的,倒是二姐,她怕是巴不得嫁人呢!” “季、景、川!”季容儇突然出现,正好就听见了季景川刚才的话,面露凶光,直接上手揪住了季景川的耳朵。 “姐,姐!”季景川一看到季容儇,立即就像是老鼠遇到了猫一样,麻溜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平日里头,这两姐弟就像是同年龄阶段的一样,季容儇虽说比季景川大了四岁了。可是要真按着她的脾气闹起来,也一点儿都不必季景川控制得住。想当初季容宸在季容儇满月那年开始照顾的她,后来他就搬去墨堂了。但是也知道姨母和父亲平日里是怎么宠着她的,幸好她也只是在家里娇蛮一些。 “哥,父亲说,还有些话想要跟你说,让你待会儿去修廉院一趟。”季容儇被季景川说了那一通,心中还忍不住有些担心大哥会不会要教训她了,所以传话的时候,还抬眸看了季容宸好几眼。 虽然之前那么小的时候的事情,她自然是没有什么印象的,但是对于季容宸,这么威严的大哥形象,季容儇是由心而生的敬畏。谁知道季景川这家伙,在她还没来的时候,是不是诽谤了她不少? “好。你既然来了,把他带走吧。”季容宸看了季容儇,这心虚慌乱的表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看季景川的确是很受容儇的调教,这种事情还是得拿手的人,让他们自己琢磨,互相约束着吧。 云行独身一人出发,赶了一天的路到了连郑郡。看似风平浪静的连郑郡,却让云行的心中充斥着不好的预感,也许是因为这郊醣 團隊 獨珈 為您 蒸礼个地方与万煞堂关联太密切了吧。 万煞堂这些年虽然已经没有了十年前那么横行江湖了,有了天隐阁的压制。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知道他们蛰伏这么多年了,究竟还在打着什么盘算。 这次去梁洲城,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情况,云行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联络了天隐阁在连郑郡驻扎的暗桩柳叶青之后,才知道最近这连郑郡不太平,连县衙都遭了难了,莫名其妙地死了好多人。果然越是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内里最是波涛汹涌。 云行本来打算今晚上歇个脚,明日就离开的。谁知道却又听闻,最近出事的那几户人家,或多或少可能与十年前贺兰府的灭门之案有点儿关联。 连郑郡数十年的风调雨顺,也就是十年前的那场灭门惨案,令人印象尤为深刻了。因此连郑郡但凡再出点儿什么事,很容易便让人想到那场血案中去了。 云行决定,再留两日,看看事情会不会有什么进展。 同江客栈。 季容宸选择了靠窗边的一张桌子。翩翩公子,又是独身一人,自然很容易引人瞩目。从踏进门来,直到选定桌子坐下之后的时间,就吸引去了客栈里面男男女女的目光。 突然楼上传来了一阵嬉闹的声音。 “各位看官,这位美人今日就定价了!价高者得,可不要错过了!” “不要!不要!我求求你们,求你们放过我吧!”女子的哀嚎声,楼下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女人好不好,你们仔细看看就知道了!”男子调笑又猥琐的声音砸了下去,让一些人忍不住作呕,直接起身离开了。 “五十两,可以先摸摸她的手,你们看她的手,多么地娇嫩.”突然传来了一声撞击的声音。 “别让她伤了脸!这么好看的脸蛋要是毁了,可就不值钱了!” 楼下的人似乎已经蠢蠢欲动了,是不是地往楼上瞟了一眼,可是却没有人真的站起来上楼去。私下里倒是都在议论纷纷,“不管是万煞堂的人,还是天隐阁的贼人,谁敢惹得起啊?!” 云行这才一回到客栈,就听见了这稀罕的事情。听着旁人的唏嘘不已,云行也无奈地撇了撇嘴。这才刚出去一趟,就传来了这种“热闹”。 突然楼上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留下这位姑娘,你们可以离开。” 是他?他怎么会来连郑郡?难道是因为.云行突然想起来,季容宸在归元寺中说过,他近日也有些事情在身。没想到他居然是来了这里。 他是为了贺兰府而来吗? “哎呦,来了一位小白脸儿!”其中一名男子轻蔑地嘲讽了眼前的人一句,上下又打量了季容宸一番,该是见到了这身气度,语气也变得温和了些,“怎么,你要买了她?” “公子,救我!”那粉衣女子虚弱地倚在了栏杆上面,看到季容宸,似乎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没想到他们竟然丧心病狂地将那女子关在铁笼子里面,就像是当作豢养的猫儿、鸟儿在这里叫卖。 季容宸扫过那女子一眼,看来是被下了毒,“将解药交出来!” “把价钱谈好了,这人自然是你的,在这之前我们当然会解毒的。”男子走近了一步,气势汹汹的。 看这客栈中的人,无论是掌柜还是店小二,或者是来往的宾客,似乎对这事都已经习以为常了。想必这种事情也不是发生一次两次了。 “好啊,看来你是没钱还想强出头了!”其他几个同伙大概是看见季容宸,似乎并没有要买下这个女人的意思,一个个凶神恶煞地逼近了他。 “公子,小心.”季容宸背上的剑未出鞘,没用几下就撂倒了持刀的五六个凶徒。 第一百章 英雄救美 “解药!” 将那些恶徒赶走了之后,季容宸将铁笼里面关着的姑娘救了出来,并且把解药交给了她。然后拿出了一些银两,递给了那位姑娘。 “公子,公子,求您让我跟着你吧。”那姑娘没有接受银两,只是跪在了地上,哀求着季容宸。 “我早已经没有了亲人,我愿意跟着公子,为奴为婢,报答公子的恩情。” “不必了,我孤身一人,姑娘跟着我,也不方便。”季容宸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这位公子,您武功高强,刚才从那些人手里救下了这位姑娘。可是一旦你离开了,这姑娘又落了单,那必然会招致更深更严重的报复啊!”掌柜的,想来是见过了不少这样的事情,可是又不敢在那些人面前吭声。看到被他们欺负的姑娘,下场大多凄惨。 这位姑娘还算幸运,遇上了救命的人。可若是季容宸这时候离开了,想必他是前脚刚踏出客栈,后脚那些人就会卷土重来的。 “我会在连郑郡停留一段时间,姑娘你暂且在客栈住下养伤吧。”季容宸看了那姑娘一眼,轻声道。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姑娘立即感激涕零地连声道谢。 季容宸原本也是听了父亲的话,决定在去梁洲城之前,来连郑郡一趟。 万煞堂作恶多端。在十年前闾丘濂来这里围剿过万煞堂,可是万煞堂的势力似乎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大。再加上又多了个天隐阁。 这次出门,连砚书和逐风,他都没有带上。便是知道此行凶险,不仅是他身上的东西,还有一些故人,想必在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云行看着这里发生的事情,季容宸,他果然不单单是为了万煞堂而来。明知道沈逐风已经逃出来了,恐怕再碰上他,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了。季容宸这些年修佛修的一副慈悲心肠,也不知他会如何应付。 “是毒蝙蝠!” “死人了!死人了!” 客栈外面突然出现了一阵骚动,刚才客栈才发生了打斗,外面就出现了死人,也难免不让人将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于是,一向不喜欢掺和旁的事情的季容宸,都跟过去看了看情况。 仙君请慢走 第41节 死的人是一名青年男子。双眼乌黑,像是中了什么毒一样,他的后面脖颈处有一块血淋淋的伤口。像是被什么动物给咬的,那么大的伤口,脖子像是都要被咬断了。 “我看见了!那么大一只的蝙蝠啊!趴在他的脖子上吸血啊!”一位在一旁摆摊的老爷爷用手比划着,满是惊恐的语气描绘着。 “你胡说!刚才这人突然就倒下了,我们这么多双眼睛都没有看到,哪里有什么蝙蝠啊?”旁边一起摆摊的人,一听到老爷爷这么说,立即就反驳了他。 刚才这个年轻人到老爷爷摊上买了一块糕点,刚拿了糕点,才往前面走了几步,就倒下了。 “是啊!老人家志怪故事看多了,也不能在这儿瞎讲啊!这不是扰乱民心嘛!” 这么深的伤口,就算是真的被蝙蝠咬了,这么多人却都没有看到。还有这名死者,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贺兰溪知心中始终不安,之前宋允灿的部下慕全终于答应见她了。可是他却不敢正大光明地见贺兰溪知。贺兰溪知也能够理解,虽然不希望自己的猜测成真,但是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机会能够查清楚当年的真相,她就不会放弃。所以她和慕全约定了在竹湾岭见面。 贺兰溪知提前了一个时辰去那里。在路上却遇上了小王爷司马铭。这个司马铭喜好美色,仗着老王爷的德高望重、功绩斐然,才得了个小王爷的爵位。在永临城里,无论是平民家的姑娘还是对那些世家小姐,经常言语间撩拨,甚至私底下动手动脚的。 贺兰溪知远远地看到了他,第一时间就是想要躲过去,可是又担心慕全也提前到来,她却没有及时出现。这才犹豫了一会儿,司马铭便灵敏地察觉到了她,朝她走了过来。 “季姑娘,我们难得有缘见面,这里的环境有十分地优美,不然我们结伴一起欣赏一下吧?”司马铭看着贺兰溪知,满脸的笑意。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名便衣侍卫。 “小王爷,恕我失陪,我实在有急事要做。”贺兰溪知却一脸的严肃,眼眸中划过了一丝紧张。 “季姑娘,你有急事,说不定我可以帮到你啊。”司马铭丝毫都不见外,上次见了贺兰溪知一面,他真是久久不能忘怀啊!为了再见到季姑娘,他还特意举办了诗会,结果季姑娘都没有到来,却和济世堂的那个毛头大夫待在一起。 这次居然这么有缘在这里见到季姑娘,他怎么能轻易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呢? “多谢小王爷了。不过这只是一点儿私事,不用劳烦小王爷了。”贺兰溪知客气而又疏离。这个小王爷,在她眼中,不过是一个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却觉得自己处处都高人一等。 “季姑娘,你天生丽质,品貌非凡,不该同那些凡夫俗子在一起,那只会白白耽误了你的青春。”司马铭继续走近了些,看着贺兰溪知的眼睛,嘴角微微扬起。 “小王爷太抬举我了,说到底,我只不过是一介平民。只配同凡夫俗子普通人在一起。”贺兰溪知瞥了司马铭一眼,听到这话,她也听出来是是冲着文大哥的了。 “哈哈,如果刚才我的话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季姑娘见谅。”司马铭听出贺兰溪知的语气中有些不悦,于是似乎有些迁就地笑了笑。 “姑娘今日有急事,我就不打扰了。希望来日请姑娘一叙,姑娘也不要拒绝啊!”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惊呼,贺兰溪知心中一惊,一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从心中升起。贺兰溪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冲了过去。 结果,贺兰溪知见到了慕全,他的胸口满是鲜红的血,半跪在地上了。 “慕全!慕全!你.你不会有事的!”贺兰溪知抱起了慕全的脑袋,她不知道怎么救他,“文大哥,文大哥!” 于是下意识地想到了文尹,究竟怎样才能救他的性命啊?慕全的手一直抬高着,似乎想要指认什么东西. 第一百零一章 白占便宜 “小.姐.”慕全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话还没说完,手就垂了下去。 贺兰溪知顺着慕全手指的方向,应该是他来时的路,可是一眼望过去,什么都没有看到。慕全的胸口插着半截竹子,看起来像是意外的死亡,而且胸口的伤必是新伤。正好竹湾岭这一路上种满了竹子.可是贺兰溪知看着慕全,心中却相信他不是意外死亡的。 “季姑娘,这.”司马铭听到了动静,也跟了过来。就看到贺兰溪知抱着,一个伤得很严重的人,看起来应该已经断气了。 “这位公子是你在找的人吗?” “小王爷怎么知道,我在找人?”贺兰溪知一下子想到自己,刚才明明只是说了有急事要去办,可没有提到是要找人。 贺兰溪知看向了司马铭,他为什么会恰好出现在这里?如果刚才她没有在坡下面耽搁那一会儿时间的话,也许她就能听到慕全,究竟想要跟她说什么了。如果刚才司马铭没有在下面拦着她,也许她就已经在那亭子里面等着慕全了。无论慕全这伤是不是意外,她都能在他的身边.好不容易,几乎要知道的真相,就这样没有了。为此,还搭上了慕全的一条性命。贺兰溪知的心中空落落的,就像是被寒风洗劫一空的荒原,只剩下了扎人的砾石。 “季姑娘,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司马铭听到贺兰溪知这质问般的语气,本有些生气。但是又想到她应该是为了死去的朋友而伤感,便打算宽容一点儿了,“我就解释一下吧。” “我来这里,其实.原本是来为祖母祈福的。”这竹湾岭的确是有女娲娘娘的神庙,可是远远不在此处。 也只能当是司马铭真的上去为老夫人祈福了,然后正要回去的时候,遇到了贺兰溪知。 “你一个姑娘家,是打算将尸体搬回容国公府吗?”司马铭瞥了一眼身后跟着的两个护卫,语气十分地慷慨,“如果你还相信我的话,就让他们两个把他给葬了吧。” 官府很快就将死者给抬走了。听闻死者是外地人。云行没有让季容宸发现自己,虽然现在两个人都住在了同江客栈。但是云行并不打算现身。 云行从连郑郡的暗桩处得知,连郑郡的确有毒蝙蝠出没。但是官府似乎有意压下此事。不过要说是蝙蝠将人全家灭门,未免太过令人匪夷所思了。打听到杜家便是被那些蝙蝠“祸害”的第一家。趁着夜晚,云行去了杜府。 杜府。从外面看还是高门大户,云行翻墙而入,一踏进去,那股浓重的血腥气味便迎面冲了过来。 那些被蝙蝠所害的死者,自然是已经被官府收去了。云行知道蝙蝠,一般都是喜欢黑暗潮湿的环境,不知道今天晚上,他会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 .云行察觉到有人来了,便躲了起来。居然是季容宸。这大晚上的,不在客栈里陪他的初音姑娘,反而跑来这儿凑热闹。 真是一点儿都不像是季家大公子的风范,居然学会了翻墙,还夜闯私宅。 季容宸很快也找到了云行刚刚找过的地方。难道他也是听说了毒蝙蝠的事情,想要来一探究竟?这蝙蝠杀人,会不会跟万煞堂有关呢? “这.”云行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杀气,这股杀气在杜府的死气沉沉中显得格外地凛冽。 季容宸似乎也感觉到了,便停下了正要踏进正堂的脚步。 “糟了!是沈逐风!”云行心下一惊。没想到沈逐风这么快就跟来了。 季容宸跟了出去,翻墙过去。云行心中有些不安,虽然多年前是季容宸将沈逐风抓进天牢的。但是如今他以一人之力,沈逐风这些年心中积攒了怨气,之前云行同他交手,功力应该也没有退步.正当云行自己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是自己轻率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季容宸不知是早已等在了杜府门外,还是根本就没有离开。见到云行出现,他便也立刻在他面前现身了。 云行并没有任何的装扮,月色中,他抬眸看向了季容宸。 “好巧啊!元一,道士。”云行强装镇定地朝季容宸招了招手,语气中略显俏皮,“哦。我是听说了毒蝙蝠的事情,来杜府,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顺便凑个热闹嘛!” 云行在十年后第一次与季容宸相见,听见了他的师傅善禅大师喊他“元一”。因此他便也跟着喊他“元一道士”了。正好他这么称呼他,也不至于难以解释他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号的了。 不过事实证明,云行是多虑了。季容宸果然是将不多说不多问的传统美德,贯彻到了极致。他根本就对云行的事情,一点儿好奇,就算是奇怪,都没有。 “你之前不是说,会离开归元寺一段时间吗?原来是来这里啊?”由于季容宸迟迟不开口,云行还是得主动搭些话。 这杜府里原本就阴森森的,要是他们两个再都如出一辙地保持沉默,那气氛得多么可怕啊! “.”季容宸听云行这心口不一的话,略微顿了一下,便转过身,像是就要离开了。 “哎!我都知道你叫什么了。就算你不好奇我叫什么,我也不能白白占这个便宜啊。”云行毫不犹豫地小跑到了季容宸的面前,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虽然是盈满了笑容的脸颊,却依然透露着认真。 “我叫云行,‘坐看云起时’的云,一目十行的n。”云行十分认真地向季容宸介绍着自己。 季容宸的脸僵了僵。云行,云行.季容宸看了云行一眼,他是知道他是什么人,知道他的小字? 还是只是个巧合呢?天底下,撞名字的人多了,也许真是凑了巧了。 “好,我知道了。”季容宸微微点了点头,答应道。 “你居然没点儿别的要问我?”云行以为季容宸是故意地要引他出来。可是现在他都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了。 第一百零二章 交个朋友 刚才他是先来杜府,一定是看到了他进来,可是为什么要躲起来。而后察觉到那一股熟悉的剑气,他又为什么要跑出来呢?这些问题,季容宸居然一个都没有想问吗? “你想说些什么?”云行仍然不肯放弃地刨根问底。 “刚才那道剑气,你能感觉得到。可见你是深藏不露。”季容宸倒像是十分坦诚地开口了,“我并非是彻底的江湖人,所以也不想要结交太多的江湖高手。” “所谓朋友贵精不贵多,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够成为季公子的朋友?”云行轻轻地笑了两下,然后抬眸看着季容宸,缓缓开口道,“我和季公子不同,我是个彻底的江湖人。这一趟出门,虽然不是专程结交江湖上的朋友,但是如果能与季公子结交,那一定是平生快事了!” “好,就为你那日,在归元寺内,与我共读佛经之情,我想交你这个朋友。”季容宸也并没有拖泥带水,慷慨地向云行伸出了手。 虽然沈逐风这个大危险还未能解决,现在甚至还一点儿头绪都没有。也许他正在盯着他,现在做什么,见了什么人,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但是季容宸却不愿意终日忧心忡忡的,就像刚得知沈逐风逃出了监狱的时候,季容宸似乎表现得比任何人都要镇定。 为了不可估量的来日,而毁掉自己现在拥有的生活,这不是季容宸能干出来的事情。云行说,能与他结交,是平生快事。他也有种独特的感觉,若是不能与之相交,将会是人生一大憾事。 云行看了季容宸一眼,似乎是没有料到季容宸,居然会这么简单明了地答应了和他当朋友。于是也伸出手去,拍了季容宸的掌心一下。 沈逐风为什么半途离开了?不是因为云行也跟了过去,也必定不是担心他们两个联手。他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云行不解,而见季容宸似乎也没有要追踪下去的意思。若是依他的角度,云行即便是武功高强,也不会是沈逐风的对手,又何必让他掺和进去呢? 可是云行,怎么可能会放任着未知的来日真的到来呢? 季容宸正要道别了,谁知道云行竟然提前踏上了季容宸转头回去的路。 “同江客栈。我住在那里。”云行一脸得意,微挑的嘴角,似乎在说“这真是缘分啊!” “我来这里有几日了。住在同江客栈,也凑巧看到了道长英雄救美,这般壮阔的场面。”云行说这话时,眼神下意识地从季容宸脸上划过,却不做一丝的停留。 季容宸听见云行的话,奇奇怪怪的,不是英雄救美。而是,云行对他的称呼。半刻钟的时间,从“元一道士”变成了道长。 “道长同情人家弱女子,孤苦伶仃没有亲人,又没有银两,还落在了那些恶徒的手中。如今好不容易得救,在人家姑娘的眼中,可没有什么道士不道士,只有她的救命恩人。那时客栈中想要救那位姑娘的人不在少数。可是他们全部都在围观。” 云行对这样的事情是见怪不怪了,而季容宸也只是出于自己心中的道义,帮了一个力所能及的忙。想必即便当时知道那些人背后的势力,季容宸也不可能见死不救的。 “也许他们害怕的不是那几个小喽啰,而是他们背后的人呢!” 季容宸听见云行这么说,也并没有生气他当日躲起来看戏的行为。反而对他此刻格外的坦诚多了分惊讶。细细想来,既然是朋友,那么彼此间坦诚相见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一点儿也不像刚来连郑郡的人。”季容宸微微侧眸看向了云行。还有些话,他没有说下去,眼前的这个人,他总是有种莫名的熟悉亲切感。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云行似的。 “你也不像个道士啊!”云行似乎没有一点儿意外,微微仰起头来笑了笑。 “我姓季。” “这就对了嘛!以后我也不叫你什么道士,道长了。”云行嘴角划过一丝得逞的笑容,似乎之前那么叫季容宸的名字,就是想要让他主动告诉他的名字。 “我不是个喜欢好奇的人。看起来你应该比我年长几岁,那我就认你做大哥了。” .贺兰溪知来到了修廉院,见到了季珏。她听着季珏的话,感觉自己的人生是那样地无望。好像一棵绑了石头的杂草,沉沉地落在无边无际的海底。 “姨父,你的意思是,贺兰府被灭门,朝廷是故意默不作声的?”贺兰溪知当然是不愿意怀疑母亲和祖父,他们的修养也不会允许他们做出那样的事情。 贺兰溪知作为贺兰府的小姐,绝对不能原谅有人在他们离开人世之后,仍然往他们身上泼脏水。 贺兰府与天祈官商私自来往的书信,早在十年前就被搜出来了。而贺兰府出事之前,皇上甚至一丝一毫都没有向他透露。季珏也实在不能明白此事。 若是贺兰府没有遭难,不久之后,等待他们的也会是皇上下的密诏。只是那个时候,季珏便会有充足的时间。即便不能将真相全部查明,也断不会给人机会,平白地往贺兰府中的人身上扣上各种罪名。 不把这些事情告诉贺兰溪知,是遵循了贺兰瑾的心愿。不希望贺兰溪知也陷入阴谋之中。可是溪知这孩子,心性太过坚强。十年过去了,从当初的女娃娃,到如今出落成为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她却仍然坚持着要查清贺兰氏的冤屈。 如果不是季珏,在皇上面前力保贺兰氏,恐怕就连贺兰琪和季景川都不能幸免。更别提能够在永临城,天子脚下,保下贺兰溪知了。甚至最后给了贺兰氏一个体面。 同江客栈。 两人在杜府折腾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用过晚饭。不过,原本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房间里吃饭喝酒,现在却可以两个人一起了。大概什么事情,两个人一起做,总归是要比一个人来得有趣一些吧。 第一百零三章 半个出家人 仙君请慢走 第42节 云行的心情很是不错,点了些好酒好菜。等到酒菜都端上来了的时候,瞥到对面坐的端正的季容宸,云行才突然意识到,他应该是不能喝酒吃肉的吧。那他这种行为,岂不是有些故意给他罪受的嫌疑? 好在季容宸一看不是会计较这些的人。而且云行也不是见了季容宸不怎么动筷子,就会内心愧疚也跟着吃素的人。 这不,云行瞥了季容宸一眼,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该吃就吃,该喝就喝。 “季兄,俗话说的好,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云行喝了一大口酒,然后慷慨地邀请了季容宸。 “我道行不够,目前也达不到那种境界。”季容宸语气中没有一点儿讽刺的意思,凤眼微挑,更多了些风趣。 这哪里是久居归元佛寺的半个出家人啊!分明满身的烟火气。 “季兄这说的是哪里话?上次给我讲佛经,真是让我坐沐春风,如醍醐灌顶啊!”云行爽朗地笑了笑。 和季容宸这样的人交朋友,最大的好处便是,说话不用拐弯抹角的,而且他的承诺一定是说到做到。 “公子。”苗初音下楼来,碰巧见到季容宸和另一人在饮酒,便过来打了声招呼。 季容宸救了她,还帮她付了住宿和饭钱,但是却没有告知她名姓。苗初音好好梳洗一番过后,想要去谢谢季容宸,可是敲了他的房门却没有人应。幸好他没有离开。 “苗姑娘。”季容宸说话的语气依然是波澜不惊,点到即止。 云行见此不禁哑声笑了笑,这才是那位佛寺的半个出家人,高僧之徒,应该有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嘛!似乎是察觉到了云行毫不收敛,当着人面儿表露出来的“讥笑”,季容宸瞥了他一眼。 “.”苗初音似乎是见季容宸此时应该是无心同她说话,况且人家这边还有客人,于是将原先准备的话,又咽了回去。 “公子,初音想要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此生愿为婢女伺候在公子身侧。” 女子娇柔的声音像雨滴儿轻轻地打在人的身上,没有一点儿压迫感,能让人感觉到的,只有诚挚。苗初音被那些歹徒挟持的时候,头发凌乱,面色苍凉,已经足够让人生出怜爱之心了。如今更是“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但是眼神中的惊恐已经褪去了,更多的是安宁。 选择在这时候将这样的话向季容宸表明,苗初音还是抱着相当侥幸的心理的。如季容宸这般的贵公子,总是在人前会留几分薄面的。 她说出这样的话,也就相当于一个女人表明想要一辈子伺候在一个男人身边的。若是碍于情面,季容宸或许会先让她回房间去,只要没有明确的拒绝,她还是有机会能跟在他的身边的。 可是.“苗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救你原本就是应该之事。”季容宸虽然并不想要招摇,但是若是这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他还是会出手相救的,那样才是对得起良心。他对眼前女子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只当是一无所知。 云行瞥了苗初音一眼,又看向了季容宸,用轻松的语气说道,“你若想报答,好好照顾自己就是了。这样,不管一会后,还是多久之后,你的救命恩公再次见到你,就该刮目相看了。” 说不准将来的某一日,季容宸出来讲经授法,或者周游化缘的时候,就能遇到呢。 季容宸听到云行这一段稍微有些拱火的话,心里面居然没有一点儿责怪,反而就像是看着自家孩子狎戏之时偶尔的调皮一样。有时候就觉得有些好笑了。 “他说得有理,苗姑娘,你暂且安心在这客栈中住下。”季容宸看了眼云行,随即分散了目光,可是也没有将目光落在苗初音的身上。 .苗初音没有再说什么,先上楼去了。 “杜府,你发现了什么?”沉默了良久,季容宸开口问道。这样生硬的转移话题,或者是真的出于好奇,也就是从季容宸嘴里面说出来,令人不容易感觉到僵硬了。 你还真是,饭桌上还要谈正事。云行无奈地眨了眨眼,但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酒碗,“传闻中那只会吸人血的大蝙蝠,我是没有见到。不过,我在杜府的佛堂,看到了一些好东西。” 杜家的佛堂里面,供了几盏长明灯,其中就有贺兰氏的字样。 这位杜于斌杜老爷,可算得上连郑郡数一数二的富商了。杜老爷是白手起家的商贾人家。季容宸之前随父亲来到连郑郡探望外祖父的时候,他虽然不常出贺兰府,但是连郑郡的几大人家,他还是清楚的。 既然是商贾之家,应该不容易惹上江湖凶邪的。 贺兰溪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已经过去了。不吃不喝,她从来没有想过,贺兰家竟然会沾上天祈。她不相信母亲和祖父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可是究竟是谁在背后陷害贺兰氏呢?幼时,母亲和祖父,大哥,还有那个人,他们生活在连郑郡,那么多年风平浪静。可是为何就那一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文尹担心那日他的话,贺兰溪知听进去了,会生出什么不好的想法。按照溪知的性情,她也许不会那么冒失地去找宋尚书,但是一定会找宋尚书身边的人.可是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他却什么消息都不知道。 文尹想要见到贺兰溪知,可是又没有理由光明正大地从容国公府去见贺兰溪知。毕竟这里是永临,总是有无处不在的眼线,他若是这样唐突地进了容国公府见了贺兰溪知,不知道要传到外人耳朵里会是怎样一回事儿。 “阿娘!阿娘!你来找我了?”贺兰溪知看着贺兰瑾,阿娘的容颜如十年前一般,温润动人。她好想永远都留在阿娘的身边呐! “溪知,我的溪知。你要好好听话,你记得你答应过阿娘什么吗?”贺兰瑾远远地注视着贺兰溪知,却不能朝她走近半步,“你要找到阳阳,你的大哥,你们要在人间好好团圆.”“溪知!” 第一百零四章 物是人非 季容宸似乎走进了一片迷雾林,四面都是树,还有浓重的烟雾。他根本就辨别不了方向。突然一个颤栗,季容宸似乎被送到了另一个空间中。 在那里,居然有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另一个“季容宸”。 在溪边,季容宸停下来休息,闭目养神。云行却在溪水里抓起了鱼,究竟收获有多少,还不清楚,但是那木叉搅动水浪的声音,却是真实地响在了耳边。 一直到云行将鱼烤在火堆上的时候,季容宸才睁开了眼睛。 “.”“抓鱼的时候不醒,现在鱼都烤熟了,你倒是掐的好时机。”云行看了眼刚才清醒的季容宸,随即又将烤鱼给翻了一面。 “我自然掐得准时间,不然你怎么能现身出来表现一番呢?”季容宸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烤鱼的香气已经弥散开来,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想来是没有人可以拒绝美食的。 “来!”云行将一条烤好的鱼递给季容宸,真是越想越不公平了,“你就这么走了也不跟我打声招呼,我却还要死乞白赖地跟过来,还给你烤鱼吃.”“自然是云行你心胸宽阔,不与我多做计较了。”季容宸温和一笑,双手摊开,这样真挚的笑容,让人怎么能够忍心再出言责怪呢? “你别想拿好话搪塞我,我若偏要计较呢?”云行一副很难商量的样子,火光照在了他的脸上,映出了清晰的轮廓。 季容宸看着云行的脸,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浮现出来,于是语气也变得平静起来,“那我也没有坏话撂给你了。” “我以为我们至少是朋友了吧?”云行满脸的不能理解,还有些若有若无的小委屈。 “不止。”季容宸一本正经地答道。 “允行哥哥.”什么?季容宸突然间听到那声久违的称呼,眼中充满了惊喜。可当他镇定下来,再看向眼前的人的时候,明明坐在他旁边的云行,却像是突然化作了一缕烟,眼前的火堆也突然熄灭了.季容宸睁开了眼睛,起身点亮了桌面上的灯。也许,只是名字相似而已。当年的那个小孩,应该也有十五岁了。如果没有那件事,也许现在的情境都会不一样吧。 第二日。 贺兰溪知发了低烧,幸好季容儇恰好去吟秋阁看望,才发现了。连忙命人去济世堂请了文尹过来。 贺兰溪知身边还是缺个贴心的丫头。原本跟着贺兰溪知一起到容国公府里,那个叫沁羽的丫头,在几年前贺兰溪知被万煞堂挟持的时候,为了保护她丧命了。自此之后,贺兰溪知也很少再带着贴身丫鬟了。 贺兰琪早早为她挑选了三个聪明能干的丫头,也就霜晨,大概是比较合贺兰溪知的眼缘,留下了贴身伺候。这不,昨日霜晨的母亲过世了,她回家乡去奔丧了,还有几日才能回来。 在容国公府,就属季容儇跟贺兰溪知走的最近了,也是年纪相仿,很多事情女儿家单独说说会好很多。季容儇也知道表姐每次生病,都是去看济世堂的文大夫的。所以这次也请他过府。 虽然那日不知道爹爹和表姐说了什么,但是表姐的心情好像更加郁闷了。这些年表姐除了在府里,走动最多的应该就是文大夫了。 “文大夫,你快看看表姐怎么了!”季容儇见文尹来了,就先离开了。或许,一些事情,贺兰溪知对着她们难以开口,可是对着普通的朋友,反而能好好谈谈心。 季景川一听到表姐生病了,立即就放下了手中的书,正准备出去呢。 “哎,你干什么去呀?”季容儇喊住了他。这番动作倒是快得很。 “表姐生病了,我当然是去看看她了!”季景川这回可是占了理儿的。每次跟二姐讲道理,他都很难占上风,这次事关表姐,二姐总不能再用强权威逼于他吧。 “吟秋阁有文大夫呢!你瞎凑什么热闹?”没想到季容儇这回没打算讲道理。 “那你不是说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多不合适啊!”季景川挑了挑眉头,两眼睛都发光了,“我当然得去看着了!” “哦!我知道了,你就是想要逃脱爹爹的检查是吧?说不定还想着,把照顾表姐当成借口了!”季容儇恍然大悟,一下子揪住了季景川的衣领,将他抓了回来,“季景川,你这心里揣着什么心思,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呢!” 每次季珏来检查季景川的课程,季景川通常都得挨一顿批评。贺兰琪因为贺兰府的事情,这几年对季景川的课程也没有怎么狠抓猛打,所以他现在除了算盘打得精,其他的什么古文诗词都背不通顺,经常将季珏气到不行了。 .文尹替贺兰溪知诊了脉,身体上没有什么大问题。可是麻烦在心病。 “你是不是查出来什么了?”文尹眉头微蹙,他真的担心贺兰溪知会有什么想不开的。 “没有。”贺兰溪知这次连文尹,都不敢在透露什么了。 “哎呀,别提了!我原先是住在这旁边的,谁知道那段时间每晚上都有乒乒乓乓的声音,实在是受不了了,才搬走了。” “是啊!滕爷爷那么大年纪,又耳背,还能听到那些声音,每天都在吵,我们怎么可能会不受到影响呢?” 云行听到那些街坊们的话,心下暗暗思索。既然田宅发生了这样异常的情况,现在反正也没有其他的线索,不如去田宅看看,说不定能找出线索。 季容宸也跟着一起去了。 突然一群官兵冲了进来,将季容宸和云行围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的?!” 连郑郡的县令张颂也来了。 “大人,他可是容国公的儿子啊!”一个官吏凑近了张大人的耳边,轻声告诉他。 张颂闻言,立即变了笑脸,“原来是容国公的长子啊!本府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季大公子,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和底下的人保准,立马给你办的妥妥贴贴的。” 第一百零五章 受不住了 “十年前,闾丘大人奉命来连郑郡清剿万煞堂一案,不知你们是否有案宗记录在册。”季容宸原本这次也想要将万煞堂之事弄清楚的。当初溪知表妹被万煞堂的贼人掳走的时候,因他本身有任务在身,这绑架之事由不得声张,季珏并没有第一时间将此事通知给他。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犹记得当初季容宸离家去归元寺的时候,心中仍然挂念贺兰府之事。再加上后来万煞堂再次作祟,也证明了他当年的猜测不无可能。 云行在一旁听着,没有想到季容宸还是坚持要查万煞堂。 他已经如实地将杜府里发现的事情告诉季容宸了。十年前,贺兰府惨遭灭门,那是季容宸的外祖家。贺兰府同容国公府的姻亲关系,谁人不知?先前那些年,季容宸是在归元寺清修。况且一直也找不到证据,证明贺兰府一案同万煞堂有什么关系。所以这么些年过去了,他也没有亲自来查清贺兰府的案子。 倘若这次,他人都已经在连郑郡了,却依然没有关心贺兰府的灭门之案,怎么也说不过去。 “有的,有的。季公子想看,还请移步到衙门。本府已经备好了好酒好菜,季公子和这位公子赏脸才好。”张颂满脸堆笑,十分地恭敬。刚才看云行是跟季公子一起的,自然也不能小气只请季公子一人了。 贺兰府之案,连郑郡的官衙十年来都没有给出一个结果。张颂这个连郑郡的父母官却还是稳稳当当地坐在高堂之上,这不就证明了容国公实在是清正不阿。也没有找个由头,让他栽个跟头,夺了他的官帽。 云行看着这个张颂,看起来还真是欺软怕硬,不过趋炎附势,也是谁都不得罪。 贺兰府虽然家大业大,但是世代都没有人步入官场。唯独只和容国公府结亲,才算得上官家宗亲。 云行这就跟着季容宸一起去了衙门。 难怪张颂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的,直接就答应了季容宸去查当年的卷宗。这府衙的卷宗的确做的不错,但是要想从里面得知些线索,那是妄想了。 这次是白跑一趟了。但是云行看到当年杜于斌一家的案宗,竟然是以走水作结。原先云行怀疑过是杜于斌在田宅养了传闻中的吸血蝙蝠,然后害人不成反害己,未曾料到最先遭殃的就是杜府。可是当年杜府究竟是不是被蝙蝠“洗劫”的,他们都没有窥见全貌。 若不是杜于斌,还有谁能在杜府的田宅养了那么多蝙蝠。可是官府为了消除流言,或者是仇家,故意放了一把火烧了杜府,那些毒蝙蝠却没有因此消失。 直到如今,却还有人因毒蝙蝠而受害。 “.”“大哥,你还好吧。”云行看着加快了步伐的季容宸,不禁出声问道。 季容宸闻言,停下了脚步,却一言不发。 “到底是沉压了十年的旧案,想要查出来什么蛛丝马迹都很不容易了。”云行快走了几步,跟上了季容宸,温声安慰道。 季容宸也并不意外,他既然亲口告诉了云行,他的姓氏。便没有要向云行隐瞒他的身份。 “我可没有专门去查你。”云行这么说,是想要季容宸以为他是自己猜出来的。 可是季容宸刚刚看的都是有关万煞堂的案子,不过张颂都已经大张旗鼓地,恨不得将他的身份广而告之了。云行知道,一点儿也不奇怪。反而是刚才季容宸看了云行一眼,他看似不经意的解释,让人很难不起疑心。 “嗯,好。”季容宸看着云行的眼睛,严谨地点了下头,然后转身继续往前走。不过这回步子放得慢一些了。 仙君请慢走 第43节 嗯?这是什么反应?算了,眼下还是查清楚这桩案子比较要紧。 “先是摆摊的老大爷,绘声绘色地描述毒蝙蝠咬人吸血的模样。又是之前住在杜府的田宅旁边的几户人家,声称每晚间都能听到怪异的声响。”云行一边走着,一边跟季容宸梳理这件事情的走向。 “刚才杜府的卷宗上,却写着杜府是被强盗洗劫,而凶手已经被处决。那些关于蝙蝠血洗了杜府的传闻,也只是坊间百姓口口相传的。可是那一日,我们都看到了,那位说是亲眼看见了蝙蝠杀人的大爷,在众目睽睽之下,除了他,没有人看到。而蝙蝠的传闻,也很有可能是被人杜撰的。” 云行也听说了,杜于斌生前乐善好施,也不至于会有这么多人将杜府的惨案,当成一件怪谈四处宣扬吧。还有那盏长明灯,贺兰府的长明灯。杜于斌为什么要偷偷地供着贺兰府的长明灯?是怀念旧友,还是对贺兰府心有悔疚? “先找到那群蝙蝠吧。”季容宸心中又何尝没有怀疑呢,云行所说,也是正中了他的心思,“不论是真是假,都应该给连郑郡百姓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 田宅都已经去过了,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虽然被那些官差打断了.“难不成,刚才你有什么发现?”云行看了季容宸一眼,虽然那会儿在田宅,他什么都没有说。很突然地将话题转到了万煞堂上。当场的张颂还有那些衙差应该都没有感到诧异。 就连云行,当时也只是一瞬间的犹疑。毕竟季容宸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但是这牵扯到贺兰府,那也是他的血亲。他一心想要查到凶手,当然是无可厚非的。 “杜府的田宅,的确曾经养过蝙蝠。” 但是显而易见,他们就算现在再去田宅,也发现不了什么的。 “我还以为是白跑一趟呢。”云行笑了笑,看向季容宸的眼神也溺满了笑意,“有季兄的地方,真是让人安心啊!” 云行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是笑着的,但是眼神却是认真的。季容宸大概是听了云行的话,到底是在归元寺清修了那么多年,他是先受不住了的。于是不着痕迹地回避了云行的目光,往客栈的方向走去了。 第一百零六章 近墨者黑 两人原本正走得好好的。季容宸突然停下了,片刻又换了个方向。 “不是回客栈吗?这是往哪里去了?”云行顺着季容宸的目光,望了过去,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 季容宸大概是在佛寺里习惯了作息时辰,每晚戌时一至,就得睡觉了。现在酉时已过,依他的性子,他该不会想要出去溜达溜达吧。 “突然想到了还有事情未了。你要先回去吗?”季容宸似是才回过神来,发现云行还在他的身旁。季容宸的眼神依旧显着清正之气,就连这样普通的一句问候,从他的口中说出,都让人有些难以拒绝。 刚才云行还在心里琢磨着,如果季容宸真的是想要在街上溜达溜达,他肯定不想一个人回客栈,得跟着去了。不过他想必是有什么事情,那么云行该想个什么理由跟着呢?不过现在看来,显然担心是多余的。季容宸刚才的话意思,就是许他跟着去了。 “当然不了。”云行的步伐轻快了许多,走在季容宸的身旁。云行感觉到旁边这人,周身的气息突然变得有些冷酷了。 虽然这条路上人烟明显地变得稀少了,但是季容宸总不是要领他去什么龙潭虎穴。或者在什么荒郊野外揭穿了他的身份吧。出于对自己看人的信心,云行的心里还是多了几分底气。 季容宸大概是不会想到身边这人,心里能冒出这些奇思妙想出来。只是他无法平静地去那里,一想到那人曾经的叮嘱,季容宸修了这么多年的佛法,似乎都不再管用了。 有些出人意料的是,平日里习惯了叽叽喳喳的云行,这一路上也并没有说话。直到季容宸停下了脚步,在一处闲置的竹屋。这个地方,与连郑郡那一条繁华的街巷,显得格格不入。却让云行不禁有了些熟悉之感。 “这里是?”云行似乎是不经意地问道。 “一处废弃多年的屋子。”季容宸照常平静地回答。若不是此时天渐渐黑了,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一定是要让人笑话的。 就算是想要重游旧宅,直接去贺兰府的宅院不是更好吗?那里总归是对于季容宸来说,有更多的回忆。反正白日里张颂大人还有衙门里的人,都知道季家大公子来了连郑郡。也不必再担心招摇,或者是惹人非议了。外孙拜访故宅,且不论那些糊里糊涂的传闻,人情世故,总是能让人信服的。 云行第一反应便是,这里或许是贺兰府的场地。又或许对季容宸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但是也许此处与那个地方太像了。云行一时间竟然难以迈开腿,更不要说,进去里面了。 季容宸手中举着一簇火种,照的人脸上明晃晃的。此处也算偏僻了,凉风划过脸颊,还是有些生疼的。但是那点儿火苗,似乎足以照亮这个地方。就连和季容宸离得并不近的云行,都能感觉到暖意。虽然这点儿暖意,还不足以抵抗云行心中莫明的抗拒。 “怎么了?”季容宸回过头看向了云行,眼神中似有不解。 云行正要答话,谁知道竹屋后面似乎窜过了一个黑影。云行的神色变得防备起来。季容宸当然也注意到了云行突然的警惕,于是收回了刚要再踏上一级台阶的脚。和云行站到了一起。 “你看,这晚上果然是不能乱跑的。”云行瞥了季容宸一眼,语气中有些无奈,却并没有担忧。 仔细听着脚步声,来的人不少。光是能够听出来的,就有数十个人了。 这倒是奇怪,他们俩去田宅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没有。现在不过闲庭信步,还能遇上杀人索命的。 一时间,寒剑出鞘,剑光“刷的”一下敲在了人的脸上,季容宸手中的那簇星火可以先放下了。这些人都是经过了训练的绝顶杀手。他们的武功路数有些怪异。云行行走江湖多年,碰到的对手,杀过的人不计其数。但是对他们的招数仍然感到有些陌生。 不管是何方招数,出招便是讲究一个“快、准、狠”。没一会儿,血腥味道却充斥了空中。虽然无意伤人性命,但是这些人步步紧逼,云行也不能任人宰割了。短短的几招。就足以废了他们十几年的修为。 季容宸还是没辜负了在归元寺的十年修身养性,自然是不肯杀生的。云行向来是不喜欢以别人的规矩来束缚他自身的行为。可是这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寺里听了季容宸一日佛经的缘故。竟然也有些下不去杀手了。这大概就叫近墨者黑了。但是挑断了手筋、脚筋,也是对他们的惩罚了。 或者,是因为在云行的潜意识里,还想要稍微地维持一下自己是个有恻隐之心的好人的形象。 季容宸虽说十年居于佛寺,但是却像是习惯了这样的刺杀一般。轻车熟路地开出了一条还算干净的路。也并没有想要执着地问出幕后指使之人。既然他们都是经过了严酷训练的杀手,自然是以任务重于自身性命的。 那些被重伤了的杀手,要逃走的,季容宸和云行也没有特意去拦。只是有些实在是冥固不化的,云行就大发慈悲地送了他们一程。 “他们身上都有刺青。”云行蹲下来,仔细地检查了这些个尸体,他们的肩膀上都有青墨色的刺青。这刺青的形状,有些诡异,季容宸和他都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 既然这些人都自己送上门来了。他们便将这个刺青给记了下来。 虽然天色暗沉,云行也已经尽量注意自己的出招了,尽量用些杂七杂八,看不出派别的武功。但是他刚才用的那几招.也不知道季容宸是不是有所察觉。刚才他突然回头看的那一眼。可是让云行不禁打了个寒战。 即便是面对着那些要夺了他们性命的杀手,云行都没有那么慌乱。刚才他已经很小心了。 “季兄,稍等。”云行不知道季容宸是不是有些发现,但是他可不能先自己乱了阵脚,于是轻声道,“这些尸体,我先处理了。” 第一百零七章 毁尸灭迹 “一起吧。”夜色暗沉,看不到季容宸的表情,但是他的声音依然平静如斯,更甚于这萧寂的黑夜。 云行打从心底里觉得,杀人放火埋尸这些事儿,是半点儿都跟季容宸沾不上半点儿关系的。还没等云行开口,季容宸便开始准备了。 “哎,等等.”云行突然意识到,季容宸这等出身清廉高洁的官宦之家,遭到刺杀后,不应该是上报官府查个水落石出吗?尽管看他刚才出手,似乎一点儿都没有想要得知这些杀手的来历的意思。既是如此,若季容宸一开始便是知道这些杀手的来处,这里究竟会是什么地方呢? 季容宸明知道会惹来麻烦,也要来这一趟.云行心下思索着,不禁抬眸扫了一眼此处,并没有什么特别。 “你这是打算毁尸灭迹?”云行轻轻挑眉,语气中听不出什么紧张感,却有些开玩笑的意味。 “我们这是正当防卫。”季容宸云淡风轻的语气与此处浓重的血腥大不合宜。尤其是与他平日里公正端严的模样十分不合宜。 “.”这个嘛,云行也知道。否则他怎么敢在季容宸的面前杀人啊?但是这话独独从眼前这个人的嘴里说出来,让人有些忍俊不禁了。 结果季容宸那话说完没过多久,脚步声就传过来了。 “季公子何时这么幽默了?”云行这才明白,原来一向善于说谎的人,偶尔也会马失前蹄,被从来不说谎的人,骗到的。 “季公子,云公子。”张颂身边的师爷许汝昌带着人就来了。 “大人吩咐了,接下来会派人保护公子的安全。”许汝昌恭敬地对季容宸说道。他带来的官吏,正将尸体抬回去。 “不必劳烦了。”季容宸的语气依旧是平静的。 这一点云行倒是不意外,要是指望这些人保护周全,恐怕他们在这连郑郡早就死了几次了。 许汝昌并没有再说什么。便带着人告退了。云行瞧着这个人倒是进退有度,看他这架势,在张颂身边,混得是如鱼得水。 总算这地方是清净了,虽然血腥的气味似乎始终氤氲在某个角落。而季容宸正打算离开了。 “你专程来这里,就这么走了?”云行问他。 “已经看过了,多谢你来这一趟。”季容宸闻言,却并没有看向竹屋。云行心下疑惑,过门不如入,这是什么道理? 但是没有继续深究下去。回到客栈之后,云行派人查了贺兰府在连郑郡的产业。 “表姐!表姐!” 季容儇一早上到吟秋阁的时候,已经看不到贺兰溪知的人影了。 “姨父,姨母。溪知想要回家一趟,望二位原谅溪知的任性,只望能找到此事的真相,以慰祖父、母亲,贺兰府上下之人在天之灵.”季珏和贺兰琪看到了贺兰溪知的留书。贺兰琪心中满是担忧,只怪自己平日对溪知关心不够,让她始终沉湎于往日的伤痛,如今更是不惜自身,也要回连郑郡,探寻真相。 “语堂,派人去把溪知找回来吧。她不该卷进这些事情的。”贺兰琪的眼眸中布满了忧虑。 “琪儿,溪知这孩子心性倔强,若是不让她走这一趟,她怕是永远都要将这个心结埋在心底了。这样于她也没有益处。不如让她去吧。”季珏自从知道溪知查到宋允灿身边去了之后,便知道溪知是铁了心一定要寻到一个真相。所以他只能将他所知的真相告知溪知。可是没有想到她还是不愿就此罢休。 溪知的心性,真是像极了阿琦,都是这么地执着。 “可是.溪知的安危怎么办?沐阳还没有找到,溪知绝对不能在出事了。”这十年以来,贺兰琪又何曾放下过贺兰府?只是她一介女子,既没有大姐的兰心慧智,也没有三妹的坚韧果敢。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护好这几个孩子了。可如今,就连溪知也.“允行会在连郑郡停留一段时间,他会照看好溪知的。”季珏看着贺兰琪,心中生出些许愧疚。不光是溪知的事情,就连贺兰府这么些年,他也没能让贺兰琪从那些伤痛的往事中走出去。 作为丈夫,姨父、父亲,他实在是没有做好啊。 同江客栈。 季容宸刚走下楼梯,云行还刚准备下来的时候,就听见了一声娇俏的女声。 “容宸哥哥!” 云行一听不由自主地挪了挪步子,往下面看了看是何人,那女子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声音娇俏,举止却大方。再看一眼,这位姑娘的眉眼间竟然有些熟悉。云行想了想,看这模样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他应该不会见过的。 “郡主。”接着就传来了季容宸清淡的声音。若非是云行正好走下来,也是听不见这低低的声音的。 一般人来说,即使是遇上了还算熟悉的朋友,也得问候几句吧。不过季容宸这语气,似乎丝毫都没有在意。 “容宸哥哥,你以前都是喊我‘凝雪’的。”司马凝雪的声音中似乎含了几分失落。 司马凝雪?裕王的女儿长乐郡主司马凝雪。云行这才想起来,他的确是见过这位郡主的。 云行走了下来,却并没有掺和到他们二人中去,而是径直找了个边角的桌子坐了下来。季容宸虽然没有当面叫住云行,但是一定是看到了他了。 “容宸哥哥.我有许多话想同你说。我们这么久没见了。也该叙叙旧吧。”司马凝雪似乎是相信,季容宸是不喜欢张扬所以才这么冷淡的。所以也压低了声音。 云行坐在那边自顾自地咬着馒头,现下客栈里还没有什么人。倒也是乐得清静。 .看来季容宸是同意了。和司马凝雪坐到了离云行稍远的桌子去。 “郡主来这里,身边却不带人。此处最近不太平,还是小心为好。”季容宸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关切。 小时候,长乐郡主便和他感情不一般,还曾经出入他的墨堂。即便是云行,当初也曾经听说过,裕王府的长乐郡主,曾经与容国公的大公子有过一段缘分的。 “我是一听说容宸哥哥在这里,就没有顾得那么多了。再说了,你在这里,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司马凝雪望着季容宸的眼睛亮晶晶的,眼中饱含笑意。 第一百零八章 应付得来 这时,苗初音正从楼上走下来。按理说,看到了季容宸,理应上去打个招呼的。但是看到了季容宸对面坐着一位姑娘,便也回避了。 “苗姑娘,之前两次见姑娘的时候,都没有好好说过话。既然有缘相识,不如坐下来一起用过早点吧。”云行看了苗初音一眼,语气诚恳。 苗初音知道云行是季容宸的好友,自然也不好拒绝。便坐在了云行的对面。 “苗姑娘是连郑郡的人?”云行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是的。”苗初音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云行这么问倒也没什么奇怪的。连郑郡不太平也有段时间了。苗初音又是在同江客栈差点出事,才遇上了季容宸。所以极大的概率她是连郑郡的人。 “不知道为何,我看苗姑娘,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可这连郑郡近年来失踪遭难的姑娘,也不在少数了。其中也不乏大户人家的女儿.”云行倒了一碗茶,端起来饮了下去。语气依旧十分平和,看起来仅仅是在闲聊而已。 “公子是高看我了。虽说初音也不曾为人奴婢,但是家里也并不富裕。刚刚公子问我,是不是连郑郡的人,我四处漂泊,唯独在这里待过的时间长一些罢了。”苗初音答得有理有据。原本云行跟她也不熟悉,面对一个只有两面之缘的男子,她曾经又受到过伤害,有些隐瞒防范也是理所应当的。 “既然苗姑娘在连郑郡待过不短的时间,不知道苗姑娘是否听说过杜府的事情?”云行继续问道,“那一日,恰好出现了所谓的毒蝙蝠,所以不由得好奇想要知道更多一些。” 仙君请慢走 第44节 只是他们都是从外地来的连郑郡,自然对这里并没有多少熟悉。哪怕是那日的情况,云行却没有在苗初音的面前回避。也因为他看得出苗姑娘是一位坚韧的女子。并且不是对往昔的糟心事耿耿于怀的人。 “杜府出事的时候,我的确在连郑郡。那时候,我还在揽月坊。那些来往的人众多,所以我倒是听说过一些。”苗初音语气温和,的确如云行所料想,并没有因此敏感心生不悦。 云行此前已经派人去查过苗初音,得知她是曾在揽月坊弹琴卖艺,也曾受杜家公子邀请去杜府,为杜于斌的寿宴弹琴奏曲。可是暂时也没有查到她会不会与贺兰府有关。 此时若是再多问了,恐怕要失了礼,况且从她这郊醣 團隊 獨珈 為您 蒸礼里也问不出什么来。云行心下思索着,眼睛再次转向那边桌子上的两个人的时候,却发现季容宸对面的人已经离开了。 “公子慢用,我先上去了。”苗初音轻飘飘一句话,便离开了。 云行也没有再说什么,径直起身,走到了季容宸的面前坐了下来。 “故人叙旧,刚刚就没好意思打扰。”云行也不知为何,明明没有必要解释的,可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知道。”季容宸也没有多余的反应,只是斟了一樽茶,轻轻地喝了一口。 “你留在连郑郡,是为了别的事吧。”云行的语气中并没有疑问的意思。他早就能猜到的,只是见季容宸迟迟都没有行动,所以有些疑惑。看起来季容宸似乎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可是,却让云行忍不住有些担忧了。 “是。”季容宸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眼中满是坚定,“我既然留下来,一定要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你就决定去找万煞堂?”云行的声音稍稍提高了,眼中也终于显露出来几分担忧之色。 季容宸顿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这么重要的事,你要一个人去办,万一有危险怎么办?”云行这时候,才算是想明白了。昨天晚上,难怪会有长燕信鸽出现,原来季容宸早就在查万煞堂的踪影了。所以那日在田宅,季容宸反而要当着张颂的面提起万煞堂。 十年前,万煞堂在连郑郡兴风作浪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可是官府办事不力,还多亏了闾丘濂来剿贼。如今谁又能保证,万煞堂的余孽不会再出现在连郑郡了。 尽管那日欺负苗初音的人,未必是万煞堂的人。兴许有人顶着万煞堂的名头,为非作歹。可是十年前的账,绝不会轻易算了。 万煞堂只不过是一个江湖组织,相比于天隐阁,却得尽了天时地利。万煞堂的背后究竟牵扯到了多少人,谁又能确认呢?恐怕季容宸已经怀疑到朝廷了,若是万煞堂背后之人位高权重,那么朝堂江湖,才真是危矣。 可是季容宸的身份,虽然容国公大公子入寺清修,不涉朝堂之事,大家都有所耳闻。可是真要是季容宸做了什么事,怎么可能与容国公府脱得开关系。 而这一次能对季容宸施加命令的人,除了那个下诏命他入寺,如今又命他出寺的人,还能有谁呢?朝堂、皇权的蝇营狗苟,云行是弄不明白了。也许季容宸心中有盘算,可是他原本,不应该变成这样啊! 季容宸看着云行的眼睛,其实有很多事情,他在等着云行问,可是他没有。似乎云行知道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得多了。但是正因为前途渺茫,不论云行有多大本事,他也没有必要再拉一个人淌这躺浑水了。 “我一个人应付得来。” “那加上我呢?”云行的眼神满是恳切。留都留下来了,他也是一个打破沙锅都要问到底的人。这连郑郡的迷雾重重,他也不想这么稀里糊涂地放过了。 几乎在那一瞬间,云行问出来的时刻,季容宸原本的预计就这样倒塌了。 “阿行哥哥,如果你也遇到了很厉害的人,一定要带上我,我虽然没有什么力量,但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曾经的小舟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使得他几乎脱口而出:“自然更好。” 如今,就等时辰一到了。 云行掏出酒囊,将茶壶推到了一边。然后斟满了酒,看了季容宸一眼。他还真的是除了见得血腥,其它的都谨遵归元寺的清规戒律啊! 突然云行想到了刚才的长乐郡主,挑眉瞥了季容宸一下,仿佛在说,“你不是要当和尚吗?怎么还没六根清净呢?” 但是话问的太直白,似乎不合时宜,于是云行将才到喉咙的话语又咽了回去。 “你就没有喜欢的人?”云行回想了片刻,有些奇怪了,季容宸好像从来都没有在他的面前提起过他的家人。虽然像他这样清心寡欲的人,也没什么好向别人提起的吧,但是云行仍是不自量力地问了。 “比如你的父母、兄弟也是啊。” 第一百零九章 天不遂人愿 “你不是知道了吗?”季容宸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其实云行也从来未在季容宸的面前,提起他的家人,甚至是他的来历身份。但是季容宸也没有想过要去问他,总觉得时候一到,一切都会清晰明朗的。 “我知道的,只是他们是什么身份……”云行想起了曾经见过季容宸和容国公相处的样子,这对父子终究是疏离了些。还有当初,季容宸何以会放弃同长乐郡主的亲事,而宁愿去归元寺呢?自从定珉寺的那场大火,烧了起来,似乎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了。 没等季容宸再开口之时,云行喝了些酒,脸颊有些微微红了。 “还有啊,看你是个聪明人,怎么干的那么不靠谱的事儿?”云行忍不住说道,“有那么漂亮的未婚妻和那么好的前程等着你。为什么要一意孤行出家呢?能做出这种决定的,除了笨蛋,也就只有傻瓜了吧。” “做聪明人,很累的。”季容宸那种从内心生出的厌倦疲累之感,让云行心有不忍。 只是一声叹气。 “没什么好惋惜的,不过是天不遂人愿。”季容宸喝了一口茶,这话说出来,也不知道是劝慰云行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天不遂人愿?看起来季容宸所做之事,都是出自自己的选择,可又是什么能让他这样慨叹一番呢? “你一个修佛之人,竟也相信天意。”云行看起来有些意外,但也不是全然不相信季容宸的话。反而像是曾经有过那样的经历了。 “我不相信天,但我相信命。”季容宸微微地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睫毛之下掩映着朦胧的悲怆。 云行没有再看向他,只是自顾自地接着饮起酒来。也不知是怎的,他就已经练就了这般好的酒量。季容宸今日的作为已经超出了他原有的认知,他竟然会难以自控,甚至将云行带到了那个地方。在真相都还没有查清楚的时候,他又怎么能这样冒进呢? 没想到尽管云行思虑谨慎,却依旧没有料到季容宸这次竟然下了决心了。 季容宸和云行赶过去的时候,却并没有见到多少万煞堂的人,抬头只见上面的匾额上写着三个大字,“万玖堂”。 虽然不能查到万煞堂的踪迹,但是倒是确定了一件事情。 原来苗初音就是当年被贺兰家连累的那位姑娘。当初贺兰府为贺兰沐阳定下了一门亲事,是新成的李家。新成不比连郑繁荣,但是贺兰家与李家素有交情,两家的祖父就为孩子们定下了亲事,想要亲上加亲。 没想到后来李家被劫匪洗劫一空,只有李姑娘活了下来。贺兰家一向极重信义,李姑娘的家人虽然已经去世了,但是他们仍然承认这门婚事。所以便将李姑娘留在了贺兰府。 李姑娘再次死里逃生,化名为苗初音,决定留在连郑郡。只是他们不清楚,为什么苗初音要借万煞堂的名头,在季容宸的面前演这么一出戏。 季容宸是谦谦君子,真是出手救了她,也不会想要将她的过往查个清楚。可是倒霉的是,她又遇上了云行。云行可是不会放心自己身边留一个来历不明,又和万煞堂沾上关系的女子。所以在第一次同江客栈看到苗初音被人欺负的时候,云行就想要查一查她的背景了。 只是她的身份实在掩饰得巧妙,她是新成人,人微言轻,什么时候进了贺兰府,知道的人都不多。更何况她先是离开了连郑郡数年,后来回到连郑郡,又甘心留在了揽月坊。谁又会在意一个不知名姓的小姑娘,往日是什么背景呢? 还有她接近季容宸的目的又是什么?想要报仇?贺兰府与季容宸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即便不以这样的方式,结识他,季容宸也不会忘了为贺兰府洗刷冤屈。 如今云行和季容宸都知道了苗初音的真实身份,要不要跟她捅破窗户纸,弄清楚她的目的?季容宸似乎没有在意此事,苗初音心里揣着什么秘密,他也并不感兴趣。 此次并没有泄露行踪,要说除了季容宸派去的人,就只有云行了。但是季容宸并没有说什么。无功而返,他自然也不能有什么好心情了。 长乐郡主又来找了季容宸一趟,两人似乎有些私事要谈,云行便主动地回避了。 晚间,季容宸打坐的时候,一些模糊的片段不断地在他的脑海之中闪现。 为了救一个小孩。季容宸被千斤鼎砸中。苦苦支撑不得脱身。云行持剑,此刻正是击杀季容宸最好的时机。杀了他,然后拿到噬元珠。他想要的所有都能得到。 季容宸一边苦苦支持着,心里还在担忧云行是否脱身,转眼一道寒光却划过了他的眼眸,不知为何,心里闪过一丝寒意。 .可是正当季容宸打算接受现实的时候,“大哥,小心!” 一声提醒,确实让季容宸清醒了过来。 “大哥!”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云行焦急的叫喊声也传了进来。季容宸这才镇定了下来,下了榻,走了过去打开了门。 “我刚才似乎听到一些异动,还以为你这里出什么事了。”云行还准备继续敲门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若是季容宸还没有动静,恐怕他就要强行破门而入了。 “无事。”季容宸看着云行,神情自若,与云行这样毛躁的情绪大不相同。 “那就好。”云行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今天白日的事情,云行不知道季容宸心中是怎么想的。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常,尤其是回到客栈的路上,他竟然连多问一句也没有。可是云行心中却有些不安稳。 第二日,贺兰溪知到了连郑郡,没有作任何的歇息便去了贺兰府。同她一起来到连郑郡的,还有一个人,是闾丘濂。 “闾丘濂,他居然也来了,难道是为了抓沈逐风吗?”云行不敢确定,自从上次沈逐风出现踪迹开始,他似乎已经消声匿迹很久了。 “季公子,好久不见。”的确是好久不见了,闾丘濂和季容宸上一次见面也是数年之前了,两人一起对付沈逐风。 第一百一十章 主动坦白 “季公子,听闻你曾在此处与沈逐风交手。当年那事也有我的一份。如今即便他不是来寻仇的,我们也要竭尽全力将他捉拿归案。”闾丘濂语气严正,其中也不失对季容宸的关心。 看来闾丘濂早就知道了,沈逐风逃出来之后,已经不止一次地找过季容宸了。云行看着闾丘濂,这个人倒是端得一副正人君子的皮囊。说出的话也是滴水不漏,处处都透露出他报国忧民。还不忘记对季容宸笼络一番。 “捉拿沈逐风之事,闾丘公子若有计策,我愿配合。”季容宸也不愿意在此事上多做耽搁。跟沈逐风交手数次,唯有这一次,季容宸心中产生了些许的动摇。沈逐风是天祈人,又与东陵君曾为师兄弟,如今却被各国追杀,他身上的罪名,桩桩件件,恐怕是难以洗脱了。 季容宸与他从未深交,自然也不知道他为各国忌惮,罗列出的罪名究竟是否都是证据确凿,不容悔改。他和苏立天不同,十年过去了,季容宸仍然为那场大火而悔恨在心。 在前几日,沈逐风的确约战季容宸。季容宸没有想到任何计策,便已经决定赴约了。 得知了苗初音的身份,季容宸不得不多考虑一时半刻。她毕竟曾是贺兰沐阳的未婚妻,再加上当初的事,无论在苗初音心中是作何想法,贺兰府终究是亏欠了她。如今既然已经得知了她的身份,季容宸便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事。 “初音姑娘就先麻烦你照看一下了。”在赴沈逐风之约之前,季容宸先行拜托云行好好照顾苗初音,至少能够保证她的平安。 “原来还知道是麻烦别人啊!要照顾就自己照顾,我可没那个闲心。”云行没有丝毫的犹豫就拒绝了。 沈逐风原本就是他要杀的人,只是自己实力不济,还不足以完成这个任务。尽管如今这个任务依然取消,他身为天隐阁一等杀手,天羽门的门主,断没有理由白白放弃了这个机会。 云行因此坚持要和季容宸一起赴约。他心中仍然记得,季容宸上次与沈逐风的一战,已经落于下风了。否则也不至于这内伤一直未曾痊愈。这一次,他绝对不能让季容宸独自赴战。 沈逐风大概也是相信季容宸必定会来赴会的,但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还带了帮手,“季容宸!好啊,你们两个,都一起上吧!” 云行特地带了面具,与季容宸联手对付沈逐风。 对于季容宸,这个将他关进暗无天日的牢狱中的人,沈逐风却并没有恨他。只是惜见此等高手,想要和他酣畅淋漓地比一场武。但是季容宸私自带了帮手,可见他是没有把握赢他了。 在绝对的高手面前,云行无法掩饰自己的武功招数了。不过数招,沈逐风似乎已经认出了他的招数,因此针对着步步以动制动,甚至能先他一步.云行没有机会再介意在季容宸的面前使出天隐阁的招式了,两人互相配合,共同对付敌人。 云行见季容宸似乎一点儿惊讶的感觉都没有,就像是丝毫都没有注意他的师门路数.只是他也没有多余的时刻再考虑这些了。毕竟沈逐风最先是以“快”出名,他们不能招招都受制于他。 最后只落得个两败俱伤。 季容宸始终是没有开口问云行,诸如他的来历、武功门派。那日沈逐风或许已经认出云行了,所以对他们两个会联起手来感到颇为惊讶。毕竟一个是朝廷世家公子,另一个却是天隐阁的杀手,这两个人深处不同的阵营,怎么就能凑在一起了? 云行也将问题一直忍在了心底。他的武功已经在季容宸面前暴露了。而上次季容宸和他一起去寻万煞堂的老巢,却被人抢先一步的事情,想必他还没忘.只是季容宸不讲话挑明,反而还跟他称兄道弟的,他就有些费解了。难不成季容宸还是想要等他良心发现,主动坦白? “大哥。”贺兰溪知见到季容宸,眼中有些愧疚。他知道自己擅自离开容国公府,一定让姨母姨父担心了。还有大哥,他离开归元寺,自然是身负任务的。如今又要为她担心。 贺兰府的遗孤?没有想到容国公,居然会这么明目张胆的留下贺兰府的女儿。否则刚才贺兰溪知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同季容宸相认。 还有这闾丘濂,若是当初他奉旨剿灭万煞堂,而如今连郑郡却依然出现了万煞堂的余孽。就不由得让人不怀疑,当初他是否真的完成了朝廷的指令。 堂堂护国公的义子又是否真的忠心耿耿? “你不相信闾丘濂?” 云行毫不避讳地问季容宸。若是闾丘濂同贺兰溪知有婚约的话,容国公府便和他是一家人了,万煞堂之事若说闾丘濂真的有所疏漏,也未尝不能令人信服。可是季容宸又怎么会放心将自己的妹妹,交给一个还未彻底证明清白的人呢? 