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心动》 清晨心动 第1节 ?  《清晨心动》 作者:孟五月 文案 刚嫁给梁西闻的时候,那不过是阮念跟他的第三次戏剧性见面。 两家交情颇深,跟梁家小少爷定下婚约是早晚的事,只可惜准未婚夫浪荡成性,她这准未婚妻毫无存在感。 某天娱记拍到梁家小少爷跟名模进出酒店,阮念无助在外澄清,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酒店门前,下来的男人清隽斯文,衬衫整洁,深色西装,气质成熟斐然,是未婚夫的大哥——梁西闻。 他只是淡淡一笑,“去休息吧,我帮你处理。” 傍晚,梁家老宅灯火通明。 小少爷誓死捍卫自由,梁老爷气的高血压发作,梁家乱作一团。 阮念惶恐地坐在红木客厅中,梁西闻神情自若地坐在茶几旁泡茶,她悄悄抬起一眼,男人清风霁月,从容优绰,衬衫下的手腕性感低欲。 几秒,他递过来一杯热茶,“民政局明天八点上班,我来接你?” - 阮念以为这是一场家人满意的婚姻,没那么多感情掺杂其中。 只听说梁西闻身世显赫,早些年一直在海外开拓市场,事业心重,看起来是个不近人情的男人。 阮念恰到其份地保持好“合作”的关系,这男人年长她十岁,沉稳,可靠,是她捉摸不透的类型,自然也不抱什么期待。 结果忽然哪天,惊奇发现这男人准确地记下了她的生日,结婚纪念日,乃至她并不固定的生理期…… 某天夜里,阮念敏感的发现事情走向有点不对,梁西闻对她过分关切和纵容。 阮念斟酌数秒,“梁西闻,我们有婚后协议吗?” 男人刚从浴室出来,站在镜前,眉目深邃微潮,温声问,“比如?” 阮念紧张别开视线,“比如有没有规定……协议多少年?” 梁西闻笑笑没说话。 入夜,阮念快睡着了,惊觉男人将她拥入怀中,低热气息沾染冷欲的焚香味道,“这段婚姻里,我有什么做的让你不开心的地方?告诉我,我以后注意。” - “我希望对你来说,婚姻永远不是束缚,而是你的栖息所,是意味着永远有人在背后支持你、在你身边平等地爱你,是你永远可以卸下防备休息的家。” 阮念以为他在忙的每一个碎片时间,梁西闻都在想怎么爱她。 阮念还不明白婚姻意味着什么的时候,梁西闻为她实现了所有有关婚姻和浪漫的幻想。 阅读tip: 1、高洁男德文,sc,he,年龄差10。23x33. 2、日常向平淡的婚后爱,纯甜,没有任何女配角。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阮念,梁西闻 ┃ 配角:陆邵礼,莫云裳,蒋雯依,马奎斯·苏利文 ┃ 其它:@孟五月月月,下本《寄欢》求收~ 一句话简介:与爹系的顶级婚后偏爱 立意:尊重与平等yyds 第1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嫁给梁西闻的那天,阮念才刚二十三岁。 她看到他的那一瞬间,脑子里想到许许多多奇怪的东西。 想到幼年时读的《聊斋志异》里,女妖温姬提了一句词,是三百年来没人对得出的绝句的上半句——在看到梁西闻的那个瞬间,缺失的诗行似乎有了她的专属答案。 温姬说,凄风冷雨满江城。 她想,温茶湿花濯清梦。 凄风冷雨满江城,温茶湿花濯清梦, 山川辞盈岁岁去,拨雪拂春夜夜来。 “在初冬的傍晚,你敲响我的门,我总觉得我木讷寡淡、性格也不怎么讨喜,但你静静地在门外等着,好久好久,我以为你走了,我悄悄走到窗边,却看到你坐在我的门廊前,眉眼含笑,花瓣落在你的肩头,你左手拎着玫瑰花,右手提着热奶茶,你打趣说,蜗牛小姐,你的北极熊先生回家了。” 从此往后,我才知道,原来家是这样温暖的感觉,在你的怀中,远远胜过风景浮世又万千。 ——孟五月《清晨心动》,晋江文学城 ——2023.02.14情人节。 - 阮念今天的心情,就像燕京初冬连绵不绝的阴霾天。 她瑟缩在地铁站的长椅一角,地铁轰鸣飞驰,停下开门,正是下班的点,无数的人涌出,又有无数的人挤进去换乘。 阮念背着拎包,点了手机屏幕好几下。 她在等她妈季女士的通知,然而等了半小时也不敢催促,因为她妈季霜女士,在外交部工作,桌上常年堆积的文件一打又一打,电话也响个不停,她不敢打扰。 但阮念其实有点“内/急”。 她打开微信,看着自己的聊天列表,打开跟曾子怡的聊天记录,从两个小时前就是她单方面的一片绿色,曾子怡没回过。 倒不是两人关系差。 阮念在燕京临市津海市念了大学,两人是校友,还是隔壁宿舍,自然算是相对熟悉,后来毕业后阮念回了燕京,也不想跟家里住在一起,但这可是燕京,寸土寸金的城市,租金贵,只能合租。 她又不太敢跟陌生人合租,恰好曾子怡有意到燕京发展,俩姑娘合计着,在燕京市郊那儿租了个两居室。 但曾子怡一直没找到正儿八经的工作,长相算是不错,化妆技术很好,于是做了个小美妆博主,偶尔接个广告,整天昼夜颠倒剪视频,作息全崩。 今天阮念下午三点出门——曾子怡正要睡觉。 阮念上了地铁,翻耳机的时候,猛地发现自己急着出门,忘了拿钥匙。 她也不知道曾子怡到底睡着没,也不好直接打电话,于是微信发了十几条都没回应,偏偏房东又不在本地,找开锁公司么,她家那个老a级锁因为曾子怡忘拿钥匙都开了几次,师傅上回说再开一次就得换锁了,加之曾子怡浅眠,一点儿声音就醒,醒了就蔫一整天,然后一直絮叨抱怨。 住酒店么,她又没带身份证。 ……头疼。 阮念翻着微信,她在燕京也是生活了多年,竟然找不到人收留自己。 最坏的打算,也就是跟着季霜女士回家了。 阮念叹了口气。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终于震动起来,她以为是季霜忙完了,结果看到上面跳动的人名,心又凉下去半截。 梁赫谦。 “跟你说,我搞定了,等会我就不去我奶那儿吃饭了,你跟你妈去就行,不然咱这情况见面多尴尬啊!”梁赫谦正开着车,隐约听得到风声。 “你怎么搞定的?”阮念松了口气,心尖儿却又揪紧,“你别啊,我和我妈在那我要死了!” “今儿我大哥出差回来,我自告奋勇接我哥,我奶就答应了呗,等会接了我哥我找地儿去打牌,你要不来跟我打牌?” “不来。” 阮念又低下头,手指没意识地揪着自己的裙角——那都是一帮纨绔少爷,她去了拘谨难受。 梁赫谦不是个心细的人,他是出身优渥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一嘴不着调的京片子,眼下这节骨眼,他正经了点,敛了敛语气,尽量诚挚地说,“阮念,你可别觉得是你的问题。” “嗯?”阮念无精打采,脑子里全是等会的饭局怎么糊弄过去。 “你妈和我奶想撺掇咱俩,但咱俩也算是发小,哥们,哥们懂么,咱俩互相没那感觉,我先说啊,我对你没有那种男女之间的心动,你对我也没有吧?” “你放心,没有。” “那丫不就行了,咱俩要能成早成了,咱俩就是发小,好兄弟,我可不能失去你这个发小,等会实在不行,我帮你打个掩护你也抽空溜了。”梁赫谦一脑补那饭局,就打了个寒噤,“你妈外交官,我奶教授,我爷电视台退休的老干.部,这饭局太难受了,算了吧。” “那你帮我个忙。”阮念其实没把梁赫谦的话听进去。 她灵光乍现了。 今晚有着落了。 “说。” “你给我找个地方住,我今晚忘拿钥匙了。” “你家不就在燕京吗,你回家住呗。” “你看我想和我妈住一块?” “也是,你妈太怵人了,没问题,我给你找个好地方住,等会我跟你说。”梁赫谦一口答应,他手机震了一下,他瞅一眼,“不和你说了,我哥秘书说他马上下飞机了,我先去接我哥。” “行……” 阮念话没说话,梁小少爷就挂了电话。 她明明是该松一口气,但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松一口气是因为梁赫谦态度明显:他俩不可能。她也确实不想跟梁赫谦有任何除朋友以外的任何关系。 不舒服么,当然是因为季霜,她向来强势,现在有意撺掇她和梁赫谦,缘由自然是“知根知底”,两人这发小关系么,也并没有那么亲昵,但又确实因为两家家长原因小时候常见,她混不进梁赫谦的圈子。 她也不知道季霜接下来会做什么,她只是对这个母亲,有一种常年累月的、本能的愧疚。 阮念又在长椅上坐了半小时,终于等到了季霜的来电。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紧张,像是一个学生见到师长的紧张。 她深吸了口气,才滑动接听,“妈。” “在地铁站?”季霜声音略微拧紧,像是不太愉快,她其实面相和善,在外是和善老练的外交官,在内……阮念确实很久没见到她了。 她是个严厉的母亲。 清晨心动 第2节 “嗯,家楼下就是地铁站,想着去梁奶奶那边方便。”阮念斟酌着词措,“我现在……” “赫谦他大哥今天回来,说是要给他哥洗尘接风,晚上估计要回老宅,今天就不去叨扰了,我另定日子。”季霜言简意赅地说完。 阮念又松了口气,“好。” 季霜捕捉到她的情绪,转口问她,“今晚回来吃饭?” 这么一个简单不过的问题,竟然让阮念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季霜给了个台阶,随意地说,“我下个月出差去洛杉矶,有访问活动,不知什么时候回,我等会还有一些文件要处理,吃饭也不过半个钟,你来,我就让秘书去接你。” 大约是因为今晚有了着落……阮念竟然有了逃避的底气,“那,妈我不打扰你了。” 季霜静默数秒,她大约不喜欢拖泥带水,知晓阮念在逃避什么,于是单刀直入,“这件事情需要在今年上半年定下来。” “哪件?”阮念装不懂。 “你和梁赫谦的事情,”季霜说,“梁家出身名门,要不是因为我和他奶奶交情深,这件事情也没机会拿上台面讲,论家世人品,梁家我信得过,你过去是最好的选择,不管是你以后的事业发展,还是生活质量。现在梁赫谦爷爷身体不好,就挂牵着两个孩子早点定下来。阮念,你别觉得我在插手你的生活,从你大学起,我干涉过你么,小事犯错无数,大事你又做对过几次?” 阮念本想反驳,季霜最后一句,直接让她哑口无言。 她怕季霜翻旧账,软了态度糊弄过去,“我再想想……” “阮念,除了你上学那件事翻篇了,结婚是我会管你的最后一件大事。” 季霜言尽于此,阮念咬咬唇,听到那边有人叫她,“季秘,车到了。” - 阮念从地铁站出来,有种孤苦无依的感觉。 初冬傍晚六点钟,天已经黑了,正是晚高峰,马路上堵得寸步难行,喇叭声不绝于耳,朦胧的月光从干枯的树桠中露出几片。 她仰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白雾在夜中弥散。 阮念去必胜客点了一份千层意面,店里大多都是带孩子来的,略有吵闹,她没怎么吃饱也不想再待了,给梁赫谦发了条微信催促,折返回微信页面。 工作的小群里多了几条艾特。 她在一家外资地产投资企业法务部工作——倒不是专门的法务,而是专门的笔译翻译,负责翻译文书工作。 这家公司也是国际五百强企业,她们法务部部长是个外国人,她才来半年其实没怎么见过几面,听说是美国总部老板的儿子,但就这几年改了国籍,办公室里流传不少八卦,但尊重隐私,大家也没深讲。 副部长在群里艾特阮念:@阮念sofia,老板探亲假结束了,明天回国接一下,办公室人手不够了,燕京国际机场t3出站口,这个是部长微信你加一下,@马奎斯·苏利文。 这消息已经是一个小时前发的了。 群里陆续有人传了几份文件。 副部长艾特完,部长就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阮念有点紧张,部长的微信头像就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约莫三十出头的样子,贵气逼人,像极了年轻时的亨利卡维尔。 阮念刚点了添加,梁赫谦的电话就弹了进来。 “哪儿呢,找着地方了。”梁赫谦催她,“五分钟赶紧出来。我好不容易组了牌局。” “马上。” 必胜客临街,阮念抽了张餐巾纸擦擦嘴,往外一眼看到梁赫谦的超跑,她拎包往外走,路过711的时候,脚步停顿了一秒,最终还是没进去。 阮念拉开车门进去,车里一股子清淡的味道,像林涧的焚香,寂静清冷,这不是梁赫谦的调调,他大概也刚送了他哥。 “你没去老宅吃饭啊?”梁赫谦落了一丝窗,伸手摸了烟盒抽一根点上,“抽一根不介意吧?刚接了我哥,憋一路了。” “我介意你不也抽上了。”阮念瞥了一眼,自己扣好安全带。 梁赫谦嗤声一笑,“懂事儿。” “说正经的,我妈想今年上半年定下来,糊弄得了一时糊弄不了一世,你说之后怎么办?”阮念扭头问他。 梁赫谦咬着烟,颇有点儿烦躁,语调还是心不在焉,“反正不行,你二哥我,有对象,懂?” “你什么时候有的对象?” “在追,”梁赫谦警告,“所以咱俩这苗头就得掐死在摇篮里,这样,我那圈子里你看上谁了我给你撮合撮合,二哥别的不行,这京圈除了已婚的上层精英,就没我撮合不来的。” 阮念心里腹诽:季女士是认准了梁家好么。 车子一拐,梁赫谦扬扬下巴,“给你找的地儿,行么?” 阮念一抬头,心脏突然缩紧,面前的正门是青灰色的仿江南石墙,高拱柱有石刻雕艺,门前的暗色的牌子题着小区的名字。 西郊檀宫。 是这燕京城地价最高昂的高端住宅区,他们公司本就是做地产投资的,她多少耳濡目染,听闻这里的房价是大六位数打头,看房严格验资,小区内只有独栋别墅,纯中式复古园林风格,山水环绕。 “你什么时候在这有朋友了?”阮念心下紧张,“不是,怎么是这啊?” “不是外人,我哥的家产之一,他不一直在国外吗,这里空了多少年了,我刚把他送老宅了,他不回来,放心住,光我知道,他在燕京五六套房吧,甭担心了。出事儿算我头上。” 阮念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话咽下去了。 不好再麻烦人家,将就一晚算了。 梁赫谦开车,跟保安打了招呼核验了身份才进去,车子往里行驶了一段距离,停下的时候,梁赫谦手机正响起来,阮念识趣下车,超跑瞬间倒车离开。 她拎着包站在道上, 入目的,是一片纯中式的别墅庭院。 青砖瓦,翘檐顶,大理石的廊柱,院中做了池塘水景,回廊桥蜿蜒覆上,水中有几株水莲如浮萍安逸,院中有两棵巨大高耸的树木,一棵枝杆繁复密集,一棵枝杆简略,似乎正沉睡在冬天。 但院中仍绿意盎然,斑驳的竹林在月影下婆娑而晃,红豆杉与蓝湖柏错落有致,竹林一侧,有一处幽静亭榭,那儿摆着一张檀木长桌与四方高椅。 此时,一道男人的身影,正坐于檀木桌前,似乎也是刚回来的模样,黑色的长款毛呢大衣,深灰色的围巾松散地系于颈间。 他一只手正在接电话,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把玩着一只青花瓷茶杯。 那夜风混合了竹林松涧的清冽,融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焚香味道,像孤远寒山之巅屹立的白玉兰。 他身姿俊雅,气质斐然,如瑶台月下风,似冬夜的浮白流云。 风霜寂静,霜月清明,虽是朦胧的冬,院中仍浮翠流丹,色调若春晓。 男人抬眸看过来,仿佛烘炉中融化的一片薄雪,就那样绵长的一秒钟,她的心脏悸动绵延。 似乎是听到动静,庭院一角发出窸窣声响。 一只黑白灰相间的陨石边牧站在水池边,垂着毛绒绒的尾巴,有点警惕地看向她。 “进来吧。”他只是看了一眼,淡淡地开了口。 他的声音很好听,温和而带有一丝距离。 阮念脑子宕机,她迈进来,开口差点结巴,她大概……已经知道了这是谁。 梁西闻,梁赫谦的大哥。 那个鲜少出现在公共场合的事业狂大哥。 她不是完全一面没见过——阮念好歹也是在燕京长大,只是大学才去了临市津海,上学时季霜每年都会带她去梁家做客吃饭,她见过梁西闻两次,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一分钟。 只不过,她也不确定梁西闻又是否会记得她。 “我……今天忘带了家里的钥匙,托梁赫谦帮我找个住处,他说你今天不会回来……”阮念迅速窘迫起来,脸颊发烫,走也不是,站也不是。 “没事,我等会要出去,你可以在这儿,”梁西闻站起身来,勾了勾手指,边牧犹豫了几秒,隔着远远地看着阮念,眼神警惕,梁西闻莞尔笑了,“十一胆小,不咬人,有点认主。” 阮念松了口气,蓦地想起什么,慌忙解释,“你好,我是阮念,季霜的女儿……也是梁赫谦的朋友。” “你好,梁西闻,”他淡淡一笑,颔首示意她进来,“阮念,我记得你。” 作者有话说: 来啦,v前18:00日更。关于这本文的一些话发在了大眼仔上。是个温暖慢热的先婚后爱。 跟《绯色黎明》算是系列文,梁西闻是黎羡南的大学同学。 《绯色黎明》是关于心动和坚定。 《清晨心动》是关于婚姻与生活。 老规矩,感谢大家支持,发个红包吧!! - 凄风冷雨满江城。——是《聊斋志异》温姬说的。 第2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阮念的生活特单纯,甚至没有一个朋友圈子。 说学生时代么,那会父母给她找的是学区辖内最好的中学,然后中规中矩念高中,她成绩卡在前十名的边缘不好不坏,只记得自己很忙,上课,下课,复习,然后周末去补课。 大学后,她的专业课程格外繁忙,也没什么时间用来娱乐,除了舍友,也没什么朋友,大学是个挺尴尬的节点,高中同学都没了联系,大学同学又不怎么熟悉,她也没精力结识新朋友,于是圈子就那么丁点儿大。 上班后,早九晚五,偶尔为了补贴加会班,闲暇时间也就想在家补觉,看看电影,打打游戏。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某种无形的模子镌刻出来的,文艺点说是缺少灵魂,直白点就是无趣且没什么上进心。 季霜女士是看不得她这样的,然她近年工作忙,国外访问活动从没停过,手也伸不到她生活上来,没时间精力管她。 所以阮念客气礼貌的跟梁西闻打完招呼之后,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尴尬。 梁西闻走在前面,她跟着进来。 别墅内部果然如她所料,新中式的设计装潢,色调以深檀木色与浅米色为主,四处都透着文人雅致,墙壁上挂着水墨画与书法临摹,菱格木窗做层次,木质斗柜上搁着青瓷的花瓶,里面插着一株幽幽绽放的绯色海棠。 更为难得的是,室内竟也做了水景环绕,辟了一条细细的回廊道,清澈的水流寂静汩汩,似也中和了北方室内的干燥,水中回廊里,有零星几条红白相间的锦鲤慢悠悠地游动,也为这过分冷漠的房子,添了一笔生动。 原木案几之上,铺着宣纸和字帖,毛笔规整地挂在架子上。 家里甚至没有什么太高科技的物件,没有电视,没有什么娱乐设施。 空气中弥漫着浅浅的木质焚香味道,清冽舒缓。 梁西闻进来后,在她四下张望的时候似乎去了别的房间,阮念站在客厅里,怎么看怎么觉得尴尬,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两手攥着拎包的包带,也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说什么。 她没有觉得不自在,是一种,像是社恐最本能的紧张。 她是那种,工作原因被要求打电话,都会在脑子里反复过一遍自己要说什么、甚至会预想对方如何回复的人。 清晨心动 第3节 正在阮念原地纠结的时候,梁西闻端着原木的雕花案几出来,上面搁着浅色的茶杯和浅翠绿的茶壶,还放了几瓶纯净水和气泡水。 梁西闻放到一旁的茶几上,“不知应该怎么招待你,泡了一壶茶,家里目前只有这些喝的。我等会要出去,你要在这休息的话……二楼除了第一间是我的卧室,其他都是客房,你可以自便。” “好。”阮念点点头,梁西闻站在茶几那边。 这又是短暂诡异的安静,但她没有不适,或许是房间里如焚香一般干冽的气息,又或者因为梁西闻站在她的面前—— 他的气质,可以说得上是没有任何攻击力,是温和与谦逊。 那种冷冽和淡漠,也似乎别具一格,像是……仅仅因为他话少而已。 又或者是结合这个房子,如果住所的风格能够反应人的性格,那应该是孤远和清冷,却又有一种被岁月沉淀后的风雅矜然气质。 并不让人反感或是恐慌。 梁西闻静静站在那儿,如同等着她的下半句。 她也在这短暂的分秒之中,捕捉到一些太细节的东西。 比如他风衣之内的西装外套胸口,有一根国内并不太常见的金属驳头链,或许链条上缀着一颗很细的钻石,所以在室内光下泛着温润浅淡的光。 比如梁西闻的骨相极好,眉骨稍高,眼型漂亮深邃,双眼皮的褶皱有着最自然的东方韵味,鼻梁挺括,五官的立体感极好,尤其是神姿绰绰散朗,如玉如琼。 梁赫谦偶然提过梁西闻,她大约只知道梁西闻三十多些,大约也知道梁西闻事业心极强。 比如梁西闻的眼神平静,自然而然的有一种深刻的感觉,寂然隐约的静谧,藏着深刻而寡淡的欲感,好像在看她,又好像盯着她身后的花瓶出神。 “那个……”阮念莫名结巴起来,嗓子发干,“我……” “你休息吧,我现在出门,”梁西闻淡笑,率先开口,“不用这么客气。” “打扰您了。”阮念拘谨点头,“我不会乱动您的东西。” “无妨,”他淡淡笑笑,眉眼之中平添一抹温和,一湾鹤眸幽深,若寒雪灼香兰,他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 阮念仍站在那不动。 梁西闻扬扬下巴示意她,“十一……它会从侧门进来,它不会叫,我已经喂过了,你不用管它。” “哦,好。”阮念点点头,主动跟他说,“梁先生,晚安。还有……谢谢你。” 梁西闻淡笑,拿了车钥匙出门。 阮念的目光循着他,看着他走上回廊,竹林轻晃,小灯朦胧,男人颀长的身影映在院中漏窗之上,枯槁瑟然的枝杆树影交错,古韵而清冷。 他弯了弯腰,边牧摇着尾巴跑向他,他微微弯腰,伸手摸了摸边牧的脑袋,小狗拱拱他的手,乖乖坐在地上。 月光下,男人的手线条很好,瘦削有力,指节修长。 她忙收回目光,梁西闻没在院子里多待,不一会外面穿来车子启动的声音,她紧绷的肩膀松垮下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其实除了工作,大概也没人找她。 时间正是晚上七点半,对她这种生活寡淡的人来说,可真是个尴尬的节点。 曾子怡大约还没醒,没回她的消息。 无聊地翻翻朋友圈,倒多了一些动态。 梁赫谦发了个定位,在洲际酒店,配图还带点心思,一张略有模糊的抓拍,他今儿穿了一件黑色的休闲夹克,肩宽腿长,散漫不正经的纨绔少爷形象,配文就拽的四个字:浅帅一下。 下面几个好友不嫌热闹的吆喝回复:哪儿来的男公关啊? 梁赫谦回:/微笑,不是发给你看的,ok? 她想点个赞,又觉得多余,遂往下滑滑。 同事的加班照,老同学的约会打卡。 再往下—— 季霜也罕见的发了一张合影,说三五朋友小聚,面庞都是偶然能在电视新闻上见到的面孔。 照片上的季霜笑得大气温和,阮念点开照片看了几秒——她对季霜的感情,很复杂,她们是母女,季霜也给了她条件范围内最好的生活和家庭,可她总觉得有一种近乎陌生的距离。 她甚至不确定,这道隔阂,是什么时候产生的——是大学时,又或者大学毕业时? 她好像就是那个别人口中,乖巧懂事的乖乖女,季霜的光环太大,也很偶尔的,阮念觉得自己像流水线的工艺品,只是因为父母的身份,她能够走在稍前些的位置,可又再普通不过,于是那种莫名的愧疚感便更多一分。 阮念翻了没几分钟就把朋友圈翻完了,她有点后悔自己没带着笔记本来,至少还能忙些工作,但因为今天季霜的安排,她除了手拎袋,什么都没拿。 这个房子太大太空旷,阮念也无事可做,抱着手机靠在沙发上胡乱看短视频。 她的腰有点疼,倒不是因为劳累,而是她每次生理期临近,总是腰疼先至,但她生理期从不固定,以前总会随身带着卫生巾,然而今天听从季霜的,搭配的包包装不下,来时路过711又不好让梁赫谦等着,眼下只能盼着,这生理期至少捱过今天再来。 时间尚早,阮念只能干巴巴在这看手机,到底是外人家,也不好太放松,她翻看了会明天要翻译的文件,标记了几处要核查资料的地方,劳累时便站起来。 不得不说,她其实挺喜欢这里的别致,有种隐居山林的静谧放松,她围着窗边儿走了一圈,脚步停留在客厅一隅的檀木几旁。 镇尺压着薄宣纸,字帖翻开到某页,似乎才临了个开头,男人的行书流畅舒展,字帖上,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 案几的另一侧,许多临帖折叠整齐,宣纸透出模糊字迹。 那瞬间——阮念觉得挺奇妙。 梁西闻,好像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阮念捱了两小时也不过才九点,她不想早早睡,就窝在客厅的休闲摇椅上继续看手机,困神上来,睡着的前一秒,还在想半小时她就起来去洗漱睡觉,然后明早回家,然后去上班…… 阮念以为自己就睡了半小时。 沉沉醒来的时候,下腹闷重,额头出了一层薄汗,客厅的顶灯已经熄灭了,只留下窗边一盏落地灯。 她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上了一层羊绒薄毯,摇椅旁边的檀木矮桌上,放着一盒止疼药,一袋……卫生巾,上面还放着一张商务名片,简约的设计,她看到梁西闻的名字和号码。 摇椅的旁边,更是摆着一个购物袋和鞋盒,品牌价值不菲,看起来是……女装? 阮念脑子一懵,瞬间茫然起来。 她正盯着桌上的东西失神,视线里,出现了一双温润修长的手,他动作很轻,放下了一杯热水,伸手将保温杯垫打开,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雾气。 “醒了?”梁西闻的声音响起,低沉如袅袅而散的热蒸汽,他似乎不知该从哪儿开口,解释地仍谦和,“我想到你今晚在这,想回来拿东西去酒店住一夜,没想到你在客厅睡着了……这些,我想着家里并没有,刚刚在西郊外的药店和便利店买来的,如果还有什么需要不太方便当面告知,你可以发到我的手机上。” “啊……”阮念终于清醒,慌忙从摇椅上坐起来,这一坐,她心里瞬间咯噔了。 “我先去楼上。”梁西闻示意桌上的名片,似乎保持着一种极为礼貌的距离,“你觉得冒犯的话,可以给我发消息。” 阮念脑子仿佛蒙了一层呢喃的热气,看着梁西闻上了楼,她闭闭眼,有些绝望,抬起身,浅米色的坐垫上,有些许痕迹,她今天为了季女士安排的饭局,穿搭都是季女士配来的,内搭衣服很薄,白色的喇叭袖旗袍,布料上乘,有浅淡的珠光暗线刺绣,外面儿就一件米色的中款毛呢大衣,头发也乖顺的半扎,是长辈会喜欢的清水芙蓉模样。 眼下,那抹有点刺眼的颜色也沾染到了坐垫上,她懊恼万分,忙不迭地将坐垫套摘下来,叠好放在桌上,然后手落在购物袋上…… 里面是一件白色的毛衣,一条米色的休闲风的长裤,还另搭了一双平底鞋。 她拎着袋子,犹豫地往楼上看。 这种感觉有些复杂,他的每一件行为,都是无可言明的熨帖和善意。 她难以想象,梁西闻回来见到这样巨尴尬的一幕,他没有恼火,反而去循着给她买齐了东西,从用品至更换的衣服,她实在是难以思考,梁西闻是怎样做到的。 第一次到人家家里,就闹出了这样一出巨大的尴尬乌龙,她实在不喜欢给人添麻烦。 更何况,对面这还是一个,成年男人。 作者有话说: 两个社恐谈恋爱。 梁西闻:……(救救我我该怎么解释。) 阮念:……(救救我我要怎么解释。) 这个故事超日常温暖的!!btw感兴趣的一定去俺大眼仔看看,有说这个故事在讲什么。 然后这个文里有两对副cp都是高洁哈不用担心半途踩雷。 美籍英法混血绅士x成熟姐姐(马奎斯·苏利文x蒋雯依) 冷痞赛车手x美艳纹身师。 老规矩,感谢大家支持,发个红包吧! 第3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阮念手忙脚乱去了洗手间换了衣服,被污渍弄脏的裙子脱了,连同沙发套都塞进购物袋里,她出来一看手机,登时吓了一跳,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阮念呆站在客厅里,客厅光线昏茫暖调,她觉得这会应该去跟梁西闻道个歉,但也犹豫着是否要上楼找他。 于是拿起了桌上的名片,觉得梁西闻刚才似乎有些意外,她站在原地思考了一分钟,拿出手机输入了号码,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我换好了,谢谢您,实在是太麻烦了。 之后的,她想等梁西闻回复了再说。 毕竟……第一次到人家家里,弄出了这样的事情,确实尴尬。 梁西闻没有立刻回复,阮念没敢再坐着,傻站在那,脑子发蒙,但她的第一反应,她今天的行为很冒犯,赶紧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凌晨一点,她不知道能去哪儿,现在燕京住酒店身份证查得紧,她偏偏没带。 回那个家可能是最好的选择,她觉得季霜肯定在家,但不确定爸爸又是不是在家,她家的家庭关系,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关系,明明父母没离婚,爸爸很好,妈妈也很好,但家里的气氛格外沉重。 阮念生理期不太舒服,腰酸小腹疼,不到迫不得已,她肯定不会回去,搬离那个家,对她来说,是一种难得的精神上的解脱。 尽管她的生活也并不顺意,但她仍觉得自在。 阮念觉得今晚的发展十分荒唐。 也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楼上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很细微,先反应过来的,是趴在客厅一角的狗狗。 阮念看过去,客厅的檀木书桌旁,有一个玻璃的火炉,火光静谧跳动,边牧趴在地板上,耳朵动了动,抬眼看着楼上,然后口中哼哼两声。 她才看到,梁西闻出来了,站在二楼的栏杆旁,中式的壁灯,浅色温存的光,壁灯上似乎还有一些书法题字,他的胳膊撑在栏杆上,西装的外套敞开怀,白色的衬衫领口规整,细细的一根驳头链坠入口袋,深色的那不勒斯西裤规整,身形颀长性感。 她眯了眯眼睛,看到他的腕表反射出一丝暗光,整个人透着浅淡的慵懒和倦意。 “我可以下来么?”他出声问她。 阮念脸颊一红,点点头,然后等他下来了,她有些慌乱,不知从哪儿先开始解释,“对不起梁先生,我没想到……坐垫我已经拿下来了,我可以给你送洗衣店洗干净,或者给你重新买一个……” “我……” 恰逢这时,梁西闻也正要开口,阮念一口气说了一串,将他打断了。 他略有一丝讶异。 阮念更尴尬,“对不起……您说。” 梁西闻摇摇头,似乎也有些歉意,“我想说,我是不是有点冒失了。” 清晨心动 第4节 阮念愣了一下,忙摇头,“没有没有!” 她脑子里想了一圈儿,也不知道他说的冒失究竟在哪,梁西闻善意解释,“我其实回来了一小时。” “啊?”阮念脑子更懵了,今夜的一切似乎都朝着“意外”与“更意外”之中发展。 “我看你睡着了,落地窗不挡风,怕你感冒,我去拿了毯子,回来你翻了身,我不小心看到的,想等你醒来让你自己处理,又怕你尴尬不舒服……就擅自做了决定,抱歉,有点冒失。”梁西闻也尴尬解释,“毕竟是赫谦的朋友,于情于理,我不该不管不顾。” 阮念站在斗柜旁,手因为紧张不自觉的轻碰桌面,微凉的木质触感,指甲刮蹭过一些细微的凹凸。 梁西闻的语调很平和,他似乎并不是梁赫谦口中“只忙工作不近人情”的人,而是他过分的有礼貌,所以或许会在某些场合显得格外清冷。 又或者…… 阮念思维发散。 她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每次要被人误解时就习惯解释一连串,其实缘由只是因为她社恐,想跟人与人保持适当的距离,她不喜欢被人误解。 她好像在这一刻,找到一点“共通感”。 梁西闻是不是像她一样? 阮念又觉得这想法太荒谬,她是个很相信第一直觉的人,好像有些人是否能相处,第一面就能大概做出判断。 她并不抵触梁西闻,甚至有些好奇。 “我现在出门,酒店还有我的套间,”梁西闻礼貌客气,“你去睡吧,如果有什么需要购买的东西,可以给我发短信。” “不用不用,”阮念羞窘,“这是你家,应该是你不介意才好,我就在这客房睡一晚,我明天早上八点要去公司的,你介意的话我再想想办法。” “没关系,那你早点休息。”梁西闻礼貌点点头,又想起什么,“那个坐垫套……不用劳烦你送去洗,我还有备用的可以换上。” 阮念拘谨地绞着手,梁西闻静站了一会,似乎在确认她没什么需要的,她干咳一声,“那我……去睡。” 了字还没说出口。 她的肚子发出了尴尬的一声咕噜,那一瞬间,阮念闭了闭眼睛,觉得今天一定是她生命中最尴尬的一天,比小时候过年季霜喊她去表演节目还要难堪。 梁西闻却淡淡勾唇笑了笑,适时地为她找了个台阶下,“实不相瞒,我刚应酬回来,饭局上没怎么吃饭。” 他停顿了一秒。 “要是你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吃点。”