云行最知道不过,季容宸虽然表面上亲情缘薄,但是心中是最在意这些家人的。 当初闾丘濂便是对贺兰溪知有救命之恩,如今也亏了他一路护送。贺兰溪知四五岁的时候,便遭遇了这样的伤痛,也许继续让她留在容国公府,也并不能有所缓解,毕竟近乡情更怯。季容儇平日里大大咧咧的,虽然和贺兰溪知的感情要好,但是真要是让她能抚平溪知心中的伤,还是颇为艰难的。 最重要的是贺兰溪知对闾丘濂的信任.季容宸先跟贺兰溪知好好聊了聊。 仙君请慢走 第45节 “溪知,父亲来信告诉我你来连郑郡,是为了调查贺兰府的事情,想必是背后的事情,你已经有所了解。” “大哥,我永远不会怀疑母亲和祖父对大宣的忠诚。”贺兰溪知从来不曾怀疑过自己的亲人,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加不会。 “我知道。我们是一家人,陛下也是相信贺兰府的。我留在连郑郡这段时间,就是想要查清万煞堂与当年的事情有没有联系。”季容宸身负皇命,却仍然为贺兰府私事在连郑郡停留,便是因为他想要在贺兰溪知出嫁之前,让她能够解开这个心结,好好地开始新的生活。 第一百一十一章 凡间磨难 “大哥,我知道姨父和姨母,还有你们都是为了我好。这些年来,如果不是你们,我恐怕早就遭人毒手了。我明白这些年容国公府为我挡下了多少明枪暗箭,可是溪知能力微薄,无以为报,如今还是给大哥添麻烦了。”贺兰溪知虽然养在闺阁之中,可是自小的教养,都是通达经理的,并未局限于一方内院。 “若是你真当我们是一家人,就不要再心存这样的想法了。”季容宸看着贺兰溪知的眼睛,这双眼睛,明亮而坚韧。 “大哥,若是万煞堂真的是背后的凶手,可是没有朝廷的支持,他们怎么能猖獗至今?朝廷如今倚重容国公府,我却不能不忧心当初的事情会不会让容国公府因此背上嫌隙……” 当初不清楚这些事情的时候,贺兰溪知还能当姨父只是为了让自己平静的长大,所以才将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但是抛弃了贺兰府的关系。 但是如今她既然知道了,就连她的亲生父亲,或许都极有可能是在得知了某些情况之后,才在那一年离开贺兰府,也因此逃过了一劫。尽管明面上贺兰府,似乎只是遭受了一次无辜的劫难,也不会让人有什么微词,而对与母亲和离的宋尚书,有所偏隙。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做到这么多年,对她这个血缘上的女儿不管不问。 人性果然复杂。还在贺兰溪知颇为犹豫地,去找宋允灿身边的人证实她的怀疑的时候,仍然对他心存幻想。直到慕全被害身亡,她才终于在心里确定了,无论宋允灿当初在贺兰府灭门一事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他身为贺兰府的女儿,都不应该再将那个人当成自己的父亲。 “你放心,陛下不会怪罪容国公府的。待查明了真相,你便可以安心留在府里。到时候你想要多留在府中,或许是嫁与他人重新生活,父亲和姨母一定都会支持你的。”季容宸希望贺兰溪知能够宽心,这十年以来,他虽然身处归元寺,却从来没有忘记贺兰府的血海深仇。那么外面的人呢,他们又怎么可能放下呢? 天庭,重华宫。 “参见陛下。”锦沅天妃起身相迎。这段时间政务繁多,天帝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来重华宫了。其实也不只是重华宫,就连天后娘娘那里也少去了。 “阿沅。”天帝抬眸示意她不必多礼了。 “好些日子没来看你了。你近来可好啊?”天帝如往常一般,语气温和。在天宫之中,天帝素来待人宽厚,哪怕是宫里的仙娥犯了错了,他也是不忍重责的。 “多谢陛下关心,臣妾一切都好。”锦沅天妃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眼神又难免有些回避,隐隐藏着些许的愧疚,“只是以为陛下是气恼臣妾的,所以这些时日才不知该如何去请罪。” “你何罪之有?”天帝看向了锦沅天妃,语气中似有不解。 “臣妾以为,陛下,并不想处置流云,还因此连累了子辰君。”锦沅天妃垂下了眼眸,神情有些憔悴。 “天庭法度严明,你也是尽了职责。天宫之中,我明白你是最重天规的。”天帝随和地牵起了锦沅天妃的手,循循宽慰。 “那陛下便是责怪臣妾迂腐了。”锦沅天妃神情中的愧责少了几分,这般语气不像是请罪,而是娇嗔,“可流云毕竟是古神族的人,此番是让陛下为难了。” “流云犯了错,理应受罚,天庭何时是论人身份施以规矩的?”天帝的声音中多了几分严肃的意味,但是语气仍然平和的。 “陛下说的是。” “只是这几日,怕是天后还更要担心了。听说你时常去万庆宫看望她,也多亏你了。”天帝心中也是想着天后的,只是天后面对着他,总是能吐露出来的真心话少一些。倒不如锦沅天妃,她们两人也是相伴多年,彼此间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没想到才过这些时日,子辰君和流云便已经度过了一世的劫难。朝辰宫的人可没有少去司命宫,但是天帝也从未苛责。子辰君在天庭的威望,也没有什么人敢去图谋不轨。这倒是让他放心了许多。 不过子辰君毕竟是下凡历劫。而子衍当初也是难忍心中愧责,下了凡,最后是想通了,却遁入了佛门。这些年子辰在朝辰宫中,清冷孤寂,佛门的仙翁才说了,子辰也是个有佛缘之人。当时天帝差点没当场为子辰订一门亲事,否则这两个孩子都入了佛门,他又该作何交代啊。 眼下这情况,说好不算好,但到底也不算差。 “陛下,这都是臣妾该做的。子辰君和流云既然已经在凡间受了教训了。难道真要让他们在凡间多磨多难?”锦沅天妃听天帝这么说,才稍微松些了口气,“陛下也该为天后姐姐想想啊。” “既能担得神格,自然是要受些磨难的,何况凡间经历一遭,对他们两个日后也是有好处的。”天帝看着锦沅天妃,眼下她却在为流云求情。往日来锦沅素来是不留情面的,这次也是有了改变了。 当初锦沅对付流云的时候,是丝毫都没有手下留情。虽说那个时候,私放妖兽,祸乱人间,这等大罪,锦沅启用弑魔鞭,也无可厚非。正因如此,天帝也并未苛责于她。但是子辰君后来却又证实了混沌之言不可确信,流云闯天山海境,是为了聚灵石。子辰君多年的旧伤,他和天后却都不知,实在是心有愧疚。流云这番情义,也难怪子辰君愿意陪他一同下凡了。 “流云这血脉与他的修行毕竟是大有差异的,希望经此一遭,再回到天庭的时候,我天族能添一员大将。”天帝眼中划过一抹笑意,随即起身,离开了重华宫。 天帝这意思,是要将流云留在天庭了?古神族已经牺牲,流云是古神族唯一的遗孤,即便有凤族族长这个舅母,他也不可能随着风衾尘回去凤族。而他和子辰君之间多有纠葛,留在天庭,也是恰当缘由。 第一百一十二章 梦 魇 “二小姐。”苗初音看着贺兰溪知,仍然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个礼。 “念姐姐,你不要这么称呼我,就像从前一样,喊我溪知,好吗?”贺兰溪知难得重遇故人,心上也终于得了慰藉。 李念当初因为家里的变故,来到连郑郡投奔贺兰府。刚刚到贺兰府的她,十分地拘谨。尽管府中的人,祖父、贺兰瑾、贺兰沐阳、贺兰溪知都将她当成家人,贺兰瑾也一早就吩咐了,让府中的人,待她便像大公子和小姐一样。可是李念仍然在府里感到不适应,时常想要自力更生,不愿意在贺兰府白白住着。 “溪知,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苗初音似乎听到贺兰溪知这么说了,语气才稍稍地轻松了下来。 贺兰溪知一直以为贺兰府中,除了她和大哥,其他的人都已经不在了。若是念姐姐没有来到贺兰府,没想到才过了两年而已,就让念姐姐再次遭受这灭顶之灾。先不论贺兰府的清白,她是其中最无辜的了。贺兰溪知心中的愧疚之情溢满了。 “是啊。念姐姐,这些年真的抱歉,我不知道你原来一直都在这里,到现在才来看你。” “念姐姐,我听大哥说,你一直都有留在连郑郡。对不起,我还是没有找到大哥。”贺兰溪知起身,对着李念拜了一拜,“溪知替贺兰家向你道歉,让你无辜遭受牵连。” “溪知,别这么说。我们应该做的是要将背后陷害贺兰府的人给找到,他们才是罪魁祸首。”李念连忙握住了贺兰溪知的手,语气中既有伤感又有温情,“当初,我李家庄被贼匪抢劫一空,我亲眼目睹了他们将爹爹阿娘杀害,这样的痛苦我明白。你心里在流血,我也清楚。我留在连郑郡,这么久以来,都是为了找出凶手.”“念姐姐,谢谢你。”贺兰溪知反握著了苗初音的手,日后她也一定会将念姐姐当作亲人的。 贺兰溪知是在途中遇到了闾丘濂的,其实在不远处,文尹也跟着她来了连郑郡。当初到底将慕全的消息告知贺兰溪知是对是错,文尹甚至都无法给出一个答案。只是这次,贺兰溪知回到了连郑郡,这个满是痛苦回忆的地方,他无法看着她这样一步步泥足深陷。即便亲眼目睹了贺兰溪知上了闾丘濂准备的马车,他还是忍不住跟过来了。 云行看到文尹,虽然印象中他们应该是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但是也不知道是为何,他看着这个人,似乎很久之前是认识的,而且总是有种奇特的熟悉感。 “文大夫,你的医术这么高明,不知道对治疗梦魇有什么好办法?”云行漫不经心地问道,但是眼底却是认真的。 “梦魇?若是浅度的梦魇,可以用安神香.”“可他若是不喜欢燃香呢?”云行脱口而出,话音刚落才细细想了想,他是不喜欢燃香的气味,还是不喜麻烦呢? 其实云行担忧的是,他这不是简单的梦魇。 他知道噬元珠对人的神智是有影响的,何况季容宸还守护了噬元珠这么多年,佛门清净,但是他这些日子在客栈,就不是一次为梦魇所困了。也许有因为此处有太多伤痛的回忆的缘故,可是这样对身体还是不好。 “我曾制过几支安神香,可以不放香料,即便是不喜香料气味的人,也是可以接受的。或者一丝一毫的气味都不能忍受的话,也可以用药膳慢慢疗养。”文尹并没有多问,云行这是为自己问的,还是帮别人问的。只是尽到了一个医者的职责。 贺兰溪知过来的时候,见文尹同云行正在说话,便放慢了脚步。 “文大哥,云公子。” “溪知姑娘,那我就先告辞了。”云行看了贺兰溪知一眼,又看向了文尹,便知道这两个人有话想说,他在这里实在是不合适。 “文大哥,谢谢你。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才回来连郑郡的。”贺兰溪知的眼神满是温柔,对于文尹,她已经不是一句简单的感激能表达得了了。 文尹回到连郑郡,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济世堂看他的师傅。而他的师傅这些年一直都云游在外,便可以知道文尹只是拿这个当借口罢了。 “溪知,你回到这里,除了想要当初的真相,还想要找到贺兰大公子吧。”文尹自认还算了解贺兰溪知。她心中所念,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文大哥,我不喜欢永临。虽然这里有很多痛苦的回忆,但也有我此生最幸福的时光。”贺兰溪知也仅仅能跟文尹说些真心话了。若非是留在连郑郡有性命之忧,会让姨父和姨母担忧。她很早就想要回来了。若是留在这里,遇上了陷害贺兰府的仇人,她就这样死去了。或许还能在黄泉路上与祖父和母亲重逢。 只是这些年来,她一直都告诉自己,她相信大哥还在人世。他只是在世上的某一个角落,终有一日,他们能够重逢。到那个时候,贺兰府的冤屈也统统洗清了。他们再回到连郑郡来,过着平凡的日子。 “可是文大哥,你心中的理想一直都在。我还记得,你想要踏遍山川,钻研医术,济世渡人,何必要像现在这样局限着自己呢?” 文尹自然明白贺兰溪知的意思,她是不希望他再牵涉到她的事情里去了。可是,他也控制不住自己,他是有想要追求的事情,但也有无法割舍的人。 云行走着,就碰上了苗初音,看样子是刚从外面回来。 “苗姑娘。哦,不,是李姑娘。”云行打量了苗初音一眼。他是不太了解女人的。天隐阁里的女人,都是女杀手,一个个冷血无情,惯会骗人的。这是她们生长于天隐阁这个杀戮之地,必须要学会的。 可是苗初音不同,她是生在外面,长在外面的。其实单凭猜测,云行也无法确定,苗初音究竟是真的一心为了贺兰府,还是心存怨恨,将自己无辜被连累的过失记在了贺兰府上。在此之前,云行是更加倾向于,第二种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绑架 可是苗初音如今却又与贺兰溪知相认了,两人现在是姐妹情深,他一个外人自然不好说些别的话。 “大哥。”云行见到季容宸,他想必是去见了闾丘濂了。也不知云行是哪里来的自信,季容宸毕竟还曾与闾丘濂共事,而他,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主动告知他。 季容宸凭什么要相信他的猜测,还没有证据。 现在一个闾丘濂已经够让人看不懂,猜不透的了,再加上苗初音,真是让人吃不消啊! 田宅的蝙蝠还没有个定论。云行思虑再三,决定再去杜府一次。 奇怪的是,云行一进入杜府,就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但是他也并未退缩。当走进内堂的时候,突然一声喑哑的嘶鸣声划破了夜空的寂静。 云行一个侧身飞踢,踢倒了垭祠正中的墙面。果然感觉到了松动。云行持剑,聚集了内力,合力向墙面划了三剑。霎那间,刚才洁白如新的墙面倒塌了,扬起的尘土遮住了云行的视线,只是他的耳畔仍然能够听到喑哑的嘶鸣声,云行下意识地提剑砍向了似乎有可能接近他的。 当云行的眼睛终于看得清楚的时候,眼前一片乌泱泱的蝙蝠朝着云行飞了过来.云行别无他法,连忙从内堂退了出来。突然感觉到脑中一片浑浊,好像什么都开始变得模糊了。他的神智甚至都有些开始不清醒了。 突然空中出现几簇火焰,燃得正旺。云行瞧见一个瘦弱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 “焰月?”云行多看了一眼,才看出正是天羽门的护法焰月。 “参见门主。”女子清亮的声音响起,恭恭敬敬地向云行行了礼。眼前的女子生得清秀,气质也得温和,很难让人联想到她杀人不眨眼时候的冷酷模样。 “你怎么会来这里?”云行出任务的时候,很少派天羽门的人来接应。焰月是天羽门的人,多年来忠心耿耿,从来也未出过差错。 “阁主吩咐我前来助门主一臂之力。”焰月抬眸看了云行一眼,似乎是在提醒着些什么。 云行大抵也是猜到原因了。想必是他在连郑郡耽误太多时间了,让阁主不悦,所以派人来给个警惕。 “既然是阁主命你来的,你便先前往梁洲城吧。”云行此行是要去梁洲城的,先将焰月派过去,也是理所应当。至于连郑郡,这里的事情他不希望再有天隐阁中的人插手。 季容宸和闾丘濂来了连郑郡,他们都是与万煞堂恩怨颇多的。闾丘濂更不必说了,就是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天隐阁在他眼中,也是迟早都要铲除的邪魔外道。 云行办事从来不喜欢与人合作,这么多年了,云行每一次的任务,除了曾与楚仁一起合作,便再无其他了。焰月虽然在他的手下,之前也是阁主亲手调教出来的,自然会听从阁主的命令。受人之命,不得违抗。云行也不愿意为难她,先打发走了就是了。 “门主,阁主的意思是让我留在您的身边,护卫你的周全。”焰月看起来却是为难了,直接向云行禀明了缘由。云行跟天隐阁的其他门主堂主不同,很少苛责下属。 焰月虽然肩负着阁主的密令,但是在天羽门这些年,也并没有被云行排挤,更加没有遭到在别处时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 “是吗?难道我已经需要受你护卫了?”可此时,云行的眼神中划过一缕怒气。 “门主,焰月留在连郑郡,绝不会对门主所谋之事,有任何妨碍。只望门主留给焰月一个机会。”今次夹在门主和阁主的命令之中,焰月心中也不得不惶恐了。 昨天夜里,有人闯了杜府。这杜老爷生平行善积德,怎么死后却.这杜府接二连三地被人擅闯,这是作了什么孽了! 季容宸自然也是听说了这件事的。他仍然没有问云行任何的事情,似乎只将这件事当作了坊间的传闻。听听也就罢了。 “溪知!”贺兰溪知失踪了。 糟了,是苗初音!文尹记得昨天苗初音用的香料。昨日他们两个说完话之后,贺兰溪知就回房间了。可是今天清晨却能够闻到同样的香料气味。 正好,苗初音同样也失去了踪迹。 .贺兰溪知被黑色的布条蒙住了眼睛,她醒过来之后,就拼命地挣扎。可是一点儿作用也没有。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她听得见说话的声音,便知道是李念。 “这里是哪里?念姐姐,你要干什么?”贺兰溪知心中惶恐不安,她似乎能够感觉到了李念身上的寒气,威胁正在朝她逼近。 “这是个很安全的地方,我们姐妹俩能好好说说话。”苗初音慢慢地走近过去,一下子扯掉了贺兰溪知的那块蒙着眼睛的布条。贺兰溪知刚才还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撤掉了布条之后,脑袋更是有些晕眩了。贺兰溪知抬眸,环视四周,这是个什么地方?一间小房子,可是里面很黑,除了窗子里透出来的一丝光亮,能勉强地看到人的面容罢了。 “贺兰溪知,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是感恩贺兰府,所以才留在连郑郡,伺机查出凶手,为贺兰府报仇的吧?”苗初音一边说着,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来了。 “我告诉你,我这一辈子,最恨的便是你们这一家人。是你们毁了我!毁了我所有的亲人!” 当初李家庄被劫匪洗劫一空,新成的官衙甚至都没有查个明白,只以劫匪作案草草了结。可是那批劫匪的背后,藏着什么样的目的,却从来没有人去问.“我这一生,度过的最屈辱的一段日子,便是在贺兰府,恬着脸求你们赏口饭吃的生活。” 仙君请慢走 第46节 那时虽然贺兰瑾是明明白白地在府里吩咐好了。可是她和贺兰府里捡回来的孤儿,甚至是街边的一条流浪狗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些丫鬟嬷嬷们,背地里笑话她的人还少吗?因为她和贺兰沐阳的婚事,她清楚地知道,贺兰沐阳心里根本就没有把她当成自己的未婚妻子,否则李念住进了贺兰府这么长的时间,贺兰府除了背地里嚼舌根嘲笑她的,谁又曾想到真的履行那门婚事呢? 即便是贺兰瑾,她又想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一无所有,还要靠他们一家的接济才能活下来的女人吗?这门婚事对她来说才是被嘲弄的根源! 第一百一十四章 冤情 后来贺兰府被灭门,她才知道,原来李家庄的那一场祸事,全是由贺兰府引起的。那一纸婚书,更加是她一生不幸的根源。 贺兰溪知听着苗初音气愤又激动地讲述着这些,心中既是震惊又是自责。没有想到苗初音的心中竟然藏了这么多的委屈。可是她口口声声地要将苗初音当初亲姐姐,甚至是未来的大嫂,她却没有对苗初音心中真正所念,做出半分宽慰,而导致她如此地偏激了。 贺兰溪知失踪,云行和文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苗初音。虽然还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就连是苗初音这么做的原因,也全凭云行的推测。可是季容宸也相信了。 如今要紧的是赶紧找到她们两个。 “念姐姐,你说李家庄,与我们有关?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若说苗初音因为自己被连累,所以心中怨恨,贺兰溪知也能够理解。可是李家庄的祸事怎么可能会与贺兰府有关系呢? 当年李念流落在外,来投奔贺兰府的时候,贺兰溪知还未记事。只是后来毕竟是要成为一家人了。贺兰溪知也就多关心了些,才得知李家庄是被劫匪洗劫一空.“你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贺兰豫和贺兰瑾做的事情怎么会让你知道?他们在你眼中不是一直都是最疼爱你的祖父、母亲吗?你又怎么会相信不利于他们的一切呢?”苗初音看着贺兰溪知,只觉得万分可笑,又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可怜模样,“就像现在,贺兰府为什么会遭遇这样的灭顶之灾,你不是也想不明白吗?如果将这一切都算在万煞堂上,你能甘心吗?” 正是因为不甘心,将此事只算上万煞堂这个仇家,贺兰溪知想要查清的是,究竟在背后陷害贺兰府的人是谁? “我知道,贺兰府是被人陷害的,如果李家庄也有冤情的话,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你从来都未和母亲还有祖父说过?” “我跟他们说,有用吗?我问你,有用吗?”苗初音瞪大了眼睛,满是愤恨,“我不是贺兰府的人,永远都不会是。你知道贺兰瑾曾经跟我说,让我把贺兰府当家一样,你知道我听在耳里,心里像刀割一样疼吗?” “原先,我也很感激,贺兰府还愿意收留我,让我度过了几年衣食无忧的日子。可是我留在那里,就像是日日等待着别人的施舍一样。我不是没有想过嫁给你大哥,这样至少我又能有个家了。也会有人能够和我一起去追查李家庄的真相。 可是你大哥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你不是一早就知道吗?他说,如果我不是遭受了失去家人的痛苦,他才不忍心立即跟我把婚约解除了。十年前,是我,是我将消息送了出去。贺兰豫藏在书房的那一整箱的信件,里面除了你的祖母留下的信,还有不少与天祈有关呢。其实早就有人怀疑你家了。” “是你?!”贺兰溪知不敢相信,苗初音怎么会对祖父和母亲的事情知道得那么清楚?否则她是怎样陷害他们呢?李家庄是跑江湖起家的,跟朝廷搭不上边。为什么突然就相信了苗初音所谓的证据? 贺兰溪知无法一一反驳苗初音的话,只是心中坚信这一切都与祖父和母亲无关,是有人处心积虑地陷害.“对了,你不知道贺兰豫和贺兰瑾是怎么死的吧?我知道,那我告诉你吧。”苗初音突然嘴角抽动了一下,笑了出来。 “贺兰沐阳和你分开之后,回了贺兰府,可是贺兰瑾又将他支出去了。那天夜里,特别安静。贺兰豫的身体不好,在你和你大哥面前却从来没有表现出来。我将药膳送了过去,你的祖父喝了之后,才睡下。 没过多久,就闯进了一个又一个黑衣人,他们举着火把,开始了随意的杀戮。一批人径直闯进了贺兰豫的住处,你的母亲最后还在找那些秘密,她应该是以为只要把那些个东西毁了,你和你大哥就会没事了吧。没想到啊,贺兰沐阳还是回来了,他拼命地杀着那些杀手,冲出一条血路,也要去见贺兰瑾.”贺兰溪知一直为自己,居然没有看出来母亲和祖父送别他们兄妹时候的异常,而感到万分愧疚。后来想想,大哥一定是看出来了,所以才让她一个人去了永临城,他才回了连郑。可是最终也没能改变这一切。 在听着李念的一字一句,贺兰溪知的脑海中,那千百次梦到的碎片仿佛真的组合在了一起。她似乎身处在那一晚,眼中满是鲜血,甚至能够看到贺兰府的人身上流的血.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找出陷害他们的人了。首先便是李念,她的误解由何而起?自从她来到贺兰府,母亲不止一次地教育她,要将念姐姐当作亲姐姐来看待。日后她和大哥成婚了,便是她的亲大嫂了。母亲如此真心地待她,怎么可能会与李家庄的惨案有关系呢? “李念,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死了心地认定贺兰府会与李家庄的惨案有关?你凭什么这样血口喷人?!”贺兰溪知死死地盯着李念,厉声问她。 “既然你都要死了,我也要让你跟我一样,承受着煎熬,然后再死去。”苗初音嘴角微挑,轻轻地笑了笑,笑容中充满了讽刺,又有些得意洋洋。 贺兰溪知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个屋子里面,没有留一点儿空处。就连唯一的一扇窗子,也被李念关上了。 她每一次呼吸,都感觉到了沉痛,胸口像是火烧一样.原来李念是早有准备,才在这里跟她说了这么多话。她相信死人是不会有机会申冤的。 贺兰溪知知道了也没有关系,反正这个地方,他们是不会再来的。贺兰溪知身上的毒,不是会让她立即死掉的毒药,而是她们李家当年跑江湖时,父亲留下的毒药。无色无味,一旦发作,便会全身抽搐,不出三天,全身疼痛而死。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听你的 “贺兰府和李家庄定亲的消息,虽然不能说是天下人尽知,但是贺兰府交换的定亲信物,却是人人都想要的东西。直到现在,我还没有见过,那个害得我家破人亡的东西,究竟是长得什么样子。”苗初音气愤道,原来毁了她一家的东西,她却连是什么都不清楚。只是知道万煞堂也好,朝堂也好,无不想要得到它。 “若真的是那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祖父和母亲不将它留在府中,更不会将凶险引致李家庄的。”贺兰溪知此时说话,已经颇为吃力,似乎每说一句话,咽喉处就像是被针刺了一道。她的脑袋也更加晕眩了。 “贺兰豫和贺兰瑾如果真的有你说的这么正大光明,为什么连朝廷都从来没有放弃过暗中调查?” “你说什么?”贺兰溪知努力地支撑着身体,不至于倒了下去,“我.究竟是谁跟你私下勾通,陷害贺兰府的?” 是朝廷开始调查贺兰府的吗?贺兰溪知曾经设想过,难道是有人假意向朝廷揭发,实际上是为了陷害贺兰府,所以才做出了这一局。可是现在她却又陷入了困境,连郑郡虽未远离永临城,但是贺兰府一向行事低调,就连宋允灿这些年也很少再回贺兰府了。是谁能够想到从贺兰府与李家庄的姻亲关系入手呢? 来不及想那么多了,贺兰溪知的眼前已经越来越模糊了,她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了,身上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痛。 苗初音看了贺兰溪知一眼,贺兰溪知身上的不适统统都落在了苗初音的眼中,她知道她可以为爹娘,还有李家庄数十条人命报仇了。 得知了真相之后的苗初音,对贺兰府就只剩下了恨。原先在江湖上风平浪静、只求安身立命的李家庄,就因为摊上了贺兰府的这门亲事,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你已经快要是个死人了,不如到阴曹地府问你的祖父和母亲吧!” 李家庄因为贺兰府送过去的定亲信物,而招致灭门之灾。那会是什么呢?噬元珠、涅火盘、弑天剑,天底下能够引发此等纷争的,恐怕也脱离不了这些了。可是剩下的噬元珠和涅火盘的踪迹都随着定珉寺的那一场大火,而消失了。定珉寺的大火起得蹊跷,贺兰府与容国公又是姻亲关系,这里面究竟是藏着什么秘密? 刚才偷听到了苗初音和贺兰溪知的话。面具男子似乎并没有救人的打算,里面的声音停下了,他便偷偷地离开了。 闾丘濂、文尹,季容宸和云行分头去寻找贺兰溪知的踪迹。 云行一边找着,正当发现了蛛丝马迹的时候,却又听到了一声雀鸣。 “容国公府与害死你父亲脱不开干系,你何必再为救容国公府里的人,而奔波呢?别忘了,你答应的事情!” .云行没有理会太多,便沿着刚才的线索,去了杜府,并且提前通知了季容宸。云行赶到杜府的时候,闾丘濂、季容宸都已经在了。 闾丘濂自从在连郑郡见到云行的时候,便藏了一些敌意。两人明明素不相识,可是闾丘濂对这个人十分地好奇。得知季容宸和云行相识时间不长,更是连他的身世、背景都不清楚,两个人却开始称兄道弟了。这让闾丘濂对云行更加感到好奇了。 “是云公子查到线索的,怎么比我们来得还要晚?”闾丘濂见到云行匆匆赶来,出言询问。 季容宸看了一眼云行,并未多说什么,“当务之急,先找到溪知要紧。” 只是杜府两次三番地被别人闯入,还未曾抓住作恶之人,如今却为了救人,又要将杜府仔细地搜查一遍了。 文尹赶过来的时候,大家仍然没有找到线索。闾丘濂是不太相信云行的线索的,可是他对苗初音一无所知,既然确认了是苗初音将贺兰溪知劫走的,当初又是季容宸救了苗初音,他还是贺兰溪知的表哥。如今也只能相信他们了。 云行想起了那一日遇到了蝙蝠攻击,苗初音曾经来过杜府,难道会藏在那里? 没想到云行这次真的赌中了。 文尹看到倒在地上,手脚被绑了的贺兰溪知,连忙上前给她把脉。中毒了! 闾丘濂抱着贺兰溪知去了驿馆。文尹只好跟着过去了。贺兰溪知身上的毒很麻烦,恐怕不是这一日两日能够化解的。幸好有人封住了她的经脉,使毒性不至于蔓延得那么快。 季容宸和云行在杜府搜查了一遍,也没有看到苗初音的踪影。 贺兰溪知晕倒过去后,苗初音已经打算自我了结了。可是却被一个黑衣蒙面人给带走了。 “是你?”苗初音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随即晕了过去,不省人事了。 贺兰溪知昏迷之中一直都在喊着“大哥”。救贺兰溪知出来的时候,那里面并没有打斗的痕迹。苗初音不会武功,就算是一个人将贺兰溪知绑架到了杜府,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而且她既然劫了贺兰溪知,不会那么轻易地就离开了。 封住贺兰溪知经脉的人,是想要救她,可是也没有带她离开。难道在外面留下线索的人,就是他?季容宸心中有了一个人选——表哥,贺兰沐阳。 季容宸又想,贺兰溪知心中一直都在牵挂着贺兰沐阳,所以这个时候,喊着大哥,也并不奇怪。 按照从前的婚约来看,苗初音是贺兰沐阳的未婚妻子,她为何会想要害溪知呢?这一切似乎只能等溪知醒过来之后才能得知了。 “苗初音伪装得这么好,把我们都骗过去了。贺兰姑娘会好起来的,你也不要太自责了。”云行简直是用了两辈子的安慰人的技能,才能对季容宸说出来这番话。 “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有保护好她。”季容宸在心底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但是也没有辜负了云行的安慰,转了个话头,“前天晚上去杜府的人是你。” “你说的不错,我想知道杜府究竟还藏了些什么。”云行轻轻地点了点头,可眼神中似乎有些不由自主的回避,还是向季容宸交待了,“那些吸血的蝙蝠之前都还活着……” “既然官府已经将吸血蝙蝠的事情看作无稽怪谈,也不必宣扬出去,弄得人心惶惶了。”季容宸温声道。 “听你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隐秘 “我之前没有告诉你是因为.因为你跟闾丘公子有事相商,这点儿小事,我就自己去了。谁知道还是惊动了官府。” “也幸亏你去了一次,才及时找到了溪知。”季容宸反过来安慰了云行。 司马凝雪听说了贺兰溪知的事情,也赶紧过来探望。可是贺兰溪知还未清醒过来。 “宸哥哥,要不我来照顾溪知吧。”司马凝雪主动说道。溪知一个女孩子住在驿馆,身边除了丫鬟,就只剩下了男人,这也不太方便。 “郡主好意,我代溪知先行谢过,只是郡主千金之躯,还是不宜做这些事。”除却于礼不合外,贺兰溪知偶尔会说些梦话,季容宸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而且文尹一直都在日夜不休地研制解药,相信溪知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长乐郡主。”闾丘濂正出来,看到季容宸在同司马凝雪说话,上前简单地行了个礼。 “闾丘大人。” “郡主,连郑郡并不安宁,郡主若是想要游玩的话,此处不是合适的地方。再者,郡主外出时,最好还是让侍卫跟着。”闾丘濂原本没想要说这些的,只是刚才听到司马凝雪说了几句,他便也稍作客气地提醒她。毕竟是堂堂郡主,这青天白日若是出了事,责任还是得落在他们头上。 “那就多谢闾丘大人叮嘱了。”司马凝雪的语气也有些不善。季容宸在一旁听着,都没有往心里去。 “大哥!”贺兰溪知迷迷糊糊的,这几日喝的药,也大多吐了出来。文尹想了许多法子了,可是溪知原本身子就落下了些疾病,也是她这么多年郁郁寡欢,心情郁结不得释放的缘故。 闾丘濂这几日坚持自己照顾贺兰溪知。他们几个都是男人,丫鬟照顾着又难免有疏忽。闾丘濂和贺兰溪知的婚约,容国公府左右算是答应了。 贺兰溪知在离开永临城之前,也没有向季珏拒绝这门婚事,所以由_娇rml堂_闾丘濂来照顾也不会有什么多余的闲言俗语传出去。 贺兰溪知喝了一口药,整张脸显得痛苦不堪,身上的皮肤似乎被刀一寸一寸地割着......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如此地痛苦,使得她有些瞬间都想要就此了结了。 “门主。”焰月现身禀告云行,“楚门主去了梁洲城。” 楚仁?难怪之前他没有出来道别,原来是打着这个算盘。既然他都打算去了梁洲城,何必着急要天显门的门主之位呢? “要不要告诉楚门主......”焰月微微抬眸问道。 焰月的话没有说完,但是云行瞥了她一眼,知道她的意思。 “不必了。” 天羽门有品阶的杀手之中,唯独焰月,十分隐秘。云行对她进入天隐阁之前的经历一无所知。再加上焰月又是唯一一个虽然身在天羽门,但更多的任务是直接受命于阁主的人。虽然这些年焰月并未做出出格之事,但云行也不敢放松警惕。 驿馆外,轿子中传出一名女子的声音,如同珠玉落地,未见其人,已经迎面而来华贵之气。随后一双芊芊素手撩开帘子,头微微向外探出。这轿中的女子是护国公的长女闾丘原。是皇上亲封的平原郡主。 “长姐。”闾丘濂恭敬地向女子行礼。 “起来吧。”闾丘原并未多看闾丘濂一眼,语气极其平淡了。她是护国公的亲女儿,又是长女,向来心性高傲,除了些许几位皇室中人,她都没有几个放在眼里的。更不要说父亲的养子了。 “听闻你将容国公府的小姐带来连郑郡了?” “长姐,溪知姑娘想回连郑郡,是为了缅怀旧亲。不日我们便会回永临。”闾丘濂微微抬眸,没想到闾丘原知道得这么快,她现在出现在此处,闾丘濂便知道她不仅仅是为了贺兰溪知重回连郑郡而来的。 “是吗?我怎么听闻溪知姑娘受了伤中了毒?”闾丘原刚一到这里,便见到了长乐郡主。想要得知一些事情并不困难。 “你私自做主将她带回连郑郡,又保护不力,让她受了伤。难怪容国公迟迟不回应你和她的亲事。”闾丘原的脸色变得严厉了几分。 “这都是我的错,没能尽早促成这门婚事。还让长姐费心了。”闾丘濂当初从救了贺兰溪知开始,居然也会对她心软了。闾丘一族同容国公府联姻是必行之事,等到贺兰溪知身子好了,就不能再拖了。 “那也得你对得住我费心周全。”闾丘原睨了闾丘濂一眼,那眼神中毫无尊重可言,“好好照应着你的未婚妻。还有容国公的大公子,四年前,你已经输过一次了。”闾丘原在永临的时候,再次向陛下提及了闾丘濂和贺兰溪知的婚事,陛下虽然未降明旨,但是大家也都心照不宣了。 “是,多谢长姐教诲。”闾丘濂低着头,可是背却一直都是直挺着。一直到闾丘原离开驿馆。 闾丘濂四岁的时候,被护国公收养。一个养子,甚至也不能被允许当面喊着护国公“义父”,在府中也从未轻松过。闾丘原一向强势,还有府中的其他义子义女,有哪一个不是为了得到护国公的青眼加倍甚至十倍地努力。也只是为了自己能够挺直了脊梁,不被别人踩在脚下。 仙君请慢走 第47节 人都说,对于大宣,护国公是国之栋梁,护国公门下的弟子、朝臣无一不是忠于大宣,为国为民。护国公孤高了一辈子。闾丘濂在护国公府,原也不是以义子的身份生活下来的。 这些年,闾丘濂更多的却是凭借着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出来。终于也能得到义父的赏识,将他引荐给了皇上。可没有想到宋允灿,一介门婿,半生都是靠着连郑郡的名门望族贺兰氏,也能在护国公的门下,被另眼相待。 闾丘濂如今还能记着,十一年前初次见到贺兰氏的那个小姑娘的时候。那姑娘从小就有灵气,那双眼睛,真是让人忘也忘不了。她是第一个这样主动来亲近他的人。也许是因为他终于换了一副面貌,所以小姑娘才不会嫌恶地躲远。可是即使是因为这样,他也觉得心头暖暖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无以为报 后来他奉命再次到了连郑郡,那小姑娘还是那么有灵气,只是也平白添了些许忧愁,一个小孩子,哪里会懂得什么叫“忧”?又有什么可忧的呢?她生于名门望族,是众人眼中的天之娇女。应该就是每日脸上带笑的。 一段时间过后,闾丘濂才知道,那个小姑娘此生最大的忧,便是由他引起的。也许,来日他还有机会,可以弥补。一定,会有机会的。 闾丘濂收回了思绪,径直过去看望贺兰溪知。 “溪知姑娘,你醒了?”闾丘濂刚走到门口,看到贺兰溪知坐了起来,一时高兴地小跑了过去。 “闾丘公子。”贺兰溪知看着闾丘濂,微微低了低头,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文大夫再过来看看?”闾丘濂关切地问道。 “不用了,文大夫才走呢。”贺兰溪知的声音都变得温弱了许多,一点儿都没有昔日明亮的样子。但是现在是身子虚弱,等到以后就会好的。 “好。你还是跟从前一样,叫我闾丘大哥。”闾丘濂听见溪知这么称呼他,还是听着她喊着“闾丘大哥”比较自然。 这样叫也不大对,毕竟两人是有婚约在身。日后成婚,称呼还是要改的。 季容宸和云行一听说贺兰溪知醒了,就赶紧过来了,不过还是在外面等了片刻。看来之前应该是他们多虑了。 闾丘濂原本是说,等溪知身子调养好了,再问她当日的事情,可是就算季容宸和云行等得了,溪知自己才是最着急的那个。 季容宸和云行都进来了。 “大哥,云公子。” 贺兰溪知现在有些精气神了,将发生的事情向他们娓娓道来。 “苗初音将我劫走之后,将她的所作所为都说了出来。原来她是为了当年李家庄之事,才迁怒贺兰府的。她坚信是因为贺兰府的缘故,李家庄才会遭遇大祸,她的亲人才会丧生。” “为何?”季容宸不解,苗初音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他相信之前苗初音是为了接近他的身边,才会在同江客栈演了那出戏,可是她的目的却并不明朗。一直也没有机会当面问清楚,总觉得这里面还藏着什么隐秘。 “她说是为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所以那些劫匪其实是背后之人派来的,就是为了母亲送给李家的定亲信物。”贺兰溪知回想起苗初音的话,心中疑虑更重了。 “看来苗初音也不清楚那是什么了。只是有人让她相信了,贺兰府才是害死李家人的罪魁祸首。”云行撇了撇嘴,这么重要的事情,苗初音竟然会听信旁人的一面之词,也不相信对自己有收容之恩的贺兰府吗? 贺兰溪知望了床前的人一眼,随即温声道,“大哥,我有事想要同你单独讲。” 于是云行和闾丘濂前后脚都出去了。 “云公子,请留步。”闾丘濂紧跟了出来,喊住了云行。 “闾丘大人,有何贵干?”云行顿了一下,回头转身,轻笑着问道。 闾丘濂上下打量着云行,语气中似乎没有多少疑问的意思,“云公子对贺兰府的事情很熟悉?” “闾丘大人,我与贺兰府无亲无故,只是喜欢查清真相,问个事实罢了。”云行也清楚依闾丘濂的一贯作风,倒不是真的想要从他口中问出什么来,“倒是闾丘大人,为了同溪知姑娘的婚约,真是费心了。十几年前就开始进贺兰府了,看来是关注已久啊!” “没想到云公子果然是知道不少啊。”闾丘濂见云行这样的语气,神色紧了紧。 “对了,闾丘大人。我生在江湖,自由自在惯了,不习惯和人同行,尤其是几只甩也甩不掉的影子,杀了吧,又太血腥。”云行唇角微勾,轻松无比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凛冽的寒气。 他的人这几日一直都在盯着云行的行踪,可是没有半点儿有用的消息。 云行转身的时候,察觉到背后的一阵杀气,原本已经打算出手了,可是目光瞥到门外的影子,便收回了掌势。 季容宸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挡在了云行的前面,与闾丘濂对了一掌。两掌相加,掌风震得周围的树叶儿都落了不少。 “大哥。”云行一脸惊吓地缩到了季容宸身后。虽说他并不讨厌争强斗胜,与人比试。但要是不必花费任何力气,就能赢了自己不怎么喜欢的人,那才叫是心情舒畅呢! 闾丘濂看了眼面前的季容宸和云行,刚才季容宸突然地出手,虽说让他有些猝不及防。可也没有想到,他的内功竟然又更上一层楼了。这些年闾丘濂从来没有一刻松懈,要精进武艺内力,却不曾想仍然逊他一筹。尤其是季容宸几乎还有内伤在身,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仍能够毫不费力地接下他一掌吗? “闾丘公子,溪知姑娘还需要好好休息呢。我都说了,今日不比武。”云行仍然避在了季容宸的身后,语气颇为无辜。 闾丘濂气得不想说话了,直接走开了。云行这个时候,才暗暗地笑了笑,直到收到了季容宸的目光,才走了出来。 “人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我无以为报,请你看个好东西吧。” “你也救过我。”季容宸思忖了片刻,认真地说道,“况且刚才,就算我不出手,你也挡得过。” 既然知道他挡得过,还是出手了,季容宸是知道闾丘濂向来多疑,这次试了武功,就该接着问更多的东西了。这些,他不知道云行是否挡当得了。 这话的重点难道不是在后半句吗?还得兜兜转转给绕回来…… “大哥这么看得起我呀!那可是闾丘大人,我哪能应付得了啊!还是得靠大哥。”云行不知道季容宸是话中有话,还是真的是简单地反夸了他一句。反正嘻嘻哈哈地就带过去了。 云行将季容宸带到了杜府的田宅。 “当初看到杜家还供着贺兰府的长明灯,心里就有些奇怪了。上次我是在杜府内堂的密室发现了吸血蝙蝠,现在来看看,原来这源头还是在这儿。” 云行抬眸看到了季容宸意味不明的眼神,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解释道,“哎,别问我,为什么上次一个人搞得定,这次就要拉你来。我可不是来显摆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片面之词 云行掏出来了一封看起来有些陈旧了的书信,“看这封信,这是从杜府密室里的长明灯下的暗格中发现的。” “这上面的红漆,并不是大宣产出的。”季容宸拿着信封,只一眼,便能认出那红漆是天祈的。 难道是天祈? “苗初音的身上还留有淡淡的檀梨香,那不是妇人用的胭脂水粉。”因为檀梨,女子一般是不会将它涂在身上的,那便只有曾经在某个地方沾染过了。 “没想到季大公子对女人的胭脂水粉这么有研究啊!难不成是跟郡主待在一块儿时间久了。脑子里就装不下归元寺的佛经了?”云行挑了下眉毛,又假装不经意地瞥了季容宸一眼,结果正对上季容宸的目光。云行立马扭过头去,随即咳了两声,一脸镇定地继续分析。 “苗初音似乎嗅觉出了些问题,要是去了什么地方,沾上了什么味道,她可能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云行还记得,上次和苗初音一起吃饭的时候。那块糕点,她居然吃到嘴里才发现,那里面加了鱼腥草,才吐了出来。 “溪知姑娘说,苗初音是因为贺兰夫人给李家的定亲信物,而产生了误会。而苗初音之前的确是在揽月坊待了几年。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能结交杜于斌的儿子,成功地进了杜府。”云行心中也忍不住地猜测,那样东西会不会与噬元珠或者涅火盘有关。若是找到当初杀害李家庄的人的凶手,说不定就能找到更多的线索了。 可是现在的难题是,知道当年的事情的人越来越少了。尤其是李家庄的人,简直是大海捞针了。 “如果真是为了李家庄,她也算是个可怜人了。小小年纪家破人亡,投奔自己的未婚夫家,却又发现也许自己视为依靠的人,是害得自己痛失亲人、流离失所的罪魁祸首。”云行接着道,他似乎能够体会苗初音的感受,所以并未觉得她的可恨,只是更多了可怜。 “只可惜没来得及证实,她就选择了赌上一切走上这条不归路。” “我相信小姨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定是有人陷害。”季容宸听到云行的话,若有所思,随即看着云行的眼睛,像是感同身受一般地对他说道,“若是能够不停信片面之词,当面或者是等到证据确凿之后,再行决断,也许伤害会减少很多。” 云行感觉到季容宸的话,不像是就苗初音这件事说出来的,而是专门对他说的。虽然不清楚,但是云行还是非常识时务地赞同了季容宸的想法,“不过,她这次害得溪知姑娘受了这么多苦,也该付出代价的。” “也许,她是希望我们来将这件事情查清楚。”季容宸见云行似乎有些回避,于是也背过了身去。 如果不是出了这一遭,许多隐秘的线索都被他们错过了。云行也深以为然。 “这些事情联系起来,杜府极有可能就是背后之人安插的第一步棋。还有苗姑娘,这其中也许还有别的人介入。”季容宸略加思索,目光再次落在了手中的红漆封信上面。心中稍有些不安,转身似乎是打算离开了。 “大哥!大哥!你......就这么走了?”云行的话都还没说完呢,就看到季容宸往外面走了。但还是跟了上去。 季容宸没有应他,只是走到了门口旁边停了下来。云行才知道,原来他是要拿火把呀! 云行本就是带着季容宸来,一次将这些害人的东西给除掉了。其实畜牲害人,还有得防备,绕着走不招惹就是了,要是人害人,就不得不步步谨慎了,否则要是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了。 看着满屋子里的吸血蝙蝠,想不到连郑郡那些时候的传闻都是真的,百姓们的确是过得人心惶惶。 季容宸和云行一把火,将屋里的蝙蝠烧了个精光。 文尹看到闾丘濂正打算让婢女们,将饭菜都送进去。无意中就注意到了其中几样糕点,参杂了芝麻的香气。 “闾丘公子,她不能吃芝麻这一类的东西。”文尹上前去提醒道。文尹当初在连郑郡的济世堂之时,便已经去贺兰府照料贺兰溪知了。所以对她的的饮食习惯,有些了解是正常的。 “好,我知道了。”闾丘濂也并未说什么,照着文尹的话吩咐了下去,“把这几样撤下去,换新的上来。” “是。”婢女们纷纷下去了。 “文大夫,听说你和溪知是多年的好友了。”闾丘濂正要进去,但目光瞥到文尹,又停下了脚步。 “那你应该对溪知的习惯有一定的了解吧。” “回大人。我只是负责溪知小姐的身体康健。其他方面的习惯,就不得而知了。”文尹的语气十分平和,面对着闾丘濂也能做到不卑不亢。当初贺兰溪知说他适合当太医,这话也是不错的。 “好。溪知有什么忌口的,包括不能吃的,不能喝的,还有喜欢吃的......统统都告诉我。”闾丘濂想着,贺兰溪知看起来是不喜欢麻烦人的,也许不合适她心意的东西,她也能勉强接受了。可是他却想着,不希望贺兰溪知嫁给他之后,还是像这些年一般沉浸在忧伤之中。希望她能够随自己的心意,过得开心就好了。 文尹看着闾丘濂,溪知今后要是真的嫁给他了,也许是会幸福的吧。毕竟,溪知从小时候便仰慕护国公的事迹,在灯会上被闾丘濂那一救,她看向闾丘濂的眼神中满是欢喜......贺兰溪知单独跟季容宸说了,她可能看到了贺兰沐阳的事情。正因为现在背后的人还没有找出来。那人处心积虑地陷害贺兰府,若是贺兰沐阳的消息走漏了,她担心会为大哥招来祸患。 她可以确定的是,那日及时地封了她的穴脉,又带走了苗初音的人,即便不是贺兰沐阳,也会跟他有些关系的。 季容宸原先也是这样猜测的,只是他若不愿意现身,或者是有什么苦衷,季容宸也不知应该从哪里帮起。他如今身上还有重担,停留在连郑郡的时间恐怕没有多少了。想必等到闾丘濂和溪知回了永临城,两人就要完婚了。 季容宸没有当面问过,贺兰溪知对这门婚约的看法。这几日瞧着,闾丘濂对溪知还是用心的,溪知也并未拒绝闾丘濂的关心。他们成婚之后,事情也许就会有好转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身份揭开 闾丘濂和季容宸已经决定在此次捉拿沈逐风归案。可是沈逐风较之从前,武功修为又精进了不少,他们二人上一次缉拿沈逐风之时,便已经是两败俱伤。如今,季容宸内伤未愈。若再经受一次重创,恐怕是得不偿失了。 若没有充沛的内力,季容宸如何能与噬元珠相抗衡? 原先闾丘濂有意先派人送贺兰溪知离开连郑郡,可是她的身体不适,不宜长途跋涉,再受劳累之苦。 如今贺兰溪知的毒差不多已经清了,再修养两日,就可以同闾丘濂一起回永临了。 沈逐风也想要再领教一番季容宸和闾丘濂联手的功夫,而且也不想再继续逃了。当年他在天祈之时,也曾光耀一时,后来却屡遭打压。他不算是好人,所以即便那些穷凶极恶的事情找上他,他也从未急着想要澄清。只是没有想到众口铄金,如今的他,已经是过街老鼠了。 云行原本是想要和他们联手,与沈逐风再战一次,可是也看出来了闾丘濂的“难言之隐”。若是朝廷要抓捕逃犯,四年前是他们胜了,四年后如何就不行了呢?说到底此事是关系到朝廷的颜面。也不能让天祈人听了当个笑话! 季容宸和闾丘濂,两个用剑的高手,想必无论在何时,能见到有一战的机会,都是莫大之幸。只见剑气冲天,沈逐风似乎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更准确地说,他似乎没有打算活着离开这里。 季容宸上次与他交了手之后,便私以为他会坚持回到天祈,那是他心中的执念,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地逃走,即便身上全都是伤也不在乎了。可是此刻,倒不见得了! 只见沈逐风双手执着刀柄,拼尽了全力砍向了他们两个人。季容宸横剑一挡,却被逼得直退了几米远,而闾丘濂更是被逼得撞到了大树上,口吐鲜血......沈逐风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也倒退了几步,吐了口血。云行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便赶紧赶了过来。 云行站立之后,瞥了一眼半跪在地上的季容宸,顾不了那么多了。手上持剑向沈逐风刺去,季容宸没有半刻犹豫,直接冲上前去,和云行一同牵制沈逐风。 随着闾丘濂的加入,沈逐风已经是在劫难逃了。云行在赶过来之前,还在想闾丘濂究竟是想要从沈逐风那里得到什么。或者他还是忠于朝廷,忠于他们的皇帝陛下的闾丘大人,所以是奉了司马鸿的命令。沈逐风曾经是天祈的朝廷高官,正因如此,当初将他擒获之后,才没有立即杀了他。就是为了从他的口中得到什么消息。 终于,恢复了寂静。他们三人皆重伤倒地,而沈逐风虽然还站着,但是气息凌乱,想来也支撑不住了。 沈逐风将自己的血滴落在他的刀上面,嘴里念着些什么。不过多久,头上开始冒虚汗,眉头紧皱。一个踉跄,才狼狈地跌倒在地。 季容宸猛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上前去,探了探他的鼻息......沈逐风死了?云行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随即便将目光投到了闾丘濂身上,谁知道闾丘濂先发制人。 仙君请慢走 第48节 “你是天隐阁之人?!” “是。”云行看了一眼闾丘濂,随即不屑地转过头去。他只看到季容宸定定地看着沈逐风手中的刀。 闾丘濂亲眼所见云行的招式,他曾经与天隐阁之人交过手。云行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手,便已经做好了被闾丘濂认出来的准备。 “季公子,竟然会与天隐阁之人称兄道弟。难道,季公子从来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吗?”闾丘濂望向了听到这个消息却没有什么波澜的季容宸,语气中不像是疑问,而是质问。 “他当然不知道了。我瞒的多好啊!”云行忍着胸口的闷疼,似是调笑的语气,仿佛一点儿也不当回事。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季容宸这时转过了身来,面对着正对峙的两个人,目光一丝不苟地落在云行的身上。 “闾丘公子,刚才若非是云行出手相救,你我的这身武功,甚至性命恐怕就不复存在了。恩怨分明,这是江湖人的规矩。” 季容宸的每一个字都落在了云行的心上,在此之前,他猜测过很多次季容宸知道他是天隐阁的人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若是之前,他想必是不会相信季容宸会不介意他的身份的。可是真的到达这一刻的时候,却又感觉到那么的不真实。 也许,只是在闾丘濂的面前,相比于闾丘濂,他会更加相信他。也许,也许.“好一个恩怨分明,天隐阁作恶不比万煞堂少!”天隐阁是没有在容国公府或者贺兰府作恶,他们之间没有怨,所以季容宸才能说得如此轻松吧。 “季大公子,一向忠君爱民的季容宸,竟然要袒护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闾丘濂气愤道。 “敢问闾丘大人,天隐阁又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与你有关?”季容宸虽然没有说话,云行却没有忍住了。 “闾丘大人真是忠君爱国的好典范啊!” 如今此处他们三人都是身负重伤,就算闾丘濂这个时候想要忠君报国,将云行这个“十恶不赦”的天隐阁杀手就地正法了。也是难以做到了。 僵持了半刻之后,他们便分开离去了。 “小舟。” 云行听到季容宸这么喊他,似乎那一声声“阿行哥哥”又回荡在了他的脑海中。果然如此,季容宸不仅是知道他是天隐阁的人,还知道了他就是当年那个,依赖着他的、企图从良的小贼。 “你当初离开墨堂,就是因为知道了苏立天被抓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季容宸从重遇小舟以来,便想要将当初的事情,与他讲个明白,不至于一直在心底里留下一个疤。 “那我问你,你在当时是不是就知道了,你审问的人就是我的义父?”云行见季容宸供认不讳,便也不再拐弯抹角了。 “好。既然你知道,当时为什么不将我交出去?” 第一百二十章 贴身照顾 其实这话问出来,云行也觉得自己在伤人心了。季容宸是什么人啊!就算是面对一个不认识的人,也是存有恻隐之心的。那时候的小舟和他的阿行哥哥,他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稚子无辜,我同你相交虽然时日不长,但也曾听闻你与苏立天父子相识相处的经历,你对他的事情毫不知情。”季容宸心中一紧,但还是强装平静地回答了。 “难道季大公子没有听说过父债子偿?”云行一想到季容宸那个时候,就知道他正在审问的人,就是他的义父。而当着他的面,却能装作毫不知情,心中就愤慨不已。 “一向主张严明法度的季大公子,竟然也会凭自己的一己私见,枉顾朝廷法度?” 云行很清楚,当初的那场大火与季容宸无关,他真正在意的是他明明知道苏立天和他的关系,却选择了隐瞒。 可是于情于理,他都没有那个资格去责怪他。他此刻能站在他的面前,也是因为那所谓的一己私见。 “当初定珉寺的一场大火,烧得还不够旺吗?”曾经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云行闭上眼睛,就能够梦到义父在那场大火中的模样。可是他都没有来得及见到义父最后一面。他曾经幻想过,如果是由季容宸或者是容国公来审理义父的案子,他们都是公正清廉之人,也许能够还义父的清白。可是没有,他等来的是义父的死讯。 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这就是朝廷的手段吗? 季容宸是众人知道的,最后见了苏立天的人。但在那时,也不会有人怀疑一个不到八岁的孩子。那场大火起得蹊跷,可是定珉寺关押的都是重要犯人,使用酷刑的囚犯也多,那火,究竟是从里面起的,还是从外面,都不能确定。还曾有人猜想,有犯人想要越狱,才里应外合制造了那场大火.“那日你带我去义父生前曾经住过的地方,那时,或者更早的时候,你便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吧。”云行当时还没有怀疑到季容宸,也许他早就将那个小贼忘记了。归元寺十年,前尘往事早就该尽且勾销了。一个小贼,又有什么重要的? “大盗苏立天的义子,他会不会将偷盗的涅火盘和噬元珠,提前就藏在了什么地方,或者就交给他的义子保管呢?这些问题,不才是你一直想要知道的吗?” “可惜那一场大火,将所有的消息烧得一干二净,你们,他们都没有机会再知道了。唯一的线索,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你怎么能不想着为国尽忠,捉拿逆贼?” 云行再次转过身的时候,看到季容宸额头上冒出了些许虚汗,难道是内伤发作了? “季容宸,你.”云行的目光在触及到季容宸苍白如纸的脸色上,心骤然一缩,走近去,紧张万分地问道。 还没能等来回答,季容宸便已经倒了下去,云行半跪着抱起了他。 糟了,对付沈逐风的时候,他消耗的内力过多.云行急忙给他输内力疗伤,找了个大夫。 “大夫,他怎么样?”云行急切地问道。 “这位公子是气血亏虚,内息不调.”“好吧。”云行一听这大夫说了一连串,却没说到正点上。直接付了银子送走了。若这个时候去驿馆请文尹大夫,怕是难以瞒过闾丘濂。 云行有种预感,闾丘濂对噬元珠和涅火盘,一定还存着别的想法。虽然现在季容宸和他还算是同僚,又刚刚共经生死。可是他却不敢相信闾丘濂了。 偏偏季容宸身负守护噬元珠的重任,还是避开闾丘濂为好。 沈逐风是怎么死的,云行当时本想要要去查看沈逐风的尸体,可是当时又有闾丘濂在场。季容宸是离得最近的。结果被闾丘濂一打乱,就这么忘了。 云行看了一眼季容宸,还是偷偷去了一趟驿馆,却没有见着文尹,于是又去了济世堂。幸好碰上了。原本文尹是要跟着闾丘濂和贺兰溪知,离开连郑郡了的,唐新还是恰巧赶上了。 “文大夫,麻烦你了,让你跟我跑这一趟。”云行一边感谢一边抱歉。虽然同文尹只有两面之缘,可是云行却对他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这话说来也不怎么可信,一个冷血杀手,会对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一见如故? “我已经告诉闾丘大人,稍后再回永临城的。他并未多说什么。”文尹看出来云行并不希望闾丘濂知道此事,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了,可是文尹还是谨守医者本分,除了治病救人,其他不该问的,就不会多问。 闾丘濂听到文尹不随他们一同回去了,心中自然是高兴的,大概也没有立即想到与云行有关。如今沈逐风已死,他也可以回去复命了。各取所需,闾丘濂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不干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季公子内力消耗过大,再加上似乎心智受了影响。”文尹立马开了药方,“我会多留在连郑郡几日,药材我先回济世堂备着吧。” 云行一直守在季容宸的房间里,直到快半夜了。他一直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活到这么大,他还从未照顾过受伤的人。 从前,最多也是在义父和阳阳生病的时候,帮他们端茶倒水过。后来去了天隐阁,什么伤啊病啊的,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云行那时候每日身上都会添上各种各样的新伤痕,可是也不会再敷药喝药了。 昏昏沉沉的,云行逐渐失去了意识。苏立天的身影似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义父,是你吗?”云行激动地上前去,跪在了义父的面前。 “舟儿,难道你忘记了,我是怎么死的吗?”苏立天满脸的仇怨,似乎是怨恨未消,世人口中说的“死不瞑目”.云行惊醒的时候,看到季容宸已经睁开了眼睛。 “小舟。” 云行听到季容宸这么唤他,也并未感觉到不习惯了,只是既然已经是往事,再重新提起也就没意思了。所以他宁愿季容宸并不这样叫他。可是念在现在的季容宸是个病患的份上,他也就不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烧糊涂了 “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云行温声问道。 “有。”季容宸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云行,像是一眨眼的时间,他就能跑了似的。 “哪里?”云行认真地听着季容宸的话,继而认真地问他。 “哪里都不舒服。”季容宸似乎有些不怎么气顺地埋下了脑袋。 云行闻言,气得站了起来,这是摆明了故意的吗? 云行气顺了才继续问季容宸,努力地平息着自己的怒气,低着声音问道,“你说实话。” “好。”季容宸丧气地点了点头,就像个做错了事,正在被大人训的小孩子。好?是做什么意思?是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季容宸什么时候这么会折磨人了? “先把药喝了吧。”云行将一旁一直温着的药,端过来递给了季容宸,“你的手脚都好好的。” 言外之意就是,大男人不必喂了吧。 “我没力气。”季容宸轻轻地吐了一口气。他这话说的也未必不是实话,毕竟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云行顿了顿,还是端起了碗,舀起了药汤,轻轻地吹了吹,才递到了他的嘴边,喂他喝了下去。季容宸喝了一口,眉毛立即拧了起来。这药的味道看起来不太好入口,光是闻着,就能体会到了。 可是云行偏偏要反着说话,“果然是季大公子啊,光是要人伺候还不够。要是没伺候好了,还得被挑毛病。” “你说得对。”季容宸似乎有些生气了,又像是故意地赌气才这样说,“我是被人伺候惯了的。” 这还是季容宸吗?云行看着他,这受了个伤,真的把心智给迷惑了?“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受伤了。” “看到了。我请的大夫,不然呢?”云行更加迷惑了,季容宸居然会在别人的面前强调他受了伤。之前还不是强撑着,非要逞强答应闾丘濂和他一起对付沈逐风。明明自己就是内伤还没有好,结果把自己害得伤上加伤,又能怨得了谁呢? 现在倒真是奇了,他不是不喜欢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脆弱的一面吗?就连想念自己的母亲了,他都不能在父亲面前好好地哭一哭。 “所以看在我受伤的份上,能不能让我把当年的事情说完。”季容宸轻轻地抬眸,看向了云行,语气软软的。一点儿都不像平日里气宇深沉,不苟言笑的他。 云行握紧的拳头慢慢的松开,可是语气,却仍然是固执得不行,“怎么当年一句也不想说,现在却求着想要解释了。” “没错,我求你。”季容宸趁机赶紧说道,像是生怕云行一下子就改了主意了。 “季容辰,季大公子,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季容宸还昏睡着的时候,云行探了好几次他的额头。文尹告诉过她,一旦他发热要及时告知于他。所以云行不敢懈怠,一直到夜渐渐深了。可是季容宸也没什么变化,他才打了个盹儿,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季容宸也醒过来了。那个时候可是一点儿都没发热。怎么醒过来了,反倒糊涂了? “没有,我怕我现在说,你要走,我也拦不住。” 云行难得看到季容宸这样虚弱的样子,也难得听到他跟人这样说软话。想了想,听他把当年的事情说清楚,将这些年的心结了了。 “当年我因为你第一次见到苏立天的时候,我对他的身份并没有产生任何的怀疑。可是自从那一次之后,你们一家人便离开了永临。我派人在竹屋那里守了很长时间,可是从来没有见到有人回去过。也不像你说的,是因为你义父欠了债,所以怕讨债的追上门。” 后来小舟突然回来了。季容宸也没有深究太多。虽然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凭什么他说走就走,想回来就自己回来了。可是由心而发,他更害怕的是,小舟离开,就不会再回来了。 毕竟他们两个,他对小舟的了解太少太少了。因为他生性是不喜欢过问别人的私事。何况小舟还小,若是日后遇到了坏人,也习惯性地把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那该怎么办呢?年少的人总是操着不该操的心。 小舟回来之后,季容宸也撤去了去竹屋那边守着的人。虽然一直没能等来,小舟的义父的消息,但是小舟说了,义父回老家了。 直到父亲将他喊去,告知他朝廷抓到了当年的大盗苏立天。季容宸虽然不是朝廷命官,可是父亲依然将这件事情告知了他,这也是陛下的意思。皇上希望,由他来承担起守护噬元珠的责任,自然会将关于噬元珠的事情通通告知与他。 而苏立天正是当年偷当噬元珠的元凶。 季容宸第一次见到苏立天的时候,因为之前在竹屋,只闻其声,未见其人。所以没有立刻认出来他。直到苏立天开口,想必他那时候就已经认出来了,季容宸便是那日送小舟回竹屋的人。 季容宸生来记忆力超群,尽管只是隔着一间屋子听到过苏立天的声音,但是凭借着竹屋里的摆设,还有习惯,他心中暗暗生了疑心,可是他没有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那日回到墨堂,他才向小舟问起了他的义父。小舟只有五岁,就算那个人,真的是苏立天。小舟也不会与他的事情有个什么关联的。可是季容宸担忧的是,小舟并不知道他的义父的身份,也不知道他义父如今已经身陷囹圄。 第二次在定珉寺与苏立天见面,他亲耳听到了苏立天声言,当初他偷盗噬元珠是个不得已的误会。 “那场大火究竟因何而起?为什么会那么巧?在你刚刚怀疑义父案件的冤情之后,那场大火就销毁了一切。”云行听着季容宸的解释,没想到他对当年的事情,细枝末节都已经能记得这样清楚了。 “天牢走水之后。我曾经去那地方看过,可是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来。当时你离开了我,心中就有了这种隐患。可是那时贺兰府又相继出事,我又必须履行自己的责任,去了归元寺,关于那场大火的案子就此断了联系。”季容宸语气中满是愧疚,这些年没能给死去的人一个公道,成为了压在他的心头上的一块顽石。这么多年,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再次离开 “回到府里后,我便向当年负责主管那一案的官员,找到了当年的卷宗。可是很遗憾,那场大火似乎被当成了天灾。” “是天灾还是人祸?想必你心里应该有数吧。”云行自嘲似的笑了一声,这便是朝廷惯会使用的手段,粉饰太平。 “我虽不是朝廷中人,可也知道断案是讲究证据的,没有凭据的话,不会有人相信的。”季容宸不能说朝廷做得对,至少在苏立天偷盗噬元这一案子上,定案之时的确缺少了直接的证据。但是苏立天的确曾经偷盗过不少的珍贵物品,若是先判了牢狱治罪,更能服众。可是事涉噬元珠,皇上是宁可错抓不能放过了。 仙君请慢走 第49节 季容辰突然咳嗽起来,用手捂住了胸口,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 “你没事吧?”云行立马慌了,连忙到桌子上倒了温水,递到了季容宸嘴边。季容宸喝了一口水,却吐了血,晕倒过去,“阿行哥哥!阿行哥哥!”云行抱着季容宸,大声着急地喊道,可是却没有听到回应。 …… 季容宸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身边早已不见了云行的踪迹。但是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恢复了。没过一会儿,文尹就进来了。 “季公子,你终于醒了。”文尹见季容宸正准备起身,连忙过去阻止,他现在虽然伤势稳定了,但也应该好好休养,短时间里切不可再动用太多的内力了。 “云行呢?”季容宸喘了一口气,抬起头来,问文尹道。 文尹这时候才松了一口气,刚才见季容宸那么着急的样子,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幸好是如此。“云公子离开了,他说家里有事。” 因为平日里见到季公子都是一派端方严谨之人,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了找人,这么地激动。 家?原来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季容宸感觉已经修整好了之后,过了两天就要动身离开,文尹劝他再休息几天,可是季容宸在连郑郡,这里耽搁太多时间了,已经耽误不得,便连忙动身前往梁洲城。 