梁西闻说,“有忌口可以告诉我。” 阮念确实饿了,脑中思考了几秒,西郊檀宫附近寸土寸金,估计也不会有早餐店,他们单位有食堂,但每次都要排队。 她也不好住在人家家里什么都不做还白蹭一顿夜宵,主动说,“我没忌口,要不我帮忙吧?” ——毕竟季霜跟梁西闻奶奶交情匪浅,她也不能丢了季霜的面子。 季霜总说她,得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你生理期不舒服还是休息一会吧,十分钟左右。”梁西闻婉拒了她。 阮念摸摸鼻子,也不好干坐,谢天谢地,此刻十一见主人起来,晃着尾巴站起来,警觉地看着阮念,试探着过来闻她。 阮念蹲下.身,对着狗狗伸出手。 陨石边牧略少见些,脸上的色块是灰色,有些黑色的斑点,难怪叫陨石色。 她悄悄抬眸看向厨房。 梁西闻脱掉了西装外套,内里是一件白色的衬衫,规规整整地没入腰间,他稍稍向上挽下袖口,手腕的线条极为好看,金属的腕表泛着浅光,男人的背影有种无可用言语形容的感觉,性感与气质,融合成一种别样的迷人。 看起来,是个很居家的男人。 阮念的思绪零散,低头摸狗,但十一跟她并不熟悉,垂着耳朵又溜达去了厨房,见梁西闻没有搭理它的意思,十一就趴在厨房门口等着梁西闻。 “你……经常自己做饭吗?”阮念绞着手走到厨房门口,尴尬开口找话,“梁赫谦说你平时不回家。” “嗯,不太习惯家里有阿姨,”梁西闻倒也耐心,“我以前在国外,今年才决定回来。不应酬的时候,我都是在家。” 梁西闻从冰箱里拿出食材,角度问题,阮念窥到了冰箱,不免有些惊讶。 冰箱里所有的食材都在保险盒和保鲜袋里分门别类,整洁有序。 “在国外养成了备菜的习惯。”梁西闻又多解释一句。 阮念默默在心里想:这也,太居家了。 “你……跟我想的不太一样。”阮念硬着头皮把话接下去,其实她并不抵触跟他交谈,只是怕自己是话题终结者,讲的东西不讨喜,“梁赫谦以前说您是工作狂来着。” “大部分人都这么说,”梁西闻端着一只白色的瓷碗,磕入一枚鸡蛋打散,冲入适量温水放在锅里,难得开玩笑一样,“工作狂也需要静下心来生活。” 阮念心里挺佩服。 但也觉得有些惭愧—— 她每天上班都像极了一条咸鱼,公司有食堂,但排队,她贪念早上多睡几分钟,每回都是楼下便利店买个饭团和豆浆匆忙拎着赶地铁,上班加班,曾子怡总把家里弄得乱糟糟,她好像真的没什么时间静下心来生活。 阮念站在厨房里有点分神。 梁西闻站在厨房里等着,偏头看到阮念出神,“在想什么?” “挺羡慕你的。”阮念诚挚地说,“我觉得你挺会,生活的。” 梁西闻笑笑没接话,夜宵做好,她自觉去洗手,回来时东西已经上桌。 梁西闻家的餐桌靠窗,后面一排柜子,柜子里是琳琅满目的玻璃杯。 嫩滑的鸡蛋羹,上面缀着切成细丝的葱花,几滴石磨香油散发着幽幽香味。 清口的嫩黄瓜,用柚子醋拌过,酸甜开胃。 浅蓝色的骨瓷碟子里,搁着几块模样精致的糕点,杏仁酥、荷花酥、海棠酥、桂花糕,整齐地码放在里面,别有一样精致。 “回老宅的时候,我奶奶送我的,”梁西闻将筷子和勺子递给她,“我不太喜欢吃甜食,感觉你们女孩子大概会喜欢。” “梁先生,我今天真的给你添麻烦了。”阮念莫名有种异常的愧疚感,他们也许算是陌生人——早些年因为两家关系,偶然的见了两面,关系真的算不上多深,她不知道这是出于他为人善良的缘由,亦或者是因为长辈的关系。 而她什么都没做,还白白让人照顾了一夜。 “不麻烦的,”梁西闻许是有些无奈,“我们还是不要互相客气了……我其实有点,社交恐惧症,我跟你们这些年轻人,可能话题不多的,我的意思是,我比较无趣。” 阮念听到这句话,竟然没忍住笑了。 果然如她所想。 梁西闻是个,像她一样的社恐。 梁西闻尴尬清清嗓子,伸手拿过了一旁的水杯。 阮念点点头表示理解,“寝不言食不语。” 她拿起瓷勺,舀了一勺鸡蛋羹,没忍住又小声说了一句,“好嫩,真好吃。” 梁西闻淡淡笑笑,低头吃夜宵。 这种感觉有点奇怪。 梁西闻鲜少跟什么人同处一室,他是个孤僻话少的人,外人总觉得他是个工作狂,他却也不太想跟大部分人产生什么交流沟通。 固定的朋友都是老朋友,社交圈子十几年没变过的老顽固。 这还是头一回。 这确实有些难得的意外。 比如这个女孩确实莫名不让他反感讨厌,他是个信奉第一直觉的人,与绝大部分人的相处犹如露水,这种感觉也奇妙。 比如他回来时,阮念在那张摇椅上睡着了,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摆在脸颊边,披着一身如雪的裙摆,五官是北方女孩的大气周正,骨相端正,所以很有稳重的贵气感,她有一种柔软且内敛的气质,但偏偏让他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好像她并不是一个乖顺听话的女孩——今晚倒也听奶奶讲起了,说想撺掇季霜的女儿跟赫谦,说这姑娘懂事,唯一一件儿叛逆事,就是当初大学没听从季霜的安排读外交学。 奶奶一边说,当时一边隐晦提了一句,说既然回来了,也希望他能早点定下来。 到这三十三岁的年龄确实略有几分尴尬。 晚间见了朋友,他们这一圈人,转来转去,也没想到最先戴上婚戒的还是黎羡南。 黎羡南说了一句,遇上对的人,自然而然地会想要跟她有一个家。 梁西闻其实并不知道对的人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只是在他推开门的那一瞬间,看到睡在摇椅上的阮念,他的第一直觉,好像她跟这儿,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她好像属于这儿,她出现在这个清冷的西郊,并不违和。 尤其是她刚才那一句,无端又让他觉得,她出现在这儿,是真的没有半点儿违和。 阮念吃了一碗蛋羹,又挑了一块桂花糕垫垫,心满意足,觉得自己得干点活了,她悄悄抬眸,梁西闻吃饭时果然姿态从容,一举一动都气质难掩,尤其是玻璃窗外,是竹影婆娑。 外面大概起了风,北方的冬天总是刮风,落地玻璃窗恰好的隔绝了声响,满室寂静,只有十一垂着尾巴轻声走在地板上的动静。 温和,而毫无棱角。 哪怕只是坐在这静默无言的吃夜宵,也并不让人紧张。 “那个,我帮你收拾吧,谢谢你今晚的照顾。” “不用,”梁西闻又一次婉拒,“你去睡吧,家里有洗碗机,不用你洗刷。” 作者有话说: 阮念:这就是!传说里的……人夫感吗。 - 第4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阮念在西郊睡了一夜,特意定了早上六点的闹钟,想趁着梁西闻起来之前离开,她这一夜睡的不太踏实,也许是因为晚上睡的那一会,打乱了她本就脆弱的生物钟。 又也许是因为,她一直都睡眠不太好。 她在凌晨三点时醒来了一次,房间里的小壁灯亮着,客房里也有着不知名的熏香,是很潮湿冷淡的焚香味道,像蒙着雾气的,燃烧的艾草。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 不想明天早上再麻烦梁西闻,可又觉得一声不吭离开不礼貌。 她沉沉的睡着,六点准时醒来,她摸过手机。 曾子怡醒了,给她发来几条微信。 部长也给她发来两条微信,大意是抱歉这么晚打扰,美国天气不好,他的航班延误一小时,落地时间改到了北京时间大约17:40,然后让阮念开着他的路虎过来,车钥匙在办公室左手边的抽屉里。 阮念逐一回了,终于清醒一点,她放轻了动作从床上坐起来,揉着头发编辑了一条短信,想着离开的时候给梁西闻发过去。 清晨心动 第5节 她搜了搜西郊最近的地铁站,计算着回家换衣服拿包然后买早餐再生死时速挤地铁打卡上班的时间线,应该刚刚够用。 忙完这些,差不多6:30了。 阮念蹑手蹑脚下楼,在客厅站了两分钟,检查了一遍错字,然后给梁西闻发过去。 “叮——” 大概是这附近过于寂静,消息提示的声音很明显。 紧接着,就是西郊的院门被推开。 阮念看到男人的身影从外走进来,他换了一身运动装,灰色的运动裤,略微宽松的黑色速干运动外套,恰到好处的衣物,勾勒出恰到好处的性感,并不夸张的线条,恰好的肩宽与性感的腰线。 他正走进来,一手拿着一瓶纯净水,另一手拿着一条黑色的狗狗项圈,项圈是黑色的,衬得他的手格外白皙,隐约的没入肌肤的青色血管,平添了一种极其模糊的欲感。 正是早上六点半,太阳刚刚露头,雾蓝色的天空,边缘澄金,他站在西郊的院中,镀上一层朦胧到不真实的浅光,竹影斑驳晃动,院中的绿意错落,红豆杉与蓝湖柏,假山与流水,他身上的风韵,让风景都沦为陪衬。 梁西闻推门进来,十一摇着尾巴在院子里奔跑。 “起这么早?”梁西闻看到站在客厅的阮念,略微有些讶异,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到了时间,还有……阮念一分钟前发的信息。 他垂眸看看信息—— 【梁先生,谢谢你昨晚让我借宿,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我等下要去上班,已经查好了地铁站,我要先回家一趟然后去公司,我不知道怎么表达谢意,如果您有什么需要,您可以随时告诉我,谢谢^_^】 阮念站在客厅,怎么都没想到……昨天两人吃完夜宵都一点四十了,六点半,他怎么已经出门回来了? “时间来得及吗?”梁西闻将钥匙放在柜子上,“还要回家,还要赶早高峰去上班。” 阮念心里默默计算。 估计是来不及的,但凡挤不上地铁就迟到,打卡迟到要扣全勤。 “我不会觉得麻烦——我指的是在这吃早餐,然后我可以顺路送你一下,”梁西闻说,“昨天我回家时,听奶奶说过,大概知道你在博世地产投资。” “我……”阮念吸了口气,她没过多推诿,“那……如果您有什么需要翻译的地方,我一定帮忙。” 梁西闻笑笑,将水瓶丢进垃圾桶,也顺手将十一的项圈放在柜子上,“大约二十分钟附近吃早饭。” 阮念心虚,觉得自己刚才这句话太蠢了,好像自己根本不想帮忙似的。 梁西闻怎么可能有什么需要翻译的地方啊…… 她好像每句话都是给自己挖坑。 阮念又懊恼又羞窘,空气中的味道很清淡,淡淡的焚香冷寂,又多了一点非常浅淡的皮革后调,像森林雨雾中潮湿的木头,因连绵不绝的雨而生出了薄薄的苔藓,仿佛一幅寂静却又令人上瘾的画面。 似梦非梦。 神秘而空灵。 这抹淡淡的味道,如一缕风飘进她的心里。 她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她一点都不抵触梁西闻,甚至有一种非常本能的吸引。 但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是她本能的不抵触,甚至本能的想要跟他再度过几分几秒。 好像也仅此? 阮念在客厅站了几秒,听到楼上隐约传来的水声,她围着落地窗又走了一圈,墙壁上挂着几幅水墨画,色调朴素简洁,却又平添中式意韵。 昨夜没细看,她这会才看到,案几上摆着笔墨纸砚,还有几本苏轼的行书字帖。 一个人的性格喜好,很容易在家中的细节窥探到几分。 梁西闻简单冲个了个澡,下楼去了厨房,他平日有备菜做菜单的习惯,所以准备工作并不麻烦。 阮念又寻摸到厨房,绞着手站在厨房门口,张张嘴,寻着话题开口,“梁先生……你平时都是这么早起吗?” “嗯,我有早上六点钟起床运动的习惯。” “你好自律啊……”阮念干巴巴道。 “习惯了,早起可以多出很多时间做一些事情,”梁西闻似乎有些无奈,“我其实每天九点多才能忙完工作,这样的生活,大概已经过了近十年了。” 阮念今年才刚二十三岁,她对“十年”这个概念还没有很深的感悟。 梁西闻没继续开口,阮念就这么尴尬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似乎以备梁西闻的差使——尽管这可能性微乎其微。 梁西闻习惯将家里打理的过分整洁,所有的物件都分门别类,他做饭的模样也格外赏心悦目,透着一种强烈的……人夫感。 内敛稳重,毫无棱角与攻击性,温存谦和,居家贤惠。 人夫感这个词冒出来,阮念自己都吓了一跳,她被自己的口水呛咳了一下,猛地咳嗽起来,梁西闻奇怪地回头看了她一眼,还是好心的从橱柜旁拿了玻璃杯,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 “谢谢你,我可能是被我妈催婚催的……”所以居然想到了人夫感…… 阮念一紧张羞窘就有点直来直去,一下子把脑子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梁西闻站在她对面,似乎略有讶异。 她咳嗽的整张脸都通红,一手端着玻璃杯一手捂着嘴,“对不起对不起……我胡言乱语了。” “没什么。”梁西闻被她这一连串反应逗笑了,他回身翻动燕麦粥,“我以为我这年纪才会被家里催婚,你不是才毕业不久?” “因为我妈吧,她可能想要尽早把我人生中最后一件大事解决掉吧,然后一劳永逸了……我亏欠她的太多了。” 阮念不想过多地猜测季霜的想法。 她从来都没达到过季霜的要求,她有一种本能地逃避。 梁西闻没过多说她家里事,“结婚这种大事,还是要慢慢来。” 他背对着她。 阮念扁扁嘴,老实讲,她确实才毕业不久,许多事情都没来得及搞明白,就被季霜催着要进入另一个人生阶段。 结婚这种大事,要慢慢来。 “唉。”阮念叹了口气。 梁西闻关了火,将两人的早餐都放在餐盘上,回身对她淡笑,“一大早唉声叹气,拿筷子先吃早饭吧。” 阮念:“……梁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让你一大早听我说废话……” 阮念慌忙去拿筷子勺子,小跑着去餐桌旁。 梁西闻将两人的早餐摆在桌上,清晨,太阳已经升起,云淡星浅,两分明月绕在竹影后,初冬的院中仍绿意盎然,他已经换过了一身衣服,规整的西裤,白色的衬衫,温润似清透的玉。 误入一庭春,羡人间未央。 雾里温柔,不借春风。 清晨的微光恰好,桌上的宽肚细口花瓶中插着一株静谧绽放的西府海棠,她的心口一悸,脸颊泛热的厉害。 “二十岁有二十岁的废话,三十岁有三十岁的无趣,你不嫌我寡淡,我已经很满足了,”梁西闻笑笑,“我也有过二十岁的。” - 阮念是必须得回家一趟,收拾自己的包包,昨天季女士给她挑的衣服配的包她上班不方便,况且还得把昨天弄脏的衣服放回去。 让梁西闻顺路送她,她今天实在是过于歉疚了,但鉴于两人都是同样的“社恐”,阮念秉持着“社恐的行为准则”,不过度谦让,省时省力。 梁西闻显然松了一口气。 “这儿只能停车十五分钟,你尽快一些应该没问题。” 梁西闻将车子靠边停下,绝版的宾利慕尚,停在这个闹市区里,属实有点瞩目。 这附近都是老城区和电梯都没有的老小区,周围还有个菜市场和幼儿园,格外吵闹。 阮念点点头,拎着衣服的购物袋,“我马上。” 她飞快地下车,往小区里跑,早九人的时间就是生命,曾子怡这个点已经起了,阮念敲了几分钟门,曾子怡才不耐烦地来开门。 她身上穿着睡衣,脸上的妆画了一半,嘟囔着,“念念你怎么又不带钥匙啊,我正录着视频呢,哎对了,你今天下班能早点回来吗?我想麻烦你给我捎个晚饭,我吃了睡觉来着,我这儿还拖欠了俩视频要剪。” “不一定,我今晚得给大老板接机,你自己点外卖吧。” “……行吧。” 阮念蹲在厨房里,把脏衣服塞进洗衣机里,然后迅速地回房间拿起自己的托特包,把笔记本和翻译文件塞进去,然后掀开垂下的床单,看到小橘趴在床下睡觉。 小橘是她收养的流浪猫,大冬天跟着她一路从地铁站回家,起先阮念还没心软,结果连续三天都碰到小橘,她就动了收养的心,曾子怡无所谓,小橘乖巧懂事,每天趴在床下睡觉。 阮念添了猫粮,顺道铲了猫砂拎着出来,曾子怡正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她举着镜子画眼线,含糊不清地说,“念念,把垃圾顺道扔了啊。” 阮念脚步一停,回头一看。 她俩租的这房子并不算大,是个七十多平的两室一厅。 阮念东西不算多,大多都是曾子怡的——其实也不算是,只是曾子怡不爱做家务不爱收拾,吃完的包装袋和外卖盒子都扔在客厅桌上,几乎堆满了,曾子怡快递又多,基本都是各种充饥的速食品和平价化妆品,客厅满满当当,走路都插不下脚的程度。 阮念以前还幻想过从家里搬出来的美好生活,购置了一些增添生活乐趣的小物件儿,结果现在,她着实没有享受生活的心思了。 这段“同居”生活,好像加速了她的萎靡。 下班回家就是凌乱的房间,扔不完的垃圾,合租归合租,这可真有点儿难受了,要不是房租贵,她也不至于这么忍耐。 两人起先还制定了打扫卫生轮班计划,也哪曾想曾子怡作息崩碎,基本从不遵守。 算了,社畜何苦为难社畜,阮念就默不作声地将垃圾丢掉好了。 阮念关门的时候,曾子怡举着手机摆pose,“宝宝们,这是我今天的甜酷妆容哦,教程马上来了。” 她叹了口气,关门出门。 阮念背着托特包,两只手提着四袋垃圾,其实这些还只是曾子怡的快递袋,家里的外卖盒子还没收,她觉得有必要就卫生问题好好聊聊,正心不在焉地往梁西闻车子那边走时,好巧不巧,一个中年女人堵住了阮念的路。 “我说!302那个小姑娘!你丫给我站住!” 一嗓子泼辣的京片儿,把阮念吓了一跳。 作者有话说: 阮念:这该死的人夫感啊! 梁西闻:……(脑子里飞速旋转我应该怎么解释这是我多年来严格恪守男德洁身自好养成的好习惯,算了我社恐还是让我未来的老婆慢慢了解吧^_^) --- 感谢宝贝们支持,发个红包吧~~给俺多留点评论热闹热闹嘿嘿!!! -- 清晨心动 第6节 第5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阮念尴尬地站在原地,面前的中年女人一脸火大,手里还拎着刚买来的油条豆汁儿。 她是认得的,这是楼下202的邻居,一家三口,孩子刚上初中。 “阿姨,有事儿吗?”阮念心里咯噔一下,有不妙的直觉。 “我说你们302昨天晚上是疯了吗?又是放歌又是拖椅子,凌晨四点那!我们都不休息吗?孩子早上还得上学!忍你们几回了?我白天找了四次都不开门!有本事你们丫躲一辈子!我今天好歹碰上你们302了,我告诉你,下回再半夜扰民,我报警!” 女人慷慨激昂骂了一连串儿,不解气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阮念尴尬至极,女人都没给她留下解释的机会。 她摸抬手蹭了蹭鼻子,看到前面的车子,羞窘更甚。 她知道,邻居说的都是曾子怡的事情,她着实冤枉,曾子怡作息极差,阮念前一阵儿有四五份要翻译的合同赶在一起,整个人忙的连轴转,加班到晚上十点多才到家,直接洗漱倒头睡了,她累了睡得格外沉,有两次被曾子怡的音乐吵醒,实在是受不了,才起来好声提醒,曾子怡就撒娇说自己在给粉丝直播,就跳了个舞以后不会了。 白天阮念都不在家,所以邻居来找的事情……曾子怡也没给她说过。 这倒好了,看起来要说的,不止卫生问题,还有扰民问题。 阮念一阵头疼,忙朝着车子小跑过去。 “怎么了?”梁西闻刚才在车里看手机处理消息,听见了几句女人的叫骂,没想着会是阮念挨骂,眼下阮念进来,脸色有点颓靡心事,梁西闻联想起刚才,“你认识的人?” “楼下邻居,”阮念也没藏着掖着,“就……我合租室友,作息挺差的,邻居有意见了。” 梁西闻了然,听刚才那动静,似乎是积怨已深,他启动车子,斟酌几句,又觉得不该管闲事。 “你是不是想劝我来着?”阮念闷声儿,她倒也不是个木头疙瘩杵在那一声不吭,她比较信奉第一直觉,第一直觉不讨厌的人,她都愿意说几句。 其实梁西闻也是。 “嗯,我觉得那看起来像积怨已深,要是条件允许,可以考虑搬家的,合租这种事……”梁西闻抿抿唇,“我觉得还是不要合租,喜好、作息、生活方式,这些不同频,挺难受的,不过这是你的私事,决定权还是在你这儿的。” 阮念又叹了口气,“当初合租也没想这么多。” 叹完气,阮念麻溜止住,她张张嘴,话又咽回去。 “说吧。”梁西闻瞧她这模样,有些忍俊不禁,“到了嘴边儿的话,哪有咽回去的理。” “我感觉我好像跟你说了太多废话,”阮念有些歉意,“毕竟你工作繁忙,也不该一大早听我抱怨这些废话,而且也算是……对我有恩的长辈。” “别这么想。”梁西闻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去调试gps的导航,他的身子稍稍向右侧靠了靠,他身上清冽的焚香味道寡淡而冷寂,略有些厚重的苦涩香调,可她偏偏嗅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情。 他似乎专注地看着gps,扶着方向盘的手指骨修长瘦削,她看到他性感的手部线条,忽而联想到,他拿着十一的项圈进来时,深色的皮革,衬得他的手如此白皙。 梁西闻设置好了gps,短暂几秒停顿才靠回去,姿态松散了些,恰好前面是个红灯,他稍稍偏头看向阮念。 阮念正看着他,似乎她也正看着他出神,两人视线相撞的那一刻,阮念脸颊迅速绯红几分,尴尬转头。 他静静地坐在那儿,视觉仿佛有几秒的延迟性。 他回想起两秒之前。 阮念没换衣服,还是白色的毛衣,只是换了一件短款的浅米色的牛角扣外套,颈间一条浅咖色围巾,她没化妆,脸颊是健康的白皙,铺着一层薄薄的粉色,她的眼睛很漂亮,不好意思的时候会抿唇,脸颊两侧有不太明显的酒窝。 “听听废话也没什么,然后,我也不算是长辈,”绿灯亮起,梁西闻轻咳一声,“听听也没什么,我的意思是……我并没有觉得不好。” “好。”阮念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这个好,是什么意思?”梁西闻轻笑一声,“敷衍么。” “是社恐行为准则,”阮念尴尬摸摸鼻子,“我是个比较信奉第一感的人,呃,就是有些人第一次接触,我就会知道能不能跟他相处。” “我呢?” “嗯?” “你的第一感,我能不能相处?”梁西闻难得逗趣,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有点儿后知后觉,话说出口了,心里却在迟疑停顿——他这话是不是会有冒犯,会不会让她不太舒服? “能。”阮念忐忑,但却又坦诚,她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不过我和你不是一个档次……估计你跟我也没什么共同话题的。” “我也是。”梁西闻唇角不太明显地勾了勾,自动选择忽略了她补充的后半句。 “啊?” “是个相信第一感的人。” “……” “所以,”梁西闻又停顿了几秒说,“所以我也大概愿意,跟你相处。” - 阮念今天上班没踩着点来,还提前了十五分钟。 博世国际有独栋的办公楼,他们法务部单独占了一层,除了两个大开间,就是尽头的几间会议室和部长办公室。 她们法务的翻译组也就八个人,四个笔译四个商务口译,只不过翻译英文合同的只有阮念自己一个人,其他三个人专项小语种,西语法语和阿语。 组长霍烟全能,听说是国外高翻院毕业的,能商务口译,还会三门小语种,三十多岁至今未婚,她们眼里的女强人。 阮念拎着包打卡的时候,霍烟端着咖啡进来,笑着跟她打招呼,“来这么早?” “就早了十五分钟。”阮念有点羞窘,自己踩点上班的形象深入人心,“我以后争取每天都早点来。” 霍烟坐在工位上,朝她一笑,不忘提醒,“哦对,部长跟你说了没。” “他飞机可能延误,还有让我开他的路虎去接他吗?” “那就是没和你说,”霍烟说,“听说部长带女儿回来了,那个混血小萝莉。然后今晚你做好心理准备,听部长秘书说他今晚有饭局,你可能得帮他带两个小时小孩,不过咱们部长应酬不怎么喝酒,这给你算加班费的。” “老板娘呢?”阮念问了一句,毕竟马奎斯·苏利文虽然是法务部的部长,但也是博世集团的二公子,大家私下也都叫他老板。 不过对这位老板的八卦,大家也没说太多,只知道老板已婚,老板娘是中国人,也是圈子里的精英,听说两人就是从洛杉矶相识的,老板娘学业结束后回国发展,老板跟了过来,据说还改了国籍。 但中间的细由,他们也并不知情。 “老板娘在忙吧,我之前听说老板娘是某个会计所的高层。”霍烟咋舌,“我也就见过一次,我觉得气场挺强的,看起来不是很好相处。” 阮念点点头,默默做好可能要带小孩的心理准备。 她今天就一份文件要翻译,阮念工作认真,下午一点多就翻译结束,让霍烟又核对了一遍,进行了一遍订正。 等待返修的时候,阮念趁这会去茶水间泡咖啡,公司的茶水间环境也不错,有各种饮料果汁咖啡,阮念这会没事做,就在茶水间的吧台那看了会手机。 曾子怡是一条消息都没发。 反倒是房东给她留了个言,大意说邻居今天给她打电话了,让她尽量调整作息,都是街坊邻居没必要吵起来。 吵起来。 阮念头疼扶额。 她房东人很好,其实这房子当时是阮念自己来看的,房东跟儿子去了外地,就想找个爱干净的租客打理好住了半辈子的房子。 阮念毕竟打小在燕京长大,尽管对她还是稍贵了些,但也知道这租金合适,当时正犹豫要不要租呢,曾子怡就在这会联系了她——阮念找房子的事,跟舍友说过,估计也是舍友告诉的曾子怡。 阮念那会真没想这么多,只想着曾子怡一个小姑娘,看起来人也不错,挺干净漂亮,俩人都去上班似乎也不会有太多分歧,觉得合租泾渭分明,哪儿想后来变数这么多。 阮念给房东道了个歉,这锅就自己背上了。 然后编辑了消息,本来写了一长条,也不确定曾子怡会不会看。 于是阮念先问她在不在,有没有时间。 曾子怡秒回:在看仿妆,啥事儿? 阮念:邻居来找了? 曾子怡:那事儿逼啊? 阮念:……咱们晚上聊聊吧。 曾子怡:没啥聊的吧,她找你了?那女的有病,上来就骂,我惯着她啊? 阮念闭了闭眼,想说小区楼上楼下甚至包括她都是正常作息的社畜,晚上适当安静点,还有家里的卫生问题。 她看着微信屏幕,觉得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不如说清楚。 于是认真编辑了一条: 【子怡,我有两个问题。第一,大家都是正常作息,你晚上不要放音乐和开直播,楼下的孩子早上七点多就得去上学,互相理解。第二,咱们之前说过卫生问题,我每天早八出门晚上才回来,回来的再晚垃圾我都扔了,但你天天在家,也不能总指望我打扫卫生呀,桌上的外卖盒都堆了四天了,冬天有暖气本来就容易变质。我希望你注意下这些问题。】 发完,她等了两分钟,曾子怡不搭腔了。 阮念叹气,有时候合租真不亚于同居,这些问题让她头疼。 她在茶水间喝了一杯咖啡提神,手机震动的时候,她心揪紧了一下。 以为是曾子怡给她发来的消息——她其实特别不擅长跟人对线争执。 结果并不是曾子怡。 是季霜。 言简意赅的一条微信:周六下午18:00,去梁家老宅吃饭。 作者有话说: 阮念:不慌,见第三面就该商量结婚了,救命,好社恐,但又有一点点期待梁老板怎么商量结婚是怎么回事…… 梁西闻:尴尬喝茶(其实内心紧张得一批,明天就第二面了,第三面就要商量结婚了sos……阮念会不会拒绝我sos……阮念会不会觉得不合适sos……) 阮念:梁西闻我也慌了救救我。 哈哈哈哈哈 依然感谢大家支持,评论红包么么么么!! 哦对啦,今晚俺滴《匿名情书》19:00预售啦,是青梅竹马双向暗恋滴!!!感兴趣的宝可以去看看~~ 第6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阮念下午四点就开了车去接马奎斯,燕京的天渐渐沉下来,如雾霭一般灰蒙的天,边缘晕上几抹深蓝色,仿佛水中点墨,一圈圈深了起来。 万家灯火,她默默叹了口气,盯着车流心里衍生出一点儿逃避。 回家这个词,对她来说好像只是个能睡觉的地方。 清晨心动 第7节 明明从家里搬出来,也没预想中那么自由快乐。 阮念在燕京国际机场出站口那停好车,她低估了燕京晚高峰的威力,就六百米的道卡了四十分钟,她到出口的时候,看到零零散散许多人,有游客,也有喊了约车在等的,她放慢了速度往外看。 老板的身影格外突出,深棕金色的头发,身高接近一米九,白色的衬衫,深棕色的领带,深灰色格纹的双排扣西装外套,外面披了一件风衣外套,手里拎着男士商务拎包,典型的日耳曼骨相,骨相深邃,线条流畅而锋利,眼窝极深,更是日耳曼人不太常规的浅绿色。 “老板我来晚了,公司外面堵车有点厉害。”阮念歉疚,停好车子想开后备箱,然而老板并没有带行李,她有点手忙脚乱,老板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棕金色的长发挽成了丸子头,似乎睡着了。 也是,从美国飞回来,大约十几小时的航程。 小孩子确实也容易累。 “没关系。”马奎斯的中文说的很流畅,声音磁性,他小心地抱着小女孩上车去了后座,然后低声跟阮念说,“位置等待的时候我已经发到了你微信上。” “哦好。”阮念一边去调车里的空调热风,一边打开微信将地址输入导航。 “等下是我跟朋友的小聚,我想先去附近的商场买份伴手礼,有个很久没见的老朋友,然后大概需要阮小姐帮我照看一下安妮,”马奎斯礼貌客气地说着,然后不太好意思的笑笑,“我家的阿姨休假了,我太太最近在出差,她不喜欢她不在家的时候有家政阿姨在家。” 阮念表示理解,然后说,“霍烟姐提醒我说给安妮带了毯子,在旁边的手提袋里。我看这家餐厅附近有个商场。可以开车过去。” “不不不,不是随便的商场,”马奎斯腾出手发给她一条消息,“这里,辛苦了。” 安妮睡的不太舒服,哼唧一声。 阮念麻溜噤声,启动了车子往定位的商场过去。 这会晚高峰都快过去了,马奎斯一边抱着女儿,一边摸出手机回消息,然后发了一条语音,似乎是跟他太太留言,阮念自觉将注意力放在前方的道路上。 马奎斯给的商场地址是在燕京市中心,距离聚餐的地方也就一两公里。 路上安妮醒了,软软糯糯的声音问爸爸什么时候吃饭。 马奎斯犹疑,低声问女儿,“你是想回家,还是跟爸爸一起?回家的话,是爸爸的同事送你回去……妈妈今晚才回来。” “跟爸爸,”安妮困得不行,“我不想自己在家。” 阮念开着车到地方,入目的是个高级品牌店,四面剔透的玻璃,内都亮着白色的炽光灯,仿佛童话里的璀璨瑰宝。 阮念停好车子,“那,老板我在这等您?” “一起吧,安妮有点认生,我怕留她和你在车里她哭闹,帮我结账,可以么?”马奎斯没有老板的架势,看起来是个居家好爸爸。 阮念倒觉得无所谓,点头答应,于是马奎斯从口袋中拿出一张黑卡递过去,这才抱着女儿下车。 这个品牌她有所耳闻,还是在季霜的朋友圈里看过,她有朋友邀请她看展。 baccarat巴卡拉是法国著名的水晶品牌,几乎是水晶界最奢靡的地位,多是水晶的家居制品个各种各样水晶饰品,设计精巧而奢侈,每一位匠人都有严格近乎苛刻的水晶锻造和苛刻的手艺,水晶极其剔透,听说在法国路易时期,巴卡拉的水晶餐具被视作瑰丽的艺术品,是唯一被允许送上皇家的存在。 整个门店的灯长亮,摆放着花卉与绿植,像极了法国的艺术展厅。 水晶吊灯,水晶餐具,水晶的工艺摆件,错落有致的摆放在各自的柜台之中,折射出近乎刺眼的剔透璀璨光芒。 马奎斯大概常来,sa热情地同他打招呼。 马奎斯抱着睡着的女儿,礼貌地示意,“昨天我问过的coffret的水晶杯。” “已经到货了苏利文先生,现在包装吗?” “包一下,我送朋友,用礼盒装。” “好,您稍等。” sa去调货,阮念拿着黑卡去结账,马奎斯抱着女儿坐在休闲沙发上。 等待的时候,阮念的手机响了,她摸出来看,没曾想是季霜的电话。 她不打算接,然而又怕季霜一直打来,只好压低声音接听,“妈,我在忙。” “七点了忙什么,我今天给你发的消息怎么没回?周六去梁家吃饭,穿正式一点,那天周末,赫谦家里人可能都在。” 阮念头皮一麻,含糊着应下来。 季霜又说,“顺利的话,我们家长正式见一下,你们两个的事情就会这样定下来,反正我对他们家是满意的,赫谦爷爷奶奶也喜欢你,这件事能定下来,两家家长没有什么意见。” 阮念闭眼,“妈我先继续忙了。” “你……” 来不及听季霜继续说,阮念就挂了电话。 然而一回头,马奎斯似乎正在看着她。 “抱歉,不是故意听到的,”马奎斯笑着问,“听起来像是相亲?这种神秘的文化真是有意思。” 阮念窘迫,“我妈她比较……” “我懂得,”马奎斯毕竟在中国生活了挺多年,身边的同事也大多是燕京本地人,他说,“热情的燕京阿姨们,总是操心孩子们工作忙,遇不到自己的意中人。” ——阮念确实是这样。 读书十几年,跟父母生活二十几年,几乎没有人教给她,要怎么遇到喜欢的人,怎么培养自己的恋爱观,偏偏大家都希望她能够在二十多岁遇见那个陪伴终身的另一半。 然而圈子就这么大,上学没有早恋,工作九九六,去哪儿遇见另一半? “我倒给你个不太正经的建议,想遇到好男人,不如去超市或者商场的进口生活家居区。”马奎斯笑笑,似乎跟她开玩笑。 “为什么?”阮念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因为能逛得起买得起进口知名品牌家居产品的男人,生活物质水平比较好,当然没有拉踩国产的意思,只是相较概率嘛,有品位懂享受,能逛家居区的,大多比较,居家,用现在的网络词么,叫居家好男人。”马奎斯说起中文头头是道,然后对她挑眉一笑,“我送礼的这位朋友,就是居家好男人,他比较爱逛家居生活区,近来才回国,好久没见面了。” 阮念觉得马奎斯说的有点道理。 然而居家好男人这个词一出来,她第一反应居然是…… 梁西闻。 阮念被吓了一跳。 “只可惜我这朋友性格比较冷淡,似乎也不太爱社交,不然我还能介绍你们认识认识,你不介意的话。” 阮念尴尬抿唇笑笑,恰好这会sa包装好了礼盒,双手拿着递过来。 “see you。”马奎斯抱着女儿道别。 阮念接过礼盒,还有sa递过来的单据,她瞅了一眼……就一套杯子,价格居然上万。 马奎斯的这位朋友,果然,是个有品位懂享受的,生活条件不错的居家男人。 - 马奎斯跟朋友聚餐的地方叫山·韵。 古色古香的预约制餐馆,非常标准的中式装潢风格,位于某胡同内,悠长的道进去,中式的矮桥菱格窗,斑驳竹影,以原木与深檀木色为主色调。 来往的侍应生均穿着中国传统的明制的马面裙与阔袖衬衫,翠绿与米白色的搭配配饰,充满了国风的温婉雅韵。 四周有些折面屏风,屏风上是中国传统苏绣,细细的丝线绣出的花鸟图栩栩如生,在暖光下泛着暗暗的流光,上面有一个小挂牌,说是某苏绣艺术家作品。 流水汩汩,偶有瑟然琴声相伴,似乎是古琴,音质悠远空灵,缓慢绵长,颇有禅意,透着一种,让她望而却步的……昂贵。 怪不得有人说,中国并不是没有奢侈品,而是中国传统的奢侈品,大多人消费不起。 阮念帮忙牵着刚睡醒的安妮,小姑娘睡的懵懵懂懂。 其实带孩子这活本不该是她的,奈何马奎斯的秘书出差了,况且霍烟也说了,这也算在加班费内,钱不赚白不赚,而且这领导为人也不错,所以她没什么意见。 还能……解决自己的晚饭。 侍应生引着他们去了里面的包间,进去之前,马奎斯还特意叮嘱她,“这就是普通的朋友饭局,我怕之后聊天顾不得安妮,你就帮忙看着安妮就好,她困了的话,你把她送回家就行。” 阮念点点头。 房门推开,里面有三两的人正聊天。 装潢风格依旧类似,院中院,内有青石案几,流水小池,古典中式的檀木雕花沙发,软垫上搁着案几,上有青瓷花瓶,插着一支幽幽绽放的玉兰花。 三两男人坐在桌前喝茶,气质绰约,她眼熟的,只有坐在檀木沙发上的梁西闻。 他身旁的案几上有几只茶碗茶壶,他正喝茶,偶尔笑笑,一侧有一架苏绣屏风,苏绣的水墨斑竹,上面有毛笔题词。 是苏轼的《春帖子词》:愿如风有信,长与日俱中。 这并不是苏轼知名的词,甚至课本上也没学过。 意境却正如此刻—— 如风一样,如约而至,如春分时的日光一样风雨无阻。 这“如约而至”有些巧妙,她从未想过下次跟他是什么时候再遇,但她承认,在接季霜那通电话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想到了梁西闻:他会不会在家宴上出现。 作者有话说: 一点点过渡章,第二面! 依然感谢大家支持,发个红包吧! 愿如风有信,长与日俱中。——苏轼《春帖子词》 --- 一点不算很正经的小科普,白人比较多的种族应该是盎格鲁撒克逊人,高卢人(也就是凯尔特人)以及斯拉夫人,但是西方国家人种融合较多,我依据现在的特色做个简单的比较有个人的总结就是,美国有部分盎格鲁撒克逊人,斯拉夫人较多在白俄和乌克兰,高卢人也就是凯尔特人,英法有部分;日耳曼人分支较多,现北欧丹麦瑞典等。具体的分辨可以从发色、脸型和瞳孔颜色简单分辨。斯拉夫人面孔稍稍柔和,轮廓瘦窄,瞳色发色跨度大但深色稍多,皮肤在三个人种中最细腻。凯尔特人多是红发蓝眼。日耳曼人简单形容就是金发碧眼。但其实欧洲人种起源发展非常复杂,因为混合较多,感兴趣的可以看看相关的历史书籍,但大多都是跟历史征伐相关的,应该没有具体讲人种起源发展的书,在全球化的背景下,欧洲国家人种融合,应该也没有非常确切的具体数据了,所以大家参考就行,感兴趣可以找找历史相关书籍哦!我看过的有提及人种的书籍有《盎格鲁撒克逊人简史》、《罗马帝国的陨落》、《诺曼人简史》、《百年战争(烈火的审判)》、《法国通史》。但人种只是社会文化发展的一部分,所以只能在相关历史书里找到某些片段,有很多历史书都有相关记载,就不多赘述啦! 第7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在这样的场合上再遇,意外却又不意外。 只是,原来老板口中那个“居家且有生活情调的男人”原来是梁西闻,她更是觉得一点儿都不意外。 因为这些词组合在一起,在她浅薄的人际关系中……她大约也只能想起梁西闻。 饭局上就马奎斯的几个朋友,阮念帮忙牵着小朋友,马奎斯打招呼,“是我的下属,雯依出差了,阮念,这就是我刚跟你说的那个朋友,梁西闻,旁边是黎羡南,陆邵礼,项星逸,都是老朋友。” 阮念对这些人一无所知,礼貌打了招呼,只是社恐症又犯了,她牵着安妮,不知道吃饭的时候坐在哪儿,尤其是……这桌上不会只有男的吧? 阮念莫名觉得额头上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说不紧张是假的。 几人在一起聊天,阮念无趣,安妮刚睡醒还困着,懵懵懂懂的模样,阮念软声问小朋友,“要不要喝饮料?” 安妮点点头,她的眼睛是深褐色,许是遗传了妈妈,“橙汁就好,谢谢姐姐。” 阮念让侍应生拿了玻璃杯,给小朋友倒了橙汁。 清晨心动 第8节 黎羡南手机响了一回,人闲闲散散接了,陆邵礼打趣问他,“听赵西政说了,真有嫂子了?” “嫂子查岗,就安分点儿,行不行?”黎羡南笑,话里有点儿警告意味,“别给人劝酒,不喝,你嫂子怕生,你们别给我乱开玩笑。” “得,没问题。” 陆邵礼双手投降。 阮念默默松口气,她不是桌上唯一的女的就行。 一会人来了,阮念秉承着自己就是来“帮老板看孩子的”,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叶绯来的时候,阮念悄悄看了一眼,黎羡南护短,牵着人接进来的时候,还帮叶绯拎着包。 梁西闻倒神情自若地,跟她一样的……坐在一个不起眼儿的角落慢悠悠喝茶,阮念倒深有感触,社恐的世界还真是一样。 于是吃饭的时候,阮念正在心里盘算事情会怎么发展的时候,梁西闻起身递过来一杯茶。 马奎斯正跟陆邵礼偏头聊天,黎羡南自然是挨着叶绯。 “啊,谢谢梁先生。”阮念低声道谢。 “不介意的话,”梁西闻站在她旁边儿,“要是不认识他们,等会坐我旁边?” 阮念其实心里第一反应:她想坐叶绯旁边儿,然而她坐那好像个电灯泡,怕惹了黎羡南不高兴…… 坐在梁西闻旁边肯定也让她松一口气。 “我和陆邵礼项星逸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也一直同窗,跟黎羡南是大学和研究生同学,马奎斯是我们研究生同学,除了马奎斯,我们都是港城大学读了本科的,在伦大念金融研究生的。” 相较于马奎斯简单不过的介绍……梁西闻介绍的有点儿细致了。 “说是给我的接风……我毕业后一直在国外工作,近来家人原因才回来的。”梁西闻又补了一句。 阮念点点头。 吃饭的时候,马奎斯偶尔聊起现在的地产投资市场,阮念就默默吃饭,照料一下小朋友,只是阮念在生理期,生冷的吃了要腹痛,想吃的么……离她有点远,她肯定不好意思转过来吃。 小姑娘因为坐了十几小时飞机,有点儿蔫蔫的,但胃口不错,也不挑食,阮念用公筷给她夹了什么都乖乖吃掉,而后仰着小脸,软软地说,“谢谢姐姐。” 阮念一直觉得自己对小孩儿无感,然而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心里也不禁有些泛软,于是伸手捏捏她的小脸,“想吃什么告诉姐姐。” 一顿饭,阮念一直惦念着小家伙,可谓是恪尽职守,自己都没怎么吃。 这种男人居多的饭局,其实吃饭都不怎么是正题,正儿八经一直吃饭的,就安妮,叶绯和阮念。 然而阮念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小朋友身上。 她正纠结要不要等会吃水果垫垫的时候。 梁西闻伸手招呼了侍应生,她还在盯着远处的果盘思考要不要伸手转一下餐盘。 在她思考了第十分钟的时候。 侍应生端着木质的小案几过来。 “阮小姐,请慢用。”得体大方的侍应生将案几上的东西逐一放在她面前,白色保温炖盅打开,是鸡汁小米粥,上面卧着一只海参,另一只青瓷盘里搁着几样糕点,一小碟粉蒸排骨,还有一小碟红枣桂圆小拼盘。 阮念视线寻摸了一圈儿…… 霍烟说马奎斯不怎么喝酒,这会大概是跟朋友许久未见,旁边搁着一瓶威士忌,他显然酒量不太好,皮肤又白,这会脸颊泛红,显然没怎么顾忌到她。 其他人么,没有这待遇,她也不熟悉。 “谁点的啊?”阮念下意识问了一句。 “梁先生给您点的。”侍应生弯腰耐心回了。 梁西闻低声轻咳,阮念就坐在他旁边,脸颊瞬间涨红。 “梁先生刚刚说您有点儿不舒服,不能吃桌上的几样生凉的,让我们单独做的。” “……” 阮念脸颊几乎发烫。 他大约是还记得……她生理期的事儿。 阮念悄悄往旁边儿看,梁西闻双腿交叠,没怎么吃多少,他们聊天,他就听着,很偶然地才接一句。 神情自若,清冷矜淡。 阮念咳嗽一声,凑过去低声说,“梁先生,谢谢你啊。” “……不客气。”梁西闻回她,“看你一直在给孩子夹菜,自己没吃多少。” “……”还挺,细心。 阮念舀了一勺粥,鸡汁炖的粥格外鲜口,她不免满足喟叹。 然而不经意一抬头的时候。 对面儿俩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和梁西闻。 左边儿的男人似乎是叫陆邵礼,面部轮廓极为流畅,脸型瘦窄流畅,额头光洁,五官凌厉,大约是因为背头的缘故,身上一股子冷痞的劲儿,一双眼睛冷肆到富有攻击力,他穿了一件黑色的皮夹克,里面就一黑色的长袖t,银质的项链泛着浅光。 坐他旁边的是项星逸,在梁西闻介绍前,她还以为这人年龄最小,不想是同龄人,许是因为他的发型缘故,半长的微卷发,吃饭的时候,用细皮筋半扎了起来,黑色高领毛衣外一件略松的毛呢大衣,浓眉眸深,懒散随意,线条犹如刀刻,多几分清冷,也多了几分……漂亮。 “有、事、儿。” 陆邵礼没吭声,用唇语说。 阮念赶紧低下头默默喝粥。 陆邵礼淡淡一笑,闲闲问他俩,“认识啊?” “阮念。”梁西闻温声介绍一句。 “姓阮?这么耳熟呢。”趁着佚?马奎斯跟黎羡南说话的间隙,陆邵礼往这儿拉了拉椅子,“阮小姐,是不是见过啊?” “可能吧……我跟梁赫谦吃过几回饭。”阮念低声回一句。 “梁赫谦?”陆邵礼略一思索,“准弟妹?我想起来了,梁赫谦说过,季姨女儿是吧。” 阮念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悄悄抬眸看看梁西闻,干咳一声,“那个……我是季霜女儿。” “你认亲戚倒挺快。”梁西闻睨了陆邵礼一眼,波澜不惊地重述一遍,“弟妹。” “……梁西闻。”陆邵礼一愣,随后懒散往椅子上一靠,勾唇笑。 阮念社恐犯了,低头认真吃饭。 陆邵礼邪邪挑眉看着梁西闻,然后伸手竖起大拇指,“很行。” “你真闲。”梁西闻没搭话,自顾自倒了杯热茶,侍应生赶眼色地给他换了茶具。 “我还有更闲的,”陆邵礼笑的更深,从口袋里摸出一把车钥匙搁桌上,然后踢踢项星逸的椅子。 项星逸静静抬眸,“怎么了?” “玩儿什么呢。”马奎斯终于想起来这边儿了,他有点不胜酒力,声音里有了些醉意。 “打了个赌,年底能先随上谁的份子,”陆邵礼晃晃车钥匙,笑的痞气十足,“我的玛莎押上,我赌梁西闻。” “我信四哥,”项星逸向来配合陆邵礼,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搭上,抬眸若有似无扫过阮念,“我也赌梁西闻。” “别拿梁西闻开玩笑了,”黎羡南难得跟他们开玩笑,“他天天被你们开涮,得了,西闻,这回我也不站你了,我也押梁西闻,过两年叶绯回来,你给我随回来。” 叶绯脸一热,黎羡南从口袋里拿出一把车钥匙押上,“前两年我买的那辆迈巴赫,随给你。” “……谁要结婚了?”马奎斯晕晕乎乎,“梁,我今天送你的杯子,当我伴手礼了……” “当然是梁西闻,家里不是催着呢么,居家好男人,谁嫁谁享福。”陆邵礼回着马奎斯,眼神儿扫过闷头吃饭的阮念,闷笑一声,“是吧?” 梁西闻依旧神态自若,“吃你的饭。” 陆邵礼笑的不行,“阮念,你要跟梁赫谦相亲,还不如考虑考虑梁西闻,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不喝酒不抽烟洁身自好,你看桌上这些人,哪个都能给他做个担保。” - 这饭局结束的也略有点戏剧化。 马奎斯酒量极差,三杯威士忌下去脸颊红的不像话,除了黎羡南带了家属,另外俩人都单着,马奎斯说跟他们许久未见,平日都各自忙了不怎么见面,要朋友之间叙叙旧。 安妮这会已经困了,阮念跟马奎斯说想先送安妮回家。 马奎斯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递过去,“梁知道我家地址,他应该顺路。” 阮念点点头,“那我把您的车留一下,晚点帮您叫代驾。” “好,麻烦了,”马奎斯抱歉地对她示意,“太太管得紧,在家不许我喝酒的,这回没忍住。” 阮念表示理解,安妮已经困得直点头了,阮念抱起小家伙,还好五岁的小女孩并不重,梁西闻拿起椅子上的外套,示意她过来。 “先走了。”梁西闻打了声招呼。 “行。”陆邵礼抬手,“回见啊。” “四哥,你为什么那么猜?”见两人出去,项星逸凑近陆邵礼低声问。 陆邵礼见阮念和孩子出去了,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示意了下黎羡南,“嫂子让抽么?” “不介意。”叶绯摇摇头。 陆邵礼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上,抽了一口,吐出烟圈儿散了,才懒懒看向项星逸,“咱们跟梁西闻认识多少年了?” “打小儿认识吧。”项星逸追问他,“四哥,别卖关子。” “那你还不知道,梁西闻一紧张就装得特正经,”陆邵礼闲闲一笑,“耳朵都发红了。你见梁西闻紧张过几回?桌上这些人哪个他不认得,他能对谁紧张呢。” 项星逸一想,还真是这样。 “我觉得挺好。” “嗯?” “门当户对啊,傻呢你,”陆邵礼颇为认真一分析,“阮念她妈,跟梁西闻奶奶关系不浅,阮念她爸爸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梁西闻可比梁赫谦靠谱多了,我突然这么一想。” “嗯?”项星逸追不上陆邵礼的八卦思维。 “听梁赫谦说,阮念她妈,咱季姨想今年把阮念的事儿定下来,你说,要真论女婿,你说阮念她妈看得上梁西闻还是梁赫谦?”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也发个红包吧!~黎羡南:份子随好了,我够不够意思? 陆邵礼:伴郎团预备上岗。 项星逸:直接送入洞房算了。 清晨心动 第9节 马奎斯:早说你俩认识我现在就开始撮合啊! 梁赫谦:这门婚事我举双手双脚赞同! 梁西闻:……………… 阮念:……………… - 第8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从包间出来,梁西闻就将手里的车钥匙和礼盒递给她,“我抱着她吧。” “没事,安妮不重。” “我来吧,你今天不太舒服,睡了也没那么久。”梁西闻从她手里接过孩子,“我的车就停在门口。” “哦好。谢谢梁先生。”阮念小心地把孩子给他,小家伙睡着了,软绵绵地趴在梁西闻怀里,他动作也轻,仿佛怕吵醒了小孩子。 阮念拎着车钥匙扫了一圈,一眼看见胡同外面的宾利,她开了车锁,主动抱着孩子去坐后排。 梁西闻启动了车子,调了下暖风。 “你知道我老板家住哪儿吗?他说你顺路。”阮念主动开口问他。 “嗯,知道,离西郊不远。”梁西闻仔细地输入导航,“先送安妮回家,然后我叫秘书来帮忙找看一下等马奎斯回来,然后我再送你回家。” 他安排的妥当熨帖,阮念也就点点头,表示认可。 马奎斯的住宅果真离西郊不远,但这边不是别墅区,是高层住宅,小区名字阮念是听过的,万江书院,这边儿大多都是面向有孩子的精英阶层,因为附近不少知名学校,楼盘地段好,学区房,房型都是一户三层带花园露台,房价也是个大六位数打头。 梁西闻去地库停了车,按了电梯上去,两梯四户,并不是入户电梯。 梁西闻抱着睡着的安妮,阮念拿着钥匙开门,然而钥匙却怎么都插不进去,她以为角度错了,转了一圈儿,然而还是无果。 “怎么了?”梁西闻温声问她。 阮念有点着急,电梯厅宽敞明亮,白金色的大理石墙面折射出碎光,“钥匙……插不进去。” “我看看。” 于是阮念将钥匙递给他,怀疑地问,“他是不是给错钥匙了……” “看起来像他美国房子的钥匙,不是这门上的。”梁西闻颇有点无奈,“他给错钥匙了。” “啊。”阮念惊诧,顿时愣在了原地,“那我现在……给他打电话问问?” “你有他私人号码么?” “没……”阮念顿时懊恼下来,心里盘算着要给霍烟打电话问了,现在看起来时间不早了,也不知道霍组长睡了没。 她特不喜欢在休息时间打扰别人。 “我手机在外套口袋里,里面有存他的号码,用名字命名的。”梁西闻还抱着安妮,腾不出手来。 “啊好。”阮念点点头,然后又迟钝了一下。 “左边的大衣口袋。”梁西闻干咳一声,善意补充。 阮念点点头,伸手去他口袋里拿,毛呢大衣上乘的布料,带着他的体温,凑近的时候,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隐约清浅,清清冷冷的焚香与木质味道,略微苦涩却清冽的后调,天然的冷感寂静。 令人,短暂地沉迷。 他口袋中的触感温热,从指尖晕开,可发烫的却是她的脸颊,阮念默默在心里宽慰自己……这肯定是因为她以前从未跟异性如此接触过。 要命了。 梁西闻倒若无其事的模样,提醒她,“手机密码是我生日,1231。” “好。”阮念心绪又散开…… 还真是一个,标准的摩羯男,沉默寡言固执谨慎。 他的手机上干干净净,社交软件只有一个微信,还有几个财经日报类的app,他从通讯录里找到马奎斯的号码,拨过去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再拨依旧,她有点儿不确定,马奎斯是不是怕私人时间被打扰所以设置了勿扰模式? “应该是跟陆邵礼在一起,打给陆邵礼。”梁西闻简单思索了几秒,“我没有他太太的号码,只能这样了。” “好。” 阮念硬着头皮拨过去,这回接的快了,才响了三声就传来一道吊儿郎当磁性的声音,“怎么了?” “你好陆先生,我是阮念,我刚刚跟梁先生送安妮回来……但我老板给错了钥匙,我想麻烦问问,他现在方便回来吗?” 陆邵礼攥着手机,抬眸瞧一眼,马奎斯喝了一杯苹果醋后清醒了点儿,正站在阳台上跟太太讲电话,他勾唇一笑,“不太方便呢,你老板喝多了,我已经把他送到他套房去了。” “啊?”阮念愣住,丝毫没想到事情又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那你让,梁老板想想办法?”陆邵礼说的无辜,“他比较,靠得住。” 说完,陆邵礼挂了电话。 阮念手里拿着梁西闻的手机,茫然地抬头看着他。 梁西闻:“……” 倒也不必如此…… 两人抱着孩子呆站在马奎斯家门口,各自怀揣着心事—— 阮念有点崩溃,她还不知道怎么办,她必然不可能带着老板女儿回自己家,她家被曾子怡弄得乱成那样,难道要带着老板女儿住酒店吗? 梁西闻也着实有些意外事情的发展如此,他甚至无从揣测,这钥匙又或者是不是刻意给错的? 而包间那儿,马奎斯到底清醒了点儿,跟太太通了电话后,情绪有点低落。 陆邵礼没来由闷笑,“就你结了婚后妻管严的最厉害。怎么,你家那位又不高兴了?” “家属工作压力大,可以理解,”马奎斯有点头痛,“她明早的航班回来,反正不太高兴我带安妮回家的事情,她向来不太喜欢我的家人。” “你俩工作压力都挺大,要我说,”陆邵礼自认为这不算个馊主意,“明天带你老婆出去走走呗,让梁西闻帮你看一天孩子呗。” - 梁西闻和阮念在马奎斯家门口呆站了足足十分钟。 最终,还是梁西闻先开口了,“你怎么想?” “啊?我不知道……我合租室友那样,我肯定不能带着老板孩子回我家的,最不济我只能带孩子去酒店凑合一晚了,特殊情况公司应该会给报销。”阮念认真思考了一番,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决定了。 “你如果不介意,”梁西闻斟酌几秒,“可以带着安妮去西郊。” “……” “我的意思是,如果孩子晚上不太舒服,至少能多一个人看着。”梁西闻干咳清清嗓子,“她毕竟又在国外呆了半个月,不一定会不会水土不服。” 阮念一想也是,尤其今晚饭桌上安妮吃了不少,确实也担心小朋友肠胃不舒服,要是小孩跟着她,出点什么意外确实有点扯不清楚,有另一个人——另一个显然生活经验比她多出许多的人在,当然更好。 这个想法冒出来,阮念自己都有点意外……好像才见了这第二面,她对他就有一种信任和安心的。 又像是安全感的代名词。 阮念只好点点头,格外歉疚,“总是给你添麻烦。” “不麻烦。”梁西闻抱着睡着的小朋友,腾出手来按了电梯按键,偏头看着阮念,她手里拎着他的车钥匙和手机,模样乖顺羞窘,他笑笑说,“也麻烦你帮我拿东西了。” 再回西郊,她好像并没有那种陌生感,反而有一种很隐秘的,不易察觉的放松。 她并不知道是因为西郊的院子,还是因为梁西闻,但不管是这方院子,还是梁西闻,都有种足够令人安心的感觉。 梁西闻腾了一间客房,阮念帮他开灯,他小心地将小家伙放在床上,安妮睡醒了,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梁叔叔。 “睡吧,明天你爸爸妈妈来接你。”梁西闻压低声音,帮小家伙盖好被子。 阮念就默默看着,梁西闻总能将所有的事情做的游刃有余。 他应该会是个非常合格的……打住。 阮念发现,人夫感这个词,已经深刻的烙在了她的脑子里。 她有点儿绝望地闭了闭眼,企图将这个词驱逐出自己的脑子。 梁西闻一回头,就恰好看见阮念这副表情。 他迟疑一秒,“不舒服?” 阮念忙摇头,“没没没,在胡思乱想。” 梁西闻跟她从房间走出来,他两手插兜,“这个时间,你是不是要睡了?” 阮念拿出手机,点亮屏幕看到时间,晚上九点多,似乎可以休息,也可以再看会手机,她猛地反应过来这是梁西闻的手机,赶紧两手捧着递过去。 梁西闻被她逗笑,“紧张什么。” 阮念抿抿唇,“我是……不太喜欢给别人添麻烦。” 梁西闻慢慢下楼,“不算麻烦,见到你……” 阮念站在他旁边,梁西闻停顿了几秒,静静地。 她抬起头看他,梁西闻一手扶在了檀木的栏杆上,房间里的灯光又暗又暖,他的五官平添柔和,一双眼睛格外深邃,却又温润到仿佛泊在湖面的月光,明暗交融,平静的这一秒,她好像在他的眼中读到一点令她莫名心悸的错觉。 像看过的老电影,雾霭沉沉的清晨时分,女主角走在路上,期待着在尽头遇到上回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主角。 阮念总觉得自己太理想化,尽管对于感情的经历是白纸一张,却也仍然幻想着某天能够遇见她生命中理想的另一半。 她幻想中的另一半,似乎有一个模糊的轮廓,有着少女本能的期许,也有着成年的理智,生活已经足够劳累,她不想耗费什么感情去谈一段虚浮的关系。 也许是在父母身边的影响,她只希望两人能够三观一致,其中一方的情绪绝对稳定,互相理解与包容,彼此支持和欣赏,同样也有着荷尔蒙的吸引。 而就在这一刻,阮念有种模糊的错觉,好像她脑海中那个模糊的幻想,渐渐有了具象。 阮念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忙别开视线,尴尬清清嗓子,“那个……” “我想说的是,”梁西闻知道阮念在试图缓解她的尴尬,他抿唇,无端觉得耳廓发热,房间里的温度恰是正好,梁西闻不太能找到具体的词汇去形容这一刻的感觉,他也清清嗓子,“我见到你,没有那么……” 阮念疑惑的看着他,这句话太没头没尾。 梁西闻别开视线,仿佛回归到沟通最原始的方式,直来直往地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我想说的是,见到你,挺开心的。” “啊……” 阮念没反应过来,梁西闻提步下了楼梯,拿起案几上的狗狗项圈,十一仿佛有所察觉,趴在客厅的地上仰着小脑袋摇尾巴。 清晨心动 第10节 “我去遛狗,你困的话就直接睡吧,”梁西闻说,“今天也算是加班了,起不来的话我帮你跟你老板打声招呼请假。” 作者有话说: 证婚人孟五月:结婚倒计时——大家放心v前一定能结婚的。 至少要让彼此觉得对方是个靠谱的人嘿嘿。 老规矩红包啦!多多给俺留言么么么么! 这文不长的,也就二十万字出头,我的文一向很日常平淡哒,不可能中途出现任何女配和误会的,主打的就是个甜文! 第9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阮念今天失眠的厉害,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没有睡意,她也不知道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周六要去梁家吃饭,但她一点儿都不想在这场合里见到梁赫谦。 他俩关系这么尴尬,在梁赫谦眼里,她的形象可能也是无趣寡淡,季霜倒刻意找过几次机会,带她去梁家吃饭的时候梁赫谦也在,但那会她也小,也没现在这种如坐针毡的难受。 她突然意识到……她一点都不想在饭桌上看到梁赫谦,更别说扯到结婚的话题上。 阮念拿着手机,翻开微信,点开季霜的聊天界面,他们母女之间几乎无话可说,她不知道从哪儿先说,手指停留在键盘上,又逃避恐慌。 然后打开梁赫谦的聊天界面,不小心碰到头像,点进了他朋友圈。 梁赫谦今天不久前才刚发了一条动态,这圈子里,他倒跟赵西政关系更好,两人做东,组局带妹泡吧。 好像这种无力的场面,她没有人能求助。 她不想在那样的场景下见到梁赫谦,有着双方的家长,聊着定下她婚姻的话题。 阮念唯一能想到的能求助的对象也只有梁西闻。 但她不知怎样开这个口。 ——梁西闻,能不能麻烦你让你奶奶取消了周六的聚餐? ——梁西闻,你能不能别让梁赫谦周六回来? 抵触的情绪一上来,阮念睡不着了,她看了一眼时间,周四的晚上十一点半,西郊太寂静了,她还没听到梁西闻遛狗回来的声音。 阮念没带睡衣,西郊也不冷,她穿着自己的毛衣和长裤下去,客厅里静静亮着四周的壁灯,墙壁上挂着的卷轴水墨书法,仿佛还散发着幽幽墨香。 她坐在窗边的摇椅上等着梁西闻回来,落地窗外,景色依旧,一隅的廊亭寂寂,案几上,镇尺压着宣纸,风吹纸动,月明银雾,斑驳竹影浮动。 她觉得有点儿荒唐,阮念合上眼睛胡思乱想周六的种种可能。 梁西闻的大衣随意地搁在旁边的沙发上,香水的后调与家里的熏香味道融合弥散,都是很清冷孤寂的焚香味道,却又莫名让人慢慢平静下来。 自知跟他关系并不那么亲近,却又仍然觉得……莫名可以被依赖。 阮念有点昏昏欲睡,几分钟后,听到很细微的开门声,十一欢快地跑进来,阮念紧张起来,脑子中并没有打好草稿要说什么,于是她脑子一抽,原地装睡。 梁西闻推门进来,十一看到摇椅上的人惊了一下,试探着过来闻闻她。 “十一,”梁西闻拎着十一的项圈,低声唤它,“去睡觉。” 十一哼哼一声,但心情不错,摇着尾巴回自己的窝里。 梁西闻放下项圈,视线落在阮念身上,不经意地看到阮念微颤的睫毛,他勾了勾唇,转身去了茶厅。 阮念屏息听动静,只觉察到梁西闻好像在不远的地方,她犹豫着继续装睡等会偷偷上楼,还是现在就上楼时。 梁西闻拎着一套茶具出来,阮念僵硬着眯眼偷偷看,就看到梁西闻在泡茶,一套羊脂玉的白瓷茶具,色值质地上好,他倒入热水温壶,而后烫杯,投入一茶匙乌龙茶,后冲入沸水,撇了沫后才倒出一杯来斟茶。 “说说吧,”梁西闻靠坐在沙发上,“怎么不去睡觉?” 阮念觉得血都在往脸上涌,装作茫然的样子坐起来,“啊,我睡着了啊。” 梁西闻没揭穿她,示意了下桌上的茶,“乌龙茶,不会让你失眠的。” 阮念忸忸怩怩,接过来吹吹尝尝,她对茶也不了解,只觉得味道清香,在口中回甘,“就……周六我妈要带我去你奶奶家吃饭。” “我知道。” “……就,梁赫谦不是有在追别人吗,”阮念声音小下去,“我不想跟梁赫谦有那种关系,我和他没有任何共同语言,我对他有潮男恐惧症。” 梁西闻听她这一连串被逗笑了,“我知道赫谦的事情,不想看见他?” 阮念抿唇,“如果只是普通朋友的话见一面也没什么,但我不想跟他是那种……被家里催婚的关系。” 阮念又突然想起,梁西闻和梁赫谦的哥哥,她不了解梁家的事情,也不知道梁西闻跟梁赫谦关系如何……她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在梁西闻面前这么说。 “是不想结婚吗?”在她沉默的第三十秒,梁西闻静静开口了。 视线落在她身上,他的心跳莫名沉重了一回。 阮念摇摇头,抬眸看着梁西闻,对上他深邃的视线,她觉得……自己不想跳过这个话题,可又觉得跟梁西闻这么聊好奇怪。 她脸颊发热,像逃避般的挪开视线,声音轻了几分,“是想跟……至少我喜欢的人结婚吧。” 不等梁西闻回,阮念匆忙放下杯子跟他说晚安。 梁西闻淡淡一笑,“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 “嗯?”阮念在楼梯口回眸,不明所以。 “我爷爷奶奶总希望我在这两年定下来,我并没有谈过恋爱或是喜欢过任何人。”梁西闻倾身收起茶杯,他的视线稍稍垂下,落在阮念用过的瓷杯上,他无端觉得那种心悸的感觉陌生却又熟悉。 陌生是前所未有。 熟悉是……这是他第二次产生这样的感觉。 十分微妙,他甚至只能用“期待下次见面”的词语去形容这种感觉。 “但我觉得你说得对,结婚这种事,至少要跟喜欢的人,”有种热意在耳边弥散,梁西闻站起身来,尽量不露丝毫破绽,“祝你早点遇到,晚安。” “……晚安。” “对了。” “嗯?” “周六不想见到梁赫谦吗?” “可以吗?” “我尽量让它可以,”梁西闻说,“大约百分之九十的可能。” 阮念站在楼梯口,两人相隔一点距离,她的手抚在黑檀木的栏杆上,莫名弯唇笑起来,“那你呢?” “……” 梁西闻似有愕然,没想过阮念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像婉转的直白。 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十一步吧,梁西闻想着。 他的心跳略有加速,仿佛在这一刻刻意地避开阮念的视线,“晚安。” “梁西闻,”阮念奇怪地问他,“这个问题是不是很冒犯?” “为什么这么问?”梁西闻转身去一旁的茶室,倒掉茶碗里的水,冲洗茶具。 阮念下楼梯走过来看他,“因为你耳朵红了。” “……” “周六你会来吗?” “……” 水冰凉。 茶碗还残留着水的温度,一冷一热交融,梁西闻的手本就格外白皙,这会指尖发红,冰凉的温度刺激着神经,他默不作声地慢慢冲洗好两只茶杯,一只羊脂玉的茶壶。 泡开的茶叶在沥水架上幽幽的绽放,柔软的叶子翠绿,清透的茶汤有种清新馥郁的味道。 像她的眼睛。 梁西闻擦擦手,回身。 阮念站在门外,眼睛里的神情来不及收回去。 “想见我?”梁西闻靠在中岛台旁,手中拎着一块帕子擦手。 淡淡的光,如雾一样柔软亲密地落在他身上,他眉眼深刻,五官冷寂淡然,偏偏这样平静的眼神又如此地令人深陷。 不自知的迷人,如同天生含情的一双眼。 他是问她的,然而语气却像是再说一句陈述句,像春日雨后的藤蔓,湿漉漉地缠住她的心尖。 漫漫的夜,空气中散发的清冽暗哑味道,心脏在若有似无的紧张,眼神想要躲藏,却又克制着佯装。 她喜欢这里。 喜欢这种味道。 喜欢他身上散发的淡然。 “那我说见到你很开心的话你会不会来?”阮念觉得在他面前,情绪无所遁形,她浅薄的心思,大抵都是要被他看穿,她选择了一种迂回的坦诚,好似也在给自己周旋的空间。 梁西闻盯着阮念的眼睛,她没有退缩,大约只是因为年轻,总想着遮掩几分羞怯。 “你想的话,应该是可以的。”梁西闻终于找到了自己游刃有余的冷静,他静静的抬眸看着她,温和的声音如同在提醒她,“但是阮念,你知道周六的家宴是关于什么事情的。” - 阮念回房间的时候,心脏跳的有点不正常。 她关上门,双手捂着自己的心口,脸颊也烫的厉害。 她大概怎么都预想不到,每次见到梁西闻,事情总会往她预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她后知后觉——她那些话,未免太有暗示的意味了吧! 但更预想不到的是,梁西闻从未给过她任何否定和拒绝的答案。 这种感觉,更让她捉摸不透。 阮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开始的无眠还是愁绪,现在的无眠是一种诡异的悸动。 