季容宸的身上藏着皇帝的谕旨,如果真是到了必要的时候,可以凭此谕旨,见到天祈的皇帝。 .自打云行,五岁那年来到天隐阁。楚仁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被这个年纪还比他小两岁的孩子给吸引住了。其实云行是不同的,不仅在楚仁的心里,在天隐阁许多人的心中,他都是不同的。 其实天隐阁是不乏坏人的,有许多杀手都是从小开始培养。那些孩子都是各地的流落的孤儿。他们进来之前,或许有一段曲折的过往,也许是被抄家灭族之后,好不容易遇上了,以为能够让自己重新开始生活的恩人,或者是能够教给自己非凡武功,日后好去报仇的高人。其实这些孩子在进了天隐阁之后,或许生活与从前的颠沛流离相比,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他们遇到了很多相像的人。 每天一起比武,一起睡觉,一起吃饭,在那个年纪,大家的性情都还没有那么活络。只是习惯性的聚集成团。而云行不一样,他像是习惯了独来独往,楚仁可能就像是云行的另一面。他心思活络,在天隐阁内,各种各样的人之间都能处得游刃有余。 唯独那一个看起来孤傲的孩子。其实心里明明都知道进到这个地方来,最终的目的都是杀人,可是云行却是不同的,他喜欢在每日大家练武打架累透了之后,仍然会躲在角落里,用树枝练字,或者用石子下棋。 练字,下棋,这些看起来是大户人家,公子少爷才会做的事情。而云行看着面黄肌瘦的,他似乎真的接受过这样的教育,不是装模作样的附庸风雅。其实小孩子又知道多少呢。可是也不难让人察觉到,他并不是从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他曾经受过很多的苦。 每一个进来的人,都需要忘掉自郊醣 團隊 獨珈 為您 蒸礼己的名字,然后重新得到一个新的名字。就像完全改头换面了,将自己与天隐阁外的自己完全隔离开来。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是楚仁自天隐阁之后记得的第一句诗。从来没有人跟他解释过其中的含义。哪怕他曾经威逼利诱过云行,希望从他那里得到答案,可是那个倔强的孩子,像是护着什么珍奇的东西似的,都不愿意告诉他。 得到第一个任务时,楚仁很顺利的杀了那个知府,可是离开的时候,碰上了一位师爷。楚仁记得曾经听人说过,师爷都是很有学问的。与师傅曾经教给自己的不同,他没有立刻杀了那个,也许目睹了自己的行凶过程的证人。而是停了下来,问了他那句诗的意思。 走到水的尽头去寻求源流,坐看上升的云雾千变万化。楚仁以为那是一句很美妙的诗,他的脑海中随着师爷绘声绘色的描述,出现了一副很奇妙的画卷。 他并没有去追杀那个师爷,反正也不会有人看到什么的。师傅曾经告诉楚仁,他就是太会使小聪明了,这样也会很容易被自己的小聪明给误了。 但是楚仁不相信。直到后来,师傅去世了。 他不是死在出任务的途中,而是死于同门的互相争斗。那个时候的楚仁,仅仅是天隐阁中的一名身份低微的杀手。他的生死,前途皆掌握在别人的手中,由不得自己。他从很久之前就知道,师傅也一直让他忍耐,这样的感觉糟糕极了。 与他的无奈不同的是,云行似乎甘于这样隐忍的无可奈何。云行并非是很好的练武材料,用他们的话来讲,连最不用心的楚仁都比云行练的效果要好。 可是每个夜晚,每当楚仁坐在庭中的那棵梧桐树上的时候,都能看见云行在外面,不停地练习。 当时的云行还没有接到自己的第一个任务。后来云行第一次主动地来找楚仁,就将他的野心在楚仁的面前展露无遗。 但是后来再次想起的时候,楚仁感觉自己是被他给忽悠了。可是他似乎在心底里就拿他很没有办法。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大婚 即便再后来,与云行成为了过命的兄弟,他也依然有种始终不能真的明白他的感觉。云行注定不是属于天隐阁的,其实这里的哪一个人,就是真正的属于这里的呢! 十年的时间,云行做到了,他用十年的时间,从天隐阁的一个无名小卒,成为了仅次于阁主的天羽门门主,这中间的艰辛不是外面的人能够想象得到的。 他曾见过云行杀人,也知道他真的不善于杀人。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并不能理解,云行为什么会,这么拼命的想要往上爬?因为在了解了,他并不是想要权势或者是金钱,不爱钱,不爱色,不爱享受,这样的一个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楚仁曾经猜想过,他在外面也许有亲人。可是他们两个,一起也出了不少次任务了,从来没有见过他单独去见谁。他也曾经单独得和云行私自聊过,也没有得知一星半点儿关于他亲人的消息。 云行终于到了梁洲城。据焰月所言,楚仁已经来了梁洲城大半个月了。在赶来的路上,云行和楚仁也曾经通过消息。不过与他离开天隐阁的时候一般,他真的到了梁洲城,也没见楚仁出现。 倒是先让云行收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烟柳死了?”云行不解。烟柳是天显门的人,楚仁向来对自己门下的人很好的,更何况烟柳一向都是他最信任的护法。现如今他为何却不管不顾了呢? “如果本宫告诉你,当初平阳公和夫人自杀的事情,我提前便知道了。你会不会认为本宫是个冷心冷情、狠毒的女人?”夏晏乔瞥了洗墨一眼,问他的语气中似乎有几分真诚。 平阳公和夫人自杀之前,只见了夏晏乔一面。她毕竟做了他们两年的儿媳,总归对他们是有了解的。她知道,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又这般屈辱地活着,算是生不如死了。可是没有料想到,居然真的出现了杀手,想要置他们于死地.于是她便来个顺水推舟,为她回宫做了准备。 “不会,公主只是在恰当的时机选择了最好的方式。”这个被夏晏乔唤作“洗墨”的男人,戴着黑色的斗笠,看不清楚面容。但是语气的确像极了一个杀手。 也许平阳公和夫人在天之灵,也会更加希望她能为平阳公府平反吧。 “本宫以此为由,迁怒于你的同伴,你就没有怨恨?”夏晏乔继续问道。 夏晏乔下令杀死烟柳,一是她不会允许有人想要陷害平阳王府之人,二是既然她决定接管天隐阁,必须在其中建立可靠的人脉。 “这条路上,小人没有同伴。” 永临城,贺兰溪知与闾丘濂大婚。 文尹从连郑郡回来之后,不过三日,便是贺兰溪知同闾丘濂的喜宴了。原本季珏和贺兰溪知商量,是打算等到季容宸从梁洲城回来,再办喜宴,一家人能够其乐融融地聚到一起。可是陛下已经下了旨,平原郡主作为闾丘濂的长姐,也希望这门婚事尽早办了。所以就来不及等季容宸回来了。 贺兰溪知坐在喜轿之中,突然想起了前日小王爷司马铭突然来找她,对她说的那些话。 “溪知小姐,闾丘濂当初虽然说是奉皇命去的连郑郡,可是却在连郑郡有意接近你和贺兰府的人,难道你从始至终对他都没有引起过一点儿疑心吗?” 司马铭向来说话不着调,尽管他再三说明了,希望她能够好好考虑他的话。可是贺兰溪知心里仍带着对他的偏见。上次去见慕全的时候,遇到他,但愿只是个意外。她自然不会因为司马铭的两句话,就冤枉多次救她性命的闾丘濂了。 贺兰溪知的手不自觉地拿起了文尹送给她的香囊,里面是他特意调配的安神香。他也知道贺兰溪知经常噩梦连连。只是贺兰溪知没有告诉他,她梦中的一切,竟然像是与贺兰溪知这个人都没有一点儿关系。文尹心中定会以为她是因为贺兰府的事情,所以这些年都睡得不好的。 婚宴的过程实在是繁琐极了,贺兰溪知被婢女搀着回婚房的时候,已经累得不行了。幸好闾丘濂进来的时候,便将丫鬟奴婢们都遣散出去了。这样两个人也能自在一些。 突然一声异响明明白白地传入了两人的耳中。贺兰溪知闭了闭眼睛,你可真是争气啊!这个时候,你跑出来显摆什么啊? “……”贺兰溪知隐约之间听到了一声轻笑,便不自觉地抬起了头,望向了对面的人,只见闾丘濂神色如常,便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以委婉的笑容掩饰了些许的尴尬。 “稍等一会儿。”闾丘濂瞥见了贺兰溪知神情中的些许不自在,没有说什么,只是突然出了门去。贺兰溪知有些不解,便站了起来。但想了一想,还是坐了下来。 没过多久,闾丘濂就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进来了。他将两碗面放在了桌子上,喊贺兰溪知过去吃。 闾丘濂见贺兰溪知似乎有些拘谨,便笑着对她说道,“咱们这儿有个规矩,新婚之夜,夫妻二人可不能分开吃,这样寓意不好。” 尽管闾丘濂都已经开口了,贺兰溪知还是不能完全放松开来,尽力地吃。毕竟还没有摸清他的性情,万一待会儿见着了她独特的吃相,毕竟还要再一起生活那么长时间,有些本性还是不能太早暴露得好。 “吃饱了?”闾丘濂吃了几口,就发现贺兰溪知已经停下了筷子,微微翘起的尾音,再次让贺兰溪知心跳停了半拍。 “嗯。”贺兰溪知轻轻地点了点头,在家中之时,教习姑姑可是有教过这一章的,女子用餐之时,不宜过快,更不宜在丈夫停筷之后。 其实贺兰溪知并不是极重礼仪规矩的,只是突然换了一个地方,她才显得有些拘谨罢了。在他们成婚之前,闾丘濂便对她说了,日后两人在一起生活,只要溪知随着自己的心意就好。 可是贺兰溪知始终记得,也一直在提醒自己,要把握住眼前的幸福。就必须要好好地经营感情。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初入梁洲城 “天隐阁?天祈也有一个天隐阁。”季容宸刚一进入梁洲城,就收到了天祈的消息网传来的消息。天隐阁受命屠杀了平阳公府满门。长公主夏晏乔与平阳公府世子结为连理,与驸马恩爱两年,驸马却因一场阴谋被逼死,也因此连累了平阳公府满门。 若非是长公主执意为平阳公府担保,恐怕平阳公府早就要任人欺凌了。如今平阳公府又遭横祸,长公主想来是要回朝了。 听闻梁洲城新一任巡抚大人方见澄被下了狱,许多的老百姓,都在求府衙上头的放人呢。 仝隆客栈。 季容宸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没有点菜,只要了一壶茶。 旁边一桌子上的三个人产生了激烈的讨论。看他们的装扮,像是读书人。 “水至清则无鱼,朝廷庙堂,那些当官的,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啊!都是肚子里藏得住事儿,才能在上面待得长久啊!反贼是要杀,但又不能全杀光.”“这是什么意思?又要奉命诛杀反贼,又不能把反贼全都捉住?那朝廷就不会责怪他们办事不利?”另外一个人可就不明白了。 “咱们这位陛下,什么事都听那些大臣的,要不就是宫里头那位,怎么会知道下面的人怎么办事的?再说了,要是人人都上书几千几百字,大说特说反贼狡诈难抓,天高皇帝远。除了继续送银子,还能怎么着?” “你想啊,要是这些作乱的贼人全被灭了,皇上是安心了,可以睡个好觉了。那当官儿的就没事儿干了呀。留着这些为非作歹的贼人,不断地制造些事故,这样他们就能兵权在握,不断地向朝廷要粮要财,发财的机会还会少吗?偏偏这个方见澄不识相,一心一意地歼灭余孽,这不就是断了他们财路吗?” 所以若不除掉方见澄,他们岂能甘心啊? “要说方大人,是个好人,可惜天祈要不起这样的好官啊!” 季容宸目不斜视,但是能够感觉到另外一边桌子上的两个人,听到了刚才这边的谈论,似乎十分地气愤。 “真是岂有此理,这些官员,食朝廷俸禄,却不思为君分忧!”夏晏乔捏紧了拳头,心中又多添了几分愤懑,“还引得百姓对朝中之事产生诸多非议。” 这些饱读圣贤书的学子,原本应该在学堂或者府中苦读,而不是在客栈里谈论朝廷命官的是非。之所以会混乱纲常,都是朝中大臣不得力的缘故! 突然不远处哄闹了起来,“糟了,是高家的那个霸王来了!” 大街上已经“激动”起来了。 旁边也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高家的霸王,除了高涛那个不学无术的宝贝少爷,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没过一会儿,来了七八个家丁沿路站着,排到了仝隆客栈客栈门口。那人便大张旗鼓地走了进来。 真的是高涛。 “高涛,好个高涛!”夏晏乔握住茶盏的手更加用力了,此时正在她的气头上,高涛就敢撞上来了。于是吩咐身边站着的人道,“采星,给他一个教训!” “是,小姐!”那位模样清秀的公子立即上前去,可还没等他出手,另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三个江湖中人,就冲着高涛去了。这三个人皆是一身便装,还戴着面具。 高涛身边的七八个家丁也保护不了他,没一会儿就被那三个人给打倒了。其中一个人直接上前去,将刀抵在了高涛的脖子上。 那公子回头望向了夏晏乔,便明白了意思,又退了回来。采星是夏晏乔的丫鬟,从小学武的,武艺高强。这是为了方便江湖行走,所以才换了身男子装扮。 “你.大胆!快放了我!”高涛一时间惊恐地望向了后面的人,厉声斥责道。 “高涛!方大人是清白的!放了他!”那人说着将刀更靠近了些,语气中满是威胁的意味。 “你休想!” “当今陛下是我表弟,你要是敢动我半根毫毛,陛下还有我的父亲一定把你们几个挫骨扬灰了!”高涛吓得腿一直抖个不停,但还是强装着镇定,“还有你们那个方大人!我父亲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没那么多时间跟你废话!快放.”突然一支箭射了过来,正对着威胁着高涛的那个蒙面人。蒙面人不得已只得松开了高涛,自己还险些被伤了。 随即又是几支箭射了进来,是冲着那三个为方见澄出头的人来的。 季容宸坐在那里,看到了,也听到了,这才刚来梁洲城,没想到就能遇到这样的事情。他悄悄地救了那三个人。看来他们也不是完全有勇无谋,拿着自己的性命往上拼的。眼见着是做不了什么了,便跳窗逃走了。 “公子,属下来迟,请公子赎罪!”一个背着箭筒的男人急忙地跑了过来,跪在了高涛的面前。 高涛刚恢复过来,走近了过去,直接甩了来人一巴掌! “父亲养你们是干什么用的?知不知道什么叫寸步不离啊!你们看到我刚才差点儿被人给威胁了吗?” “公子饶命!” 没一会儿,官府里的人就来了。就连梁洲城的知府宋越照都到了。不过想想也是应该。高家是当朝太后的母族,高涛更是太后的侄子。高家家族庞大,旁支又多。高涛虽然不是太后的嫡亲侄子。但是凭着这个身份,又是尚书高钪的儿子,到哪里去,谁又敢不把他放在眼里呢? “高公子,都是我们的错.”采星接过了夏晏乔手中的令牌,拿了过去,悄悄地给宋知府看了一眼,随即又回到了夏晏乔的身边。 仙君请慢走 第50节 果不其然,人立即就退下了,也不再多话了。客栈里一下子就清畅多了。 .季容宸目睹了刚才的一幕,也对刚才戴着帏帽的女子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可是他向来不会妄自猜测的,所以也并没有打算求证。 还没等季容宸做出来什么反应,夏晏乔便走上前去,“季公子,久仰大名,不知是否介意移步一叙?” 第一百二十五章 挑明身份 “敢问姑娘……”季容宸目光触及眼前姑娘腰间的玉佩,白龙玉佩,非皇室之人不得佩戴。 天祈皇室,听说天祈时常有王亲贵族,来民间亲自体察民情。 “就依小姐所言。”季容宸温声道。便随着这位小姐上了楼去,安排了一处幽静的地方。 “季公子,果然如传闻一般风采奕奕,令人如沐春风啊。”夏晏乔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长公主谬赞。”季容宸见这位小姐举手投足,定是皇上女眷无疑了。再加上天祈皇室的女子虽说是巾帼英豪,但是能配得上白龙玉佩的,除了长公主,再找不出来第二人选了。 夏晏乔轻轻地笑了笑,只是很难不被季容宸这般从容大方的气度所折服。 “季公子,若是想进宫面见圣上。倒是正好同路。” “先行谢过殿下了。”季容宸恭敬地行了礼,但是婉拒了夏晏乔。他并未打算此时进宫,也更加不会与长公主同行。否则传到了天祈朝廷中去,怕是难以解释。 只是季容宸不解,长公主为何会在这时向他挑明身份呢? 天界,重华宫。 “听说二殿下回来了。娘娘的心情也该好些了。” “是啊,二殿下去了塔拔这么长时间,现在回来了,也可以跟娘娘好好叙叙天伦之乐了。” 之前一段时间,锦沅天妃心情不佳,重华宫中的女仙、宫娥们都是小心伺候着,生怕惹恼了天妃娘娘。幸亏如今二殿下回来了。 重烨是天庭的二殿下,锦沅天妃之子。身份尊崇,十分得天帝的喜爱。相比于天妃的大殿下阳晖,二殿下似乎更得天帝的器重。 “二殿下还是这般英武不凡,玉树临风,令人好生仰慕啊.”“醒醒吧,那可是二殿下,岂是你们这小小的宫娥可以亵渎的?”重烨殿下为人温和平易近人,即便是对待宫娥、低阶侍卫,也从来没有过重责。因此宫娥们平日里私底下也是经常谈论他的事迹,或者是听旁人讲述,让人不禁心生仰慕。 “参见母妃。”重烨来到重华宫,拜见锦沅天妃。 “回来了。去看过你父帝还有天后了吗?”锦沅天妃知道是重烨回来了,头也未抬,随口问道。 “儿臣先去看了父帝,母后那里还不曾去。”重烨先是微垂下了脑袋,而后又抬眸望向了锦苑天妃,恭恭敬敬地回道。 “那还不快去?”锦沅天妃闻言,语气中多了几分责怪。重烨离开了这么长的时间,自然是思念父帝母妃的。可是依着规矩,他回来之后,便首先要去拜见天帝天后,而后才能进重华宫,与锦苑天妃相聚母子之情的。 “可是母妃.”重烨正要申辩,可抬头看到锦沅天妃严厉的神情,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就连父帝也同意了他先来重华宫看望母妃的。可是母妃似乎见到他,也并没有多么开心。 “是儿臣坏了规矩,一定去向母后请罪的。”重烨还是改了口,离开了重华宫,就向万庆宫走了去。 “二弟,你怎么这么快就从重华宫出来了?”刚才阳晖还是跟重烨一起从父皇那里分开的,他知道重烨是去看望锦沅天妃了。 听说最近锦沅天妃身子有些不适,所以精神欠佳。所以父帝才让重烨赶紧先去看看她。没想到这母子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话吧。 “大哥,母妃担心我坏了规矩,还是应该先去万庆宫拜见母后的。”重烨的语气中透出了一丝失落,还有些许的委屈。 “天妃娘娘果然是谨守天庭的规矩,一丝也不愿意怠慢。”阳晖虽然不是锦苑天妃亲生的。但是自小与重烨一起长大,一起修行。自然跟锦苑天妃接触的也不少。他是一向知道锦苑天妃对重烨十分严厉的。所以重烨自小就非常地努力地修炼法术。他的根基原本就不错,再加上他的勤奋努力,在修为上已经隐隐有超越阳晖的势头了。 也是重烨这些年不在天庭,否则两人必须得被安排举行一次比试了。 “既然你要去万庆宫,咱们就一起吧。”阳晖见重烨似乎有些失落,也能够理解的,毕竟他十分地在意锦苑天妃的想法。 “不过,母后肯定也是要你先去重华宫的。” “好。”重烨点了点头。其实他的心情倒是没有什么起伏,只是因为早已经习惯了。而这一次回来,他或许心里隐隐就抱着了念想。也许这么久没见了,母妃再次见到他,会为他高兴的。 母妃性子沉静,在她的面前,似乎无论他做得多么好,都是“还有进步的空间”,也不能引起母妃更多的关心。可也不像外面凭空猜测的那样,父帝迟迟未立太子,母妃这样勤勉地督促他,是为了让他超越大哥。至少即便是在私下里,母妃也从未说过对天后和大哥的不利的话。反而时时提醒着她,要重孝道亲近兄弟,更加要循守天规。 “你回来,我们说好了要办个宴席为你接风洗尘,今夜你可要来啊!”阳晖可是盼着这次的热闹呢。 “一定。再次谢过大哥了。”重烨笑着说道。 “你我兄弟,何须言谢啊!” 来到梁洲城多日,云行总算是愿意联系阿信了。阿信此时应该还不知道她的姐姐苏绥已经死了。听闻她们姐妹两个从三岁的时候就被分开了,自此一个在大宣,一个在天祈,这样过了十多年,两人竟是后会无期了。 云行约定了在东亭见面。焰月已经把事情安排妥当了。 云行在亭边站立不多时,一个娇俏的少女便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了,站在亭旁不足一尺处,停下了。云行回过头来,见到这少女身穿明黄色的罗裙,眉毛弯弯的,一双眼睛盛满了笑意,像是两弯月牙儿。明亮的眸中不参杂一点儿算计,十分地亲切。 这个时候,阿信应该到了,可是这姑娘,怎么也不像是天隐阁中人描述的那个擅于玩弄人心、杀人不见血的女杀手。云行还未开口,少女便蹦蹦跳跳地来到了云行的面前。 第一百二十六章 阿信 四目对视,若是平常,云行早就出手了。让除自己以外的任何的人靠近自己,都要可能会沦为砧板上的肉,任她宰割了。 “你就是云行哥哥吧!”少女的声音像是风铃一般,清亮圆润,又不失少女的朝气。 “阿信?”云行这下子能够相信了。可是她好像没有带上约定时作为凭证的铃铛。 “云行哥哥在找什么?”阿信歪了歪脑袋,嘴角露出了娇憨的笑容。 云行不想追究这细枝末节,对眼前的这位姑娘是真的诚挚无辜,还是故作姿态,也没有一点儿兴趣,“既然你来了,阁主交待的事情,便要开始着手了。” “云行哥哥果然同那地方的其他的人不一样!”阿信笑了笑,她用“那地方”来称呼天隐阁。原本以为不见着信物,他是不能确认她的身份的,自然也就不会这样同她讲话了。 “好吧。”阿信垂眸一笑,随即又抬起了头来望着云行,眼神一转,颇有些凌厉的气势,“云行哥哥应该还没有见楚仁哥哥吧。” “楚仁哥哥同长公主身边的人走得挺近的。差一点,我还以为是云行哥哥不相信我,特意先让楚仁哥哥来探探风的。”阿信见云行这时候才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立即又露出了娇憨的笑容。 “他是天显门的门主,我可使唤不了他。”云行联系过了楚仁,可是他并未出现。虽然焰月提及,楚仁是来梁洲城助他一臂之力的。以楚仁的心性,即使做了天隐阁的一等杀手,天显门的门主,他也不会多待在天隐阁的。可是云行却隐隐有种感觉,楚仁此次来到梁洲城,是另有任务在身。 烟柳死了,也许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我只会完成阁主交待的任务。相信姑娘也是,唯阁主之命是从。” “那云行哥哥也不要姑娘姑娘地叫着了,叫我阿信就好了。”阿信故意地凑近了云行一些,仰起头来,脸上满是笑意。 “要进皇宫,长公主那条路应该就是最行得通的。可是也不能少了两手准备。”长公主夏晏乔要回宫的,云行想要混进宫里去,跟在她身边,是最稳妥的了。 “你是打算接近东陵君?”云行看着眼前笑着一脸纯良的姑娘,她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可是又掩藏了起来“云行哥哥果然是跟别的人不一样,旁人想的定是如何地隐瞒,糊弄,或者是挑拨。”可是云行提到东陵君的时候,是不加丝毫的掩饰的。阿信说到后半句的时候,眼中的笑意一点一点地消失了,只留下了脸上僵硬的笑容。 “既然你都不避讳了,我也没什么好掩饰的。”云行见阿信这样的神情,大概是知道了东陵君与她的渊源了。 “好,既然大家都心照不宣了,东陵君那边交给我。云行哥哥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那地方的人,要说只是一个为清官鸣不平的江湖侠士,也是很有说服力了。” 如今长公主在梁洲城,方见澄的案子已经引到夏晏乔面前了。夏晏乔是天祈太后高令璟与孝灵帝的次女,如今天祈的皇帝是孝灵帝与淑沅妃之子夏怀瞬。据闻夏晏乔幼时曾经养在淑沅妃膝下,因此与夏怀舜姐弟情义非同一般。 楚仁依旧是没有出现。梁洲城中百姓,大多都是对高家不满的,高涛的父亲是尚书高钪。仔细算起来,除却是太后表亲之外,高钪一家当真是于天祈毫无建树,即使是太后也从未替他们说过半分好话,只是朝中之人,惯会见风转舵了。将皇帝架在了孝亲的高台上,逼得他不得不封赏高家人。 长公主却是雷厉风行,一下子就找到了高涛那里去。高涛在梁洲城的名声早就坏了,只是偶尔“行善积德”做出的表率,也不过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这次方见澄被发落入狱,虽然不全是高家的过错,可是杀鸡儆猴,高家却是首当其冲的。 “我夏家皇室的血何时同你等腌臜小人,同流合污了?”夏晏乔当初还是平阳公府的儿媳之时,早就对高钪父子不满了,只是她不想为平阳公府招来祸患。所以无论高家在朝堂上是如何遮天蔽日,在民间又是怎样作威作福的,她都只能一直隐忍。 况且她是高令璟的女儿,也是沾了高家的血缘关系,就更做不了这个出头的人了。可现在,平阳公府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她如今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为陛下重掌执政之权献出一份力了。 “公主殿下,微臣……微臣知错了!”高涛跪了下来,他是没想到那日在仝隆客栈,长公主竟然也在。 “臣?你也配当天祈的臣子?”夏晏乔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正是因为有他们这样的臣子,天祈的朝堂才难以整顿。真正的贤良之才才如明珠蒙尘,不得重用。 “公主,公主!”高涛几乎是爬着到了夏晏乔的面前,“您就看在我们都流着高家的血的份上,饶了臣这一次吧。” “方见澄的案子,你别想再插手。至于你欺上瞒下的罪,本宫会上禀皇上。”夏晏乔嫌弃地后退了一步,狠狠地睨了高涛一眼,随后便同采星一起离开了。 高涛这一听说夏晏乔原来是站在方见澄的那边的,心中顿时慌乱了起来。将方见澄整下马,不只是梁洲城的几位官员的意思,还有打着复国之念的反贼头目.高涛担心,万一方见澄被放出来之后,各位官员,还有之前结盟的前朝官民,会将这一笔帐统统都算在了他的头上。那时候,即便诬陷巡抚,欺负良民的罪名,还不够治他的一个死罪,那些人对他恨之入骨,也会将他给生吞活剥了。 于是赶紧去见了父亲高钪求他出出主意救命哪! “一个已经嫁出去了的公主,也就能在你面前神气得起来了。”高钪也知道夏晏乔将要回宫的消息。可是她如今还在梁洲城。平阳公府几经磨难,如今就留下了她这么个儿媳妇。 若是在回宫的路上,长公主伤心过度,出了什么意外,想必也是十分合理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关系 焰月将自己所知的关于长公主的身世经历告知了云行,“天祈皇帝和长公主感情要好,不过是在长公主出嫁之前了。太后是长公主的亲生母亲,但是与长公主关系疏远。” 云行偷偷潜入了梁洲城府衙的天牢,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方见澄。他来此就是要取得方见澄的信任,至少要让他相信,他是江湖中仰慕方巡抚的人。 方见澄约摸三十岁上下,容貌端正,身姿挺拔,他站在那里,似乎就迎着阳光之下,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即使身着囚服,也不减风采。 “方大人!”云行偷了钥匙潜了进来,打开了牢门之后,向方见澄作揖行礼。 “敢问少侠是?”方见澄不解问道。其实自从他被关了牢狱,江湖上,还有被扣押的下属,偷偷潜进来想要带他出去的人不少,但是他始终都是拒绝了。否则这牢里早就关不住他了。 “在下陆行云,旭逢山弟子。素来仰慕大人公正廉洁,不忍见大人为奸佞小人所害。希望大人能相信我,跟我离开了这牢房。”云行一派诚恳。其实抛却任务不谈,方见澄明明是个难得的好官,否则那些百姓也不会冒死也要为方大人申冤了。只可惜众人皆是人微言轻。 “劳烦少侠挂心,只是我既然上承皇命,自然不能逃狱,辜负天恩。”方见澄心意已决,他是仍然对朝廷或者是皇上抱有期望。他是奉了皇命前来梁洲城,剿灭叛贼。 前朝叛贼作恶已久,可是迟迟不能解决。直到方见澄来到梁洲城,才知道了里面竟然藏了这么多的隐情。 .云行从天牢出来之后,追着一个可疑的身影跑了出去。那人就停留在了不远处,云行站住了,看着前面的背影,便已经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是你。”云行见楚仁这个时候愿意出来见人了,可心里还记得前几日,却怎么也联系不上他的气愤。 “装神弄鬼,想干什么?” “是我在装神弄鬼,还是你啊?”楚仁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想通过方见澄,接近夏晏乔?” “是。”云行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他原也没有打算隐瞒。“烟柳死了,你知道?他是被什么人害死的?”云行相信,既然楚仁来了梁洲城有些时日了,烟柳的事情,他只会知道得更快更早。可是他却迟迟都没有动作,这一点儿都不像是楚仁平日里一贯的作风。 “你什么时候关心起我门下的人了?”听着云行提起烟柳的死,楚仁像是一点儿波澜都没有。云行心中疑惑更甚了。楚仁从前不是个会把事情都藏在心底的,要是他身边的人出了事,他一定做不到袖手旁观。 “就这一次,同是天隐阁中人,关心一下,才不显得冷血吧。”云行细细思量了片刻,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原因会让他对这事如此冷淡。 “我还以为你除了关心归元寺的那位,其他的人都入不了你的眼呢!”楚仁不情愿地冷哼了一声。 云行稍稍惊讶了一瞬,楚仁向来是掌控消息的一把好手。他去归元寺见季容宸,已经是十分隐蔽了。却还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我没有同其他的人讲过。只是你也该收敛一些了。”楚仁侧过了身去。云行在连郑郡耽误那么长时间,已经惹得阁主十分不悦了。他比之云行还晚从天隐阁出发,也来了梁洲城这些时日。想必他在连郑郡的事迹,一定会有人津津乐道的。 认识云行这么长时间以来,这还是头次他知道云行竟然敢这般放肆了。 “不止是我,想来应该不少人也很好奇,你和那位季大公子是什么关系?”楚仁走近了几步,似乎想要看看云行此时是不是已经开始慌乱了。 仙君请慢走 第51节 “从前.入天隐阁之前,曾有几分相识的情义。”云行没有回避,反而直视着楚仁的眼睛,回答道。 “当真如此么?”楚仁的语气中似有几分打趣的意味,听起来就像是没有相信云行的解释。 若是真的毫无他念,云行要是说得都是真的,他也不会这么急着解释了,或者根本就不会回答这“无聊”的问题。所以他说的,根本就是搪塞敷衍罢了。 “可他现在也来了梁洲城。”楚仁像是漫不经心地提了起来,“你不会不知道吧?” 云行自然是知道季容宸来了这里的。当时还在连郑郡,他就知道了季容宸或许是跟他有着同样的目的。只是他们两个人,各位其主,一个是官,另一个却是贼。所以也许在连郑郡,他就不该再那样陷进去,好像那时候他们离得那么近,而且远离了朝堂和天隐阁。就能真的靠近彼此了一样。其实一切都没有改变的。 小舟已经不在了。活下来的是天隐阁的云行,这辈子,都只有云行了。他早就应该接受这个事实的。 楚仁看着云行,他分明是还记挂着那个差点儿出了家的季家公子。云行从来不谈论他进入天隐阁之前的事情,唯独知晓的就只有这个季家公子了。 楚仁倒是宁愿云行如今多放些心思在季容宸的身上了。明知道梁洲城表面和平,其实里面早已经波涛汹涌了。可是偏偏一个接着一个地,都要往里面跳.季容宸从连郑郡,直到这梁洲城,沿途也听闻了不少关于天隐阁的事情。当时他还没有来得及问小舟,他是如何进入天隐阁的,又是怎样变成后来的云行的。这些问题压在他的心里,一直希望能再见到小舟,他可以弥补当初的错误。 还有墨阳的下落。小舟去了天隐阁,他是和墨阳一起去的吗?可是小舟那么疼爱墨阳,他怎么能舍得呢?苏前辈的遗憾,他绝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可是他又担心见到小舟。注定对立的两个人,又该怎么站到一起呢?他不敢想象,若是小舟真的是为了他心里所想的那个目的,才来到梁洲城的。日后两人见面,是不是注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呢? 梁洲城的华灯会。 季容宸原本是没有打算出去的,他向来是不喜欢往热闹的地方钻的。除了某些时候。 第一百二十八章 做她爹爹 长公主坐在轿中,除了采星,身边只跟了四五个便衣侍卫。 梁洲城的华灯会热闹非凡。每年的这个时候,“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又像是梦回到了“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的场景。 就在今晚。高钪胆大包天,竟然想要对长公主暗下毒手。此番动手,若是成了,自然一切都好。若是不成,也可全然推到前朝逆贼身上。 云行和焰月乔装打扮,跟在长公主的马车后面。 没过多久,马车停下来了。这里四面都是巷子,方便掩藏。幸好此处闲人不多,也不会误伤什么人。 眼看着夜色里,细细簌簌的声音传过来了。突然,一支箭从远处射了过来.采星离得长公主最近,武艺又高强,正正握住了那支正朝着轿子射过去的寒箭。 “保护长公主!”靠近的侍卫大声喊道。 虽然跟在长公主身边的这几位都是从前在宫中,精挑细选下来的。可是终究是敌众我寡,云行和焰月蒙着面赶到,与杀手厮杀了起来。 数十名杀手纷纷冲了下来,云行和焰月也是杀了个尽兴。没过一会儿,楚仁也赶了过来.云行特意留了一个活口,可是还没等长公主审问,那人就自尽了。 云行对女子的样貌本不甚在意,只是刚才瞧了夏晏乔一眼,便觉得她同焰月有几分相像。尽管是身份悬殊了,可是单论长相,却是能够看出来几分的。云行也没有深究下去。世上模样气质相似的人都多了,想来也没有什么大奇怪的。 “是他?”云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刚才从那边一闪而过。于是立即跟了上去。楚仁稍等了一会儿,才发现了云行不见了,“你门主呢?” “找人去了。”焰月稀松平常的语气,并没有让她有一丝的惊讶。 “若是楚门主没什么事了的话,焰月告辞。”焰月恭敬地轻声道。 楚仁倒是有些不解了,一个一个这么冷漠。好歹是华灯会啊。又不是出了什么大事,都跑得这么快! 皇宫。高令璟正在练字,她身边的孙嬷嬷收到了消息,就过来向她禀告了。 “太后,长公主在梁洲城参与了方见澄一案。”孙雁秋温声道。 “看来,我的女儿,就要回来了。”高令璟并没有停下来笔,平和的语气中显露出一分喜悦。 .云行跟着那个人跑了过去。只见到正在耍戏法的小女孩,不小心从高架上摔了下来。连忙施展轻功,快步上前去,揽住了小女孩,将她抱在了怀里。就在那一刻,高架上的炉火却倒了下来,眼看着就要砸到云行的身上了.只见下面看众席上一名男子旋身,脱下了自己的披风将炭火包了起来,才摔到了地上。如此不会让炭火伤到云行和小女孩。也不至于伤到底下的其他看客们。 “你没事吧?”这个声音,云行一听。真是想躲的都躲不掉啊!云行不愿回过头来,多谢刚才出手的公子。 季容宸也没有多说什么,眼看着云行将那名小姑娘安全地站着了。随后像是背后站着什么妖魔鬼怪似的,提脚就要走出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一个看起来衣冠楚楚、画着戏妆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赶紧向他们二位道歉,“两位没有受伤吧?” 接着冲不远处似乎在躲着的一个男人怒道,“还不照顾好你家孩子,以后不要来了!”男子想必就是这戏团的师傅了,那小姑娘就是在戏团里打杂表演的。 云行心里猛地一激灵,这时回过头,却发现刚才追过来的那人,已经消失在了人海之中。这样一来又不得不面对季容宸了。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也都各自彬彬有礼地站着,相距半尺的距离。 一个油头满面的光头男人走了出来,那小姑娘应该是认识他的,但是看起来并不想走到他的身边。 光头男人一把将小姑娘扯了过去,伸手指着刚才那个小姑娘,“你个死丫头啊!真能惹事,回头再收拾你!” 看得出来,光头男人和小姑娘都是在这里表演的。 “她年纪还这么小,你就让她表演这么复杂又困难的把戏,是不是太不人道了?”云行听到那人对这小姑娘这样严苛,而且动作粗鲁、语气不善,忍不住为她出头了。 “哎,她是我女儿,你还在这里指手画脚。”光头男人白了云行一眼,语气中更有不忿,“别以为你刚才救了她,就能给她当爹了!没门儿!知道我花了多少银子吗?” “原来还不是亲爹啊!果然,你打她的时候,也一点儿都没有手软吧?”云行刚才手揽过了那小丫头的背,就感觉到了她背上有伤。刚才丫头被拽过去的时候,手上露出来的紫青色伤痕。一看就是遭人毒打了。 “这么心疼她?来,你来给她当爹,就能好好疼她了!”光头男人一点儿也不客气,似乎都没有谢过云行刚才救了小姑娘的恩情。 云行这刚要一冲动,就想到自己是居无定所,哪里照顾得了一个小丫头呢。可是又实在是不忍心小姑娘落在这样一个粗暴无礼的人手里,正要开口时,还是晚了一步。 季容宸走上前一步,问道:“你要怎样,才能还这位小姑娘自由之身?” “还是这位公子爽快。”光头男人一看这说话的男子,腰间还戴着玉佩,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正好把这个倒霉丫头给转卖了。趁着现在还有人愿意接手。否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不能白白错失好机会! “一口价,一百两。” “一百两?你这狮子大开口,也不是这么开的呀!”云行一听,眼睛都瞪大了。但是眼睛瞥到小姑娘身上,于是走近了去,捂住了小姑娘的耳朵。这种事情,不要污了小孩子的耳朵。 季容宸看到云行的这一举动,嘴角不禁露出了点点笑意。 “五十两,我带这孩子走。”季容宸转过头,对光头男人说道。 “五十两?公子,我看你模样端正,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怎么这么小气抠门啊。”光头男人一听季容宸这样讨价还价,语气顿时也不善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负责任 “五十两,不议价。”季容宸语气坚定,似乎不容反驳。他稍稍走近了些,提醒那光头男人道,“那姑娘身上伤痕累累,都是你干的吧。要是闹到官府里去,少说也得关你十天半月的。” “你少唬我啊!”光头男人一下子就有些慌了。毕竟刚才见识了这两个人的功夫,一看就知道都不是好惹的。 云行见季容宸这样熟练,看来平日也没少做这样的事情。不对,他的平日,不是多在归元寺清修吗?原先他还想着,要是谈不成,他就直接带着人离开了,还管他放不放人的。 “我们还要替丫头治伤,自然还要另外花银两,五十两,卖身契。”季容宸后退了一步,语气依旧是那么坚定。 光头男人很清楚,要是刚才丫头摔了下来,他可能要被送官府的!更别提还能在这里跟他们谈价钱了。 季容宸基本没有买过什么,更别提议价了。只是归舟幼时跟摊贩议价的时候,就是对半一砍。再加上这人,这样对待一个小姑娘,实在是可恨。 光头男人考虑了一会儿,也就答应了。季容宸才付了他银两。结果这一回过头,却发现云行又不见了。 “刚才那位哥哥呢?”季容宸蹲了下来,温柔地问丫头。 “大哥哥,他走了。”小丫头用手比划道,可是季容宸哪里能看得懂手语啊?原来这小姑娘是有残疾的,她无法说话。难怪刚才发生那么危险的事情,差点儿从上面摔下来,她都没有一声害怕。 光头男人大概也是担心季容宸发现,小姑娘是个不会说话的,所以在拿了银两之后,赶紧离开了。 云行临走之前,附在丫头耳畔低声说道,“丫头,你就跟着这位哥哥,他一定能照顾好你的。” 季容宸看到丫头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角,也知道她是很害怕被抛下。于是将她抱了起来。 云行找了个麻袋,将光头男人套了起来,揍了一顿。本来是打算离开了,结果又遇上了季容宸。 “丫头呢?你既然决定要做她的爹爹了,可不能对她不负责任。”云行扫了一眼,没有见到那小丫头的踪迹。 季容宸看向云行的眼神,似乎在说,不负责任的不是你吗?刚开始要管这事的人,后面却跑得那么快! “我打算替她找一户好人家。” “难道你买了她,转手又送给别人了?”云行知道,季容宸肯定是不会把丫头给卖了的,那姑娘看起来也就六七岁的样子,想必只有给她找一户人家收养了。 “在这里,找着一户好人家,远比跟着我们要好得多,至少安稳。”季容宸看了云行一眼,也没有生气,而是沉静地解释道。 云行听着他这话怪怪的,才反应过来,“是你,没有我们。”季容宸之所以这么说,是已经找到人家了。他将丫头送到了莫药堂,帮她找了个女大夫,当师傅。 小姑娘手脚伶俐,耍得了戏法,自然行医问诊也不在话下了。她跟着林大夫,想必能适应下来的。 “她叫明月。身上的伤,林大夫已经看过了,不算重,但是还在敷药。” 云行还是跟季容宸一起去看了明月一眼,确认她没事了之后,才能安心。明月自己也是更希望,能留在药堂当学徒。 “夫人呢?”闾丘濂回府的时候,见到府里的丫鬟正在打扫。他看到淑妃送的送子观音,被贺兰溪知收了起来,放到了角落。 “夫人去和岳寺上香了。” 闾丘濂这才想起来,前天晚上,贺兰溪知的确跟他说过,想去和岳寺的。都怪他这两日太忙了,昨天也没有回府。还没能陪着她一起去。 和岳寺。 “表姐,闾丘大人也是,连上香也不陪你。”季容儇心里有些不平。在成亲之前,闾丘濂对贺兰溪知才是关怀备至,如今成了亲,就不如当初那般好了吗? “他是公事繁忙,平日里我都没什么能帮上他的,怎么还能因为这点儿小事麻烦他呀?”贺兰溪知温声解释道,嘴角划过了一丝浅笑。 “表姐,这就是你不对了。夫妻之间,哪里有什么小事啊?”季容儇不自觉地撅起了嘴巴,她就觉得夫妻之间是要注重细节的,平日里头的小温馨是必不可少的,正好调节一下清闲无趣的生活。 “而且正是从这些小事中,看出他对你用不用心。” “哪有那么严重啊?”贺兰溪知忍不住笑了,她也知道季容儇是为了她好,“该不是我把你叫出来,耽误了你什么事吧?所以心里有怨言了不是?” “才不是。”季容儇揽住了贺兰溪知的胳膊,轻灵一笑,撒着娇就把脑袋靠在了贺兰溪知的肩膀上。 “上次淑妃娘娘将你叫进宫里,没有为难你,或者说什么不好的话吧?” 淑妃娘娘也是闾丘濂的姐姐,护国公的次女闾丘玥。季容儇早就听说了后宫之中尔虞我诈,宫里的娘娘各个精明得很,尤其是得宠的,更没有一个是性格简单的。 “没有,她是阿濂的二姐,也是关心我们。” 淑妃娘娘只是稍显委婉地跟她提了孩子的事情,她希望她和闾丘濂能尽早要一个孩子。当时说话的时候,闾丘濂正好不在,也不知淑妃娘娘是不是也跟他提了这事。若要问贺兰溪知自己的意思,至少在当下,她还不想要孩子。 “那就好。”这样季容儇也就放心了。 “说说你吧。”贺兰溪知看着季容儇,眼中露出丝丝笑意,“听说宫里要选太子和皇子们的伴读,你不会不参加吧。” “当然了,我会参加,但是.”突然,不知道哪里跑过来了一个脏兮兮的乞丐.贺兰溪知出于好心,给了他银钱,季容儇就在一旁。 没有想到就这一瞬间的时间,贺兰溪知被突然涌过来的乞丐,抓住了肩膀,飞身上了楼顶。 “表姐!”季容儇大喊道。眼见着又出现了几个穿着便衣,戴着面纱的男子,挟持了贺兰溪知。几个人一起施展轻功飞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章 值得记住的 仙君请慢走 第52节 ?文尹赶来看到贺兰溪知被人挟持带走了,想要跟上去,可是自己又没有武功在身,根本就追不上去。 “表姐.”季容儇赶紧回去通知人来救她。 看到季容儇回去叫人了,文尹便赶紧借了佛寺的马,追了上去。 “你当初,为何会进天隐阁?”季容宸总算是有机会可以向云行问出来了。 “我离开容国公府之后,就遇到了师傅,他带我进的天隐阁。”云行这次没有回避了,也许季容宸心中仍然耿耿于怀当年的事情,那他说清楚就好了。本来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为了那么遥远而且微渺的过去,硬生生地装成一条路上的人,又有什么用呢?迟早会被揭露的。 “那墨阳呢?” “.”云行看了季容宸一眼,似乎对这个问题难以开口。季容宸也看出了云行的异常。自从再遇到云行之后,他就没有提到过墨阳。可是那时候他明明是那么疼爱墨阳,怎么会不在意呢? “他,很好。”云行微微偏开了季容宸的目光,最终也只给出了这个回答。只是他也能意识到,要说他是跟季容宸算萍水相逢,墨阳与他更加是缘分浅薄了。 “那年,你才五岁,又带着墨阳,还这么小,在那里受苦了。”季容宸虽然没有去过天隐阁,但也能猜到在那里是要经历怎样的残酷竞争,才能够生存下来。这些话,云行也从来没有透露过。 “过去,从前的一切,都过去了。值得记住的,我会记在脑海里,其他的,我都忘了。”云行的语气感觉已经释然了。 闾丘府。贺兰溪知被人抛到了郊外的一个破旧的木屋里面,是被文尹先找到的。可还是惊动了容国公府和闾丘府。而贼人却没有找到。 季容儇自责得不行,要不是她让其他的人在山下等着就行了。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好在表姐没有受伤。可是经过这样的事情,虽然大家都在为贺兰溪知平安回来,感到高兴。可是季容儇还是听到了一些过分的闲言碎语。 “溪知,你醒了!”闾丘濂见贺兰溪知睁开了眼睛,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了。贺兰溪知昏睡了大半日了,太医来过了,说是溪知有微量的中毒迹象,是一种迷药,中此迷药者浑身酸软无力。 “阿濂,真的是你吗?”贺兰溪知抱住了闾丘濂。突然感觉到脑袋晕晕的,她伸手扶额。只记得自己跟季容儇一起去了和岳寺,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却想不起来了。这段时间里,她似乎做了一个噩梦,梦见闾丘濂丢下她了。可是她浑身都没有力气,站都站不起来。 “我在这里。溪知,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一场梦而已。”闾丘濂温柔地抚着贺兰溪知的背,低声安慰着她。 闾丘濂找到贺兰溪知的时候,文尹正背着她回来。自从溪知嫁给他之后,便很少与那个大夫见面了。可是这一次,却又被他钻了空子。 济世堂。司命难得下一次凡间,虽然天帝有命,不得任何人干预子辰君和流云的凡间历劫。但是司命这可是为了伊羡下凡间来的。也不算违反命令了。 “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想起来了?” 文尹已经记起了天界、紫貂、华清。当年他是一时玩心大起,想不到竟害得华清在人世间轮回数载。这一次,他是想要结束这一切,带华清回到天上。 不过他也没有料到,这一世的华清,竟然成了子辰君历劫时的表妹。 “是,我都想起来了。”文尹握紧了拳头,心中满是懊悔。 “你虽然已经想起前尘过往,但是今后若是再要以文尹的身份留在这里,还是不能动用仙力的。”司命提醒道。令司命忧心的,还是华清的命数。这一世的华清,仍然是爱而不得,为爱所困的结局。伊羡下凡就是为了改变华清的命数,可惜这一切已经开始了,从贺兰溪知嫁给闾丘濂的那一刻,劫难就已经开始了。 “我知道。想不到司命你还是很人性化的。”文尹笑了笑,这样的笑容却并没有开怀,仍然带着一份苦涩。 季容宸留在仝隆客栈,云行先离开了。在街上,他正巧碰到了一个人。楚家小姐?方见澄弟弟的未婚妻楚长锦。听闻楚家小姐和高钪的女儿高希雯相识,看这马车去的方向,想必是去往高府了。 “小姐,这是楚小姐送过来的。” “我同她也没什么交情,平白地送这些吃的来.”高希雯扫了一眼食盒,身边的丫鬟也恰到时机地打开了。 “算了,留下吧。” 想必是为了她未来的兄伯,她也听说了此事,好像父亲和兄长跟巡抚方见澄之间闹得挺凶的。可是那些事情,高希雯是从来都不过问的。只是因为此次好像事情闹得挺大的。梁洲城的百姓十分敬仰方见澄,自然会对父兄的所作所为心生不满。更要紧的是,长公主都已经插手这件事了。 上次是她正好不在府中,否则还不知道长公主居然当面教训了兄长。长公主毕竟是太后的亲生女儿,她当初在宫中伴读的时候,虽然也听闻太后和长公主之间不睦已久。可是母女之间的事情,谁又能算清楚呢? 平阳公府已经如此了,长公主也不会再与太后顶嘴。太后若是因此心疼这个女儿了,那父亲此时与长公主起了冲突,不仅是皇上,更有太后的施威.高希雯决定去见长公主一面。 云行为昨日偷偷溜走,丢下楚仁一个人,而向他赔礼道歉。特意买了好酒,与他畅饮。 “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还从来没有说过,你来天隐阁之前的事情呢。” “你也不是喜欢打听别人私事的人,不对,是天隐阁的人。”楚仁想,也许云行的别人,包括了天隐阁的所有人。 天隐阁的盟主、堂主,一般都会将门下的弟子的所有信息都掌握清楚的,不为了别的,只为了更好地掌控。而云行从来不依靠这一点,所以即便阁主安排了焰月留在天羽门,他也不甚在意。 既然进入了天隐阁,前尘往事,尽且勾销。又何必再用别人的痛处拿捏了,这样只会适得其反,谁还敢义无反顾,无后顾之忧地替他办事? 第一百三十一章 要你命 高希雯和夏晏乔见了一面之后,也知晓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夏晏乔虽然知道,尽管高希雯不是什么忧国忧民的大善人,大忠臣,但是也能够审时度势。夏晏乔想要顺利回宫,也不想跟高家的人闹得太难看。高涛是自己太不中用了,根本不值得别人留给他半分情面。 在高希雯的劝说下,高钪也退了一步,兴许只是顺着台阶下了。 夏晏乔替方见澄平反,此事也传到了朝中。这些久居庙堂的老臣们,怕是都已经忘记了长公主,曾经也是一人一匹马,亲自杀贼救驾的巾帼不让须眉之辈。只是嫁到了平阳公府不到三年的时间,众人似乎对长公主的认识,就停留在了平阳公府儿媳、一介妇人的地步。 楚仁和云行因着救命之恩,夏晏乔对他们格外优待。甚至想要留他们在身边,将来回了皇宫,向陛下替他们讨个一官半职。或者夏晏乔已经有意让他们两个留在她的身边,当个贴身侍卫。 “为什么不辞而别?”季容宸找上了云行。 “我要说的说完了,原本就不同路,还有什么好辞的?”云行看了季容宸一眼,心里正盘算着怎么想法子离开呢。 “我以为你会对当年的事情执着到底的。”季容宸又何尝不明白云行一次次不辞而别的缘由,可是他仍然不愿意承认,始终相信着可以改变的。 “所以你这些年是找出了纵火元凶,还是找到了替义父申冤的证据?” 云行有时候也会恍惚,其实季容宸跟义父之间,始终是官与“贼”的关系,说到底,他并没有替义父申冤的必要。就算他是朝廷的任命的大臣,领着朝廷的俸禄,也未必能坚持这么多年,追查当年的一件,众人眼中早已定罪的案件。想必在很多人的眼中,定珉寺关押的都是十恶不赦的犯人,就算是通通都死在了那场火灾之中,也是死有余辜,根本不值得他们再花费时间去调查。可是季容宸,明明与这件案子没有关联,当年的他,不过是七岁的孩子。 却因为归元寺得道高僧的一句佛缘,而被陛下选定成了守护噬元珠之人,也正是因为噬元珠,季容宸和义父才产生了那一丝关联。白白被他们送去成了,审问偷盗噬元珠的罪犯的一个挡罪的人。 想必在这十年里,季容宸的心中,也从来没有释然过。尽管在归元寺的后院,他读了那么多宽恕自己的佛经。向他讲出来的道理,也是头头是道。可是他却永远灭不了心里的那团火。 “对不起。”季容宸看着云行,认真的说道。他不是一个喜欢把所有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的人,但是也无法接受自己成为了酿成惨祸的祸首之一。无论当年,他是有心还是无力,可是伤害到的是他的朋友,是小舟,他无法接受那个伤害他的人,就是自己。 “别动。”季容宸突然感觉到旁边的一丝异动。刚才他们到这里的时候,虽然并没有特意注意过周围的景象,但是四周的树木似乎位置有些不对劲。 云行虽然没有察觉到,但是听到季容宸一声提醒,自然也提高了警惕。不一会儿,他听到非常低沉的声音,丝丝缕缕,绵绵不绝,让人不禁心生烦忧。 看来是有人在搞鬼。云行还起手来,接住了从空中飘下来的一片叶子。凭着敏锐的听觉,加以内力,让叶子像是飞刃一般射向了有异动的地方。 “你们是什么人?有胆子装神弄鬼,不敢出来正面较量吗?” 那人走了出来,连面纱都未戴上,也没有带上任何遮掩面容的东西。看起来虽然不像是无名小卒,云行却从来没有见过眼前的人。 “季公子,难道堂堂大宣容国公的长子,竟然需要一个天隐阁的杀手保护了吗?” 他居然知道季容宸的身份,也知道他是天隐阁的人,就敢一个人出来装神弄鬼。 “你是哪家的?”云行有些好奇,他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季容宸站在云行的身边,虽然未发一言,可是那样子看起来就是完全支持云行的。 “我是阴曹地府的人,来要你命的。”来人勾唇一笑,看这样貌,面红齿白像个白净书生,一点儿都不像是能说出刚才威胁的话的人。 “我的命可没有那么好要,要不然你可以来试试?”云行笑了笑,眼神中亦划过一丝威胁的意味。季容宸的眼神沉了沉,眼眸中滑过一丝不善之意。 “好啊!”突然传来了一阵悠扬的乐曲声。比之刚才暗沉的声音有所不同,突然轻快,明朗了起来。 “小舟!” “小舟!”云行突然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样。季容宸拼命的拉住他,可是却似乎被他视作了仇敌。究竟是何原因?竟然会如此邪门。 季容宸腾跃而上,用心感受着周围树叶和着曲调的律动,一剑劈向了前方。 “噗~”依稀能够听到有人吐了一口血,正落荒而逃,季容宸连忙回来扶住了云行。 “放开我!”云行的眼珠变得通红,如同着了魔一般,又像是陷入了痛苦的挣扎,两个截然不同的意识在他的脑海之中拼命地拉扯,让他整个人陷入了极端的痛苦之中。 “季大公子,你的这位朋友,他的命珠在我们手里。没有那东西,他迟早会发疯的!要是想救他,你该知道用什么来换!” 空中传来了一声格外空灵,却又让人禁不住渗出寒意的声音。 “命珠?”季容宸握紧了拳头,他猜到云行一定有什么事隐瞒了他,可是没有想到好好的一个人,在他面前,竟然会变成那么疯魔的样子。 可就在这时,云行挣脱了他的手,一掌劈向了他。虽然他终究还是没有劈下了,季容宸却不得不先放他走了。如果再强留下他的话,季容宸实在是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云行落荒而逃,不知他是不愿意面对那样的自己,还是不想让季容宸看到他那么狼狈又可怜的样子。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与你无关 三日过去,云行没有见任何人。除了季容宸之外,楚仁和焰月也都在找他。云行直接向焰月下了命令,暂时替他护送长公主回宫。 云行一个人正往荒山上走。突然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气息,终于还是躲不过去。季容宸找了他整整三天,在这三天里,他生平第一次,这般地后悔自己的作为。他后悔当年,在小舟小的时候,没有能够留下他,让他这么多年流落在外,吃尽了苦头。也后悔在连郑郡,未将一切的谜底揭开,让他再次离开了他的身边;后悔前几日见到小舟那样地痛苦,却放任他独自离开…… “到底是怎么回事?”季容宸抓住了云行的手。 “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云行用力地甩开了季容宸的手,可是再次被他抓紧了。 “命珠,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云行碰到它就会失去理智呢?季容宸决定要找到那日的黑衣人,他看起来知道不少关于云行的事情。而且云行在华灯会上,原来是追踪着他去的。他居然一点儿都没有意识到。 “我告诉你,我的事情,从来就和你没有关系!你以为自己真的是普渡众生的神吗?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人啊!”云行厉声道。 这是云行认识季容宸的十多年来,第一次对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尽管当初因为义父的死,与季容宸对峙之时,他是那样地愤懑不平。可是也没有对季容宸像今天这般。 “是不是天隐阁?是不是他们对你.”季容宸首先便想到了是天隐阁所为。江湖上天隐阁的手段简直令人闻风丧胆,云行未满六岁就入了天隐阁,在那里一定受了很多苦。而且用邪物控制手底下的人,未必不是他们能干得出来的。 “我说过,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那墨阳呢?他在哪里?是不是天隐阁用他来要挟你?”季容宸一想到之前他有问过云行,墨阳的下落,可是他吞吞吐吐的。而他竟然还是被他蒙混了过去,简直对那个时候的自己气愤极了。 其实季容宸从来都不是会罔顾证据,乱加猜测的人,可是他知道云行没有那么容易将事情,向他坦白。他想要知道真相,只能这样一步一步地逼问下去,才有可能让云行露出破绽。 “够了,墨阳不会有事。我绝对不会让他出事!”云行没有想到季容宸会这样执着,他原是赌定了季容宸知道他不想说的话,便不会再咄咄逼人地追问了。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截然相反。 “陛下,长公主一行已经到了忻州了,不过五日便能抵达京城了。” “好!好!皇姐回来了!”夏怀瞬高兴地站了起来,这些日子以来,身边伺候的人,第一次看到陛下这样地高兴。新来的宫人或许是只听说过,还不能想象得到。但是皇上身边伺候的老人,都很清楚,长公主和陛下之间,岂是用姐弟情深能够说明的。 之前听说皇姐在梁洲城与高家的人起了冲突,幸好还没等他下旨,事情已经解决了。 长公主府一直都有人看守、打扫着。无论长公主什么时候回来,都不会感到丝毫的陌生。可是长公主嫁到平阳公府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将近三年的时间,夏怀舜除了收到皇姐的书信,却始终无法全然得知皇姐的状况。 皇姐甘愿为了平阳公府的那位世子,收敛锋芒。只为了做他的妻子,一起过平静的日子。夏怀舜知道,皇姐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可是平阳公府实在是福薄,还连累皇姐为他们痛苦、难过.“季容宸!”云行四处见不到季容宸,心中升起来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可一边又在安慰自己,不会的,他不会那么笨的。 若是季容宸找到了天祈的天隐阁所在之地,他会冲动地闯进去吗? 没想到楚仁根本就没有离开,在云行准备去找天隐阁的时候,他出现了,是为了阻止他。 “云行,你可想清楚了,那人是害死你义父,让你流落天隐阁的人!”楚仁双手抓住了云行的肩膀,双眼紧紧地盯着云行,恨不得立即将他打醒。 “我知道,义父的死与他无关!”云行厉声道,语气中透露着不容反驳的坚定,“我进天隐阁,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凭什么这么说?”楚仁看到云行这样,无疑是被季容宸的花言巧语给欺骗了。 “楚仁,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留下来,就是为了劝我吗?”云行似乎并没有想要追究楚仁是怎么知道他过去的这些事情的。只是为了找话堵住他的嘴罢了。他自从去到天隐阁之后,从来没有跟任何一个人,提起过他进入天隐阁之前的事情。 除了领他进来天隐阁的人,再无人知晓。可是领他进来的那个人,已经死了。若是天隐阁真的要调查一个人,就是掘地三尺,祖宗八代也能给他查出来。可是云行早已经与阁主做过了协定,天隐阁不会过问他的往事。 楚仁不是一个喜欢挖别人伤疤的人,更加不会无缘无故地调查一个人的过往。除了这个人,是他要杀的目标,还会有什么可能呢?在天隐阁,他一向最为相信的,只有楚仁了。所以他不愿意用充满算计的想法猜疑他。 仙君请慢走 第53节 “你明明知道季容宸的身份,也知道跟他惹上关系,会引来多少麻烦,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固执己见呢?”楚仁不答反问,在他的心中,云行比那个季家大公子重要千倍万倍。而且只要季容宸一出现,云行就总是陷入危险的境地,对待这样的人,最好的做法,就是杀了他! 能够不对季容宸下手,已经是楚仁的最低限度了。但是他至少要保证云行远离他! “我是固执己见,这一切和你都没有关系。你要做好天显门的门主就好了。别再逼我!”云行见楚仁这般地激动,心中也不难起了疑心。只是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如果楚仁再咄咄逼人,他只能与其兵刃相见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身孕 天祈皇宫,凤溪宫。皇后是丞相李晗阳和任公嫡女之女,闺名叫李季萱。 “翠挽,你说,本宫这发髻梳的可好?”李季萱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用手抚了抚滑润的脸颊,问了身边伺候的人。 “娘娘凤姿无双,梳的发髻也与娘娘今日的宫服格外相称。”李季萱身边的一个宫女,翠挽回答道。 “那比之长公主的镶云髻如何?”李季萱继续用手摸了摸头上的珠翠,冰凉凉的。总是点翠太过繁复,可是似乎也少了些神韵。 “回娘娘,奴婢在宫中伺候的晚。未能有幸目睹长公主彼时容颜。”翠挽尚且怀揣着侥幸的心思,皇后平日里待人接物都很和善,可是只要一牵扯到了陛下或者是长公主,她的态度似乎就有些严厉了。 “暧屏,那你说,本宫今日这发髻,比上长公主当年名动一时的镶云髻如何?” “自然是娘娘更胜一筹了。”李季萱也不知是信了没信暧屏的话,只是心里舒坦了一些。想必这个时候,长公主也要回宫来了。 夏晏乔一回皇宫,就看到了皇后娘娘。 “见过皇后娘娘。”夏晏乔微微福了福身子。 “长公主回来了,陛下定然高兴。”李季萱当了夏怀舜的皇后,可他们最多是做到了举案齐眉。前朝后宫,从来都是分不开的。选谁为皇后,必然会导致皇后所在家族,力量的壮大。陛下登基两年,已经换了两任皇后了。 她很清楚长公主回宫,至少皇上是高兴的。 “长公主这便是要去见陛下吧?” “回皇后,本宫理应先去寿康宫拜见的。”夏晏乔听着皇后的话,隐隐能够感觉得到出来,他们夫妻二人似乎并不和睦。 孝贤尊长,即使夏晏乔不是太后的亲生女儿,她回了宫,也应该先去拜见太后的。 “哦,瞧本宫这记性,差点了就忘记了,长公主出嫁这些年,母后心中可是太挂念你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云行语气格外地冰冷。 “没有,我没有怀疑过你。”季容宸知道小舟是天隐阁的人,但并不知道他在天隐阁中是处在什么位置。尽管起过疑心,也是因为担心小舟。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去调查小舟的过往。 “好,那换句话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到那上面去的?”云行的眼神中夹杂着猜疑,也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悲痛。 “我可以帮你。”季容宸斩钉截铁道。 “你不是不喜欢谎言吗?”云行垂下了脑袋,眼中闪过一丝自责,“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我找到办法可以解除命珠之间的联系了。”季容宸坚定道,“你要的自由,我帮你。” 原来那日在林中埋伏云行和季容宸的人,是万玖堂的人。季容宸独闯了万玖堂,只想要帮云行取回命珠,解开它的控制。 万玖堂的人招招致命,季容宸剑不开鞘,只是打伤他们.云行赶来,季容宸制服了那个自称是万玖堂堂主的人,逼着他将他和云行体内的命珠联系斩断。 季容宸以为,帮助云行解除了命珠的联系,万玖堂的人已经不能控制他了。而云行赶了过去,却只是带着季容宸一起离开了。 大宣,闾丘府。 贺兰溪知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心想吐,连忙命人请了大夫来。闾丘濂才处理好公事,一回来,想起贺兰溪知今日应该是去周庄了,便也去了那里。连日来他多忙于外面的事情,今日得闲正好可以和溪知轻松一下。刚一到那儿,就见溪知身边的丫鬟玉柳,急匆匆地带着大夫往溪知的暗香阁走去。 于是他也跟了过去,这么急着请大夫,溪知是又生病了,还是受伤了? “夫人切记要保护好自己,师兄说了,十分挂念夫人的身体.”闾丘濂在外面听到了这种声音,气得直接推开了门。 “阿濂!”贺兰溪知见到闾丘濂走近来,脸上漾满了笑容。她像是浑然都没有察觉到,闾丘濂的脸色有多难看。齐大夫也是济世堂的人,上次闾丘濂跟贺兰溪知暗示过,希望她与文尹保持一些距离。可是文尹没到,也不耽误他托旁人向溪知表示什么关心。 “恭喜大人,夫人有喜了。”倒是一旁的宋大夫先反应了过来,连忙向闾丘濂道贺。 闾丘濂一愣,什么?他没有想到贺兰溪知居然这么快有了孩子。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他的心里漾起了一丝喜悦,然而片刻之后,他刚才稍感甜蜜的心情又歇落下来。 “采翘,送宋大夫出去。”闾丘濂出声吩咐道。 贺兰溪知见闾丘濂面色有些冷淡,他似乎并不感到开心。甚至有一丝丝不悦。 “阿濂。”贺兰溪知小心翼翼地喊了声他,闾丘濂这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现在不舒服的不是你吗?”闾丘濂的语气有些冷淡。其实贺兰溪知很早之前就发现这个问题了,可是她相信是闾丘濂在外面公务繁忙,所以心情不好是正常的。而且他每次回府,待她的态度也没有什么变化。 “抱歉,我.我送你回去吧。” 贺兰溪知起了身,跟着闾丘濂回去,在路上,她的心依旧十分忐忑,她不清楚闾丘濂刚才是怎么了,难道真是是因为孩子的事情? “阿濂,你是不是还不想要孩子呀?”两个人本来就走得很慢,但是一直也没有人主动开口说话,直到终于快要到府里了。贺兰溪知终于问了出来。 闾丘濂停下了脚步,转过了身来,“如果你想要孩子的话,就不会把淑妃娘娘送的送子观音收起来了。” 贺兰溪知将手放在了腹部,像是这样就蒙住了小孩子的耳朵。她想要把自己心里的话都告诉闾丘濂。夫妻之间,心里有什么事,还是坦诚相待最好了,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她也不希望孩子,以为他的母亲不想要他。 “其实,我之前的确没有打算这么快要孩子。可是既然这个孩子跟我们有缘分,那我当然高兴了。”贺兰溪知想着,原来他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可是她只是不太习惯被人催着完成事情的感觉,丝毫都没有不想要孩子。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 “是吗?”闾丘濂这时看了贺兰溪知一眼,语气中似乎仍然充满那了怀疑。 第一百三十四章 死士 “我看你好像有些不高兴,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贺兰溪知怎么会没有察觉到闾丘濂的变化呢?只是她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她也想要为夫君分忧,可是闾丘濂从来不会跟她讲外面的事情。贺兰溪知理解,毕竟公私分明。可是她有时候也会怀疑,闾丘濂究竟是因为在外面心情不好,还是因为看到她。 “没事。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你在府里好好歇息。”闾丘濂说罢,便出了府。 贺兰溪知心里生出一些失落,抚了抚还是平坦的小腹,没想到他的父亲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感到喜悦。 与宋大夫在闲谈之时,文尹也知道了贺兰溪知有孕的消息。闾丘濂上次就劝告,应该说是警告了他,不希望他再以任何的理由见溪知了。就算是诊脉,永临城也不只有一家医馆,更不是只有文尹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 可是文尹心里还是免不了担忧。他知道贺兰溪知和闾丘濂的这一段情,早已经注定是悲剧收场了。他想要改变,因为这一切都是他的过错,可是却无力改变了。 万玖堂和万煞堂究竟存在着什么联系?