她翻看着手机,想起之前有梁西闻的号码,她越想越觉得今晚说的话太羞耻了,估计也没勇气再对他解释,于是默默编辑了一条短信。 【梁先生对不起,今晚讲的话冒犯还没礼貌,你不要太往心里去,我见到你很开心就是字面意思。你是个很好的人。】 清晨心动 第11节 短信发出去,她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梁西闻睡了没,阮念订了个闹钟明天早起。 她忙活完,手机“叮”地一声。 一条短信弹进来。 【谢谢,周六见。】 阮念:…… 作者有话说: 梁西闻:谢谢已经往心里去了。 阮念:……sos。 梁西闻:周六见。(你不会不知道周六是两个人要在桌上被催婚吧,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要是你妈和我奶奶问我考不考虑,我可就说考虑了^_^) --证婚人孟五月依然来发个红包感谢宝子们支持!!! - - 第10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阮念连续两天没睡够,今天的闹钟果真没把她叫起来,睁眼的时候,已经早上八点钟了,她一心慌,早九人第一反应是起床打报告。 然而打开微信,看到了马奎斯在半小时前的消息。 “阮小?蕐姐谢谢你昨晚的帮忙,今天还想要麻烦你和梁一件事情,我想跟太太约会一次,想烦请你照顾安妮一天,晚上送回我家即可,今天是你的带薪假期。怕你觉得无聊,我买了三张滑雪场的门票,已经跟梁打好了招呼。hope you enjoy!” 阮念盯着这条消息,愣了好半天硬是没反应过来。 三张门票。 已经跟梁西闻打好了招呼? 阮念惊呆了,慌忙从床上爬起来,随便将头发一扎就跑下楼。 哪曾想见到这样的场景—— 今天天气不错,西郊的落地窗外一片幽静的景致,梁西闻坐在餐桌前吃早餐,安妮也已经起床了,小萝莉睡了一夜格外精神,她正聚精会神地吃着面前的虾仁烧麦。 十一也乖乖地在桌边吃它的罐头。 俨然一副柔软动人的好光景。 听见她的动静,梁西闻和安妮抬眸看她。 还是小家伙先出声,举着叉子叉着烧麦,对着她笑的纯真,“姐姐你起来啦,梁叔叔给你做了早餐,吃完我们去滑雪!” 阮念脸上一热,一时间不知道往楼上房间跑还是先打个招呼,于是硬着头皮说,“我马上……我去洗漱一下!” “阮念。”梁西闻叫住她。 阮念尴尬地站在原地,脑子里全都是昨天晚上自己说的那些丢人话,然梁西闻仿佛当成没有发生的样子,反倒是她显得…… 梁西闻从桌前起身,他应该是起来了有好久了,阮念依稀记得上回六点多梁西闻就遛狗回来了。 出神这刹那。 梁西闻起身拎起了客厅沙发旁的购物袋,走过来递给她。 “这是?”阮念身上还穿着毛衣,将就着当了睡衣。 “我今早遛狗的时候去买的,家里没有女士的洗漱用品,买了洗脸巾和牙膏牙刷,如果你有早上洗澡的习惯的话,里面也有女士沐浴露和洗发水,”梁西闻走过来,白衬衫干干净净,深色暗纹的领带一丝不苟,外面一件略休闲的针织开衫,舒适又柔软,他递过来,身上的味道好闻清冽,“不知道你早餐喜欢什么,做了酒酿汤圆和培根贝果。” “……”如此贴心的准备,阮念好一会都不知道从哪儿开口。 她悄悄看了一眼,小家伙在乖乖吃早餐。 “你几点起的啊?”阮念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有点懊恼,“我睡过头了……其实我将就用你家里的就好了,不用刻意去买新的。” “六点,起床遛狗买了这些,回来才做的早餐。”梁西闻说,“我家里洗漱用品都是男士的,怕你用不惯。” 阮念发觉,人夫感这个词,简直是过分地贴合他,她清清嗓子,“那个……我老板说……” “带安妮去滑雪,大约十点多出门,”梁西闻说,“晚上送她回去。” “可我不会滑雪啊……”阮念小声跟他说,一面儿还悄悄看着吃饭的安妮。 “我可以教你,”梁西闻垂眸看着她,眼中似藏着一点儿笑意,又好像分外正经,“毕竟明天就是周六还要见面,可以提前适应适应。” “……” 他果然…… 梁西闻笑笑,“去洗漱吧。” 阮念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那个……我等会能不能回家一趟?我想换身衣服然后喂喂猫。” “可以。” 阮念尽快地洗漱了一番,只是吹头发费了会功夫,出来的时候安妮已经跑去院子里逗十一了,只有梁西闻仍坐在餐桌旁。 阮念在他对面坐下,总觉得因为昨晚的胡言乱语所以不太自在,“谢谢梁先生。” “既然之后还会见面,就别这么客气了,”梁西闻这才拿起筷子,“你可以叫我梁西闻。” 阮念假装没听到,默默舀起一勺酒酿汤圆,内馅是糖心桂花,格外清甜的味道,她有点含糊不清地问,“这也是你做的吗?” “之前去看我爷爷,做了糯米酒,家里还剩了点,”梁西闻说,“我爷爷喜欢这口。” “你好贤……”阮念脱口而出了,“好贤惠啊。” 梁西闻笑笑,仿佛开玩笑说,“谢谢,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怎么会呢?” “因为你也是第一个来我家的人,”梁西闻说,“除了跟朋友一起聚餐,我很少跟人社交。我不太喜欢人多。” - 早上十点的时候,他们才出门,阮念带着安妮坐在后排,小姑娘睡了个安稳觉,精神头不错,但多少有点害羞,一直看着阮念笑。 “安妮,你会滑雪吗?”阮念小声跟小家伙找话题。 小姑娘点点头,“会!我爸爸经常带我去,我还会打高尔夫,但我妈妈工作忙,都是爸爸带我来玩。姐姐我可以教你!” 跟小孩子相处没成年人那么累心,小朋友单纯可爱,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车窗外。 从西郊到她租住的地方要经过几条主干道,稍稍堵车,梁西闻准备的妥帖,备了果汁和饮料。 小姑娘特喜欢喝橙汁,阮念给她拧开递过去,梁西闻一面开车,一面温声说,“旁边那份是你的。” “啊?我也有?”阮念伸手捞过旁边的袋子,打开看不免逗笑了。 购物纸袋里也放着一瓶橙汁,几盒小零食。 她情不自禁脑补到了那场景,梁西闻一早起床,去购置了这么多东西还贴心地准备了早餐……还真是十分的居家。 “她爸爸早上六点多就给我打电话了,我遛十一的时候一起买的,”梁西闻从前视镜里看着后面的一大一小,“去滑雪场还得开车两个小时,干坐车多无聊。” 阮念抿唇笑笑。 安妮举着一支棒棒糖,“耶!梁叔叔真好。” 阮念也学着安妮的模样,拆开一支棒棒糖,这样奇妙的时刻,她竟然觉得很是放松,学着小家伙的样子,“梁叔叔真好。” 梁西闻没纠正她,唇边泛起淡笑。 这样的片刻是以往从未有过的,却也让他有种……无法形容的心悸感。 但他确实承认,他对阮念是有好感的,而这样的好感究竟如何产生,他将其成为第一感。 好感的产生好像并不需要准确的形容,这不是解答数学题也不是写命题作文,他只是承认,他对阮念有好感,并且好像在期待着,还能再见到她。 这是梁西闻第二次开车到阮念家的小区,已经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可以停车的地方。 阮念拉开车门,“我十五分钟马上回来。” “不急。”梁西闻说,“一会我把车停在你家楼下。” 阮念点点头,路边只能尽快的上下车,小区里有地上停车区,她小跑着回去,这边是某国企早些年分配的单位宿舍,房子略微老旧,但胜在生活便利,有菜市场有幼儿园,倒也颇有生活气息。 虽然楼确实也老了点,住在这的也都是正儿八经的家庭,打工族都少些,阮念也是从小燕京长大的姑娘,还是喜欢这种市井味儿。 她顺着老旧的楼道跑上去,到家门口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门上贴了两张字条。 她扫了一眼—— 【你下回再半夜扰民我真报警了,臭不要脸的。202】 【302住户您好,我是辖区警察,敲门不在家,您邻居今天报警说您家存在严重的扰民问题,麻烦回来后来一趟所里,明天我会跟你电话联系。】后面附了一张名片,是她附近的派出所。 阮念心抽紧了一下,她拿出钥匙开门,哪曾想开门后两眼一黑。 家里的垃圾要堆成山,吃剩的外卖,快递袋子,满满当当堆满了茶几和客厅的书桌,可乐洒了一地,没吃完的泡面已经馊掉了,空气里蔓延着一股难闻的酸味。 阮念脑子都要炸了,她才两天不在家,曾子怡究竟怎么制造了这么多垃圾?! 阮念来不及多想,麻溜回房间喂了猫,小橘很乖很安静,她房间稍大些,朝阳,她买了一个迷你猫爬架,小橘除了在床下就是在爬架上玩耍。 阮念喂了猫,铲了猫砂,一看客厅的垃圾也来不及收拾,她匆忙换了身便利出行的衣服,然后拎着袋子去敲曾子怡的房门。 门不算隔音,她听到里面打游戏的特效声,然而并没有人给她开门。 她确定曾子怡是在家的——曾子怡并不是本地人,在燕京也没什么朋友,做美妆博主的原因也不需要出门,只需要在家录视频。 阮念也不可能在这等着她开门,她只能敲门说,“子怡我晚上回家,你把家里收拾了,东西已经酸了外面很臭,辖区警察来过的话,你有空去处理一下。” 没人搭理她。 阮念无奈且无语,拎着自己的东西下楼,路过楼下的时候提心吊胆,总觉得有种不妙的直觉。 她觉得跟曾子怡这件事,似乎不能选择性忽略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曾子怡只是懒,还能扔个垃圾之类的,现在颇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她算不上是个包子,只是不擅长跟人对线,骂又骂不过,说又说不通,长相也没有攻击性,所以大部分情况都是尽可能避免跟人产生纠纷。 上车的时候,梁西闻还敏锐地瞧见了阮念的低落,小家伙抱着他的手机看动画片,注意力都在手机上,梁西闻启动车子问她,“邻居?” 清晨心动 第12节 “差不多吧,楼下好像报警了,”阮念叹气,“但我房租缴了一年的,晚点我再想想。” 当着孩子的面,俩人也没多聊,梁西闻开车很稳,阮念听着歌看窗外,她虽然是土生土长的燕京姑娘,这么多年却没怎么在燕京玩过,倒知道一些著名景点和位于学校一条街的各种小吃店,然而这些地方却一次没来过。 读书时季霜对她要求严格,几乎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那会季霜是本着让她上外交学院的心来培养她的,各种找家教和一对一给她补课,几乎占据了阮念读书时所有的假期和周末。 后来去津海市念大学,朋友又少,作业又多,四年就这么过来—— 当然,季霜曾经试图给她施压让她考研去外交学院,然而阮念就没心思读研,大四也不怎么正经的备考,果然失败了。 她觉得现在的生活挺好的,当条咸鱼没什么追求。 季霜见逼她考研无果,这才又转了思路——让她嫁人。 小家伙耐不住长时间坐车,看了会动画片就开始打瞌睡。 梁西闻调了下车子里的热风,往后看了一眼阮念。 似乎想了一会说。 “如果暂时找不到可以住的地方,我还有一些空闲的房子你可以去住,你想付租金就照你现在的租金给好了。”梁西闻温声说,“反正是季姨的女儿,也算是知根知底。” 作者有话说: 阮念:大概也许今晚又要留宿你家了。 梁西闻:大概可以顺道交流交流……嗯。 阮念:……啊(社恐紧张) 梁西闻:……嗯(社恐更紧张) ---今天也发个红包感谢大家支持!么么么!!! -- 第11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马奎斯买的门票,是燕京这两年风特大的滑雪场,小姑娘兴奋得不行,停好车就要往下跑。 梁西闻让人准备了滑雪服和滑雪器具,也念及阮念会冷,让人准备了贴身的保暖内衣,小家伙轻车熟路,梁西闻也提前找了滑雪教练——专程跟着小朋友。 所以…… 他大概是能跟阮念单独相处了。 阮念从小运动就不行,在更衣室的时候颇为紧张,梁西闻其实准备的很熨帖,从贴身的保暖衣,到面罩围巾甚至是鞋子。 阮念过得严严实实出来时还颇为庆幸——滑雪面罩遮住了她的脸。 阮念出来的时候,梁西闻在门口等着她。 他似乎等了一会,黑色的挡风滑雪服,手中拎着护目镜与滑雪头盔。 阮念笨手笨脚像只企鹅,“安妮呢?” “教练在跟着。”梁西闻忽而走过来,凑近了一些,明知大大的护目镜与面罩严严实实遮住了她的脸,她还是忍不住垂下视线。 梁西闻帮她拉了拉面罩,他的指尖温热,不经意地碰过她面罩下的鼻侧,他身上清清冷冷的木质与焚香的味道让她格外心悸。 “所以剩下我可以教你了。” 梁西闻将一旁的滑雪板递给她,示意她跟上。 阮念脸颊泛热,一呼一吸间,都残存着他的味道。 她像只企鹅一样跟在他身后,这是燕京最大的国际滑雪场,因为还是工作日,几乎没有人,入目之处尽是皑皑的白雪,有冷冽的风,远处的天边压着茫茫白雾。 阮念一直低着头,没注意梁西闻手里还拿着什么,等她看着远处雪景的时候,梁西闻在她身前弯下腰。 她这才注意到,梁西闻手里还拎着两只乌龟造型的护膝,还有另一只稍大些的乌龟护具,他半蹲在她面前,帮她系上。 “怎么会是这个造型……”阮念有些哭笑不得,紧接着脸颊烫的更厉害,“那个那个,我能自己系……” “穿这么厚,要弯不下腰了。” 梁西闻话音才落,阮念一急赶紧要自己系,她弯腰的时候果然被厚厚的衣服别了一下,透过厚厚的护目镜,她清晰地跟梁西闻四目相对。 他还没戴好护具,冬风冷冽,他的鼻尖略有泛红,额头光洁,肌肤格外白皙,一湾鹤眸幽深,仿佛有隐晦的情绪流转,可她浅薄如此参不透,只能挑拣到几分藏起的笑意。 她甚至看到他白皙的脖颈,在白雪的映衬下,青色的血管如此清晰,他的喉结微微滚动,唇边泛起淡笑。 “也没什么,其他的不太好看,只剩下这个乌龟造型的了。” 阮念尴尬地站起来,梁西闻略有尴尬,拎着手上另一只稍大的护具。 “系哪儿?”阮念还没反应过来。 “帮你?” “好。” “……” 他微微凑近,将那只稍大的护具系在她腰间,乌龟护着她的……屁股。 “减速的时候脚尖稍抬,单板滑雪比双板滑雪简单点,我给你准备了全套护具,你应该不会受伤,如果实在忘记,摔倒就好,护具很全,坡度平整,摔倒也没事的。” 阮念尴尬地站在原地……这护具,也未免护的太齐全了。 接下来梁西闻仔细教她动作要领,阮念真是左耳进右耳出,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画面,梁西闻的指尖和鼻尖泛红,在冰天雪地中,一粒小小的雪花落在他的眉中融化,星河也不及这几分琅琅。 水远山迢,薄雪消融,她这跌宕的天像是遇见了清晨的破晓。 “听懂了没?”梁西闻看不见她表情,便温声问她。 阮念僵硬地点头,梁西闻选的地平缓,阮念动作慢吞吞地不像滑雪,倒像是乌龟在缓慢的爬行。 “梁叔叔——” 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阮念一抬头,看见一道小小的身影飞速地俯冲而过,姿势漂亮,后面的教练护着,腾出一只雪杖跟他们示意。 好强。 阮念胆子小,也没体育运动的细胞,只敢抓着梁西闻的一只手慢慢挪。 “慢一点,我就在你旁边。”梁西闻安抚她,“这边都挺平的,前面有个下坡,你当心一些。” 阮念深吸一口气,慢慢松开梁西闻的胳膊,梁西闻瞧她这样就知道刚才没听,又特耐心的一点点重复,这回阮念听进去了,她控制住姿势找到平衡,滑雪板沿着平整的道路向前滑行,她终于敢放松地呼吸,空气冷冽,灌入鼻腔有点刺痛。 直到几分钟后,她惊觉雪道变成了下坡,阮念的身子向前倾,重心失衡,她来不及思考,忘记了怎么减速,只想起了梁西闻说的—— “如果有突发情况你来不及刹车,摔倒是单板减速的最快方式,你的护具都佩戴好了,不会受伤的。” “阮念——” 就在阮念选择了最蠢最原始的向后坐着摔倒的时候,她听到了梁西闻喊她的声音。 果然。 ——她的屁股还挺耐摔的,因为护具佩戴齐全,她果然没怎么痛,就是屁股震的有点发麻。 阮念坐在雪地上,看着梁西闻拎着滑雪板向她大步走来。 她摘下面罩大口呼吸,“我没事!不痛……” “……腿没事吧?手呢?”梁西闻大步走过来,在她旁边弯腰蹲下,拎起她的手,摘了手套检查。 手套很厚,只是因为冷微微发红。 “屁股也没事。”阮念莫名笑了,她抿抿唇,“还挺舒服……像个坐垫儿。” 见她还有心开玩笑,梁西闻终于不紧张了,他没像她一样佩戴这么多护具,索性将滑雪板垫在身下在她旁边坐下。 他摘下面罩和护目镜,冷风微微吹动他的头发。 “是让你往侧后面儿摔,你还坐下了……”梁西闻不免被她逗笑,“真没事?” “真没事,谢谢你啊梁西闻,”阮念有点尴尬,“这么照顾我。” “没关系,”梁西闻偏头看向她,却没主动开口说下一句。 周围很安静,只有呼呼的风声,其实不该坐在这儿,但是阮念竟然有点儿……喜欢这个片刻 。 “你是不是很会滑雪啊?”阮念伸手戳着地上的雪,有一句没一句地找话题。 “还好,总得有点爱好么。” “比如呢,还有什么?” “露营,滑雪,开车兜风,喜欢安静,喜欢做饭,一周会去四次健身房,每早都会晨跑遛十一,偶尔会临摹一点字帖,喜欢王羲之的《兰亭集序》”梁西闻淡笑,“可能对你来说,有点太寡淡无聊了。” 阮念摇摇头,倒挺惊讶他说得这么详细,“挺好的啊,我都没什么爱好……讲出来不怕你笑话,小时候我妈带我去听音乐会,我特喜欢一种乐器,然后非要去学,结果我和我妈都认错了,那是箜篌,我和我妈都认成了竖琴,然后学了几天,半途而废了,其他……工作了也没时间培养兴趣爱好了,吃饭和看电影算吧?每次有新上映的电影我都去看。” 梁西闻笑笑。 “梁西闻。”阮念又叫他,有点不好意思,“我是不是,也挺没意思的……?” “没有,因为我还想承认一点。” “嗯?” “我会,”梁西闻转过眸子,眼神望向她,他似有一份窘意,又被迅速的掩饰下去,阮念只看到他耳廓很红,不知是否是因为冷风,“我会期待见到你。” “……” “所以阮念,我还想说,”梁西闻几乎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他难以找到词语去形容,他只能凭借本能地感知,他的心跳有些加速,甚至衍生出一抹紧张,他去开会,甚至是在七八位数的合同上签字时都不会有这样的紧张,紧张到他也清晰地觉察到耳廓在发热。 “想说什么?”阮念也看向他,“梁西闻,你是不是很冷?你耳朵真的好红。” “如果你只是想跟我说话,我们这样就很好,如果你不是只想跟我说话……阮念,明天就是周六了,”他抬眸看向她,一湾眸子中有种清透的诚恳和坦然,“我不知道你是否想在那种场合下见到我,但我是要承认的,我想见到你。” 阮念很后知后觉。 梁西闻静静地坐在她身旁,眸光清澈,轻轻浅浅的云雾浮动,她却只呆呆地看着他,她不敢想那么多,可是他的话却又如此直白。 远处有人踏着滑雪板飞驰而过,溅起的雪沫子纷飞,寂寥地落下,这样的须臾之间,她忽然感觉到心脏的悸动在弥散,几片薄雪落在她腕间,像是春日将近,心动化成雪,融化在他的眼中。 “我知道事情的发展有些突然,其实你也不该在这个年龄考虑这种事情,如果你还没想好周六要不要见到我,”梁西闻拎起地上的手套,依然温和地说,“我们还是朋友,想好的截止时限么,就到今晚结束前吧。” “那个那个……”阮念眼一闭,心一横。 清晨心动 第13节 她做事情,向来是……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她不喜欢拖泥带水。 尽管仍然因为年轻很多事情犹疑不决,但她也知道,很多事情没有必要拖沓忸怩——或许又是因为这个截止时限,让她来不及胡思乱想。 也尽管,她对于“成家”、“结婚”两个词确有茫然,但她好像只是抵触“结婚”的对象是她不喜欢的人。 对梁西闻,她确实也要承认,有一些心动的成分在。 只是她无从猜测,事情的后续发展会是如何。 “怎么了?”梁西闻偏头看她。 “那就……明天见,明天见,”阮念闭了闭眼,来不及仔细思考,“我可能会出糗,但你别笑我……” 梁西闻只觉得——他的心落回去。 有种发自心底的,松弛感。 他笑了笑,“不会的。” “……” “我的意思是,有我在,你不会出糗的。” 阮念对他伸出一只手,“那个……麻烦你拉我一下。” “好,慢点起来,如果哪里痛告诉我。”梁西闻拉住她的手,阮念脚上还固定着单板没来得及取下来,她不太好借力,一下子起猛了。 好在梁西闻站得稳,手下意识扶住她的腰。 ——她真的好像一只臃肿的企鹅,她想。 她的护目镜别在头盔上,脸颊红的厉害,她直直地看着梁西闻,他的耳尖儿似乎红意更甚。 “梁西闻。”阮念叫他,一个问题突然出现在她的的脑海中。 “嗯?” “你真,没谈过恋爱吗?”阮念小声地问出来,问完之后忙补一句,“不是,我就随口问问的啊,就是,你鼻尖儿和耳朵也有点儿发红,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冷的……啊不对,这跟你谈没谈过恋爱也没关系,就是我……” “没有,”梁西闻直直地看着她,“但其实……” “啊?” “你想的话,其实你可以当第一个。” “……” “……明天需要我接你么?” “啊不用吧,我公司出来走路三百米就是地铁站,直达你奶奶家那边。” “……阮念。” “……”阮念脸颊烫得不像话,她轻咳一声,“你真要来接我吗……万一我加班,万一我老板临时要开会……” “……” “算了……那个那个……我五点半下班,”阮念一闭眼,“那你来接我吧。” 作者有话说: 社恐梁西闻和他紧张就胡言乱语的未来老婆.jpg。 梁西闻:……sos 阮念:……我在说什么sos…… 梁西闻:……没事我们可以自然点(强装镇定)(救命她好像答应我了)(救命她到底有没有答应)(悄悄看向阮念)(算了我就当她答应了)(小心翼翼) -今天也感谢铁铁们支持,来发个红包!! - 第12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这一整天呆在滑雪场里,玩的最尽兴的也倒是安妮,梁西闻本身是有工作安排的,趁着在餐厅吃饭那个间隙,梁西闻的秘书把他的电脑送了过来。 阮念本身也不怎么热衷于运动,也就跟梁西闻一起呆在滑雪场的咖啡吧里泡着,他处理公务,她刷短视频,倒也和谐。 直到晚上的时候,俩人带着安妮出去吃了晚饭,这个点儿回去也尴尬,马奎斯夫妇还没回家,于是两人带着安妮在餐厅外面转,阮念知道这商场的顶层有许多抓娃娃机,虽然老土,但确实挺能打发时间。 梁西闻出了卡,阮念用小提篮提回来一筐游戏币,这还是商场里新开业不久的抓娃娃机店,几十台机器,里面的玩偶琳琅满目,据说出了不少独家的玩偶,所以那会开业的人朋友圈的人都来打卡了。 这一阵子人倒是少了许多。 安妮还精神着,凑在抓娃娃机前看着,一眼就相中了一只猫猫玩偶。 小家伙抓了十几次都没抓到,梁西闻倒也耐心陪着,最后求助似的看向梁西闻,“梁叔叔,你能帮我抓一下吗?” 阮念递过提篮,梁西闻挑出来几个游戏币投进去,他没意见,弯腰俯身问安妮,“前面那个吗?” “对,趴着睡觉的猫猫。”安妮点点头,一脸期待地看着。 阮念站在旁边东张西望,她趴在一台娃娃机前看着里面的北极熊,北极熊乖乖趴着,脖颈间系了一条深灰色的的方格围巾。 她稍稍抬眸,正看到梁西闻的略微弯腰,他今天出门穿的跟这儿有点格格不入,黑色的长款毛呢大衣,颈间一条深灰色的围巾,规整的黑色长裤,倒像是下班接孩子的模样。 阮念拎了几个游戏币,自己去抓这只北极熊打发时间,浑然不觉梁西闻走过来。 “想要这个?” 她先听到的,是他的声音,离她极近,然后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后调,很奇怪,这好像并不是什么热门的男香,很孤矜清冷,却又如此恰到好处的让她喜欢。 阮念微微抬头,梁西闻比她高了许多,她清晰的看到他线条冷感的侧颜,白色的衬衫领口规整,暗纹的领带系成了经典的温莎结,围巾搭在他的手肘处,她不经意地看到那条银质的驳头链,柔软的坠入他的口袋中。 她的视线又垂下,梁西闻的手腕处戴了一只金属的腕表,她看到此刻的时间。 七点二十分。 “嗯……觉得这只北极熊有点可爱,”阮念有点不太自然,身体都不自觉地紧绷,他离得有些近,像是圈起了一个拥抱,她抿抿唇,稍稍挺直一些脊背,像是想要离他近一些。 然后一个不小心—— 她的发顶撞到了梁西闻的下巴。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阮念说完,脸颊又一次发热起来,她觉得自己有点坏,像小说里写的那种,坐在女主后桌暗恋女主的坏男孩,用拽女主马尾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笨拙的喜欢。 梁西闻却没多说什么,只是抬起了左手,搭在了她的发顶,像是护着她,又或者像是,帮她揉了揉。 阮念呆呆的弯着腰,梁西闻一手护着她,一手覆在她的手上,去操纵晃动娃娃机的摇杆,挪动着去抓那只北极熊。 她的手几乎没有用力,被他很轻微地带动摇摆。 玻璃上,映出阮念呆愣羞窘的模样,还有站在她身后的梁西闻。 她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用尽了力气去控制自己略有紊乱的呼吸,可是她还是不能忽略,他覆在她手背上的掌心。 干燥,温热。 清冷的焚香味道像是隐约未灭的零星火焰,就这么渐渐的焚烧起来,阮念根本不敢看他,却仍尽力去让自己保持冷静,“那个,就是觉得这只北极熊的围巾有点像你的围巾。” 梁西闻笑笑,他只投了一次币,便抓住了那只系着围巾的北极熊。 他弯腰拎起北极熊递给她。 “……好像有点儿幼稚。”阮念接过玩偶,柔软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气息。好像是在说自己,又好像是在说这只北极熊。 “那我也是陪你一起幼稚了,”梁西闻依然在笑,“走了,送你们回去了。” 阮念点点头,看着梁西闻去找安妮的身影,心里竟然多了些不舍……甚至更多的,她大概在这一刻,突然懂了梁西闻说的。 ——会期待见到你。 原来还没分别,就已经开始期待下次见面了。 从商场出来的时候,小家伙旺盛的精力终于被消耗的差不多了,整个人蔫吧的不行,梁西闻一瞧,干脆俯身将小家伙抱了起来。 “要不我来吧,你也忙前忙后一天了。”阮念不太好意思,主动问他。 梁西闻腾出手,将手里的围巾和车钥匙递给她,“那拿这个?” 阮念一手拎着商场的纸袋,一手搭着梁西闻的围巾,当时为了方便停车,梁西闻选了地上的停车处,阮念说,“那你们在路边等我下,我把车子开过来?” “好。” 梁西闻没异议,小心地护着安妮等她回来。 阮念没一会就把车子开了过来,停好车后她才下来,将后排的车门拉开,梁西闻弯身将小家伙抱进去。 小家伙睡熟了,小脸粉嫩嫩的,阮念是不太放心让小朋友自己在后座的,于是在后面抱着小家伙。 梁西闻开车,先送小家伙回万江书院,路上给马奎斯拨了电话,他们两口子也刚到家,这回再来,马奎斯主动来开了门。 梁西闻抱着熟睡的安妮,马奎斯招呼着阮念快进来,他们也没换衣服,马奎斯身上还穿着深蓝色的薄毛衣,接过了安妮安顿好。 “喝杯茶再走?”一道女人的身影从楼上下来,一头及腰的黑发中分,珍珠白的吊带和长款长衫,颈间一串珍珠项链,漂亮的菱形脸,细挑眉,很有东方韵味骨相,成熟而冷艳。 “不用了,回去了。” “辛苦你们帮忙,以后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告诉我和马奎斯。” 她下楼,走到他们面前,红唇的未卸,面上含着笑意,却让阮念有点儿提心吊胆,好像浑身都散发着极强的气场。 有点像……季霜的类型。 “不喝杯茶再走吗?”马奎斯安顿完女儿,这才快步出来,“雯依,泡杯茶。” “不用麻烦了,我送阮念回去。”梁西闻婉拒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哎对了,”马奎斯送他们到电梯,等待的时候,他疑惑地问,“前几天陆邵礼让我随礼,是梁西闻你要结婚了吗?” 不说还好,他一说……阮念顿时大气不敢出,抿着唇悄悄看向梁西闻。 “那你就准备呗,”梁西闻笑了,面上照旧的温和,“你随了我可就收着了。” “相亲吗?”马奎斯一脸不可思议,“神秘的东方文化,你们好像吃一顿饭见见家长,就能结婚了,我们之前还说,梁西闻单身到四十岁也找不到老婆。” 说着,马奎斯还伸手,“你真是闷声干大事。” 清晨心动 第14节 阮念:…… 说着,马奎斯让他们等等,他回了家里拎出来一盒东西。 透明的盒子,红丝绒的盖子,金色的提手,上面扎着一只红丝绒的蝴蝶结。 “我今天跟雯依说起你要结婚,雯依给你未来的太太选了一些礼物,份子红包也在里面,希望你未来的太太喜欢。”马奎斯说着,将礼盒递过来。 阮念越听脸越热,就希望梁西闻可别乱说话。 然而越想什么越来什么。 梁西闻挑眉,“阮小姐帮我拿一下?” 阮念头低的像只鸵鸟,“梁先生你自己拿吧。” “没手了。” “……”阮念一抬头,梁西闻一手拎着车钥匙和围巾,另一只手拎着她的北极熊玩偶——方才都装在了一个袋子里,没想到梁西闻还给她拿出来了。 他一脸无辜,眉眼中甚至噙着淡淡的笑意,廊灯是暖色调的,他的神情分外恣意放松,仿佛春雪在绵延融化,又像是长夜寂寂的烛光。 阮念要承认的,她只是羞窘,要不是脸皮薄,她怕是要再多看他几秒。 马奎斯倒没多想,爽快地递给阮念,“辛苦阮小姐了一天。” “没关系。”阮念接过来,结果不曾想,往透明礼盒中扫了一眼,她的脸颊在一秒内涨的通红。 里面大多都是大牌高定的护肤品和个人用品。 还有一盒红色的避.孕.套。 冈/本001几个字分外的刺目。 ……救命! 阮念瞬间觉得手上的东西千斤重,眼巴巴盼着电梯快点来,梁西闻跟马奎斯寒暄几句,电梯一来,阮念一个箭步窜进去。 梁西闻无奈跟上,按了一楼,“怎么这么急?” “没没没……”阮念胡扯一句,“想回家喂猫。” 梁西闻也没多问,只当着是她今天也在外了一天没怎么休息好。 车子开到阮念小区的时候,梁西闻停好车子,侧眸看向她,温声问,“……那,明天下午五点半,我到你公司楼下等你。” “好。”阮念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似乎有话想说,但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有话直说就好。”梁西闻倒也耐心等着她开口。 关于明天。 其实阮念是想了一路。 明天的饭局,季霜有跟她说过,就是去梁家商量她的婚事,如果梁西闻肯开这个口,那么对象自然不会是梁赫谦。 她一点儿都不抵触梁西闻,她只是觉得……她不太了解他。 季霜有句话说的在某些方面确实挑不出错来,她说,上学你不谈恋爱,工作了你没社交,我帮你找个怎么了?我找的不是知根知底?至少人品、家庭、经济状况我都能帮你做好背调,你说等等,阮念,我不会再让你像当初上学一样毫无章法的解决你的婚姻大事。 如果对象变成梁西闻,季霜怕不能更满意。 阮念其实挺赞同季霜这话的—— 上学没恋爱可谈。 工作了没朋友没社交。 季霜认识的确实家世都一等一。 季霜毕竟是事业有成的外交官,身边儿朋友哪个家世不是根正苗红的。 自从觉得,这个对象可能变成梁西闻后……她真的一点都不抵触。 只是心理因素,觉得对他还不太熟悉。 “后悔了?”梁西闻仍然温和的问她。 “不是不是……就是觉得,我可能对你不太了解熟悉,你好像也不太了解我。”阮念诚恳地说,“毕竟……这也算是大事。” 梁西闻似乎认真想了想,几秒后他说,“这个问题我们明天商榷,我明天会给你一个详细的答复。但在此前,我可以确认我对你有着期待见面的好感。” 阮念眨眨眼,似乎也在等着他继续说。 梁西闻轻咳一声,“……你呢?” “……跟你一样,”阮念小声说,“我也,挺希望还能见到你。” “这件事情的发展可能顺序稍稍错开了一些,但阮念,”梁西闻斟酌着语言,却又觉得有点儿不太好意思讲出口,他又清清嗓子解释,“我没有跟异性这样相处过,所以我现在确实有点不好意思,但我毕竟比你年长十岁,我也理应先开口说……” “说……说什么……”阮念被他弄得也紧张起来,尤其是一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梁西闻的耳尖铺上了一层浅浅的绯色,她胡思乱想,“你不会是要……啊,那个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梁西闻一愣,两秒才反应过来,他终于笑了起来,“不是,我想说的是,我们的顺序大概是,父母家人先认可,然后才能开始互相了解和恋爱,该有的流程不会欠缺,但在此前,我们的好感是相互的,我觉得对我来说……这样不会太突兀。你呢?会觉得突兀吗?” “我也……” “阮念,你可以对我讲实话。”梁西闻怕她因为紧张胡言乱语,提前打预防针,“我不会为难你的,也不会不高兴,我想听你怎么想的。” “就……我本来不想结婚只是因为不想结婚对象是梁赫谦,就……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考虑一下,那个,梁西闻晚安,我回去睡觉了!