季容宸不得不重新审度这一次又一次发生的事情。难道是有人针对容国公府?连郑郡贺兰府,然后是小舟.云行要进皇宫一趟,他也知道季容宸此次来天祈是身负皇命,他也不希望季容宸再因为他耽误事情了。正因为季容宸不像那些心思不正的小人,所以他才敢放心以天隐阁弟子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其实如果季容宸真的想要查出他的过往,一定是能够查出来的。可是云行知道,他不会这么做。 万盛宫。 “如涵若公主能像长公主一般,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纵使魏家公子以后负了她,娶了别的女子为妾,想必公主也不会意难平。至少那是自己最初喜欢的,不会那样不甘心?。” 涵若公主向皇上请求赐婚,夏怀舜当时没有答应她。太后也说了,这些事情应该要与皇后相商,他便将李季萱召来了。 “皇后果真好涵养啊!”夏怀瞬瞥了李季萱,生生摁下了心中的不忿。 李季萱这话里分明是另有所指。长公主回宫,她眼见着夏怀舜对长公主是和颜悦色,可是待她却是一如既往地冷淡。但是长公主和平阳公世子共结连理之时,她还没有入宫为后。却也听闻了长公主和平阳公世子是如何相知相许,情投意合的。 夏怀舜让李季萱退下了,他原本也不想见皇后,只是碍于太后总是找机会撮合他们两个。 云行跟着夏晏乔进了天祈皇宫,夏晏乔也依他的请求,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当个侍卫。 “皇姐,你身边的那个侍卫,好像不是一般人呐。”夏怀瞬神色莫明,目光划过云行的脸上时,便有了一丝不安。 “他是死士。”夏晏乔看起来是丝毫都没有隐瞒的。云行原是天隐阁中的人,也是接受过死士训练的。 夏怀舜自然不会怀疑夏晏乔偷偷豢养死士,只是忧心皇姐的安全,“皇姐身边留着这么危险的一号人物,朕始终有些放心不下。” “陛下不必担忧,他曾多次救我于危难之中,并不同于一般的死士。” “既然皇姐相信他,朕当然也是相信皇姐的。”夏怀舜在夏晏乔和云行离宫的时候,还派人护送他们,直到看着长公主和云行进了长公主府。似乎才能相信云行没有什么可疑。 天界,重华宫。 “母妃同你父皇商量过了,尽早把你的婚事定下来。”锦沅天妃特意将重烨叫过来,跟他商量商量他的婚事。 “母妃,儿臣还不想那么早成婚。”重烨拜了一拜,真诚地说道。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重烨都习惯了锦沅天妃对他的安排,哪怕是远离父帝和母妃,去塔拔驻守多年,他也从未有过二话。可是成婚一事,他却是从心底里为难的。 “成了家,心就定下来了。”锦沅天妃的语气似乎不容置疑。重烨便先退下去了。 重烨因着成婚一事,心情郁闷得很,幸好阳晖听闻了此事,带着好酒来看望重烨了。 “下个月,就是母妃是生辰了。到时候,母妃一定会重提让我成婚的事情。父帝肯定也不会站在我这边了。”重烨知道,父帝一向很尊重母后和母妃的意愿,母妃若是在生辰之时提出来这个愿望,他是如何都逃避不了了。 唯一还有可能救他的就只有母后了。可是他也不会向天后提起的,否则害得她们因此事起了争执,便是他做晚辈的失礼了。 “怎么,你还不想成婚啊?”阳晖挑眉一笑,悄悄地问重烨,“该不会是在塔拔遇到了那位姑娘,所以才不想应了天妃娘娘的意愿吧。” 其实阳晖是认为,天妃娘娘一向明礼,若是重烨主动向天妃提起,她应该不会强迫他娶妻的吧。可是阳晖也知道,重烨对天妃娘娘是又敬又怕,恐怕不会直言拒绝。 “大哥,你就不要开我的玩笑了。”重烨的眉宇间仍显愁态,“你是兄长,长幼有序,怎么也不该轮到我啊。” “你小子,还敢编排起大哥了!只是先定下婚约,说不定也得过个几万年才能办婚事呢!” 阳晖早就和凤族少主订下婚约了,只是过了很久,凤族和天界都没有再提起婚约之事,阳晖也是到了现在都没有成婚。 “大哥,凤族的那位少主,也太不懂事了。从定下婚约那时起,就开始闭关,如今两万年了,她这是想把自己闭关成老婆婆啊!”重烨也是不明白,若是那位少主也是想要回避这门婚事,何不遣人来和大哥商量一番,再行退婚,何必要一直拖着呢。 “别瞎说。” “哎,大哥,我看你这样高兴,其实心里也不想成婚吧?还是说你心里头有人了?”重烨的眼光中带着一丝探询的意味,故作玩笑地说道。 “嗯,你还是好好操心自己吧,好好想一想天妃娘娘会为你相中什么良缘。”阳晖一想,自己是好心没得好报了,白白过来,还被重烨逮着机会嘲笑了一回。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刺杀 “江湖险恶,你不杀人,别人也会找上你,到时候你又如何自救呢?靠你那本佛经吗?”云行知道季容宸心中有坚持。但是有些无谓的坚持最终只能害人害己。 “你身上藏着至魔之物,手里握着的是天下第一魔剑弑天。你说你从来没杀过人,我不相信。” “是真的。”季容宸向来都无须同别人解释,唯独云行,尽管知道他现在只是为了离开,并不是真的要当着他的面质疑他的选择。但还是忍不住解释了。 “好,我信了。” 季容宸很小就从孩童生活脱离,过早的就担任守护噬元珠的重任,他不能示弱只能向前,个中滋味只能自己品尝。早在十年之前的时候,在他的身上,就已经看不到青涩幼态了。有的只是波澜不惊,那是见惯一切自然而然的态度。 季容宸进了皇宫,“参见陛下。” “季大公子来我天祈,必定是为了两国大事。”夏怀舜单独接见了他。尽管夏怀舜听闻了沈逐风之死,对季容宸的态度不明。但是也知道大宣如今对于天祈的作用。 “当年是大宣首先抓住了私盗噬元珠的罪人,后来意外走水,也是令人遗憾不已啊!”夏怀舜看了季容宸一眼,也清楚了季容宸此行的目的,是想要得知其他两颗噬元珠的下落,“如今大宣已经有了噬元珠和弑天剑,晋文帝难道真的对那三种天下至邪之物,毫无兴趣?” 可是司马鸿早就在各国之间立下了誓约,大宣之所以要搜查噬元珠、弑天剑和涅火盘,是不希望百年前的预言成真。夏怀舜自然是不相信司马鸿没有存任何私心,一心都是为了天下太平。 沈逐风被关在大宣的那几年,不知他是向大宣透露了多少。虽然沈逐风是东陵君的同门师弟,性情一向刚毅,或许根本就不会透露半分。可是沈逐风死的时候,唯独是这位季大公子还有大宣的闾丘大人在场。那个时候,若是说了些什么,也无其他的外人可以得知了。 仙君请慢走 第54节 “我朝陛下将原委悉数交待在了国书之上,陛下若是心有疑虑,还可派人查证。”季容宸听出来了夏怀舜这是想要拖延时间了。 “既然晋文帝心怀天下,我天祈也不能袖手旁观。若那剩下的噬元珠当真在天祈的话,朕必会派人协助公子,寻到其他的噬元珠。”夏怀舜温声道。 夏怀舜的年纪跟季容宸相仿,跟年纪相近的人说话,可是要比对着那些糟老头子长篇大论地要舒服多了。可是也要谨慎仔细得多。 “多谢陛下。” 季容宸正离开的时候,却被一黑衣人拦住了去路。那人尚未开口,便已经对季容宸出手了。季容宸突然察觉出来他的武功,竟然会与小舟的功夫颇为相似。难道是他是天隐阁的人? 季容宸想要试试来人的武功,所以故意留了一手,并没有使出全力与他相较。两个过了不足五十招,便又来了一位黑衣人。 季容宸跟他没过了一招,便认出来了那人是云行。看来刚开始来的那个要杀他的黑衣人,的确是天隐阁的人。难道,他也成了天隐阁的暗杀名单中的人物了。 云行看来是要带另外一个黑衣人离开的,季容宸便也没有多做纠缠。趁着他们两个交手之时,便离开了。云行的武功还在那黑衣人之上,就算两个人有分歧,谈不妥的话,云行也不会吃亏的。 只是,季容宸难免有些担忧,他来天祈一趟,噬元珠的下落一无所获,除了沈逐风临死前在他的剑鞘上留下的线索。而这天祈的皇帝一看就是在敷衍他,想着法儿地拖延时间。 季容宸曾经在梦中遇到过一位白胡子老者,与他传授了许多的道理。 “敢问小公子,若要天下太平,有何良策啊?”白胡子老者看起来像极了话本中的神仙人物。 “若是想要天下太平,必须得有明确的界限,互不侵犯,即使是互利合作,也不能失了界限。” “天下本一家,又何来分界呢?”老者沉声道,语气中似乎经过了谨慎的思虑。 “界限早有之,又何来天下一家?”季容宸回答。他自小所学,便是“万物之始,大道至简,衍化至繁。”以及“大道不孤,天下一家。” “国家乃一家之姓,天下乃天下百姓。”老者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敢问公子,若是由你做出选择,是保天下,还是保百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季容宸稍加思量,便给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老前辈,你认为呢? “大宣皇帝便是认为普天之下,莫非黄土。所以边境的部落不肯臣服,就派军队镇压。西域不肯臣服就攻打西域。但是其他国家的皇帝呢,自然也会认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以战争由此而起,百姓因此遭殃。敢问公子,究竟国土谁属?为一家之姓而杀天下百姓,那不是作孽吗?”老者将手立在中间,做了一个看似是道家还是佛家类似的手势,便悄然离开了。 季容宸这时才走上了前去,想要看看那老者的真面目。可是却没有来得及,只见到了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便不剩下些什么了。 季容宸由此想到了,曾经各国趋之若鹜的,有着“得之可得天下”的预言名头的噬元珠、弑天剑和涅火盘。若非是大宣近年来国力强盛起来了,足以令其他的国家不战而朝,恐怕关于这些东西的抢夺要激烈血腥得多了。 云行强行阻止了楚仁,并且质问他,为什么要去刺杀季容宸。天隐阁并没有这样的任务。 “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从楚仁离开大宣,来到天祈之后,云行也来了这里同他会合了。可是却觉得楚仁好像改变了许多。尤其是,对着季容宸生出来这些莫名其妙的敌意。 “没有为什么,我想杀了他。”楚仁偏过了头去,似乎并不想回答云行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杀他?”云行继续问道,可是拳头却不自觉地紧了紧。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为人爪牙 “你和我同是天隐阁的一等杀手,我做事,什么时候需要同你交待了?”楚仁语气里满是冷漠,像是丝毫都不念当初的情谊了。 “你若是不想交待也行。日后不准再对他下手!”云行也顾不得去猜楚仁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此次是他有错在先。他也想给楚仁解释的机会,可是楚仁不认为自己需要向任何人解释。既然如此,他便不想继续问下去了。 “不准?我想知道,你凭什么不准?”楚仁冷哼了一声,想要说的话似乎被埋在了咽喉,无论怎样都出不了口。 “楚仁,到底我跟你相识多年,他是我的朋友,如果你想伤他,我绝对不会饶过你。”云行看了楚仁一眼,眼神中既有疑惑,但更多的是失望。如果是天隐阁的其他人下手想要杀季容宸,他也没有赶到的话,恐怕季容宸早就将那人解决了。他很清楚楚仁不是季容宸的对手。 他也记得楚仁说过,杀人凭的不是武力高低,靠的是脑子。可这一次,无疑是十分失败的刺杀。他根本是想要全拼武功,杀了季容宸。 “是啊!只有他才是你的朋友。我和你只是相识多年!”楚仁眼中的怒火更盛了,心中更是愤愤不平。 “上一次你就阻止我,这一次又变本加厉,竟然想要杀他。楚仁,你不愿意解释,我也逼不了你。但你不要逼我与你为敌!”云行无话可说了,他没有看楚仁,便先行离开了。 万盛宫。 “臣妾心想着,陛下既然看重颜姑娘,不如将她留在宫中,也省了许多的麻烦。”李季萱主动提议道。 “一个制香师而已,谈何看重?”夏怀舜神色并无变化,也没有应了李季萱的提议,或者是拒绝,这就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了。 帝王的喜恶向来都是不形于色的,李季萱这话刚一出口,也不禁在心底怀疑自己这么说,是对是错了。可是即便是真的说错了话,惹怒了圣上.上一次便是因为她假装不经意地试探,惹得陛下气恼,这次她便没有再执着地问下去了。 前几日。李季萱看到了几个梳髻宫人离宫,停下了脚步。 “皇后娘娘。”暧屏附在李季萱的耳边,轻声提醒道,“听说皇上,最近多次召见来自宫外的制香师颜姝……” “制香师?”皇后的确曾看到制香师出入万盛宫,而且陛下近日的确喜爱香料。所以心里就想着投其所好。 所以夏怀舜没再说什么,李季萱仍然将身为制香师的颜姝姑娘,留在了宫里。 凤溪宫,暧屏将颜姝带了过来见李季萱。 “颜姑娘倒是生的一副姣好的容貌,比上宫里的妃子,都要更为美貌。”李季萱看了一眼颜姝,她的眉眼与长公主倒是有几分相似…… “皇后娘娘,谬赞了。”颜姝表现出来一副惶恐无以复加的模样。 “本宫一向不随便夸人,这是你当得起的。”李季萱莞尔一笑,面色十分和善。“你是制香师,本宫最近恰巧得了几盒上好的香料,就由你来帮本宫挑选一下。” “皇后娘娘,民女依照您平素的装饰,为你挑选了这三类香料,但请娘娘挑选。”颜姝温声请示道。 “本宫对香料都是一知半解的,颜姑娘,自行决定即可。”李季萱似是不经意地瞥了颜姝一眼,眼前女子眼中的那股坚韧,着实是有些令她吃惊,并且心中居然会对一位没名没份的平民女子生出了忌惮。李季萱也在隐隐考量着,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谨慎了。 没用多少时间,颜姝便将几盒香料调配好了。 “你的手艺,连陛下都是称赞有加的,陛下欣赏的,本宫自然同样是欢喜的。”李季萱仪态大方,眼中似乎也是流露出来对颜姝姑娘的赞赏。 云行在长公主那里见到过几次,那个长公主一直留在身边的死士。也许上一次进宫的时候,长公主并不是信口胡诹的,她的确留了一个很可疑的死士在身边。 云行跟着长公主进宫的时候,想办法探听过消息。只是天祈的皇宫实在是守卫森严,尽管焰月已经想办法留在了皇宫,但是云行却又无法完全地信任她传出来的消息。 云行从前并非是一个多疑的人,但是自打来到天祈之后,焰月和楚仁,他们究竟曾经隐瞒了什么事情,尤其是楚仁,近来的作为实在是让人费解。云行也只能留个心眼了。 云行想起来季容宸的话,他有认真地考虑,但是没有把握的事情,孤注一掷,他只怕会害人害己。 “小舟,你难道真的不想救墨阳了吗?明知道他们是怎样的人,还敢跟他们合作?” “我是不敢!万煞堂,天隐阁,他们背后的人,势力盘根错节,根本不是我反抗就能成功得了的。”云行怎么会让墨阳的性命受到威胁呢?可笑的是他连背后威胁他的人,究竟是哪一方的人,都查不清楚。 季容宸也应该知道,若不是无能为力。云行绝对不会甘愿让做他人的利刃。可是如果能够忍受被他人控制心智,那就不是季容宸所相信的那个小舟了。 云行每一年都会去看墨阳,但是他甚至都不能查清楚,究竟控制墨阳的人是哪一方的势力。那些人让他卧底在天隐阁,可是多年来,也并未向他发出什么难以做到或者违背良心的指令。 如今墨阳都已经十一岁了。 季容宸在天祈的皇宫里,看到了一个十分神似云行的身影。正好他也同样在找那一个地方,于是便跟了上去。他猜到云行是为了噬元珠的下落,可是私闯皇宫,就算有长公主的掩护,一旦被发现,怕是难逃一死。 .“你?!”云行见到季容宸,有些不敢相信,他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还是被季容宸发现了。 原来那一日云行的命珠并没有解开。但是季容宸跟他说的话,他统统都听进去了。他不愿意再为人爪牙。 “嘭!”“嘭!” 爆炸的声音震耳欲聋. 第一百三十七章 百韬城 “你醒了!”季容宸已经几日没合眼了,直到看到云行醒了过来,才松了一口气,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云行躲开了季容宸伸出来替他掖被子的手,抬眸,环视了四周,却并没有一点儿熟悉的记忆,“你是?” “.”季容宸不解,云行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命珠解开之后,是会失去原先的记忆吗? 云行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该做什么。季容宸又是他醒来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他愿意跟着季容宸,直到恢复记忆。 “你叫归舟,归是当归的归,舟是小船。”季容宸温声告诉他。 “那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归舟虽然刚醒来不久,也没认识几个人,但是从前的记忆为何他却忘得干干净净。他想要知道更多的过去的事情。 “我们认识了十年了.”“本宫听阿濂说你有喜了。这是容国公府和闾丘府的大喜事。”淑妃特意将贺兰溪知召进了宫里,同她说了许多话。 贺兰溪知在闾丘府里,也是冷清得很。虽然有季容儇时常入府陪伴她,但是贺兰溪知的心里仍然十分不安稳。 “多谢娘娘。”贺兰溪知恭敬道。她自然是不会将,闾丘濂近些日子以来冷落她的事情,告诉别人了,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咽下了苦楚。 小半个月过去了,闾丘濂还是每日过了戌时,甚至到了亥时才会回府。贺兰溪知想要等他回来,可是又怕孩子受不住。每次等到他回来的时候,他对溪知的态度也总是冷冰冰的。 文尹不清楚闾丘府内,贺兰溪知的近况如何。但也猜到了,闾丘濂生性多疑。恐怕他真的会将上次贺兰溪知遇袭的事情,记在心里,也因此对他产生敌意。他如何倒不要紧,只是苦了贺兰溪知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他不能去闾丘府探望贺兰溪知,连作为大夫入府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是当济世堂的大夫入府之时,他便能多问几句了。 文尹从前都以为助人历劫挺容易的。可直到自己亲身经历了才发现,这可不是在药坊中,捣鼓捣鼓新的仙药那么顺理成章的事情。 毕竟是他们夫妻两人之间,他一个外男也不好插手。 自从贺兰溪知嫁到闾丘府以来,还没有和其他官员的夫人一起参加过什么聚会。此次的金菊会,她也想要热闹一番。府里面终究是太冷清了。闾丘濂一向不会过问这些事情,就全凭贺兰溪知自己的主意了。 “表姐!”季容儇早早的便来到了贺兰溪知的身边。母亲早就交代过她了,一定要照顾好表姐。 因为上次的事情,责任在她,季容儇也不好,再说闾丘濂什么话了,只是看着他们夫妻俩似乎日渐疏离,她的心里很不好受。反而是贺兰溪知在安慰着她。 原以为闾丘濂是不会来的,没有想到居然让贺兰溪知等到了。 “阿濂。”贺兰溪知心中藏了许多委屈,但是她告诉自己,她必须要坚强。可是在看到闾丘濂的那一刻,她又控制不住地柔弱下来,原来她心中也是期望有一个依靠的。 季容宸和云行这次死里逃生,云行也不用再受那背后之人的要挟了。只是他们一定要找到墨阳的下落,季容宸一定会寸步不离,直到他们见到墨阳平安为止。 如今云行忘了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季容宸又重新将“归舟”这个名字告诉了他。自此之后,云行便不存在了,活下来的只有归舟,他的小舟。 百韬城。 “这么说,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归舟知道的时候,并没有一点儿担忧。也许是因为季容宸在他身边,所以他并不害怕又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没错,我要去见一位朋友。”季容宸点了点头,温声道。 “那我跟你一起去。”归舟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季容宸心中隐隐有种感觉,只有小舟才知道涅火盘的下落。现在他失去了记忆也好。记得那些事情,未必就对他有好处。现在剩下两颗噬元珠,下落不明。 晋文帝在季容宸启程之前,曾经交待过他,要找到能够拔出弑天剑的人,并将他带回大宣。可是这对他来说,无异于大海捞针。 百韬城城主之子顾绍棠,季容宸曾在多年前与他相交。此次前往百韬城便是为了找他。 楚仁四处寻找云行,可是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了踪迹。上一次吵完架不欢而散了,现在这是惩罚吗? “他失踪了,你就这么失魂落魄?”夏晏乔语气满不在乎,只是瞥向洗墨的一眼,意味不明。 “你向我保证,天隐阁不会有人伤他。”洗墨走到了夏晏乔的面前,言辞恳切。 “如果我这样告诉你了,你就相信了?他是安全的。”夏晏乔的眼神中划过了一丝不确信。只是她有些没有预估到,洗墨似乎心中对云行牵挂深得多。 之前云行扮作江湖人,以柳行云的身份,想要去帮方见澄逃狱。之后又和那个姑娘一起在华灯会上出手相救,虽然她是一早看出来,那两个人是早有预谋了。但是也没有戳穿他们。一来是想要看看,天隐阁培养的一等高手到底有什么过人的本领。二来则是为了洗墨。 仙君请慢走 第55节 可是云行实在是太过胆大妄为,竟敢在第二次便私闯皇宫禁苑.他现在的死活,夏晏乔既不想管,也是管不了了。正好也趁着这个机会,让洗墨彻底地断了他的念头。可是洗墨却没有丝毫放弃的念头。这才过了几日,尽管天羽门的人,都没有得到云行的消息。但是他一定会将他找出来的。 百韬城。季容宸和归舟一起到了城主府,见到了顾绍棠。 “这位是?”顾绍棠见到季容宸的第一眼,便注意到了他身边跟着的男人。毕竟季容宸从来不习惯身边带着侍卫或者下属的。而这位也不像是侍卫或者下属。 “是我朋友,归舟。” 想必归舟这个名字,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十分陌生的,所以在行走江湖时,用一个陌生的名字,更安全一些。 第一百三十八章 第一个朋友 “归舟公子看起来跟季兄感情很好。”顾绍棠这话说的是打心底里的。他和季容宸也认识很多年了。虽然他是天祈人,但是跟季容宸相交之时,他便相信季容宸并非是注重出身的人。 “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就是他。”归舟点了点头,失忆之后,他能够认识的就只有季容宸一个人了。 “是吗?那看来是渊源颇深了。”顾绍棠脸上挂着微笑,语气也是极温和的。 “顾公子是百韬城的少城主,身份贵重,没想到也这么深藏若虚。”归舟的“也”,自然指的另一个人是季容宸了。虽然他对季容宸的记忆也不多,甚至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是从平日里的言谈举止中,也能看出来他是位大家公子了。 所以季容宸告诉他,他们两个认识十年多了,归舟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若不是之后瞧见季容宸那么高的功夫,有认识些江湖人,归舟怕是要以为他是个白面书生了。 俗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不折风骨也是书生”,季容宸,便是个不折风骨,但又生得一副白净书生模样的人。 晚间,安顿好归舟之后。顾绍棠将季容宸约了出来。 “季兄。”顾绍棠之前就写了信传书给季容宸,将百韬城里的情况向他禀明了。 “你在信上所说,证据不足,并不明确。”季容宸对事一向是只看证据的,就算顾绍棠与他相交多年,他也不能只凭他的一面之词。 天祈也存在着天隐阁这样的一个神秘的组织。如果是归舟是因为机缘巧合才进了天隐阁,以墨阳的安危要挟归舟的便不会是天隐阁了。可是苏立天难道,真的曾经是天祈的天隐阁中的密探吗?苏立天若是真的能够盗走涅火盘,和噬元珠,他也从未正面承认过。 涅火盘的下落,或许与小舟息息相关。如今小舟尚未恢复记忆,可是顾绍棠却声称在百韬城发现了涅火盘的踪迹。这百韬城究竟藏了些什么秘密,季容宸想着自己的使命,心情不禁有些沉重。 “佛说: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林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心动则人妄动,则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归舟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一本佛经,似乎是瞧见季容宸忧思忡忡的模样,大声地读了出来。 “从前你一读佛经便会犯困。”季容宸瞧着归舟这般认真地朗诵,都有些不忍心给他泼冷水了。可是君子不出言欺之,这是季容宸为人的原则。 “是吗?”归舟立即合上了佛经。他读着这些的确没有什么意思,倒不是说佛经没有意思。而是他当真是无法领悟其中的精髓,所以感到无趣了。 …… “大人,夫人……”青瓷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夫人怎么了?”闾丘濂不加反应便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话音未出,人便已经出了门。 “夫人刚才救了庆贵人,受……受了轻伤……”青瓷连忙跟了出来,快快地跑过去解释,“大人放心,只是轻伤,没有伤到孩子……” 闾丘濂哪里还听得了那么多,只是赶了过去。他看见贺兰溪知白皙的脖子上骇人的血痕,只觉得心一紧。他快步走到贺兰溪知身边,那强大的气势随着距离贺兰溪知更近了,反而弱了下来。 “怎么样?” “大人,胎儿无恙,只是还需要好生调养。夫人的伤,待敷过药之后,便不会留下疤痕了。”身为太医,自然是最清楚后宫这些娘娘,也包括那些夫人命妇,心里面最在意的是什么了。这时候,当然就是紧着最要紧的情况给禀告了。 那太医自以为这样就能使闾丘大人和夫人满意了,谁知,他那忽然一抬眸的瞬间,瞥见了闾丘濂冷冽的目光,不禁心底一颤…… “回去休息。”闾丘濂没再说什么,只是搂着贺兰溪知就要离开了。 没想到却被皇后娘娘的人叫住了。说是既然贺兰溪知也是有孕在身,不如一起诊了脉。庆贵人也想要当面谢谢她。 正因为贺兰溪知同样是有孕在身,所以心才格外地柔软,她不忍心见到一位即将做母亲的人,失去自己的孩子。 “这次真是多亏了闾丘夫人,庆贵人和小皇子才得以平安无恙。”皇后也过来看望庆贵人,得知了是闾丘濂的夫人救了庆贵人,特意将他们留了下来。淑妃娘娘不一会儿也会过来探望庆贵人的。毕竟皇上子嗣并不多,所以庆贵人有孕,是宫里的大喜事。 “举手之劳,庆贵人和孩子无恙就好。”贺兰溪知受了这点儿小伤根本不妨事,她知道庆贵人和龙子都安好,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皇后娘娘,臣和内人就先行告退了。”脉已经诊过了,闾丘濂没有等贺兰溪知继续说什么,便回了皇后的话。 两人一同出来了,正一起回府了。 贺兰溪知感觉到闾丘濂刚才似乎有些紧张。于是开口问道:“你刚刚是不是有要紧事,谈完了吗?” “嗯。”闾丘濂点了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贺兰溪知脖子上的伤痕。 贺兰溪知上前去扶住了庆贵人后,庆贵人许是因为受了惊吓,手足无措,才不自觉抓伤了贺兰溪知。闾丘濂眼中泛起了丝丝心疼,旁的话,他是无法说了。 回到了王府,闾丘濂帮贺兰溪知上了药。贺兰溪知倒是有些惊讶,原来闾丘濂还会帮人治伤敷药.其实闾丘濂自小就是吃惯了苦的,治这些小伤根本就不在话下。 “弄疼你了?”闾丘濂见贺兰溪知眉头微锁,手还不自觉地抓紧了手绢。 “没有,只是还没想到你敷药的手艺这么好。”贺兰溪知这时脸上才绽开了笑颜。他们两个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昵地接触了。 “怎么也不考虑自己就冲出去了?”闾丘濂轻轻地握着贺兰溪知的手,生怕弄疼了她,没有责怪,只是心疼了。 “当时我看见庆贵人要掉下梯子了,所以……”庆贵人和龙子都安然无恙,她和孩子也都没事,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神鬼之说 “疼吗?”闾丘濂温柔地问道。 “不疼。”贺兰溪知想,这么一点儿小伤,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只是看到闾丘濂自责的模样,她心里也有些不好受了。是不是因为她逞能差点儿伤到自己,让闾丘濂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没有尽到做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你不会是在皇宫里,用了轻功吧?”贺兰溪知知道闾丘濂在曦合宫,和陛下还有几位大人在谈事。结果她这边刚受了伤,闾丘濂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这是什么速度? “不好笑。”闾丘濂板着脸。心里却生出了几分愧疚。其实事情早就结束了,只是他原本没想等着贺兰溪知的。上次在金菊会,他也以为自己是真的放下了,能够坦然地接受贺兰溪知和孩子。可是他的心仍然有些乱。所以想要自己静静。没想到却发生了这种意外。 “那我不是想哄哄你嘛!一点儿都不配合!”贺兰溪知说着,就倒在了闾丘濂的肩上。其实文尹说得对,她不应该总是等着闾丘濂主动,就算他是男人,也会有拉不下来脸的时候。在这个时候,她稍微软下来脾气,两个人回到过去那样就容易了。 “还说哄我,怎么要我配合?”闾丘濂笑了笑,现在他跟溪知多说说话,就想让她忘了脖子上的伤,就不会感到那么疼了。 经过这次的事情,他终于意识到了贺兰溪知对自己有多么地重要。以后他再也不会不相信她了,不会对她冷言冷语,或者阴阳怪气的。他一定要多陪着溪知和孩子,这就是他最大的幸福了。 老城主,也就是顾绍棠的父亲顾沧海,如今卧病在床,所以城中的事务都交给了顾绍棠。事实上,数年以前,顾沧海就已经将城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交给顾绍棠决定了。反正百韬城未来的城主迟早都是顾绍棠。 既然归舟是跟着季容宸来的,季容宸自然也不会将这里,传闻发生的诡异事情瞒着他。毕竟,尽管归舟忘记了自己会武功的事实,可是面对着未知的危险,季容宸也不能保证他们一时一刻都不会分开。如果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季容宸不希望他因为故意隐瞒归舟什么事,而追悔莫及。 季容宸和归舟暂时就在城主府住下了。既然这城里的鬼兵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他们又置身其中了,当然不能不管不问了。 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归舟惊奇地发现了季容宸居然不食荤腥。前几次虽然没有怎么注意,但现在想想,好像还真是。季容宸连酒都不喝。 “你还不吃荤菜?”归舟感觉是吃惊极了,“怎么跟个和尚似的?” “不是只有和尚才不吃荤菜。”季容宸一本正经地纠正了归舟。他突然想起当初归舟曾经也这样说过他。那时候还调侃他是俗家道士,但是尘缘未尽。 “那是我孤陋寡闻了。”归舟挑了挑眉头。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来了季容宸青丝落尽的场景。他骨相皮相都生的极好。就算是当了和尚,也是一位极俊美的小和尚。不过,他要是真的出了家,就太可惜了。 归舟现在也说不出来,究竟可惜在哪里。 “两位客官,咱们店里也快要打烊了。”店小二看了一下四周,随即来到了季容宸和归舟的面前,温声道。 “这么早?”归舟看了一眼窗外,这还是傍晚时分,还不到酉时。想想这个时候就关门也挺奇怪的,不过这里也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了。看来除了他们,其他的人都已经心照不宣,知道赶在酉时之前离开了。 季容宸付了钱之后,便和归舟一起离开了客栈。没一会儿城主府里的江护卫就带着一队人过来了。 是顾绍棠派他们来,虽然顾绍棠相信季容宸的武功,那些弄虚作假、装神弄鬼的还为难不了他。但是他们两个才刚来百韬城,总不能连累他们受惊吓吧。 “这百韬城里,还真是一到晚上,就没有人跑到街道上溜达了。明明白日里看着那么热闹繁华。”归舟不经意地感叹道。 “归舟公子有所不知,近半年来,这城中每到夜里,就有鬼兵出没,要是碰上了外面闲逛的人,很可能就是要被抓了去献祭……”江护卫知道季公子和归舟公子都是少城主请来的客人,想必本领神通。少城主也交待过,若是他们二位想要在外面多留一段时间,只需要好好保护他们的安全就是了。 少城主既然敢放心让他们二人在街上溜达,江应奇当然不敢怀疑他们的本领了。 “献祭?”归舟疑问道。 季容宸听了,眼眸微低,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恐怕心里也难以得知什么鬼兵的真假。顾绍棠提及涅火盘与鬼兵兴许有联系。季容宸,也就是大宣,已经有了噬元珠和弑天剑,得到涅火盘,自然是他们势在必得的事情。 “这也就是我之前迟迟下不了决断的事情。”顾绍棠一向是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但是他也不希望再让老父亲担心了,“我自然是清楚这世上哪有神鬼之说,只是半月以前我和荆护卫设了城防,结果晚间真的碰上了鬼兵。荆护卫还因此负伤.”月黑风高,原本没什么恐怖的街道,也因为那些未被证实的传闻染上了一层阴影。 神鬼之说,他们自然都是不信的。但是整座百韬城里对此事深信不疑的大有人在。若不是空穴来风,必然是有人装神弄鬼了。不过那些人胆子真是够大,一骗就骗了整座城的人。恐怕还不是几日之功。 众人行至接到中央,正值分岔路口。归舟见跟着的守卫们似乎都有些战战兢兢的,于是开起了话匣子,“怎么办?那一条是通往地狱,还是通往天堂的呀?” “江护卫,不如分头行动吧?”季容宸见状,他们这么多人一起,像归舟说的,恐怕连鬼都要被吓跑了。 “可是季公子,少城主吩咐我等,一定要保护好二位的安全。否则我等也难以交差啊!”江护卫为难道。其实他的心里也没什么底,不过是人多一些壮胆是真的。 第一百四十章 讲义气 归舟想了想,这么多人跟着,他是太不习惯了,可也不能让别人难做,这可就犯了难了。突然,他倒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没事,你们先回去交差,只要现在我们都还是好好的,你们就不算是护卫不利了。” 季容宸见归舟这样有些无赖的性子,却也没有说什么。众人还是看得懂眼色的,少城主与季公子关系亲近,既然季公子是默许了归舟公子的话,他们也就先回去了。免得他们武功不济,待会儿还得拖后腿呢。 现在整条街上就剩下了季容宸和归舟两个人。 “走那边?”归舟凑近来问道。 “不分开了?”季容宸扫了归舟一眼,他刚才那意思,难道不是说分头行事吗?可是现在的语气却像是要与他一处了。 “你没听江护卫说嘛?这里有鬼兵出没,你走了,我不是等着被抓走吗?”归舟脸上写满了“你可不能抛下我”,还是跟在季容宸的身边,莫名就觉得安全。 虽然归舟也在心里暗示自己是会武功的,可是真要是动起手来,他好像又没有什么把握了。这一失忆,连累得他将武功都忘记了。 “.”季容宸没有说什么,只朝着归舟靠近的那一边路走了过去。归舟便得逞地笑了。快快地跟了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风声,远处传来了十分诡异的声响。这边是颂顺街,难道真的像传闻中所说,是有鬼兵出没。 两人停下了脚步。若非是一到酉时过后,城里的人都将大门紧紧关上,也难以辨出那些鬼兵,究竟是从哪门哪户出逃的。 “季公子。”归舟突然喊了季容宸的名字,“允行哥哥。”后面是不知为何便脱口而出了。 季容宸也是听到“允行哥哥”,才连忙回头,结果却看到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鬼兵”,正在朝他摇头晃脑.季容宸刚才震惊的神情,一下子纾缓过来,默默地吐出了两个字,“无聊。” 归舟也为自己刚才不知怎么地,就喊出了允行哥哥,感到有些奇怪,可也没有细想下去。但是他仍然注意到了季容宸那稍纵即逝的震惊的神情。 “你是被吓到了吗?”归舟嘻嘻哈哈地,这面具还是他白日里偷偷瞒着季容宸买下来的呢。就是打算吓他一吓。 “听说这种面具,是被开过光的。只要你戴上了,那些鬼祟就统统不敢靠近你了。”归舟又拿出来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面具,递给了季容宸。 虽然买的时候,归舟还想过,季容宸怕是不肯戴这个东西的,所以还思考了片刻。但还是买下了。可是季容宸还真的没有伸手来接。 “怎么样,戴上吧。”归舟便凑近了过去,将面具放在了季容宸的面前,就查亲手帮他戴上了。 “与其靠这个,还不如刚才就别让他们走了,人多了,鬼祟更不敢近身了。”他们不就是来抓那些“鬼兵”的吗?他们要是真的不敢近身了,岂不就是白来一趟了? “原来是这样啊,季公子还是舍不得辜负,顾少城主的好意啊!”归舟看了季容宸一眼,忍不住笑出了声。还故意地加重了“顾少城主”四个字的语气。 仙君请慢走 第56节 “是谁?”突然听到旁边细细簌簌的声音,归舟侧目望了过去。季容宸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归舟看了一眼旁边的季容宸,他不知是什么时候又将面具给带上去了。明明刚才还说这面具不管用呢。 “装神弄鬼?!” 归舟知道季容宸武功高强,尽管一会儿可能会有危险,他也十分地相信季容宸能救他的。所以便上前去,一下子打翻了那蠢蠢欲动的斗笠,将“揪”给揪了出来。 “这不就抓住‘鬼’了?”归舟没有想到是这么容易,这人的打扮跟他们一样,也是戴着鬼兵的黑色面具。还穿着宽大的夜行衣。 “我.我跟你们是一伙的!抓我干什么?”没想到这鬼兵还是个姑娘,明明是生气的话,说出口却难掩娇柔。 归舟一听,还真的松开了她的肩膀,只是刚才脑子转了转,要真的是鬼兵,装神弄鬼也没有这么不堪一击的吧。否则是怎么骗过整个百韬城里的人啊? 季容宸也没阻止,要是真的是鬼兵,他自然能制得住。 那姑娘摘下了面具,“我叫顾柒柒,才不是什么鬼兵呢!”摘下面具来看,是个清秀可人的小姑娘,“我跟你们一样,也是抓鬼兵的。” 归舟上下扫了她一眼,似乎是还未相信她的话,“你一个小姑娘,大半夜的跑出来抓鬼兵?你的家人不会担心吗?” 这百韬城内所有门户都在酉时之前就关门了。那这小姑娘是怎么跑出来的?她又是知道鬼兵之事的。 “操心这么多,还不如想想怎么找到那些装神弄鬼的人,否则啊,白来一趟!”小姑娘扭过头去,一点儿也没有害怕的神色,倒像是摩拳擦掌等着鬼兵前来似的。 “对了,你们叫什么呀?”小姑娘往前面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了他们两人一眼。 还没等他们回答,突然一阵风吹了过来,前方的路霎时间笼罩在了烟雾之中。“有迷烟!”季容宸提醒道,归舟及时反应过来,赶紧将那姑娘拉了回来。不知为何,归舟似乎知道怎么对付这种迷烟,他搜了搜自己的身上,果然发现了一个黑色的药瓶。然后递给了季容宸和那位姑娘。 “闻一闻,蒙上鼻子。” 顾柒柒拿起了黑色药瓶,虽然还有些将信将疑,但是这个时候她可不能晕了过去。她一定要见到那些什么鬼兵,为民除害的。 前面传来了一阵有序的脚步声,三人暂且躲到了一旁。“留在这里。”季容宸轻声对归舟道,随即飞身上去,似乎是瞅准了那一团黑影。 “你干嘛?!”归舟刚才忙着盯着季容宸,还没注意旁边的顾柒柒。结果她眼看着季容宸飞走了,她也往上扑腾了。幸好归舟及时给她拽了下来。 “你也太不够义气了吧!让那位兄弟一个人去?!”顾柒柒出于讲义气,自然是不能丢下季容宸一个人面对鬼兵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玉玦 “我们现在去,你能追上吗?”归舟无奈地笑了笑,他还得看着这姑娘呢,真是勇猛有余。 “我.”顾柒柒还是有些没有底气的,但是她行走江湖认准的就是,就算打不过,也不能抛下同伴啊! 归舟才没空安抚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呢。没过了一会儿,一阵奇怪的声音细细簌簌地传了过来。 “嘘!”细细听来,那声音像是一阵飘渺的旋律,很奇特,不细听还好,一旦屏神听进去了,似乎那股莫明的压力就凝聚在了心头,让人呼吸开始急促混乱了。 “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出来。”归舟话一交待完,就点了顾柒柒的几个穴位,封住了她的听觉。 归舟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他刚才听到那一阵旋律,居然会感觉到十分熟悉的感觉。而且脑海中似乎浮现出来了一个声音,让他过去。 季容宸刚才让他们不要离开这里,可是归舟实在是想要弄清楚,那究竟是什么。 归舟飞身而去,顺路携来了一片叶子,吹起了一首曲子。他下意识地认为这曲子和刚才的那一阵奇特的旋律有关,可是他又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关系。 “门主!门主!参见门主!”归舟脑海中闪过了一些细碎的片影。他刚才为什么会点穴道?这是他从前学过的吗?除了轻功和点穴的功夫,是她不知为何下意识地使了出来。他其他的武功,为什么像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呢?还是说会随着他的记忆恢复,才能一点一点儿地找回来? 归舟难受得紧,他究竟是忘记了什么?若是没有这些阴魂不散的记忆,他还乐于忘记那些事情。可是那些记忆总是突如其来地闯进归舟的脑子里面,让他不得安生。 “大哥?!”顾柒柒瞧见顾绍棠居然这时候来了,一阵欢喜。可是欢喜之余,低眸瞧见了自己的装扮,又有些害怕待会儿该怎么面对他。 季容宸回来了,他找到了一块玉玦。可是归舟却不见踪影了。顾柒柒被点了穴道,顾绍棠试过,居然解不了。直到季容宸一试,才解开了。 这下顾柒柒见着顾绍棠,将脑袋埋得低低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知道回府吗?”顾绍棠看得出来是很生气了。顾柒柒明明回到百韬城,之前还不知道给寄封信回来,昨日信里却说还有几日才能到。结果原来是故意瞒着跑来逞英雄了。 原来顾柒柒是顾绍棠的妹妹,城主女儿。“小舟呢?他去哪里了?”季容宸急忙问道。 顾柒柒才说了他不讲义气,他就突然点了她的穴道,走开了。不会是真的跑去逞英雄了吧?顾柒柒不禁为自己的口无遮拦感到内疚。 “我也不知道,他就突然跑开了。”顾柒柒往四周望了望,外面寂静地有些阴森森的。刚才她明明还见到了那一群若有若无的人影,现在再一看却又什么都不见了。 正当季容宸要出去找归舟的时候,归舟正好就回来了。 “都在啊!”归舟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脸上戴着玩笑似的笑容,这会儿才冲着季容宸解释了一句,“我刚才出去找你来着。” 季容宸显然有些不相信归舟的话,但是也没有接着追问下去。这百韬城果然是处处都透露着古怪,可是又不能随便地相信那些神怪鬼谈。 四人一起回到了城主府。 济世堂文尹为杜大人之女诊脉,竟然害得杜大人的女儿割腕自尽了,幸好还是救了下来。可是文尹怕是难逃一劫,所有人都在议论文尹对杜小姐做了不好的事情,违背医德,如今文尹已经被带到了官府。 贺兰溪知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十分着急。她相信文尹一定是无辜的,可是留在府里,她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着消息,而且等来的都是些坏消息。她想要去帮文尹找到真相。 “走,去杜府。” “夫人,你有了身孕,不宜沾染血气啊!”玉柳连忙跪了下来,闾丘濂早就交待过让夫人在府中安心养胎。她是万万不敢违抗闾丘濂的命令啊。 “杜大人与夫君同朝为官,如今他家中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自然该去探望的。”贺兰溪知终于是忍受不了了,直接去往杜府了。 贺兰溪知刚出了府,就遇上了小王爷司马铭。 “闾丘夫人。”司马铭曾经跟贺兰溪知有过几面之缘,虽然给贺兰溪知的印象都不太好。但是贺兰溪知此时也不想跟他多说什么,便远远地打了个招呼,就要离开了。 谁知道司马铭跟了过来,拦下了贺兰溪知。 “闾丘夫人这么急着离开,是为了济世堂的文大夫?”司马铭这话说得没有一点儿疑问,似乎他已经很肯定了。可是贺兰溪知是在连郑郡认识文尹的,和他之间的关系也就限于大夫和病人,还有幼时他曾经开解过她的朋友之谊。 文尹来到永临城之后,帮了贺兰溪知很多。虽然他解释过,是因为贺兰府对济世堂有恩,更是对他有恩,所以才想要帮贺兰溪知找到陷害贺兰府的凶手的。 贺兰溪知也相信了。但是她没有想到,这么多人会误解她和文尹的关系,她明明是将文尹当成兄长一般。闾丘濂此前便是因此对贺兰溪知心有芥蒂,她一直相信清者自清,问心无愧就行了。 “小王爷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这么着急,看来是没错了。不过闾丘夫人,只是济世堂的一个大夫惹了事,你就这样着急,就不怕闾丘大人伤心吗?”司马铭这话落在贺兰溪知的耳朵里,就像是故意的阴阳怪气。可是他的眼中并无呷笑之意,反而像是关心了。 “不劳小王爷费心了。”贺兰溪知顿了顿,她实在是不希望自己的私事被外人传来传去。可是奈何她又不能堵上那些习惯了风言风语的嘴巴。 “本王只是想,既然遇到了,就顺便告诉你,文尹已经被放了。”司马铭见贺兰溪知还是那么着急,就放弃了继续开那些玩笑的主意。 “真的吗?太好了。”贺兰溪知闻言,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了,“这么说,事情查清楚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近水楼台 “官衙可不是讲道理的地方。只不过文大夫的红颜知己有本事,能够说动江大人放了他。”司马铭看着贺兰溪知,语气温柔了许多,“这样也好,也免得闾丘夫人去跑一趟了。” 贺兰溪知看了司马铭一眼,心中颇为忐忑。今日朝中并不安宁,自从司马铭的爷爷生了病之后,他似乎一改当初的纨绔脾气,也开始规规矩矩地上朝参政了。听闻文尹便是替老王爷诊治的,所以司马铭问到这儿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也许还是贺兰溪知对他的偏见过于大了。 “小王爷,恐怕不是特地路过此处告知我,文大夫已经平安无事了吧?” “闾丘夫人,小王原本还是犹豫的,毕竟你和闾丘大人是夫妻,夫妻之间的事情,外人怎么说都是一个错。小王虽然从前言行放浪了些,可是也不至于掺和人家的家事。”司马铭语气很轻松,这时都有些无所畏惧的样子了,“只不过文大夫此番入狱,闾丘大人可是下令过要好好关照的。” “言尽于此。闾丘夫人怀有身孕,自然身子要紧。没有发生什么天塌下来的事情,还是不要出府了。”司马铭看着这永临城的天,真是每一日都在变化。 闾丘濂原本对文尹就心有不满,想要让他消失,也不是没有办法。可这么久了,他一直都没有动手。最多只是警告了文尹,让他不要接近贺兰溪知。可是没有想到这次做的是不留痕迹。 即便司马铭都这么跟贺兰溪知说了,她也不会相信的。她信任的是她的丈夫,闾丘濂。她自问,这段时间,闾丘濂对她体贴入微,也没有之前那样的冷淡了。文尹惹上衙门的事,是杜府所为,其中一定有误会,但一定不会是闾丘濂教唆的。 江城准备了好酒好菜,将秦雪嫣带了出来。两人坐在了凉亭中,正好可以小酌一杯。 “你肯吃饭了,面色也好了。又喝了点酒,脸色很红润。”江城见秦雪嫣慢慢地恢复了,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秦雪嫣得知江城放了文尹,心中很欣慰。可是又自觉欠了江城人情,担心因此让江城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你放了文大哥,杜大人一定会责怪你的。”秦雪嫣知道江城一向是秉公执法的,他也说是杜府故意将罪责牵连文尹。秦雪嫣当然相信文大哥的清白,所以背后一定是有人故意想要对付文大哥的。 那人既然能够命令杜大人,不惜牺牲自己女儿的清誉,也要陷害于文大哥。想必他的官一定很大。甚至会在江城之上。这样一来,岂不是要连累了江城? “只要是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你也不要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江城倒像是没有一点儿担忧着急。他深情地望着秦雪嫣,可是秦雪嫣看起来却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秦姑娘,我想实话跟你说吧。就是我已经找到了杜家小姐自尽的真正的缘由了,这事的确与文尹大夫无关。刚才我说是为了你才帮文大夫澄清的,其实是希望你因为这个小小的恩情,能够答应和我交个朋友。” “现在你总不需要有什么负担了,我这样做也算是没有辜负了皇恩,总不能故意冤枉了人。让我们今朝有酒今朝醉!” 见秦雪嫣没有动作,江城端起了她面前的酒樽,递给了秦雪嫣,“来。” “江大人,我.”秦雪嫣仍然心中难安,忐忑地接过了酒樽。只要文尹能够平安,江城的恩情,她只能谨记在心了。 百韬城,城主府。 季容宸从那些“鬼兵”手中得到的玉玦,想必会成为一个重要的线索。只是他们暂时还没有头绪。顾柒柒自从归舟回来,就缠着他问,归舟是如何给她点穴,还有那稀奇古怪的声音究竟是从哪儿传来的。归舟又是怎么判断鬼兵的方位的.顾绍棠也看出来了,顾柒柒是不敢去烦季容宸,所以才缠着归舟的。可惜归舟也是懒得搭理她,回到房间之后,倒头就睡。 归舟做了一个噩梦。他梦到了一个小孩被人吊在了半空中,他想要救他,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终于等他想办法,快要将那个小孩身上捆的绳子解下来的时候,那根悬挂着的绳子,却突然断掉了.“不要!”归舟惊醒了过来。翻来覆去的,便再也睡不着了。于是披上了一件衣裳就出去了。他此时当然不会离开城主府了,没事儿出去自讨苦吃干什么? 归舟坐在了城主府的他住的屋檐上。要是有人要找他,他也能瞧得见。 果不其然,又有一个睡不着的。季容宸在院子里踱来踱去,走着走着,就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归舟的院子里面。归舟静静地坐在屋檐上,吹着风,突然一时兴起,摘下了院中树上的黄梨,扔向了季容宸。 季容宸恰如其分地接住了黄梨,抬眸便看见了归舟。他没有生气,反而也坐上了屋檐。归舟原本还有些惊讶,季容宸不是一向端正雅方的吗?怎么还能接受坐在屋檐上这等不雅之事? 归舟看了季容宸一眼,忍不住笑了笑,季容宸看向了他,也没有问他是在笑什么。 “我从前究竟是什么人哪?”归舟有些失魂落魄的,又仿佛喃喃自语一般,“我好像在做一些很危险的事情。你之前说过我会武功的,可是我根本都忘记了。而且我看着你使出的招式,也一点印象都没有。” 归舟想,既然季容宸说过他在五岁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他了。那时候的归舟应该还不会武功吧。而季容宸的功夫这么高,那么他就算是学武,也是近水楼台啊!可是奇怪的恰恰就是他对季容宸所使的招数,竟然丝毫的熟悉感都没有。可是季容宸也极少提起他为什么会练武的。 “你梦到什么了?”季容宸听到归舟这么说,神情紧了些,连忙问道。 “我梦到了一个小孩子。”归舟蹙着眉头,那个小孩子好像跟他很亲切,可是他的眼里满是绝望,他好像十分地痛苦。他在哀求,哀求着人去救他。可是归舟与他隔得很远,根本就过不去。 难道是墨阳?小舟是想起了墨阳了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鬼市交易 “你是不是知道那个小孩子是谁?”归舟看到季容宸脸上的表情变化,就觉得他好像隐瞒了什么。 “是。”原本季容宸没有打算这么快告诉归舟,关于墨阳的事情。那对归舟太残忍了。可是归舟现在自己问了起来,他不得不说实话了。他一向不说谎话的,尤其是对小舟。 “你梦到的那个小孩,应该就是墨阳,你的弟弟。” “我的弟弟?可是,你不是说过我是个孤儿吗?”归舟有些疑惑了。他生来就是个孤儿,怎么会有弟弟呢? “他叫墨阳,是你的弟弟。但他是你和你的义父收养的孩子,我只见过他几面。”季容宸不急不缓地解释道,“在我认识你之前,你就是跟着你的义父还有墨阳一起生活的。” “既然我有义父,有弟弟。那他们现在在哪儿呢?”归舟得知自己还有其他的亲人,心里很高兴,可是一想到那个令人后怕的梦。他只希望他们都还好好的。 “你的义父因为一次走水,去世了。”季容宸不禁握紧了拳头,心中满是不忍,“墨阳被人抓走了,之前我们一直在追查他的下落,可是还没有消息。” 仙君请慢走 第57节 “墨阳?”归舟念着这两个字,可是也想不起来关于这个名字,对应的人的任何印象了。 “你不记得他了?”季容宸蹙了蹙眉头,他以为只要他向归舟提起墨阳的名字,归舟就会有印象的。可是这失忆,可能要比他想象的严重。 归舟一边仔细地想着,可是毫无头绪,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说。义父是因为走水去世的?他是被困在什么地方了?”归舟懵懵懂懂地问道。 “日后,我再慢慢地告诉你。现在百韬城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季容宸温声安抚道。 归舟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他也明白就算现在一件事一件事地问清楚了,又能怎么样呢?他还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那些事情听着听着,却像是听着旁人,甚至是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故事。 季容宸和归舟去找了百韬城里的百晓生,从他那里得知了玉玦的来历。原来每年十五,鬼市的大门将会打开。届时无论是何种人,进入了鬼市,都只是普通的卖家或者买家。这种玉玦只会出现在鬼市的交易中。 天祈。太后玉体有恙,后宫妃嫔以皇后为先,前去侍疾。虽不是什么严重的疾病,但是太后玉体安康,皇上才能安心处理前朝政务,后宫才能和睦安宁。 李季萱前脚离开寿康宫,就看到夏晏乔前来探望太后了。 “参见母后。”夏晏乔恭敬地向高令璟行了礼。 高令璟卧在床上,侧过头来看了夏晏乔一眼,“来了。”床上卧着的这个在前朝后宫中叱咤风云的女人,此时脸色苍白,却有了些平日里从不曾在她身上看到的脆弱感。 夏晏乔看着这样的高令璟,不禁有些动容。 “你回宫这一个多月以来,来寿康宫的次数还没超过五次。”高令璟语气里并没有责怪,只是感慨。夏晏乔是她的女儿,她了解她的性子,也知道她心里还在怄着气,这一时半刻的,母女俩的心结也是解不开的。但是她毕竟是一位母亲,怎么能对女儿对自己的冷漠无动于衷呢? 夏晏乔自觉理亏,她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高令璟,还不如不要常见面来,“儿臣有罪。” 万盛宫。李季萱主动来劝皇上,也该多去看看太后娘娘。就连长公主也摒弃了前嫌,亲自往寿康宫照料太后。皇上也该多尽尽孝心。 “皇后的心意,朕心领了。时候也不早了,皇后应该回寝宫休息了。”夏怀舜的语气中分明没有刚才话中的意思,反而平添了几分烦躁。 “可是皇上.”李季萱似乎没有听懂夏怀舜话外的意思,反而有些着急了。 “朕吩咐你回寝宫休息,听到没有?”夏怀舜转过身来,看着李季萱,目光凛冽,颇有天子之怒的气势。 “触怒皇上,臣妾罪该万死。”李季萱忙下跪请罪。 “皇后,朕不应该这么大声跟你说话的。请皇后见谅。”夏怀舜连忙上前去扶起了皇后。 “皇上言重了,如果这么做能让皇帝心中稍微舒缓一些。皇上即使再大声,臣妾也绝不介意。”李季萱能够感觉到皇上和太后之间,不像平日里那般母慈子孝,甚至他们母子之间感情有些奇怪。 “皇后。”夏怀舜似乎息去了怒气,温声问李季萱道,“你为什么对朕这么好?” “皇上是臣妾的夫君,是臣妾的天。照顾好皇上,令皇上开心,是臣妾的本分。也是臣妾心之所愿。”李季萱望着夏怀舜,眼中满是爱慕。 “朕果然没有看错皇后。”夏怀舜这一句不知是对李季萱的褒奖,还是另有他意。李季萱却也明白,夏怀舜承认她是一位好皇后,却不认她是他的妻子…… 经过了三五日的筹备,季容宸、归舟和顾绍棠一同进入了鬼市。 原先顾柒柒是哭着闹着要跟他们一起去的,可是顾绍棠先声明了,顾柒柒的武功,连自保都有问题。只不过她是自小就有一颗行侠仗义的心,这次虽然是一早就说要回来的,但是一听说了百韬城发生的诡异事情,可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快马加鞭地往回赶,而且还故意地瞒着顾绍棠和父亲。幸好是遇上了季容宸和归舟,否则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这一次不管顾柒柒说什么,顾绍棠都不会任由她胡来了。城中的事务一应先交给了甄先生处置。甄昶是跟随顾沧海多年了,处理这些事务自然是不在话下。还有也是想让顾柒柒跟着好生学着,甄昶是长辈,又是顾柒柒的第一个师傅,还是能管住她的。 “这鬼市不会和鬼兵一样,都是些装模做样,弄虚作假的东西吧。”归舟踏进鬼界的大门,便有了这样的一种感觉。 顾绍棠在百韬城这么多年,此前也未听闻过百韬城边界之地,竟然还存在着鬼市这么一个地方。着实是令人难以琢磨啊。 “不管是个什么地方,进去看看就知道了。”顾绍棠温声道。 第一百四十四章 贼喊捉贼 他们出来一趟,虽然身上带够了银两。却没有想到鬼市的交易这么诡异。所有的人都带着面具,无论是卖家还是买家。而且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些稀罕物件,一点儿也不像是外面的商铺里买卖的东西,价格自然也是非同一般了。 归舟看到季容宸再次被迫戴上了面具,不由得暗暗发笑。还真是生活所迫啊!季容宸自然也注意到了归舟这暗地的“嘲笑”,似是颇为无奈地一笑而过,反而是一旁的顾绍棠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发生了什么,他们好像都怪怪的。 兴来赌场。 他们一进来,先没有急着下场,光是站在一旁,看其他这些下注的人,声音是震耳欲聋,拼命吆喝着只想赢了钱来。季容宸和顾绍棠明显是从来就没有赌过钱,归舟这个失去了从前的记忆的人,都比他们对这赌庄亲切。 先看了两三局之后,归舟心里才有了些底。这目光一扫,归舟居然看到了那些个赌场里的小厮,腰间都带着一枚玉玦.“这玉玦不会是随处可见的吧?” 百晓生说得那么神秘兮兮的,不会是来骗钱的吧。除了季容宸得来的那一块,这玉玦还真是只会出现在鬼市? 季容宸和顾绍棠也都注意到了,心里也不禁泛起了疑云。刚才他们一进来的时候,还离得远,并没有多注意什么。所以兴许是他们刚才没有看到。结果这一晃神,就出现了这么多一模一样的玉玦.没到一会儿,一群人突然就冲散了开来,往赌场外走去。这样火急火燎的,一下子撞上了他们三个,不得不分开来了。 “把东西还回来。”季容宸的语气波澜不惊。他面对的是一个穿着赌场小厮的衣裳的男子,这位略显瘦弱的男子,面对季容宸的问,眼中一闪而过的慌张还是落在了归舟的眼里。 “你干什么?抢钱了!抢玉了!”那人被季容宸抓住后,毫不犹豫地大喊道。这样一喊,一下子就引起了周围人的围观。 “喂,这位小兄弟,事情还没弄清楚,就在这儿贼喊捉贼,你们在赌庄里干的人也敢这么不讲规矩?”归舟这语气略带嘲讽的意味,也不失威胁的气势。 开赌场的,首先要讲究的就是信用了。敢在赌场骗人偷东西的,还是里面的人,怕是不想待了。 归舟看了一眼季容宸,他倒是一点儿都没有慌乱,依然是镇定自若。不过这小厮哪里来的本事,竟然可以从季容宸手里偷了东西?不过刚才见到季容宸那毫不心虚的模样,便知道这是他故意地让那小厮得手了。 这时其他的人只私下里议论纷纷,倒是跟外面的人不一样,没有偏向任何一方。归舟瞧着,季容宸这是想要把事情闹大,顾绍棠也抓准了时机,跟着前面那一群着急忙慌地冲出去的人。要是能见到赌场的老板,不就知道这些玉玦的来历了吗?谁让这赌场的小厮,一个个问起什么事情,都闭口不言,唯独这贼喊捉贼的事情,是做的得心应手了。 上次文尹被关进大牢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可是听闻文尹被关进去之后,就受了不少刑罚。尽管后来这事儿的确澄清了,但是文尹身上的伤就算是白受了。杜大人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似乎为了女儿,他可以冤枉任何人。 那日听了司马铭的话,贺兰溪知虽然并不想怀疑闾丘濂,可是那日她也无意中听到了闾丘濂手下的人的话了。虽然没有将矛头直指闾丘濂,可是若没有意外的话,真的是闾丘濂想要对付文尹了。她没有将此事直接与闾丘濂对质。不仅是玉柳和采翘时常在她身边劝着,不希望她再跟闾丘濂闹脾气,容易生出矛盾。也因为她知道闾丘濂这么对待文尹,都是因为她的缘故。 闾丘濂自从贺兰溪知意外受了伤之后,每日都回来得比较早了,时常抽出空闲来陪着贺兰溪知和孩子。 “溪知,这几日看你食欲不太好,睡得也时常不安稳,是有什么心事吗?”闾丘濂握着贺兰溪知的手,温声问道。 溪知看了一眼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已经过了头三个月,大夫说要紧的就是前三个月,后面只需好好养着,是不会有问题的。 “阿濂,我有些话想同你说。”贺兰溪知看着闾丘濂,眼里仍然有犹豫,但是她不能再连累文尹了。从前她以为闾丘濂正人君子,心胸坦荡,即便心里有些疙瘩,也不会对文尹做出什么不义之事。可是她错了,所以她很难过。她真的对闾丘濂有些失望,之前那么久他一直对她很冷淡,也是因为对她和文尹的怀疑,可是他们两个清清白白,如同兄妹一般。 贺兰溪知不希望因为闾丘濂,就要放弃和文尹多年的友情,也不希望文尹因为他们两个再受到什么伤害了。 “好啊,你想说什么?”闾丘濂温声问道。 “阿濂,之前我以为你会相信我,所以就没有向你解释过往的事情。”贺兰溪知看着闾丘濂,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让他感受到自己的温度。 “我和文大哥的确是相交多年。我很信任他。在容国公府的时候,我之所以会跟文大哥见面,是因为我拜托他寻找大哥的下落。” “原本这样的事情,不该麻烦他的。但是那时候我不清楚贺兰府究竟是招了什么灾祸,所以不敢再求姨父姨母,一起寻找大哥的下落。虽然我知道他们也从来没有放弃过,但是我真的担心贺兰府的灾祸会连累到他们。文大哥时常到外面行医问诊,所以我才托他打听一下,有没有大哥的消息。” 闾丘濂抱住了贺兰溪知,眉头微蹙,脸上的表情有些不甚自然。 “溪知,你该早些告诉我的。你的大哥就是我大哥,找到他的踪迹,我当仁不让。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闾丘濂正说着,突然闭了嘴,稍顿了顿,他才继续说道,“我相信大哥一定在某个地方,也同样牵挂着你,我们一定能够找到他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威逼利诱 虽然贺兰溪知没有明说,他曾对文尹做的事情。但是闾丘濂也已经听出来了,溪知不想说出来,是维护着他的自尊,维护着他们夫妻间的感情。 “溪知,对不起。我承认,我有些嫉妒,但我不是责怪你,我是责怪自己。怪自己为什么没能再早些认识你,在贺兰府出事的时候为什么没能陪在你的身边,甚至连去寻找大哥的下落,也不能令你安心。”闾丘濂语气中充满了内疚,他的心里也满是不安。 “那怎么能怪你呢?”贺兰溪知的语气如同三月春风,温柔地吹拂着闾丘濂的脸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真的很高兴,能认识你,嫁给你。” 听到贺兰溪知这样说,闾丘濂的心中波涛汹涌。 “阿濂,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在连郑郡,你接住我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就住进了一个大英雄。那个大英雄,就这么住进了我的心里,永远都不会离开了。”贺兰溪知温语款款,“所以,其实你一直都陪在我的身边的。” “你放心,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我也会找个机会向文大夫道歉,以后我都不会再对你有任何误会了。”闾丘濂轻轻地摩挲着贺兰溪知的后背,目光落在了她的腹部,眼底划过一丝悲恸。 贺兰溪知相信闾丘濂,一定是说到做到的。 季容宸、归舟和顾绍棠见到了赌场的老板。不仅证明了这玉玦的确曾在赌场存在过,而且也曾失窃过。刚才赌场的那些小厮腰间佩戴的玉玦,只不过是些赝品。就是为了来日有人若是戴着一模一样的玉玦,来鬼市招摇,赌场可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没想到季容宸从鬼兵手里夺得的玉玦,却也被他们给误认了。于是在归舟的威逼、顾绍棠的利诱之下,他们又从老板手里得到了第二枚玉玦。可是赌场老板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说出来,究竟鬼市的背后之人是谁。那个他们称呼大老板的人,会是什么人呢? 拥有这样雄厚的财力物力,而且能够凭空在百韬城创造出来一个鬼市。顾绍棠心中迷雾重重,他很想去问问父亲,他会不会知晓与鬼市有关的事情。 季容宸和归舟同样也认为兴许顾沧海能知道些什么。毕竟他才是百韬城的城主,有人在他的地盘上,砸了这么大的手笔,按道理来讲,他不会毫无察觉的吧。 可是鬼兵的事情,他确实是一无所知。否则也不会疏忽到,让顾柒柒这么快知道了那些事情,成日里就想着除邪卫道了。 虽然他们还没有参破玉玦心里的奥秘,但是距离他们查出来是什么在搞鬼,又更近了一步。 忙活了大半日,他们先找到了客栈借宿。而后又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整日都没能摘下面具来透口气。 之前归舟还觉得这面具挺有意思的,但是整日里戴着吧,又实在让人莫明地有些心情烦躁。还是得喝些酒来缓解一些愁闷的心情啊! 秋夜白,没有想到这里竟然能够买到秋夜白。用刚才赌场里赢得钱买了三坛秋夜白。虽然这钱基本上能算得是季容宸赢得,毕竟都是他在一旁指挥的。而归舟就不得不佩服,虽然看着季容宸,似乎对这些一窍不通,也不感兴趣的模样。但是一旦让他摸清了门道,真就像是傍上了财神爷。回回都能中! “顾兄,顾兄,他喝不了酒。这么好的酒,咱俩一醉方休呗!”归舟笑着揽起了顾绍棠的肩膀。 “好。”顾绍棠爽快地答应的时候,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季容宸的身上。难怪刚才感觉到一股凉意,原来出自这里啊!季容宸现在毫不掩饰的眼神,就像是要把他给吃了。 归舟真就自顾自地将酒坛,往他和顾绍棠面前的瓷碗中倾满了酒水。说实话,上一次喝酒,归舟都忘记是跟谁在一起了。要不是知道季容宸是不喝酒的,他也要理所当然地将他身边的那个人当成季容宸了。 当然,归舟也没有冷落了季容宸,还知道帮他倒上一些茶水,免得他一个人想喝酒了,但又忍不住.“你要喝酒吗?”归舟震惊地看着季容宸,他居然端起了酒壶,总不是要为他们两个斟酒吧。 “越是这样平日里不贪酒的,一喝起来,那才叫一个猛呢!”归舟下意识地认为季容宸的酒量一定很好。 季容宸看都不看归舟一眼,端起了那瓷碗,就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 结果,半刻钟后。“季大公子?季大公子!” “季兄?”酒桌上留下来的只有对季容宸的声声呼唤,以及满脸无奈的归舟和顾绍棠两人。 .季容宸倒下之后,喊都喊不醒了。顾绍棠也是紧跟着其后。原以为他还能撑住一段时间。归舟想着先把季容宸送回房间去,再来送顾绍棠。结果顾绍棠跌跌撞撞地非要逞强说自己能够一个人回去。归舟也就不再跟他拉拉扯扯的了。毕竟两个大男人,就不用拘泥于这种小节了。 归舟搀扶着季容宸,一路送到了他的房间之后,又扶他到了床上躺着。不能喝,就别逞强啊!受罪的还是自己.“我.”季容宸突然一下子就蹿了起来,“我想.”这两个字还没落地呢,他又倒了下去,归舟细心地帮他整理好了枕头和被子。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季容宸,似乎一点儿防备之心都没有。季容宸的嘴角蠕动着,好像再说什么话一样,可是声音太小了,归舟不得不凑近过去,才能听到一些十分微弱的声音.正当归舟想要起开的时候,季容宸一把拉住了归舟的手腕,抓得很用力,归舟一时挣脱不开.归舟迅速逃离了出来,脸上通红的。热得不行了,归舟又要了两坛酒,上了屋檐。奇怪了,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不是他先.坐在屋檐上,望着天上的明月,这鬼市的月亮是要比外面冷得多啊!突然一旁传来了声响。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为所欲为 “你酒醒了?”归舟侧过头,问季容宸道。 “.”季容宸没有搭话,自顾自地在归舟的身旁坐了下来。 “你这是酒还没醒呢吧?”归舟看着季容宸这一系列的动作,很容易与他平日里相区分开来,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是还醉着呢。 “.”季容宸点了点头,样子莫明地乖巧。 “你是不是喝完酒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明天醒过来,也不会记得自己做过什么,说过什么了?”归舟看着季容宸,郑重地问他。 “.”季容宸一脸懵懂地,侧过头看着归舟,反应了片刻之后,也同样郑重地点了点头。 “季容宸,你知不知道这叫什么啊?”归舟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就当是缓解一下他现在满心的不解和无可奈何,“真是羡慕你这种这么容易喝醉了酒,酒醒之后还能把什么事情都忘光了的人了。仗着自己喝醉了,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归舟望向季容宸的眼神中,充满了无能的怒气。季容宸现在是个醉鬼,他又没醉,什么都不能做。不然就是他趁着季容宸没有意识的时候欺负他了。 仙君请慢走 第58节 季容宸不知道是听懂了归舟的话,还是没有听懂。仍然点了点头,此时嘴角还划过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季容宸很少笑,现在笑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脸上还有少许的红晕,褪去了平日里的清冷气质,大概是酒香也掩盖了他身上的佛香气味了。现在的季容宸,倒是有些普通人的样子了。不对,归舟看着季容宸,这也不普通啊! 毕竟,这一副长相,去哪儿,怎么样都也普通不了啊! 季容宸突然站了起来,归舟怕他酒醉重心不稳,会摔倒下去,连忙也站起了身来。此时两人保管的玉玦突然掉落下来。归舟连忙追着去捡,谁知道腰带被人紧紧地拉住了,幸好归舟还是接住了那两枚玉玦,可是季容宸却将他紧紧地抓住。两个人从屋檐上坠落了下去。 “哪家的毛猴子,大晚上不睡觉!” 突然这一声吆喝,完了,要是万一引来鬼兵就麻烦了。关键这个时候,季容宸都没知觉,他一个人可应付不来。 归舟连忙带着季容宸飞身上了屋檐,这次跑得远远地。 “这是怎么回事?”归舟刚才接住那两枚玉玦的时候,便已经发现那月光正好照在玉玦上,映射下来的倒影好像形成了字。可是还没等归舟看个清楚,季容宸便摔了下来了.归舟拿着两枚玉玦,对着月亮,按照刚才差不多的位置摆弄了起来。可是一点儿也没有刚才的效果了。 季容宸反而像是认出了那是他的玉玦,从归舟手里拿了过去。 “没想到你还挺看得住东西嘛!”归舟不由地无奈地笑了笑,就算喝醉了,刚才那么狼狈,都不忘记将自己的玉玦收回去。还是季容宸干得出来的事啊! .第二日醒来,归舟提前就叫了两碗醒酒汤,给他们两位好好醒醒酒。尤其是季容宸,多大的人了,知道自己喝不了酒就算了,喝了酒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简直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对,小毛猴! 万盛宫。 夏怀舜脸色有些苍白,这几日朝中的事务,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太后还病着,他不能让那些朝臣们看轻自己。不能让他们产生一种,天祈没了太后,就什么都没有了的感觉。 夏怀舜看着台下的夏晏乔,眼眶微微有些红了。自小到大,只有皇姐,一向是最疼他的。父皇对他忽冷忽热,只有皇姐从来就最护着他。 “皇姐,你是何时知道我的身份的?”夏怀舜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慌了。他得知,原来夏晏乔一直都知道,他并不是先帝的亲生儿子,也并不是先帝属意的皇位继承人。 夏晏乔看着夏怀舜,那么脆弱的模样,她突然很想上去抱抱他,可是还是被规矩给束缚住了,“三年前我未出嫁之时。” “那你为何……” “为何帮你隐瞒?”夏晏乔知道夏怀舜想问什么。他们姐弟俩自小一起长大,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怀舜,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知你心性如何。天祈的江山,不是非要姓夏不可。你还记得,父皇在你我幼时,辅导过你的那篇文章吗?” 夏怀舜听到夏晏乔的话,慢慢地卸下了心里的防备。夏晏乔无论对他多好,他有多么相信他的皇姐,可是皇姐是太后的亲生女儿,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所以皇姐并不是因为高氏为外戚,所以才站在我这边的。”夏怀舜在得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原本还有些暗淡的眸子,一下子出现了闪亮的光芒,似乎又迎来了希望。 “当然,皇姐相信你,一定能当一个好皇帝。”夏晏乔的语气中满是温柔,眼中尽是真诚。夏怀舜快步小跑了下来,一下子抱住了夏晏乔。 姐弟两个相拥而泣.夏怀舜的母妃是漠南王的嫡公主,嫁入大宣之后,成为了先帝的宠妃。先帝深爱沅妃,可是沅妃却丝毫不知感恩,甚至与镇北王私通,而后买通了太医,企图混淆龙嗣。 当时的皇后高令璟是后宫之中唯一清楚此事之人。可惜太后与先帝那时间心中芥蒂未消,先帝专宠沅妃,沅妃诞下皇四子后,陛下竟然动了要立夏怀舜为太子的心思,幸好尉迟浒和薛啸尘洞悉了夏怀舜的身份,并且禀告给了陛下,陛下这才改变了想法。 只有高令璟后来才明白了,陛下改变了立夏怀舜为太子的想法,并不全都是因为夏怀舜并非皇室正统,而是因为陛下早就看出来夏怀舜心怀叵测,并不会成为一位明君。 夏晏乔曾经单独见过被夏怀舜打入死牢的尉迟浒,而后让人隐瞒了此事。所以这些年夏怀舜都没有收到一点儿风声。其实夏晏乔从未没有因为此事与太后对峙过。她并不在意高令璟是不是知道此事。反正天祈太后摄政,朝堂分裂,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 “窃国?他夏怀舜才是那个最大的窃国之人啊!” “夏怀舜根本就不是先帝的亲生儿子!” 第一百四十七章 毛猴子 而夏怀舜一直以来最为担忧的,就是夏晏乔是不是已经与高令璟消除嫌隙了。 “我昨天晚上,有没有.”季容宸特意回避着归舟的目光,又忍不住试探性地问道。 “有没有什么?”归舟则像是看戏一样,非不愿意主动回答季容宸的问题,而要等着他自己尴尬地问出来。 “没什么。”季容宸似乎也提前洞悉了归舟的意图,便不再问了。反正那已经是昨日的事情了,归舟自己不愿意说,他也没有办法。 没一会儿,刚才走开了的顾绍棠,又回来了,只见到这两个人端端正正地坐着。季容宸这样倒是不奇怪,他是心性使然。可是归舟呢,不是一向更欣赏随心自在吗?怎么现在倒好,也学起来了? “你们刚才说,昨天后来想到了那两块玉玦的作用,那是如何?”顾绍棠疑问道。 “昨天我也是匆匆一瞥,被一只猴子给破坏掉了。”归舟的语气中颇有些可惜了,说到猴子的时候,倒是季容宸似乎意有所指地瞥了归舟一眼。 “猴子?”顾绍棠蹙了蹙眉头,这里那里像是有猴子的样子? “那样,你还记得上面的图案或者文字吗?” “后来在房间里,我画了下来。”归舟将昨日他看到的一些印象画了下来。递给了他们两个看,不知道是不是能够瞧出一些蛛丝马迹。 云行失踪了两个多月,天隐阁没有任何的解释。似乎他们在派云行完成一件隐秘的任务,可是就连楚仁也不能窥见半分。 “你去哪儿?”夏晏乔眼看着洗墨段时间魂不守舍的模样,就像丢了半条命似的。哪里还能看得出半点当初的风采? 眼见着洗墨无动于衷,夏晏乔大声喝道,“你给我站住!” “你就这么舍不下那个天隐阁的杀手?”夏晏乔已经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放任夏隐将他送到天隐阁去磨砺。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即便在那个只有血腥和杀戮的地方,当年的他不过一个三岁孩童,且对他所背负的命运一无所知。又怎么可能不会与周围的人生出半分感情呢。 “你不是说这一路上,你都没有同伴吗?” “他是唯一一个。”洗墨转过了身来,自从来到天祈,留在夏晏乔的身边,他每日只能戴着面具生活,生活在黑暗底下。虽然他从小到大,都是在黑暗中讨生活的,可却没有一刻像如今这般的孤独。 云行离开了。没想到到了现在,他心中最好的念头竟然是,这是云行策划的一次出逃。而天隐阁还没有丝毫的消息。是不是证明他已经成功了,成功地离开了这个留不住他的地方。 “你既然这么舍不得他,我当初就应该直接杀了他。”夏晏乔出生于皇室,自小便知道,感情是最害人的东西。她也曾付出过,可是最后,得到的什么样的结果呢?她不希望洗墨继续步她的后尘。 更何况洗墨心中的那个人,永远都不可能给他回应的。在得不到,和得到之后又失去之间,夏晏乔,永远选择后者。而洗墨,就是一条独木桥走到黑,还不愿意回头。 季容宸、归舟和顾绍棠顺着玉玦的线索,追查到了秋里摘。秋里摘是一处能够买卖交易的地方,不过不是普通货物的买卖,而是心中欲念的买卖。 只要付出的代价够大,或者帮他们完成一件他们要求的事情,他们就会帮人探知过去,或者是让你进入对方的内心世界,了解对方的所思所想。 季容宸手中握着玉玦,得知了这个地方的规矩之后,便有些猜到,这是为了归舟而设。可是他本就是和归舟设下了这一环,又怎么能不战而退呢? 这鬼市和外面的鬼兵原就是相通的,有人纵容鬼兵制造恐慌,鬼市则得到了提升物价的机会。 季容宸、归舟和顾绍棠三日都进入了秋里摘主人特设的情境之中。 “你是怎么发现的?”顾绍棠察觉到自己已经暴露出来了。 “当初便已经说过了。既然是背后之人在百韬城凭空建造了鬼市,如果说老城主有可能知道此事,但是却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任凭着鬼兵之说扰乱民心。那么身为少城主的顾绍棠也有这个可能。”季容宸的语气平缓,也看不出来有被朋友背叛的痛苦。也许多年来,他已经学会了将情绪掩藏于心。 “你应该不是在那时才怀疑我的吧。”顾绍棠对季容宸还有几分了解,但也正是他自以为是的了解,让他作茧自缚了。 “没错。在我和小舟第一次进入城主府的时候,我便已经起了疑心。”季容宸当初的确真心将顾绍棠视为好友,如今也没有改变。只是他的心境发生了改变。 这些年虽然他置身于归元寺,可也见惯了为了夺得噬元珠和弑天剑的人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性命。尤其是在沈逐风一事发生之后。沈逐风临死之前在剑鞘之上留下的图印,之前季容宸和归舟一直都没能理解。直到看到了玉玦。 所以他和小舟才设计引了顾绍棠主动现身,却没有料到有人将计就计,想要把小舟也拖下水。 “你用一封信将我和归舟引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噬元珠的消息?”季容宸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顾绍棠也参与到了夺取至邪之物的纷争之中。 “季容宸,之前我想不明白,他是天隐阁的人,又是天羽门的门主。你就那么相信他,没有存有私心?你们这一路调查,不仅是为了想要还百韬城一个安宁,更加也想得到涅火盘的下落。”顾绍棠正是抓准了季容宸一向以百姓安危为重,即便有大宣皇帝的谕令,然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不会不顾惜百韬城中的那些百姓的。即使是天祈的百姓,他也不会不顾,这可能就是佛法修多了的害处吧。 他这个人最大的弱点,恐怕就在于此了。而现在,顾绍棠已经抓住了他的另外一个弱点。 第一百四十八章 在乎的人 “在此之前,我自以为很了解你,知道你,容国公府的大公子,绝对不会您私情而包庇任何人。可是我错了。你这么相信归舟,什么消息都不会瞒他。”顾绍棠看着季容宸的眼睛,似乎已经对他的想法了如指掌了。 “你既然知道归舟的弟弟,可能就是落在了天隐阁或者万煞堂的人手里。而他们又偏偏是和大宣朝廷作对的.”和大宣朝廷作对的?季容宸心里一顿,为什么顾绍棠说的是针对大宣,可是分明在天祈,也有万煞堂和天隐阁的踪影,更何况沈逐风就是天祈的人。 顾绍棠抓到了季容宸的弱点,想要从他身上得到弑天剑的下落,便不难了。归舟想要救弟弟,而大宣要的是噬元珠和涅火盘,以及能够拔出弑天剑的人。 “若是真的到了要你做出选择的时候,还不如留在这里,乐得自在不是吗?”顾绍棠原本还没有多少把握,可是他看到了季容宸对归舟的在乎。他知道,季容宸终于也有舍弃不下的人了。 “你明明知道,弑天剑一旦拔出会有怎么的威力,却还是拿全城百姓的性命做这个赌注.”季容宸愤恨道,他真的不希望顾绍棠变成一个丧心病狂的人。 “你放心,只要我得到了弑天剑,我不会伤害城中百姓一分一毫。弑天剑认主,若是拔不出来,就相当于一块废铁无异。难道你费尽心血守着一块废铁,都不愿意去救活生生的人?”顾绍棠的眼中划过了一丝欲念,“并且,你也可以知道归舟弟弟的下落。” 他是百韬城的少城主,虽然自小不是在这里长大,可是也在城中生活了近十年了。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儿感情呢? “季容宸,你想要的各国之间再无纷争,晋文帝给不了你的。” “我给你三日时间。” 自从出现了这三件天下至邪之物的传闻之后,为此蠢蠢欲动的人不在少数。有多少道貌岸然,表面清高,内心却抑制不住自己欲望的人,在一日,一日的堆积自己的贪念。 当初在天启的皇宫,夏怀舜曾经问过季容宸,是否司马鸿对三件可以号令天下的至邪之物,丝毫没有杂念,真的如他当年所说,之后若是真的寻到了这三件,会将他们镇压在归元寺中?当时季容宸只是给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认为冠冕堂皇的答案。 答应晋文帝,来天祈寻找剩下的噬元珠的下落以及涅火盘。是君命不可违。 连小孩子都能够明白。若是有三件危险的东西,最安全的保存方法,便是各执一物,也好互有牵制,而并非真的像晋文帝所说,通通镇压于归元寺。当年噬元珠被盗之后,便是归在了大盗苏立天的身上。且不论当年苏立天偷盗之案的真相如何,如今真想要查个清楚,也不是易事。 若是将来真的有聚齐三件至邪之物的时候,将其置于归元寺,谁又能保证不会再出现第二个,第三个苏立天呢? 防微杜渐,杜绝贪欲最好的方法。难道不是不让任何人有染指它们的机会吗? 帝王之心不可测,季容宸早就明白。他也知道自己身为大宣的臣子,不可对君上不敬。可是顾绍棠曾经与他知己之交,如今同样为了弑天剑而误上歧途。他自己亲眼目睹了顾绍棠的下场,怎么还敢只做那闭目塞听的忠臣呢? 大宣,闾丘府。 贺兰溪知意外小产,孩子保不住了,她也陷入了昏迷。闾丘府太医进进出出,可是贺兰溪知一点儿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 文尹听到了消息,再也顾不得什么闲言俗语了。他必须要见到贺兰溪知。他对自己的医术有足够的信心。正当他赶到闾丘府的时候,季容儇和季景川正好也往闾丘府来。可是文尹一开始就被拦住了。 季容儇得知了是闾丘濂禁止文尹进府为贺兰溪知医治,一时间将这段日子心里积攒的怒气发了出来。 她知道闾丘濂一直介意表姐和文大夫之前来往过密的事情,尤其是在和岳寺,表姐被贼人掳走,却是文尹先找到了表姐。虽然季容儇没有见到,闾丘濂接回表姐的时候的情况。但是从后来他对文大夫的态度,便能知道当时……季容儇因此心里也一直很内疚,她不该和贺兰溪知去上香,更不该在贼人接近贺兰溪知的时候毫无察觉…… “这都什么时候了,文大夫的医术在永临是人尽皆知,再说,我们也相信文大夫的品行。”季容儇坚持要让文尹替贺兰溪知诊治,为此还差一点儿跟闾丘府的人当着门口吵了起来。 最后还是闾丘濂首先退让了,他答应了让文尹来替贺兰溪知诊治。众人见到闾丘濂的时候,原本一肚子火气的季容儇却没能骂的出来。她亲眼见到闾丘濂,双眼通红,一看就是为了贺兰溪知。一向骄傲的闾丘濂,却在他们这么多外人面前,露出了这样的一面,谁能不相信他对贺兰溪知的真情呢? 可是季景川是忍不了了。当初贺兰溪知在容国公府里的时候,每日为了连郑郡贺兰府的事情而伤怀。原本以为这成了亲之后,贺兰溪知能够渐渐地开心起来。却没有想到,她成亲之后也没有开心多少日子.“闾丘大人,溪知姐嫁给你以来,你真的有好好待她吗?”季景川听到大夫说,溪知姐再也不能怀孕了,心中的怒气喷涌而出,“让她一个人去上香被贼人抓走的是你,阿姐还因此自责,可是那件事错的最大的不是你吗?明明知道溪知姐有了身孕,为什么不多派些人照顾她?害得她变成这样?!” 文尹替贺兰溪知诊过脉了。之前太医的诊治不错,贺兰溪知今后的确没有怀孕的机会了。她现在身子很虚弱,甚至脑部还有淤血,能不能醒过来,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都是未知数了。 伊羡下凡本是为了弥补当初犯下的过错,让华清成功渡劫。可是他却提前唤醒了记忆,难道贺兰溪知陷入昏迷,也与他提前苏醒有关吗? 第一百四十九章 恢复记忆 贺兰溪知好好地在府里,为什么会瞒着所有人出府?她又为什么会去沁园湖呢?众人如今都在担忧着贺兰溪知,盼望着她早日醒来。 顾绍棠自小是跟着爷爷一起去大宣的。期间他一度与其他的家人,失去联系。也是在大宣的时候,他结识了季容宸。他和季容宸可以说是惺惺相惜,不过那时候两人都还年幼。季容宸是是大宣皇帝早就指定的守护人。他生来,便负有这样的使命。 但是顾绍棠与季容宸相识的时候,他们很少谈论起那些使命和宿愿。也许正因为此,他们两个才很容易结成了友情。 而后来顾绍棠终于与他在天祈的家人取得了联络,而那时候,他的爷爷已经病入膏肓了。顾沧海派了人来接他回去。他只带回去了爷爷的骨灰。 仙君请慢走 第59节 季容宸也不能确定,顾绍棠是从何时埋来下这样的野心的。他很不愿意相信,早在十几年前,顾绍棠与他结识之时,他的爷爷对他就没有丝毫的提醒。 季容宸虽然守护了弑天剑这么多年,却也不知道。真正能够拔出弑天剑的人,应该是怎样的?顾绍棠如此执念,他会成为那个能够拔出弑天剑的人吗? 再者说来,单凭百韬城,他得到了弑天剑,又能如何?还是说他的背后藏着更大的势力。鬼市规模之广,里面藏着的金银玉器。远远不是几座城就能够换来的。 而且季容宸有预感,鬼市之事,绝对不是顾绍棠一人主持。能够令百韬城听命效从的人,究竟会是谁呢? 东陵君府。 阿信已经成功留在了东陵君的府邸。她还发现了那一幅小像,是东陵君随身携带的。那枚小像,画的真是栩栩如生,眉眼间与阿信颇为相似。 东陵君在一次酒后拉着阿信的手,低声呢喃着,他的声音很小,阿信需要俯首过去,才能听到那清晰的两个字“信儿”。 苏信儿,原来这个名字还没有从东陵君的记忆中完全消失啊。 自从云行失去消息之后,阿信也没有其他的动作了,一直留在东陵君府上。后来接着与阿信联络的人,是天羽门的护法焰月姑娘。 可是最近,她却收到了一个消息,苏绥已经死了。她不知道真假,也不想去打听确认。自从记事起,阿信就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是她唯一的亲人,那个人的名字是苏绥。虽然她们都是身处天隐阁,却从未见过面。也许是见过的,只是阿信那时候太小了,根本就不会记得的。 归舟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想起了所有的事情。他记得在秋里摘发生的事情。可是醒过来的时候,却没有见到季容宸和顾少棠了。他不知道自己是真的中了圈套,身处幻境,还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季容宸。 .为了救醒贺兰溪知,文尹决定找出华清和紫貂从前历劫失败的原因。当然要知道那些事情,还是得去求求司命了。 伊羡没有想到他和华清还有紫貂的缘分,原来在更早的时候就开始了。华清曾经下凡历劫,她在凡间的名字叫作塔伯宛海。与紫貂历劫时候的楚乾长平王宇文翊,有过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姻缘。 难怪后来伊羡看出来他们两个竟然有红尘劫,看来是缘起于此啊。而伊羡在他们两个中间扮演的,虽说是英雄救美,可是也将他们两个分开了。 果然今世的孽,前世的债啊! 塔伯宛海端坐在喜轿上,心情颇为忐忑不安。今日是她的大婚之日,也是她的重生之日。五天前,她被人绑架了。一位戴着面具的白衣侠客救了她,白衣侠客将她带到了一处很特殊的院落。整整两天,他都没有跟她说话,也不愿意放她离开。 直到第三天,那位白衣侠客,告诉她,她是被塔伯氏抢去的女儿。塔伯氏对楚乾早有异心,让她嫁过去,只不过是为了蒙蔽他们,让他们以为塔伯氏仍然忠诚于楚乾。总之,塔伯宛海的处境很危险,如果嫁入了楚乾会更加地危险。白衣侠客提出,会在大婚当日,会劫持她,带她离开…… 塔伯宛海考虑了很久,终于还是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塔伯远勤。她的确不是塔伯远勤的亲生女儿,至于她的身世,早年因为头部被重伤了,便忘了个干净。但她唯一还记得的就是,这块玉配是她可以找到自己的身世的线索。 她跟那位白衣侠客相处了三日,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感觉到那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尽管她已经想了很多法子想要从他的口中套出些线索,但是无济于事,他的口风太紧了。这三日,她并没有被关押着,只是她原本方向感就极差,竹林中还专门设计了机关,她数次试图逃离,可惜都不用白衣前去将她抓回来,她就自己乖乖地回来了。 似乎是笃定了她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塔伯氏的人,白衣侠客并未交待其它的,便送她出了那片竹林,并交给她一枚玉哨作为信物。为了使自己确信这三日并非梦境,塔伯宛海特意在手腕上留下了划痕。 塔伯宛海的手心都传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了,紧紧地握着玉佩。面对着自己未知的命运,她又该何去何从呢?如果白衣侠客真的依言来了,她真的要跟他走吗? 在塔伯府中,至少是失忆后的这两年,她甚至都没有一个能够交心的人。身边的人好像都是铜墙铁壁,无论她怎样地接近他们,似乎都没有结果。就连她的贴身丫鬟烟云,武功高强,保护了她好多次,可是她负责的也只有保护她的人身安危,对于她的心事,烟云显然一点儿想要探听的兴趣都没有。 这一路上,锣鼓喧天,长平王迎亲,自然是排场十足的,却没有听到或看到有人来劫喜轿的,塔伯宛海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失落,嫁入楚乾,成为长平王妃,也许真的会像她的母亲连薜晗说的那样,能够享尽锦衣玉食,可是……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第一百五十章 前世历劫(一) 如果真的应了那名白衣侠客所言,她的处境那是相当危险……罢了,也许那位白衣侠客只是塔伯家的敌人派来恐吓她的呢!有这时间在这儿瞎想,倒不如想想待会儿的洞房应该怎么应对…… 心下正胡思乱想着,塔伯宛海便已经牵着那条红绸,按部就班地完成了拜堂的礼节。由两名丫鬟搀扶着去了洞房。塔伯宛海对周围热闹的气氛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活像了一只被人牵制的木偶,唯一的任务,就是完成大婚。 他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啊?塔伯宛海坐在了喜房中。 话说回来,这位长平王,塔伯宛海听说过他的战功赫赫,是战场上所向披靡的镇北将军。关于他身边的女人,倒是没有听闻多少,不过想必也是不少闺秀心中爱慕的少年郎。除了那个印入心底的名字宇文翊,其他的,塔伯宛海还真是一无所知。 也不知道连薜晗是怎么想的,床上的知识倒是教授的清清楚楚……结果其它的,就连咱这位长平王殿下的脾性、喜好什么的,通通于她一无所知。她该不会是以为只要她今天晚上能把那位给伺候好了,其它的就不成问题了吧? 连薜晗早在大婚之前,便已经让她的贴身丫鬟,也就是所谓塔伯宛海的乳母,教授了她许多不懂的知识。每一次开课,都让塔伯宛海听的面红耳赤的,其实也没听进去多少。 等了好长一段时间,长平王殿下没有来揭开盖头,塔伯宛海也不能轻举妄动。只是就这样坐着,连外廷说话的声音都已经渐渐消失了。突然,门被推开了。想必是长平王殿下来了。 “都出去吧。”这声音听起来,圆润透澈,如同颗颗饱满的珍珠碰撞上了剔透的玻璃,好听极了。塔伯宛海心中的紧张也褪去了两三分。眼角上挑,仍然保持着坐姿端庄,一双不安分的手,却紧紧地内扣互掐着,但又不敢让来人看出异样。 “这拜堂的礼节实在是繁琐了些,姑娘……王妃……”宇文翊笑了笑,“王妃,辛苦了。” “……”在揭开盖头之前,塔伯宛海是不能开口说话的。但只是听着这长平王的言语,起码是个有礼貌的人。 听闻长平王是皇后的养子,如今的太子殿下慕容渊正是前皇后的第二子,也就是楚乾三皇子。据闻,陛下与懿德皇后乃是少年夫妻。懿德皇后十二岁,便嫁与了当时连亲王封号都没有的陛下。帝后两人风雨共济,可谓是一段佳话。 可惜懿德皇后产下贤平公主之后便逝世了。但陛下这些年来,似乎对懿德皇后一直念念不忘,立下的两位太子都是懿德皇后的皇子,先太子是大皇子慕容琮,因巫蛊之乱被废…… 他长得……可真好看!塔伯宛海感觉心漏停了半拍,在学馆的时候,弘文师傅可称得上是面如冠玉,风姿迢迢了,可是看着眼前这人,才知何为举世无双。 宇文翊坐了下来,用喜秤挑下了塔伯宛海头顶的喜帕。宇文翊见到塔伯宛海的那一刻,会心一笑。塔伯宛海不禁握紧了手中的绢巾,感觉心跳都漏掉了半拍。 两人对望着,片刻之后,宇文翊才先开了口,“本王,今日,身体不适,就不劳王妃费心照顾了。” 还没等塔伯宛海反应过来呢,宇文翊就离开了喜房。 就这样?走了?塔伯宛海白白担心了好一阵子,刚刚七上八下的心,这回一下子落了下来。 塔伯宛海一个人躺在床上,那位白衣侠客没有来,她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被人耍了。可是她心中却更相信那人没有骗她,只是有事耽搁了。毕竟他们非亲非故的,敢抢长平王府的喜轿,除非是真的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只是他既然没来,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塔伯宛海也只能当那是一场梦了。今后,她便只是长平王妃。她要找回自己真正的身世。 第二日,塔伯宛海也知道要早早起了身,等着宇文翊。却没有想到,她以为的早,远远不如宇文翊。 “王爷,唤妾身宛海就好。”塔伯宛海温声道。 “阿宛。”宇文翊的声音清亮,如一股清泉,叮咚作响,充满了活力。他这样唤着她的名字,真是好听极了。 宇文翊看起来大概比塔伯宛海,起身得早近一个时辰了。还没等塔伯宛海做好被训斥的准备,宇文翊便已然开了口,“阿宛,你昨晚睡得好吗?” 这大早上的问这种话,难不成是在提醒她,待会儿去给母后还有各位嫔妃们请安,不能说错了话? 她知道宇文翊是皇后的养子,一般这样自小寄人篱下的,总是会格外守规矩些。事实上,接下来的几日,宇文翊的所作所为完全让塔伯宛海忘记了刚开始对他的误解。严重的误解! 似乎因为朝中的事务还不够繁忙,宇文翊堂堂一位王爷,居然有那么多闲暇的时间,陪着塔伯宛海到处去逛。 “阿宛……怎么了?这里的装饰风格不合你意了?”宇文翊似乎有些不解,然而脸上仍是那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没有什么能令他多一些情绪。 塔伯宛海看着他,这样完美的轮廓,不禁一时间失了神了。 “阿宛?嗯?”宇文翊脸上仍然挂着格外亲切的笑容,望向塔伯宛海的眼神,都充满了笑意。 其实塔伯宛海对设计装饰都一窍不通的,但是也能够看得出来,这里跟清圆斋大相径庭。抬头忘了一眼牌匾,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昀粟堂”。 “yun栗堂……”塔伯宛海默默地念了出来,眼神却已经飘向了四周。 “塔伯氏有一名很了不起的人物,名叫粟勉。”宇文翊看了塔伯宛海一眼,嘴角划过一丝颇具意味的笑容。 “粟……”塔伯宛海眼皮向上一翻,眉头一皱,才发现了异样,原来是自己念错了。 “阿宛似乎对塔伯氏很少提及,本王却担忧王妃会不会思念故乡了。”宇文翊并没有因此苛责于她,只是温柔地对着她笑了笑,“塔伯氏路途遥远,否则,本王一定要亲自陪阿宛回门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前世历劫(二) “多谢王爷。”塔伯宛海刚才心中一闪而过的慌张,终于还是熄灭了。取之而来的,反而是对宇文翊的感激与信任。 她留在塔伯的时候,虽然是大小姐的身份,可是面对的人,都是喜欢冷言冷语的。连能跟她好好说些话的人,都不多了。反而是这个,她一开始就怀揣着异心嫁过来的夫君,对她温声细语,而且他实在是长了一张引人入胜的脸哪! 楚乾各位皇子王爷府中都是少不了姬妾的,塔伯宛海虽然是宇文翊明媒正娶的王妃,但说到底,也是这长平王府里众多女人的一个。 不知为何,从前在家中,《女德》、《女戒》读的也不少了,虽然没怎么入心,但好歹还是认真地学习了。但是看着这一位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不知为何起了膈应…… 怡景殿。 “阿宛,你从小跟随着岳父,想必是见识了不少不少奇珍异宝。长平王府里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怕你一个人待得烦闷,先带你去一个新奇的地方。”宇文翊带着塔伯宛海去了一个秘密的地方。 “王爷,这是……”塔伯宛海撞见面前这一大兵器库,吓得眼睛都瞪得大了。 “你我是夫妻,理应同气连枝。我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自然先得告知于你。”宇文翊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可是见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面前的事才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呢。 屯这么多兵器,是要造反吗?塔伯宛海一阵心惊,当今陛下可是十分疼爱这个五儿子的。 不对不对,宇文翊他可是闻名遐迩的镇北将军啊,手底下多些兵器又怎么了?身为主将,手下自然是兵多将多,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再说了,无论如何精良的兵器,没有将帅,那也是明珠蒙尘了! 塔伯宛海虽然已经心惊胆战,但又不敢在宇文翊的面前表现出来什么。回到房间之后,她仍然像平日里一样,没有表现出来半分异常。宇文翊倒是每日晚间都会到她的房间,可是从来不会留夜。 倒是沉得住气!近月余的观察,宇文翊对塔伯宛海来到楚乾的目的,倒是有些捉摸不透了。这个女人总是不走寻常路啊! 看起来是个谨守礼仪的,但又与他平时所见的大家闺秀相差甚远,可以说,在她的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的大家闺秀身上的传统气息,就好像是将一个市井姑娘打扮上了闺阁女子的模样。有趣! 宇文翊对塔伯宛海总是温柔中又带着疏离,而塔伯宛海也不甚明白他。长平王府中,有很多的良娣、孺人,每次她前去找宇文翊,或者仅仅是偶然碰到他的时候,他身边都会留着各种各样的美人。偏偏每一个都是他给了名分的。相比于她这位长平王正妃,却是楚乾陛下下令娶的。 半年之后,宇文翊奉旨出征。出征前夜,宇文翊喝了酒,跟她说了很多话。其实塔伯宛海一直都有感觉,宇文翊只是在伪装自己。宇文翊对自己其实是就既想要亲近,又免不了地抗拒。 塔伯宛海也明白了,原来宇文翊这样做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是塔伯氏的女儿。宇文翊在外永远是威风凛凛的长平王,深受楚乾百姓爱戴,将士拥护。可是他自小养在皇后膝下,皇后看似很爱护他,其实只不过是在变相地打压他、羞辱他。所以他才养成了这般多疑的性子。他始终怀疑塔伯氏嫁女的意图,对塔伯宛海也是多次试探。 可是宇文翊还是选择了相信塔伯宛海,并且与她约定,等他出征凯旋之后,一定会给她一个交待。 塔伯宛海便在府中等着他。没想到,还没有等到宇文翊回来。在一次上香的途中,她就被贼寇掳走了。这次,她也没能等到她的夫君来救她。反而等来了当初的那个消失了的,戴着面具的白衣侠客。 白衣侠客再次救了她。并且告诉她,他找到了她的亲生父母。当初第一次救她,就是因为他是奉命寻找一位女子,正巧碰上了塔伯宛海。没想到他要找的人,就是塔伯宛海。 白衣侠客在塔伯宛海的面前摘下了面具,并且告知了她名字——尹天。尹天要带塔伯宛海去大庆,而且还告诉她,她的父亲就是大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镇南王百里烊。 尹天是江湖人士,不过曾经受恩于镇南王,答应他帮他寻到他的女儿。 而在楚乾,想要杀她的人从来没有停止过心思。宇文翊在府中的时候,那些人还不敢怎么着。而宇文翊这一离开,那些想要害死她的人,就按捺不住心思了。塔伯宛海本就想要找到她的身世,回到原本应该留的地方去。 可是让她离开宇文翊,她心中还是不舍的。斟酌之后,塔伯宛海决定先随尹天去了大庆,见那位镇南王。塔伯宛海化名为玲珑,成了尹天的贴身侍女,来到了大庆。 尹天见玲珑似乎还有些不确定,正在踌躇之时,便退了几步走到她的面前,似是在同她商量,“要不,我们改日再来?” “我既然答应了,便不会反悔。”玲珑鼓起了勇气,大步地向前走去。 “见过镇南王。” “参见镇南王。” “快平身。”百里烊墨黑的眼珠亮晶晶的,闪着光芒,可以看得出来,他很高兴。而这种高兴,恰好来自于殿下的塔伯宛海。 “孩子,尹天已经告诉了你,带你来到这儿的原因吧?” “王爷相信,我就是您的女儿?”玲珑抬起头来,看着百里烊。其实就连她都有些恍惚,她早就已经失去了原先的所有记忆,如今却又突然告诉她,找到了她的亲生父母。一时之间,要她如何接受呢? “你是我的女儿,是我和蘅儿的女儿。”百里烊十分地肯定,他望着塔伯宛海,似乎能透过她,看到她母亲的影子。 “可是王爷也应该让我相信,我真的是您的女儿。”玲珑不卑不亢。也许在外人眼中,她是从一个默默无闻的丫鬟,摇身一变成为了,大庆威名远震的镇南王的女儿。既然是得到了莫大的利益,就不必再多计较什么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前世历劫(三) 可是她,必须要弄清楚这一切。 “王爷,在下先告退。”尹天看得出来,镇南王有很多话想要同玲珑说,便识趣地先离开了。 仙君请慢走 第60节 “你母亲的名字是楚廖若。当初,我和你母亲琴笛相和,由乐理相知,引为知己。我答应过一定会娶她,但是最后还是辜负了她。她留下了你哥哥,便离开了。后来我才知道,她那时还怀有身孕.”“她……当时为何离开?”母亲这个词好像距离玲珑太远了,她暂时还喊不出口来。 “那时战乱突起,我奉命上了前线。可是你的母亲却遭受了天大的委屈,她不愿意另嫁他人,最终选择了逃走。”百里烊的语气中满是愧疚。尤其是看着塔伯宛海的时候。 若当时镇南王与楚夫人两情相悦,而且他们那时已经有了一个孩子,镇南王的权势,再加上流言蜚语,是什么人竟然敢强娶于她?而且能让大庆的镇南王忌惮? 玲珑一时间还不能接受。但是答应了会暂时留在大庆。 “玲珑姑娘,王妃娘娘有请。” “见过王妃。”玲珑还是跟着一起去见王妃了。若是王妃知道镇南王见她是为了什么,恐怕是不会太高兴的。毕竟楚蘅是镇南王的过去,而她如今是镇南王的妻子。 “起来吧。”独孤梦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随即起身来到玲珑身前,她想要好好看看这位姑娘,果然和楚蘅长得极为相似,她看着玲珑的眼睛,仿佛就看见了当初那个明媚阳光的女子。 “把你叫来,就是想要看看你。” 独孤梦的目光未曾从玲珑的身上离开过。楚蘅,字廖若,她还有另外一个名字——袁轻衣。她当初的境遇和如今的玲珑居然也有些相似。都是失去了先前的记忆,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只是,但愿玲珑的结局会比她的母亲要好吧。 “姑娘,你醒了?”一个穿着淡青色衣服的丫鬟,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 “这里是?”袁轻衣仍然感觉到有些昏昏沉沉的,她看了看四周的装饰,想必这户人家也是非富即贵。再抬眸一看眼前这位姑娘的装扮,大约是府中的丫鬟。 “这儿是嵩王府,是咱们王妃将你救回来的。” 嵩王府,王妃?袁轻衣一头雾水,她感觉倒脑袋有些疼,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今天是十五皇子的生辰,府中正在为十五皇子庆贺呢。所以现在也不方便告诉王妃。”那位丫鬟接着说道。原本这人是王妃救回来的,而且王妃似乎对她格外地好,还多次请大夫照料她。现在终于醒过来了,自然应该告诉王妃一声。可是今日嵩王府内十分隆重,她是不能去打扰的。 “姑娘,你叫什么呀?” “我的名字?”袁轻衣右手轻叩额头,觉得越发沉重了,好像怎么也想不起来关于自己的一切了。 “姑娘,你还好吧?” “我没事。”袁轻衣轻轻地摇了摇头。想到这位姑娘说是府里有宴会,想来她是添了麻烦,还连累了她了,“今日既是宴会,还要劳烦姑娘在这儿看顾我,实在是心有愧疚。” “这可是王妃交代我的事情,我一定要做好的。我叫里兰,你唤我阿兰就成。”里兰浅笑着说道,这位姑娘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贫苦人家的姑娘,举止谈吐都不一般,“说句实在话,你啊,真是幸运。王妃心地善良,将你带回府之后,大夫诊过脉了,说你好像伤到脑袋了,所以刚醒过来的话,可能有一段时间是记不起来从前的事情的。” 原来是这样。袁轻衣这才明白了。可是她没有从前的记忆,该怎么找到她的亲人呢? “你这一昏睡,就是大半个月了,可能还不止。大夫说过的,等你醒过来,要到外面去多晒晒太阳,对你身体有好处。”里兰见袁轻衣蹙着眉头,愁思难解的模样,温声宽慰道。 里兰将袁轻衣带到了后院,前面的院子,此时正热闹着,后面反而清静了。 里兰被另外一个丫鬟叫走了,只交待了袁轻衣不要随意乱跑就好了。袁轻衣只在方寸之间地地方散了散步。 突然一紫衣女子匆匆走过,袁轻衣看她的衣着,想必是某位大臣的内眷。她的神色虽说平静,但是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合时宜。今日是嵩王府为十五皇子筹备的庆寿宴会,各位大人,即便是亲王的女眷也都是会在安排好了的地方休息用膳的,不会到嵩王府的后院里来。更何况这地方算是偏僻幽静,若是从此处经过,能抵达的地方…… 袁轻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了上去。但是那女子走得极快,袁轻衣方才跟上,那抹紫色就已经消失在碧绿的竹林之中了。 “有尸体的气味……”袁轻衣心中一惊,这样喜庆的日子,嵩王府怎么会出现尸体? 正当袁轻衣疑惑的时候,却突然意识到刚才答应了里兰,不能乱跑的。于是赶紧转头准备回去了。 “你是何人,怎么会在这里?”七皇子独孤澈却喊住了她。 “回公子的话,奴婢刚才一时贪玩,听说这边热闹,不识身份犯了错。”袁轻衣连忙埋下了脑袋解释道。 随后飞快地逃走了。反而是独孤澈记下了她。没过一会儿就向嵩王独孤空提出,想要了袁轻衣去他的府里。 “她是可卿身边的丫鬟,烧了一个月了。怕是脑子都不灵光了,七弟若是想要,怕也是照顾不周啊。”嵩王漫不经心地说着。 原来是嵩王妃身边的丫鬟。“皇兄,皇嫂何时身边竟有了这般貌美的丫鬟?”独孤澈开玩笑道。 “你对你皇嫂身边的丫鬟倒是熟悉啊。”独孤空看了独孤澈一眼,他也曾见过可卿带回来的那位姑娘,并没有十分出色的容颜,只是五官明艳一些罢了。 “皇兄那是有了皇嫂,所以当然对其它美人不屑一顾了。” 嵩王妃南宫晗,字可卿。出身金皖,与嵩王夫妻琴瑟和谐。如今金皖和大庆关系日趋恶劣,嵩王妃处境尴尬,谁也不肯再趟这趟混水了。十五皇子和嵩王感情深厚,所以这次的寿辰专门交给了嵩王妃来操办。 第一百五十三章 前世历劫(四) “参见王妃。”袁轻衣回到房间之后。宴会一结束,南宫晗很快便来看她了。 “听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南宫晗温声问道。她已经听人禀告过了,袁轻衣真的向大夫说的那样失忆了。 “多谢王妃关心。”袁轻衣没有将察觉到后院藏了尸体的事情说出来。她才来嵩王府,不想做个多事之人。可是在当时又没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 “这几日你还是要好好休息,身子要紧。” “王妃娘娘,冒昧问一句。”袁轻衣抬眸看了南宫晗一眼,只是事情憋在心里也没有用处,还是直接问出来好了,“我……奴婢听说,王妃是从茉屿滩将我救回来的,不知道王妃对奴婢的身世可有一些线索?” 袁轻衣心中还是觉得这么问,有些冒犯了,但是看着这位王妃温柔大方的模样,便觉得她大概不会计较吧。 “这件事,我倒是无能为力了。”南宫晗只是偶然救下了她,并不知道她之前是什么人。 “你就安心在王府住下吧。至于今日王爷将你当作我身边的丫鬟,你不必介怀。王爷对后院的事情,很少过问。只是你既然住在了嵩王府,还是先用个名字。袁轻衣,如何?” “多谢王妃。” 若是不知道王妃救了我,怎么会知道我昏迷了那么长时间。不过嵩王府的事情应该也都瞒不了嵩王。袁轻衣心中仍然不能安宁,这才是第一日,便见到了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只是因为是十五皇子的生辰宴,那里被人丢掉的尸体,也没有任何人提起。 “王妃,王爷既然已经说过了,奴婢是王府的丫鬟,就让奴婢有个报答的机会吧。” 袁轻衣现在对自己过去的一切都一无所知,贸然出了府,恐怕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王府里面或许不安全,但是外面…… 袁轻衣也听到府里其他的丫鬟们说了,“王爷并没有妾室夫人,只有王妃一位妻子。” 正好中秋灯会也快到了,南宫晗想着趁这个机会,让轻衣也出府去散散心。 “轻衣,中秋灯会,上元城中会很热闹,你和风荷她们一起去看看吧。” “是,王妃。”袁轻衣想了想,就应下了。中秋意味着团圆,想必王妃是想单独和王爷一起过,才将里兰和风荷也都支开了。 今夜的上元城的确热闹非凡,“风荷,我们这是去哪儿啊?”袁轻衣见风荷似乎没有什么要闲逛的心思,反而一个劲儿地拉着她往前面去。 “不去哪儿啊,就是看看这边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再让你玩儿个痛快。”风荷随口应答着,眼神却始终环视着四周,好像在寻找什么。 嵩王?袁轻衣大老远就望见了嵩王。他居然也出府了,可是王妃不是说她不想出府的吗?袁轻衣被风荷拉着往前面去了,看来是避不开了。嵩王也正好朝这边过来了。 “见过王爷。” 袁轻衣到这时候了,也不能毫无察觉了。这是风荷主动地将她带到了嵩王的面前。兴许有人的授意,也不一定了。袁轻衣也听到有人说,因为金皖与大庆交恶。王妃想要再找个人帮她。而这个人又不能是金皖的人。或许因为这一点,袁轻衣才被选中了吧。 幸好她只是跟在嵩王的身旁,两个人却从没有一点儿交流。一个丫鬟和一位王爷,还能说些什么呢? “这位小娘子,来猜个灯谜吧,猜对了,这里面的花灯,随你挑选。” 这要戴着面具听故事才有意思啊!袁轻衣也恰好趁着这个机会,随着流动的人群,被带到别处去了。袁轻衣是个识路的,若是被问起来了,她只需说是人太多了,走得迷了路了。 也正是那日的机会,袁轻衣与百里烊相识了。 那一幕,一直印刻在了百里烊的心底很多年了。她的面具掉落的一瞬间,明艳的轮廓却若脱俗。眉眼中带着一丝英气,嘴角又噙着一丝笑。明明只是一身青色的素衣,简单挽起黑发,听到这边的动静,似乎有些受惊,于是转头睨了这边一眼。那一刹那,就像一副极浓重的画挂在天边,令人见之难忘。 上元城中,中秋灯会,袁轻衣与当时还未当上镇南王的百里烊相识了,两人一见定情。百里烊那时得了朝廷的封赏,封了郡王,与嵩王独孤空交情甚笃。 嵩王是庶出之子,百里烊是百里氏的少主。百里氏忠于独孤氏,听闻是因为百年之前,两族有过约定,独孤氏称王,百里氏为臣,两不相疑,两不相弃。 没想到,很快在百里烊的帮助下,袁轻衣就找到了自己的身世,原来她是楚家的女儿,名为楚蘅。她回到了她父亲的身边。也与百里烊许下了约定。 后来楚蘅的父亲许诺,只要百里烊当上靖州之主,就将女儿许配给他。百里烊正好奉大庆皇帝的命令,讨伐靖州。可是独孤空却趁着这个时间,向楚家提亲。楚蘅违抗父命,坚决不从,要等百里烊回来。 那时候百里氏的臣属下,出现了很多鼓舞百里烊推翻独孤氏,自立为王的声音。 “整个大庆都是百里将军打下来的,凭什么这大庆之主却要交给其他人来坐呢?”凭什么都是贵族,他独孤氏称王,百里氏却要低人一等? “我百里一族世代忠于独孤皇族,这是先祖遗命,百里氏后辈不可违抗。”百里烊夹在心爱的女人和世家忠义之间左右为难,最终还是没有下狠心取而代之。 没料到,独孤空当上了大庆的皇帝,那时百里烊也早就打下了建州。可是楚蘅却失踪了。独孤空还将他的妹妹长信公主独孤梦许配给了百里烊。 独孤空最疼爱这个妹妹,即使知道镇南王位高权重,实在应该加以防范,可是却仍然答应了独孤梦与他结下姻缘,全心相信他。 对于独孤空来说,楚家和百里烊就是他的左膀右臂,缺一不可。 第一百五十四章 义父的故事 一直到了如今,百里烊成为大庆的镇南王,娶了独孤梦为妻,一心辅佐独孤空。可袁轻衣,楚蘅再也没有回来了。 宇文翊回朝,却只得到塔伯宛海失踪的消息。原来塔伯宛海已经失踪三个多月了,为了不影响前线军心,皇上都下了令,不需任何人将此事告知长平王。 塔伯宛海谨记着她是长平王妃,她答应过宇文翊,会等他回来,将一切交代清楚的。 尹天也知道塔伯宛海心中仍然记挂着宇文翊,虽然来到大庆之后,塔伯宛海便没有提起过宇文翊,但是思念一个人的眼神是瞒不住的。 大庆与楚乾近些年来,十分不睦,时常开战。若是塔伯宛海选择回去找宇文翊,必须要想到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伊羡等不及了,想要看他们三人后来究竟是如何处理的。可是他看到了,大庆内乱,宇文翊趁着大好的机会,出兵大庆,直达大庆都城。战火连绵,大庆的百姓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原来这一切的导火索,竟然也是从塔伯宛海回到楚乾开始的。 以她为突破口,不仅是将塔伯氏掌握在了楚乾手下,更是得知了百里烊和大庆皇帝之间的恩怨纠葛,由此安插了大臣周旋于他们两人之间,分散离间他们兄弟、君臣之间的感情。 最后百里烊谋反,为自己、为楚廖若讨个公道,也是天子的授意。要让百里烊永远留下造反这个把柄,才能更好地掌控.而独孤梦的结局更为凄凉。一边是兄长,一边是丈夫,她最爱的丈夫杀了最宠她的王兄,她无法原谅丈夫的狠心谋害,却也无法对丈夫下手为王兄报仇。她对百里烊爱恨交织,只能自我折磨。 她是皇家女,他是镇南王,他们都有自己的无奈和使命,当年她因对皇兄的赤忱之心害死了他喜欢的女人,所以认为百里烊一直对自己有所隔阂。但他只是想急于掌握自己的命运,早已把对公主的爱深藏于心。独孤梦这一生都无法做出选择,最后用死偿还这一场孽缘。 而塔伯宛海和宇文翊也因此决裂。她本该是大庆人。塔伯氏即使对她心存利用,可也从未做过伤害她的事情。宇文翊此前所怀疑的,原来一直都是塔伯氏想要借由塔伯宛海太子妃的身份,得到朝中的什么消息。最后将计就计,将塔伯氏收入了楚乾。宇文翊也更得楚乾皇帝的信任了。 而大庆镇南王,虽然一生困在忠义与爱情之中,但是从来对百姓都是心存爱护。却没有想到最后带来战火,也是因他而起。因为他的女儿。 塔伯宛海请求尹天带她离开。可是还是遭到了埋伏。塔伯宛海被刺了一剑之后,体内的毒同时发作。宇文翊看在往日的旧情份上,还是放他们离去了。 塔伯宛海中了一种奇毒,随着时间推移,会失去记忆。并且心智会降到小时候,具体会退降到什么程度,还要根据她的体质。 “我提醒你,现在宛海姑娘用了那一种药,她的心智会不稳定。也许会一直停留在小时候,而她看你就像小孩子看大人一样。就算你乐意照顾她,也不可能以同龄人的身份.”尹天的朋友提醒了他。 “只要她没事,把我当成什么人又有什么要紧。只要我还有机会留在她身边。”尹天意志坚定,不会动摇了。 看来我之前不应该说,想要看看你过去是什么样子的,遗憾没能陪你一起度过那些岁月。如今老天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却不知是喜是忧了。 ?伊羡没有再接着看下去了。他必须尽早救醒贺兰溪知。绝对不会让贺兰溪知如塔伯宛海一般,那样充满遗憾地死去。否则华清每一世历劫,都会沉浸在这样的痛苦之中,便不得飞升了。 归舟醒来之后,四处寻找季容宸和墨阳的身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大限将至了,归舟时常想起小时候的事情。记得义父在他幼时曾经给他讲过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很聪明的猎人,他每日都在丛林里捕猎,每次都能收获很多小动物带回家中,给他的夫人煮了炖了。他们有三个小孩子,然后他们一家五口,就靠着猎人每日打猎维持着生计。 有一天猎人布下了一个很厉害的陷阱,他很早就等着守株待兔了。这一次他不仅想要抓一些小动物,更想要抓住山里最美丽的梅花鹿。听说梅花鹿的血可以卖给外面的官商之户,到时候就可以赚很多的钱,给他们的孩子买些好吃的。新年快到了,也能买些新衣服给他的夫人。 那一天猎人准备的很好。他早早地等候在离陷阱不远的地方。果然,他真的抓到了一只又大又美丽的梅花鹿。猎人走近了来,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梅花鹿。一看就知道一定能够卖个好价钱。 可是猎人的目光落在了那只美丽的梅花鹿的肚子上,他成日里都是在跟动物们打交道他看得出来,梅花鹿是有了小鹿了。猎人犹豫了,他又看到他的陷阱已经将梅花鹿的腿伤得很严重,鲜血直往外冒.猎人动了恻隐之心了。他还是放掉了梅花鹿,还帮它包扎了。这一次,算是无功而返了。 仙君请慢走 第61节 回到了家中,猎人有些自责。他看到夫人每日给他和孩子们准备的饭菜。心里的愧疚更多了。他没有带着孩子们一早盼望的梅花鹿回来,甚至连一些小动物都没有抓住。幸好之前还有些存粮,否则他们今天就要饿肚子了。 尽管猎人一早说过会带着梅花鹿回家,可是他食言了。但是妻子和三个孩子都没有一句是责怪猎人的。 一位很有钱的员外郎的儿子生了病,需要鹿血救命。他开出了很高的价钱,那笔钱对于猎人一家来说,将会是能够改变他们全家生活的一笔银两。比之前猎人到外面去询问的鹿血的价格还要高上二十倍。 “那后来猎人又抓到梅花鹿了吗?那只梅花鹿是不是之前的那一只呢?”那时候小归舟天真地问着义父。 第一百五十五章 媳妇和官人 义父温和地望着小归舟,接着讲道:“猎人当然抓到了梅花鹿。而且在那个时候,母梅花鹿已经生下了小梅花鹿。猎人之前放过了一次它们,这次又落在了猎人的陷阱,猎人是不会再手软了。可是没有想到,那只出生不久的小鹿竟然找到了它的母亲。猎人还是狠下心来取了母鹿的血.”员外郎的儿子喝了鹿血之后,却没有痊愈。于是员外郎诬陷了猎人,说他送上去的鹿血根本就是假的,不仅不能够救人,还是会害人的。 而这时,猎人的二儿子也得了和员外郎儿子,一模一样的怪病。猎人为了证明他没有撒谎,没有为了酬金,就用别的血代替鹿血,想要谋财害命。所以就将鹿血和着药,端给了他的儿子。可是猎人的儿子也没有好转。 猎人不敢相信,原来普通的鹿血根本就不能救人命。而母鹿带回猎人家里的药材,才是真的能够救人性命的神药。 正因为当初猎人的一时恻隐之心,放了怀有小鹿的母鹿一命。后来猎人的儿子又放走了小鹿一次。母鹿这才想要报恩。所以才救了猎人的儿子,还帮着救了员外郎的孩子,让猎人得到了那一笔钱,也摆脱了官府的控告。 那个故事归舟一直记忆犹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能将那个故事讲出来。他还记得那时候义父跟他讲这个故事,是想让他记住,他不一定要做一个善良的人,施恩望报。但还是要留有余地,否则来日真是到了绝境,就没有生机可言了。 归舟靠着一股信念,终于寻到了季容宸留下来的记号。他也留下了标记,意思是让季容宸在半月桥与他会合。虽然他并不确定季容宸会注意到,并且能够懂得他所留下的标记的意思。 庆幸的是,季容宸一直都记得。 “小舟。”季容宸看着归舟,此时他面对着已经想起来了一切的小舟,却不由得心慌意乱,他不知道归舟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归舟看了季容宸一眼,似有不解,嘴角划过了一丝释然的笑容,然后主动地走近了来。 两个人不像是分开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彼此的样子。就像是没有分开过一样。 “你这样望着我,像个新媳妇看着他的官人一样。”归舟爽朗一笑,他只是很久没有见到季容宸这样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了。莫明觉得挺好笑的。 “.”季容宸听了归舟的话,一改刚才慌乱手足无措的模样,恢复了冷脸。 “这样才是熟悉的季大公子嘛!”归舟会心一笑,季容宸这张脸,不管板着还是那样地不知所措,都是一样地俊俏。不过归舟竟然更喜欢他板着脸的冷淡模样,那时候的他,就像是书中所说,“运筹帷幄之中,决策千里之外”。他喜欢季容宸自信满满却又沉稳如斯的模样。 “等我们救出了墨阳,以后我和墨阳要是没地方去了,不知道能不能借你家后院休息片刻。”归舟走过了季容宸的身侧,有些俏皮地问,又像是故意地都不看季容宸一眼。 “那可比客栈要贵得多了。以你平日的花销,的确是不能久住。”季容宸“嗯”了一声,似乎还经过了严谨的思考,才回答了归舟的问题。 “咱们都这么熟了,你还跟客栈老板似的斤斤计较?可太有失季大公子的风范了。”归舟收敛了笑容,语气中颇有些埋怨的意味。 “算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看你这样,做你的兄弟可太不幸福了。”归舟瞥了季容宸一眼,又像是故意地在气他一样。 季容宸闻言,稍有不悦地扭头就走开了。 “你怎么了?”归舟睁大了眼睛,凑近了去,“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没有风度了,动不动生气啊!” “我本来就没有。”季容宸的声音冷极了,归舟回想了一下,刚才他难道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应该没有啊!那就是季容宸自己脾气阴晴不定,还害得身边的人受苦了! 天祈皇宫。 夏怀舜看着前面的鹦鹉,时不时地叫唤一两句。自从他将“小武”带到了万盛宫,“小武”不知怎么的,就沉闷了许多。 夏晏乔曾经送了夏怀舜一只鹦鹉,长得十分好看。那时候两人都还小,是在夏怀舜八岁左右的时候,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位没有封号的皇子罢了。 那时候他心情很不好,宫人们该劝的都劝了,可是夏怀舜心里仍然很不舒服。后来还是皇姐想了个好主意。 “皇姐有个办法,可以令你消愁解闷,跟我来!”夏晏乔拉着夏怀舜到了她的宫里,让他见到了“小武”。 “父皇万福!”“母妃万福!”“公主万福!”“皇帝万福!” “真是有趣,怎么我从前,从未在皇姐的宫里见到这有趣的活物?”夏怀舜一下子就被小武给逗笑了。 “皇姐要是想要培养一件稀罕玩意儿,怎么能这么容易就被你发现呢?”夏晏乔脸上挂着骄傲的笑容。 “对了,这么可爱的鹦鹉,皇姐是从哪里得来的?”夏怀舜看起来是真的喜欢小武了。 “说起小武的来历,是有一段故事的。静妃娘娘曾经饲养过鹦鹉,名叫大武。后来大武死了。那时.”夏晏乔跟夏怀舜讲着小武的来历。并且将小武送给了夏怀舜解闷儿。可是不幸的是,没过多久,小武就被活活地闷死了。 “你这鹦鹉是哪儿来的?”后来李季萱也送了一只很聪明的鹦鹉给他,可是再怎么相像,那也不是小武了。 “回禀皇上,其实臣妾已经饲养这只鹦鹉多时了,只是此前一直没有让他学会,‘皇上万福’这四个字,怕见了皇上无礼,才不敢放她出来见皇上。”李季萱听说过夏怀舜曾经养了一只鹦鹉,很得他的喜爱。而且经常大声喊着“皇上万福”.现在万盛宫的这只鹦鹉,是夏怀舜无意中得到的。也是他亲自训练“小武”学会的“皇姐万福,长公主千秋安乐。” 第一百五十六章 来到百韬城这些时日,季容宸也没有忘记来天祈的任务。他听到了很多关于天祈皇室的传闻。看来长公主回宫之后,宫中并不太平了。 当初,季容宸出来到天祈之时,长公主便已经首先认出了他来。而后,当时的小舟也是选择了长公主带他入宫。即便因着那次的救命之恩,长公主也不会对身边的人毫无防范,轻易相信两个来历不明的人,就带他们进了宫。 季容宸和归舟离开鬼市之后,找到了甄昶。 原来顾氏并不是天祈人,他们筹备这么多是为了光复他们的国家。顾少棠自小便背负了那么多。跟随爷爷去到大宣也是为了探听消息。 就连沈逐风,他留下那个疑点,就是想让季容宸和归舟知道他们正在酝酿的阴谋。而那个秘密与天祈皇室脱不开关系。 长公主真正想要辅佐的人是洗墨,就连夏怀舜,也是她想要为洗墨留下的垫脚石。 “楚仁!”归舟看着前面的背影,温声开口道,“好久不见了。” 楚仁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摘下了面具。他知道早晚都有一天会跟归舟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可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他寻找了归舟那么长时间,一直没能找到,如今他出现了,可却是他们以真正的身份见面的时候。 “也许我现在不应该叫你楚仁了。”归舟的语气中有些痛惜,虽然他永远不会说出口,但是楚仁的确是他在天隐阁,甚至是这个世上十分信任的朋友,他们曾经出生入死。可是到头来,连对方的身份都不清楚。 “长公主的死士洗墨。”归舟走近了去,他还是将眼前的人,当作他信任的伙伴,他的好兄弟楚仁。 如果他早知道天隐阁背后的人与长公主有关,之前便一直怀疑楚仁的身份不简单,如今看来,他确实是十分不简单。 归舟看起来丝毫都没有戒备,只是经过了一场生死,现在重新见到故人,心情有些复杂。 “你是天隐阁的楚仁也好,长公主身边的死士也好。对于我,有什么区别呢?”归舟看着楚仁,眼中满是真诚,“若说恶事,这些年我们在天隐阁干的还少吗?我们的手不早就已经满是血腥了吗?” “是啊,也许对于你来说,真的没有分别。”楚仁一早就知道,云行不是一个在意身份的人。可是他心中,却出乎意料地希望着,他能够在乎一次。 “因为此时,我又该称呼你云行,还是归舟呢?” 经历了这一遭失忆,又恢复了记忆,归舟的心也平静了很多。他现在有两个非常在乎的人,还有就是楚仁了。尽管知道日后也许立场便会有分歧了,但是归舟还是希望楚仁能够避开灾祸。 “楚仁,我现在担心的是,天隐阁表面上效忠于长公主。而实际上,他的目的一直都在大宣。”归舟将在百韬城城主府中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楚仁了。他相信,是非对错,楚仁自己能够判断的。 “今天说这些话,是将你当成好兄弟。如果你认为是我挑拨离间的话……”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瞻前顾后,吞吞吐吐了?”楚仁相信归舟的话,他不会平白无故的冤枉人,更不会将这些疑点说出来。天隐阁与夏晏乔之间的联系究竟是什么,夏晏乔连他都瞒着。若是按着血缘关系,他还真是夏晏乔的亲弟弟,可是他们姐弟之间,似乎争斗永远重于情义了。 云行和季容宸在百韬城揭开了谜团,原来又是万煞堂搞的鬼!不仅如此,万煞堂背后的主人,竟然是大宣安王殿下。 安王是昔年雍赫王朝的王族。真正的安王早已经死了。安王带着一笔财富,来了大宣,伺机复国。而季容宸的祖父知道了安王的秘密,竟然被安王派人灭了整个贺兰府。 季容宸反复思量,此事事关重大,须得找到证据,当面呈禀皇上。否则不仅不能让陛下相信,反而有可能被安王反咬一口,为容国公府招致祸患。 可如今虽然有了噬元珠的下落,能够拔出弑天剑之人却还未曾找到。尤其是墨阳的下落,还杳无音讯。 .贺兰溪知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不愿意醒过来。 塔伯宛海坐在了马车里面,也许是自己一个人太无聊了,就探出了头来,“尹大哥,我从前是不是坐过你赶的马车呀?” “你想起来什么了?”尹天的眼神,在听到塔伯宛海的这句话同时发出了光芒。 “你怎么了?”塔伯宛海却是一副茫然的模样。 塔伯宛海不明白,为什么尹大哥看起来总是那么抑郁。她是自己偷偷看到的,因为尹大哥只要在她的面前,很少流露出不开心的情绪。 “你怎么在这儿,也不多加件衣服,要是着凉了怎么办?”云阳见塔伯宛海一个人站在冷风里,出声提醒道。 “尹大哥还在那里,很久了,他看起来很难过……”塔伯宛海眼中划过了一丝忧伤,她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感觉到心里酸酸的。 “你去陪陪他吧。”云阳对塔伯宛海点了点头,轻声安慰她道。 “可是我不会安慰人呀。”塔伯宛海仿佛有一些失落,但是动作却已经出卖她了。她想要过去陪着尹大哥。 “没事,你在他身边就已经……”云阳是尹天江湖上的好友,医术高明,也是专门为了塔伯宛海的病跟着过来的。 “好。” 塔伯宛海撑着一把伞,往前面倾了许多,才完全地遮住了尹天。尹天抬起头来,看见塔伯宛海的那一刹那,才觉得心跳都停止了,他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害怕了。 雨水顺着额间的发丝滑落他的脸颊,一起滑落的,不知还有雨水还是泪水。尹天站起身来,将一脸懵懂的塔伯宛海揽入怀中,抱的紧紧的。直到塔伯宛海有些抵抗,尹天才放松了一些力气。 尹天接过塔伯宛海手中的伞,又往她身子那边倾斜,“你在这里淋雨,会生病的。” “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是发生什么了吗?”塔伯宛海看见尹天抬起头的那一刹,眼眶里的泪水仿佛就要落下来了。怎么她过来了,尹大哥反而更难过了?她果然一点儿都不会安慰人。 第一百五十七章 信任 尹天没有立刻回答她。 “嗯,我听云阳说,你要找的那种药已经被毁了?”塔伯宛海这话一说出口,就后悔死了,她怎么能往人心口上撒盐呢? “如果那位姑娘知道你已经为他做了这么多,她不会怪你的。”塔伯宛海蹲了下来,她也听到云阳说,尹天是在为他喜欢的姑娘寻药。尹大哥一定是很喜欢那位姑娘的。 “我以为我尽力了,我以为我尽全力了……” “难道没有吗?云阳给我讲了许多你的事情。我想那位姑娘是很幸运的,她遇到了你,不是吗?”塔伯宛海心想,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就再接再厉,“其实这个世上有很多人,虽然他们能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不长。可是每天都活的很开心,那也算不辜负了她身边每一个关心他的人,不是吗?”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像我能活的时间也不长了,但你看我,我还是觉得每一天都很有意义……” 尹天突然跪在了地上,抱住了塔伯宛海。塔伯宛海温柔地抚了抚尹天的头。 “如果你心里很难过的话,就去找那位姑娘吧。听说在喜欢的人旁边,难过的心情也会舒缓很多……”塔伯宛海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拍着尹天的肩膀,“而且你为她做的事情一定要告诉他,不能让你们两个之间留下遗憾。” .“你真的相信在墓城,可以找到办法净化这剑上的魔气吗?”归舟看向了季容宸。他知道这是大宣皇帝对他下的命令,他是绝对不会退缩的。 如今顾绍棠下落未卜,既然他没能带走弑天剑,看来弑天剑认主一说名不虚传。归舟也没有想到,那日季容宸真的就这么大胆,将弑天剑的下落告知了顾绍棠。 可见,太过正人君子也是有坏处的。都到了那个时候了,都不愿意编个像样的理由,先骗过顾绍棠不就行了。生死关头,居然还要守着那虚无飘缈的信用。 “师傅说有,那便有。”善禅大师曾经叮嘱过季容宸,要想化解这剑上的魔气,是一件需要心智极坚定的人来完成的事情。 “你说有,那便有。”归舟满眼信任地看着季容宸。 “墓城这名字起的阴森森的,可里面这人文风光还真是不能比啊!”墓城和百韬城相距不远,说不定那鬼市的渊源正就出自墓城呢!这两名字一看就该出自一个地方才对呀! “是抓走墨阳的人!”归舟没有料到,竟然在这时候和季容宸看到了当年的那个人。 季容宸不得不先向归舟解释出来,当年他应该是见到过墨阳的。只是那时正好和他们擦肩而过,没能救下墨阳。 归舟自然不会将没能救下墨阳的错,怪在季容宸身上了。 仙君请慢走 第62节 顾绍棠曾经跟季容宸说过,他和归舟之间存在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贼人如此狡猾,甚至有可能将墨阳放在了离归舟不远的地方,可就是不让他们兄弟相见。甚至一贯以墨阳的性命相要挟.文尹终于得知贺兰溪知被害的真相,她是发现了闾丘濂的真面目,被闾丘濂追杀,才变成这副模样的。可是他却不能将此事禀告容国公,闾丘濂在众人面前表现得是一位无可挑剔的丈夫。自从贺兰溪知昏迷之后,闾丘濂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过他待溪知如何地好,但是偏偏所有人都知道,闾丘大人爱极了他的夫人。 塔伯宛海喜欢看皮影戏,但是现在太晚了,外面应该也找不到唱皮影戏的了。于是尹天就搭起了简单的装备,把灯光射向墙面就开始了。塔伯宛海用左手大拇指勾住右手大拇指,做了一个老鹰在天空自由自在的翱翔,然后十指交叉,掌心相对,手指岔开成了一只雄健的鹰。这鹰正扑扇着韧劲十足的翅膀,想要起飞,飞翔苍穹。 尹天便双手合起来,两个大拇指立起做了一匹在辽阔无垠的草原上奔跑的马,说道:“我的小马跟你的小鹰怎么样?” “我的小鹰有翅膀,可以飞得很高很高了,小马只能在地上跑.”