晚安!” 阮念一口气飞速说完,慌忙拉开车门要往下跑,车子里的温度都在上升,她就是觉得!跟梁西闻靠那么近说这种话题,她的心跳非常不听话!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非常没有礼貌。 然后,阮念折返回去打开车门,梁西闻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抬眸看向她,没有任何不悦。 阮念张张嘴,尴尬咳嗽,“……我公司楼下停车收费。” 梁西闻:? 阮念闭闭眼,“明天见。梁西闻,你等我走了再笑我。” 作者有话说: 阮念:……谢谢,社恐人总是走在社死的路上。 梁西闻:一本正经(强忍笑)(未来老婆好可爱)(救命有点期待)(淡定)(深呼吸)(恢复正常一秒)(sos还是好想笑) 阮念:救命我在胡思乱想什么,我怎么突然又想到了马奎斯礼盒里的001啊啊啊啊哪有人送伴手礼带001的啊啊啊好你个马奎斯…… 小孟剧透:梁老板的明天的答复非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期待期待。 结婚倒计时321—— 今天也感谢大家支持发个红包啦!!! -- 第13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梁西闻送阮念回去后,在车里稍停了一会,他看了看手机,助理时霖给他简单发了明天的工作计划,他简单回复了个好,而后手指悬停在屏幕上延迟了几分钟才重新敲字。 这绝对是时霖收到过的来自梁西闻字数最多的一条回复。 时霖以为老板发错了,立刻拨过来一通电话,试探着问,“梁先生,您是不是发错了?” “没有,帮我调一下,打印出来整理归纳好,明天去公司的时候给我。”梁西闻坐在车子里,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轻轻搭在方向盘上,他微微抬眸,像是下意识地去寻找阮念的身影,而后才后知后觉这行为有些匪夷所思……她已经下车有一会了。 于是视线再向上,看到前面的楼上,三楼的窗户亮起。 “好的,对了梁先生,廖女士下午给您打电话来着,说让您有空回去一趟,说家里的阿姨做了梅花酪和梅花糕,让您回去尝尝。”时霖看了看时间,说,“廖女士说您回来之后,电话也没打,怕您不习惯。” 梁西闻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问道,“几点了?” “现在是八点五十,廖女士应该十点休息。”时霖答。 “嗯,”梁西闻似乎有些劳累了,这种劳累好像才是他的常态……只是因为阮念在的时候,他难得心绪放松,过往时梁西闻作息严苛,十点准时休息,早上六点准时起床,而现在,他隐约觉得生活好像被打乱了些什么,又或者,好像他的生命中第一次迎来将将破晓,他抬手捏了捏鼻梁,“我马上回去。” “好……”时霖犹豫,“梁先生,您发的这些都要调出来吗?” “对,一份都别落下。” “好。梁先生晚安。” 梁西闻挂掉电话,往阮念的窗边看了看,又拿出手机看看时间。 20:50,到明天下午17:30才能再次见到她。 这是……好漫长的二十一小时。 梁西闻忽而又想起什么,重新拿起了手机给时霖拨回去。 “梁先生?”时霖有些犹疑,“还有什么吩咐吗?” 梁西闻静静地坐在车里,似乎思考了几秒,“去联系一下燕京市的钻石商,20小时内订做一枚戒指。” “啊?”时霖惊讶,“已经快九点了。” “去找。”梁西闻口吻平淡,“开多少价都答应。” “好,我现在去问问。您稍等我回电,”时霖又叫住他,“对了梁先生,有颜色要求吗?” “没有,尺寸……”梁西闻闭上眼睛,重新靠回座椅,似乎想起了抓娃娃时组按住了她的手,他的感触素来准确,“最小的尺寸就好。” “好,我马上去问。” 梁西闻靠坐在座位上,两手拿着手机,他似乎觉得心悸有些不太安生,于是伸手按下车窗。 傍晚九点钟,这老居民楼早就休息了,但不远处的商场还正热闹,商场门口大约是有驻唱,隐约的歌声飘散进车里。 寻常的婚姻,顺序大概是相识、相知、恋爱、结婚,他们或许顺序颠倒,又或许正好全都颠反过来。 但既然做了决定,梁西闻不想欠缺掉任何细节。 他没想过结婚,但这两年家人提起成家的话题,他的生活圈子中也没多少异性,也没有心动的感觉,只是遇到阮念的时候——他是个相信第一感的人。 不得不承认,人与人之间是存在某些磁场的,有些人只是出现在身边,便轻易的让他感到舒心。 她的出现,让他开始期待明天能否还能再见到她,这样的期待,出现了三次。 所以他觉得,这样或许也恰是正好。 只要阮念也愿意。 清晨心动 第15节 梁西闻习惯每件事都做好准备。 时霖在十分钟后打来了电话。 “梁先生,我联系了您认识的六位珠宝商,我知道您应该是想要净度和切工等级最高的钻石,现在燕京还有一颗fl净度3ex切工的6克拉d钻,是国外拍来的,目前珠宝商那边原本计划收藏参展的,价格大约在800-1200万左右。” “但是?” “但是这颗钻石已经被人订了。” “谁订的?” “……黎总,”时霖说,“黎羡南。” 梁西闻听了这消息也不算意外,他吩咐时霖,“买过来,加价,黎羡南那边我去说。” “好。” 梁西闻看看时间,黎羡南作息向来很差,估计一时半会也睡不了,他调出黎羡南的手机号,给他发了个信息。 黎羡南回的也言简意赅:凌晨一点回西郊。 梁西闻:……不能早点? 黎羡南:谁让你整天睡那么早,最快0:50。 梁西闻:…… 黎羡南:有事? 梁西闻:面谈。 黎羡南:……行呗。 梁西闻收起手机,启动了车子,调转了方向回梁家老宅。 - 老宅在燕京中.央别墅区,也算是燕京最早的一片别墅区,用旁人的话说,住这儿的都是old money阶层,业主哪个不是常在电视上出现的高门人物。 梁家的家业,大多都是梁西闻的父亲梁斯玉和大伯梁斯易一手操置,早些年兄弟两人远赴国外念书,后来赶上了风潮创业,而后并未发展扩展商业版图,而是将视线放在了全球金融投资的业务上,许多一线品牌都有梁家的股份。 这别墅也是二十多年前购置的,是想让爷爷和奶奶养老,附近环境幽雅清净,还有一片温泉养生区,也确实宜居宜养老。 梁西闻说要回来,家里的阿姨早早就到门口等着了。 “林姨。”梁西闻落下车窗打了个招呼,“我去停车,您进去吧。” “诶好,我等你一块进去也好。” 林姨看着他开车进去,这才关上了铁栅栏拱门快步回去。 梁家老宅的别墅有独院,外面一层竹林,同样的蓝湖柏和红豆杉错落有致,只是院子里有一隅铺了鹅卵石,老人常爱在这走路,说什么活络气血,奶奶还托人在这装了凉亭,梨木交椅和金丝楠木的雕花桌,古色古韵。 梁西闻拎着外套下车进来。 林姨帮他开门说,“廖女士听说您要回来,刚刚还让我做了宵夜温着,就等您回来吃了。” “爷爷呢?”梁西闻换鞋进来,房间里弥散着淡淡的焚香味道,他抬眸一看,玫瑰檀木桌上摆着一个模样精致的香盒,袅袅青烟弥散——他爷爷就爱弄这些。 家里的装潢也是纯中式,如意格的窗棂,乌木四折面的绣花屏风,案几上摆着字帖和写了一半的宣纸。 “老先生刚躺下,本来等你呢,这两天可能是天冷,血压又高了。”林姨给他倒了杯茶,“你先坐,我去喊一下廖女士。” “好。” 梁西闻应下,接过茶喝了一口,视线转了转,这家里的模样好像一直是这样,他在这儿才能找到一种久违的放松。 小时候带他最久的,还是爷爷奶奶。 紫檀木的花卉立柜上,摆着两只青玉雕翠花瓶,里面插着几支幽幽绽放的雪柳和几支白梅花,浅薄的绿意与无瑕的白色,汇聚成一种温馨的色调。 楼上传来了脚步声。 “西闻,才过来?” 廖芝今年已经年逾七十,头发花白,却仍旧打扮的一丝不苟,白发挽成了发髻,她是外交学院最有名气的教授,气质出众,岁月仿佛从不败美人,眉眼慈祥而优雅,“夜宵,奶奶给你端上来。” “不用,奶奶我自己去端就好。”梁西闻起身,将外套随意搁在沙发上,起身去了厨房,将几样小食端上桌来。 廖芝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 “你林姨前一阵子回了老家,特意带回来的蜂蜜,晚上别吃太多,我看你工作总是很忙。”廖芝倒了杯茶慢慢喝着说,然后抬眸看着他,似乎有话要说。 “西闻,奶奶叫你回来,其实有点事儿想和你商量。” “您说。” “赫谦最近这么不安生,你听说了吗?”廖芝提起他就愁绪难掩,“前一阵子看上一个明星吧?林姨说是个超模?三番五次上新闻,让人看笑话,咱们梁家丢不起这些人,你大伯都处理掉了,但这孩子犯轴……明天你季姨还要带小念过来,我实在觉得丢人,赫谦这孩子不争气,我倒觉得配不上人家小念,好歹,你季姨是我这么多年最出息、最让我骄傲的得意门生了。” “所以您打算?”梁西闻搅了搅碗里的虾粥尝尝,味道倒清淡。 “西闻,你爷爷之前总觉得,你太冷淡了,除了跟黎家,陆家,项家那几个孩子玩的近,也没听说你有别的朋友,我们都知道,在家庭上我们都对你有所欠缺,所以你爷爷总觉得,你应该有一个你自己的家,他本意不是催着你结婚,是怕你过了这个年纪以后也将就……,”廖芝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其实也没有催着你成家,这世界上没有该结婚的年龄,倒更应该是该结婚的感情……爷爷奶奶也是怕你,错过去了,就错过去了。” “奶奶,明天饭局怎么安排?”梁西闻知道老人的意思,这些年,两位老人并没有过激的催过他成家,只是就这件事确实也有他们的担心。 梁西闻其实也知道……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太冷淡了。 “你怎么想?”廖芝还是试探他的意思,她隐晦地说,“我是觉得赫谦配不上小念,他啊……没个定性,小念这孩子我也是见着长大的,打小儿性格好,她妈妈跟我关系好,爸爸是阮文林,跟你爷爷也认识,知根知底。” “嗯,”梁西闻静静地喝完了廖芝煲的粥,也直白坦诚,“我跟小念也见过面了,如果奶奶您这边没意见,明天赫谦就不会过来了,我直接接小念下班过来吃饭,具体的事情……我们明天可以确定一下。” 廖芝一愣,“西闻,你和小念见过面了?” 梁西闻点点头,略有点儿不太好意思地轻咳,“奶奶,我明天可能……如果我有地方没太有经验,这事儿就交给您了。小念那边,咳……跟我意思差不多。” “哎……哎好!好!这个好!”廖芝心里欢喜,面上笑意浓浓,“我啊,之前可就想过,小念跟着你是最好的,我之前还怕你这么冷淡,人家小念不愿意,不怕你笑话,你爷爷奶奶我们啊,彩礼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明天给小念了。” “什么?”梁西闻一愣,“奶奶?” 廖芝抿唇笑,拉着梁西闻去书房,“我跟你季姨说起过你,你季姨还觉得你跟小念不来电,但我觉得你俩要是合拍儿,咱们就早点定下来。” 书房的门推开,梁西闻不免讶异。 爷爷长长的书桌上,堆满了红色的礼盒。 “奶奶,这是什么?”在此前,梁西闻对这些习俗一无所知。 廖芝拉着他说,“咱们也是门当户对,明媒正娶的,这些一件儿不能少,三书六礼,四聘五金,排香,四京果,斗二米,八式海味,油麻茶礼……奶奶都给你准备全了。” 梁西闻:…… “我明天带过去吗?” “念念明天答应你,你们定好日子,改天就送她呀!”廖芝笑,然后一拍手,“西闻!奶奶忘了一个!五金一钻,还差一钻!奶奶不知道小念喜欢什么样的钻石……” 梁西闻觉得,还真是恰好。 如此的恰好。 “奶奶,我今晚买了,钻石。” 作者有话说: 黎羡南:你行,截胡我的钻石。 梁西闻:救急,结婚用。 黎羡南:你行,你真行。 梁西闻:你和叶绯结婚的时候我随个大礼。 黎羡南:本来不爱听,你说叶绯我就高兴了。 哈哈哈哈哈哈黎羡南是隔壁《绯色黎明》的男主!跟清晨心动是系列文哦! 明天就是念念和梁西闻的结婚大事!嗷嗷嗷这是一本先婚后爱的小甜饼,后面的剧情就坐火箭啦!!! 今天也发个红包!!!! --- btw:三书六礼,四聘五金,排香,四京果,斗二米,八式海味,油麻茶礼之类的就是聘礼习俗,我自己简单汇总的,这不是我的原创,是行文必要科普文字。 然后这个钻石登记,fl就是净度最高级,3ex就是切工、抛光、对称三级的最高级,ex就是excellent,d就是钻石颜色等级最高。 -- -- 第14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梁西闻从老宅出来的时候,黎羡南给他发了条信息,说已经要回西郊了,梁西闻估摸了下时间,回着,“半小时到。” 西郊很大,有小几十个住户,独栋别墅间隔得不算近,他平时不太到别出去,联系了物业才知道黎羡南的院子在哪。 西郊几十个院子,一院一景,黎羡南院子里是水景,院中一颗海棠木,春来时西郊是好光景,他停好车的时候,黎羡南正坐在院中的摇椅上闭目小憩。 瞧见梁西闻下车,黎羡南才起身,“你秘书联系我了,把我钻石截胡了?” 梁西闻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你怎么在这坐着?” “叶绯困了,刚睡去了,我怕吵醒她,”黎羡南倒了杯茶问他,“问你呢。” “救个急,”梁西闻说着,难得开个玩笑,“人生大事。” “还真没想到,先结婚的人是你,”黎羡南往摇椅上一靠,转眸看向他,“深居简出的梁西闻,行啊你。” “我以前是没想过在三十岁前步入婚姻,但三十岁后,感兴趣的人和事越来越少,能遇到心动的人已经实属不易,我想珍惜现在,”梁西闻笑笑说,“这回谢谢你了,但是我听说下个月港城那边有梁家投资的钻石展,有很多婚嫁系列珠宝的展出,你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谢了。”黎羡南挑眉,举着茶杯在空中跟他碰杯,颇有调侃意味,“好男人啊,居家人夫梁西闻,终于把自己嫁出去了。” 梁西闻:…… - 阮念一晚上没怎么睡着。 前半段儿躺在床上,举着手机,想要给梁西闻发条微信,可又觉得她好像没什么事情说,盯着手机看来看去。 ——又觉得,总给他发短信好像显得太生分。 于是阮念复制了他的手机后,粘贴进微信的搜索,发送添加请求之前,阮念又慌忙点了返回,打开自己的朋友圈检查了一番,将晚上追剧和加班的胡言乱语删掉,留的朋友圈大多是她偶尔拍的生活照片。 清晨心动 第16节 检查完毕后阮念才点击了发送添加请求,怕他不通过,她还特意加了备注:梁西闻你好,我是阮念。 看看时间,也邻近十二点了。 阮念估摸梁西闻的作息可能早睡了,于是放下手机,定了个七点半的闹钟,今天没去上班,虽然带薪休假,但该干的活还得干,她是双休不假,反正也有加班费拿,阮念打算明天去加个班把该翻译的文件翻译一下。 她订了个明天的工作计划,这才准备睡下。 搁在枕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阮念拿起来看。 微信多了个小红点。 梁西闻已同意您的好友请求。 她唇角弯起来,莫名其妙盯着这条消息有点开心。 她盯了几分钟,犹豫要不要发个晚安时,屏幕上出现了一条消息。 梁西闻:下午见,晚安。 阮念觉得好像心有灵犀得到的回应,她回了个月亮的表情,然后放下了手机酝酿睡意。 但她差不多是凌晨两点钟的时候被吵醒—— 她先是听到了一阵撞击声,像是楼下在敲天花板,停顿了那么一秒,阮念又听到了打游戏的音效声混合着隐约的声音,还有开门关门。 她躺不住了,同层还有几个别的住户,她担心楼下这半夜上来骂街吵醒整层楼的邻居,于是从床上爬起来,哪想看到家里厨房客厅的灯都亮着,曾子怡穿的清凉,吊带大露背,手里拎着一个巨大的垃圾袋。 她房间门开着,阮念真是不小心看到的。 这房子是两室一厅,当初阮念先进来住的主卧,比次卧就大了两平,阮念东西也不少,但整理归纳的井井有条,而眼下一看,阮念惊呆了。 曾子怡的房间里堆满了快递纸箱,满满当当地堆满了走道,床上也凌乱不堪,床单大半垂到了地上不说,还塞满了开袋的零食,靠窗那边一张桌子和电脑椅,有时候她在这化妆,眼下桌子上搁了四五个吃剩的泡面盒。 阮念忽而有一种强烈的割裂感——曾子怡好歹也是个微博上有三四万粉丝的小博主,化妆技术高超,风格偏御,颇有一副小资御姐的形象,然而在家里却异常邋遢。 “你在干嘛?”阮念站在门口,看见曾子怡从厨房出来。 “你不是喊我收拾一下吗?”曾子怡拎着大塑料装垃圾,弄得噼里啪啦响,“刚刚做了点夜宵,你先别去厨房了,糊锅了。” “……不是,你半夜别弄这些呀,楼下又不愿意了,你是不是在直播?”阮念问出来后又觉得她这装束不太像。 “你怎么和楼下那女的一样这么多事儿啊?你喊我收拾,我三点醒了不就在收拾吗?我直不直播还要跟你报备?怎么这么麻烦呀?”曾子怡把袋子往地上一扔,“我说找个阿姨你又不愿意。” 阮念头都大了,睡意几乎全无,理智回来了一点,她尽力屏息说,“房子就82平,我白天都不在家,垃圾都是你的,找阿姨确实多余,其次,上个月我们有说过叫做饭阿姨,但你每次都起不来饭菜照样是冷的你还是在点外卖,第三,来了两个阿姨试菜你都不满意,说吃不惯燕京菜。你不要觉得你很委屈了好不好?” 曾子怡盯着阮念,像是在克制着什么,眼眶泛红,又是一副要哭的样子。 “我去睡了明天还要加班,你也早点休息吧,”阮念不想跟她争吵,还留下一份面子,“辖区派出所警察来过了,你有空去处理一下。” 说完,不等曾子怡回复,阮念就回了房间。 然这被吵醒的一次,入睡却也艰难起来。 她躺在床上不踏实,怕曾子怡又唱跳放歌楼下来发疯,小橘跳上床,趴在阮念的枕边。 阮念伸手捞过床头的北极熊,侧头看着小橘摸了摸,不免叹了口气。 她是本地人,家里两套房子,外人——甚至是季霜都对她搬出来这事儿觉得匪夷所思,但她确实不想回家。 那两套房子,一套是她家住了二十多年的老房子,现在归入学区房,价格疯涨,季霜平日不在家,但也说不好她什么时候回来,房子不大也就六七十平,但四处都是教材书架,那个家的一切,都让阮念觉得莫名有压力,仿佛四处都是季霜的影子,逼着阮念按照她的计划生活。 另一套是前几年新买的房子,阮文林工作也忙,他是国内知名的编剧,专注写古言的剧本,就是几年前大爆了一部剧,捧红了几个当红小花,阮文林一夜成名,父母之间的裂隙或许就是那会开始的,阮文林就住在新房子里,说的是专注创作剧本,季霜回国的时候,才回老房子住。 阮念这刚毕业就出来租房,算上生活成本确实压力不小。加上前几年的事,她手里也没几个存款。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或许是因为父母强势的教育环境,又或者是她孤孤单单这么多年,对于组建自己的家庭,并不算非常抵触。 她知道自己不该用婚姻当作避难所——但这个对象,梁西闻,也确实给了她一点幻想和渴望的幻象。 她或许也只是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也尽管她年龄尚小,也没人教育过她组建家庭的代价。 阮念迷迷糊糊睡着,闹钟响的时候醒来,头有点昏沉,她怕今天偏头痛,饭都没吃就塞了一颗布洛芬,出房间的时候心惊一下,曾子怡并没有在客厅里,也不知道睡了还是怎么。 她轻手轻脚洗漱了一下,换衣服的时候才想起今晚的安排,忙拉开衣柜,找到上回季霜给她送的衣服。 一件定制的米白色的旗袍,有个浅开叉,胸前的盘襟扣那儿缀着一个浅粉色的如意结,上面一颗翡翠绿的珠子装饰,确实大气温婉。 她拎了外套下楼,计划着赶路的时间。 八点出门,一小时赶地铁加买早餐,怕是又要踩点了, 然而刚到了楼下,却看到熟悉的车子停在楼下。 阮念犹疑,心却松缓下来,她凑过去一看—— 梁西闻也看到了她,落下了车窗,对她温声笑笑,“上车,送你去上班。”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呀……”阮念也没忸怩,拉开车门,结果看到副驾放着一个纸袋,“要不我去后面?” “不用,坐副驾就好。”梁西闻问她,“去吃早餐?” “啊我去公司楼下随便买点就行。” “开车过去大约十五分钟,你公司楼下有个茶餐厅,我预定了位置。”梁西闻说,“我们大概有四十分钟的吃饭时间。” 他安排的异常妥当,阮念惊异之余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早上就来了……我都没化妆,我以为晚上才见面……” “因为想要早点见到你。”梁西闻没什么好遮掩隐瞒的,“所以早上六点起床遛了十一,我就来这儿送你上班了。” 阮念侧身系好安全带,不可避免地弯起唇角。 清晨的光,上扬的心情似乎是从看到他开始的,梁西闻依旧是一身正装,大衣放在后座,白衬衫永远整洁,深色的领带,内里搭了一件黑色马甲,然后才是西装外套,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双手修长而白皙。 光线浅淡却又明亮,他身姿散朗,如浮于风尘之外,却又温润如清露。 “这个袋子里是什么?”阮念放到腿旁,偏头问他。 梁西闻启动车子,“等会到了地方告诉你。” “哦好。” 阮念点点头,也没多想,于是拿出手机一一回复消息,从工作群到几个聊得很好的网络基友的消息。 十几分钟过去,回完也就到了地方。 公司楼下的这家茶餐厅平时人就不多,价格贵还需要等位,这就不是早九早八人会去的地方。 梁西闻拎着那个提袋走在前面,阮念跟在他身后,这里的装修颇为小资,墨绿色与深檀木色的碰撞,复古休闲,一楼是堂食,二楼是包厢。 侍应生带着他们去包间,二楼更幽静,木桌和交椅,墙角摆着阔叶绿植。 “十分钟后上茶点,梁先生我先出去了。”侍应生颔首,关上了包间的门。 阮念觉得这氛围好像有点正式,“诶,你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梁西闻点点头,将那个纸袋拿出来,里面的文件用资料袋装着,他轻轻搁在桌上。 “你昨天说还不太了解我,我觉得如果是从性格上了解,这大概是个比较长的过程,需要我们两个人慢慢接触磨合,”梁西闻抬眸看向她,“还有一些比较客观直白的东西,你可以通过这些看到。” “这是?” “这是我的资产证明、公司的年度财务报表、我的学历证明和我连续一年的开支流水,以及我连续五年的三甲医院体检报告,”梁西闻说,“目前父母都有自己的个人资产,如果我们结婚,不会有任何关于财务的牵扯,假如后期我父母离婚,他们都已经做好了财务公证。我和公司也没有任何债务纠纷,家庭三代没有遗传病史,本人也没有任何重大疾病,学历和实习证明都在这。房产目前较多,但都没有任何贷款和抵押。流水上可以看出我的开销,没有黄.赌.毒的不良嗜好。” 他一连串说了这些,傻眼的是阮念。 ……这大哥,是真认真啊。 “啊……你这是……” “我觉得这是婚前我该准备的,这些都是客观条件,我想让你知道,”梁西闻看着她的眼睛,分外认真地说,“至少这些……你不会是一无所知,我们的婚姻从开始,就不会有任何隐瞒和欺骗。” 阮念垂眸一看,最上面那份是体检报告。 她脸颊泛热,只看到了最上面一行。 姓名:梁西闻。 身高:186cm。 无法定传染疾病,精神检查正常,内外科体检合格,男性-精-液检查正常,基因遗传病检测正常,无先天性遗传疾病。 心电图正常,血糖血压正常,肝肾功能一切正常。 阮念:…… 梁西闻将文件单推过来,似乎略有点不太好意思,“这些你可以抽空看看,有任何疑问可以随时问我,我只是觉得这些都是我应该准备的,因为我希望我们的开始就建立在坦诚的基础上,我确实并没有谈过恋爱,但我想我也并不是不会爱一个人,我也不是全然没有缺点,我朋友都说我有时候有些无趣……” 阮念呆呆地看着他,竟不知从哪儿先开口。 于是等着梁西闻说完。 他的目光坦荡,却又如此温和地看向她。 “阮念,我希望这是一段健康平等的婚姻关系,我们彼此尊重包容,彼此支持和理解对方,对彼此忠诚,”梁西闻说,“我希望我们也可以试着去喜欢对方,感情我们可以慢慢培养。” 他似乎交代的非常详细,而这样的婚姻观……也是阮念一直以来所想的。 她坐在他的对面,也鼓起勇气问他,“那你有没有什么……其他想说的?比如不希望什么?” “我不希望这段婚姻里有出/轨和冷暴力,”梁西闻也耐心回答,“有任何的矛盾我们都可以沟通,但我们不可以冷暴力和欺骗对方。” “那关于……孩子这个问题……” “你比我小十岁,我目前没有这个打算,要孩子的前提,只会是我们相爱的时候。生小孩的前提,我希望是你确信我们相爱,而且你很开心,不是为了繁衍也不是为了单纯的想要一个孩子,”梁西闻说,“但我仍然希望你知道,这段关系里,不管是婚姻还是将来如果有孩子,这都不会是束缚你的存在。” “……” “至于家务,我平时都在家,很少会出差,所以大部分家务我都会做。” 梁西闻耐心地说完这些,停顿了几秒说,“而且现在,我确认我对你存在男女之间的好感。如果今晚顺利,我们也仍然是会从一束花和一句表白开始。” 作者有话说: 阮念:他真的好认真!!! 梁西闻:优秀的男人应该熟记男德。 宝宝们,今天还是感谢大家支持红包哦!然后明天v啦,0:00会更一章三合一大家记得来看捏!周三周四都是0:00更,周五晚上23:00附近更,然后就开始一天两更咯! 这文真的不长,春天的温暖小甜饼!下本大概是开年龄差+成人游戏的《至高天堂》或者同系列的《午夜搁浅》。 开之前,应该还会有一本调剂的小酸甜短篇女钓男《寄欢》。 欢迎大家去预收and收藏专栏呀!!! 清晨心动 第17节 - 然后标注一下:无法定传染疾病,精神检查正常,内外科体检合格,男性-精-液检查正常,基因遗传病检测正常,无先天性遗传疾病。 心电图正常,血糖血压正常,肝肾功能一切正常。 ——这一段基本是婚检的选项,不是我瞎写的,我自己汇总整理了一下。 2、、我希望这是一段健康平等的婚姻关系,我们彼此尊重包容,彼此支持和理解对方,对彼此忠诚。这一句是我之前发过wb,在开《清晨心动》前发的。 3、自己一点碎碎念,小孟是不婚不育的单身主义,关于婚姻上能够给出的建议,就是希望女孩子们擦亮眼睛,一定要了解清楚对方的条件和为人,要了解对方的原生家庭让他塑造了怎样的三观,说看一下流水这个我觉得也是需要的,这样可以看出他的财务水平、有无不良嗜好、是否能够合理安排开支。体检证明也必须要做,证明没有先天性遗传疾病和重大疾病甚至是法定传染疾病。 还有一句话,我写小说只写高洁男德,高洁男德的初心是尊重和爱护女孩子,我是觉得“男德”这个词,其实也是女性主义觉醒的一面镜子,这都是女孩子本该有的尊重和权利。 我希望每一个女孩子都能自由平等的表达自己的观念,拥有自己的话语权,被人同等的尊重和理解。这是我写言情的唯一本心。 所以接受不了我写高洁男德的,点叉就好。 -- 第15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因为这顿早餐, 阮念今天一天加班都有点忍不住的情绪。 大约是因为周六,单位大部分人都是双休,所以大开间里人不多, 组长霍烟也来加班了, 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 阮念打卡后就认认真真翻译手里的合同,因为本就是额外加班,也没大领导盯着,她趴着写了一会,就没忍住从文件袋里拿出那一大堆打印好的纸张。 其实上面大多都是专业术语,阮念也看不太懂, 但梁西闻都归纳整齐,似乎也在为她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如此的坦诚和直白。 她来回翻看了下, 却又觉得看不太进去, 只是唇角忍不住地弯起来, 好像现在还能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梁西闻的模样—— 他就那样坐在她的面前,目光温和而专注, 她总是不太敢跟人对视——原因挺多的,她总有种习惯性的社恐,还有眼睛有100多度的近视还有点散光,但好像近视的也不太严重, 所以也没配眼镜,每次都逃避跟人对视。 而那匆匆对视的一秒,她能够感知,梁西闻是在认真的说这件事。 桌上的茶点大多也都是她喜欢的味道。 阮念看着桌上的文件, 纸张上似乎还残存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 “看什么呢?”霍烟接杯水路过, 看到阮念盯着面前的东西发呆, 便凑过来看了一眼,“体检报告?资产流水,财务证明?” “啊我随便看看。”阮念尴尬合起来,有种摸鱼被领导抓到的尴尬。 “我今早来的时候还看到你和一位男士从茶餐厅一块出来,在相亲?”霍烟今天也不算忙,拖了椅子坐在阮念旁边跟她闲聊。 阮念现在莫名挺开心的,她身边也没多少朋友,平时就没什么可分享的人,霍烟人很好,她点点头,“嗯……家里安排的,阴差阳错吧。” “你知道我为什么三十多岁还没结婚么?”霍烟端着咖啡搅了搅喝了一口。 阮念茫然摇头。 “因为我觉得现在男的基本盘太差了,特别不真诚,总为了彩礼讨价还价也没意思,隐瞒自己的身体问题也没意思,遇见好男人的概率太低了,我不想拿自己的生活赌一个概率,自己一个人多舒坦,”霍烟笑笑说,“我看你这相亲对象挺真诚的,下面那份还是什么?征信报告?” 阮念自己也被逗笑了,“嗯,他挺认真的。” “认真好呀,其实咱们当代女性也不全是恐婚恐育,是怕嫁错人,一朝失足千古恨啊,嫁错人,丧偶式带娃,万一对方情绪不稳定就要上社会新闻了。”霍烟转回去,“继续干活,你下午要是相亲有饭局,你早点走就行。” 阮念翻译了一份合同,足足二十多页,中午琢磨去哪儿吃饭——周末单位食堂不营业,但有自助零食区,她想着是点外卖还是去糊弄一下的时候。 前台拎着一个密封的保温盒,朝着阮念这边走来。 “阮小姐,一位先生给您送过来的。” 透明的袋子里,一个木质的手提便当盒,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梁西闻,后知后觉打开手机微信。 才看到了梁西闻半小时前给她发的消息—— 【等下要出门,我顺路给你送了午餐,不合口的话告诉我想吃什么,我去拿个东西,再给你捎一下。】 果然是他。 阮念早餐吃得少,平时午饭总是拖沓,要不是周末,她都没几回正儿八经吃午饭。 她打开餐盒,烟熏鸡肉的可颂,一串青提和几颗草莓,一小碗香菇肉末粥。 旁边还有几块模样精巧的中式糕点。 这午餐,对她来说已经近乎认真精致了。 阮念打开手机拍了张照片给他发过去,【看起来就很好吃。你做的吗?】 梁西闻大约还没出门,也给她拍来一张照片,是西郊的厨房,桌上整洁,陶瓷花瓶里插着几支幽幽绽放的雪柳。 【嗯,我今天不上班。】 阮念说不上为什么,心里总是有点儿微妙的开心。 梁西闻打字问她,方不方便打电话。 阮念瞧了一眼,办公室现在没多少人了,霍烟应该是出去吃饭了,还没回来。 她回了个好。 大约两分钟,梁西闻就拨过来一通电话。 阮念坐在椅子前,抿着唇脸热,好像不知道应该说点儿什么。 梁西闻那边也安静了几秒,他才清了清嗓子说,“还不太知道你的喜好是什么……所以就自作主张送了午餐,我只是看到你半个月前的朋友圈发的内容,说自己饮食不规律胃不舒服。” “没事没事……我就是吃饭不太规律而已。” “以后应该不会的。”明明是隔着电话,阮念轻轻闭上眼,仿佛能脑补出她看到的景象,她有种微妙的错觉,好像觉察到梁西闻说这话时,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模样,或许又是耳尖发红起来。 阮念攥着手机,唇角一直带着笑意。 “那……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等下我来接你去老宅,如果有忌口和喜好,可以提前告诉我。” “我不挑食的,梁西闻。” 阮念无声地笑了好一会,才小声说了这样一句,然后伸手,用手背贴了贴脸颊,“你大概可以稍微早点过来……我手上还有一点工作就忙完了。” “好,那……下午见。” 阮念挂了电话,看着面前的午餐,还热气腾腾的粥,色香味俱全。 她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感。 像是,被人认真地对待着。 - 下午四点半的时候阮念就忙完了手里的工作,然后给梁西闻发了条消息,梁西闻的消息回得快,说已经在路上了,大约还有十分钟到地方。 她弯弯唇,备份了文档,去打卡下班。 收拾完下来,车子已经停在了她的公司门口。 阮念不想让他等太久,小跑着过去,梁西闻探身帮她打开车门,映入视线的,还是一束红色的玫瑰,一半是红色玫瑰,一半是粉色玫瑰,包装的简约漂亮。 阮念蓦地想起了早上时他说的话—— 我们可以从一句表白和一束花开始。 这还是阮念人生中第一次收到花,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抿唇,“今天麻烦你了。” “别总对我这么客气,”梁西闻淡淡弯唇,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他问道,“总觉得叫你阮念太生疏了。” “我以前同学都叫我小念或者念念……”阮念抱着那束花坐在他旁边,花香隐约的飘入鼻息中,她总觉得在他身边有点心悸,像是本该出现在学生时代的心动,单纯又无可克制。 “那我今天开始可以这样叫你吗?”梁西闻似乎在专注开车,神情专注地看着前方,然而总觉得心跳乱了一下,似乎被什么轻挠一下,他其实特别不擅长跟人相处沟通,尤其也没有经验这样跟他确实心动的女孩相处,耳尖先泛热,他清清嗓子,似乎低声地询问,“念念?” “……我都行。”阮念悄悄侧目,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想说什么?” “那个,梁西闻,”阮念小声问他,“上回看你耳朵红,我以为是滑雪场天冷……你是不是一紧张就会这样?” 梁西闻大抵也知道无可掩饰,于是转头瞧她一眼,“知道还问?” “……”阮念只顾着抿唇笑,又没忍住说,“今天都有谁在啊?” “就我爷爷奶奶,还有我妈,我爸现在在国外还没回来,季姨应该已经过去了。”梁西闻宽慰她说,“不用紧张,我家人不会为难你的。” 阮念听到他说季霜已经过去了……怎么可能不紧张。 她只是担心季霜为难她而已。 见到季霜就忍不住提心吊胆,也是她的老毛病了。 梁家老宅的位置确实优越,燕京的中-央别墅区,她略有耳闻,说住在这的都是燕京有头有脸的人物。 ——此先,也不是没听季霜说起过。 梁西闻的奶奶是外交学院最有名气的老教授,也正是季霜的恩师,后来是外交学院的副院长,再说梁西闻的爷爷,季霜也提过一嘴,说是某电视台的台长。 父亲也是知名的企业家,确实家世显赫。 阮念家家庭条件也不差,能说得上是“门当户对”,只是季霜一直嫌弃她,没个高学历,工作么,反正季霜不满意。 季女士的不满意,也就约等于看不上。 所以母女的隔阂确也一直存在,像一堵透明墙,两人从没大吵大闹过,但季女士的态度,可都摆在那里。 到了地方,梁西闻停好车。 阮念想到季霜就一阵紧张。 梁西闻还以为是因为见家长让她紧张,所以下车前,他温声叫住了阮念。 “念念,”他面色仍旧温和,确也专注认真,他说,“下去之前,我还得跟你多说一句。” “……” “只要你也是愿意的就好,我的家人不会为难你或者问你什么尴尬的问题,就当成寻常的一顿晚餐就好,有什么不适的,我都会坐在你身边。” ——她紧张的,压根不是这事。 可是,她浮动的心,确实也因为梁西闻的这番话而渐渐平静下来。 梁西闻带着她进去,林姨早就备好了两人的拖鞋,空气中弥散着很能安抚人心的焚香味道,家里的主灯没亮,只有壁灯亮着,她稍有紧张与惊愕,暖色调的光晕,纯中式的装修风格一如他的西郊,温馨而大气,淡雅别致,充满了东方美韵。 家里的墙角处都插着一瓶一瓶的红玫瑰和鲜切花,极大程度上缓解了阮念的紧张。 清晨心动 第18节 “梁西闻?”她轻轻伸手扯扯梁西闻的袖子。 “我奶奶准备的,说你会喜欢。”他轻咳一声,也压低声音回她。 阮念有点哭笑不得。 她不是第一次见廖奶奶。 只是之前可不是在这样的氛围下。 两人走到客厅时,就看到了客厅里坐着交谈的人。 季霜今年也年过五十,但常年从事外交,气质自然大气洒脱,她穿了一件下摆不规则的丝绸上衣,以细腰带束住,一条米白色的阔腿裤和黑色的高跟鞋,自然又亲近。 廖芝更是如此,黑色的薄毛衣,深咖色的针织马甲,优雅大方,她也七十多岁了,眉眼中常常含笑,神采奕奕,所以显得格外温柔。 “小念来了!”廖芝看到阮念,就忍不住站起来笑着迎她,拉着她的手拍了拍,“我们正说呢,昨天西闻说你们见过面了,我还想着真好。” “她啊,整天瞎忙,前阵子让她考研学外交呢,就非不听。”季霜瞧她一眼,“就跟我闹叛逆。” “梁奶奶。”阮念羞窘抿唇,叫了人。 “小霜,外交也有不好的,整天不着家多辛苦,咱们小念吃不了这个苦也好,儿孙自有儿孙福,来先吃饭。”廖芝招呼着,“林姨,喊一下曼云,还有老梁。都做好一会了,就等着你们了。” “好,奶奶,我带小念去洗手。” “哎行……” 廖芝这才松开阮念的手,梁西闻带她去一楼的洗手间,阮念松口气,然后小声问他,“诶,曼云是谁啊?” 作者有话说: 大约凌晨还有一章二合一,还没写完所以拆开了,早上看就有啦!! 第16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洗手间里摆了扩香香薰, 干枯的莲蓬和木棉扩香,颇有观赏性的雅致。 梁西闻帮她抽了张纸递过去擦手。 他静静地说,“姜曼云, 我妈。” 阮念有点儿尴尬, 一时间竟然觉得这个名字耳熟,但竟也一时想不起来。 两人出来的时候,几位长辈已经落座,老宅的餐厅与厨房相连,做了个开放式,传统的檀木圆桌, 正式而大气。 “来,小念,坐爷爷这边。”梁西闻的爷爷梁正卿也年逾七十临近八十, 身体一直健朗, 但这两年高血压性心脏病, 加之最近被梁赫谦气的不轻,但仍然是个谦和老人。 “爷爷念念她胆儿小, 跟我坐一块儿就行了。”梁西闻果真默不作声帮她推掉,而后拉开他身旁的交椅,示意她坐下。 “你们两个真是,什么时候见面儿的我们都不知道, 好歹没跟那个败家子爷爷也就放心了。” 阮念笑笑,有季霜在,她下意识地绷紧了脊背,生怕她亲妈在这场合数落她。 但还好。 因为有梁西闻在, 那些她不知怎么回答的问题, 都被他不着痕迹地挡回去。 阮念松了口气, 也好在饭桌上有季霜和廖芝,两人多日未见,就这国际关系闲聊几句。 廖芝身旁的那位,应该就是姜曼云,梁西闻的妈妈,保养的极好,面容有岁月沉淀后的淡然和平静,黑发用翠玉的簪子松松挽着,红唇明艳,深咖色的宋裤阔腿,外褙子是米色的长袖大衣,颈间一条同色的围巾。 她的耳垂上缀着珍珠与翡翠的耳饰,颇有东方美学的装扮,明艳却又凉薄。 ……好像,是自己童年时代在电视上常看到的女星。 她气质清绝,有着与梁西闻如出一撤的淡然和清冷。 只是她的眉眼中,多一分抚不平的愁绪。 在餐桌上,她没讲几句话,只是在落座的时候淡笑着同她打招呼,声音格外轻柔。 梁西闻就照顾着阮念吃晚饭,帮她盛了一次汤,帮她用公筷夹了几次菜。 阮念悄悄抬头,晚餐堪称丰盛,但念及是这种场合,她自然不敢太放松随意,圆桌也没转的意思,她便放慢速度慢慢喝汤。 “吃不吃基围虾?”梁西闻忽而侧身问她。 “我自己夹就好。”阮念也小声的答。 梁西闻应了一声,还是转了下桌子,夹了一只基围虾,阮念其实被季霜教导着,很少会在这种场合吃这种需要剥和啃的食物,正犹疑着,梁西闻慢慢剥起了虾壳,他偶尔接上廖芝的话,他的手很漂亮,像是弹琴的手,修长而有力,衬衫的袖口也规整,手腕处戴着一只金属的腕表。 他剥好了虾,放到她面前的瓷碟里,“蘸醋吗?” 阮念点点头。 梁西闻将浮着姜末的清醋端过来放她面前。 “念念爱吃虾啊?西闻你多给她剥几只。”廖芝瞧见了,忙站起来去转餐盘。 “不用不用奶奶,我吃两只就够了。” 她这么说着,梁西闻还是帮她多夹了几只,他一一给她剥好放在面前,不忘叮嘱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没那么多规矩。” 阮念说好,拿起筷子蘸醋的时候,廖芝和季霜正看着他俩。 阮念心里咯噔一下。 果不其然。 季霜终于说她了,“我看他们两个相处的蛮不错的。” “我看也是,我听你们外交部的秘书说,小霜你今年要调到国外外驻一段时间吗?要不,到时候看看孩子的意思,就你走前定下来吧?”廖芝说,“我啊,就怕西闻一直拖着。” “这个好,我看过万年历了,就这个月底是个好日子。”梁正卿对阮念是满意的,很是感慨地说,“我是希望西闻能早点成家,我们在家庭上亏欠了这个孩子很多,西闻是我最喜欢的孩子,他能碰上个喜欢的人不易,咱们做家长的就支持支持。” 阮念默默看了一眼姜曼云,她坐在那也没说什么,只是低头喝着面前的鸡汤。 这餐饭,其实大多都是廖芝和季霜在聊天。 到后面的时候,梁正卿的家庭医生到了,要去楼上针灸按摩,遂饭局也算是结束,季霜想道别来着,廖芝拉住,说喝茶再说会话。 姜曼云手机响了两次,打了个招呼说先走。 “我送你?”梁西闻是这么问的,但全然没有要动的意思,阮念默默坐在沙发上,觉得有点不太妙。 “不用,我有车,”姜曼云照旧温和,她对着阮念招招手,“小念,过来一下。” 阮念不明所以,便起身过去,季霜和廖芝在茶室,估摸也没看到。 林姨将姜曼云的喜马拉雅birkin拿过来,她从包里拿出一只模样精巧的礼盒,但上面的hw的logo可不低调,海瑞温斯顿的珠宝。 “今天应当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这是我应该送你的礼物,”她声音柔和,递给阮念说,“西闻其实很好,只是跟我们都不太亲近,就祝你们以后好好生活吧。” 阮念觉得这礼物太贵重不能收,但姜曼云直接塞进了她的手里,这才拎着包出去。 院子里停着一辆红旗车,她施施然上去,车子渐行渐远。 阮念拎着这沉甸甸的盒子,心里没缘由的惴惴的。 她重新回客厅的时候,季霜在这儿等着她—— “梁西闻跟廖老师上楼拿茶叶了。” 话是这么说——大概也是给她们母女留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阮念下意识地两手拿着盒子,一言不发却又紧张不已。 季霜垂眸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饭桌上听到了?” “你要去国外了。”阮念问,“是这件事吗?” “嗯,这次驻外结束我就要退休了,去哪个国家还没定,但比较大的可能是去战-乱国家。” “……” 阮念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要去几年,但我怕我走了这几年,你像报大学一样冲动不听话,阮念,妈妈没有意思逼着你,但你确实做事欠缺考虑,结婚是你人生里为数不多的大事,我不希望我回来后看到你又做了错误的决定,”季霜说,“所以如果你和梁西闻互相对彼此满意,我走前你们结婚,以后我也不会再干涉你的生活。” “……”阮念含糊地嗯了一声。 季霜瞧见她这憋闷样就不太舒服,警告她说,“你别面上听话心里不服,你刚毕业那年差点闯祸你知不知道!我从小管着你还不是希望你好?你就跟你爸一样轴!你要是当初听我的,报考外交学院,以后会有这么多事儿吗?上回我让西西截图你朋友圈,你看你说的什么,你现在日子过的这样,都是当初不听我的……” 阮念闭眼,“我屏蔽你,你就让表妹截图给你?” “有什么不对吗?我是你亲妈,我还能害你?” “妈,”阮念深吸了一口气,“是不是如果这次我不听你的,你就会翻来覆去一直翻旧账,然后跟爸爸吵架,然后想尽一切办法来监视我的生活,然后对所有的亲朋好友说我怎么怎么不懂事?” “……” “妈,你总拿着我跟别的孩子比,对,你身边都是外交官,大家的孩子都非常优秀,张姨的女儿前年进了外交部,刘叔的儿子去年也进了外交部,郑叔的儿子在大使馆……我确实哪儿都比不上别人,我在你眼里也是个没有梦想的人,”阮念的声音不大,情绪也平静,她说,“妈,我搬出来,就是想过我自己的生活,哪怕有一点点自由,一点点属于我自己的自由。” - 梁西闻跟廖芝出来的时候,母女俩已经结束了这失败的沟通。 梁西闻倒一眼瞧见了阮念脸色不太好,一想倒也能猜测几分,他主动说,“小念今天加班了,可能太累了,要不我送她回去休息吧。” “行,现在年轻人啊真不容易。”廖芝拉着阮念的手,林姨来递给她外套和她的包包,廖芝非要送他们出来,在等梁西闻开车的时候,廖芝笑着将什么东西套在了阮念纤细的手腕上。 老太太笑的慈眉善目,“我今天抽空给你呢,我买来的翡翠镯子,孙媳妇见面礼,其他的东西,让西闻改天送你。” “谢谢奶奶。”阮念没推诿,抿抿唇礼貌道了谢。 大约是因为跟季霜的这番“争吵”,阮念情绪有些低落,也不是难过,只是很不舒服。 季霜其实有一个神奇的能力,她和谁吵架都不会吵到脸红脖子粗,她只是轻描淡写几句话,语气平静,就让人心里仿佛扎了根刺,卡在命门,上不去下不来。 阮念偏头看着车窗玻璃,总觉得自己在把婚姻当成一处避难所。 “念念,”梁西闻忽而叫她的昵称,阮念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不明所以地回眸看他。 “别因为你妈妈催得紧就要跟我结婚。” 静默了一会,他才慢慢开口说,“婚姻不是避难所。”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阮念听他这么一说,好像他有读心术似的,但也被人说中了心思,不免心虚起来。 “你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梁西闻淡笑。 明明灭灭的光影落在他的脸上,他的侧颜优越,睫毛下叠,投下了浅浅的弧形阴影,阮念有点儿出神的看着他。 清晨心动 第19节 “我妈其实说的挺对的。” “嗯?” “上学没谈过恋爱,工作了没社交,认识异性大概全靠父母介绍,实不相瞒,之前我妈给我发过几张照片,我没去见,就觉得大约不对路,”阮念像是自嘲,“我也不爱社交,估计要不是认识你,我可能做好一辈子单着一辈子挨骂的准备了。” 梁西闻勾了勾唇角。 阮念说完才觉得自己这话似乎不太好听,哪儿不好听也说不上来,她忙打补丁,但却好像在越抹越黑,“我的意思是……我觉得早晚都要结婚的,不如趁现在吧……我的意思是,也不是因为我妈的原因,是我自己觉得对你也有好感的。” 梁西闻没说话,正路过一家商场,门口有驻唱的歌手。 阮念稍稍落了下缝隙,歌声都被吹进车里。 是翻唱的周杰伦的《兰亭序》,用粤语唱了几句,就是一道温婉的女声。 情字何解,怎落笔都不对,而我独缺,你一生的了解。 她默默看着窗外,车窗上映出梁西闻的侧颜,他转头看她,问她,“吹冷风冷不冷呢?” “还好。”阮念又默默升起车窗。 梁西闻却恰好低声哼唱一句,用着很慢的速度唱着粤语唱,“情诉纸墨,想不到怎写你,无关风月,我题序等你回。” 阮念看向他,莫名笑起来,“你还会唱歌?” “有懂一点点音乐。” 阮念靠回副驾,弯弯唇角,像是开玩笑一样,“这些,你早上给我的那些可没写。” “慢慢了解么,”梁西闻开车的模样很专注,“就像喜欢,要攒一攒才能变成爱。” 阮念靠在座椅上看着他,短短的一秒,好像被切割成许多微小的碎片,她挑拣出一片一片,发现上面都藏着她对他的好感。 “有想说什么就就说什么吧,”梁西闻侧眸对她笑,“不可以藏着掖着。” “我就是觉得我也是这样想的,喜欢要攒一攒才能变成爱,”阮念耸了耸肩膀,“人跟人都是要慢慢了解磨合的。” “所以,”梁西闻斟酌着开口,“如果没有原则性的问题,我想这段婚姻,我希望是这样过一辈子的,我没有提前预设过我们过不下去会如何——我说的原则性问题,就是出轨跟冷暴力。我是说,我没有预设过我会分开。” 车子到了她的小区,梁西闻停下车,但并没有同她道别。 车里很安静,两人离得很近,阮念觉得此刻她应该说点什么,但她怯于开口,于是只好垂着视线,手攥着包带缓解自己的紧张,“我……听爷爷说这个月底,是吗?” 她其实没有等到梁西闻的答复,因为她一抬眸,看到梁西闻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深蓝色的盒子,他单手打开,黑色的绒布之上,赫然放着一枚钻戒。 设计的简约,但钻石极其剔透纯粹,钻石甚至是少见的大小。 那一瞬间,阮念确实呆愣住了。 “总要从一束花和一句表白开始,”梁西闻的声音温润,她没有抬头,却依然可以感受到梁西闻在看她,他慢慢说,“念念,我知道我们的顺序颠倒过来,但该有的那些我都会慢慢给你,结婚不是结局,是开始。” 怎奈缘分不知何从起,我眼晃晃,我心灼灼。 总是在期待着,明天还能见到你。 明天复明天,就像零星的心动攒了又攒。 “会开始了解你,会开始试着为你习惯两个人的生活,开始试着跟你分享生活里的点点滴滴,我希望结婚不只是结婚而已。” 梁西闻说的分外坦诚和真挚,“这个世界上没有天作之合的人,你来,缘分就如此,人的本能没办法欺骗,我要坦诚地跟你说这些——我觉得我会期待跟你结婚之后的生活。” 阮念无端地鼻尖一酸,细细一想,好像这真是她这二十三年来,第一次有人如此真挚地跟她说这些。 她轻轻抬起视线,正好同他对视。 他的眼睛很好看,深邃且专注,有种温和的力量,如细细的春雨,又像瑶台下新抽条的第一枝新桐。 “那个……我都没为你准备什么,我……梁西闻,我是津海大学英语专业毕业的,当年高考离外交学院分数线差了6分,我没听我妈的话复读,所以我去了津海大学,我身高一米六二,我今年在博世地产投资做翻译,现在才月入八千块……” 阮念眼一闭心一横,仿佛有点儿胡言乱语,“我这个周末去体检吧,但我半年前入职有做入职体检……诶好像没有法定传染疾病这个选项,我……” 她胡乱一通说完,听到了梁西闻似乎笑了笑。 她睫毛微动,与他对视。 果真是,梁西闻在笑。 他笑起来时似乎分外动人,本就骨相好,眉眼深刻,又或许是因为他清矜而雅致的气质,笑起来时格外的令她挪不开视线。 心脏都仿佛漏跳了一拍。 梁西闻等她胡言乱语完,才慢慢说,“我比你年长十岁,这些都该是我为你做的,你的阅历比我尚浅,还是那句话,我希望我们的开始就建立在坦诚的基础上,这是我应该给你的最基础的安全感——让你知道,我是个能够让你依靠、值得托付的人。” 作者有话说: 红包!!诶诶诶我看看啊,我要是爬起来得早今天就还有更,起晚了就0:00更。么么么,小孟v了更得飞快莫慌! -- 第17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梁西闻送了阮念到家, 过了会才准备开车回去,想想月底这也临近,西郊家里冷清—— 早些年梁西闻一直在国外, 管理着父亲梁斯玉在欧洲的投资项目, 他在生活上也是以工作为重,很少有闲下来的时间,即便有,也大多宅在家里或者出门运动断绝网络。 西郊是他在国内买的最早的房子,本也有意当成自己的长期住宅,这里僻静, 似乎很适合他,他一个人生活倒还好,但多一个阮念, 这就显得西郊过分冷情了。 梁西闻在心里估摸着, 月底前阮念大概也会搬过来……总不能两人成了家还各住各的, 但心里也知道,问阮念有没有什么需要购置的, 她大约也只会说什么都不需要。 于是梁西闻犹豫了好一会,还是决定列个单子,嘱托时霖去准备一部分,其他的自己购置。 梁西闻没什么拖延症, 时霖回复后,他想这会也没什么安排,就开车去了商场购置居家用品。 还顺道给阮念发了条微信,问她有没有喜欢的颜色。然而等了一会也不见回复, 于是斟酌着选了三个颜色的床品和毛巾之类的居家用品。 所以接到陆邵礼电话的时候, 梁西闻推着购物车正要去结账。 “哪儿呢?”陆邵礼吊儿郎当地问他, 然后用唇语跟桌上的人打赌,“梁西闻这个点儿不是在商场就是在家备菜。” “商场。” “哈哈哈哈哈。” 陆邵礼果然笑了出声,举着手机跟项星逸说,“我就说吧!这人夫感可不是吹的,他下了班不是在备菜就是在买菜的路上。你找不到梁西闻,去商场居家用品去看看。” “有事?”梁西闻倒也习惯了这群人吵吵闹闹,抬眸看了一眼结账区,推着车子去结账。 “我今天可找梁赫谦打听来了,说你爷爷奶奶很满意啊,看起来马上定下来喽,你不出来跟我们说说?”陆邵礼挺感兴趣,“讲讲你要结婚的心理路程?” “你没事儿做?”梁西闻嗤笑一声,“脚好利索了么。” “好得很,赶紧来,项星逸三天不见想你了。” “陆邵礼!”项星逸伸腿踹他,那边儿陆邵礼哎哟哟好几声。 “不去,忙着呢。” “梁西闻你不来我可就找梁赫谦要嫂子手机号了啊,”陆邵礼说,“难得你回国了还整天见不着你。” “别去吵她,”梁西闻瞧着陆邵礼这劲头儿是非去不可了,他看了看时间,也不过才九点多,“地址发我。” 陆邵礼麻溜发过来一定位,离西郊也不远。 梁西闻回了趟西郊,这才开车过去。 陆邵礼几人闹腾,这两年就沉迷打个5v5竞技游戏,听说为此还跟某个知名的明星选手搞好了关系,人菜还爱玩儿,也架不住陆邵礼往里面投钱,职业选手就这么开了小号带着这群菜鸡一拖四。 梁西闻过来得时候,果不其然,陆邵礼和项星逸在打游戏,“赶紧赶紧点塔推了……人家等会还有队友训练呢。” “大哥你好意思,让我给你这个零杠八的射手打辅助。”项星逸翻了个白眼,“我辅助都拿了四个头好吧。” “好兄弟共生死,等会举报我你完了。” 梁西闻扫他俩一眼,“就你俩?” “黎羡南在陪嫂子,你丫喊半天才来,合着就我们孤家寡人最可怜,就在家打游戏还被对面嘲讽。”陆邵礼等复活的时候回头看他,挤眉弄眼的,“我听南哥说了,你把他好不容易搞来的钻石截了?” “狗鼻子挺灵。” “三哥喊你来是借口,他就是想约莫云裳,等会还有云裳姐也来。”项星逸直接揭穿了陆邵礼的真实面目。 “追人啊?”梁西闻笑了,“我说你怎么把俱乐部转回来了。” “这哪儿追人了,是我这人重感情,青梅竹马的妹妹一块长大现在生分了。” “啧,你是真不脸红。” 伴随着一声“defeat”,游戏彻底结束了。 陆邵礼哀声叹息,项星逸爱莫能助,“打游戏也需要天分啊三哥。” 陆邵礼摊在沙发上,侧头问梁西闻,“说正经的,这瓜保熟吗?你俩没感情基础,就这么结婚了?我跟梁赫谦玩儿的时候,应该是见过阮念……好像挺没存在感的。” “……” 梁西闻坐在旁边的休闲沙发上,自顾自地泡了壶白茶,烫杯投茶冲泡的动作行云流水,“各花入各眼,你想说别的就闭嘴。” “……真结婚啊?万一你俩过不下去呢?”陆邵礼贱贱嗖嗖地坐在梁西闻身边,两手端着将梁西闻手里的茶杯原封不动端回来,颇正经的模样说,“现在婚姻法啊,虽然说过不下去就离,但是你这家产得被分多少走。” 梁西闻重新拿了一只茶碗,重新倒了一杯茶,清透的茶汤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梁西闻瞧了一眼,白茶盒子里混了几朵茉莉花。 “第一,我没想离婚,第二,生活是两人过的,不是别人说三道四的,”梁西闻吹了吹茶杯,抬眸睨了陆邵礼一眼,眼神儿有点冷,“别给我上眼药来了。” “行行行,这不是劝你三思而后行么,咱又没坏心思,毕竟你三十多年没谈恋爱没对象没绯闻,你再单两年我们都觉得你……哦不对,项星逸觉得。” “我没有,”项星逸撇清关系,“他自己那么觉得。” 陆邵礼举手投降,终于正经点儿,“你真就打算这么结婚了?” 梁西闻面色如常,也正儿八经地回他,“嗯,觉得遇上了合适而且喜欢的人,家里也同意,也有适合组建家庭的条件和时机,对我来说这是刚刚好。” “……” “所以,你们以后别对我开没轻没重的玩笑,我单身的时候听着不往心里去,下回让人听见不舒服了我可找你算账。” “行行行,你们一个个结婚了就是妻管严,黎羡南没结婚都推了晚上的饭局,马奎斯更是事事听蒋雯依的。” “等你有喜欢的人,”梁西闻拎起翠玉的茶壶续茶,温声跟他说,“你就会愿意什么都听听她的意见和尊重她的想法。” - 阮念洗完澡才看到梁西闻发来的微信,她包着头发裹着浴巾,擦擦手上的水给他回,【浅米色那套吧。】 清晨心动 第20节 回完之后突然想起来,梁西闻怎么会问她喜欢什么颜色的床品? 她又发过去一串问号【???这是什么?】 梁西闻似乎闲着,给她打字,【领证后你大概要搬过来了,我们应该不会分居,我看了看我名下的房产还是西郊最合适,离你上班也近些。所以今天抽时间就去买了居家用品。】 【……】 【目前除了你更换的睡衣,基本都买好了。】 阮念盯着手机愣愣地,好半会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准备这个。 大概也是因为梁西闻做事的熨帖,所以阮念真的没有半点儿抵触,但更多的情绪却变成了忧虑。 因为她没有跟人生活同居的经验,也没人教她成家后要做什么,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感觉自己好像昨天还在上高中,转眼就毕业工作甚至是要嫁人了。 阮念坐在床上擦头发,她唯一的这段儿同居经验,就是跟曾子怡。 也不怎么愉快。 因为起先俩小姑娘商量的挺好,但也耐不住对方搬来后直接忽略,家务之前制定两人轮流,阮念经常为了补贴加班,轮到自己时就早回来一会儿,结果曾子怡压根不做家务,全都堆着扔在那等阮念收拾,所以一来二去,轮班的打扫卫生都变成了随缘。 阮念至少能保证自己的房间整洁,她上班也很少来客厅,后来发展成了宁愿在回家洗漱直接睡。 再说吃饭么,这更是如此。起先还是阮念做饭,曾子怡刷碗。做饭的一系列准备工作都是她的,麻烦地折腾好半天,曾子怡还挑三拣四,刷碗也磨磨唧唧拖到第二天。 这样一想,阮念觉得自己的合租生活是失败的,但也总结自己应该问题不大,她还算是勤快整洁,应该也不会给梁西闻添麻烦。 她没再胡思乱想,去浴室吹干了头发,就打算早点睡觉,连续两天没怎么睡好,她确实需要补觉了。 然而头发吹到七分干,她就听见了门口有人剧烈地拍门。 防盗门发出了极大的声响,还“哐当哐当”的晃动。 阮念心里“咯噔”一下,瞬间猜到了拍门的是谁。 “人在家呢吗——”外面传来一男人的声音,“我是辖区片儿警,在家吗?” 阮念踢着拖鞋喊,“稍等两分钟啊我换个衣服!” 是警察,她松了口气。 阮念头发还没完全干透,赶紧换了毛衣和长裤,瞧了一眼曾子怡的房门——她下班的时候桌上的外卖盒子还有温度,洗澡之前还听见在里面打游戏,显然人是在家,这会没了声音,但阮念觉得刚才拍门的声音那么大,肯定听见了,肯定也没睡觉。 阮念从猫眼一看,外面的警察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举着证件给她示意,旁边站着楼下邻居,阮念估计有警察在,楼下也不会太过分,这才开了门。 “您就是住这的租户?”警察还是举着证件给她看,“你叫我李警官就行。” “诶好,这是我和我朋友合租的,我叫阮念,”阮念不亢不卑的,没看邻居,她说,“我平时都上班,早上八点就出门了晚上八九点才回来,平时白天都是我室友在家……就网络自媒体。” “不是,阮小姐,这可不只是扰民问题了,”李警官耐着性子说,“是您邻居说您家涉嫌卖.淫,怀疑您家有淫.秽.窝.点。” “???” 阮念愣住了,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邻居,心瞬间绞紧了,她家楼下邻居就是个普通不过的燕京大妈,个子不高的短发,俩孩子,老大上高中住校老二上初中住家,就是非常正常作息的一家人。 曾子怡的噪音问题确实存在了一段时间,但就阮念所知……曾子怡好像也没对象啊,更不可能从事违.法.犯.罪的事情啊。 “不是,警察同志,这绝对是误会啊。我室友是我大学同学,她肯定不可能啊。” 阮念话还没说完,她楼下就狠狠骂了一句不要脸。 她激动的拿出手机调出视频,把音量调大,果然不.堪.入耳的声音瞬间播放。 “前几天半夜,她不睡觉在这鬼叫什么?我们家孩子才上初中不说,周围住的都是正常人! 警察同志,您看这时间,下午四点了我上来找,她还在家里鬼叫,我怀疑这里白天卖.淫怎么了?”邻居恶狠狠地看着她,“你们家连续一个月了,起先还是半夜咣当咣当的拖椅子,后来半夜三更点外卖,现在倒好,还鬼叫上了?你们这是一家什么人呐?!臭不要脸的,我呸!” “阿姨,您先别激动,”警官示意了下后面的同事,让他来拦着点儿,然后往前走了一步问阮念,“能不能进来看看?” 阮念心里挺坦荡,也就点了点头,“这边是我室友房间,前面是我主卧,我有只猫麻烦您看着点儿。” 李警官点点头,虚虚的关上门到阮念房间先扫了一眼,这里一切整洁正常,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搁在桌上,阮念主动解释说,“我平时都在博世地产投资上班,我手机上还有我的全勤记录,真没从事过违.法的活动。” 警察扫了她一眼,确实挺干净大方一姑娘,于是问她,“你室友?” “美妆主播。”阮念也老实回,“平时就做做妆教之类的。” 警察表示了解,然后去敲曾子怡的房门,“你好,麻烦开一下门?” 里面一声不吭。 警察征询了阮念的同意——其实她也理解,配合警察工作。 李警官这才拧开房门,里面杂乱不说,曾子怡还穿着大露背戴着耳机打游戏,仿佛这才听见动静一样,惊声大喊,“你们干嘛呀——” “小姐您好,请配合我们工作,您邻居举报您这里存在扰民问题和从事淫.秽.色.情问题,麻烦现在跟我们走一趟,手离开电脑手机。” - 直到坐上警车去了派出所,阮念都觉得这件事魔幻了。 她没什么问题,警察就让她做了个简单的笔录。 但留下了曾子怡。 阮念听见她在里面大喊大叫,“她来砸门,我放个片儿犯罪啊?我在家穿这样违法吗?我就这个破作息也怪我吗?” 阮念坐在外面的长椅上,一阵头疼欲裂。 李警官还没出来,阮念也没法擅自离开。 她觉得这个合租,还没来得及好好聊聊,就要这么非常不体面的结束了。 她只是念及,好歹也算得上是同学一场,也有那么多共同好友,不想闹得这么不体面。 阮念闭闭眼,本来月底也将近,估计是要搬去梁西闻那儿,现在倒好,出了这茬…… 正想着,李警官从里面出来了,给她去饮水机那边接了杯水。 “警察,怎么样了?”阮念忙站起来问。 李警官把水递给她示意她坐下,“你今晚还有地方去么?” “啊?”阮念没反应过来。 “你那个室友,估计多少有点儿涉及传播淫.秽.色.情,应该是有点事情,”李警官说,“今晚物证科那边去搜集证据,现在你家贴封条了,得把她电脑什么的带回来查查。” “啊……”阮念张了张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们派出所这边不少酒店,你要是有朋友就去朋友家将就一下,没朋友就酒店将就将就。” “那个……”阮念叫住李警官,“警察,能不能麻烦问您个事儿?” “你室友判多久?这个我可不不知道。” “不是,就……我家猫还在家,能不能让里面的工作人员把我家猫拿出来,然后我拿点儿换洗的衣服?” “行,我等会去说说,但我等会才过去,你先想想住哪,等会我开车过去一趟。” “好……” 阮念坐在长椅上,端着一次性的纸杯,脑子晕的不行。 她显然没有出事儿找季霜的想法,也没有回家投奔季霜的意思,她头发还没怎么干透,警局的玻璃门打开着,初冬的冷风时而吹进来。 房东也听说了消息——肯定是邻居说的,毕竟都是相识多年的老街坊,也说不定都是老同事,这小区本来就是某国.企早年的宿舍。 房东给阮念发了一条信息,【月底前搬出去,交的房租和物业费按比退给你,钥匙留物业办公室就行。】 人家说的挺无情,毕竟看房租房,她也就签合同的时候见了房东一面,挺和气的阿姨,估计出了这档子事儿,人家也嫌丢人,也不是多深的交情,没必要多客气,也没必要为了这么一租客跟老街坊撕破脸皮。 阮念有点偏头疼,丢人和难堪都是后说了,这么大个燕京市,也认识不少人,可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也唯一觉得大概能来接她的,也就梁西闻了。 阮念给梁西闻打了个电话。 他接的很快,那边儿有点吵闹,他说了一句等等,然后伴随着开门声,她清晰地听到了梁西闻的声音。 一缕夜风吹进来,她半干的头发贴在脸颊上,她没来由地心里一阵酸涩和憋屈。 这明明也跟她没关系。 她也胡思乱想地,不可否认地回想起当初搬出来,季霜恰好在家,季女士一边骂她一边说,“你个死丫头跟人合租什么,你要想搬出去我给你找个二居室你自己住不行吗?我给你找房子不也放心吗,你就是逞能,什么有个朋友好呀,你就是狗改不了吃屎不长记性! ” 季霜说的还真…… 话难听,却也没什么错。 她总觉得自己年轻,有的是机会去碰壁犯错,然而现在承担后果时,难受也是真的难受。 “念念?”梁西闻半天没听见声音,试着叫了她一声。 他的声音依旧好听,温和的像手里的纸杯。 “梁西闻,你现在有空吗?”阮念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声音里的酸涩和难过,故作镇静地问他。 “在哪?” “我在……王府路派出所。”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今天更这么多!骄傲挺胸! 1号的我看看啊,应该凌晨更?早上没有的话就下午18:00更哈。我反正v后更超多! 第18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阮念坐在派出所门口的长椅上, 拿着手机有点发呆。 她也没想过事情的发展每次都朝着过于离奇的方向发展,这段合租的开始就匆匆,结束的更是如此不堪。 本想给彼此也留下一点点体面, 也没曾想到事情的结尾变成这样。 甚至更多的, 居然是一种后知后觉的委屈和憋闷。 