“阿宛,休息了。”尹天一看现在时辰不早了,阿宛该休息了。 “可是我睡不着啊……” “那我给你讲故事吧。”尹天柔声说道,但是要讲个什么故事呢?给小孩子讲,要通俗易懂,还不能教坏了小孩子。 “从前有个很平凡的小男孩,在长大一点后,没有一个女孩子爱上他。在他的世界里,他是?孤独的,每天一到晚上,他就会在一片草地上看着星星和月亮。他常常对着星星和月亮自语:如果能有个姑娘能一心一意的爱着我,我发誓如果真的有这个女孩子,我一定会为她做任何事情,包括我自己的生命。 每天,他都会对着星星啊月亮啊说出那句话,而每天就这样慢慢离去。她是一位公主,在那个王国里,没有谁不尊敬她,因为她是那位有强大威慑力的国王最心疼的女儿……” “最后,小男孩跟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还生了一个漂亮的宝宝,对不对?”尹天讲着讲着自己都要睡着了,却被塔伯宛海接了下去。 “这个故事,我很早之前就听过了,你给我讲话本上没有的故事吧!”塔伯宛海拉住了尹天的手,撒着娇。 “你还不想睡觉吗?”尹天无奈地看着塔伯宛海,没有想到她这越听故事还越精神了。 “你讲的故事,我都很喜欢,就不想睡觉了!”可是我讲故事就是为了让你睡觉的啊! 他从来不知道塔伯宛海原来可以有这么旺盛的精力,按照过去她的作息规律,真是一点儿也不肯松懈。现在好了,大半晚上,只要她没想睡,就绝对不合眼。果然还是小孩子最无忧无虑的,时间充裕的很。什么时候想休息了,就可以休息。 “你要是有女儿啊,一定是位好父亲。”云阳从来没见到有男人,能对小姑娘这么有耐心地哄着她玩儿。 “就当是提前练习了。”尹天浅浅一笑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 焰月身世 一个月之后,云行和季容宸救出了墨阳,可是墨阳却意外拔出了弑天剑。此事他们心照不宣地瞒了下来,墨阳已经醒过来了。但是他们决定先回梁洲城,将未竟的事情先完成了。 鬼市里私铸的兵器场,只要找出背后主使之人,并且能够让他指证安王,至少能够让陛下对安王引起警惕之心。 如果这一切都是焰月和长公主身边的那名死士所安排的,他们与安王是合作还是相互利用?他们必须要弄清楚,而且要搜集证据,才能向司马鸿揭露安王的罪行。 “焰月,你是什么人?”归舟这时候才怀疑到了焰月的身上。 在天羽门的近十年来,归舟即便是担任门主之后,也未对天隐阁天羽门中的其他人身份,身世多加追问。 原本焰月就是阁主派下到天羽门中的。归舟即便身为门主,也不好直接去查她。更何况他一向用人不唯出身。所以焰月连假的身份都不必准备了。 “门主一定要知道吗?”焰月看着归舟。她佩服眼前的这个人,仅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就从天隐阁中的一个无名小卒,摇身一变成了天羽门的门主。尽管归舟都从未将他们,包括天羽门下的所有弟子,当成他的下属或者奴隶。但是他们也绝对不可能是朋友。 “现如今,我应该已经不是天羽门的门主。也没有资格质问你的身世,只是出于好奇吧。”归舟深知一旦他生出了背叛之心,天隐阁的阁主是不会留他的。而他至今都没有听到,说天隐阁对他派下了追杀令。虽然背后的原因不得而知,但是归舟仍然没有再期盼能够重新得到从前的一切。 “我和楚仁,在天隐阁当中,他应当是你最信任的人,而我永远是忠于天羽门的护法。”焰月回想起从前,也觉得唏嘘不已,“但是我跟他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我们都隐瞒了你,我们的身世。” “你既然知道了,他是长公主,想要辅佐的人。而我并不是他们那一帮的人,事实上我也绝对不可能是。” “你……”归舟看着焰月,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险?现在看来,除了长公主和楚仁那一帮,焰月也是其中一支。可是他若是将此事禀告夏怀舜,依着夏怀舜如今对焰月的信任,他想必也不会相信,他这个企图乱闯皇宫的贼人的话。 “也许有一日,我会被派来取你的性命,或者是异地而处。总之是再次相见,不会是什么好看的局面。”焰月看起来还是念着这些年来,和云行出生入死多次的情分。 焰月和长公主模样相似,气质也相似。只是少了一些华贵之气,但是或许正因为如此,才能让夏怀舜更加地信任她。夏晏乔始终都太骄傲了,甚至夏怀舜在她的面前,永远都只是仰望着她。从前他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而夏晏乔是先帝最宠爱的公主。可如今他是天祈是皇帝,夏晏乔也离开了平阳公世子。可是夏怀舜面对着皇姐的时候,始终都难以突破那条界限。 而焰月的不同,在于她懂得了解夏怀舜的心思,并且无论说出什么话,都恰到好处,从来不会忤逆,更不会试探夏怀舜的喜恶,难怪深得陛下的心意。 长公主也是知道皇后培养了这么一位女子留在夏怀舜的身边。她更知道那个女子与她十分相似。从洗墨那里,她也得知了那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天隐阁中的人。 长公主心中难免有些不安,之前云行离开之时,她便猜到自己是忽视了那名天羽门的护法。于是便想了法子到夏怀舜的面前,揭露她接近夏怀舜或许是有所图谋的实情。 “殿下若是心有疑虑,此刻就可以了结了臣女的性命。”焰月紧闭双眼,微微仰起脖颈,浑身写满脆弱。 “起来吧。”夏怀舜将焰月留在身边,的确是心有不舍了。 只可惜焰月不是颜姝,而是当年被灭族的褚家之女——褚乐夭。 褚乐夭虽然出身富裕却身世坎坷。当年是褚家助夏氏先人建立了天祈。可是天祈皇帝登基之后,却容不下功高盖主的褚氏先人。好在天祈皇帝对褚家并没有赶尽杀绝,还给他们留了点后路。褚家家产丰厚,子孙后代生活都过得不错。然而到了褚乐夭爹这一代,他们却经历了灭门惨剧,褚家灭亡的那一日,发生的一切都被藏起来的褚乐夭看到了。 褚乐夭看到了她父母被杀死的一幕,深刻地记住了那些杀死她父母的人。还看到事后当今朝廷的人跑来找叔叔,褚乐夭没有办法,只能尽早逃离。后来又被人追杀,受了重伤失去了记忆,是天隐阁救了她。 化名焰月留在了天隐阁。天隐阁中,除了楚仁是另有身份,所以并没有被抹去记忆。焰月也同样是如此。而云行是靠着自己,记住了那些本来就要忘记的事情。 后来得知,原来这一切都是皇上安排的,虽然褚家在朝廷已经没有势力,但褚家如今富可敌国,皇上便不能放过他们。于是焰月深深地记住了仇恨,并且发誓一定会为亲人报仇,哪怕付出再怎么惨痛的代价。 自从季容宸和归舟回到梁洲城,归舟发现季容宸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倒不是性情大变了,只是似乎总是心事重重的。 “你是还在担心弑天剑之事?”归舟也知道,此事想必会给季容宸带来不少麻烦。他也从未想过,墨阳竟然就会是那个能够拔出弑天剑的人。难道墨阳的身世竟然另有玄机? “你找了墨阳这么多年,如今终于能够团聚,为什么还要到这里来?”比起归舟留在他的身边,他更愿意归舟和墨阳一起平安地生活着。若是日后弑天剑一事暴露出来,且不论朝廷,只是江湖上的那些自称名门正派之人,又能够放过他们吗? “你这是明知故问吗?”归舟听到季容宸这么问,莫不是他失忆了?之前还说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一起面对呢,现在这么快就都给忘记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恩怨 季容宸看了归舟一眼,沉默不语。 “不是说过要一起面对吗?你可别说是因为嫌我拖后腿。”归舟没有给季容宸反驳的机会,就先走了。 天祈的皇宫佛堂中,挂着三个人的画像,一位是开国皇帝夏煜卿,另外两位是他的父母。 “阿折。“夏煜卿穿着银光凛凛的盔甲,拨开帷帐,终于等到了褚南松。 “殿下。“褚南松看着这个威风凛凛的男子,恭敬地向他行了一礼。 “殿下,出事了!“帐外有人禀告道。 “什么事儿,大惊小怪的?”夏煜卿厉声道,话已经传了出去,却没有动静。 “出什么事儿了?”褚南松见夏煜卿表情突然变得很凝重。夏煜卿如令已是一国之主,不应该这么容易,就被什么事情给影响。由此可见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了不得的大事。 当初帐外的三万将士逼迫陛下赐死褚南松,陛下都无所畏惧,坚决护下了褚南松。那一幕似乎已过经年,而如今,陛下却对他起了疑心,想要置他于死地。 .其实褚南松认识夏煜卿这么久了,对他的脾性可以说是十分清楚了。甚至褚南松知道夏煜卿什么时候说的真话,什么时候是假话。可是刚才那一瞬间夏煜卿,差点儿就将他给骗过去了。也许他真的心中有些后悔了吧。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夏煜卿没想到连褚南松都在骗自己,明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甘心潜伏在东陵国做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侍卫,不是居心巨测,很难解释的通吧? “你为什么……““我留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褚南松看着夏煜卿,眼神里没有了杀敌之时的目光如炬,只有面对着夏煜卿时候独有的柔情,“那就是陛下。” “既然你们想要看到褚南松的尸首,那我就将他的尸身,悬于城门三日三夜!” 夏煜卿终究是没有杀褚南松。可是百日之后,褚南松却没有离开。 “你说你为什么要回来?”夏煜卿看着褚南松,心中既有后悔,又有痛恨。他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接受褚南松从此在他的身边消失了。可是他却又这么简单地回来了! “你是北凌国的皇子,你要我如何相信你?”夏煜卿死死地盯着褚南松,他明明可以称王,何必要俯首称臣? 只要北凌皇帝后继有人,就会继续贼心不死。谁能担保他不会卷土重来?褚南松本是北凌国的皇子,可以享受万千荣寿,却甘愿与夏煜卿联手开创天祈。 你和他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战场上数次舍身相护,同生共死的情谊,在你面前难道抵不过那虚无缥缈的血缘之情吗?你所凭仗的不过是,他对你自小到大的一点情意罢了。可你对他的这一点好,不过是你为了可怜下属的一点施舍罢了。又怎能比北凌皇宫的权势更加吸引人呢? 虚无飘渺,舍身相护,护的只是他吧。 两者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可是夏煜卿从来就没有问过褚南松。若是有那么一日,他愿意先问问褚南松了。 褚南松的回答是“若我愿意呢?为了他曾经施舍给我的一点好。” 褚南松就是褚家的先祖,曾经陪着天祈的开国皇帝夏煜卿创造了一个理想中的国家。终于,夏煜卿称了帝,却再也没有褚南松了。夏氏、褚氏的恩恩怨怨一直纠结到了今日,都没有解决。 重华宫,锦沅天妃也在看着凡间发生的一切。锦沅天妃曾经在凡间历劫,她的情劫就是天祈开国皇帝夏煜卿的父亲。也是大洲的太子,后来才投身于开疆拓土,建立一个新的国家。 “我想要的答案,你永远都不会给我,我又何必再追问?” “你不信我?” “信,所以才会问。”苏锦沅看着眼前的人,语气也是十分地冰冷,“我不相信这宫中竟然真的一点儿人情味儿都没有了,如果是这样冰冷彻骨的皇宫,那个皇位,无论是谁坐了上去,又真的能够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吗?” 湛王给自己编织了一个美梦,他想要为整个大洲百姓谋福祉,自以为能够为大洲的做出改天换日的变革,可是他却脱离了大洲的现实。 可是如此一来,大洲多了个太子殿下,却少了个夏景渊啊! “即便你做出了选择,我也是没有权利干涉的。”苏锦沅自知无论夏景渊做出怎么样的选择,或者在将来如何做,她都是没有权利干涉了。 “你有。”夏景渊缓缓地转过了身来,“你一直没有问过我,君煜的死是不是与我有关,我现在可以解答你的疑惑。” “不用了。”那个答案,还有她一直在等的那一句解释,都已经不再重要了。苏锦沅也曾经恍惚,她一直想要知道的,真的是那个答案吗? “这杯酒,我敬你。”苏锦沅端起了酒樽,“谢你这么多年对我们母子的照顾。” 在此之前,苏锦沅想过很多种可能,她心中唯一想得最多的,便是要替君煜报了仇。 “好。” “夏景渊,我是一个自私的人。”苏锦沅看着夏景渊的眼神,不知是怨多一些,还是情多一些,“君煜的仇,交给你了。我继续留在这里,不仅不能再帮到你什么,反而只会是拖累,所以,是时候该离开了。” 夏景渊是一个有雄心壮志的男人,从前她以为自己还能帮到他什么。可是现在彻底没有办法了。她不想留在这里,一点一点对他失望,也对自己失望。 后来苏锦沅带着孩子离开了。直到夏景渊抱憾而逝,他们两个也再没有见一次面。苏锦沅在又过了五年的时候,终于等到了。天祈真的出现了,只是那真的会是夏景渊理想中的国度吗?难道不会变成下一个大洲吗? 那一次的历劫很成功,锦沅回到了天上,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凡间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这一次子辰君和流云下凡历劫,居然正好碰到了夏景渊的后人。 天庭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传的谣言,锦沅天妃曾在凡间动情,还有了孩子,后来却嫁给了天帝,抛弃了凡间的丈夫。 重烨不相信,决定亲自去凡间看一看。 第一百六十章 明君 楚仁才是天祈的正统,夏晏乔正想办法笼络朝中大臣。她已经有了先帝的遗诏,只需要太后当众将遗诏宣读,便能够笼络人心。这些年来,夏怀舜对天祈的治理。大家都看得很明白了。他不是一位明君,便应该择明主而取代之。 当初夏晏乔也是告诉夏怀舜,一位国家之主,并不应该以姓氏来论定。可惜了,夏怀舜偏偏不能成为一位爱民如子、勤于政务的好君王。 “我相信,我认识的楚仁,心中没有富贵荣华。既然你无意于此,为什么还要参与谋夺天祈的政权呢?”归舟虽然不懂朝政,但是也明白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处,人再想脱身已经很难了。况且,恐怕连他都不愿意辜负,众人为他筹谋的一切,夏怀舜的帝位原本就不是正统。多年来,高令璟把持朝政,天祈才有了当年先帝统治时候的盛况。 可是高令璟毕竟是后宫之人,后宫干政,明不正言不顺。甚至会给其他朝臣留下许多的把柄来。也因为引来了夏怀舜多年的嫉恨。 夏晏乔迟迟不行动,也是在琢磨高令璟的心思。她与高令璟虽是母女,可是别说是心意相通了,连和和气气地相处都不能做到,两人更多的是以太后与长公主的身份谈话。 也许正是因为她们两个都太要强了,不愿意说一句软话,不愿意妥协。 “你难道还认为这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吗?”楚仁声音极其冷漠,似乎他已经接受一切了。 贺兰溪知没有醒过来。 仙君请慢走 第63节 尹天带着塔伯宛海四处求医。“是什么毒这么厉害,能把人毒成个傻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位姑娘中了什么毒,要是能找得到解药的话,我听凭吩咐。” “你还是闭嘴吧。既然知道是中了毒,肯定能找到解药呀。在这儿说什么废话。”云阳看见这人,只觉得是把“不靠谱”三个大字刻在脑门儿上了。 “你是在说我吗?”塔伯宛海耳朵还是相当敏锐的,一下子就抓住了这话的重点。 .“阿宛,怎么了?”尹天见塔伯宛海这样生气的模样,连忙问道。 “有傻子骂我傻!”塔伯宛海鼓着腮帮子生气地说。“我……”来人目瞪口呆,“原来宛海姑娘小时候这么伶牙俐齿吗?” “知道厉害了吧,知道就闭上你的嘴!”塔伯宛海双手叉着腰,一副丝毫都不畏惧的样子。 这一路上,尹天不希望宛海一直闷在轿子里面,所以也没有管着她,不让她出来。可是每次宛海出来的时候,总是被一些心术不正的人编排。 “那个小傻子还长得挺漂亮的。” 在他的手就要碰到塔伯宛海肩膀的时候,就被另一只手掰了过来,尹天将那人拉过去,离得宛海远了,“疼疼疼……” “滚!” 可是过去了这么久,宛海还是没有半分起色。时间再久了,宛海不止是会保持这个模样,她的生命都会受到威胁。 只有趁着宛海睡着了,尹天才敢流露出来伤心的神色。 “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尹天握着塔伯宛海的手,贴在脸上,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到塔伯宛海的手上。 塔伯宛海突然伸出手来,拂去了尹天脸上的泪水。 “你醒了?”尹天也连忙擦去了脸上的泪痕,柔声道。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是我见过哭的最多的男人。”塔伯宛海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虽然她好像在这里,除了尹天,一直也只有云阳一个人。而云阳是从来都不会哭的。 塔伯宛海说这话时候的心情倒也不是嘲笑,反而有几分心酸,或许是因为尹天在她这里哭了许久了,哭得她都能感同身受了。 “你知不知道,经常哭的话,是会变老的,”塔伯宛海坐了起来,她现在是睡不着了,“现在我看你,比第一次见你时像老了十岁。你老实说,就这几天你都哭了多少次了?” “如果小孩子哭的话,给他们糖果他们就会停了。”塔伯宛海从床头拿出了偷藏的糖果,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尹天,“那我也给你糖果吃,你也别哭了,好不好?” “好。” .季容宸想起了墓城发生的事情,这一切很有可能没有他们想得这么简单。季容宸已经进了宫,见到了夏怀舜,他果然不会相信他们的话。如今不仅是需要证据的关系,他们都是大宣人,若是天祈内乱,最后渔翁得利的就是大宣了。 可是季容宸和归舟都是从心底里不愿意两国再起纷争了。归舟想到了一个人——东陵君,或许他可以阻止这一场本来可以避免的纷争。 东陵君三代为天祈效命,忠心耿耿。深得皇上的信任。还有一个人,就是皇太后了。虽然高氏仗势欺人,但是高令璟从来也没有姑息。可见皇太后心中是是非分明的,而且先帝既然放心让太后辅政,必定是因为信任太后不会让天祈被贼人搅得不得安生。 “阿信。”归舟将阿信约了出来,虽然他已经不是天隐阁的人了。但是想要联系东陵君,通过阿信的确是最简单的方式。 “天隐阁一向不会姑息任何一个叛徒的,可是对你却没有采取任何动作。难道你就一点儿都不好奇吗?”阿信之所以还出来见云行,是还记着只有云行没有只当她是一枚棋子,而将她当成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所以她不忍心,不忍心看着云行还这么傻傻地被天隐阁的作为给蒙骗过去。 “除非是,因为你现在所做的事情,是对他们有利的。所以你自己当不当是天隐阁的人,已经没有什么妨碍了。” 云行听了阿信的话,心中也不禁再次起了怀疑。虽然他一直都心存疑虑,可是谁有不希望能够浑水摸鱼一次,毕竟也不想要整日将事情往最坏的一方面去想。 阿信提醒了云行之后,也答应帮助他,让他和季容宸见到东陵君。可是东陵君愿不愿意听他们两个把话说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一定不会放弃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例外 归舟和季容宸一起去见了东陵君。东陵君并没有过问归舟的身份。也许他已经知道了阿信的身份,也知道了她是为了什么才留在东陵君府上的。但是彼此之间都没有将话说开来。 十几年前,东陵君失去了他心爱的人,十几年过去了,他也没有再娶。苏绥离世了之后,他就只有阿信这么一个女儿了。他收阿信当徒弟,也是想要弥补这么多年来对她的亏欠。 天隐阁在天祈的所作所为,东陵君也略知一二。历代的东陵君都是为了辅佐天祈皇帝的。东陵君将余下的两颗噬元珠交给了季容宸,既然说是晋文帝的命令,相信大宣也不会趁人之危,在天祈内乱即将爆发之时,坐收渔翁之利。其实东陵君倒也不是相信季容宸和归舟这两个毛头小子,容国公的名头,已经足够让人信服了。 “你是不是有话想要问我啊?看你好像憋好久了。”归舟看着季容宸,这段时间以来,似乎一直都心事重重的,希望这次他能够敞开心扉,将他心里面所想的都告诉他。否则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楚仁曾与你交情深厚,如今的天祈皇帝虽然坐上了天祈的皇位,却不能算是一位明君。”季容宸偏过头去,心中思虑万千,“你真的想好了吗?” “他们之中,谁要当天祈的皇帝,我没有能耐,也不想去干涉。但是一旦发动战争,只会令百姓受苦。最好的结果不就是未雨绸缪,在他们皇室内部解决了吗?”归舟不急不缓地答道。其实他能够感觉到季容宸还有其他的心事。可是他不愿意说出口,归舟也没有办法探听出一点儿的消息。 朝中中立党,郑离方和楚其华,如果能够拉拢他们二人,胜算又会高出来不少。 “长公主回宫,本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可是其中却颇多波折。”楚其华对长公主这一次回宫原本就心存疑虑。 “其中的波折不是皆因长公主而起吗?”郑离方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似乎能感觉到的楚其华同样很清楚现在的局势,只是和楚其华两个人都心照不宣了。 驸马丧命后,长公主悲痛欲绝为其守丧。太后爱女之心拳拳,断然不肯留长公主独自在平阳公府伤心痛苦,便下旨召公主回宫。可公主思及平阳公及夫人年老孤苦,只愿留在平阳公府照顾二老。若非平阳公及夫人自杀以了结公主顾念,长公主恐怕不会那么早回宫。 若是驸马死的当日,夏晏乔便得知了自己身体的缘故,以咱们这位公主的脾性,断然不可能留在江州苟且偷安的。夏晏乔必然会想方设法回到宫中,才有可能查清幕后真凶。而她那几番抗旨,只怕是为了消除高家人的顾虑。一个为情所困的长公主,即便回宫,又能掀得起多大的风浪来呢。 可是,这半年以来,朝中寒门子弟逐渐扳回了势头。依附高氏的蝇营狗苟之辈也得到了大量的清除。而且这很明显不是半年能够完成的事情。这些朝臣怎么会一股脑儿地投向长公主呢? 唯一说得通的,就是长公主早就已经打算回宫了,之前太后主动召她回宫,她却找了理由推辞。此时是在等一个时机。梁洲城之事便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只是现在朝中局势依旧没有改变,高氏仍然占据了半壁江山,即便长公主有心,恐怕也无力回天了。 “那可未必。太后可是长公主的生身母亲,陛下虽然养在太后膝下,奉太后娘娘为母,但是毕竟还是隔着一层肚皮亲呢。” .楚仁来看夏晏乔,今日是平阳公世子的忌辰,想必夏晏乔的心情不会太好。 “你知道,怎样才能杀死一个人吗?”夏晏乔笑得张狂,青丝缭乱,与平日所见威仪万千的长公主深有不同。眼中流露出来的尽是悲痛与绝望。 夏晏乔将手指指在了楚仁的心口,语气极为悲凉,“你说,从这里捅下去,算是杀人吗?” 夏晏乔一边说着,一边又倒了一樽酒,喝了下去。楚仁正要夺下她的酒樽,可是被她偏过去了。 “公主……”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夏晏乔笑着笑着,眼泪已经簌簌流下。她曾经听说过,但也仅仅只是听说过,她根本就没有把握,她不知道她的母亲,当今天祈的太后娘娘心肠究竟有多狠.平阳公夫妇都是为了夏晏乔而死,也许他们早就已经察觉到了夏晏乔一直在打的算盘。可是他们从来没有出言责怪。也更加没有怨恨是夏晏乔拖累了平阳公府。 “平阳公世子泉下有知,不会怪你的。他只会希望你能够好好活着。”楚仁看着夏晏乔崩溃痛苦的模样,不禁出声安慰道。 “不会的,他不会原谅我的。他恨我,他跟你一样,都恨着我.”夏晏乔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眼眶通红的。 如果不是夏晏乔有了异心,先帝不会对她心生芥蒂,最后害了平阳公府。驸马一心维护她,却落得那样的一个下场。而她一心辅佐的楚仁,心中却并没有想要将原本的江山抢回去的意愿。她知道这些年来,楚仁总是藏着心事,却又不得不留在天隐阁中,他不得不将自己整个儿都伪装了起来。 他的朋友,一旦对他的身份有所察觉,或者是挡了他的路。夏晏乔都会派人一个个地清理了去啊.万盛宫。 夏怀舜要求单独见了夏晏乔。夏晏乔也如他所愿,只一人前来赴约了。上一次他们姐弟相聚,还是其乐融融。没有想到这次见面,境地竟然已经变得如此尴尬了。 “皇姐。”夏怀舜尽管已经知道了他的皇姐心中所念,但是还是希望像从前一般看待她。这座冰冷的皇宫里,其他的不论什么都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夏晏乔是其中唯一的例外。 楚仁与夏晏乔这些年兢兢业业所谋划,夏怀舜竟然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这么多年来,他只顾着防着高令璟,防着高氏的人,可是却忘记了母女连心啊! 第一百六十二章 姐弟 夏怀舜从来没有想过怀疑他的皇姐。刚才他看着夏晏乔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他好像看到了小时候他们姐弟俩在御花园里追逐打闹,要是能够回到那个时候,该有多好啊! “原来皇姐,真的不喜欢我做这个皇帝。” 夏晏乔刚刚直起了行礼的身体,夏怀舜待她的确一直都很好。从前还只是皇子时,便很好。后来登基称帝了,他也从未在她的面前摆过皇帝的架子。可是夏晏乔也知道当初驸马下狱一事,少不了夏怀舜的一手促成。只是这些事情她从来不说。好象这样,两个人就能当成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了。 可是,芥蒂已然存在了,而且已经不可能再被消除了。 “皇姐待陛下的心,还是如从前一般。”夏晏乔张了张嘴,可是没有说出话来。顿了片刻,她才说出了这句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安慰于他的话。 “真的吗?”夏怀舜问夏晏乔这句话的时候,眼中分明还闪烁着希冀的光芒。虽然心中早就已经明白,可这或许是夏晏乔对他的最后几分亲情了吧。 高令璟,出身将门,入宫为后。先帝爱她,防她,也怕她。但最后最相信的人还是她。即便将皇位传了下去,却不由得交待了旨意,令高令璟辅政。皇后的威望,在前朝后宫可想而知。这也是多年以来,高氏屹立不倒的最主要的原因。 其实高令璟也有过与先帝夫妻恩爱的日子。帝后和睦,育有一女一子,直到漠南王将嫡公主送入了皇宫,被封为了淑沅妃。自此之后,沅妃独得恩宠,皇后则不免受到了冷落。没想到雪上加霜,大皇子夏暄突发天花,不幸去世。 大军被困粮草短缺,高绅上书请求拨粮,那一战打得甚是艰难。先帝却因为沅妃不想多为难漠南王。甚至还将他重新遣返回去。高绅却违抗了圣令,因此事帝后离心。沅妃诞下一子,名为怀瞬。沅妃和静妃交好,因此公主夏晏乔与夏怀瞬格外地亲近。 而后来皇后难产,皇子胎死腹中,自此精神恍惚,皇帝亦逐渐不喜皇后。并决心立夏怀瞬为太子,沅妃晋为贵妃。可是群臣联名上奏,劝陛下放弃这个想法。且不说太子之位理应由中宫之子担任,即使中宫无子,也不能将大宣的未来交给一个有着漠南血脉的皇子继承。 后来也不知为何,沅妃骤然失宠。那时候夏怀舜不过半岁。而漠南也被天祈的铁骑踏平,沅妃和夏怀舜自此以后就彻底失宠了。唯有夏晏乔,反而一直待他们很好。当时,除了因沅妃终于失宠了而沾沾自喜的人,宫中还有不少嗟叹。帝王之心,果真是难测啊! 也有人以为沅妃还有可能东山再起,没想到从此先帝一病不起,交由皇后携太子监国。后来太子却突然暴毙.“皇姐,这些日子,我突然想起了许多我们年少的时候,要是知道长大了,会发生这么多不如意的事情。我宁愿一直都活在小时候,就算那个时候,只是一个不被看好的皇子。”夏怀舜难得像现在这样地安静,他的神情都是安静的。嘴角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我说的,都是真的。” .“参见王妃!” 塔伯宛海终于醒了过来。来人见到塔伯宛海出现,连忙行礼。 “这里早就已经没有王妃了。” “我这刚一醒来,就看见这么大阵仗。”塔伯宛海看了一眼地下躺着的尸体,“当真是喜庆的很……怎么着,这些时候,你们不会是每一日都要打一架吧?” 是宇文翊手下的人,还有云阳他们打了起来了。塔伯宛海看了他们一眼,语气温和,“我想休息了,你们可不可以换个地方啊?” 塔伯宛海这话刚一说完,尹天就出现了。 “好久不见!”塔伯宛海看着尹天,她还记得尹天曾经答应过她,会让她一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的。可是他还没有做到呢!但是想想,这些日子尹天因为她不知道累成什么样子了,那就还是原谅他吧! “是你好久不见我。”尹天嘴角难得地出现了笑容。 “那还不过来给我好好看看?”塔伯宛海一副强盗的霸道语气,但是语气这样铿锵有力,看来病是真的好得差不多了。 当然,尹天还是乖乖的走了过去,拥住了她。 “你都瘦了这么多?不会连饭都忘了吃吧?” 云阳和那边一大帮的人在这儿看着,这样一副老父亲看女儿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儿?塔伯宛海这是给尹天做完了女儿,要来给他当爹了吗? 尹天把她抱在怀里,塔伯宛海红着眼眶,小心翼翼的回抱。有种得偿所愿的欣喜,期待又恍如梦中的忐忑。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不要我了,我在梦里面找了好久,你都没有出现。”塔伯宛海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颤抖,她是真的害怕了。他们已经错过了那么长的时间,凭什么老天还不愿意让他们好好地在一起? “不会的,梦境往往和现实都是相反的。”尹天轻声安慰塔伯宛海道。他用手轻轻地拍打着塔伯宛海的后背,就像之前照顾失忆了的她一样,看来是哄着小孩子,已经哄出来经验了。 “我不管,就算是梦,你怎么可以对我这样残忍?所以我要罚你!”塔伯宛海就像是故意无理取闹,她看着尹天的眼神,却一刻都不舍得离开。 “好,任你罚。”尹天自然是怎么罚都可以了。 尹天将塔伯宛海抱进了屋里面去。她才刚醒过来,不能太劳累了。 “怎么样?余毒完全清了吗?”尹天赶紧趁着空隙,问云阳道。 “亏你还研究了那么长时间的医书,怎么问这种幼稚的问题,她才刚刚醒过来,就算身子底子再怎么好,也得等段时间吧。”云阳都要被尹天现在突然一惊一乍地给吓死了。原来是尹天的医术要高于他的,可是因为生病的是塔伯宛海,尹天是心慌了,才非得找他做做参谋。 “不过看样子,你们俩再腻歪个五十年都没有问题!” 仙君请慢走 第64节 第一百六十三章 先例 贺兰溪知醒过来了。 文尹算算时候,也是该醒来的日子了。容国公府里的人一收到消息,就赶紧赶往闾丘府了。文尹提前放出了消息,否则还不知道贺兰溪知醒过来,如果是独自面对着闾丘濂,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贺兰溪知见到闾丘濂早早地守在了床边,可惜她已经记起来了前世的事情。她又失去了一个孩子。她还记得前世的塔伯宛海与宇文翊便没有得到一个结果。 “……”塔伯宛海醒来的时候,已经近黄昏了,宇文翊仍然留在那里。 “你醒了。”宇文翊的语气中难掩喜色,嘴角轻轻地咧开来。可是塔伯宛海却实在是高兴不起来了,默默地松开了手,自然地滑落下来。 “太医说,你有身孕了。”宇文翊重新握起塔伯宛海的手,她的手还是有些凉,身子也实在瘦弱了些,得好好养着才是。他知道塔伯宛海现在心中仍有郁结,可这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够解开的。 塔伯宛海愣了愣,随即不自主地抚了抚自己的小腹,这里,真的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吗? 曾经塔伯宛海不是没有想过若是将来有了自己的小宝宝,一定会好好地陪在她的身边,尽一位母亲最大的努力,给宝宝全部的爱。可是如今,她却不知道,自己是喜多还是忧多了。 皇家的孩子,哪有容易的。若是女孩,总免不了嫁人;若是男子,又要卷入皇室的争斗之中,都是些无辜的牺牲品罢了。 “怀有身孕的人,不应该多愁多思。”宇文翊温柔地安抚她。 “你放心吧,这点儿分寸,我还是有的。”塔伯宛海只当是孩子父亲的关心,她总不应该横眉冷对的。 “我……”宇文翊并不多做辩解,毕竟塔伯宛海刚刚已经经受了这样的刺激,如今又得知自己即将做母亲了,心中想必还需要时间缓缓。若只顾着跟她解释太多,恐怕更会引得她胡思乱想,伤了身子。 “这一下午都没吃东西,现在要不要吃点儿?” “好。”塔伯宛海现在虽然不是很想见到宇文翊,但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是答应了。 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塔伯宛海与宇文翊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可是最后孩子没能保住,他们也都回不到从前了。 如今又是同样的情景。到底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啊?! “溪知,你怎么了?”闾丘濂见贺兰溪知这般望着他,那样刺痛的眼神,让他有些难以承受。 其实文尹或许是多余担心了。闾丘濂虽然曾经为了自己的私欲而不择手段。但是他绝对不会对溪知动手的。这个孩子是个意外,他怎么可能会这样对自己的孩子? “.”贺兰溪知张了张嘴,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贺兰琪、季容儇还有季景川都过来了。 贺兰溪知目光瞥到他们,连忙抱住了自己的头,一脸痛苦地推开了闾丘濂,“你是谁?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天祈端王夏隐、三朝重臣尉迟恪,联合朝中忠于夏氏的几位大臣秘密筹资,成立神秘组织天隐阁。最初,天隐阁是以肃清朝堂铲除奸佞,以及对抗漠北特务为己任。 天隐阁最初的一等杀手秦徵明在外伪装成商人藏长明,在一次买马的任务中邂逅了还在闺阁之中的高令璟,目睹了其风华绝代,对其暗生情愫。却也明白两人的身份差距。始终不敢靠近半步。 后来一次次的任务执行中,逐渐发现天隐阁与自己的信念背道而驰。其实也因为他实在厌倦了伪装、利用、杀人的生活,于是起了脱离天隐阁的心思。夏晏乔受皇叔遗命,接管了天隐阁。 夏晏乔自从得知自己被下了毒,致使不能再有身孕。虽然一切都没有确凿证据,但夏晏乔心知肚明,一切皆为太后所为。为了复仇,也为了天祈不被高氏一族独揽大权,她才想要天祈重新掌握在夏氏手中。但却没有想到,一直以来她最为仰仗的天隐阁,其实背后之人,并不是端王夏隐,而是她的母亲——高令璟。这些年来她所筹谋的一切,全部都在高令璟的计划之中。 焰月的母亲曾是天隐阁除秦徵明之外最好的杀手,也是阁主的义女。 焰月为了复仇,假意以调香师颜姝的身份进了宫。因焰月的容貌与夏晏乔相近,夏怀瞬对其一见倾心。焰月也答应了留在宫中陪伴陛下。焰月是在一个神秘的人的安排下,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并且找到了一个大靠山,摇身一变成为了当朝丞相高崇义之女高盈。同时也是太后高令璟的侄女。 高崇义看出夏怀瞬对焰月有意,将焰月嫁给陛下。夏晏乔明知高崇义此举是想要令高家的势力更进一步,于是进宫劝阻陛。也是在那个时候,她得知了夏怀舜心中所爱,原来竟然是她。而夏怀舜对焰月的怜惜,也是因为她的容貌与夏晏乔有几分神似。 而最先得知焰月真实身份的就是楚仁,他也是经过了几番调查才发现了惊天秘密。 焰月其实为褚氏之女褚乐夭,褚家本是将门,褚氏先人是与夏景渊一起打天下的开国元老。原本凭借褚家的功绩,天下唾手可得,但事后夏景渊却联合其他人削弱了褚家的势力,从此褚家在朝廷再也没有一席之地。 焰月的爷爷夏柏钧,为了消除陛下的戒心,宁愿自此远离刀剑。没想到还是逃不过一场灭顶之灾。褚氏被灭门,焰月和她的母亲被人追杀,受了重伤,只能藏匿于天隐阁。后来得知,原来这一切都是先帝安排的,虽然褚家在朝廷已经没有势力,但褚家如今富可敌国,皇上便不能放过他们。 这一切都在焰月的计划之中,夏怀瞬后来也知道了她的身份,却没有料到她的野心。焰月要的不仅是让夏氏给褚家一个交待,更是要让天祈改朝换代。若是当年褚氏先人真的有了异心,如今的天祈是姓夏,还是姓褚,都还不一定呢! 天祈从前虽然未有过女子称帝的先例,但是焰月却已经动了这个心思。 第一百六十四章 圆满解决 可惜端王终究是不肯在躲在暗处,为天祈效力了。他将自己一系列的恶行,统统推卸到高令璟身上。原先夏隐的计划,夏怀舜还是一直进行下去的。太后中风瘫痪,夏怀瞬便能够联合天隐阁,再加上焰月的出谋划策,扳倒了高家的势力,并将高令璟发配到梁州安度晚年。 在季容宸和归舟的提醒下,夏晏乔终于意识到这一切,似乎透露着阴谋的气息。于是在东陵君的帮助下,乔装去见了高令璟。没想到,高令璟其实并没有中风,她也不愿意再瞒着夏晏乔了。却被告知,高令璟这么多年,其实是苦心为了先帝的遗愿而谋划。 没想到东陵君还是支持长公主和楚仁的。归舟没有想过,阿信是天隐阁的人,又是东陵君的女儿。而天隐阁阁主很有可能与夏晏乔有关,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早就有所预谋了? 其实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焰月想要当皇帝,夺回褚家失去的一切。之前楚仁还来劝阻她,她却说,她其实愿意等大仇得报后,将皇位让给楚仁,她为皇后。可楚仁志不在此,不仅拒绝了她,还帮着长公主一起对付她。可想而知,褚乐夭篡位失败,而夏怀瞬的苦心钻营也付之东流。 高令璟的病情也猝不及防地加重了。当年先帝命她辅政,为了天祈劳心劳力了这么多年,却背负了种种骂名。 夏怀舜这个时候也明白了太后的良苦用心,诚心诚意侍奉在寿康宫内。 夏怀舜已经下了圣旨,封先帝之子夏衍,也就是如今的楚仁,为皇太弟。楚仁向归舟坦白了他这么多年藏在心里的秘密。 楚仁是在十四岁那年,夏晏乔才将他的身世告知他的。 夏怀舜表面为太后之命是从,实则心中不忿高氏外戚专权已久。而夏晏乔最明白夏怀舜的痛苦,十分疼爱这个皇弟,即便在意外得知夏怀舜并非先帝亲子,仍然为其掩饰了真相。 楚仁得知当今陛下并非先帝血脉,开始怀疑他如今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不是为了天祈?那时候的楚仁还一心相信天隐阁是为了匡扶天祈皇室。 他将此事禀告给了夏晏乔,夏晏乔才将真相都告知了楚仁。而天显门护法等人,凡是得知了此事,关于的一丁点儿风声,夏晏乔都派人追杀去了。却没想到有漏网之鱼,那日烟柳并没有死,只是身受重伤,被焰月所救。因此焰月才有了利用夏怀舜和夏晏乔,还有楚仁之间的这一层关系的机会。 天祈之事,终于得以圆满解决。只是背后帮助焰月的人,究竟是不是安王,还不能确定。焰月阴谋暴露之后,便自尽了。只可惜先辈的恩怨让她背负着,而她终究也没能逃得过去自己的野心。 季容宸没有向司马鸿禀告天祈的所有事情,甚至还有意地隐瞒了一些事情。此次回大宣,势必要先去请罪了。 季容宸和归舟决定,之后便去处理墨阳的事情。如今弑天剑和噬元珠都已经在他的手中,只剩下了传闻中的涅火盘还下落不明。有了剩余的噬元珠,他们便能够替义父翻案了。 等待多年,终于能够为苏立天沉冤昭雪了。 大宣。各大派齐聚弗阳,便是为了商讨涅火盘一事。或者,他们以“伏焱鼎”称呼涅火盘。 “元靖,你果然听话!”飞如霜突然出现,从元靖手中拿到了涅火盘。飞如霜是玄冥宫的二宫主,玄冥宫一向与江湖各大门派相对立。 “好你个元靖,居然勾结魔教!”其他各派之人听到了飞如霜的话,纷纷与元靖倒戈相向。 唯有弗阳的弟子们都相信元靖师兄的清白,“妖女,休要毁我大师兄清誉!” “你大师兄的清誉早就不在了,傻子!”飞如霜立即猖狂地大笑了起来,随后看向了元靖,“你们这一个个修真的道士怎么会懂得,我们的快乐?” “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有我陪着他,多久也不会寂寞的。” 元靖撑着伤体,听到飞如霜的话,心中气愤不已。可是当着众多武林同道的面前,他又实在难以解释清楚。 “大胆妖女,竟敢在这神殿之上。说出如此污言秽语!”元靖的师傅徐若玠气愤道。元靖是他最看重的徒弟,如今却在武林同道面前,被一个魔教妖女这般羞辱! “污言秽语?老道士,你怕是忘了自己是怎么来的了吧!” “看来真是这一天天枯燥无度的生活,让你们少了很多情趣呀。”飞如霜的笑声穿了过去,令人不由得心惊胆战。传闻玄冥宫的妖女手段毒辣,非一般人能够承受,“不然让我给你们找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做来玩玩儿?!” “你胡说!大师兄怎么可能背叛弗阳呢!”辰定手中握着剑,首先就冲了上去。他也是徐若玠的徒弟,元靖的直系师弟。 “只要有足够的诱惑,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飞如霜突然飞身下去,在辰定的面前停留了不足片刻,嘴角便勾起了得逞的笑容,“比如说,这样.”飞如霜微微翘起的尾音勾人十足。只见辰定握住剑的手微微松了,他皱起的眉头也慢慢地摊开来,嘴角渐渐勾起了笑容.这副情景落在了众人眼中,也是颇为震惊。刚才飞如霜似乎什么都没有做,但是.虽然她生得美艳,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勾引了人吧?难道她还真的有什么妖术? “怎么样?”飞如霜笑得越来越放肆,眼神里满是暧昧,“元靖与我夜夜如此,这个足够吗?” “下贱之辈!”辰定咽了咽了口水,瞪着飞如霜。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竟然一时被迷惑了心智.“下贱么?我看你刚刚倒是挺开心的呀!”飞如霜调笑似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公子,可心里却想着若是元靖穿上这身,定要比他好看千万分。 元靖撑着伤体,踉跄着上前来。飞如霜看了他一眼,轻功移步到了他的身畔。 “飞如霜,你一向如此戏弄人吗?”当着弗阳众掌门、同门师兄弟面前,诬陷与他联手夺取伏焱鼎。元靖不明白,不是都已经两清了吗?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与他? 第一百六十五章 伏焱鼎 “不是啊!我只想……”飞如霜凑近元靖,几乎贴到他的胸口了,“戏弄你!” 飞如霜突然一整个儿将元靖给拎了起来,然后带出了弗阳。刚才大喊大叫着,要杀了妖女,夺回伏焱鼎的武林门派之徒,除了辰定之后,没有一个敢站出来说话的。 元靖强撑着,就算是爬,也是要爬回去弗阳的。但是伏焱鼎还在她的手中.“你要走?你可想清楚了,现在回去,恐怕要被他们砍得连渣儿都不剩了!”飞如霜看着这样卑微的元靖,心里却并没有多么开心。 光是私通魔族的罪名,就够杀他了,更何况还有盗取伏焱鼎的罪名。那些武林正道门派,怎么会轻易放过呢? “而且你为弗阳这么拼命有什么用吗?你连一个亲人都不剩了!”飞如霜将元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元靖不可置信地看着飞如霜,眼睛红得几乎要迸出血来。 “我说,你的家人都死了.”飞如霜嘴角扯出了一抹笑容,显得格外地刺眼。 “不可能!”师叔答应过他,要护他家人周全的! 当日为了潜伏进玄冥宫,他不得不跟家里人断绝往来,就是怕他所行之事会牵连到他们…… “在这里的人都只知道你是一个孤儿,你的眼泪又是为谁而流啊?”飞如霜蹲下来,将元靖眼角的泪水拭去。 “是你?!”元靖的眼神充满了愤恨,眼眶红红的,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给生吞活剥了! 元靖自小在弗阳长大,将弗阳当作自己的家。而他的家乡早已在七年前毁于魔头之手,全村百余口人,除了元靖,尽数丧命于魔教之手。元靖则为弗阳三长老风离境和弗阳首徒长辒所救。七年以来,元靖跟随在风离境门下,与其他的师兄弟姐妹们一起修习道法。元靖脑子笨拙,常落后于其它师兄弟。只有长辒对他悉心教导。后来长辒被爆出与魔教勾结的传闻,被正道处死。而元靖也被派到了魔教卧底。 其实飞如霜很快便识破了元靖的计谋,于是打算了将计就计。 “我只不过想杀个奴才而已,还要经过你的批准吗?”戚煞这几次被飞如霜压得久了,心中很是不忿“别说是奴才了,就是我宫中的一条狗。没有我的批准,你也动不得。”飞如霜声音温温和和的,却难掩气势。 飞如霜将元靖带走了,她偏过头来,居然多了几分小女儿的情态,“被我记住名字的人大多都没有好下场,你认为可以是那个例外吗?” “能被宫主记住名字,是奴才的荣幸。”元靖这一双清亮的眸子,就那么看过去,让人很难不相信他。 “从今天起,你就留在里面吧。” “你叫什么?”飞如霜轻启朱唇,微微一笑问道。 “在下元靖。”元靖原是弗阳的弟子,两年前叛出弗阳,投入玄冥宫门下,做的都是玄冥宫最低等下人的琐事。 “谁允许你自称‘在下’的?”飞如霜轻蔑一笑,眸中染上了一抹严厉之色,“我喜欢你自称‘奴才’。” “奴才元靖,见过宫主。”元靖恭敬地再次行礼,不敢有一丝怠慢。 “你明明是弗阳老贼器重的弟子,前途一片大好,是什么原因让你背叛师门的?”飞如霜用手指轻轻勾起元靖的下巴,逼着他直视自己,。 “弗阳师叔待奴恩重如山,可弗阳之人欺我瞒我,背弃我,我也不必再对他们虚与委蛇了。”元靖说的信誓旦旦的,“奴自愿弃暗投明。” “明?何处是明呐?”飞如霜松开了手,却又蹲了下来,看着元靖的眼睛,“你是说本宫的玄冥宫是明?本宫偏让这天暗了去……” “奴失言,奴该死,求宫主责罚……”元靖似乎是真的被吓到了,似一个卑微到泥里的的奴才。 “你长得这样唇红齿白,让我怎么舍得罚你?”飞如霜看着元靖的脸,一时失了神,“留下来服侍我吧!” 元靖清楚地记得,两年前他刚来到玄冥宫时,飞如霜也是问了他名字,当时她说“两年后,你再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仙君请慢走 第65节 这两年来,他受尽了凌辱,他身上再没有一块儿完好的肌肤,这样日复一日地折磨,将他的傲气、尊严统统粉碎。如今,他只求能够活下去。当初弗阳与魔教交恶,两方调解不适,也是在那时候,元靖被魔教之人拿捏住了把柄,他唯一的妹妹落入了魔教手中,他不得已为人所胁,透露了情报给魔教,最终被师傅废除了武功,逐出了师门。 飞如霜看着元靖唯唯诺诺的身影,嘴角浮现了一丝得逞的笑容,可眼睛却有些酸疼了。两年前见到元靖的时候,虽然已经被废除了武功,形如废人。但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以及从未磨灭的昂扬的斗志,让飞如霜有些兴趣了。留下这个人,她是想要看看一副铮铮傲骨,能不能抵过千锤百炼。没想到,他终于还是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啊! “宫主,可是疲累了?”元靖仍是不敢抬头直视飞如霜,只是刚才注意到了飞如霜抚了抚额,似乎有些难受,便主动开口道,“奴才为您按揉一时半刻吧。” 飞如霜挥了挥手,元靖便上来了。 二宫主在玄冥宫早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依二宫主的脾性,即使是天尊,怕是也不会让她低头的。有人说飞如霜是天尊的私生女,也有人说飞如霜是被天尊抱养回来的。所以飞如霜在玄冥宫中地位很高。 “这幅画表达的是对长辈,乃至是爱人的仰慕之情。”元靖看着那幅画,不由得发问。 “宫主也有需要仰望的人吗?” “你多话了。”飞如霜睁开了眼睛,突然似乎看到了什么,扑在元靖身上,“这是?” “宫主……”元靖有些不敢直视飞如霜,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你心动了?”飞如霜可以明晰地感受到元靖此刻内心是慌张的,就算他平时再怎么会伪装,这时候下意识的反应瞒不过飞如霜的眼睛。 “没……没……”元靖被压得动弹不得,为了不让飞如霜得寸进尺,他只得用腰支撑着,才不致滑倒。 “你紧张什么?”飞如霜用另一只手按住元靖的额头,“看着我。看着我!” “.”元靖再也无法逃避,却在他目光触及飞如霜的那一刻,彻底慌乱了。 “你这伤,是什么时候得的?”飞如霜扒开元靖的内衬,露出骇人的伤疤。 “少时顽劣,不小心伤到的……” “那些老道士,整天就会用些俗世规距束缚弟子。”飞如霜细心地抚摸着那些疤痕,“你们又不是要当和尚,干什么守他那清规戒律?” 第一百六十六章 死穴 元靖真的按照弗阳的命令,设下了陷阱,如愿将飞如霜抓回了弗阳。 “你不会真的以为他们会放过我吧。”飞如霜笑的和平常别无二致,一样的肆意张扬。 “你若不做恶事,师尊又怎会针对于你呢?”在元靖的心中,弗阳为正,玄冥为邪。飞如霜平日里行事原本就不算正直,在他的心里自然都是错的。 “没有我这个恶人,怎么有你们这些正道之士出来惩恶扬善呀!”飞如霜嘴角勾起一抹笑,她慢慢地靠近元靖,“不做恶事,就不会遭人针对了吗?” 飞如霜的这个问题答案已经很明确了。即使飞如霜什么都不做,单凭她是玄冥宫二宫主,就已经足够那些正派人士将她抽筋扒骨了。更何况她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飞如霜,你到底明不明白?你继续犟下去,根本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元靖真的着急了,他又怎么会期望飞如霜这样的人,真的能弃暗投明呢? “他一直把你当个棋子一样对待。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忠诚于他?” “我对他是不是忠诚?你难道知道吗?”飞如霜抹掉了嘴角的血,眼神中充满了暧昧。却没有一点儿示弱的样子。 “他就算利用了,也只利用了我一人。总好过有人口口声声要待我好,可如今呢?如今我身陷囹圄,将我推进来的那双手。不正是那人的吗?” 元靖似乎察觉到了一些异样,“你.”“你当真以为区区牢笼能困的住我吗?”飞如霜轻松地打了个响指,一滴水落了下来,“怎么样,这个梦境可还符合你的心意?” 元靖被那一滴水的声音惊醒,才明白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而已。 “我是想让你明白,想杀我,那你可得活的久一点。”飞如霜似乎是看了一场好戏,心情格外地舒畅。 “宫主既然知道我潜伏在玄冥宫的目的,为何还留我在这里?”元靖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心中悲愤不已,可是却没有能力在此地找回尊严。 “这宫中岁月自然是长长久久,这也是无聊至极。看着一些跳梁小丑不自量力,你说是不是很有趣呀?!”飞如霜嘴角划过了一丝得逞的笑容,眼前的元靖,对于她来说,可不就是个跳梁小丑吗? “你在弗阳老贼手下这么多年。他的善于心计你倒是半点没有学会。不过倒是将他的虚伪成性,学了个十成十!” 元靖留在玄冥宫近三年,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却没有想到,这一切的一切,都早已经被飞如霜识破。他在她的眼里,什么都不是。 “对了,你不是想要探知我的死穴吗?” “我的死穴啊?”飞如霜缓缓靠近元靖,右手扼住元靖的手腕,语气中十成十的挑逗,“你想知道吗?” “宫主……”元靖低头,如此近的距离,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他能感受到,飞如霜今天是真的生气了。她生气的时候,从来不是对他发火,而是这样近乎羞辱的折磨。 飞如霜渐渐松开元靖的手腕,元靖才得以一瞬间的吐气…… “在这里呀!”可只在那一瞬间,飞如霜温柔地握住了元靖的手,贴近自己的右胸口。元靖吓得立马松开了手,后退了几步。 “你……你为什么……”元靖心中越发地恐惧,是就算有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都不会有的这般恐惧。 “为什么告诉你吗?”飞如霜明媚的笑容中居然难得地抹上了一层凄凉。 “因为,你是我这里的人啊!”飞如霜再次靠近元靖,右手食指按住元靖心口位置。 元靖不明白,但是很快,他想起来了。原来早在之前,飞如霜就已经对他进行试探了。 “那你呢,你为什么想要做个好人?”飞如霜饶有趣味地看着元靖。一双含情目,盯得元靖不由的转过头去,不敢直视他。 “宫主是好人,奴便是好人。奴才只要对二宫主一人忠心。”元靖一直都是说谎话,脸都不会红的。 “忠心?我只是要对我一个人忠心的就足够了。你是吗?”飞如霜笑了笑,眼中闪过了一丝试探。 “若是对谁都忠心,那就是对谁都不忠了……”此话说出口的时候,元靖也察觉到了一阵逼迫。似乎是一种威胁。飞如霜一直都是喜怒无常的,元靖也没有疑心太久。 “元靖啊元靖,面具戴久了可是会忘了摘下来的。”飞如霜俯身轻声对元靖说道,“小心哦!” 元靖还记得当年长辒叛离之事。 长辒投靠魔教的消息传到了弗阳。两年前,长辒下山之前,曾将一枚锦囊交给元靖,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便将锦囊交给萧正阳。可是萧正阳如今重病在床,不能动弹,平日里都只能以眼神示意,他又能怎样将锦囊交给大师伯呢?何况弗阳如今对长辒这个名字都忌讳得很,他哪里有胆子将长辒的东西交给师伯呢? “师伯,长辒师兄真的投靠魔族了吗?”那时的元靖才十二岁,便听闻了长辒师兄背叛弗阳,重投魔教的消息。正派将这个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各派人士对长辒已经下了追杀令了,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原本长辒只是有着弗阳首徒,这一称号的正派人士,但也绝不会引起各门各派如此大的敌意。 只是魔教已然放出了话来了,弗阳这次是被打得措手不及。元靖对魔教之人深恶痛绝,只是长辒师兄,生性良善。元靖只与长辒有过五年的师兄弟的情谊。但是这五年,长辒师兄待他如父如兄。因此,元靖还是冒了险,将锦囊送到了延庆居。 大长老病情日渐严重,已经瘫痪昏迷数日了。关于长辒的消息,除了元靖曾去见过他,大概也没有人在他面前提及了。 师兄说,大长老这时病倒,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未尝不是好事。至少在弗阳谁人不知,长辒可是大长老的得意弟子,年少有为。因此在长辒及冠之日,他便做主为长辒与他的闺女定下的亲事,可见他对这个爱徒是何等地看重。 第一百六十七章 回报 没想到,长辒这一趟下山,竟然被爆出了如此丑闻恶行。而萧正阳也是在得知此事之前便已病倒。 后来长辒在武林大会上自刎以证清白。直到如今,再没有提到那件事。他们关心的,从来也都不是长辒师兄究竟是否清白! .元靖始终犹疑不决,但是最终还是选择了坚守对师父、对弗阳的承诺。而此时,他的所有师兄弟妹、师伯、师叔们,都已经相信了真的是他背叛了弗阳,投靠了魔教。 当元靖历经千辛万苦毁了五垢泉,逃回弗阳的时候,却被飞如霜利用,杀回弗阳,夺取了涅火盘。并且在弗阳众位长老、弟子们面前构陷元靖与他同流合污。 弗阳所有人转眼间反戈相向,对元靖这个弃徒视若敝履。就连风离境也未曾出面为元靖说一句话。反而逼元靖自尽也算是全了师门恩情,元靖万念俱灰,眼看着就要遂了昔日同门的心愿.原来一切都是飞如霜的安排,她一早查出来元靖之所以被灭门,都是因为弗阳。而元靖还在傻傻地为弗阳赴汤蹈火。飞如霜故意让元靖得到毁掉五垢泉,完成任务的机会,就是想要逼他做出选择,是继续留在玄冥宫,还是完成师门交待的任务,回去认贼作父。最终,元靖让他失望了,飞如霜决定了,彻底斩断这一份刚刚萌芽的情义。 如今伏焱鼎、涅火盘在玄冥宫中,玄冥宫既然敢跟武林众派为敌,自然也不会听从朝廷的调遣。 准备离开梁洲城的前夜,归舟喝了许多的酒。吃一堑长一智,这次季容宸没敢接着喝酒了。 “你还记得,上次你干了什么吗?”归舟吧唧着嘴,看着季容宸,脸上的红晕不知是气愤还是羞涩。为了季容宸这个没心肝的,什么都忘了! “我.”季容宸侧目微微看了归舟一眼,却赶紧收回了目光。 “我就知道,你不记得了!”归舟突然站了起来,大喊了一声,声音里颇多怨愤。季容宸也站起了身来,看着归舟这踉踉跄跄的,生怕他就这么摔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季容宸还没有出家,但是他也不会对归舟说谎的。刚才若是归舟接着问下去,季容宸一定不会撒谎糊弄过去的,但是他自己没有再给季容宸机会回答了。 “不行,这不公平!”归舟非得拉着季容宸回到房间,要有所回报.季容宸微微侧过身去,归舟可不依。他纤细修长的手指滑过季容宸如玉的脸庞,慢慢地向下,到了季容宸的颈部。衣服褪到床下,红晕未散的脸上洋溢着暧昧的气息.第二日,归舟醒过来之后,却找不到季容宸了。没过多久,他却收到了阿信的死讯。 “姐姐……阿信来陪你了……”恍惚之中,她仿佛回到了从前那段在上山的日子。多好啊……如果能回到过去一直停留……多好啊。这样,就能和姐姐一直在一起了啊……一行清泪从眼角流出,她带着笑意闭上了眼,许是看见姐姐对她笑了吧…… 归舟最后还是没有找到季容宸的人影,便只能独自一人回到大宣了。 重烨下了凡,锦沅天妃知道了以后,便打算亲自下凡将重烨给抓回来。 重华宫。 “参见天帝。”锦沅天妃恭敬地行礼。 “重烨下凡去了。”天帝摆了摆袖子,便坐了下来。 “请天帝赐罪。重烨私自下凡,违反天规。”锦沅天妃立即跪了下来,向天帝禀明此事。她知道此事或许是因她而起。她曾经下凡历劫之事,也不知道何故就被人传了出去,重烨想必是心中气愤,所以才下凡查清楚的。 “阿沅,你呀,就是太规矩了。重烨想要下凡历练也是好事。”天帝反而看得很开,他对这两个孩子,一直都是十分信任的。重烨镇守塔拔多年,就算是下凡了去,他想要做什么也会把握分寸的。 “可是陛下,知道他并不是为了下凡历练。”锦沅天妃眉头微蹙。她很清楚天帝应该也听说了这些日子里的风声,但是却迟迟没有因为此事召她前去。虽然天帝一向宽仁,但是锦沅天妃自己心中却略感愧疚。 “阿沅,重烨自小聪明,心智坚强,你我作为父母的,应该为他感到骄傲才是,有什么好担忧的?”天帝拉住了锦沅天妃的手,悉心地为重烨解释。他也知道锦沅天妃一向对重烨要求严苛,相比于阳晖,重烨的性子也自然沉闷了些。但是重烨那是太在意锦沅的看法了。 “陛下说的是。”天帝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锦沅天妃要是再去凡间,将重烨抓回来,未免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墨阳拔出了弑天剑,令武林豪杰格外忌惮。众人提议,将墨阳囚禁于西佛门,好了断他的魔性,季容宸却认为剑并无正邪之分,只是人的心中存有偏见罢了。双方争执不下。时值武林推举盟主之时,决定召开武林大会,决定墨阳的处置。原本心无一物的季容宸竟然也参加了武林大会,甚至遇到了一位强劲的敌手,来自漠北的国师。 漠北来使称,弑天剑原是漠北的宝剑,无意流入中原,却被视为魔剑,于是要求将弑天剑完璧归赵。再者,漠北人民相信机缘,既然墨阳拔出并控制了弑天剑,理应同他们一起回到漠北,成为漠北下一任国师。 归舟回到大宣之后,才得知了季容宸原来早就回去了。他不明白季容宸,是不是在故意地躲着他.归舟想要去找季容宸,可是他已经去了武林大会。正巧也听说了涅火盘之事,说不定找到涅火盘,这些武林豪杰们,就不会紧盯着弑天剑不放了。 归舟跟着玄冥宫中的人,想办法,溜进了玄冥宫里。正好赶上玄冥宫开坛祭拜神尊的日子。 正当元靖握起宝剑自杀之时,玄冥宫三宫主戚煞前去将元靖带回了宫中,死一个元靖,对他来说微不足道,可是多一个能够牵制飞如霜的人,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用处 戚煞三番四次利用元靖找飞如霜的麻烦,飞如霜却像是丝毫都不在意了似的,任由戚煞的挑衅。 “飞如霜,若不是玄冥宫每年都要开坛祭拜神尊的话,想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最近,是不是在哪儿藏了一个相好的,每天让你乐不思蜀?”戚煞笑了笑,眼神里意味深长。 “我们两个本来就互不相干,你要见我干什么?”飞如霜不屑地瞥了戚煞一眼。似乎一点儿都不想跟他扯上关系。虽然他们二人,一个是玄冥宫的二宫主,一个是三宫主。但是私下里关系素来不和,众人也是知道的。 “咱们兄弟之间……”戚煞说到一半停下了,露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冷笑,“难道说是女人当久了,都想不起男人之间应该是什么样儿了?” “我再怎么伪装成女人,也不及你享用的了那如花美眷,却如行尸走肉一般……”飞如霜捋了捋头发,眼神里满是挑衅。 归舟换上了玄冥宫弟子的衣服,手里或者刀站在一旁。听到他们的话,归舟从前在天隐阁的时候,就听闻过玄冥宫三位宫主的传闻。大宫主最为神秘,众人称他为“天尊”。 二宫主飞如霜在外人面前,是一名浓妆艳抹的女子。但是归舟那时候还派人查过他的底细,原来是一个男人,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了,整日扮做女人的模样。想必这玄冥宫中,除了戚煞,这样堂而皇之地说出他是男人的身份,其他的人可没有这个胆子。而武林之中,也只当玄冥宫二宫主是位女子。 三宫主戚煞就是一个顽固不化,又喜欢跟飞如霜作对的中年男人。 “阴祁派的事务繁琐,我现在已经找到一个很好的帮手。”戚煞看着飞如霜,笑得癫狂。 “二哥自己要收了阴祁派,如今是能力不济,还要求人帮忙了?”飞如霜偏过脸不再看他。 仙君请慢走 第66节 “可不是,我这位帮手可是了不得呢!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元靖!”戚煞将元靖叫了出来。看了飞如霜一眼,又看了元靖一眼,嘴角划过一抹笑容,“哦。忘记了,大家应该都是老熟人了!” “还不快过来见过二宫主?” “怎么样,能为二弟所用的人,肯定实力非虚!大哥一向看人不是很准,所以就靠二弟为我发掘人才了!”戚煞笑得越来越得意了。 “我的人,大哥恐怕用不起啊!”飞如霜看向戚煞的眼神就像是掺了刀子,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千刀万剐了。 “哦?”戚煞转过身来,睨了元靖一眼,“二弟有什么人是如此宝贝着的,还是我都用不起的?” “二宫主的话你都听到了吗?”戚煞转头对元靖说。 “是。”元靖表现得十分恭敬。“那你可明白了?” “宫主说出来的,我都能做到。”元靖平静地说。 “我想起来二弟的眼睛最近倒是不太好。”戚煞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不如给二弟补补眼睛吧!”戚煞的言外之意就是“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元靖正要动手,刀尖已经到了正眼前。 两根纤长的手指握住了刀,果然还是他。 “今天是什么日子?是开坛祭拜天尊的大日子,不宜见血腥。”何况我想知道的已经有了答案。 “大哥今日特地向我敬献人才,二弟若是不带他回去怕是不好收场啊!” “二宫主,这又何必多事呢?”掠影见飞如霜如此郊醣 團隊 獨珈 為您 蒸礼为元靖这个叛徒筹划,实在是不值得。 “三宫主,为何要让二宫主带元靖离开呢?”玄冥宫中的人,知道是元靖陷害飞如霜的并不多,“若是元靖留下,或许对我们大有用处。” “他的用处不就在这儿吗?”飞如霜迟早死在这个男人手上! 归舟打算与元靖联手,夺回涅火盘。元靖想要洗脱串通魔教的罪名,自从他得知了自己的亲人都已经死了,其实他现在清不清白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他只是不想要再连累师傅还有师弟们了。 .塔伯宛海早早地躺在了床上,只觉得身子越来越重,便沉沉地睡过去了。宇文翊坐在床沿,右手肘撑在床边,手撑着额头,闭着眼,似是在休息。 “醒了?!”从来面不改色的宇文翊,居然在见到塔伯宛海醒过来的那一霎,眉眼间露出了丝丝笑意。 “饿了吗?膳房准备了你喜欢的饭菜,现在要不要吃一点儿?”宇文翊温声问道。 “……”塔伯宛海没有搭理他,只是冷漠地瞥了他一眼,随即就转过了身去,背对着宇文翊。 宇文翊也不恼,伸手去探了探塔伯宛海的额头,幸好……已经不再发烫了。 辛苑得知了塔伯宛海没了孩子之后,一直郁郁寡欢,对待长平王也越来越冷淡。便想要找个机会向她解释清楚。她一把扣住塔伯宛海的手腕,径自就拉着她离开了,“你跟我过来!”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塔伯宛海面不改色地看着辛苑。 “我当然知道。”辛苑气愤道,“长平王殿下为了你做了多少,你却永远都不清楚!” “我知道,他已经尽力了。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没办法放下,我真的做不到……”塔伯宛海心里好像有个洞,怎么也再填不满了。 宇文翊在不远处听着,鼻子有些发酸。 “长平王妃生的那一副花容月貌,兰心蕙质的,只要是个男人不瞎,都会喜欢她吧。”许留月跟周围的几个丫头聊聊天,“长平王倒不一定是瞎,只是心盲而已!” “是谁给你这么大胆子,在背后议论长平王的?”晋阳君皱了皱眉头,不过也不像是真的生气了。这毕竟还是在晋阳府邸,说说闲话不传到外面去也无伤大雅。 “我只是有些为长平王妃不平罢了。”许留月气势弱了下来。 “为她不平?我看是长平王妃实在不能懂得长平王的谋算,辜负了长平王的一番心意。”晋阳君有些嫌弃地瞥了许留月一眼,“不是每一个人的爱意,都要像你一样大声嚷嚷出来的!”晋阳君与长平王交情匪浅,自小是一起长大的,后来又并肩在战场上作战,情谊非一般人可比。 第一百六十九章 风衾尘 “就算不能像我一样表现的这么露骨,至少也不能让对方察觉不出来呀!”许留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她这么强烈地表达自己对晋阳君的倾慕。还不是担心他在外面,碰上了什么极其主动的人,被人勾勾手指头就跑掉了! “这话也同样适用于此刻我面前的这位晋阳君!”如果你连喜欢我都要我去猜,我那么久的主动又该如何自处! 从此之后,塔伯宛海似乎已经忘却了失去那个孩子的痛苦。她仍然当起了规规矩矩的长平王妃,每日打理府中的事务。除了不再喜欢参加各家举办的宴会,甚至是皇家的宴会,她都不会再去了,其它倒是和从前一般了。 只有宇文翊知道,塔伯宛海根本就没有放下,她只是换了另外一种方式,折磨着自己。 “溪知,在想什么呢?”闾丘濂自从贺兰溪知醒过来之后,每日都回府回的很早,想要多陪陪贺兰溪知。 “没想什么。”贺兰溪知淡淡地笑了一笑。闾丘濂看着贺兰溪知,她最近好像和从前很不一样了。脾气也忽冷忽热的。但是想到贺兰溪知已经失忆了,想必也有这个缘故,便没有胡乱猜下去了。 文尹也得知了贺兰溪知失忆的消息,对着闾丘濂,他当然还是以失忆来禀告,可是心中却不禁疑窦丛生。 “文公子。”贺兰溪知大方地冲文尹点了点头。 “见过闾丘夫人。”文尹看了贺兰溪知一眼,总觉得她似乎是有所隐瞒,难道她是故意装得失忆,是为了留在闾丘濂的身边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也太危险了! “若无事的话,先告辞了。”贺兰溪知没有再多说什么。即便是面对着文尹,她知道自己最能相信的人就是他了。可是她一定要留在闾丘府,才能找到闾丘濂陷害贺兰府的证据,而且她也不能这样连累文尹了。 “闾丘夫人!”文尹喊住了贺兰溪知,从前避着嫌是为了贺兰溪知能够安好生活,可现在看来,闾丘濂太危险了。无论他与贺兰溪知之间有没有别的,闾丘濂都不会放弃怀疑的。 “可否借一步说话?” 贺兰溪知想了想,轻轻地点了点头。 夫人最近和济世堂的文大夫走得颇近.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闾丘濂的耳朵里。 贺兰溪知却像是问心无愧,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也并不打算解释了,“我觉得跟他在一起,不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自在。”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闾丘濂一听贺兰溪知这是解释都不想解释了,这不是明摆着打他的脸吗? “怎么会不知道?”贺兰溪知说话间颇有些冷嘲热讽的意味,“有人处心积虑地隐瞒我,自然不会自在了。” “你好好休息吧。”闾丘濂不想深究贺兰溪知的意思,如今季容宸回了永临,他的麻烦还多着。他不会在这个时候与贺兰溪知再起什么波折,“少跟其它男子来往,对你没有好处。” “闾丘濂,你是害怕了?还是在吃醋啊?”贺兰溪知看着闾丘濂的背影,语气满是坚定,似乎毫不心虚,更有些像是故意地为了激怒闾丘濂。 闾丘濂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贺兰溪知,她究竟是真的失忆了,还是故意如此的? “可惜我从前的记忆还是没有找出来,否则我能想起来你当初是怎么对我的.”贺兰溪知的语气充满了惋惜,但是看向闾丘濂的眼神,却像极了那日她得知真相之时厌恶至极的眼神。 “你说得没错,我是吃醋了。不如你去问问别的人,看见自己妻子跟其他男人走得这么近,毫不避嫌,他会是什么看法?”闾丘濂上前两步,拉住了贺兰溪知的手。没错,自从贺兰溪知醒过来,胆子倒是比从前大了不少,气性也大了不少。 “所以,我要体谅你吗?”贺兰溪知甩开了闾丘濂的手,目光却停留在了闾丘濂的手上。他的手总是冰凉的,但是握着人手的时候,虽然好像很用力,却一点儿都不会伤到对方。这样看起来像是十分爱护,可是明明做出来的事,都是伤害人的。 贺兰溪知不会再纵容闾丘濂继续污蔑她,这一次她一定要把握有利的机会。 …… “风姑姑,你还在等吗?”问天见风衾尘又站在了这里,轻声问道。 “是啊,我相信他会回来的。”风衾尘语气十分平静。每次到了这里,她总能回忆起与灵溪、灵殊在一起的日子,多么地令人怀念。 灵溪上神的命格与元林相配,众人皆以为他二人是天造地设。只是灵溪志在修仙问道,对儿女情仇不甚关心。而灵殊更是一个六根清净的神仙,他们兄妹俩都是一心求道。 七万年前,风衾尘隐瞒了身份,和灵溪、灵殊成为了挚友。可是天界怀疑她是魔族派过来的奸细。灵殊身为执法者,不得不对风衾尘行三剑之刑。正是因为魔族的人潜伏在未央宫,偷走了灵器,伤了天界不少将士的性命。 如何处置,都在灵殊一念之间,他可以自私一点,护下风衾尘,灵界先祖曾对天界有恩,况且天帝一向实行无为而治,对这些事根本不甚关心。 “如果不行刑的话,他对不起天界众将士,对不起师尊的养育之恩。但若是由他亲自伤了风姐姐,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灵溪明白灵殊的苦衷,所以她不敢去问,她能做到只有支持他的决定。 于是灵溪上前去与风衾尘一起受刑。 “灵溪,退下!” “灵溪,退下!” …… 那一天的五声“退下”,是命令,是乞求,是哥哥对妹妹的无可奈何。 所有人有怜悯风衾尘蒙受着不白之冤的,有感叹灵溪为情义而舍身的大义。却没有人怜惜灵殊,他伤的两个人。是风衾尘,那是他放在心尖儿上爱的人;是灵溪,那是他决意用一生去呵护的妹妹。 后来神魔大战,灵殊失踪,所有人都以为他仙逝了。只有风衾尘还在苦苦寻找,灵溪在苦苦等待. 第一百七十章 有始有终 灵溪上神虽然和战神应华有婚约在身,可是灵溪却不想承认。甚至想搞些事情,毁了这门婚事。没想到战神应华先发制人,设计了一场梦,以上官元林的身份,在梦中两人成了亲。 “琅玑呢?” “可能是不敢来见我吧?”灵溪现在一想到和上官元林的事情,心里就堵得慌。 “为什么?” 灵溪想到,此事要不是琅玑这个小家伙胡闹,她也用不着这么狼狈。要是落在她手里,她必须得好好教训这个小家伙! 琅玑也预料到灵溪会生气了,但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生气了,“小姑娘,火气不要这么大嘛!” “他要我嫁给他。”灵溪语气依然平静,还是像个不通情爱,断绝欲念打得上神。可是眼中的纠结却已经出卖了她了。 “这是一纸婚约而已,我以为你根本不会在意的。”琅玑嘟囔着嘴,可怜巴巴的。 “一纸婚约而已?”灵溪差点儿要喊出来了,谁知道那位应华上神居然那么难缠。本以为好歹是一位上古战神了,起码有点上神的样子啊!可惜是她误会了。 .灵溪下凡为凡间百姓施药诊治。上官元林主动地当一回药罐子。 “怎么,你心疼我?” “医者父母心,这是应该的。”灵溪冷笑了一声,怎么她不管干什么,上官元林都能往他身上扯呢? “娘子关心相公,也是应该的,不必害羞!”上官元林拉着灵溪的手放在心口,眼里含情脉脉的。 “看什么看?”灵溪扒拉着饭,抬眉一看,对面好像一只饥饿了很久的狼。 “食色性也!”上官元林饭也不吃一口,两只眼睛就长在灵溪的脸上了,“娘子貌美,可谓秀色可餐矣!” “好啊,那你就别吃了!”灵溪作势就要拿开上官元林面前的饭菜,结果又被上官元林握住了手。 灵溪才不依着他,直接毫不留情地就甩开了他。上官元林也一点儿不示弱,“哎!哎哎哎.”“你怎么了?说话呀!”要不是因为上官元林是因为帮她施药才变成这样的,她才懒得管他是死是活呢! “我知道娘子一直有一个做寡妇的志向,只可惜这一时半会儿怕是实现不了了。”上官元林面对灵溪时一向是油嘴滑舌的。 .后来灵溪终于被上官元林给打动了,也答应嫁给他了。很久之后,再想起上官元林追在灵溪身后的日子,还是令人十分快活的。 “当初若不是琅玑错手,根本没我俩什么事儿!”灵溪开玩笑道。 “那我可要好好感谢她,让我娶了一位这么贤良淑德的好妻子。”上官元林拥着灵溪,脸上漾满了笑意。 “你是在讽刺我吗?”灵溪听到这个“贤良淑德”很不舒服,谁规定了女子就必须贤良淑德,还有遵守什么三从四德了? “哪敢呢!”上官元林低着头,两人额间相对,“句句肺腑之言。” 没过多久,灵溪辞别了上官元林,孤身去对付新任魔君重彦。 “没想到灵族未来的战神,居然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重彦一见到灵溪,就忍不住出言调笑。 仙君请慢走 第67节 还没等灵溪反驳,上官元林就赶过来了。 “重彦,你当着我的面,对我娘子意图不轨,你还真是嫌命太长了!”幸好上官元林及时赶到了,两人合力很轻松就击败了刚刚上任的魔君。 那一次,灵溪和重彦交过手。后来灵溪飞升,只需要最后一大劫——情劫,便可渡为战神。那时候应华正在闭关,而事实是应华为了彻底封印魔尊,以自身之神力牵制魔尊,两人一同冰封了上千年。应华不希望灵溪为他担忧,更不想让灵溪跟着冒险。便想法子让她主动下凡历劫去了。 灵溪化身为凡人伊诺,与当时正在渡劫的魔君重彦相遇,两人相爱了.后来阴差阳错,灵溪先行恢复在天界的记忆.“当初让灵溪去渡劫,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 “战神应华自行冰封,灵溪下界历劫,而那人正好是魔君重彦。现在重彦愿意为了灵溪放弃一切,与神族修好,天界不费一兵一卒,这当真只是琅玑的一时错手吗?” 后来应华解除了冰封,重新与灵溪上神在一起了。只是他们与魔君重彦之间的恩怨纠葛,后来是怎么处理的,即便是天界,也很少有人知道。 天帝至今还会经常想起应华和灵溪。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天界,他们牺牲太多了。 归舟和元靖已经想办法调换了真正的涅火盘。两人如今只要想办法离开了。 初见时,飞如霜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玄冥宫二宫主,心性乖戾,行事琢磨不透。元靖的身份则是玄冥宫最大的对头,名门弗阳的弃徒。一个弃明投暗,一个坚持一条黑路走到底。 飞如霜喜欢元靖的模样俊俏,眉眼间与姐姐有几分相似。却讨厌他总是对自己假意奉承,恨不能亲手撕开他那假面,再看看那胸膛里头到底是藏着什么东西。而元靖因为曾是弗阳弟子的身份,因此,常受到玄冥宫中其他弟子的苛待。但是他都坚持下来了。 如今也算是有始有终,反正元靖本来就是为了涅火盘才进入玄冥宫的。正当归舟和元靖准备离开的那一日,元靖却不见了踪影。 元靖的手腕被锁链勒出红痕,动弹不得,飞如霜一把掐住他的下巴,逼着元靖直视自己,怒吼道:“你为什么不看我?!” 元靖终于肯转过身来,看着飞如霜,他的眼神里似乎有丝丝悔意。可是,飞如霜不需要了,以后也不会需要了! “他到底做了什么,你要这样对他?” “你真的想知道吗?” “你听说过銮心功吗?”听说是至阴至邪的武功,令武林众人闻风丧胆。 “飞如霜在练那种功夫?”元靖知道飞如霜是个疯的,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疯! 为了找到元靖,将他带回去。归舟不得不放弃可以离开的机会,折返了回来。归舟正打算偷偷溜过去,却被一个男子紧紧地握住了手腕,硬是给拉了回去,“.”“你怎么会来这里?”归舟反握住了男人的手腕,他一眼便认出了,是季容宸。 “先出去再说。”季容宸戴着面具,还穿着玄冥宫中巡逻之人穿的衣服。 “不行,元靖还在里面。”归舟没有时间跟季容宸解释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忧心 归舟正掉转头来,想要回去救元靖,可是突然感觉到脖子后面一阵酸疼,就晕倒了过去。 “抱歉.”季容宸抱起了归舟,离开了玄冥宫。 归舟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身边不见一人。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少日,这头昏脑胀的。 他还记得是季容宸去了玄冥宫。难道是他做的梦?可是他是怎么会离开玄冥宫了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涅火盘?涅火盘怎么不见了?!” 如果不是梦的话,季容宸怎么会去玄冥宫呢?而且那个从后面偷袭他的人,会是季容宸吗?可是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还有元靖,他又在哪里? 归舟怀揣着众多的疑问,离开了这个地方。没走多久,就听到了茶摊里许多的人议论纷纷。 “这玄冥宫还真是善恶有报,被弗阳的人一举歼灭.”“怎么可能只有弗阳的人啊?!分明还有朝廷中人。听说是他们和弗阳的几位真人联手除了玄冥宫的几个魔头.”“朝廷?朝廷怎么会插手江湖的事情啊?”突然冒出来一位年轻的小公子,那一张稚气的脸上满是疑惑地看着跟那几位说话的前辈。 “小兄弟,这哪里还用明说吗?肯定是为了涅火盘吧!” 归舟在一旁细细地听着,看来玄冥宫是出了事了。他放下了刚沏好的新茶,赶紧离开了茶摊。心中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朝廷中的人,难道真的是季容宸?那天将他打晕的人就是季容宸。可是他为什么又要不告而别呢?而且他来玄冥宫本来就是为了找到涅火盘,送给他。他却自己取走了?连个招呼都不跟他打。 还有元靖,既然弗阳的人也去了,至少他曾经说过,弗阳的几位师弟和师叔们待他都是十分真挚的。若是他们知道了元靖一心都是为了找回涅火盘,只要好好解释,想必他们是能够理解的。可是归舟担心的正是元靖这个死脑筋,还不愿意解释。心中又不由得多了几分担忧。 归舟去了玄冥宫,玄冥宫中都有弗阳以及各大门派的弟子们把守着。他如今的身份尴尬,当初在天隐阁之时,也没少与各大门派为敌,也杀了不少几大门派的人。说不定现在出去,找不到元靖的下落,还得引来一阵追杀.归舟离开了玄冥宫,本以为就要安全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一阵阵杀气正向他袭来。是天隐阁的杀手,他等了这么久,终于还是把他们等来了。 “云门主,得罪了!”一阵井然有序的黑衣人正拦住了归舟。 “动手吧。”归舟已经没有什么可惧怕的,背叛天隐阁的下场,他早就已经见识过了。甚至有许多叛变的门徒,还是他亲自处理掉的。如今倒是轮到他自己了。 .“大哥!”季景川喊住了季容宸,大哥自从从天祈回来之后,就常常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你都回来了,为什么就不愿意留在府里啊?!” “你离府,父亲知道吗?”季容宸淡淡地瞥了季景川一眼。 近来,季容宸心中忧心之事颇多。之前皇帝召见了他,希望他护送墨阳去漠北,借此机会找到另外一颗噬元珠并且毁掉。原来世上有五颗噬元珠,可是季容宸从前听到的便只有四颗。如此即便漠北得到弑天剑,也不会对大宣及天下百姓构成威胁了。可是墨阳之事,他也不希望归舟再牵连进来了。 “大哥,你就别用父亲来压我了。他肯定也是愿意我来闯荡江湖,锻炼锻炼的。倒是你,总是待不住府里,父亲和母亲都特别想你。” “事情办完之后,我自然会回去的。”季容宸的语气清淡,不起半点儿波澜。 “真的吗?不过,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要去参加武林大会啊?”季景川这次虽然还是主要为了找季容宸才出来的。但其实也很想来见识见识江湖的。武林大会这么热闹的场合怎么能少得了他呢? 季容宸看了季景川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便翩然飞身离去了。以季景川的功夫,就算是想要跟上去,也跟不上季容宸的速度。不过没有关系,反正大哥一定是会去武林大会的,到时候就能见着的。 武林大会,这次可让季景川看了不少的热闹。虽然说,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此次的武林大会,就是为了那个能够拔出弑天剑的少年,怎么处置商谈的。可是开场,还是少不了各大门派的比武切磋。 “向姑娘,你也来参加武林大会啊!好巧啊!”季景川遇上了一个老熟人,向云栽。他们之前也是不打不相识的,他自那次以后便很少离开永临城了,与向云栽也没有再见过了。没想到居然在武林大会上见着的,不过见她这模样,倒不像是来凑热闹的。 原本大家比武比的好好的,季景川看的也很热闹。谁知道一个武功路数奇特的小公子出现,连挑几大门派的首徒。几大门派虽然表面上还和和气气的,但是谁被拂了这面子能真的心平气和啊? “这位少侠,敢问你是何门何派啊?” “那位小娘子是哪家的?”男子指了指向云栽,脸上讪讪地笑着,语气稍显轻佻。这时,一旁的人,连同台上的两位统统向向云栽投去了目光。向云栽毫无波澜地抬眸望了男子一眼,锋利的眼神中颇含一些威胁的意味。男子触及向云栽的眸光,默默地避了避眼,自己的耳根倒是耳根红了个彻底。 “呃……那位姑娘是清扬帮的人。” “我是她徒弟,我就算是清扬帮的吧!”男子收回了目光,脸上的笑意却并未收敛半分,“对了,我叫江牧陵。” “真是岂有此理,居然在这种时候,还在开什么玩笑!”没过一会儿,台下的人忍不住议论纷纷了。季景川听了,倒是有些好奇了。向姑娘这么脾气火爆的人,听到这位江公子说这么没头没脑的话,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台去,这也太不合理了吧! “嗨!小娘子!”江牧陵没有理会旁人的话,直接从台上下来了,落在向云栽的面前。 第一百七十二章 尊严 “……”向云栽全当做没听见,打算从一旁过去,可是又被他挡住了,便抬眸睨了他一眼,“好……不挡道。” “好狗不挡道,可我,是个正经的好人啊!”江牧陵笑得像个小孩子一样。正当他们二人调笑着,却发现向云栽身边又多了一名男子,是温演。 “温公子.”季景川离得不远,也看得清楚这位温演公子的容貌,但是他隐约记得之前见到的温演公子分明不是这个模样啊,难道是他又混淆了? “温公子,你不在房间里陪你夫人花好月圆,跑出来,看我们这些少男少女的……”江牧陵见到这位温公子与向云栽亲密非常,于是像是粘酸吃醋地故意揶揄了一句。 “……”还没等温演回过去,向云栽瞪了他一眼,“闭嘴。” 江牧陵立马就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果然也乖乖地闭嘴了……向云栽轻轻地瞟了温演一眼,似乎是担心他会生气,温演递给她一个眼神,两个人便一起离开了。 “我不认识他。”向云栽这点儿觉悟还是有的,刚一站定,连忙解释道,“真的没见过。” “我知道。”温演的语气还颇为轻松,似乎并没有什么在意的。 季景川等了一个上午,也没有见着季容宸的到来。难道还是他估计错了?可是大哥应该是要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呀。否则之前也不会费心思去夺涅火盘。 休息之后,江牧陵忍不住再次来见了向云栽,“哎……你是不是跟他有过节啊?” “……”向云栽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回他,径直向前走去了。 “要不,我把他让给你?”江牧陵对着向云栽的背影大声道,这语气听着倒也不像是随便开的玩笑。 向云栽这时候才回过头看他,总算是说了句人话了。面色也终于稍稍缓些。 “可是万一,你不是他的对手,受伤了怎么办?这样我可是会心疼的……” “……”看来还是他误会了,这家伙的嘴里面哪里能吐得出来半个好话?向云栽不想听他啰里吧嗦的,赶紧就离开了。 能够拔出弑天剑的人,她也想要见上一见。当然,今日为了弑天剑来的人,可谓是不少了。 “美人打架,可不能错过啊!”江牧陵笑道。 归舟好不容易暂时摆脱了天隐阁的追杀,正在往武林大会上赶。他当时听说那些人想要在武林大会上商讨怎么处置墨阳,心里焦急得不行。无论怎样,他必须要赶到武林大会去。 归舟赶到的时候,只见到季容宸与几位武林中有名的高手对峙了起来,看来他们已经进行过一战了,各自都有些疲累,但是眼中的坚持却一点儿都没有减少。 季容宸、江牧陵等人与几位掌门人对峙了一番,是关于墨阳的事情。 “墨阳公子,你留在大宣,永远得不到尊重的。”漠北国师曾经私下里劝过墨阳,他是早就预感到了墨阳不会轻易地离开大宣。所以才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逼迫墨阳主动离开大宣,回到漠北。 “尊重是靠自己挣来的,不是靠别人施舍的!” 归舟和季容宸都不愿墨阳卷进是非之中,墨阳虽心中愤恨却不想哥哥担忧,于是拒绝了前往漠北。他先他们二人回到了大宣,日日都在担心着他们在天祈发处境,好不容易盼到他们回来了,没想到竟然又成了这样的境地.“为什么?”归舟不明白。从天祈的时候,季容宸不告而别,后来在玄冥宫,他拿走了涅火盘。后来归舟得知了元靖离世的消息。若是当日季容宸没有打晕他,也许元靖就不会出事了。难道他真的是一心一意为了朝廷,为了将墨阳带到他的皇帝面前吗? 文尹再次来探望贺兰溪知,前几次,贺兰溪知都找了理由婉拒了。可是这一次,她还是决定见见文尹。自从上一次她与闾丘濂吵了架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出过府了。她不能回容国公府,否则被小姨和姨父知道了此事,她便真的不孝了。 “文公子,不好意思,我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贺兰溪知看着文尹,依旧是一脸的镇定,“文公子明知道,在这个时候应该避嫌,为何还要冒险前来相见?” “文公子,也许现在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劝你。只是,为了一个已经忘记了你的人,空耗岁月,实在是不值得。”贺兰溪知握紧了拳头,她真的不希望文尹再次因为她陷入险境之中了。 “不,她值得。”文尹十分坚定地表示。 “我一直认为,两个人相爱,靠的是内在的吸引,可是你……即使那位姑娘曾经与你感情深厚。可是如果,她现在,除了一模一样的脸,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影子,你还有必要再坚持下去吗?”贺兰溪知已经想起来了塔伯宛海的一切,她已经辜负了文尹一次了,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闾丘濂欠贺兰府的,她一定会统统都要讨回来的。在此之前,她也不会再与人走近了。 “贺兰姑娘,且放心,我不会再来闾丘府了。”文尹再也不会称呼贺兰溪知为“闾丘夫人”了,因为闾丘濂根本就不配。他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贺兰溪知已经知道了贺兰府的真相,否则不会一时之间变化这样大。从前虽然她与闾丘濂也偶尔有些摩擦,但是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他看着贺兰溪知,却发现她的眼底全是悲伤。 他想要查清楚一切,但是不能惊动闾丘濂。他也不希望贺兰溪知再去涉险了。 “你的病情可好全了?”淑妃娘娘再次将贺兰溪知召进了宫里。大概是因为自从贺兰溪知小产之后,她便一直留在闾丘府里,而听闻她与闾丘濂之间的感情似乎也出了些问题。 “多谢娘娘记挂。”贺兰溪知礼数周全,可是却难以按捺住心中的怨气。当年贺兰府遭祸之时,闾丘府,护国公仍然当政,虽然护国公不会在明面上与容国公府为敌。但是那时候姨父也曾经告诉过她,此事与容国公府也有干系。 第一百七十三章 死缠烂打 淑妃娘娘同贺兰溪知说了一刻钟的话,便让她回府了。淑妃娘娘在后宫得宠,也得益于闾丘府在前朝得力,因为淑妃难免要多关心关心闾丘濂还有他的身边人了。 当初因为闾丘府与容国公府结亲,朝中对此议论不休的人也不在少数。而那个时候,贺兰溪知却没有体谅姨父因为此事,在其中费了多少周折,而她却只顾着自己的伤心,没有照顾到身边关心她的人。 .归舟在应付天隐阁的追杀的时候,已经受了伤了。后来在武林大会上又强行催动了内力,因此还是伤得不轻。 “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归舟十分不解,在从天祈回大宣的路上,他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可是却还是想不明白。 “你还有别的想问的吗?”季容宸淡淡地瞥了归舟一眼,却没有再多的停留了。 “这个问题这么难回答吗?”归舟却不肯放弃。他不知道季容宸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从前两个人还是敌对的时候,连彼此的身份都没有透露,却能够看得出来彼此心中的想法。可是如今怎么会这样呢? 仙君请慢走 第68节 “如果你说明白的话,我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归舟这话说的有些冷漠,可是也难掩哀伤。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你受了伤,墨阳也会担心,不要再插手此事了。”季容宸只希望将归舟先摘出去,一旦天祈的事情被有心之人探听知道,归舟的处境会十分危险。他不能随便就冒这么大的险。 “季容宸!”归舟很少这样喊他,季容宸顿住了。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这十七年来,他还是第二次感到这般的无助。第一次是在娘亲离世的时候。 归舟看着季容宸离开的背影,他宁愿相信季容宸是有苦衷的。 .季景川终于等到了季容宸,那位受了伤的公子,看起来大哥还十分地关心他。虽然大哥这性子,是不太可能和别人称兄道弟了,要不然怎么连他这个无敌可爱的弟弟,都不能将他血浓于水的亲大哥给劝回去呢? 季容宸还忙着关心别人,季景川就只能还来找向姑娘了。之前的事情,他还是得和向姑娘好好解释一番的。 “这位姐姐,谢谢你。” “向姑娘,那好像是位公子吧?”季景川忍不住笑了出来。 向云栽愣了愣,不会吧,不会吧,怎么会呢?他这一直都不开口说话,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她还以为是女子呢。 “我当然知道了,不过是想试探一下而已。看他能不能开口说话啊……”然后……试探失败了。 江牧陵在一旁看着向云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嘴角微微上扬。尤其是季景川还听得很认真的样子,那眼睛里好像在说,向姑娘好聪明…… “……”向云栽转过身,在这么多人面前,连男女都不分了……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心里却想着,忍不住瞪向了江牧陵,太过分了,居然还嘲笑我,都不提醒我。 “武林大会上,你为什么要出手相帮?”季景川也来想要问问江牧陵缘由。虽然江牧陵看起来随性散漫,但是江湖义气是当仁不让的。 “先把话说在前头啊!我帮的可不是你大哥。”江牧陵笑了笑。他一直想要帮的人,只有一个啊。 “牧陵哥哥!”一个娇俏的粉衣小姑娘直接跑过来,挽起了江牧陵的胳膊。这位姑娘是宋倚湘。 “你怎么来了?”看来是一物降一物,江牧陵也遇上害怕的人了! 季景川仍然没有明白江牧陵的意思,究竟他是为了谁,才出手相帮的呢?还有向云栽,虽然是为了一见能够拔出弑天剑的少年,但是看起来也有相帮的意思。 武林大会结束,众人各自离去。江牧陵正要来找向云栽,却被宋倚湘拦住了去路。 “牧陵哥哥,我们骑一匹马吧。” “孤男寡女不合适。”江牧陵暗暗地瞥了向云栽一眼,一本正经地对宋倚湘解释道。 “我们这里这么多人,怎么会是孤男寡女?”宋倚湘不以为意,反而撇撇嘴,脸色似有不快,只是那抹不快之色很快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暗红袭上双颊,“反正我们两个,干什么有这么见外?” .季景川没有想到的是,季容宸还真就这么狠心,再次抛下了他,又一个人离开了。这次好了,他又没有可以回去交差了。爹爹肯定是要责罚他了,要是他将大哥带回去了,爹爹和娘亲一高兴起来,就没事了。 没想到归舟的心脏便是噬元珠,墨阳之所以能够拔出弑天剑,是因为他的身上承载着云行的血。云行小的时候,喂了墨阳喝过他的血。季容宸自从知道了这个秘密,却不敢再同归舟说明一切了。 传闻中曾经有一人秦九洲,想要得到噬元珠并且炼化它。于是派自己的弟子秦天去接近守护噬元珠之人。后来那人将噬元珠交给了秦天,并且想出了两全之策。一方面让秦天带着噬元珠去见秦九洲。然后再将噬元珠取回来。他的确做到了。 最后却看见秦天的尸体挂在了逍遥门,心中生了魔气。屠了逍遥满门。而苏立天就是秦天的后人。归舟得到噬元珠,并非是偶然巧合。 如今归舟和墨阳相聚,若是他知道了这些,必定更加不愿意让墨阳离开了。可是目前不论是江湖上的种种纷争,还有朝廷上不停歇的压力,这些都不是他们能抵抗得过的。 重烨来到凡间,原是想要看看那些流言的真伪。他自然是相信母妃的,只是母妃待天宫中的那些流言为免太过宽容,凭母妃一向为人待事的态度,是绝不会任由那些流言四处传播的。 没想到下来一趟凡间,倒是让他见到了子辰君,和那个传闻中青玄战神的儿子流云。他化用了凡人温演的身份,就是想要方便行事。子辰君一向信奉大道至简,此次能够不计后果,也要与那青玄战神之子一同下凡历劫,想必是情真不怯。 第一百七十四章 楚乾 直到重烨见到了伊羡医官,和当年的长平王妃。也就是如今济世堂的文尹和闾丘夫人贺兰溪知。 当时慕容渊是楚乾的太子,字景阳。后来登基称帝。重烨还曾经与他有过一段渊源,当时若不是为了塔拔丢失的镇湖之宝,他也没有必要下一趟凡间。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慕容渊身边的得力太监李公公吆喝道。 “陛下,臣有事启奏。”沈廷墨站了出来。 “爱卿请讲。”慕容渊面上一团和气地说道。 “陛下已近而立之年,春秋正盛。虽与皇后伉俪情深,然后宫才人凋敝,子嗣单薄,实在不利于社稷发展,望陛下广纳后妃,才能子嗣兴旺,社稷安稳。” 慕容渊的后宫只有一位皇后,两位贵妃,与皇后伉俪情深这话也说的出来,明明一个月见不到两次面,非说要见面还是皇太后逼的。子嗣的确单薄,除了从睿亲王那里领养的一个孩子,到现在他还膝下无子呢。先帝若不是子嗣单薄,宇文翊又是外姓王爷,现在也不会是慕容渊当皇帝。 民间偶有传言,慕容氏皇位来得不正,都是报应。但慕容氏三位帝王,都是英明神武,造福百姓,至于皇位是谁坐,倒也无关紧要。 “望陛下广纳后宫,绵延子嗣!”这些大臣们每日都是会盯着楚乾的后宫,如今有了沈廷墨首先提出来,他们自然是要跟着向陛下施加压力,也好为自家族中的姑娘求个恩典了。 “朕听闻沈丞相与夫人琴瑟和谐,但夫人多年未有所出,沈爱卿亦不改其志,从未起纳妾的心思。但爱卿一片忠君爱国之心,唯恐后继无人,朕早就替爱卿选好了两位美人,赐予爱卿,望爱卿切勿辜负朕的期望.”慕容渊对这样的事情早就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每次都是被他几句话给退下去了。 “选秀一事,容后再议。” “沈廷墨那个老匹夫,自己家里一个母老虎都搞不定,还想往我身边塞母老虎,还有那帮大臣,至于什么事儿都往社稷上扣吗?我非得想办法好好治治他们”慕容渊下了朝,旁边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就忍不住对寒慬埋怨道,他单独在寒慬面前从来不称“朕”。 寒慬还没有说什么,倒是李福毅,李公公先忍不住开口了。 “陛下,这两年皇宫四院的女子甚至那些官家小姐,都有托人来向老奴和寒侍卫打听你的喜好,这礼物都挺贵重的,我们收着却不办事儿,挺招人恨的.”李福毅为难道。打听事情都打听到皇帝身边来了,可见那些人本事大的。慕容渊让李福毅和寒慬收下礼物,也免得那帮人白费一番心意,还顺便替他奖赏了两位忠心的臣子,何乐而不为?何况还没有人敢对天子身边的人动手脚。 “陛下,太后请您过去叙话。” “看看,其他事不积极,这事儿一个比一个积极。”慕容渊都已经猜到了太后找他过去的目的了。 “景阳,哀家听闻今日早朝大臣们又上奏让你纳妃了,广纳后宫是好事,也是帝王应该做的事。若是皇儿不愿意从民间选秀,哀家这儿倒是有几个不错的人选.”太后自然也希望慕容渊能够广纳后宫,免得像先帝一样。而且算说长平王与王妃感情甚笃,可是多年来,他府中的女人可也没有停过。 “多谢母后好意,儿臣愿意选秀,母后觉得好的就一并送入秀女的名单吧。到时候再说吧。”慕容渊是早就习惯了这样散漫的生活。每日上朝处理处理折子,打仗的事情有宇文翊和顾黎,后宫之事,还有皇后。都用不着他操什么心。虽然他和皇后感情疏离,但是也不影响他们在外人面前琴瑟和谐,丝毫都不会露出来任何的分歧。 “寒慬,寒慬!” “陛下。” “你怎么了?有心事?”慕容渊突然想到自己已经娶了三个了,下个月又要选秀了,而寒慬还没娶妻。虽说之前觉得他年纪小,不着急,也没见他说对那个姑娘有意思。但这次,自从说要选秀,寒慬好像并不怎么高兴,是不是应该琢磨给他一门好亲事了。 “没有。” “寒慬,这次选秀,你跟我一起去吧,帮我参谋参谋!”要是寒慬遇上好的了,就可以给他们赐婚。 “陛下,一个人心里装了人,还能装下其他人吗?”寒慬的脸色不太好,眼中意味不明,总之看起来很是反常。 “寒慬,你是在怪我?也是,你和顾黎是好兄弟。只可惜我这个身份不允许心里只装一个人。”慕容渊以为寒慬说的是他和顾黎的事,慕容渊喜欢顾黎,但还是娶了皇后又纳了妃,顾黎远走异乡,戍守边塞,已经四年未回京都了。 “没有,陛下自然有自己的无奈。”寒慬知道慕容渊误会了,便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但我不会放弃的。如果寒慬遇上了喜欢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要放弃,有我在。” 重烨亲眼见到了慕容渊对寒慬的情义深厚,想要接近慕容渊,以寒慬的身份,看来是最合适不过了。只是他还在不远处观望当中,还没有找个合适的机会,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借由寒慬,找到镇湖之宝。重烨端着转星盘,按照星盘上面的指示,应该是没有意外的。楚乾灵气最为聚集之地,不就是皇宫吗? 选秀之日,一支五彩缤纷的队伍慢悠悠地走进宫墙。早朝还未退下,皇后在主持大局。那些选秀的大家闺秀们,头上的鎏银穿花戏珠步摇叮当作响。所有的秀女精心打扮,争奇斗艳.“陛下不亲自去看看?”李福毅问道。 “有什么好看的,都一个样。”无论她们长得是好看还是难看,都对慕容渊没有什么影响。 慕容渊一个警醒,却发现寒慬居然还在,“寒慬,我不是让你代我去看看选秀的情况吗?你怎么还在这儿呢?” “回陛下,臣先去了一趟冷宫。” “冷宫?”冷宫那种地方,也不是随便就可以去的,但是寒慬想去,就去了,慕容渊也没有多说什么,“早知道你朋友多,没想到都交到冷宫里去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记忆 “在这个时候,你往冷宫里跑,是为何事啊?” “臣只是感叹,一个个世家小姐为了家族荣宠,为了荣华富贵进了这高大的红墙里。但是,能在那至高无上的凤位坐下去的,却只有一个人。剩下的无数个都只能凄凉一世,香消玉殒。可她们还是前仆后继地进宫,为了争一个人的宠爱。这皇城曾是她们的期盼,最后却成了她们的噩梦。”寒慬曾经也是将门之子,后来他一家含冤受屈,是慕容渊救下了他。他才留在慕容渊身边做了内侍。而慕容渊虽然没有了过去的记忆,但对寒慬异常亲近,把寒慬当成了亲人。 慕容渊又何尝不知道,后宫里的那些女子,可惜了。所以他才不希望年年选秀,充实后宫,但是无奈还是得对太后和朝廷中的那些大臣们交待,“听你这口气,对我有很大的不满那!” “臣不敢。” “好了,你能别整天臣啊,陛下啊的吗?听着怪别扭的!”慕容渊每次下了朝之后,在他的亲近的人面前,他是从来都没有将自己当作皇帝的。除了偶尔起些争执的话,他会忍不住以权势压人。 “我不想要后宫佳丽三千,不想见那些女人,也怕她们现在笑意吟吟地交谈,进宫后就变成了尔虞我诈,最后只能落得那些下场。”慕容渊似乎非常无奈,他是心中有愧,但是也做不了什么可以补偿的事情。那些人进宫或许是为了家族利益,或许是想要富贵荣华。他都会尽量给她们,让她们在后宫中平静安稳地度过。 “走吧,我们去看看。”慕容渊听了寒慬这一番话,还是决定跟他一起去看看选秀。 重烨正好就趁这个机会溜进了慕容渊的寝宫。希望能够立即找到镇海之宝,便能赶紧回去塔拔了。 “皇上驾到!”李公公吆喝道。 “陛下万福金安。” “起来吧,到哪儿了,继续。”慕容渊摆了摆手,将皇后扶了起来。 “左中护上官彻之女上官凝香!” 那小姐模样甚是娇俏,柔顺的乌发梳成了个简单的挽云髻,斜插着一对银叶凝丝簪。身着鹅黄色的天水流彩宫装,显得素净淡雅。“臣女上官凝香,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慕容渊给公公递了一个眼神。 “下一位。”李公公马上心领神会。 接下来的一位女子身着一袭天蓝色的云天水漾留仙裙,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脚步缓缓走近大殿,“臣女王敏儿,参见陛下、皇后娘娘,愿陛下、娘娘万福金安。”她说话时如碧水浅吟,浑身散发着一种纯净的温婉气质。 “上将军王敬昌之女王敏儿。” “这个倒有点意思。”慕容渊记得这个王敏儿,上次见面她还像个小姑娘,调皮古怪的,这一来选秀,倒是端庄大方了许多,“寒慬,你说她会不会武功呀?” “寒侍卫。”皇后趁机给了寒慬一个眼神,让她退了下来。 “陛下,这位王姑娘,太后曾经单独召见了她,还赐了不少的赏赐。看起来是颇为喜爱这位姑娘了。”皇后淡淡地瞥了寒慬一眼,虽然心里有些不满,仍没有失掉分毫的气度,“陛下选妃是攸关社稷的大事,切不可草率了。” “皇后所言极是。”慕容渊看向了皇后,缓缓一笑。 “这皇宫里的人,都无趣的很。朕见惯了循规蹈矩,就喜欢鲜活的生命!” 选秀之后。 谢景阳不小心撞见寒慬与一名宫女拉拉扯扯,当下气不打一处来。天子脚下,成何体统。正想着如何上去质问,一愣神的时间,那宫女便跑了。 “参见陛下。”寒慬见到了慕容渊,赶紧向他行礼过来。慕容渊一个眼神也不给寒慬,就这样从他面前走过去。 “寒慬如今可是出息了,朕还一直把你当孩子看,不想寒慬原已是到了该娶妻的年龄了!”慕容渊面不改色地说着,听不出他话里的喜怒。其实寒慬早已过了娶妻的年龄,只是.“臣不敢妄想。”寒慬的脸色仍然十分地平静,平静沉稳得让慕容渊更加生气了。 慕容渊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明明他想尽了法子将寒慬带到选秀的地方,也是想要替他找个心上人啊!“那你心里还是想的,对不对?” “臣只愿一生陪伴着陛下左右。”寒慬连忙解释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此时的慕容渊,像极了被哄高兴了的小猫咪。但是缓过了神来,就算寒慬真的喜欢上哪家的姑娘了,也是好事啊,他不该生气的。而且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让寒慬永远孤身一人,陪在他的身边啊!那也太自私了! “寒慬,你若是有了喜欢的人,就告诉朕,朕来替你做主。”慕容渊连忙补充了一句。 “陛下,先帝他.”寒慬却像是受了惊吓,赶紧道。 寒慬还没有说完,就被慕容渊给打断了,“寒慬,别扫朕的兴致。” 仙君请慢走 第69节 慕容渊虽然是偶尔的脾气古怪,却待寒慬一向很好,即使在他处再怎么生气,也不会把火星子撒到寒慬身上。 重烨趁着这个机会,找了许久都还没有找出下落,奈何他也不能随便动用法术,否则是会遭遇反噬的。 重烨探知了寒慬的内心世界,才知道原来慕容渊曾经失过记忆。于是便怀疑镇海珠的失踪会不会跟这个凡人皇帝的失忆有关呢?而且他也正好是去了塔拔之后才意外失忆的。 .“你怎么跟皇帝说话呢!”慕容渊见寒慬不肯答应,只能用皇帝的身份来压他了。 “陛下,你还是穿上吧。”寒慬手里拿着金丝软甲,心中却十分不安。 “这个穿着硌得慌,我才不穿!”慕容渊自然是知道寒慬是为了他好,这金丝软甲能够护得了他的周全,但是他却没有那么在意,“不是有你吗?” “陛下,臣自然会竭尽全力保护陛下,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穿的。”寒慬不敢冒丝毫的风险。 “反正有你保护我,没有万一,只有万无一失!”慕容渊倾着身子,两人呼吸相闻。 “听陛下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回想起从前的事情,说来也是他的过错。若不是他看守不利,被人夺走了镇海之珠,结果后来不得不解开了慕容渊的封印。慕容渊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宇文翊和塔伯宛海兴许也不会走向那一个结局。直到他见到了文尹和贺兰溪知,他才知道了当初原来是伊羡医官与华清的一段历劫,却被他给意外破坏掉了。 也许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慕容渊那一次没有穿上金丝软甲,却也恰恰是那一次遭到了刺杀。重烨毕竟也见到了他们发生的种种事情,动了恻隐之心,救了他,可是没想到却意外解开了他的封印,找回了镇海珠。却也让慕容渊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残忍好杀.既然塔伯宛海与尹天的结局与他脱不了干系,他也就不能再次袖手旁观了。这次下凡,还是能弥补从前不少的过错的。 归舟得知原来一起都是因他而起,墨阳这十年的颠沛流离,如今还要被当成各大门派,以及朝廷的靶子。他这个做兄长的,不仅没有保护好他,甚至他所遭受的一切不幸,都是因他而起。多么可笑啊! “为什么不告诉我?”归舟其实在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只是他太过自责愧疚,每每想到墨阳如今还在昏迷,这一切,造成的原因,却都是因为他。 季容宸看着归舟自责的模样,心中更是愧疚,他当初正是因为害怕讲一切变成现在这个模样,没想到还是成真了。 “如果当初你没有救了尚在襁褓之中的墨阳,或许他也没有机会经历这些事情了。你很清楚,他从来就没有怪过你。” “也许就是因为你们从来不会怪罪我,所以我才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归舟如今真的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涅火盘、弑天剑都已经集齐了。陛下之前召见我,是希望我护送墨阳一起去漠北。但其实还是为了噬元珠。”季容宸看着归舟,他一定不会让悲剧再次发生。从前是他没能护得下苏立天,才让归舟这么多年受人要挟,而墨阳也落入了敌手,受了多年的苦楚。 “我要跟你一起去漠北。”归舟虽然还不清楚季容宸现在心里有什么打算,但是他这些日子以来的作为,绝对不会是简简单单地为了避开他。无论如何,既然事情都跟他有关了,他就更加不能退缩了。 季容宸没有继续劝说他,既然归舟心意已决。季容宸很清楚,归舟绝对不会轻易地改变主意的。 当初子辰封印魔头受重伤,流云闯界取药,此事虽然天界封锁了消息。但是重烨在天祈看到了柒尹,他想必也是因为天山海境失职一事,才被派下凡间的吧。 当年的夺煞大会上,数十名新来的杀手之间,只有楚仁和云行在厮杀中活了下来。 “哎!”楚仁是最先注意到云行的。云行瞥了楚仁一眼,转身就要走。 “我看你武功不错,你叫什么?”楚仁望着云行的背影,高声问道。 云行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小丫头被三四个男杀手追杀,他们像是在玩弄一件有意思的玩意儿,听着那小姑娘的痛呼,划破她的衣服,那女子的手臂上不停地流血.“我以为你有多正义呢?”楚仁轻轻地瞥了云行一眼,原本以为他一定会上去救的。毕竟就算是在缺水少粮的情况下,这个人也从来没有主动抢过别的人的吃的还有水。可是云行却并没有想要上去帮忙的意思。 “以多欺少,以男欺女,这都不管?”楚仁飞剑过去,一剑封喉,其中一个最先动手的男子立时没了性命。 “想动手尽管过来!”楚仁这一吆喝,他又故意站得离云行非常近,所以那些人便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冲着他们两个去了。 没过了一会儿,那几个男杀手逃之夭夭.几个训练有素的杀手,居然还敌不过两个新来不久的孩子。 他们自然是咽不下这一口气的。所以又过了不久,就突然出现了三个黑衣人来偷袭云行.“为什么不杀了他们?以你的武功,肯定可以做到。”楚仁站在树干上,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说道。 “寡不敌众,我何必淌进这趟浑水呢?”云行头也不抬,眸子里一片寒意。 “说得对,寡不敌众,大家都在找强劲的靠山结盟,你与其孤身一人,不如同我一起.”楚仁一边说这话,一边故意地靠近了云行,他就不相信他这个人真的是冷的跟石头一样。 “不必。”云行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楚仁一点儿也不意外,这不是在意料之中吗?但是他可是一个不达目的绝对不罢休的人啊!“别这么着急拒绝嘛!” “跟我结伴好处可多了!”楚仁毫不气馁地跟在了云行的身后。也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楚仁就注定要一路保护着云行了吧。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柒尹个人的意愿,但是他想必也是甘之如饴。尽管如今两个人已经是天各一方了。 重烨心中仍有些不安。他的母妃,在这当中会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他很希望是自己多疑了。可是又不能不多想。母妃一向心性淡薄,从来都没有什么权欲之争。当初听闻她居然为了对付流云,使出了弑魔鞭。 重华宫。 “难道你就不怕下地狱么?” “地狱么,我早就去过了。我本就是从地狱中来,来杀你!” “不要!不要!阿爹!叔叔!” 锦沅天妃从噩梦中惊醒,不知道已经多少次了,她又一次梦到了那个可怖的场面。她永远都无法忘怀。要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当年的她也是被阿爹阿娘宠爱的小姑娘啊!怎料一场风云突变,她成了一个人人可怜的孤儿。天帝可怜她,所以娶了她为妃,天后可怜她,所以这么多年,从来都不愿与她相争。在人前,她是天帝的宠妃,享受尽了荣华,可是谁又能够了解其中的痛苦呢? 她变成这样,都是因为那个众仙敬仰的青玄战神!她根本就不是什么战神,她是一个手握屠刀的侩子手,她的手里都是血,沾满了她的族人的鲜血! 第一百七十七章 浩劫 灵溪和应华是害死她全族的凶手,而天帝和子衍君就是帮凶!天界的人永远只看到了灵溪和应华为六界做了多大的贡献,却全然忘记了被他们毫不犹豫舍弃的涉川一族。 “这一世,终究是你负了他。”水浼爱慕重彦,她清楚地看到了在凡间灵溪与重彦相处的点点滴滴。她明明知道一切是个错误,却没能阻止。眼睁睁地看着他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自己都觉得很可笑,真是太可笑了!哈哈哈!”重彦似癫狂一般,仰头大笑。 灵溪刚刚记起凡间与重彦相识相知的事情,心中既惊又愧,“这一世,是我负了你,日后再相见,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若我要你呢?”重彦尽管知道了灵溪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他们注定了只会成为兵刃相见的仇敌。 “那你见到的便是我的尸体。”灵溪当时对重彦还是怀着愧疚之心的。所以她并没有想过要杀了重彦。而且她每每想起应华,应华为了她将自己冰封了,她又干了些什么? 后来,重彦贼心不死,带着魔界卷土重来,六界再次面临着一场巨大的浩劫.“既然错误地开始了,那便以正确的方式结束这一切吧!”后来灵溪去了天界,同天帝商量对策,最后奉命诛杀重彦。 “你要杀我?”重彦在此之前也不是没有一个准备。只是灵溪曾经答应过,不会杀他的。这么快,就食言了吗? “不能同生,那我便与你同死!”这时伊诺的意识突然觉醒,想要跟重彦一起死。应华上神赶来救了重彦,灵溪才晕倒在了应华的怀中。 “若是灵溪,她一定不会有与重彦同死的想法,所以.是伊诺。” “想不到那凡间女子的意识,还残存在灵溪上神的身体里。”医官对应华说道,“若此时强行将灵溪上神体内残存的意识驱散,对她的身体虽然会有一定危害。但这才是长久之计啊!” “那不是伊诺,那是灵溪的意识,既然有些事情发生了,那我便去替她讨个公道!”应华一个人闯入了魔界,与重彦交了手,大败重彦。后来灵溪也带领着天兵天将,与应华一起击退了魔军。 后来,重彦将心魂注入灵溪体内,换她新生。灵溪和应华也总算是度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流云是灵溪和应华的孩子,而子辰君的哥哥子衍君曾相助于灵溪上神。锦沅天妃将涉川一族的灾祸归罪在了灵溪和应华的身上。当初涉川一族,倾举族之力,只为了襄助天界。没想到在他们主帅二人的安排之下,竟然让涉川一族当了替死鬼。锦沅也是自那时起,家破人亡,成了人人可怜的孤儿。 这便是锦沅憎恨流云和子辰君的缘由。当初她才将将见过流云几面,便对他与子辰君之间的关系感到些许好奇。后来顺藤摸瓜,竟然让她查出了流云的身世。尽管当时还只是在怀疑,但是她也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为她的族人报仇。 天帝一向维护子辰君,当初也是在众仙面前做出所谓的表率,迎娶了部族的少主为妃。锦沅很清楚,天帝娶她,没有一点儿是因为念着他们曾经天真无邪的那段感情。只是为了安抚各大部族。涉川一族的下场历历在目,各大部族又怎么敢安心臣服于天界呢? 十万年过去了,灵溪和应华都死了,那又怎样。他们欠涉川一族的,永生永世都还不起的。 季容宸依令先回了永临城,进了宫向陛下复命。他与归舟约定好了,会一起去漠北的。 季容宸以墨阳至今仍然昏迷不醒为由,向陛下争取了时间。而且当初安王设计陷害贺兰府的证据,他也已经找到了。只是季容宸低估了贺兰溪知的毅力,没想到她一直留在闾丘府就是为了搜查他们狼狈为奸,陷害贺兰府的证据。 “大哥。”贺兰溪知看着季容宸,心中颇为激动。她一直都高估了自己,小姨、姨父,还有大哥、儇儿、长平川,他们从来都没有忘了贺兰府的血仇。只是她将自己的忧伤都表现了出来,而他们这么多年,都不希望在她的面前,表现出一点儿不对劲,就怕勾起了她的伤心事。 “没事了。”季容宸抚了抚贺兰溪知的肩膀,当年来到容国公府的那个小姑娘已经长大了。 皇上还是还了贺兰府的清白,闾丘府被抄,淑妃娘娘被贬入冷宫。贺兰溪知看着被押入大牢的闾丘濂,眼中仍然充满了恨意。这个人,从头到尾都在欺骗她! 季容宸心中也感觉的到,若是背后无人指使,闾丘濂又何必要无缘无故地陷害贺兰府呢?当年护国公与容国公同朝为官,虽然他们之间时常有政见不同,但是也没有到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地步。可是贺兰府出了这样的事情,容国公府也势必会受到影响。 安王是昔年雍赫王朝的王族,真正的安王早已经死了。皇上将安王也下了狱,可是却不准人提审于他。听闻皇上与安王单独见了一面,至于他们谈了什么,却没有人知道了。 贺兰溪知居然会去闾丘府书房的密室里找证据,差点儿就被闾丘濂给发现了。重烨也算是救了贺兰溪知一次,就当是还了那时候对塔伯宛海和尹天的亏欠吧。 自从贺兰溪知昏迷醒过来之后,闾丘濂似乎也能在梦中看到细细碎碎的片段。他们明明是长着与他还有贺兰溪知一模一样的脸。可是却经历着与他们没有什么关系的生活。 “王爷……”塔伯宛海接住了从窗外跌落进来的宇文翊。他受伤了,而且看起来伤得不轻。 “王爷!” 对了,传太医……不对,王爷受了这么重的伤,却没有直接传太医,刚才也没有大肆声张,就连承风和逐浪都没有动静…… 塔伯宛海找出了纱布和药酒,手有些颤抖,掀开了宇文翊的外衣。然后又轻轻地扒开了里面的一层衣服,她侧过头去,尽量不看宇文翊。只有这样,她才能专心致志地帮他敷药。 第一百七十八章 甜蜜 宇文翊突然睁开了眼睛,瞥了塔伯宛海一眼,眼神略微有些嫌弃。而浑然不觉的塔伯宛海仍然专心地替他上药.“你这是想要谋杀吗?”宇文翊终于忍不住出了声。 “没有没有。”塔伯宛海听见这么突然的声音,吓得毛巾都掉落下来了。 “认真点儿。”宇文翊抬眸看着塔伯宛海,两人目光交汇之时,塔伯宛海迅速地低下了头。宇文翊也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低声道,“别毛手毛脚的!” 我又不是大夫,还要求那么多……难不成是她会错了意,宇文翊根本没有不想声张的意思? “王爷,要妾身命人召太医吗?”塔伯宛海试探性地问道。 宇文翊立马就不说话了。这不说话是几个意思,是默认了,还是对我的意思否决了?塔伯宛海撇了撇嘴,有些不情不愿地继续涂药。 “你顶着长平王妃的头衔,却不想履行王妃的义务吗?” 宇文翊直接伸出手去将塔伯宛海的脸扳正过来,塔伯宛海十分“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顿时就羞红了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 “真应该拿镜子好好照照,你现在的这个模样。”宇文翊不自觉地笑了笑,却扯到了伤口,小声地痛呼了一声。 “碰到了?你还好吧?”塔伯宛海抬眸看着宇文翊,心中不知为何浮起丝丝大仇得报的快感。可是这快感一瞬即逝,毕竟他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夫君啊。 “王妃这关心要是再诚挚一些,本王应该会好得快些。”宇文翊似乎也瞟到了塔伯宛海小心的窃喜,明明是心里偷着乐,还要假装着关心,果然是动机不纯啊! 话刚一说完,宇文翊就闭上了眼睛,免得塔伯宛海再这么小心翼翼的。 “王爷,您这么英伟不凡,是哪个阴险狡诈的小人,对您暗下阴招,害了您啊?”塔伯宛海用毛巾一边细心地擦拭着宇文翊的伤口,一边回着他的话,从前见过大夫治伤的时候,要转移注意力,这样才能减轻伤者的痛苦。 “你很关心吗?”宇文翊原本闭着的眼睛又睁了开来。 “王爷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妾身是王爷的妻子,自然关心王爷的身体了。”塔伯宛海笑了笑,脸上写满了忠诚。 “妻子?怕不是同床异梦……”听到妻子两个字,宇文翊实在是没有忍住笑了出来。想必塔伯宛海不是个傻子的话,也能够察觉出来他这些日子为什么这么古怪的了。 塔伯宛海只是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宇文翊对她的怀疑就没有停止过好吧?虽然说她也从来都没有听过她那位新来的爹的吩咐。但是只是这个无法改变的身份,宇文翊就不会轻易相信她的。 .“听说昨天晚上,长平王妃留宿于勤王府,生病发烧了,勤王照顾了她一夜啊!” “真的吗?不是说长平王妃是个大夫吗?不是让她去照顾勤王的吗?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仙君请慢走 第70节 “还有人说,昨晚,长平王妃躺在勤王的怀里,哭诉长平王待她不好呢!” “这倒是有几分像,没见咱们长平王,都好长时间没跟王妃说话了吗?” “王妃如此抛头露面,居然还丢人丢到了勤王府.”塔伯宛海没有料到这楚乾的人,嘴巴是一个比一个厉害来着。 “勤王妃,这些都是误会,但还是十分抱歉。”塔伯宛海有些愧疚,那些谣言,她不是听不见,她知道现在的解释肯定是苍白无力的。对于勤王妃,想必是造成了诸多的困扰。 “你放心,我都知道,下面的人,尽是些爱嚼舌根的.”勤王妃也不是一个蛮不讲理,且爱吃醋的女人。她十分体谅塔伯宛海远离家乡,远嫁楚乾。 “此番还连累勤王受伤.”“说实话,只有让勤王受伤这一件事情,我是有一些生你的气的……”勤王妃最关心的当然是勤王了。 塔伯宛海才和勤王妃分开,就撞上了长平王。 还没等塔伯宛海辩解什么,宇文翊冷冰冰的话就砸了过来,“回府,静思己过。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擅出!” …… 结果几日之后,风波就平息了下来。宇文翊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居然主动跑来找她了。塔伯宛海几乎要怀疑他是走错地方了。 “是王爷命令妾身,规规矩矩地待在思懿阁静思己过,不得擅出的。” “对,是我下的令,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听话。”宇文翊小声地闷哼了两句。 “王爷,妾身.”塔伯宛海刚要解释什么,宇文翊就一头栽进了她的怀里。这可怎么办? “逐浪!承风!”塔伯宛海大声地囔囔,可是似乎整个地方都没有人影了。塔伯宛海好不容易将宇文翊搬到了床上,真沉啊! “你这毒舌,真是对不住这张脸啊,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最顺眼了。”塔伯宛海倚在宇文翊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竟然一时分不清是他的心跳这么快,还是自己的了。 正在分辨着,塔伯宛海仿佛听到了一声不屑的吸气声,抬头一看,宇文翊还是紧闭着眼睛。 不会是在装睡吧? 塔伯宛海蹙了蹙秀眉,“王爷,你若是醉了的话,妾身只能好好伺候你在凌霄阁休息了。”这可不是我占了你便宜,要怪就怪你身边那两个家伙,也忒不会察言观色了…… 塔伯宛海一下子抬手将宇文翊的胳膊甩了过去,修长的手臂过于“自然”地垂了下去。虽然之前宇文翊来凌霄阁的时候,两人都是隔着“楚河汉界”的,但这次不一样,他若是半夜发了狂,一时冲动…… 其实塔伯宛海是怕自己一时冲动,为色所迷……想了想,还是自觉地爬了起来,正好暖阁也收拾好了……可正当她挺起来腰板儿,一只胳膊又将她给揽了回去。 “你是不是故意的?”塔伯宛海一下子甩开了他的手,怒道。见宇文翊丝毫的反应都没有,又道,“你这样不难受吗?” 一点儿都不难受,像是抱着一只花白的大猫。宇文翊从前养过一只小白虎,名字叫七七,后来皇后娘娘责怪他,玩物丧志,便将白虎给处死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烟消云散 不过宇文翊早就救下了七七,只是不能留它在身边了。那几年里,宇文翊的睡眠真的很差,幸好有七七,抱着软乎乎的。 如今他又找到了一个可以助他入眠的法子。赶巧的是,塔伯宛海曾经说过,她有一个小名,叫漆漆。七七,漆漆.“漆漆。” “你叫我什么?”塔伯宛海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只是有些不敢相信,竟然会是从宇文翊的嘴里面,吐出来那两个字。 “什么?我明明是在喊那只大猫.”宇文翊当然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承认了。 “哦,没事儿。”塔伯宛海微微低下了头,咬了咬嘴唇。突然,目光瞥到一处.塔伯宛海有些难为情了。于是默默地抬眸示意宇文翊。 “你能出去吗?”见宇文翊半天没有动静,塔伯宛海忍不住只好开口赶人了。 “这是本王的王府。”宇文翊一边说着十分占理的话,然后目光中却有些委屈,尤其是看着塔伯宛海的时候,竟然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塔伯宛海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了,我出去。”宇文翊冲塔伯宛海眨了眨眼睛。 自此之后,他们之间好像关系不仅缓和了,而且也变得亲密了。 “你不是最喜欢这个吗?多吃点儿。”宇文翊嘴角一咧,便将一个红彤彤的龙虾夹到了塔伯宛海的嘴边,还是十分贴心地剥好了壳的,连虾须都不剩了。 塔伯宛海这是也没有什么理由好推辞了。 “王爷,这是您平时最爱的花叶圆子,母后看中的厨师想必厨艺一定非凡。”塔伯宛海瞥了宇文翊一眼,便夹起了一个圆溜溜的如同裹了一层晶莹的珍珠片儿,递到了宇文翊嘴边。宇文翊倒是有些意外,什么时候还有这好心,以德报怨了?不对,她对本王怎么会有怨呢? 宇文翊边看着塔伯宛海的眼睛,像小鹿一样亮晶晶的,一边吞下了她喂过来的圆子。 “……”就知道她肯定是没有什么好心肠的!宇文翊一咬牙便吞了下去,下意识地便端起了旁边的水,吃了这东西,再喝了酒,嗓子就可以废了。 这样相处了一段时间,宇文翊似乎已经接受了塔伯宛海的身份。主要是他已经确认了塔伯宛海并不是别有用心地嫁给他的。也许这桩婚姻,原本都不是他们的本意。这对她来说也是不公平的。 正当宇文翊想要将自己心里所想,统统都告诉塔伯宛海的时候,尹天却出现了。那个男人处处都显示着与塔伯宛海的亲近。 “他是个好人。”偏偏塔伯宛海,他的王妃还丝毫都不知道避嫌。原来从前勤王的事情,也不算是污蔑了她! “好人?所以跑来挑拨别人夫妻的感情?”宇文翊面上虽然没有什么生气的表情,但是这句话的语气却是寒到骨子里了。 夫妻?塔伯宛海第一次从宇文翊的嘴里听说,他是将她当成妻子吗?不对,一个江湖人竟然在他明媒正娶的王妃面前胡乱指点,他可不就得生气吗? 可是,自作多情这事儿,事不过三啊! “总之,你别伤他。” “看不出来,你还挺护着那块豆腐的!”宇文翊一听到塔伯宛海继续维护着那个男人的时候,语气更加冷漠了。 “什么……豆腐……”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啊?”宇文翊继续阴阳怪气地冲着塔伯宛海。 “你别胡说,我不像你.”一颗心能分成很多瓣儿。塔伯宛海终究是没有说出来,只是平心静气地浅笑了一声,“王爷的恩情,妾身无以为报,会永远记在心里的。” “无以为报不要紧,只要别恩将仇报就行了。” “那你觉得,我同塔伯氏那一族,谁更能护你周全?”宇文翊俯身看着塔伯宛海的眼睛,浓黑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玩味。 “远水也救不了近火啊,自然是王爷了。”塔伯宛海的眼中满是真挚,似是绝对不可能说谎的。 塔伯宛海明明知道了,他已经清楚塔伯氏的阴谋,为什么还要装作不知继续演戏呢?“是吗?那你为何花费那些心思,在装模作样给塔伯氏那群人看?” “我不是你的人吗?自然该站在你这边的。”塔伯宛海莞尔一笑,轻声道,“妾身对王爷一片赤诚,天地可鉴啊!” .这些画面一幕又一幕地在闾丘濂的脑海中划过。唯一相似的,只有他们同样的结局。闾丘濂托人传了信给贺兰溪知,贺兰溪知思忖了半日,还是打算去见他最后一面了。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贺兰溪知看着明显憔悴了不少的闾丘濂,眼中却没有丝毫的不舍了。 闾丘濂下意识地整了整自己乱碎的头发,微微抬眸看向了贺兰溪知,“你,还愿意来见我?” 其实在闾丘濂迎娶贺兰溪知的那一日,他仿佛就能看到自己如今的下场了。 “我想拜托你,不要牵连思思,她对这些事情毫不知情。”闾丘思是闾丘濂从小照看着长大的。她也是护国公收养的女儿,只不过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原本她是要被放弃的。是闾丘濂应允一定会照顾她的。 “这段时间,我早就已经把思思当成我的亲妹妹了。她和你们都不一样。”贺兰溪知自然是清楚闾丘思是清白的,却要受闾丘濂的连累。 虽然闾丘濂这人心中邪念丛生,但是对闾丘思这个妹妹还是真挚的。 “思思想要表演击鼓舞?看来是又想不开了……” 贺兰溪知拍了下闾丘濂,提醒他一下。 “不是,我是觉得让思思弹琴还是吹箫都可以,她根本就不擅长跳舞啊!”闾丘濂无奈地抚额,浅笑看着贺兰溪知。 “就算你费心费力地认真教她,这击鼓舞也不是这么短时间可以速成的吧?倒不如劝她别费那心思.”“你是她大哥吗?”贺兰溪知脸上写满了疑惑。 “不然呢?”闾丘濂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像是听凭贺兰溪知验证。 “好没良心啊!”贺兰溪知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说谁没良心呢!”闾丘思伸出手臂一下子将贺兰溪知揽入了怀中,“谁没良心?嗯?” “公子!”屋外突然传来一声。贺兰溪知吓得一激灵,连忙从闾丘濂的怀中,逃了出来,两个人都经不住微微脸红了.如今,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第一百八十章 报复 闾丘濂告诉贺兰溪知,贺兰沐阳的确没有死。当初闾丘濂也一直在调查贺兰沐阳的下落。可是一直都没有踪影。终于,还是被他找到了。他对贺兰沐阳下了毒,让他只能瘫在床上,不能动弹。只有这样才是安全的。 贺兰溪知离开了天牢,便想要去找大哥。没想到她刚打算骑马离开永临,那张熟悉的面孔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大哥!” 是重烨引来文尹,才找到了贺兰沐阳。以文尹的医术,治好贺兰沐阳不在话下。文尹也发现,贺兰沐阳虽然被下了毒,但是这一个月来明显已经停下了。否则以他的身体情况,是撑不到现在的。 闾丘濂被斩首示众,贺兰溪知和贺兰沐阳决定回连郑郡,重建贺兰府。文尹也一起回到了连郑郡的济世堂。 季容宸在临走之前,回了一趟归元寺,见到了师傅善禅大师。善禅大师平素一向是云游在外的,这次也许是真的心中有感应,所以才得以在归元寺重遇了。 一别也快有两年了,季容宸心中有愧。他没能按照师傅所言,修身养性,反而动了红尘之念。当初善禅大师接他来到归元寺的时候,便看出来他。虽然有佛缘,但是心中有太多的牵挂,他是要失去一个资质最佳的弟子了。 “弟子,拜别师傅。” 季容宸安排好了永临的事情,便赶紧离开了永临,去找归舟。 “.”可是没有想到,归舟早已经不在他们约定的地方了。季容宸多留了五日,他想,说不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也不一定。可是小舟,难道是因为之前他也是这样不辞而别,不遵守约定。所以他才要这么报复他吗? 五日之后,季容宸仍然没能等来归舟的消息。他真的报复他了.之前季容宸就不该相信,归舟会在这里乖乖地等着他。季容宸一人一骑,正往漠北赶去。 归舟的确是一个人去了漠北,他不能再躲在季容宸的身后了。也不能再让墨阳因他受伤了。 噬元珠,既然会惑人心智,他便要试它一试。归舟的脑海中时常响起那一句话。 “我说过的,我会成为你最好的朋友,保护你,我义不容辞!”那是清清朗朗的少年音,带着年少的坚定,却因为受伤带上了几分颤抖的意味。归舟不知道那一声从何而来,却又不得不为之感到颤栗。 虽然一切仍然是风平浪静的,可是归舟的心里已经感觉到了一种无可改变的宿命感。似乎冥冥之中有一种奇妙的力量指引着他。他终于是要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了。 来到漠北的第一日,归舟见到了漠北一个小部落俶利部族。正好借此机会,他也能探听探听漠北的近况。否则要是打了无准备之仗。他是真的没脸再见季容宸了。 在俶利部族,归舟认识了一个朋友,虽然是萍水相逢,但是十分投缘。他的名字是俶利司焱。他有一个相好的姑娘乌利哈朵,可是他们不是一个部族的,所以并不能得到长辈的祝福。只有背着其他的人,偷偷地见面。 “三当家,我要加入连盟会!”乌利哈朵为了司焱加入了连盟会。 “好,难得乌利姑娘回心转意了,我连盟会向来是不拘一格降人才的,何况是像乌利姑娘这样的人才。” “为什么,你不是一向最讨厌连盟会这样的组织吗?”俶利司焱不解地问道。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与我有关的事情,我怎么能不管?”司焱气得要命,他已经尽量控制自己不发脾气的,怕吓着乌利哈朵,可是乌利哈朵这么做,实在太令他气愤了。 乌利哈朵一句都不肯解释,直接走掉了。她还要参加连盟会的比赛。 “司大哥,乌利姐姐一定是为了找替你找到解药,才加入连盟会的。”俶利司焱的妹妹红瑜劝道。 连盟会?归舟听说过那个组织。听闻是反抗漠北王族的民间组织。归舟也听到俶利司焱说过,乌利哈朵的家族在漠北算是大户之家了。所以她参见这样的组织,必定会惹恼她的家族的。 两个人大吵了一架。归舟倒是想要见见这个连盟会。只是一个民间组织,竟然能够在漠北存活这么长的时间,漠北王族都没有派兵前来剿灭。看来他们的根基已经相当深厚了。 仙君请慢走 第71节 俶利司焱最后还是决定去找乌利哈朵了。归舟也借故跟着一起去了。 司焱飞身上台,搂住了乌利哈朵的肩膀,将她带到了台下,交待给他的朋友,“照顾好她。”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转身,那抹黑色的身影就到了台上,一柄折扇面对着眼前手持钢刀的魁梧大汉。 “你怎么来了?”乌利哈朵看着司焱,皱了皱眉头。 “你在这里,我怎么能不来?”司焱终于不再死鸭子嘴硬了。 “你不是一心想找死吗?”乌利哈朵心中气还没有消,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愿意死,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还有人,值得我去珍惜……”司焱说这话时,紧紧地盯着乌利哈朵。 归舟见到他们两个终得圆满,也不由得感慨了起来。他们两个都是十分有勇气的人,不管前方有多少的艰难险阻,一定都不能阻挡他们的。 归舟想到了季容宸,如果没有了他的话,季容宸的人生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经历,有不一样的精彩呢?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过得好不好。他们此时是不是在看着同一片月亮? 三个月后。 季容宸在漠北找到了准备祭剑的归舟。 “你这个骗子!这么大的事情,你能瞒得住吗?你想要瞒多久啊?!”季容宸又气又急,这一路上,他丝毫都不敢懈怠,生怕自己会晚来一步。自从知道归舟居然将墨阳都留在了大宣,他便更加可以确定,归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远离大宣,去到漠北的。 归舟看着季容宸,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季容宸这样张皇失措的模样。这不该是季容宸的模样,在他的心中,季容宸应该永远都是如清风明月一般。从来不染尘埃的。可是啊,偏偏遇上了他. 第一百八十一章 回到天界 锦沅天妃企图偷袭他们,让他们两人彻底死在凡间。没想到归舟在最后时刻,似乎已经觉醒了天界的记忆,与锦沅天妃正面对抗。只是锦沅天妃施了法,让归舟看不清楚她的模样。 归舟在最后还是以命消除了弑天剑上的魔气,季容宸后归舟一步想起来,最终只能带着受了重伤的流云回到了天界。 凤族长老风衾尘也来到了天界。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他们的历劫还不会这么快结束。 “流云的伤,怎么这么古怪?”风衾尘没有想到流云会伤得这么重。若是往常,他必定要责怪子辰君的,但是看到他也是伤得不轻了。风衾尘便没有再过度苛责了。 “伤他的人,该是天界上神。”不仅是上神,还是个修为极为深厚的上神,整个天界也找不出几个了。子辰君的眼中闪过一瞬不明的意味,只是现在还只有他的猜测,还不能证实。 风衾尘听到子辰君这样说,看来是心里有数了。 子辰君回到天界,众仙都已经听说了。子辰君也该先去向天帝回禀凡间的情况。 “参见天帝。”子辰君来到了殿上,向天帝行礼道。 “快起来。”天帝也知道了子辰和流云提前结束历劫的原因。既然是因为有人暗中捣鬼,那便也不用交待了。毕竟这是意外,两世的惩罚,也足够让他们受惩罚了。 “子辰,这次意外,你有什么头绪吗?” “那时臣还未将一切记起,所以也没有正面同她交手。”子辰看了天帝一眼,心中虽然有了怀疑,却没有证据。他知道就算是将怀疑统统都告诉天帝,他也不会轻易相信的。 而且涉川一族,的确于天界有恩。当年锦沅天妃,同青玄战神和应华上神之间的过节,他也只是稍有耳闻。倒是兄长,应该是清楚的。但是兄长一心闭关,他们兄弟也有数万年没见面了。 风衾尘来到了曾经灵溪和灵殊住过的地方。这些年来,她很少再离开凤族,唯独这几次,都是为了流云。若是他们还在的话,看到流云,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风衾尘远远地看着,似乎看到了,灵溪和应华都还在.“大哥!”灵溪精心打扮了一番,出现在灵殊和风衾尘的面前。 “看来应华还真是有些本事,能让我妹妹转了性子!”女为悦己者容,从前灵溪可不会费这个心思。灵殊见到灵溪这些日子脸上的笑容多了,话也多了,心里也十分地为他们高兴。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啊?”灵溪脸上洋溢着自信骄傲的笑容,“我才不是因为他呢!” “是啊!不是因为应华上神.”风衾尘和灵殊相视一笑。 “大哥,风姐姐,你们还笑话我!”灵溪眼中划过一股灵气,“也不知是那两位,自从那一日啊!就总是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了!” .“果然人老了,不中用了,路都走不动了。”灵溪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平地走个路都能拌一下呢? 上官元林搂住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肩头,“这个年纪就自怨自艾的……”虽然神的一生,相比于人来说,是很漫长了。但是灵溪的年纪在诸神当中可还算个小孩子呢! “再休息会儿吗?”上官元林温声问灵溪。 “再躺就废了。”灵溪无声地叹了口气,如果可以,她也想要一直躺下去,可是,现在不是时候啊! 灵溪起了身,双手捧起了上官元林的脸,“要是在凡间的话,你以后一定是个好老头儿!” “那我提前羡慕你一下!”上官元林笑得一脸灿烂,正当然是因为被夸奖了。 “什么时候这么不客气了?”灵溪这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是说了个废话。他是谁呀?什么时候知道客气呀?! “我是实事求是。”上官元林可就当真了。这哪里有什么古神族少主应华上神的模样啊! “好啦,说说而已。” 上官元林扶着灵溪坐下,帮她按压着腿,“跟你说了,多吃点儿,不然下次直接伤了筋骨了。” “我明明是吃饱了的,也.”灵溪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肉,是都长在脸上了吧?”上官元林戳了戳灵溪的脸蛋。 “你怎么这样?”灵溪瘪了嘴巴,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可怜模样,眼见着,那两颗黑溜溜的眼珠下就要流下闪闪的泪珠了。 “我跟你说正经的,认真点儿!” “你什么时候说的不正经吗?” “你……你赢了。”灵溪被上官元林给噎住了。论脸皮的厚度,她还是远远比不过上官元林的。 上官元林刮了刮灵溪的鼻子,笑道,“你是不是不想当小寡妇啊?” “你要是死了,我难道还得给你殉葬啊?”灵溪就是故意气上官元林的,“真把自己当凡间的那些皇子王孙了?” “那可说不定啊!我们古神族可讲究夫妻同穴而死了!”上官元林看着灵溪,忍不住笑了笑,“倒是有一个办法,你可以不用陪我共赴黄泉。” “什么?”灵溪一脸的好奇。倒不是她真的听进去了上官元林的什么鬼话,只是她对这一点比较感兴趣罢了。 “生个孩子。”上官元林突然凑近了灵溪的耳畔,低声道,“按理说的,夫死从子嘛!” “老流氓,就知道调戏人!”灵溪握紧了拳头,往上官元林脸上招呼。上官元林再次熟练地躲了开来。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那么熟悉,可是早就已经物是人非了。风衾尘此前还有些不敢踏进这个地方。对于她来说,这里既充满着甜蜜的回忆,又难免勾起伤心的过往。 “灵殊,溪儿,你们还好吗?”风衾尘这些年在凤族尽心竭力,努力地做到了姥姥曾经对她的交待。可是她心中却早就已经空出了一块。似乎怎么也填不满了。那里只有灵溪和灵殊两兄妹。 如果时光能够重回的话,她多么地希望一切都能回转,她宁愿付出一切。只求他们能够再回到这个地方. 第一百八十二章 纠缠 流云做了一个十分漫长的梦。在那个梦里,他有着不一样的身份,经历了不同的事情。唯一相同一致的,只有子辰君,他们似乎经历了许多。 流云还记得当初他是如何万念俱灰跳下轮回境的。他以为子辰君应该是对他失望透了,再也不愿意见到他了。他心里是清楚的,子辰君一向是最讨厌凭借关系走捷径的人。奇怪的是,他来到朝辰宫,明明是为了报千年前一剑穿心之仇,为什么他的心底竟然没有一点儿恨意。即便他还记得凡间两人的经历。 是啊,那样方正不阿的子辰君,就算一切过错与他无关,他又怎么可能真的置身事外呢?他曾经是朝辰宫中的人。子辰君是为了自己的责任,才不肯放过自己的。 朝辰宫中,流云醒了过来。 “你醒了!”黎玄见到流云起身了,赶紧过来看看。流云昏迷了有几个月了,子辰君为了他的伤,可是遭了不少难。 “子辰君才刚离开,不过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黎玄上仙。”流云和黎玄更是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毕竟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历劫之前呢。 流云没有等子辰君回来。子辰君处理完事情之后回到朝辰宫,黎玄立即将流云醒过来了的事情禀告给了他,子辰君得知流云醒来之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并没有十分震惊。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流云想必也需要一段时间来接受和面对。他应该给他时间的。 流云再次下了凡间。他还记得那时候是有人想要置他和子辰君于死地,所以才反帮了他们提早结束了历劫。可是凡间的事情,他却并没有完全放下。 季容宸和归舟完全地消失在了漠北。墨阳醒来了之后,亲自启程赶去了漠北,却没能见到季容宸和归舟两个人。伊羡已经恢复了记忆,可是仍然以文尹的身份陪伴在贺兰溪知的身边。 其实按照司命所言,若是贺兰溪知今生仍然与闾丘濂一起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或许他们的历劫就会结束了。就像如今紫貂已经回到了天庭。 文尹看着自己的手,这半只手都已经变得透明了。流云正下凡来见他,没想到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怎么会这样?”流云不解。伊羡可是天上的医官,有什么人间的疑难杂症还能难得倒他吗? “你都这样了,为什么还不回天界想办法?!” 文尹当初是逆了天命,根本就回天乏术了。如今贺兰溪知还没有想起一切,他只想要陪在她的身边,度过这最后一段时光。 流云记得自己在认识子辰君之前,曾经听说过一个故事。那时候他也十分认同,神仙个个虚情假意,以公谋私。倒不如做个真性情的妖精。人与妖相爱,人为了救妖,释放了狱中所有的妖,导致天下大乱。 后来妖诞下了双生子,狱主追杀妖,将她就地正法。途中更是结识了一名修仙之人,修仙者为了镇妖,因而丧命。后来狱主救回了修仙者的孩子。 狱主无心,但也感念新生婴儿的无辜,便准备偷偷放掉妖的两个孩子。可是其中一个婴儿的啼哭,引来了天界派下来治妖的缈云。让狱主不得不放弃一个婴儿,又带走了一个。 缈云见那婴儿实在无辜,便将她带回了岐山,化尽了妖气,与她一同修炼。派她去镇守妖孽以赎罪。可惜她不能领会缈云的用意。 “缈云收了两名徒弟,一个是修仙者的孩子,从小独具慧根,另一个是妖的孩子,虽然妖性难除,却从来没有伤害过无辜的人类。” 妖的孩子成为岐山弟子,除魔卫道。而修仙者的孩子,取名为景明,却选择了留在寒冰地狱,一心报答狱主。 多么地可笑,狱主擅离职守,导致凡人私纵妖孽,为祸人间,景明的父亲因此而亡。而景明却用了一生来回报狱主的恩情。而妖孽之子,却用了一生来祭奠他的父母害死的人类。 后来狱主因为百思不得其解,与岐山中人定下了一个赌,让这两个孩子身份互换,再看看他们未来的遭遇。 因此,狱主犯下大罪,被关押在寒冰地狱的最顶层。每日承受冰火两重天的惩罚。受罚之前,将婴儿交给了那个人类在凡间的亲人。 长大之后他决定赎罪,寻找一块化石,让狱主有心,才能抵抗这样的天劫。因为听说狱主是女娲补天时遗落下的其中一块石头。神族有神族的规矩,不得滥杀凡人。最终缈云,祭出镇妖瓶,将一只一只的妖,重新关回了狱所。 同为一类,就应该感同身受互相保护,这么简单的道理,如今无论是妖还是人,甚至是神仙,都很难明白了。 紫貂也甘愿回到下界,他看着贺兰溪知所受的磨难,当初的一念之差,没想到竟然酿成了如此恶果。伊羡如今也不愿意再返回天界了。 流云决定先去天界复命,便去见风衾尘。他想要知道更多的关于他的身世。从前他可以不在意,因为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孤身一人,可是到了如今,他才知道自己原来并不是孤魂野鬼,也不是什么无名无姓的小妖精。他一定要清清楚楚地了解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人。 虽然去了天界,流云仍然没有打算见子辰君一面。他知道又是子辰君救了他,可是当初的事情,他已经不想再纠缠了。如此,各自安好,便是最好不过了。 子辰君留在了朝辰宫中,虽然黎玄还试图找些理由,让子辰君趁这个时候也去见天帝,如此便能与流云见上一面了。从前有些什么误会,也好重新解开了。黎玄是从来都没有见过子辰君有过这样魂不守舍的样子。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流云。 “风长老。”流云来到了凤族,见到了风衾尘。他也听说过风衾尘与灵殊上神的故事,却不知当初灵殊上神与青玄战神究竟是发生了怎么的事,才会接连殒命. 第一百八十三章 谜团 青玄战神灵溪,在后来人的眼中,她只是天界的女战神了。却忘记了她也曾是一名会为了人间的七情六欲所困扰的女子。 灵溪与重彦,缘起于凡间的那一段尘缘。可是那一段尘缘的开始,也是因为应华不希望灵溪为他担心,他将自己冰封了千年。灵溪只能是下凡历劫一遭,让她尽早明白了人间的情欲。 经历一世红尘,灵溪果然也成长了许多。等到她再回到天界,便得知了应华自己冰封的事情。他却偷偷地瞒着她。 仙君请慢走 第72节 灵溪等了应华一千年,她的心中或许真的有过彷徨,有过迷惘。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对应华有个交代。幸好,灵溪从来都是个洒脱之极的人,凡间种种,皆是由姻缘簿上的几笔几画引起的,既然有缘由,那又为何要执迷不悔呢? 重彦得知了在凡间的女子竟然是灵溪上神,那时候的他,想必除了错愕,也少不了纠结吧。从来不通人情的魔君,这一遭竟然在凡间与他的死对头产生了情感,想想难道就不可笑吗? 也许是因为他们二人同样都是修行重于感情,所以并不想要在此事上纠结太长的时间。可是他们都太高估自己了。原以为他们是能够控制自己的感情,可是呢?最终还是免不了这一劫啊! 应华醒过来之后,灵溪并不想对他有任何的隐瞒,便将凡间的事情托盘而出。 “你会不会在意,我在凡间的事情?”灵溪虽然在之前已经安慰过自己,这些事情都不是在本人意愿之下发生的,算不得数。可是在应华看来,这些事情,又会不会成为他心头的一颗刺呢? “那你会不会怪我隐瞒你?”应华这才醒来就得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难免需要时间来接受的,“说起来这也是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又能怪得了谁呢? “说实话,有没有?”应华一向是油嘴滑舌,嘴里总是玩笑话,谁知道他现在笑着说不在意,那天两人吵了架,他会不会翻旧账啊?!毕竟在凡间待久了,别的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只有一点,男人嘴里的话,根本就没有几句可信的。 “一点点,我是吃醋,还有些愧疚。”应华认真地看着灵溪回答道。他不想敷衍了事,事情总是要有个解决的。他也不想骗,或者说是安慰灵溪,他什么感觉都没有.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那还不是在意吗? “但是我更在乎你。不对,是只在乎你。”应华拉住了灵溪的手,“这次有进步啊,心里有事终于能够说出来了。而不是总憋在心里了。” 后来,他们两个一如既往,慢慢地也将此事淡忘了。灵溪仍然专注于修行。却没有料到魔族竟然贼心不死,还想要卷土重来。此次率军压界的,竟然是魔尊重彦。看来是又避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了。 重彦心中一直都想要拉天帝下马,为他的父尊报仇。所以千年以来,魔族休养生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灵溪和重彦的再次见面,已经是在战场上了。两人只谈战事,后来应华也很快赶到了,两人联手才暂时击退了魔军。 也是那个时候,灵溪得知自己怀有了身孕。其实就天界现在的形势来看,这孩子来得很不是时候。灵溪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想要成为天界第一位女战神,她想要当一个守护者。守护自己关心与爱的人。应华一直都是明白的,他知灵溪,懂灵溪,所以支持她,信任她。 但与此同时,他们也不会放弃这个孩子的。那时风衾尘也在灵溪身旁陪着她,还有灵殊。虽然风衾尘和灵殊之间也是误会颇多,但是那时候还是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后来灵溪顺利生下了一个男孩,那个孩子就是流云。听闻那时候魔界与天界交战,天界虽有古神族相助,但是那一战还是打得相当吃力。子衍君当时也上了战场。 再后来不知道怎么的,魔尊重彦消失于六界之中,这场声势浩大的战乱才终于得以平息了。 流云曾请宿雾帮忙,想要看看魔界那边的说法。当初魔尊重彦为了救青玄战神,甘愿剖心相救。在凡间的时候,其实真正的噬元珠就是云行的心,他自己都不知道,其他的人就更不知道了。流云也曾经怀疑,但是神魔之分,流云大概是没有这个概念。他曾经不也是一只任人唾骂的小妖吗? 他能够相信是魔尊重彦以命相救。可是那一战结束之后,青玄战神、应华上神却相继离去。甚至他们的孩子还流落了千年。若是因为战乱也能够解释,可是战乱平息之后,原本在神魔大战中建立功勋的三位上神却相继陨落.这当中究竟是有怎样的缘由呢? 青玄战神生下了孩子之后,身体虚弱,尽管母子俩都平安活了下来,但是母体损耗。青玄战神的法术自然是大不如从前。可是六界之中能够跟他们过招的神、妖、魔,也是屈指可数。那么痛下杀手的人又会是什么人呢? 再说这天界,竟然数万年来,对他们的死因绝口不提。甚至连命簿上都没有任何的记载。越是这样了无痕迹的,流云越是怀疑。还有风衾尘,凭她待青玄战神与灵殊上神的交情,数万年来也从未上过天界讨要说法,连一个交待都不曾有.更为蹊跷的是,应华上神仙逝之后,古神族冰封竟然长达万年,直到如今都未曾解封。当年应华上神为了克制魔族,将自己冰封,那难道古神族的冰封,也是应华上神所为吗? 这一个接着一个的谜团,让流云困惑不已。他也看出来了,风衾尘心中有所隐瞒。如今流云就只是剩下了这一位长辈。他一定要找出杀害父母的凶手。找到古神族被冰封数万年的秘密。 流云听闻过,风衾尘曾经有个弟弟。 “在他的心里,天规甚至比性命都要重要.” 第一百八十四章 责怪 风衾尘的弟弟是因灵殊上神而死。 “你这是打算再也不跟我说话了?”风衾尘见天贶这就要离开了,便喊住了他。 “我以为你是.”天贶侧过身回头看向了风衾尘,微微垂下了眼眸,眸中划过了一丝内疚。 “我还没那么幼稚。”风衾尘眼眸微动,直接转身就离开了。 “好,是我太幼稚了。”天贶笑了笑,跟了上去。 风衾尘站到了崖边,双目凝视着对面的景色。“抱歉。”天贶站到了风衾尘身后,微微低头,满是诚恳地表示歉意。 “这难道是以后我们之间就剩下了,一个对不起,一个不客气吗?”风衾尘的语气中有些许的讽刺意味,“你们男人之间的兄弟情义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阿!” “你还在怪他?”天贶一听到风衾尘这么说,便明白了她与灵殊这么多年没再见面的原因,说到底还是他的连累了。 “我很想忘记那些事情,可是,到目前为止,还做不到。”风衾尘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一闭上眼睛,看到的就是风奕满是鲜血的脸,他是在质问她,质问她这个姐姐为什么不能救他.可是风衾尘却无法回答,让他死也不能瞑目。 灵殊是上神,可是风衾尘也是凤族的圣女,是血凤的后裔,只论身份,也根本就分不出个高低胜负。风衾尘向来是最厌恶身份地位的比较论证了,但是如今还是统统都入了时俗。 “那就不要勉强自己了。”天贶眸中微动,他不仅是单纯的感到悔疚,更加是为风衾尘如今的挣扎痛苦而感到痛苦,因为他需要为自己找一个理由,一个能够说服他自己的理由。 流云来了凤族的第三日,子辰君和黎玄也来到了凤族做客。原本只是私人游玩,风衾尘正准备亲自去迎接,却没想到子辰君来到凤族,当真还是为了天帝陛下的旨意。 “天帝的意思是,让流云接受天界的封赏?我想一问子辰君。”风衾尘听到黎玄交代下来的关于流云今后的安排,看来天帝是想要补偿了。但是以子辰君往常的性子,这种事情,他想必都是不会交待的。这位子辰君按年纪来算,也算是小她一辈儿了。他和他的兄长子衍君,倒是真的很像。 “风长老,流云历劫结束之后,往日的恩怨便一笔勾销了。至于私人恩怨,他若是想报,朝辰宫随时恭候。” “子辰君如此信誓旦旦,看起来不像是专门来凤族通禀的。”风衾尘看了子辰君一眼,忍不住默默地笑了笑。凡界的事情,他们是瞒不过去的。在外人眼中,或者是在长辈面前,他们.风衾尘心中所想,便是,两个大男人比女子都还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哪里有半点儿灵溪和应华,还有子辰君父母亲的样子啊? “.”子辰君并没有打算解释,即使是面对风衾尘,流云的长辈。到了现在,流云都没有出现,看来他是真的不想要再见他了。那么,他又何必要自讨苦吃呢? “风长老,此次叨扰,敬请见谅。”子辰君看了一眼风衾尘,恭恭敬敬地行礼道。 子辰君,便是先一步离开,也能被追上。可是流云既然无意相见,也何必再徒添困扰呢?子辰君前脚准备离开了,黎玄却是没有跟着过去,而是过了半刻钟才赶了上来。 “子辰君!”黎玄跟了上来喊了一声,子辰君立马就回了头。眼中有些难掩的欣喜神色,转眼间就变成了失望和落寞。 “子辰君,原来流云下凡间去了,根本就不知道你来了凤族。”黎玄立马赶了上来,向子辰君解释道。 “黎玄,司命原本安排的历劫之事,应该是怎样的?”子辰君轻轻地咳了一声,然后,像是试图唤回黎玄的什么记忆似的。子辰君虽然一向对朝辰宫的人的管辖甚为疏松,但是他下凡历劫,朝辰宫中的人都能按耐住性子,他也是不相信的。司命宫中想必是应该十分热闹的。 “君上,你应该亲自下凡将此事结束。这不是您一向的态度吗?”黎玄也十分明白子辰君的心思,立马就接了话。 “没错,你倒是提醒了我,若是将凡间的烂摊子扔下不管,那便太对不住司命了。”子辰君将朝辰宫中事务交给了黎玄,便要下凡间去一趟。 子辰君离开了凤族,便来到了凡间,连郑郡。 他猜的果然没有错,流云确实是到了连郑郡,来见伊羡。 贺兰溪知已经有两日没有见到伊羡了,所以才找机会来济世堂,看看文尹究竟是在忙什么呢? “文大哥!” “你怎么会来这里啊?”文尹是见到贺兰溪知突然过来,有些惊讶。贺兰溪知倒不是从来没有来过济世堂,但是也许是他最近太敏感了吧。 “文大哥,现在这里这么多病人,我之前也粗浅地学习了抓药问诊,不如我留下来帮忙吧。”贺兰溪知主动道,她望着文尹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还没有等文尹自己开口,身边的几个小伙子就开始起哄了,“好啊!” “有贺兰小姐一起帮忙,肯定是不知道能节省多少功夫呢!” “.”文尹也只能顺势而为了,留下了贺兰溪知。贺兰溪知过去当真是有认真地学了针灸还有照着药方抓药都不在话下的。 “贺兰小姐,没想到你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竟然也对医书感兴趣啊?”等到病人们都领完了药,众人连声调侃道。 “贺兰小姐哪里需要对什么医书感兴趣啊?这不就有一现成的活医典吗?”文尹听着他们的玩笑,也并没有放在心上。然后还是主动地送贺兰溪知回去了。 “文大哥,我看你最近都心事重重的,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说给我听听嘛?虽然我不一定明白.”如果是因为什么医学典籍里面记载的什么问题,她可能是帮不了什么忙了。毕竟术业有专攻嘛。 第一百八十五章 生死攸关 贺兰溪知与贺兰沐阳回到了连郑郡重建贺兰府之后,每日都过得十分地平静幸福。她会与季容儇和季景川通信往来。季容宸离开永临之后去了漠北,却再也没有消息了。他们心中也难免忧心此事。不过贺兰溪知还记得当初在连郑郡,为贺兰府调查凶手的那位云行公子,想必有他一路同行,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除此之外,好像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你别多想。”文尹温和地笑了一笑,望向贺兰溪知的眼神都有些许的逃避了,“溪知,此次济世堂的事务处理完毕之后,我想离开济世堂一段时间。” “好啊!”贺兰溪知刚才只是在济世堂帮忙了那么一小会儿,就已经感觉到有些力有不逮了。虽然她也很喜欢望闻问切,为生病的人寻找良方。但是若是真的每日在重复着这样的一件事情,恐怕也会有所疲倦吧。虽说文尹看起来是十分乐于此事的。 “之前你不是说过,想要游历名山大川,撰写药物典籍吗?这不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离开了连郑郡这么长的时间,如果能够再出去看看,说不定,到时候心中就算有所困惑,也都能够解开了。”贺兰溪知温柔地开解文尹,无论发生何事,只要文尹做了决定,她都会全力支持的。 “你支持我离开连郑郡?”文尹看向了贺兰溪知,语气并没有起什么波澜。只是神色有些许的改变罢了。 但是这一微小的改变还是被贺兰溪知捕捉到了。 “文大哥.”贺兰溪知的语气立马就认真了起来,难道文尹所说的离开连郑郡,与她所想的意思并不相同? 自从来到连郑郡,他们好像真的消除了一切的隔阂,就像是回到了没有闾丘濂出现的时候。贺兰溪知也曾经想过,如果今世,在连郑郡的时候,闾丘濂没有出现,或者是她没有那么.会不会事情早就有了转机了?贺兰溪知一直没有对文尹道一声谢谢,也没有对他说一句抱歉,但是千言万语,她知道文尹是明白的。 “你是想要离开这里?为了什么?”贺兰溪知的声音中有些颤抖,她再一次地感觉到了害怕。如果文尹想要离开这里,他会去哪里? “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文尹转过身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溪知,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从前便有这个志向,游遍名山大川,遍访药物典籍,到现在仍是如此了。如今济世堂也是人手不够,我当然不会这么不负责任地就离开了。” “幸好.”贺兰溪知脸上露出来了释然的笑容。突然想到了一件正事,她希望能从文尹这里得到肯定的回答。 “文大哥,后天你还记得是什么日子吗?” “后天啊,大概不记得了。”文尹慢悠悠地瞥了贺兰溪知一眼,听着语气就知道不怎么正经了。 “真的?”贺兰溪知笑了笑,她才不会相信文大哥这样骗人的鬼话。 “文大哥,后天你来定安桥上,我有话想跟你说。”贺兰溪知脸上泛起了羞涩的微红,看着文尹,快速地留下了这一句话后,便赶紧地跑开了。 独独留着文尹立在原地,好一阵子。都说生死有命,命是神仙定,可是他这命数,完全是被自己糟践至此的。然而,本来是想着陪在贺兰溪知身边,度过一段平静温暖的时光,可是好像老天都不允许了。 文尹转身正要离开了。流云出现了。 “你若是想要长久地陪伴贺兰姑娘,如今又不愿意向她吐露心声是怎么回事?”流云不解,若是伊羡回到天界,就有可能恢复身体。况且说了,贺兰姑娘都能接受自己与伊羡的前世今生了,那么再告诉她所有的真相,想必她也是能够谅解的,为什么伊羡非有这么固执呢? 而且贺兰溪知又不是一个普通的凡人,等她历劫完成之后,回到天界,两人再去厮守,那不是千千万万年的事情吗?人间都有一句话叫“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为何非要恋眷这一时的幸福,也不肯为了长久打算呢?他虽然对天帝没有什么了解,但是子辰君尊敬天帝,视他亦师亦友,如同长辈一般,想来天帝是个开明通达人情的神仙,天界也不是没有过男欢女爱之事,又何必急在这一时间呢? “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后天是七夕节,定安桥,文尹知道是什么地方。他也明白了贺兰溪知的意思,可是这一次是他忍不住犹豫了。 “后天过了之后,就算你不愿意回天界,我绑也能把你绑回去!”流云不可能看着伊羡慢慢地消失,他一定是要带着伊羡回去的。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伊羡看了流云一眼,他和流云认识几千年了,自认为对他还是很了解的,“换句话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子辰君?” 流云和子辰君历劫结束了之后,便回到了天界。可是流云如今这么频繁地下凡间,与子辰君恐怕是连把话说清楚的机会都没有了。也不知道他是在自己骗自己呢?还是压根儿就不想把话说开了来。 “这重要吗?现在最要紧的是,你.生死攸关啊!就算你平日医人救命无数,也不能这么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吧!”流云急切道,他看着伊羡着丝毫不认真对待的态度,心里气都将自己给气死了。其实伊羡说的也没有错,他连自己都还管不好呢。凭什么来管他?但是伊羡是他的挚友,他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一条有去无回的路。 流云握紧了拳头。子辰君在远处看着,贺兰溪知也是他凡间历劫时候的妹妹。如今他也有些理解为什么兄长来凡间走这一遭之后,便决意常伴青灯古佛了。人间的七情六欲,当真是难以割舍,似乎再如何自信满满的人,也不禁会为此而徘徊,犹疑.子辰君稍有愣神,前方的两个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傻子 流云看着手上的玉佩,想起了风衾尘向他讲述的故事。子辰君回到天界之后,听到说流云去了凤族,便知道他是放心不下他的身世。从前在万泽之畔两人相识相交之时,从他的笛声之中,子辰君便能够感受的出来,流云的心中应该是十分在意自己的身世。可是数千年来,他却对自己,究竟还有没有亲人在世都一无所知。然而,朋友、亲人都是不可替代的。 宿雾、伊羡,他有这些能够对他生死相托的挚友,也不枉这一遭了。 子辰君还特意去见了子衍君。青玄战神与应华上神之子的消息,想必整个天界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即便是这些年来隔绝外界红尘消息的子衍君,都听到了风声。 一天后,七夕节。 连郑郡的街道上当真是车如流水马如龙,热闹喜庆得很。在人世间的传闻之中,织女娘娘是天后的女儿,似乎人类美好的情感寄托都来自于天界,可又有谁会知道,天界的冷清残酷? 仙君请慢走 第73节 流云没有去济世堂堵伊羡,只是也来到了定安桥,这个地方,云行和季容宸是来过的。虽然是为了查案。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这座桥上的寓意,而且那一日的场面不是很乐观。 定安桥上,少年少女们衷心表白,正所谓是花好月圆人团圆。眼见着桥上人来人往,伊羡却还是没有出现。而贺兰溪知都已经在桥边等待良久了。流云用了隐身的术法。否则这个时候出现,非得被贺兰溪知追问季容宸的下落了。 “.”这个伊羡,原本流云是想着给他自由选择的机会,若是他不愿意向贺兰溪知将一切都坦诚相告,就算他是真的把伊羡给绑过来了,也无济于事啊。但是到了现在,贺兰溪知一个人在这里孤零零地等着,伊羡却始终都没有出现,他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担心会出什么事啊! 突然一阵狂风刮了过来,贺兰溪知一个站立不稳,直直地往湖里面栽了去。流云尚且来不及反应。这阵风来得古怪,也不知道是否是有人作祟.流云上前救了贺兰溪知,将她带到了岸边。子辰君一拂衣袖,怪风停止了。除了贺兰溪知以外,差点儿掉进湖里面,或者是摔倒的人,也被救了下来。虽然在凡间使用法术是违反天规例条的。但是这个时候,他们也没时间想那么多了。 “云行公子?”贺兰溪知侧目看向了刚才救了自己的人,居然是云行公子?他回到了连郑郡? 流云懵了一会儿,她居然能看得见他? “.”流云没有作任何的回答,赶紧就离开了。只留下了贺兰溪知,差点儿以为自己刚才只是经历了一场幻觉而已。 “溪知!”文尹急忙跑了过来,见到贺兰溪知安全无恙,心中的愧疚才减少了几分。 流云已走到桥上,便感觉到了一阵熟悉的气息,转身一看,竟然是子辰君。子辰君这时候为什么会出现呢?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流云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现在这个情况,他是逃了,还是镇定地过去打声招呼呢?刚才的那一阵怪风不会是与上面的人有关吧? 流云未来得及思考,子辰君已经走过来了。 “好巧啊!没想到君上也有这闲情逸致来凡间啊!”流云一边笑着,眼睛却仍然有些逃避掉子辰君的目光。历劫结束之后,这还是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呢。流云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子辰君却是一副看到傻子了的表情。也没有多说什么。可是桥下面还有岸边的人们却闹闹囔囔了起来。这定安桥上面的人何时都下去了,就剩下了子辰君和流云两个人。竟然一时间隐身术都不管用了。 .突然之间,似乎周围的景象全部都改变了。流云和子辰君就像是再次堕入了轮回之境,一切都变得飘渺空虚了起来。” 有人都沉浸在了美好的梦境之中,也有人陷入了噩梦,循环不休。 “公公婆婆,我求求你们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怂恿阿康去赌的呀!我每日都在照顾囡囡,”一位狼狈的妇人匍匐在地上哀求着她的公公婆婆。 “你还敢顶嘴,自己没个本事,只生得了女儿,难怪阿康不喜欢呆在家里面!嫁到我们家来这么多年,七出之条,你看看都犯了多少了?我们阿康心善,都不跟你追究,现在好了,要不是你这个丧门星,阿康怎么会被人追债阿!我非得打死你这个丧门星不可!” 我嫁到你们刘家这么多年,尽心照顾丈夫,侍奉公婆,之前也曾有孕,大夫说过是个男胎,可是因为丈夫被催债,为了躲避,将她推了出去,那个孩子才掉了。自此之后她的身体就弱得很,原本干着卖针线活儿的声音。后来也被迫停下来了。可是公公婆婆因为孩子掉了的事情,待她越来越不友善了。甚至在家里用一针一线,吃饭喝水,都要自己付钱了。 后来好不容易再次怀孕,孩子生下来是个女娃,公公婆婆就对她更不满意了。丈夫每日都出去赌,从来都没有关心过她,也没有在公公婆婆面前为她说一句好话。甚至有时候赌输了钱,还要拿她出气,她的身上时常都是淤青.她的女儿在这个家里也是跟她一样,受尽了委屈!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嫁到这样一个家里,给他们当免费的奴隶,任他们羞辱践踏?! 从前她还未出嫁之时,虽然家中有一位病重的老父亲,但是每日靠着做针线活儿的生意,也足够养活他们两个人了。若不是后来父亲病极了,她一时间筹措不到那么多的银两,刘康出现在了她的生命里,主动地提供帮助,虽然后来父亲还是走了。但是她也是打心底里感谢他们刘家,在刘康提出来要娶她的时候,她很犹豫。可没有想到一次酒后,她竟然失身于他,最终她也只能嫁了。却没有想到,这家人就是人面兽心的东西啊! 第一百八十七章 奇妙 那女子突然之间,将心中所积攒的所有委屈一下子都爆发了出来,冲进了厨房,拿出了两把菜刀,向她的公公婆婆冲了过去,乱刀一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两个张牙舞爪的人,便浑身是血,血肉模糊地躺在了地上.似乎一切都已经得到了解脱。 另外一面有名男子,身着官服,在朝为官,因为是寒门出身,背后没有靠山,因此处处遭受打压。他在京城里谋官,定居下来之后,便想将乡下的妻子接到京城里来,可是妻子生性唯唯诺诺,见到京城里的夫人,又容易自卑,因此时常被嘲笑。他们夫妻的感情也一度冷淡疏离下来。 他在官场中也很不如意,朝中上下走动关系,有时下级向他行贿,他义正词严地拒绝,可是上级官员却仍然对他不满。像走私这种抄家灭族的大罪,他自然是不能也不敢沾染,可是他这一部上下官员勾结,他即便是不参与其中,一旦被人揭发,他也断然逃脱不了干系。 况且走私一事获益良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自然有旁的人乐于去做。他眼见着同他一样寒门出身的人,一步步地爬到高处,得到更多人的赏识。而他绞尽脑汁所想出来的应对之策,也要交给旁人去邀功,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可是身边没有一个能够明白他的人。 在朝中勾心斗角,他数次想要辞官回乡。可是一想到当初他可是抱着全乡之人的热切希望上了京城,在此之前也是寒窗苦读了十年,费尽了钱财和时间,却仍然得不到一个好的结果。 他的同乡姑舅来向他借钱,他犹豫再三,可是当年也是苟富贵勿相忘,更何况如今是救命的急事,他也无法推脱。于是便借了钱给姑舅。之后却得知这是一场骗局。原来姑舅是收了别人的银钱,被人指使来陷害他。如今他的亲人,乡下的友人,都被牵连进来。 上级官员还特意给他送了两位美妾,他虽然不爱耽于美色,但是家宅不宁。妻子并不能理解他的作为,更是以为他变了心,眼睁睁地看着他同别的女人亲近。后来妻子更是下了毒害死了两位小妾,摊上了人命官司,这样的事情一旦是传了出去,对他的名声更是大有影响以后的仕途怕是要就此终止了。 迫于无奈,他终于还是走上走私的道路。可是似乎放下了良知和自我谴责之后,他的人生似乎变得顺风顺水了起来,官运亨通,他左右逢源。与乡下的妻子和离之后,他还迎娶了户部侍郎之女。她美貌聪慧,在官场上的事情,也能帮助他良多,更重要的是,她理解他的志向,总是在身后鼓舞支持他。在府中,也能与京城的贵女夫人们相处良好,为他探听到许多的便利消息。 他的人生就这样被改变了,从之前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到如今游刃有余,紫气东来。他从未对自己感到如此的骄傲.他开始喜欢上这样的生活,并且在也不愿意回到从前任人宰割的时候了。 流云看到那些人的千化万相,似乎一切都在于他们自己的选择。 流云还记得,他还是个无人问津的来历不明的小妖的时候,每日也是在猛虎恶狼嘴里抢些吃食,法力太弱,就难免被人欺负霸凌。但是他不会任人欺负,他一定会以牙还牙.后来得知了自己竟然是青玄战神与应华上神的孩子,他也曾经想象过,如果他从出生开始便有了这样的地位,那么是不是他就不会承受那么多的不幸了? 但是答案是否定的。他希望找到自己的身世,更多的源于他真的渴望有亲人陪伴的感觉。人生毕竟还是自己的,他不能永远借助别人的。 “流云!”子辰也同样陷入了梦境,但还是凭借着强大的定力,挣脱出来了。 “流云!” 流云转过了身来,“到了如今,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真相吗?” 有些真相,流云更愿意亲耳听子辰君的解释,而不是他一点一点地查出来。 当初擎天出逃,流云被子辰君冤枉,才对他失望了。但是仍然决定弥补过失,前去捉拿擎天。却遭到了陷害,子辰为了救他,遭受重创,但成功将擎天带回。流云心中愧疚,不顾安危,私闯天山海境,为子辰疗伤。 而那个时候,其实子辰君也进入了天山海境,否则凭借流云的修为,恐怕连从那里平安出来都做不到。所以子辰君怎么可能会不相信,流云前去天山海境与魔族丝毫没有关系呢? 可是没有想到。天山海境,曾经镇压过诸多妖魔。临走之时,还留了一丝邪念在子辰君的意识里。子辰君也不能把握,会不会有一日,他真的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意识,也如走火入魔一般,六亲不认? “我不会让你入魔,永远都不会的。”流云看着子辰君,眼神里满是坚定。 “无论怎样,先离开这里再说。”子辰君自然是相信流云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机。流云也感觉得到,子辰君仍然有所隐瞒。但是他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子辰君是真的想要了他的命。即便在千年前那一剑,也从未让他生出恨意。感情这个东西,真是奇妙。 “是宿雾制造出来的梦境,这是为什么?”流云也有许久没有见到宿雾了。当初他们第一世历劫的时候,宿雾还曾下界相帮。 原来是宿雾的女儿被魔族之人要挟,他才不得不制造出了这个梦境。他们是想要利用流云对付天界吗?子辰君也同样在调查青玄战神与应华上神的死因。可是还是一无所获,就连他的兄长子衍君,当年也曾与他们并肩作战,却也是知之甚少。 按照这样的推测,的确很容易便怀疑到了天帝身上。毕竟他们二位都是上神,更是天界与魔界对抗时候的大功臣,一朝殒命,天界怎么可能连一个交代都没有? 第一百八十八章 对峙 这场梦境的化解之法,流云曾经看到过,便与子辰君携手,化去了这场本不该存在的梦境。 子辰君也不知是同伊羡说了什么,便将他劝回了天界。而贺兰溪知在凡间孤独一生,最后也返回了天界。安顿好凡间的事情之后,子辰君与流云便一同回到了天界。 在宴会的时候,流云自言不胜酒力,后来遇到了锦沅天妃。她暗示流云,他父母的死与天帝有关。流云对当时的事情的了解,只有从当时人的口中得知一些蛛丝马迹。可若是青玄战神与应华上神的死真的与天帝有关,风衾尘又怎么可能与天界相安无事呢? 流云心中有疑惑,此事他也不会再隐瞒子辰君了。锦沅天妃那样憎恶魔族,其实是因为涉川一族,葬送在了魔族手中。既然有这个原因,当年的神魔大战,又是魔尊与青玄战神、应华上神主导,那么锦沅天妃对他们二人的恨意应该也不会少。再加上当年流云闯了天山海境的时候,锦沅天妃,祭出了弑魔鞭对付流云。那样深刻的恨意,实在是让人想忘都忘不了了。 “你是在怀疑当初在凡间陷害我们的人,是锦沅天妃?”流云在天界待的时间并不长久。对锦沅天妃的印象,也只有锦沅天妃规矩严明,眼里容不得半颗沙子。可是她为何要针对他这么一个小仙,缘起为何,这个时候才算是有些明白了。 在天帝的寿宴之上,流云当面与天帝对峙。风衾尘也赶过来了。 “当初天界负了我的爹娘,至今仍未作出任何的交待,难道天帝就能杀人罔命了吗?”流云厉声质问道。 “天帝陛下,灵溪和应华皆是我的好友,我也想要知道他们仙逝的真相!” “看来众位仙家,对这两位上神陨落的缘由都很关心啊!”天帝神色间并无半分愧对,甚至不起半分波澜。 流云在天帝的寿宴开始之前,便去了凤族。同风衾尘再见上一面。 “姑姑,我知道你不愿意再回想起当年的事情。可是如今天界有小人作祟,长此以往,恐怕会殃及整个天界。”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可是天帝一直纵容锦沅天妃的缘由,难道就为了一个情字,或者是为了对涉川一族的补偿吗? “流云,我知道你想要尽快查清你爹娘的死因,也为古神族讨个公道,但是无论如何,一定不要以身犯险,你要答应姑姑。”风衾尘又何尝不想为灵溪和应华求个真相呢?可是无论真相如何,这一切都回不去了。灵溪、灵殊、应华都回不来了。 也许是冥冥之中,上天真的有所预警。应华一生都在为古神族,为天界,为灵溪,他选择同灵溪一起赴死,又冰封了古神族。这其中藏着的秘密,恐怕不是他们能窥测得了的。而且当年他们没有选择将流云带到凤族,或者是托人照顾。唯独偏偏是万泽之畔,那时候的流云才多小,风衾尘此时想到尚且不忍,他们为人父母,又怎么会忍心呢? 正当正殿之上,众位仙家为青玄战神与应华上神之事议论纷纷。虽然朝上议论之人,未必是真情实感地为了他们二人,但是这件事也的确压得太久了。他们二位为了天界的和平,贡献颇大,却换来了这样的一个结局,又怎么能够令众仙家心安呢? 二殿下重烨带兵围了正殿,“父帝,流云此人,不可留。今日他敢召集众位仙家,在正殿之上,逼宫质问,若是再为了青玄战神与应华上神的面子,饶过流云,恐怕难以服众。” “二殿下带兵上殿,却在此指责他人,真是让人不解其中意啊!”其中一位仙家出头说道。重烨此时的语气与态度,已经丝毫没有对天帝的尊重与敬畏了。全然一副自我的模样。 “重烨,你带兵上殿,难道就是为了一个流云吗?他就值得你如此兴师动众?你的母妃便是这样教导于你的?”天后看向了下面的重烨,眉宇间都是戾气,与平日里温柔谦和的重烨二皇子相去甚远。天后是故意地提起锦沅天妃。在流云向天帝质问之前,锦沅天妃先是以身体不适为由向陛下告辞,而后又暂时离开了天界。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也许从重烨这里能够得到答案。 重烨一向是最为敬爱他的母妃的,尽管锦沅天妃对他十分的苛责,但是这孩子孝心,天后也是看在眼里的。而且素来他与阳晖,兄弟情深,大概从根本上重烨不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很快,大殿下阳晖也遣兵调将,将殿上围了个水泄不通。与重烨不同的是,阳晖是奉了命令才来制止重烨的。此事发生之前,阳晖还与重烨见过面,因此对他的变化都看在了眼里。他不知道为何重烨下了凡间之后,竟然性情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究竟在凡间的那些日子,他看到或者是听说了什么? 不多时,子衍君突然出现。 “子衍君?”他已经有数万年没有出现在天宫了。子衍君来到殿上,“参见天帝。” “免礼,没想到你也来了。” “当年神魔大战,如今在场的人并不多了,要提起青玄战神与应华上神在那一战中,还有此后的经历,本君也可算得一个证人。”子衍君神情端正肃穆,如玉一般,既显温润,又不失分离之感。 “子衍君说的不错。”天帝看了子衍君一眼,他这是想将当年的事情告知于众?其实,这样也未尝不是个好法子,至少能够让众位仙家明白,天界的一切不是凭空得来的。 “当年青玄战神与应华上神大败魔军之后,魔尊殒命。魔族之人企图与我天界同归于尽,便将数任魔尊残留于世的魔力练成了魔魂石,想要让我天界之人埋下魔族的种子.”天帝还是没有将完整的真相道出。人有自私的一面,神自然也有。若是众仙家得知当年魔尊是如何救的人,会不会又执着于防患于未然. 第一百八十九章 占便宜 锦沅天妃突然出现,走上了大殿。 “众位仙家,即便应华上神为六界和平,冰封了古神族。可是青玄战神,在神魔一战之中与魔尊苟合,流云究竟是应华上神之子,还是魔族的孽种,尚且未可知!” “天帝不知是有心维护青玄战神,还是为了粉饰太平,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一点。那倒不如由我来说吧。”锦沅天妃缓缓地走了进来,声音振聋发聩,“当年青玄战神何以会仙力匮乏,正是因为她以那魔魂石,救了她孩儿的性命!” 此言一出,众位仙家皆是甚为震惊。青玄战神与应华上神在神魔一战中的牺牲,他们当然无法忽视,但是也同样为日后的天界,埋下了一个重大的隐患。若是集合数任魔君的魔力,那天界将来面临的岂非是灭顶之灾? 原来流云的心就是魔魂石。子辰为了净化魔魂石的煞气,才做了一些令流云误会的事情。只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因此在流云第一次失控之后,子辰君强行压制了流云体内的魔力,并且将此事禀告了天帝。无论结果如何,他愿意与流云同罪。 “只有让流云下界历经七世磨难,才有可能消除魔魂石的煞气。即便如此,可能性也非常小。你,还要试吗?” “只要有可能。我便会尽全力一试。” 流云想起了从前的种种,只觉得一阵懊恼,若是他不那么固执己见该有多好啊?那一次子辰君向他坦白早已经识破了他的伪装,也知道了他是为了报仇才潜伏在朝辰宫,可是他偏偏就是没有给子辰君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是因为他真的不想知道答案,还是因为他害怕呢? 害怕听到的答案会让自己更加失望,不是对子辰君失望,而是对自己失望.“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流云并没有问子辰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这已经不用再问了。 “你用银魂索制住梼杌时。”子辰君也不必再隐瞒了。 “原来那么早你就看出来了,还一直在我面前演戏,是吗?”流云言语间夹杂了不少讽刺的意味,“子辰君这么好算计,做个逍遥世外的神仙真是可惜了。” “既然知道是我,为什么那段时间里还对我那样好?”流云红着眼眶问道。 “当初杀你,心有愧疚。”不仅仅是流云无法忘怀那一剑,子辰君又何尝能够忘记呢?当剑尖没入流云胸口的那一霎那,子辰君更是生不如死。他恨不得能够自己承担了这一切的孽障。也不希望再伤到流云半分。可是当流云带着恨意接近他的时候,他却无法抗拒,甚至不顾一切地将他留在了朝辰宫中。 他也没有想到,流云竟然会那么着急,就想要陷害他。如果能够让他消气,重新站起来,无论如何他也要做到的。 “愧疚?难得我这样的一个妖,一条贱命,还能得了子辰君的愧疚.”流云的语气极具讽刺的意味,看向子辰君的眼神里面就像是藏了刀刃。 子辰君在听到“贱命”两个字的时候,心稍有触动了一下。 “我.”子辰君想要再解释些什么,可是那时候的流云再也不想听下去了。不过又是一些伤人之言,听不听得到又有什么意义呢? 流云回想起当初的冲动懊悔万分。可是如今种种事情都堆积在了一起,他们还不能掉以轻心。 锦沅天妃说出了这个秘密,天帝没有来得及制止,也是因为他没有想到锦沅这些年在天宫中,娴雅大方,沉静贤淑,然而她心中的仇恨却丝毫都没有削减。 天帝撤下了其他的人,只留下了锦沅天妃,就连天后想要留下,天帝都拒绝了。 “你说,你当初顶下所有压力将我救下来。不就是为了让你的心里好受一些吗?你看看就是为了你所谓的三界众生,害死我一族!我就要看看你拼命护着的,是如何一点一点失去……” 若天帝真爱天后,为什么当初不顾天后的颜面?强行要迎娶锦沅天妃? 仙君请慢走 第74节 如今天界众仙只当锦沅天妃是天地的一段风流韵事。又有谁知道?那难道不是天后心中永远的痛吗?天帝护下锦沅是为义,可对于天后来说,锦沅是她丈夫移情别恋的女人,更是害死他父王的仇人的女儿。 锦沅自小爱慕天帝,那时候天帝还未上天宫。只是天帝一直将锦沅当做妹妹来看。后来天帝为了平息古神族的怒火,避免干戈再起,眼睁睁看着锦沅涉川一族覆灭.前面就是朝辰宫了,流云停下了脚步,“抱歉。” “如今.魔魂石的秘密已经藏不住了。留在朝辰宫,好吗?”子辰君的语气难得地温和,也许是在流云看来,子辰君待他一直是冷如冰霜的,所以才没有发觉到子辰君何时对他真的发过脾气呢? 流云看着子辰君,当初刺他的那一剑,是为了护他,在凡间的时候,两次为他而死,可是流云恢复了记忆之后居然还不领情。流云啊流云,你到底在干什么呀?!尽管他很清楚,若是留在朝辰宫中,会为子辰君带来多大的麻烦,但是他不希望再当个被蒙在鼓里,一无是处的人了。 他不要让子辰君再默默地为他付出了。 “好。以后无论再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一起面对。”流云大概是没有做过这么占便宜的事情,脸都不自觉地变红了。朝辰宫怎么会有事情发生啊,除了多了他这个潜在的威胁。倒是应该多一些防范了。 天界众神担心的是,若是有朝一日流云压制不住魔魂石了,而且被魔化了,造成的影响是不可预估的。还有魔族,若是得知此事,会不会利用流云复活魔尊重彦呢? “哎?怎么不进去呀?”就在刚才子辰君还说了,让他留在朝辰宫的,怎么就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有了别的安排?那话音儿还在流云的耳边响着呢!流云喊住了正大步掉过头的子辰君。 第一百九十章 见兄长 “你先同我去见兄长。”子辰君微微偏过头,看着一脸疑惑的流云,一本正经地解惑道。 “.”子衍君?对啊,刚才大殿之上子衍君跟子辰君都没有说上什么话,他们兄弟俩也是几万年见不到一次。这次是应该好好再聚聚了。可是.他就这么跟着去,算是什么意思啊?也太过冒昧了。 流云一想到这儿,刚好回过神来,子辰君却已经往前走了。 “我这么跟着去,不太好吧?”流云大步跟了上去,想要说什么,却又堵在了喉咙里。 “不好?”子辰君偏过头来,这次换是他一脸疑惑了,“哪里不好了?” 黎玄感应到子辰君回来了,正想要出门迎接,也顺道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了,流云如何了。可是他这刚出了朝辰宫的门,才迈出了一步,就看到流云追着子辰君的背影跑过去了。 “你去见你兄长,我跟着去算什么回事啊?”现在他可是个烫手的山芋,虽然是子衍君和子辰君一样,都是仙风道骨,早已看破玄机的上神了。但是他应该也不会希望自己的弟弟,同一个天宫危险分子走得太近吧。 如今流云这说话,是越来越不想按着规矩了。反正他也不是朝辰宫的侍候的人了,也不必再一说话一行礼了。 “放心吧,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的。”子辰君温和地安慰了一句,便继续向前走去。兄长曾经受恩于青玄战神,他也知道流云现在的情况。子辰君十分确定,兄长一定是会支持他的。 “我.”流云担心的事情,子辰君真的知道吗?还是先管好当下吧,虽然子衍君与子辰君是出了名的高风亮节,他们兄弟虽然呆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是兄弟感情深厚,子衍君从子辰君还小的时候,便像个父亲一样看顾他。 “没错,当初陷害大殿下的人的确是我,还有在凡间屡次企图置子辰君和流云于死地的人,也是我。”锦沅天妃对哪些事情倒是供认不讳。 重烨下了一趟凡间,对母妃的过往有所了解。是他无能,多年来不能体会母妃心中的凄楚,反而时时心中有埋怨,埋怨母妃对自己太过苛责。可是却没有体谅母妃想要他出人头地,为涉川一族报仇。 “但是,这所有的一切,与重烨无关。他是你的儿子,你亏欠了他,亏欠了涉川一族是事实,我只希望你不要为难他。我犯下的罪孽,我会一力承担。” “这就是你的交待吗?”天帝看向锦沅天妃的眼神之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是没有料想到,锦沅心中的执念居然已经这么深了。 “当年神魔大战,涉川一族是为助天族才舍生取义.”“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锦沅天妃只听了天帝的半句话,便知道他又要用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解释了。反正如今她已经败了,便没有想过要活着了。她再也不想听到这些虚无的解释了。 “难道不是你们天族挟私报复,再加上那位青玄战神绞尽脑汁想出的缓兵之计,才害死了我涉川一族数万人?!”天族与涉川一族一向交情甚好。那时候锦沅还小,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没有想到,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族长爷爷与天帝横生怨怼,本来也就不是几万年的事情了。那一次决定助天族,是舅舅的主张,唇亡齿寒,魔族残虐无道,在天族和魔族之间,他们只能选择了天族。 当时的锦沅还十分地崇敬天帝。她还不明白为什么族长爷爷那么反对相助天族,为此她不止一次地反抗。后来锦沅才知道了真相,天帝曾经有负于涉川一族。天帝在还未曾入主天宫,成为天帝之时,曾经受恩于族长爷爷。那时候他先对族长爷爷许下了诺言。可是他当了天帝之后,便将从前的允诺推脱得一干二净。 舅舅是不计前嫌帮了天族,没想到又被天帝这个伪君子给利用了。那时候还未经历过风浪的锦沅,在五天之间,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她一个人留在了空空荡荡的涉川。 神魔大战终于以魔族退兵结束了。天帝向各族各位上神仙家论功行赏,大封涉川一族。可是锦沅的亲人全部都不在了。他们死的无辜,死的不值啊! “我可以向你保证,涉川一族的牺牲绝对没有任何的阴谋。”天帝为此隐瞒了许久,当年他将锦沅接到了天界,原本他是想过封给锦沅一个神职,留在天界,他绝对不会亏待了她。可是锦沅在一次醉酒之后,却突然向他表明心意。虽然他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天后再加上几位仙家的提议,他应该纳锦沅为妃,这样才不会显得天界无情。 天帝看到了锦沅脸上的不屑,却还是不厌其烦地解释下去,“你的舅舅,曾是涉川一族最勇猛的战神。他与我商议,答应与天族共同对抗魔族.可惜在涉川一族在战场之上,不幸中了魔君的暗算,身中魔气,虽然短时间内抑制住了,可是已经坚持不到多长时间了。所以青玄战神才会临时改变了战略。换由涉川一族当那些注定牺牲的人。这些事情之所以没有禀明,其中原因,就算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碧霄池畔,子衍君临风而立,流云逐渐地跟在了子辰君的身后,到了此处。 “兄长。”子辰君恭敬地拜了一拜。“参见子衍君。”流云紧随其后。 “子辰,流云上神,子辰跟我提起过你。今日相见,十分荣幸。”子衍君转过了身来,正对着他们两个。他先是看了子辰君一眼,随即将目光通通转移到了流云的身上。 想不到他还能见到青玄战神和应华上神的孩子,这个孩子看起来十分清俊,眉目间倒是有些活泼之色,子辰的性子冷静,他们二人在一处,倒是能够互相弥补。 “子衍言重了。流云感谢子衍君在宴席上所言。我知道子衍君是仗义执言,但我还是要再次多谢君上。”流云看了子衍君一眼,没有了往日的畏责,也许是多日来的历练让他终于放下了从前心中的芥蒂了。 “你的父母,对我有救命之恩。如今只是区区小事,又何足言谢呢?”子衍君脸上挂着温和的浅笑,看起来十分地平易近人。 “现在的情况,虽然天帝已经知道锦沅天妃的恶行,但是真正要紧的还是魔魂石.”子衍君为流云介绍了一处地方,配合子辰君的护法,可以洗净流云体内的魔气,暂时抑制住魔魂石。可是长久以往也不是办法。当初子辰君知道了此事,没有告诉流云,却早早地期望子衍君能够有解决的办法。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共同进退 洗髓池。流云褪去了外衣,只留下了贴身的黑色衬衣。一步一步地走近了池中央。子辰君同样褪去了衣物,走到了流云的身后。 施法的过程不能间断,子辰君已经屏退了所有伺候的人。这里是洗髓池,放眼整个天界,也没有几个人有资格用它。子辰君和流云向天帝禀明了情况,天帝已经批准了。 可是众位仙家却开始议论纷纷了,终究还是心中放不下呀。子衍君已经离开了,看来是不打算继续管这件事了。如今的天界,可不像是十万年前那般了。青玄战神和应华上神都已经不在了,天界这么多年来都未曾开过战。子辰君法力高强,领兵统帅都不在话下,只是如今这危险人物可是流云。 当初子辰君肯为了这个流云下界,众仙家便已经看出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情谊不凡。如今是流云可能有问题了,到时候子辰君会不会义无反顾地站在天族这一边还令人颇为忧虑。 流云的脸上挂满了汗珠,一点儿血色都没有,紧紧蹙起的眉头,尽显痛楚。 “撑得住吗?”子辰君在流云的身后,担忧地问道。他真不知道,要流云受这般苦楚,究竟能不能换来一个好的结果。 流云强撑着痛苦,艰难地点了点头。无论多么地艰难,他都一定要撑下去。因为魔魂石之事,一定引得天界众位仙家心中暗自生出疑心,他既然答应了要与子辰君共同进退,自然是不能够拖后腿的。 流云心中坚持,可是抽筋剥髓般的巨大疼痛,令他几度都要晕厥过去。可是子辰君一直都陪在他的身边,他如何就不能坚持下去了呢? “流云!”眼看着洗髓池中的水渐渐被染红了,上面扑腾着的白雾都融入了血腥的味道。子辰先停下了施法,双手握住了流云的肩膀.子辰君将流云拉了过来,一气呵成,为他渡气.“我们.成功了!” 朝辰宫。 黎玄并没有问任何关于魔魂石的事情,其他的人更加没有多问。此事虽然天帝下令在前,命人封锁消息,可是不知道又是从哪里传了出来。这一次突发大变,缘由还是在天帝那里,虽然许多人目光还都聚集在天帝会如何处置锦沅天妃还有二殿下,但是魔魂石之事更加不能忽视。 但是朝辰宫中的人,一定都是与子辰君和流云共同进退的。流云也不知道是不是变了性子了,这几日格外地勤快。子辰君的卧室,休息的地方,书房都被他打扫了个干净,苏柒和苏玖一时间都不敢相信呢。还有准备的膳食,都是由流云亲自准备的。子辰君还记得上一次吃流云做的东西,还是在那时流云为了报仇潜伏在朝辰宫的时候呢。他还是假借绮罗仙子之手,送到子辰君手上的。 流云是想要好好感谢子辰君的。虽然他们也不用见外了。但是伊羡和宿雾的事情,子辰君帮他做了太多,他简直无以为报了。 若是子辰君是个喜欢邀功的,自己做了什么,一定要让对方知道的话,大概流云早就没有理由生气了吧。因为除了他以外,伊羡和宿雾是流云最好的朋友了。可是宿雾多年来一直未曾放弃过寻找他的女儿。而伊羡放弃了长生,宁愿留在凡间,也不想再与华清姑娘经历轮回了。他们心中都藏着那么深的秘密。他明明是他们最好的朋友啊,千年以来还总是只为了自己的仇恨,还连累了他们两个。 幸好子辰君暗中帮他们铺好了路,伊羡不会灰飞烟灭了,他可以照顾到贺兰溪知在凡间寿终正寝然后再带着华清姑娘回到天界了。而宿雾选择了陪在他女儿的转世身边,尽一尽做父亲的责任。流云也算是都放心了。来天界一遭,可以说他自记事以来,交的这些朋友,都有了好的归宿。可是唯独子辰君,要让他怎么做呢.“你过来。”子辰君看着一脸殷勤的流云,语气温和,像是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似的。 “啊呀!子辰君这突然召见,有什么吩咐呀?”流云像是恢复了之前那样嬉皮笑脸的模样。 子辰君此刻望向流云的眼神,却是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就差没有脱口而出,你别演了!子辰君话还没有说出口,便伸手拉过了流云的手腕,完全就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结果果然是如他所料.“你有什么打算?”子辰君的语气变得凝重起来,但是眉目间却没有惧意。流云也是如此。 听到子辰君这么问他,流云心中满是暖意,也更多了信心。知他者,子辰君也。 “不好了!不好了!”魔尊重彦复活了! 还有朝辰宫中,流云失踪了!幸好子辰君还在.子辰君立即去见了天帝。五天前,天帝才处置了锦沅天妃和重烨殿下,让他们母子二人暂时去到涉川的领地,其他的事情再从长计议吧。而且月前不是才得知流云入了洗髓池,已经抑制住魔魂石的魔性了吗?如今怎么反而更加糟糕了? “主上,有魔魂石的那小子来了。” 流云来到了魔界,求见魔尊重彦。重彦坐在宝座之上,他看着流云一步一步地走近来,仿佛就看见了灵溪正在朝他走来。 当年他甘心死在灵溪的手中,为了救她献出了自己的心,他从来都没有后悔过。而且早已经下了命令,不允许任何人去抢夺魔魂石。所幸这数万年来,魔界与天界还算相安无事。至少没有引起什么大的纷争。这次他回到魔界,也没有想过要将魔魂石拿回来,但是流云主动来到魔界,他却也没有多少意外。 “参见魔尊。”流云自打有意识的时候,在这天地之间,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什么种类。还一度以为自己是妖族。所以与魔族的人也有过来往,不过都是些小喽啰罢了。他是接触不到,魔族的几位护法,尊上的。那时候魔尊也只是一个活在旁人嘴里的名号。 “你来了。”重彦冲着流云是灵溪的儿子,不想为难他什么。但是他公然来了魔界,在天界众神眼中,怕是要对他多生怀疑了。却不知他这一遭是为了什么目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 功成身退 流云看了重彦一眼,突然跪了下来,“魔尊当年救我母亲性命,救我性命,流云在此拜谢。”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提了。”重彦顿了顿,目光却没有完全地落在流云的身上,他似乎还有些逃避。只是这样的念头在流云心中也只是一闪而过,只因为他见到的魔尊,与从前他所想象的魔界之主,有些许的出入。无论是当年混沌效忠的主人,还是那个存在于魔界众人口中,轻而易举就能掀起三界风浪的人物,亦或是那些神仙们暗中议论的,杀人无数的大魔头.“你母亲想必也不愿意见到你在此跪谢于我。” 流云闻言也没有矫情什么,便只听从了魔尊的命令。他来魔界,主要也是为了试探魔尊重彦突破了封印,回到魔界之后,究竟还存着怎样的心思。 只是他没有想到,还不用等到重彦有什么打算,魔族的各位都已经整装待发,看起来是誓要与天界决一死战了。之前是因为没有魔尊,而天界却有个子辰君守着,他们占不到一点儿便宜。但是如今情况不同了,魔界被管束压制的这么多年,心中积攒的怨气,一朝爆发出来,那可是有改易时局的力量。 “天界如此薄待我魔界,主上如何还能忍气吞声,佯装作一团和气呢?” 流云见着重彦,虽然他们并不牵涉其他的人,也不会论到魔界与天界为敌之后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但是他还是能够看得出来,重彦的野心没有消失,他心里的那团火,需要发泄出来。 只要打碎了流云的心,魔尊自然不战而败。如今无论是魔界还是天界、妖界,恐怕眼睛都要长在流云身上了。有人想要得到魔魂石,想要控制魔尊,也有人想要杀了流云,以断绝三界祸患。 魔界果然是早就准备好了要想天界宣战了。流云去见魔尊的时候,他那模棱两可的语气,恐怕就是不想节外生枝了。否则他也不会将流云留在魔界了。 此次带兵前往的人仍然是子辰君,虽然遭受了不少非议。只因流云毕竟还是从朝辰宫中出去的,众人皆知,子辰君与流云之间情谊匪浅。这次流云既然已经去了魔界,想必是已经做出了选择,而魔魂石更是在他身上,天界众人大多已经视他为敌了。但是天帝仍然毫无保留的信任子辰君,并且将调派天兵天将对抗魔族的权利,全权交由子辰君处置。 “没想到真是英雄出少年啊!”重彦的目光中满是赞赏。 重彦出来之后,也听说了这些年是天界的子辰君,率军抵挡魔界的进攻。而且子辰君是子衍君的同胞兄弟,真是无巧不成书了。 子辰君和重彦交手了数百回合,重彦也是难得这样活络筋骨了,遇上一个能同他动手的人也好。原本重彦大概也只想逗着小辈玩一玩,只是护法前来禀告当初封印之事的实情,一下子令他失去了理智.“子辰君!”子辰君终究还是不敌,被重彦一掌震得退后了数公里,他感觉到内脏炸裂一般的疼痛,突然,就一口血喷了出来.主帅都成了这副模样,虽然天兵天将们并未后退半步,但是即便合众人之力,也难以抵挡了。然而众将士仍然不愿意向魔界中人卑躬屈膝,哪怕今日死在这里,也要争取个同归于尽! 这时候,流云却从天而降了。 古神族的冰封还没有解开,而流云身上的魔魂石,也会成为他这一辈子被人诟病的把柄。这样的结果,不是流云想要的。因此他做了一个决定。 “吾乃青玄战神之子,誓与魔族对抗到底!”自从找回这个身份之后,流云一直记着,他只是享受了这个身份为他所带来的利益,却从来没有肩负起责任。如今,是他应该肩负起责任的时候了。他也该做些什么,让父亲和母亲为他感到高兴。 此言一出,在此处的众人,似乎隐隐能够感觉得到一种巨大的压迫力。突然,一只五彩的凤凰飞了过来,盘旋在了上空,似乎在笑看这周围的争斗不休。 凤凰浴火?!没想到此生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境之下,看到了这般的盛况。流云将当初子辰君刺入他胸膛的那一柄赤霄剑,再一次刺入了自己的心口。他能够感觉到仙气正在慢慢地消散.子辰君冲了上去,不顾众仙的阻拦,带走了流云,一场无妄的灾祸,终于得以暂时平息下来。 魔尊失去了心,魔力大大地降低,万年内,恐怕都无法带领魔界众人进犯天界了。这也恰恰就是流云的用心所在。而且古神族数万年的冰封也终于解开了,流云终于还是为他们做对了一件事。 天帝已经宣告,流云和魔魂石都已经不复存在了。子辰君忧思过度,暂时也不会回天庭了。 实则是天帝曾经允诺子辰君这个心愿的。既然流云想以死化解神魔两族芥蒂,又想拯救古神族,那么他会尽一切的努力帮流云实现。 “日后恐怕就要劳烦子辰君与我一起过些穷酸日子了。” “幸甚至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