这么大个燕京城,她生活了近二十年的燕京城,居然有一天能沦落到被赶出去后无家可归的落魄样,她从小到大都没这么被人误解过,多丢人和难堪,真是没法儿想——怕是租房的半个小区都知道了今晚发生的事儿, 她还被房东赶了出来。 别的孩子糟了这种委屈,可能还有父母可说,但阮念没有, 她和父亲之间有着一种微妙的隔阂, 跟母亲更是。 从小到大, 季霜就拿着她跟别的孩子比,周围同事的孩子一个比一个优秀, 她妈又是外交圈里小有名气的外交官,学历、工作能力都十分出色,结果到她这儿——矮下去一大截。 她其实早就麻木习惯了,然而就在这个片刻, 这种积攒的委屈像松懈的弹簧,情绪一下子顶了上来。 阮念心里特别难受。 梁西闻到派出所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光景。 清晨心动 第21节 傍晚十一点,马路上很是寂静, 蓝色的背景板墙壁, 上面写着王府路派出所, 旁边的墙上挂着几张锦旗,阮念就这么坐在大厅门口的铁质长椅上,身上就一条睡裤,一件宽松的居家毛衣和外套。 她缩在那里,显得怪可怜的。 “我来接你了。” 梁西闻在她面前弯腰,伸手在她眼前晃晃。 阮念慢慢抬起头,梁西闻换了身衣服,里面一件薄毛衣,外面套了件黑色的行政夹克,面庞清俊,眼神温和,他弯弯唇,“怎么这么狼狈地坐在这?” “梁西闻,”阮念低下头,吸了吸鼻子,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我每次找你的时候好像都是无家可归了。” 梁西闻像是被她这句话逗笑了,他起身在她身旁的座位上坐下,身子微微前倾,他转头看向她说,“说什么傻话,哪儿无家可归,我们不是马上有新家了。” 新家两个字,像是戳中了阮念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鼻子蓦地一酸,仿佛有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穿梭。 像是自己刚刚搬出来的时候,她特开心的发了一条朋友圈,说马上有自己的“小家”了,后来这条朋友圈被季霜看到,勒令让她删了,说搬出来还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很光荣? 结果这个“小家”,实际上住了半年也并没有很快乐,总是做不完的家务,冷漠的室友关系,活的都特压抑。 但梁西闻的这句话,好像一点微弱的光芒,阮念并不是一个悲观的人,她的生活,只是好久都没有看到光亮了。 “走了,带你提前回去也好。” 梁西闻站起身来,拎着手里的车钥匙回头看她。 “你等等……我去跟警官说一声。”阮念抿抿唇,站起来要去找李警官。 结果就这会儿,李警官拿着表格从里面出来,“哎正找你呢,签个字回去了……诶,梁先生怎么过来了?” 阮念一闭眼,他们怎么认识,好像更丢人了。 那股子莫名的羞耻从四面八方涌上来。 “我来接我未婚妻,”梁西闻伸出手跟他礼貌地交握一秒,“麻烦您了。” 阮念心里又是一酸,悄悄抬头看他,梁西闻依旧从容而温和,好像就是最自然的,也是真的将她当成了……未婚妻。 好像,他还真是第一个这样自然的维护她的人。 “前阵子来捞过梁赫谦。”梁西闻低声给她解释了一句。 “原来如此,没事没事儿,跟阮小姐没关系,就是来做个笔录配合下工作而已。” 李警官将纸笔地给阮念。 阮念默默地签好字。 “那我带人走了。”梁西闻示意她跟上。 两人从派出所出来,他才问她,“没受什么委屈吧?给人欺负了?” 阮念摇摇头,声音有点哑,“谢谢你,梁西闻。” 正走到了车边,他拉开车门让她上车,随后才坐了进来,启动车子前,他偏头看着阮念,眸光清润却又如此认真,“真的,以后别这么客气了,还有后半辈子的生活要过,总谢来谢去多不好,来接你是应该的。” 阮念抬手佯装揉揉眼睛,“我想回家一趟,拿衣服,还有……” “嗯?” “梁西闻……你和十一讨厌猫吗,我想带着我的猫……”她说的很为难,毕竟狗和猫天生不对付,而且也不知道梁西闻是否讨厌猫这种动物。 “我没关系,十一也很乖,”梁西闻抬手抽了张纸巾递给她,而后专注地看着她,似乎犹豫了几秒,像是斟酌语言,“其实还想说一句。” “你说……”阮念有点狼狈地用纸巾擦了擦眼睛,觉得今天自己实在是丢死人了。 “其实这是我们的家,你有权利做你想做的事情,你的猫……可能以后也要变成我们的猫了,不过不用担心,一般我起得比较早,十一还是我遛……”梁西闻说到后面的时候,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当然如果你需要我的话,猫我也可以帮你喂一下。” ——怎么说呢,阮念其实真的,还挺期待这段婚姻的开始的。 梁西闻开车带她回去收拾东西,阮念觉得自己还有必要跟他讲今晚的事情,她清了清嗓子,“那个……今晚的事情不怪我,是我那个室友……我听警官说可能涉及色.情.直.播了,我不知道,我每天都上班加班,其实她也不是什么朋友,就是大学隔壁宿舍的,我想着人不坏,又觉得她能跟我分摊一小部分房租,是我太天真了。” “天真是好事,别总在自己身上找问题,”梁西闻瞧她心情不好,他清了清嗓子,“想点儿好的……阮念,遇见你是我今年最舒心,最…想起就值得期待的一件事。” 阮念有点愕然地转头看他,“为什么这么说……以前身边的人都说我没有存在感,人也无趣寡淡,我好像真的,挺没存在感的,也不会被什么人记住。” 她嗫嚅地攥着纸巾,脑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我也是,总被身边儿人说冷淡,不喝酒不抽烟,至今也不会打游戏,但这不代表……我不会喜欢一个人,”梁西闻说话的时候,车里很安静,却也很温暖,他说,“以后你在我身边,总会有个特殊的位置,你啊,要是想呢,也给我留个特殊的位置呗?” 说到后面,语调稍稍上扬,像是故意哄她。 阮念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情又一次浮动起来。 人与人之间产生的某些好感,就如同水中投下一颗石子,涟漪一圈圈泛开延展,深深浅浅,好像暗藏在心间的起伏澎湃。 “好,”阮念脸颊泛热,她抿抿唇,却又认真的小声说,“会给你留个特殊的位置的,以后我出门给你打报告。那个,关于你说的原则性问题……” “嗯?” “就,我比较抵触出轨这种事情,而且我好像也不会……喜欢别人,不是,就是,我先遇到你了,你已经很好了……也不是,就我不会跟别人在一起的,然后冷暴力,你别不理我,我要是热脸贴冷屁股会很尴尬的,”阮念细算着,“我上学的时候都没暗恋过人……” 梁西闻被她这反应逗笑了,“不用事事给我打报告,我只是可能会担心你太晚不回家不安全,也不会不理你,我很少会生气。” 阮念脑补了一下,“那跟我呢,很少生气是指,不想气自己吗?” “想什么呢,就是情绪比较稳定而已,”梁西闻笑着说,“况且我比你大这么多,总得让让你。” “还可以接受的年龄差。”阮念小声补了一句。 梁西闻只笑,好在已经到了小区里,这个点儿大家也都睡了,阮念总算觉得没那么难看了,她想自己上去的,梁西闻执意要跟着她,大约也是怕她被人为难。 阮念也就默许了,只是上楼的时候说,“你就在……这个楼梯拐角等我就好,家里被我室友弄得有点乱。” 梁西闻应允,“我就在这等你。” 阮念小跑着上楼。 警察正好还没走,李警官打了招呼,所以很快给她开了门,因为也不是什么重大刑.事.犯.罪,所以倒也好说话,阮念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小橘正趴在床上舔毛,瞧见她回来,还亲昵地“喵”了一声。 阮念看着自己不算大的房间,其实能带走的东西真不多,当初回家搬出来,她带的东西也无非就是几件儿换洗的衣服。 床单枕头之类的都是另买的。 她有不少小玩意,抱枕玩偶之类的比较多。 至于厨房里的东西……琐碎的带不走,可以之后找个保洁阿姨打扫。 所以阮念站在房间里思考了几分钟,拿出了自己的行李箱,将换洗的衣服叠好放进去,然后拎了自己的两个托特包,将猫罐头和玩偶塞进去。 她的家当,也就这些了。 阮念将小橘装进航空箱,回眸看着这个生活了半年的房间。 好像,是要开始另一个阶段的新生活了。 阮念好像也没那么多舍不得。 阮念拖着行李箱拎着托特包出来的时候,她站在门口,梁西闻站在楼梯的拐角那儿等着她,有点昏暗的白炽灯,落在他身上却又添了点儿暖意。 “梁西闻。”她吸了吸鼻子,“我……就这些东西。” “都收拾好了?”梁西闻帮她拎着包,一瞧都是些玩偶之类的,那只北极熊放在了最上面。 “嗯。就一箱衣服,我很少买东西。” “我们求婚戒指带上没?” 阮念忙凑过去摸他手里的托特包的内袋,摸到那个盒子松了口气,“在这,我放到最里面了。” 梁西闻弯唇笑笑,“走了,回家了。” 阮念就提着小橘的航空箱,看着梁西闻走在前面的身影,她提起小橘,小橘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在里面轻声喵喵叫。 “小五,”阮念小声说,“以后你要乖点,我们有新家了。” “喵——” - 阮念再一次回西郊,感觉好像才过去不久,她内心感觉还挺复杂的。 十一趴在客厅里,梁西闻大约也是管束着它。小狗就贱嗖嗖地趴着摇尾巴,小五以前是流浪猫来的,胆子大也不怕狗。 阮念拎着行李箱站在客厅里。 “今天也正好,我刚置办好东西,”梁西闻将车钥匙放在门口的斗柜上,“就是衣服之类的明天才能送到。” 阮念点点头,“我有……那个……” 梁西闻站在那儿等她说。 好像是要说点儿……尴尬的。 “就是,这段时间……我睡在客房吧,就,那个……领证之后我再搬到……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呃,那个睡觉比较安静没有坏习惯。”阮念不敢看他,心里就觉得结婚了好像也没有分床的道理,但她又不好意思直说,也不知道梁西闻究竟怎么想的。 “我不介意,”梁西闻咳了一声,“如果你没有意见……结婚了确实没有分房间的道理。我们就是再寻常不过的夫妻关系,如果你有什么需要跟我说需要注意的地方,你随时都可以告诉我。” 阮念点点头,梁西闻帮她拎着行李箱上楼,“那你先睡这个客房,旁边就是主卧——我们之后的房间,然后主卧是个套间,我当时让室内设计师稍稍改了一下格局,跟书房连通了。等下你也可以看看。” 阮念跟在他身后,客房也不算小,看起来干净温馨。 梁西闻也无意瞒着她,放好她的行李箱,便给她打开了主卧的门,“你可以进来看看,哦对……还有,因为之前是我自己在住,衣帽间也在主卧的套间里,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后面找人另做一个衣帽间,我今晚收拾了一下,明天你的睡衣……大概要先跟我的放在一起了。” 他的房间果然很大,足有一百多平,也依然是新中式的风格,衣帽间房门是深色橡木与海棠花纹的玻璃,里面光线很暖,玻璃立柜里,整齐地挂着他的衬衫和西装,皮鞋也按照颜色和风格整齐的放置在鞋架上,德比鞋,孟克鞋,雕花牛津鞋,很典型的精英商务风,墙壁上嵌有全身镜,还有一个挂烫台,旁边有个玻璃立柜。 上面搁着几瓶香水。 “我一般习惯每天熨一下衣服,柜子里是领带袖扣和手表,”梁西闻特别耐心的跟她介绍,似乎在让她慢慢融入自己的生活里,“你有衣服需要熨烫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准备好。” 旁边的衣柜空了很多,梁西闻说是为她准备的。 深檀木色的床格外整洁,床头灯也是镶嵌在墙内的背景壁灯,干净温和的云石透出了浅浅的暖光。 落地窗外恰好可以看到院中的景象,窗边也有一面书柜和摇椅。 卧室跟书房处,是三面间隔的屏风隔断。 “里面是我的书房。”梁西闻说。 阮念慢慢走过去——梁西闻其实把大半的空间都做在了书房里,以至于阮念进来,略有讶异几分。 “我没想到你……” 书房空间很大,入目的,或许更应该是个琴房。 清晨心动 第22节 还是个价值连城的琴房。 木质的架子上,搁着一台深色的古筝,暖色的灯光笼罩在古筝上,后面的墙壁也做成了单独摆放古筝的立架,一架架古筝立于墙壁之上。 两侧的水墨挂画,青山浮舟,浅绛山水,中式美学的大气韵味和禅意。 另一侧才是书桌,桌上摆着笔墨纸砚,还有一盆垂丝茉莉在幽幽绽放。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焚香味道和沁人心脾的茉莉花香。 她回眸看着梁西闻,似乎觉得违和又不违和。 她似乎能想到梁西闻弹琴的模样。 君子抚琴,身姿卓然,玉兰疏影,明月也逊色几分。 虚虚实实,他定盛于山水墨画中那抹黛青。 只一眼,便觉得春山可望。 “其实很久没弹过了,”梁西闻说,“以前我爷爷总说,男孩子要文雅点,他说君子有九雅,所以总给我培养琴棋书画的爱好。前几年……我不抽烟不喝酒,大概爱好,也就弹弹琴了。只是这两年工作忙。” “那你以后……”阮念说,“有时间可以弹给我听。” “好。”梁西闻忽而凑近一些,“脸怎么这么红?不舒服?” 他轻轻伸手,干燥温暖的手掌贴近她的额头,她脑中略有虚浮,只记得他手上的温度。 “头发都没怎么干透,还在派出所吹了这么久风,”梁西闻说,“你在这坐会,我给你泡杯药来喝了去睡觉。” 阮念点点头,她四下一转,干脆坐在了他书房的贵妃榻上,她稍稍放松几分,一侧的落地窗外,看到被风吹动的竹林。 她阖了阖眼,说困吧一点都不困,就是许多情绪在翻涌,最后终于平静下来。 那是一种,像是尘埃落定的安稳感。 好像是,她大概挺走运的,遇上了一个很好的人。 他情绪稳定,没有不良嗜好,谦逊,耐心,温和……更重要的是,他在试着慢慢喜欢她。 阮念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发烧了,只觉得提起的心,好像终于安稳的落回去。 梁西闻给她泡了杯感冒药,端着上来的时候,阮念似乎睡着了。 他弯腰,又抬手摸摸她的额头,低声叫她,“喝了药再睡?” 阮念慢慢睁开眼坐起来,“我没睡着。” “好。”梁西闻把玻璃杯递给她。 阮念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接过了药喝了一口,有点甜。 “梁西闻,我想了想,我应该郑重地跟你说。” “说什么?” “梁西闻,我真的觉得我也会期待跟你结婚,”她转眸看着他说,“你应该也是我的第一感为我做出的选择。我时常觉得跟有些人对话三句就要窒息,我想大概是要气场相合的人才能自由的交谈,才能在一点点的小事中积攒爱意。” “……” “梁西闻,我可能有点点小小的要求。” “你说。” “别太忽略我,别拿我跟别人比。”阮念垂下视线,有点儿懊恼,“我不喜欢这样。” “不会的,”梁西闻莞尔淡笑,“那就做好约定,以后我在非公务场合都带着你,跟你分享生活里的点点滴滴,我觉得我需要让你感觉到我的感情,这样你才能知道,你一点都不是没有存在感,人都是需要被触动的动物,只有情绪感知到打动,才能知道自己被人在意,感知到这个世界仍然很好。” “……” “阮念,我挺喜欢你的。”梁西闻说,“你也是我的第一感本能为我做出的最佳答案。” 阮念捧着玻璃杯把药喝了,唇角微微上扬。 她想到很久前看到的荷尔德林诗集,这位诗人曾经说,离开了诗,我就是麻痹的石头。 人的情绪啊,总要被打动的,这样才能保持着一种美好的善意,像是从千疮百孔的生活中走过一个来回,自己依然相信世界还是好的,自己也并不是渺渺宇宙里最虚无的星星。 这世界上很多感动都是无法言说的,就诸如此刻。 阮念喝完药把玻璃杯递给他,梁西闻侧眸看向她,眸光温润,像是藏着一点认真和笑意。 “你知道我为什么说,冷暴力也是原则性的错误吗?”梁西闻温声开口问她。 阮念摇摇头,“那你告诉我。” “因为爱的背面并不是仇恨,而是冷漠和遗忘,是情感的漠视,没有沟通的婚姻,大概也是尽头了,”梁西闻好似不放心地叮嘱她,“所以有什么话,一定要对我讲,好的坏的都要讲,这是我们的家,我们要好好维护它。”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红包,看看大概晚上十点多吧还有一更,哎夹子前我这更新简直了哈哈哈我反正多更就是了! 酱酱酱!梁老板真的很好,后面有个地方我贼喜欢就不剧透啦,当初就是想写一个很温柔温雅的故事,甚至当初为了写梁老板,月月还自己买了古筝去上课!嘿嘿之前说的上课就是这个!三月我去上课,以后弹琴给你们听! 梁老板和念念就是两个简单的人组建自己的小家,互相治愈温暖的故事! — 1、她想到很久前看到的荷尔德林诗集,这位诗人曾经说,离开了诗,我就是麻痹的石头。 原句:离开了诗,我就是麻痹的,我就是一颗石头。——荷尔德林。 2、因为爱的背面并不是仇恨,而是冷漠和遗忘。 第19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其实两人这提前同居来的太意外突然, 都没怎么做好心理准备,所以第二天阮念睡醒时,躺在床上纠结了好一会才爬起来。 早上七点多钟, 梁西闻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她想着今天虽然是周日,但也不少事情要做——比如把她的行李箱收拾出来。 大概还得适当地帮梁西闻收拾一下买来的东西,毕竟今天都快二十号了,月底也不远的。 掰着手指算算,也就那么四五天了。 阮念起床去简单洗漱下楼,恰好看到梁西闻坐在院中的椅子上, 他好像也才遛狗回来不久,身上还穿着休闲,他手里拎着十一的项圈晃, 十一咬着一头不松口。 她寻摸了一圈, 她的猫心很大, 以已经趴在十一的狗窝旁舔毛了。 梁西闻听见动静,将项圈递给十一, “去玩吧。” 十一嘴里咬着项圈哼哼,还是跑到了院子里玩耍。 梁西闻在院子里的水景池那儿洗了洗手才进来,眉眼依旧清隽温和,“好点没?” 阮念点点头, “昨天可能吹了冷风,吃药好多了。” “正好我也刚做好早餐没多会儿,先吃早饭。”梁西闻随手抽纸擦擦手,阮念跟着过去瞧一眼, 豆浆虾饺灌汤包, 另一碗是给她做的红枣银耳羹。 阮念回想起——自己从小到大, 除了临近重大考试前,好像都没吃过这么板正的早饭。 梁西闻将瓷勺递给她,好像跟说最近的安排—— “今早爷爷给我打电话,说打算22号就领证……他说择日不如早点儿,我说看你意见。” “我都行。” 阮念喝了一口银耳羹,甜甜糯糯很清口。 “今天是19号,”梁西闻提醒她,“还有三天。” “……我知道今天是几号。”阮念小声微咳,“三天后吗。” “嗯,还有……关于婚礼你有没有想法?”梁西闻跟她聊起这个话题还挺正经,“我们可以开个婚前会议。” “咳咳咳——”阮念呛了一下,“那个,婚礼,会有很多人吗?” 好他说的也太正经了,婚前会议…… “应该不会,但是会有一些亲朋好友,主要是我爷爷奶奶这边的老同事和你父母那边的朋友,我昨天晚上睡前大概列了个单子,但尽量还是简洁一点,”梁西闻说,“奶奶的意思是可以减少繁文缛节,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我也没意见。”阮念屏息低头吃饭,其实心里真的挺紧张的,“那个,婚礼什么时候?” “大概月底月初,”梁西闻出声解释,“因为你妈妈大概下个月月初调岗要出国。” 阮念表示理解,但也有点儿郁闷——这事儿季霜都没跟她说。 “那这个婚前会议,具体的我后续在跟你说。” “还有很多吗?”阮念以前也不是没跟季霜参加过亲朋好友的婚礼,好像流程她大约都知道。 “你等等。”梁西闻从口袋中拿出手机递给她。 阮念不明所以,只好看过去。 1、婚纱量尺寸。 2、中式礼服及其首饰定制(簪子,团扇,手镯,项链,手链,如意锁)。 3、家里用于装饰的饰品清点。 4、敬茶的茶具。 5、婚纱照。 6、结婚当天的床品四件套。 7、取结婚戒指。 8、聘礼清点。 …… 密密麻麻十几条备忘录。 阮念稍稍错愕,“这么多?” 备忘录的日期是昨天夜里三点多,这就意味着……梁西闻昨天熬了个夜,是真的在为他们的婚礼做了许许多多的准备。 她以为这就是一场在普通不过的先婚而已,却不曾想从最开始的时候,梁西闻就给足了她认真的态度。 “这个结婚戒指,我们不是有了吗,怎么还要买?”阮念指指备忘录问他,“昨天才送过了。” “昨天那个是求婚用的,我看你也没戴上,觉得有点不日常,会重新给你买一枚日常些可以随时戴的钻戒。” 清晨心动 第23节 “怎么还有首饰定制……”阮念对这些一无所知。 “结婚就这么一次,我打算重视一些,所以婚礼上你用的东西我都打算给你定做,”梁西闻解释说,“独一无二的,属于你的,至少我们过下去,想想婚礼你不会有遗憾。” 阮念心里热热的,“来得及吗?” “来得及,我今天已经联系了设计师和策划师,大概就这两天需要给你量量尺寸,你还有假期吗?”梁西闻说,“你们公司应该也有婚假,不然我可以跟马奎斯打个招呼。” 阮念看着他的手机,好半天都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 其实关于聘礼她也没想太多,毕竟这个话题,季霜从没给她商量过。 “聘礼很多吗?” “还好吧。” “……” 阮念松口气,将手机还给他,“我没什么意见,你看着办就好。” 说完,又觉得这话听着有点敷衍,她挠挠头,“我没什么经验……就,听你的就好,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我也没什么经验,”梁西闻端起豆浆喝了一口,“东西差不多明天陆续送过来,我们就这几天再清点商讨一下。” “好。”阮念夹起灌汤包咬了一口,汤汁可口,咸鲜适中,味道很好,“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也要告诉我。” “那还真有一件。” 梁西闻抽了张纸巾,似乎停顿了一秒,才轻轻凑过去擦了擦她唇角的一点点汤汁。 清晨的光线温煦明亮,她的心底生出了一点热热的暖意,心脏一下一下的悸动,她对上他的视线,他幽深的眸子如此温柔,在初阳下,瞳仁像是深深的茶棕色,他的手温暖干燥,有着好闻而清冽的焚香味道。 像一个太阳初升的,湿漉漉的清晨,潮热而温润的心动,像湖中的涟漪一样柔软的泛开。 “什么……”阮念的脸颊发热,她尽力克制着自己的声线。 “婚礼上大概有个致辞的环节,你看着准备一下,不用很长,就一分钟吧。” “那我写好了,你能帮我修修吗?”阮念问了个傻傻的问题,“我怕我写的东西胡言乱语。” 梁西闻抬眸看着她,她稍稍向他倾身,一双杏目干净藏怯,面上铺了一层浅浅的绯红,有点期艾的视线,水洗过一样清亮。 他的心也不可遏制地柔软。 “念念,”他忽而直视她,语气像是有些无奈的坦诚,“我也没有经验。” 阮念咳嗽几声,脸颊烫的更厉害,“那我……认真写。” “行,你实在不确定,我帮你看看。” “对了,”梁西闻叫住她,“别忘了腾点儿时间,得给你量一下尺寸。” “半天够吗,我手里有个文件要翻译,应该很快,我忙完就请假。” “不太够,一天吧。” “好。” ——好奇怪,这明明都是一些大事,可是跟他商量的却又如此简单不过。 “今天周日,”梁西闻说,“晚上我带你回一趟家,可以么?” “你爷爷家吗?” “你妈妈那,”梁西闻,“拿一下户口本,还有……该走的流程,跟你妈妈说一声我要跟你结婚了,虽然现在聘礼什么的都已经商定了,但她是长辈,还需要跟她说一下。这些是我应该有的规矩和礼节,我很重视这件事情,所以不想越过这些条条框框。” 阮念听到回家就有点心酸。 “那我们回去,就别在家吃饭了,我妈她不太会做饭。”阮念揉揉鼻子,“以前都是我爸做饭,我跟我爸也好久没联系了,他应该在横店那边写剧本。” “好,我等下打电话问问。”梁西闻瞧她有点憋屈模样,弯唇笑笑,像是同她打趣,“是我的人了,你妈妈也不能为难你。” 阮念脸红的不行,“我就是有点……” “嗯?” “我没想过我真的要,结婚了。”阮念说,“好像很新奇,又好像很好。” - 阮念白天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估计在客房也睡不了几天了,就将自己的衣服挂在了梁西闻衣帽间。 她恋恋不舍弄完,听到外面停了车子。 阮念站在楼上往下看。 是某高定品牌的工作人员,戴着手套搬下衣架,一套一套的居家服和睡衣,还有一些应季的大衣和鞋履。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进来,没瞧见梁西闻,但看到阮念,一想也就知道是谁,他对她打招呼,“梁太太你好,我是梁先生的助理时霖,这是梁先生昨天给我列好的单子,给您送来的衣物,我让工作人员放到衣帽间。” 阮念尴尬地站在那,忙侧开身,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觉得好像……也没法反驳。 梁太太。 明明还有三天……好像也不差这三天? 阮念站在栏杆一旁,看着工作人员将几架衣服搬上楼。 阮念也不好干站着,嗫嚅着问时霖有没有什么她能帮忙的。 时霖忙说没有,阮念说自己实在没事儿做,时霖尴尬的不行,推也不是应也不是,最后只好递给她一个纸袋,“那麻烦太太放到梁先生主卧的浴室里,都是梁先生为您准备的洗护用品。” 阮念如释重负,“好。” 然后就朝着梁西闻的主卧走进去,里面都是一些大牌的洗护品,没拆盒,她都原封不动放在架子上。 然后摸出里面的礼盒。 透明的,扎着红色的蝴蝶结,她看了一眼,脸颊涨的通红。 这又是谁买的计.生.用品…… 还是红色包装盒的。 001三个数字如此的显眼。 这放在浴室也不合适啊…… 阮念像捧着烫手山芋,傻站在浴室门口,悄悄看了一眼,梁西闻没在卧室里,她打算飞快的塞进床头柜里,然而刚要抬步。 “我放吧。”梁西闻从外面进来,也没看她手里是什么,“时霖给你的?” “我想着……” 阮念脸通红,手里的礼盒千斤重,犹豫着给他,“这个……” 梁西闻一看:“……” 诡异潮热的几秒钟。 梁西闻似乎也没想到是这个,往旁边侧了侧身,“那你放床头柜里吧。” 作者有话说: 准夫妻即将持证上岗,梁西闻将实力展示什么叫做标杆人夫。 凌晨继续更嗷!大伙明早看~ 第20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梁西闻带她回去的时候, 是差不多四点多,电话都是梁西闻打的,他似乎轻而易举就跟季霜敲定了时间, 说等会就带阮念过去, 然后又在客厅拨了几通电话,阮念默默换好了衣服等着他,梁西闻倒准备妥当,拎了搭在沙发上的夹克穿上。 他穿的简单,就衬衫和一件行政夹克,正式又多点儿休闲, 看起来是……季霜会非常满意的类型。 厅里厅气。 阮念看着梁西闻弯腰拎车钥匙,还不忘摸了摸她的猫和十一的脑袋。 这浅淡的薄光镀在他身上,他的侧颜线条分明而清朗, 眉眼稍稍含笑, 他回眸看向阮念, 漂亮修长的手指蹭过小五的脑袋,“还挺出乎意料, 他俩相处的不错。” “小五胆子大,十一不欺负它。”阮念也走过去,这还是她第一次凑这么近看十一。 十一像是也在试着接受她——它的新主人。 梁西闻屈指轻轻瞧瞧十一的小脑袋,边牧格外聪明, 坐在她面前摇尾巴。 “十一,这也是你的主人。” 阮念弯唇笑笑,伸手摸摸狗狗脑袋,软乎乎的。 “走了。”梁西闻将车钥匙放进口袋, 走出了房门, 站在院子里还未出去的时候, 梁西闻忽而停了停脚步。 “忘带什么了吗?”阮念也没带包,就拿着自己的手机,她指指后面,“我可以去帮你拿。” 梁西闻就这么站在她对面,好像有点话要说,两人对视了大约两三秒,阮念心里敲鼓以为怎么了的时候,就发现梁西闻的耳朵略微有些绯红。 他仍然镇静地看着她,目光全然地看向她,多了点儿柔软与坦诚。 “我没有忘带什么,”梁西闻清清嗓子,像是仔细斟酌着语言说,“我只是在想,我能不能牵你的手。” “……” “我不确定这算不算是喜欢的表现方式,我看到你笑起来的时候会心跳加速,会有些不满足于只是跟你保持距离看着你,”梁西闻说的很坦然,“所以,我就是想问问你,牵手对你来说会不会突兀?” 阮念脸颊一热,她朝他走过去,然后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两人掌心相触,阮念的心悸更深。 他的手干燥而温暖,掌心恰好的牵住她的手,她低头看看,那真是好一双漂亮的手,指甲干净圆润,白皙而有力,手背上的血管与脉络有种自然的性感。 腕间的金属手表折射出夕阳的光晕。 他似乎愕然了一秒,随后便紧紧地牵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他牵的很紧。 她的手腕细细的。 梁西闻没料到她还挺……坚决。 “……就,你不好意思的话,那就当成,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我脸皮薄,这回你先问了,”阮念也强装镇定,说完总觉得哪儿不好,于是又小声补一句,“那你别当成我也是这么想的了……我好像真的这么想过。” 梁西闻偏头看着她笑,其实车就停在院子外面,笼统不过几百米的距离。 可这样的感觉却又很奇妙。 清晨心动 第24节 西郊的院外都是做了各种观景,宽敞的路两旁种着各种中式灌木,还有零星的不知名的花。 她却有种隐秘而庆幸的喜悦,像是翻山越岭去追寻的月亮原来就在眼前几寸远。 像是抛下二十载的犹疑,去寻找少女时梦中的风景。 独独是他,明月春风几千里。 这未知的未来啊,好像都是以往不曾幻想、不曾触碰过的此刻。 温存,又令她如此欢喜。 阮念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是当初最早时季霜单位分配的宿舍,两室一厅,九十来平,这也是个建于九十年代的老小区了,外交官的工资没有看起来那么光鲜亮丽,但也算得上是高知家庭。 大院里住的,大多都是季霜一个单位的老同事,所以在这种环境下的压力可想而知。 只是过去了这些年,季霜同事的孩子早就参加了工作,他们外交官四五十岁正是事业的上升期,所以现在这儿反而住的人少了,再有,那也多的是接来的家里的老人。 梁西闻本是打算买些礼物,不好空手来,然而季霜婉拒了,因为她工作也不在家,季霜说的是不许阮文林抽烟喝酒,然说是这么说的,但一家人许久不见面,也不知道究竟做到没有。 其实回看,这个家……阮念坐在车里,梁西闻在寻停车位。 阮文林搬出去的时候,她不知道季霜是什么反应,因为那会她在外念大学。 有愤怒吗,或者一如既往地平静和麻木。 阮文林只是告诉她说,这儿太吵闹了,附近有个菜市场,让他没办法安心写剧本,还乐呵呵说反正新房子早晚都要搬去嘛。 下车的时候,梁西闻也瞧出阮念有些失神,他说,“我们等会回家吃饭,答应你,一会就走。” 阮念点点头,觉得有梁西闻在,她也多少安心一些。 “哪栋楼?” “三号楼二单元,三楼东户。” 两人并肩一起走的时候,梁西闻拉住了她的手,仿佛认真的宽慰,“别怕。” 这楼太老了,连个电梯都没有,两人只能走楼梯上去,她拎庡?出钥匙正要插进去,门就从里面开了。 季霜罕见地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家里热气腾腾的。 “听外面有人走路我就知道是你们,快进来吧。” “诶,念念回来啦——”熟悉的声调儿从里面传出来,阮念伸头一看,阮文林从里面出来,“小梁,快进来。” “叔叔,阿姨。”梁西闻走在阮念后面,客气礼貌的打招呼。 “哎哎,本来说是我做饭的,你季姨非要下个厨,来咱们先喝点水,我刚才就泡了普洱茶等着了。” “谢谢叔叔。” 梁西闻想去帮个忙来着,这苗头起来就让阮文林按下了,他示意着坐下,然后瞧着阮念说,“你季姨没进过厨房,让她捯饬吧,估计没法儿吃,等会看看咱叫个外卖也是。诶,话说回来,我听小霜说了,你们怎么认识的?” “就偶然。”阮念咳嗽了一声,她爸其实挺和蔼,在家庭教育方面,两口子一个红脸一个白脸。 “爸,就……我们打算三天后领证,然后月底或者月初前,我妈调岗出国前办了婚礼,”阮念故意说的挺大声,她知道季霜在听,“所以是准备回来拿户口本的。” “哦,也是,不过我也听你妈讲了,我都表示认可,小梁一表人才,听说工作能力也强,我也很满意,诶——小霜,别等会忘了,户口本儿!” 季霜嗯了一声,从厨房里擦擦手出来,面上带笑,“小梁你先喝水,念念你过来跟我找找户口本。” 阮念知道这是季霜有意叫她,也就只好硬着头皮跟过去,梁西闻眼神宽慰,阮念表示没事,梁西闻这才松了口气。 这场景落阮文林眼里——起先还觉得两人是被季霜和廖芝一手撮合的没感情的,眼下看看,俩人相处倒也自然。 他也就松了口气。 季霜喊着阮念去了主卧,床上只有一个枕头一床被子,梳妆柜上干干净净,显然季霜不会在家里待太久,阮文林也是今天才回来的。 季霜从自己的出门的大通勤包里拿出来一个鼓鼓囊囊的文件夹,证件倒在床上,竟然有她的出生证,独生子女证,甚至还有一本鲜红的结婚证。 各种各样的单据、证明,都在这个包里。 甚至还有一个珍珠模样的小匣子。 “这是什么?”阮念觉得自己想找点儿话题,就出声问她。 季霜手拾起匣子,没打卡,她重新放回布袋里,回的云淡风轻,“你出生时候的脐带和头发。” “……”阮念以前从不知道季霜还留了这个,嗫嚅的问,“你留这个干嘛?” “我怀胎十月,身上掉下来的肉,”季霜低头找户口本,“你是翅膀硬了,朋友圈也屏蔽我,消息轮回,我念着我闺女,我就想想怀她的时候呢……” “……” “我就是希望她顺顺利利的,过个好日子。” 季霜翻到了户口被,拿起来,而后递给她。 阮念站在季霜的对面,莫名因为这句话,鼻尖一酸,她其实觉得跟季霜的关系很是复杂。 季霜是她的妈妈,从小给了她能力范围内最好的生活,补课、请家教一个没落下,但是她总觉得季霜对她过分的苛刻,导致她只想着远离一点。 “我总说你看问题太片面简单,阮念,我知道这些年你就想着离开我,你衣食无忧,不像我那会什么都靠自己打拼,我知道只有努力和成就才能有更好的生活,你要是在我的位置上,有过我的经历,未必会做的比我更好,时代和观念都是向上发展的,所以你搬出去,我也没怪你,我有试着理解你,但不可否认,在你眼里我还是个不合格的妈妈,”季霜说到这,似乎也觉得自己唠叨了,她忽而止住了话题,“户口本里夹着一张银行卡,梁西闻不会亏待你,关于彩礼回礼……反正都是你们两口子用,我这些年给你存了点儿钱,你拿着用吧。” 阮念不想收,季霜却没了再如以往唠叨的意思,她转身欲出去,“拿着吧,以后嫁人了,就好好过你的日子,我能为你做的也不多,只是给你找了个好人家。” 她说完,就转身出去。 阮念站在卧室里,莫名胸腔里很闷。 她看着季霜又将那个珍珠匣子放回包里。 那是季霜随身带的包包。 阮念时常在想—— 她真的有那么想要逃离季霜吗? 可她编织笼罩在她身上的无形的网,曾经却又像是五指山一样压着她。 但她们却依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相连的家人。 - 阮念和梁西闻到底是没在家里吃饭。 因为季霜确实也没做饭的天赋,烧了四菜一汤,就没一个是能吃的,不是齁咸就是糊了。 阮文林反倒松了口气——也是这么多年,季霜在家庭里,一直都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身边人跟她相处,确实都有压力,阮文林也不例外。 季霜送着他们出门。 阮念坐到车里,情绪闷闷的。 “怎么还不高兴上了,你妈为难你了?”梁西闻瞧她没动,俯身过去给她系安全带,好像两人之间那点儿距离消失了不少。 “没,”阮念屏住呼吸,“她总是这样,一个巴掌一个甜枣。” 梁西闻笑笑,“我以前听奶奶讲起来过。” “什么?” “季姨以前学习很好,念书时回回都是第一,可能在她的观念里确实要事事做到最好,你们观念不同不能互相理解很正常,但人长大了,有了自己的辨别能力,也不会跟父母生活一辈子,”梁西闻温和地开导她,“观念不同的地方就忽略吧,老话说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么。” 听他这么一讲,阮念心里舒坦多了,她认真地看着梁西闻。 “别,别说谢谢你。”梁西闻及时给她打住。 阮念莞尔笑了,“没有,就是觉得。” “嗯?” “喜欢你好像更多一点点,”阮念说,“那从今天开始我给你打个分吧。” “打什么分?”梁西闻还不明白,启动车子前问了一句。 “就……”阮念眼神儿有点不自然,“看看从喜欢变成爱要多久。” 梁西闻也被她逗笑了,他一面倒车,一面挺认真的回,“行啊,那我尽量提早点拿到满分的答卷。” 从阮念家回西郊,稍稍有些堵车,但梁西闻也不太急,路上接了几通电话,似乎是在跟人沟通结婚的事情。 也是。 阮念想起梁西闻那个备忘录,密密麻麻十几条。 她以前都没想过原来结婚这么多事情,也难怪别人结婚都是提前半年准备。 两人回西郊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过半。 阮念发觉自己在期待回西郊的日子,“我们今天晚上吃什么?我可以给你帮忙。” “出门之前我备了菜,竹荪鸡汤,虾仁豆腐,蒜蓉鱼片。”梁西闻问她,“还有没有别的要吃的?” “够了够了,我吃不多的。” “以后没什么意外的话,周末我们三餐在家吃,工作日在家吃早晚餐,午餐我让时霖给你送去,”梁西闻说,“得改改你的饮食不规律了。” 阮念跟着他进去,然而想说的话也就在这一刻卡在了唇边。 不知道是不是梁西闻路上在找人布置这个。 西郊的客厅门厅处被人装饰的像订婚宴一隅,那儿放了一张大桌子,上面铺着红色的流苏桌布,桌上密密麻麻堆了足足几十个红色的礼盒,后面儿一张红色的背景墙。 吾家有喜,梁阮。 桌上有一只鎏金的花瓶,里面插着一株幽幽绽放的红色海棠。 阮念有些惊奇,“梁西闻,这就是备婚的东西吗?怎么这么多。” “这不是,”梁西闻站在她身后,“是聘礼,本意送到季姨那边,但季姨说她马上要走了,这些也是给你的,所以送回了西郊。” 阮念咋舌,她也不懂聘礼里面有什么,就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里面是不是烟酒茶之类的?” “三书六礼,四聘五金,油麻茶礼应该也在里面。”梁西闻说,“这些也不多,礼很轻,有一部分是奶奶准备的,有一部分是我准备的。” 阮念还不明所以,觉得挺新奇的,就蹲在桌子前看。 然后她打开了一个红色的提箱,本以为可能是糕点之类的,然而打开的那瞬间,却看到了用红色礼带包扎的人民币。 一箱红艳艳的人民币。 这边有十一箱……人民币? 阮念惊愕的回头看梁西闻。 清晨心动 第25节 礼很轻……? 梁西闻咳了一声,“这边是礼金,我也不知道备多少,就取了个彩头,一箱九万,十一箱。” 阮念又指指另一边的箱子,“好这边呢……?” 那边看起来都是红色的小盒子,她不知道三书六礼是什么,心里想着是不是什么书。 梁西闻让她打开看看。 阮念就听话地去打开看。 结果一盒一盒,全是金质的饰品,九条项链,九个手镯,九个戒指,九对耳环,九条脚镯。 一列九盒,摆了五列。 “我们这儿的习俗是五金,项链手镯戒指耳环脚镯,但好像也没规定一金买多少件,我就……” “取了个彩头。”阮念给他补上,她惊异之余,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买这个……我的意思是,我不用这些,这些款式都好夸张,出门要被抢了,而且……” “黄金是俗气,买了你可以不带着,但这些娶你的规矩我不想省略,这些不能少,”梁西闻看向她,“只是念念,我正经要跟你结婚的,这些都是我该给你的。” 梁西闻示意她,“之后可能不会这么严肃正经地跟你重述这个话题。” “嗯?”阮念还陷入震惊里久久缓不过来。 梁西闻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递给她,“这个也是我这几天让时霖准备的,我的副卡,有需要刷卡的地方拿去用就好。” “梁西闻……”阮念傻傻看着他,好像直来直往,然后匆忙低头翻自己的口袋,将户口本和里面的银行卡双手递给他,“结婚也不是你这么结的,我……我妈今天给了我回礼,我也上交……” 梁西闻瞧她这样子就笑起来,他将手里的银行卡塞回她手里,“拿着,我一辈子可就结这么一回婚,我是打算和你过一辈子的,经济上我不会欠缺你,然后我也认为,我们这段关系里,你平常心一点,经济支持,情绪价值,还有正面的陪伴,我都不会对你有所欠缺,我比你年长的十年里,经济和情绪都稳定了,我大概也需要,你的一些正面陪伴。” 他说的很认真,以至于阮念好一会都没明白这个正面陪伴是什么,她脑子一热,仿佛想到了什么带颜色的,“夫.妻.生.活吗?” “……”梁西闻的耳朵肉眼可见的泛红,他伸手揉了一下阮念的头发,“我是说,我不会找各种借口不回家。” “好,”阮念这才知道自己想歪了,脸通红的跟什么似的,这好像也是两人为数不多的能正儿八经聊婚后生活的话题,阮念清清嗓子,“那,那个呢?” “什么?” “就……我刚刚说的那个,你……有要求吗……” “……我不会刻意强求你,”梁西闻觉得这话题有点儿歪了,但好像也并没有什么不对,他多解释一句,“我不禁.欲,我也不会纵.欲。” “……好。”阮念通红着脸,又觉得自己不看他显得自己不认真,于是抬起头来认认真真看着梁西闻,给出自己的承诺,“我也是。” “……” “……” “那你先看看?”梁西闻说,“我去做饭。” “啊,那这些……我放到哪里?”阮念特别不确定,“聘礼就都是我的吗?” “对,都是你的,”梁西闻失笑,“等会我帮你放到另一间客卧,三天后你就得搬过来了。” 阮念点点头,看着梁西闻脱了外套搭在沙发上,而后进了厨房,她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聘礼,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她也没怎么清点,因为这些钱都不敢算了。 阮念蹲在地上,拿出手机给季霜发了个微信。 【妈,你给我的回礼是多少啊?】 季霜这次对她秒回了,【66万,我和你爸对半。】 六十六万,梁西闻单那几箱人民币就99万了。 季霜:怎么了? 阮念:聘礼是你们商量的吗,我聘礼太多了,我觉得不好意思收。 季霜:没商量,给你就拿着,好好过日子吧。 阮念看着自己亲妈发的这一行消息。 也不知道是愁绪还是无奈更多点。 她蹲着发呆的时候,季霜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聘礼也好回礼也罢,门当户对,给多少回多少都是个心意,你们也不是指望长辈支持过日子。】 阮念总觉得不管什么付出都讲究个平等公平,但好像从经济上,她就跟梁西闻不太对等了。 阮念叹了口气,抬头看看厨房。 梁西闻正在准备晚餐。 阮念拿出手机看看,其实她现实里朋友还挺少的,但因为养小橘,认识了几个本地的网友,不过她工作忙还社恐,总觉得保持网友的距离就很好。 她有个聊得最好的网友,头像是一朵云,微信名字就是空白的空格键,阮念和她也互相喊过跑腿给猫送小礼物,阮念知道她本名,叫莫云裳,养了一只橘色的缅因猫。 她俩年纪相仿,其实莫云裳话并不多,但句句都让阮念觉得气场很合拍。 但也没见过面,她工作忙,莫云裳倒还好。 阮念知道她开了个私人纹身工作室,名字就叫麓里。 ——好像也没法儿支持人家生意。 说起两人相识也是很戏剧化,那会阮念在路上捡到了一只流浪的缅因猫,看着特可怜,而后在朋友圈里发领养,结果大家都刚毕业么也也没心思领养,但有几个老同学把她拉进了本地养猫群里说好找领养,她等了两天。 等到的人也就是莫云裳——她很喜欢这只猫,还是本地人,有朋友说家里条件也不错,所以阮念觉得可以,只是送猫那天她刚面试,只能托了跑腿送过去。 后来两人也就一来二熟了。 阮念其实也不知道结婚自己还应该准备什么,她肯定不打算请同学,但好像她一个朋友都没有显得也太冷清了,至少得有个伴娘吧,这会能想起的也就是莫云裳。 阮念斟酌发了一条,【云裳,问你个事儿。】 莫云裳:【问。】 阮念:月底月初你有空吗? 莫云裳:有。 阮念:你在忙吗? 莫云裳:店里有人,正在给人敷麻药等生效。 阮念:…… 莫云裳:说什么事。 阮念:那个,我要结婚了,我想请你当伴娘,那个……我们是好朋友,就是我一想到伴娘,我就想到你了。 莫云裳:十二月底是啥好日子吗? 阮念:啊? 莫云裳:我有个朋友也要月底结婚,我等会问问我朋友啥时候结婚。 阮念:嗯嗯,那你先忙。 莫云裳回了个ok。 阮念松口气,但还挺惆怅的。 也说不好是为什么,她看看桌上满满当当的箱子,又瞧瞧厨房里的梁西闻,最后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拍拍屁股去了厨房。 梁西闻总是做事情格外熨帖整洁,做两菜一汤都不慌不乱。 眼下,他正将焯水的鸡块放进炖盅,加了枸杞和切成段的竹荪,而后加了一勺黄酒和一块冰糖,放进蒸烤箱中。 锅里的蒜蓉鱼片散发出勾人的香味。 梁西闻身姿挺绰,倒入汤汁的动作都像是一幅画。 阮念站在门口看,觉得自己像个走了大运的人,就这么撞上一个会琴棋书画还会做饭的居家好人夫。 “怎么不出去等?”梁西闻问她。 阮念觉得有点儿莫名的亏欠,她往前走了一步,瞧着他有点不好意思,但也觉得藏着掖着不太好。 “那个,今天你问我能不能牵手,”阮念抬起头看着他,“我能不能问问你,我能不能抱你一下啊?” 梁西闻手里还拿着瓷碗,袖子微挽,还系了一条深黑色的围裙,皮革的系带,金属的系扣,倒更像个咖啡围裙。 即便是在厨房里,他的清矜和淡然也不减半分。 空气里只有弥漫的食物味道,还有咕噜咕噜的煮开的声音。 梁西闻好像没跟上她跳脱的思维。 于是阮念朝他走了一步,也像是没什么经验,慢吞吞伸手抱了他一下。 感觉确实很,莫名的脸红心跳。 他身上淡淡的焚香味道很是清冽好闻。 “那个,我本意就是,”阮念愈发觉得自己这话有点奇怪,但好像也没问题,来不及思索,她格外诚恳地说,像是给出自己的承诺,“我会跟你好好过日子的。” “……” “我就是这个字面意思,虽然我这人挣钱能力有限,但我愿意跟你好好过日子,不对……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你的需求我也会满足你的……” ……救命。 怎么越抹越黑了。 她到底在说什么…… 梁西闻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弯唇笑了起来,反手将手里的瓷碗放回桌上,而后伸手轻轻揽住了阮念的腰。 他个子高,略微的躬身拥住她,语气里藏着星点笑意,“知道了。” “……” “你倒不如说,”梁西闻说话时,鼻息蹭过了她的耳朵,他像是又笑了一声,“你是帮我脱敏来了。” “……啊,有用吗?”阮念干巴巴的回他,她有点僵硬,却又如此享受这样的一刻。 在温暖的厨房中。 他的怀抱似乎更是令她沉迷。 清晨心动 第26节 原来,心动是这样的感觉。 很密实的,很温软的,却又如此亲密。 像是心口最柔软的地方,被压过了一条浅浅的车辙。 “有用,”梁西闻没松开她,慢声说,“好像觉得,娶到你以后会很开心。” 作者有话说: 阮念:捡到一个满分人夫(傻笑) 梁西闻:(有点羞涩)(但也非常开心)(老婆非常满意)(啊啊啊啊她抱我了)(啊啊啊老婆好直球)(冷静)(不能露出破绽)(可是我真的很开心) 莫云裳就是陆邵礼嘴里那个青梅竹马好久不见的妹妹! 这章也红包!!哦对啦明天要晚上23:00更哦,然后就正常一天两更啦! - 第21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阮念很久很久都没有过这样的时刻。 时间好像过的很慢, 每一帧都绵长而美好。 梁西闻在厨房煲鸡汤,阮念蹲在门厅那儿将一箱箱的东西搬到一楼的客房,她动作倒也麻利, 只是搬完之后数了数, 七十多个箱子。 她出来洗洗手,梁西闻正戴着手套将炖盅从蒸烤箱中端出来,傍晚昏黄的浅光从窗户中映入,厨房里的水晶灯亮着。 阮念想想,自己上学的时候,三餐也总是吃的不准时, 因为妈妈常年驻外,一年也就回来几个月,她爸爸有时候泡在横店, 所以她的青春生涯有一大半儿的时间都是买着吃。 工作后更别说了。 食物的香气越来越浓, 阮念去洗洗手, 心情也上扬起来,梁西闻端菜, 她拿着筷子有些期待。 梁西闻今天的手机就没怎么停下过,包括饭间也是。 阮念默默喝着竹荪鸡汤,大约是加了一勺黄酒的缘故,所以鲜嫩之余多了一丝醇香, 竹荪切成小段,嫩白而软脆,咬下去的时候醇美的汤汁溢入口中,很是满足。 梁西闻挂电话前, 像是犹疑了几秒。 而后问阮念, “明天的时间可以腾一下么?” 阮念也做好了请婚假的心理准备, 于是点点头,“应该可以。” 梁西闻这才挂了电话说,“明天上午带你去量一下尺寸,设计师那边怕来不及所以想提前一点,然后晚上有个小型晚宴。” “做什么的?” “明天晚上有一个高定婚礼秀,想带你去看看,结束后跟设计师沟通一下看看你喜欢什么款式。” “有很多衣服吗?” “敬酒服,主纱和客纱,还有相应的首饰配件。” “诶,现在不都是有现成的吗?” “是有,但我觉得独一无二会比较好,你觉得呢?” “那我也没意见。” “明天大概要辛苦你一下了。” 阮念摇摇头,“没事,我都听你的,你安排什么我做什么。” 饭后,梁西闻稍早些遛了十一,回来后趁着这个时间在客厅里核对清单,阮念也想过来帮忙,梁西闻也就随着她,但阮念显然也看不懂。 梁西闻将平板递给她,事事亲力亲为,“爷爷和奶奶选了婚宴的酒店,现在在选菜,你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你看看菜单,过几天抽空我们去试菜,我现在选选装饰。” 阮念觉得这应该是个轻松的活,平板上是设计精美的菜单,十五道菜是一份菜谱。 名字也都取得非常有寓意。 琴瑟和鸣:八道开胃菜拼盘。 天作之合:三烧拼盘。 金玉良缘:鲜焖鲍鱼海参 …… 七八个菜谱看下来阮念就晕了。 她趴在沙发上,头一次觉得结婚真是个苦差事。 梁西闻瞧她没精神的样,去了趟厨房,给她倒了一杯水端过来。 水是浅乳白色的,阮念支起身子,“这是什么?” “前天你才感冒了,听你今天嗓子不太舒服,给你煮的马蹄水,加了几块冰糖。”梁西闻坐在她身边,“有什么计划我们可以随时商量着来。” 马蹄水很清甜,入喉很润,阮念知道马蹄就是荸荠,削皮很麻烦,要一点点用小刀削,她老老实实都喝干净,“你什么时候削的?是不是挺麻烦?” “你搬东西的时候,吃饭前,还好,听你今天嗓子有些不舒服,怕你这几天咳嗽,喝点马蹄水润润喉。” 阮念趴在沙发旁,往他那边凑了凑,被人这样事无巨细照顾时——尤其是现在,她觉得心里挺愧疚的。 好像自己什么都没做。 “梁西闻,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也要告诉我。”已经是晚上八点钟,西郊里格外寂静,阮念分外认真地跟他说,“我可能很多事情做的不好……如果你有什么地方不满意也一定要告诉我。” 梁西闻就坐在她旁边,两人的距离很近,或许是因为厨房中那个短暂却又亲密的拥抱,那种生疏的错觉已经消失了许多。 梁西闻一手拿着平板,偏头看向她,“那我们以后在家里不要搞绝对的政.治.正确,也不要搞什么绝对的是非公平,你说的话只要不涉及底线性问题,我都会默认你说的对。” 阮念不好意思,“我妈经常说我考虑问题太简单……” “我有我的判断,”梁西闻笑笑,他坐着,她趴着,他像是故意的,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希望这段婚姻能给你点儿自由和勇敢的底气。” 阮念给领导请了一天假,霍烟表示没问题,还不忘了提醒她下份文件的定稿截止日期。 阮念也不喜欢拖延工作的事情,也就去取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加个班忙完。 工作的文件本来就很枯燥,她洗了个澡下来后,就趴在沙发上困意不止,终于还是在梁西闻上楼洗澡的时候没忍住阖了阖眼。 等她有清醒的意识时。 梁西闻正弯腰将她抱起来。 他身上有种潮湿而温热的清冽味道,像是悠远而惬意的清晨。 阮念睁开眼睛,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 梁西闻仿佛怕吵到她,压低了声音问她,“去睡觉?在客厅要着凉了。” “我的……我的合同还没翻译完。”梁西闻的声音很轻,他将她抱上楼,“结婚的事情还要辛苦你几天,这几天就别熬夜了,不多的话我帮你翻译了。” 阮念脑子懵懵的,大约也是记得她说的——领证前她睡客房,所以脚步是朝着客房去的。 阮念睁着眼睛看着他的侧颜,他身上换了黑色的睡袍,头发还潮湿着,出来的时候随手朝后捋了一下,露出的额头光洁而线条流畅。 她忽然张口说,“那个……好像也不差三天。” “……” “要不然你也当成,帮我脱敏一下好了……”阮念撇开视线,觉得这事儿似乎早晚都要来,怕他没有get到她的意思,她清清嗓子,用力地闭上眼睛,“你不介意我就睡你卧室了。” “……” 梁西闻垂眸看向她,她这表情堪称经典,闭着眼睛还有点决绝,梁西闻失笑,转身将她抱进了主卧,床头的背景灯亮起了朦胧的光,整个卧室都暗暗的。 她的心情有点紧张,却也藏着一点点很隐秘的悸动,像是延迟了很多年的青春心动。 梁西闻将她放在床上,黑暗中,他的面庞与轮廓似乎更加深邃,他俯身帮她拉了拉被子,“那你,适应适应?” 阮念也多说什么,含含糊糊嗯了一声,多亏房间的灯很暗,她几乎感受到了自己呼吸都变得滚烫。 梁西闻好像要等会才睡,阮念听到他下楼,她悄悄睁开眼睛转了转,这个床也并没有特别大,她睡在右侧,好像翻个身就能到另一侧。 梁西闻把她的手机也捎了上来,阮念睡在陌生的床上反而无眠了。 在遇见梁西闻之前,其实阮念的心里对婚姻的态度一直挺悲观的,或许是因为这快节奏的时代,谈恋爱可以分手,结婚也可以离婚,分分合合都不是什么难事,她其实自认自己特别普通,为人也算不上有趣,他们的相遇和好感的产生其实也算得上是意外。 她想到季霜和阮文林的婚姻——其实季霜也不是没跟她讲过,但那会她也还小,大约也才上小学或者初中。 他们两人彼此欣赏,彼此相爱,但后来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或许是工作、分别和各种琐事的牵扯,他们两人好像形同陌路,阮文林从家里搬出来,季霜也心照不宣地用工作做推辞。 她能想到一个词,叫貌合神离。 阮念知道梁西闻是个各方各面都极为优秀的男人,更比她年长十岁,也听梁赫谦说起过,说他的心思都在工作上,看起来是个不近人情的精英阶层。 她不知道,这些好,是否是出于他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 阮念其实挺容易陷入一种莫名的情绪内耗里——诸如现在,她开始思考,假如梁西闻并没有非常喜欢她,只是出于丈夫的责任和义务而对她好,或者两人之后就像大多夫妻一样貌合神离里又会怎样? 阮念年轻,总觉得婚姻要靠感情去维持。 阮念叹了口气,过了好一会,在她即将开始数羊的时候,她听到了房门推开的声音。 然后就是几乎略等于无的脚步声,玻璃杯轻微的碰撞到床头柜,阮念眯眯眼,看到梁西闻将一杯马蹄水放在保温的杯垫上才从另一侧上床。 梁西闻仿佛察觉到她在装睡,在这样安静的黑夜里,他转头看向她,温声问,“是不是枕头不舒服?” “不是……”阮念小声的开口,一些话绕在喉间,还是慢慢开口说,“梁西闻,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说?” “没有。” “……” “也可以有。” 那边安静一瞬,梁西闻看着她,她也睁开眼睛,两人在黑夜中对视了几秒,梁西闻像是征询她的意见,“我想了一会,还是觉得……” “……” “念念,别太紧张,你就当成我们在恋爱好了,这样会不会让你轻松一点?” “……” 要怎么形容,好像悬停而紧张的心,就在这个瞬间落了回去。 梁西闻翻了个身,似乎看着她,他也像是在认真的征询她的意见,语调正式,“虽然三天后就领证了,但婚后我也仍然会认真的对你,我说结婚时什么都不会少给你,但婚后该有的仪式感和浪漫也仍然不会少半分,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比较紧张……但领证还是三天后的事情,准确来说,是两天半后的事情。” 清晨心动 第27节 “……” “所以……念念,我们开始恋爱吧?” 黑夜中,梁西闻的声音仿佛格外清晰,她忽而想起了先前她说的话。 总要从一句表白和一束花开始吧。 阮念默默往他那边挪了挪,梁西闻适时地掀开被子,好像在等她靠过来,怕她太羞怯,梁西闻笑着说,“那也当成,你在帮我脱敏好了。” 阮念脸颊一热,往他那边更近一些。 梁西闻伸手,将她圈在怀中。 温热,而令人心间泛软,像是有一股暖暖的满足在心口弥漫。 梁西闻只是很松散地将她圈在怀中。 阮念睁开眼,恰好看到他的脖颈与锁骨,是修长而漂亮的线条,他身上残余着沐浴露的味道,像潮湿温存的海岸。 阮念觉得,这段婚姻还没开始,她就有些期待……至于以后,那就顺其自然好了。 阮念小声说,“以后我们可以在家里看电影。” “好。过几天我准备准备。” “那个,你之后工作是不是也挺忙的?”阮念说,“蜜月就免了吧。” “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梁西闻笑说,“这种时候,倒也不必非要工作。” “那我们可以去海边城市转转,我最喜欢海边了,可以热闹一点。”阮念闭着眼睛好像在计划着,“我以前工作的时候特别想去海边城市走走。” “可以。” “梁西闻。” “嗯?” “……就是想说和你结婚真好,”阮念说,“就是我一个倒霉了好多年的人,大概唯一的好运气就是跟你结婚了。” “我怎么不是,”梁西闻阖了阖眼,唇角弯弯,“跟你结婚真好。” 好像独行在这世间,料峭且孤单,独自看春谢夏倦秋乏冬别,骤雨而大雪,忽然某天一切恰好,遇上恰好的人,有了恰好的心动,于是开始期待春来和夏花,期待秋实与冬雪。 她轻轻抬起头,窗帘关上,云石透出稀薄的光,那点薄薄的暖光落在他的脸上,好像一个浸满了温柔的吻,而后她的心在逐渐地下沉、下沉。 “梁西闻,真的要过一辈子吗?” “要的。”梁西闻说,“要过一辈子。” “你怎么答得这么坚决。”阮念弯沉笑了,“那我也要。” “老婆宠的好,生活没烦恼。”梁西闻拍拍她的腰,“睡觉了,早上七点钟叫你起床。” 阮念脸一红,赶紧闭上眼睛。 她觉得这一定是喜欢的开始—— 想起他就会唇角弯弯,总是期待着新的一天到来。 原来语言、眼神、触碰都是有温度的,也都会引起心脏的共振,像是蝴蝶藏在心里,轻轻扇扇翅膀,心动就会生根发哑。 原来这世界上也真有这样一种感情像是顾城诗里写的那样——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很美好。 阮念从他怀中抬起头,好像鼓足勇气,“那个——” “我睡着了。”梁西闻闭着眼睛,“睡觉。” “那你睡着了,”阮念眨眨眼,凑过去很轻地亲了他下巴一下,“给你一个晚安吻,我也睡着了。” “……” 以前每次被季霜女士催着结婚,她都气愤愤地想,她不到三十岁才不结婚呢。 然而23岁这年即将走入早婚的大门,好像更多的居然是期待。 而究其所以——是因为她在23岁时遇见了自己理想中的另一半。 阮念酝酿睡意时,察觉到梁西闻忽而靠近,像是很轻地吻了下她的额头。 阮念动了动—— 他说,“真的睡着了。” “……” “阮念,别再乱动了,”梁西闻声音似乎有点儿克制和毫无作用的威胁,“立刻睡觉,明天要早起。” “我不是乱动,”阮念红着脸解释,“你压到我头发了。” 作者有话说: 阮念:甜蜜蜜的婚前恋爱,呃,三天后就是甜蜜蜜的婚后恋爱。 梁西闻:男德班的slogan是什么。 ——老婆宠的好,生活没烦恼,老婆在心里,顺风又顺水。 (骄傲摇摆) -- 红包!! 之后就开始一天两更啦。 早上9:00固定一更,第二更大约20:00-21:00! 明天见呐! - 老婆宠的好生活没烦恼这一句网上应该也有类似的段子哦,原句好像是老婆养的好生活没烦恼。 第22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第二天阮念觉得自己醒得早, 其实一看手机,正好七点十五分,而床边早就没了人, 梁西闻的生活轨迹倒也好找——这个点肯定是晨跑遛狗。 阮念也没急着起来, 捞过手机刷了刷,莫云裳凌晨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莫云裳:不对,你怎么突然要结婚了? 莫云裳:你不是没男朋友吗? 莫云裳:相亲? 她这会才醒了,给她回了个消息:嗯……说来话长,我妈介绍的相亲对象的哥哥,我觉得我还, 有点喜欢的。 莫云裳的麓里通常下午才营业,早上七点醒着也不意外。 莫云裳:第一次面基是给你当伴娘,刺激。 莫云裳:说真的, 要是你老公是普男, 我第一个不同意哈。 阮念莞尔一笑, 催着让她早点睡,也正好在这会听见了院门的声音。 阮念从床上爬起来, 跑去洗漱了一下,再见到梁西闻时,好像也没了最开始的拘谨也紧张——这脱敏,效果来的未免也太快了些。 早餐依旧是梁西闻提早准备的, 剥好壳的虾仁和水煮蛋,香菇海带汤面,柚子醋拌黄瓜。 阮念以前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早起,然而现在看看, 早起好像多了许多种期待, 期待开盲盒式的温馨早餐, 期待看到推开门回来的梁西闻。 “明天有安排吗?”阮念说,“好像明天就是二十一号了。” “明天陆邵礼说请客吃饭,非要做什么单身夜派对,晚上我带你一起过去。” “这种场合就别带我了吧……我想明天上午叫个保洁把我租房那边整理一下,然后把钥匙放到物业。” “结婚了家都是被你统治了,还在意结婚前一天么,”梁西闻凉凉补一句,“明天带你去。” 阮念戳戳面条,“都是一群男的……” “好像除了黎羡南没听说谁有女朋友,”梁西闻说,“晚点我打电话问问黎羡南带不带他女朋友。” “先吃饭……我们几点过去?” “约了九点。”梁西闻说,“八点半出门。” 阮念还想洗个澡,就快速解决了早餐上楼洗澡,她还特意简单化了个淡妆,两人出门时正是清晨,她扬起脸深吸了口气,好像是她工作以来的第一次早起还有好心情。 梁西闻自然而然地牵过她的手,十指相扣时,阮念的心仍然不可遏制的悸动了一下。 店面正在燕京市区的一处胡同里,三层的洋房,一楼的待客区是复古南洋风情的装修设计,门厅那儿一架深棕色的钢琴和琴凳,旁边的圆桌上铺着白色的流苏桌布,摆着一台复古的唱片机,正在慢悠悠地放着john legend的one woman man。 黑胶的质地格外醇缓,配上john legend的辨识度极高的声线,天然一种极限的暧昧与缠绵。 “梁先生稍等,展先生马上下来。”店里的工作人员端来了托盘,泡好的茉莉花茶和几样小糕点,模样精致漂亮。 “好的,不急。” 阮念四下环顾,一楼倒没什么特别的,墙壁上挂了许多相框,她凑近看了看,都是一个年轻男人跟许多知名影星的合影。 “店主叫展晏宁,在意大利学的服设,后来师从知名的西装大师,他妈妈是燕京有名的非遗传承家,也是知名的粤绣师,我之前在他这里定做过一些西装,他妈妈在三楼,一年才接两次定制,因为跟我奶奶认识,所以也算是约来了日子。”梁西闻简短地介绍了几句。 阮念点点头,正巧这时,一个年轻的男人从楼上走下来,他穿着粗花呢的深灰色西装,敞开着怀,里面一件儿黑色的高领毛衣,看起来斯文而安静,“梁先生,这位就是您太太?” “对。”梁西闻客气道,“这次打扰阿姨了。” “没事,我妈正好这几天有时间,不过也是看在廖奶奶和姜姨面上了。这边。” 这里三层楼都是步梯,到二楼时,阮念稍稍抬头看了一眼。 展晏宁正巧在跟梁西闻说话,看到阮念好奇,便对她做出邀请的动作,“太太想看的话可以来逛逛。” 他很礼貌的邀请,梁西闻便也依着她。 二楼都是男士的西装定制,左边是一些成衣展示,熨帖而规整的手工西装挂在环形的展示架上,版型挺括而自然的垂顺,质地上乘。 旁边还有几台鞋架,摆放着手工定做的牛津皮鞋。 空气中有淡淡的木质味道和皮革的特殊味道,南洋复古风的深色窗棂,更像是一种成熟男人的优雅韵味。 另一边都是展示架,像是展台一样地摆放了三十多种布料的小样。 清晨心动 第28节 “我们这边所有的西服和鞋履都是手工测量的,会根据客人的气质和需求设计版型选择布料,我们的布料都可以用显微镜看到布料的细节。”展晏宁耐心地解释着,然后带他们去三楼。 阮念起先还以为是常见的礼服定制——毕竟秀禾服她在朋友圈也见过许多次。 然而她没见过几次龙凤褂。 三楼的半面墙上摆着许多深浅不一的金色丝线与银色丝线,一点点光线便折射出了浅浅的晕光,纵使阮念并不懂丝线的材质,也知道这一定价格不菲。 旁边的人形模特上穿了一件儿龙凤褂,可谓是一件精妙绝伦的高级艺术品,金丝线和凤凰翎羽,精致到令人赞叹。 “以前丞相女儿出嫁时,皇帝就恩赐了一件龙凤褂作为成婚的礼服,上褂下直筒裙,对身材也有较高的要求,龙凤褂的最高等级也就是褂皇,全体都是金银丝线手工绣制,平时来说我妈差不多十个月到一年才能做一件儿褂皇,但是廖奶奶和梁爷爷开了这个口,我妈最近几年眼睛不太好,今年就做了最后一件褂皇想做自己的收尾收藏,正好还差半个月完工,只是大约需要给你按照尺寸在进行一些修改,这件儿就是你的了。”展晏宁说着,一个挽发戴眼镜的阿姨便走了出来。 “那,你们聊。”展晏宁转眸看向梁西闻,“梁先生下楼等吗?” 梁西闻想来也是,“我在楼下等你。” 阮念点点头,三楼便也只剩下了阮念和那位阿姨,还有两个年轻的姐姐。 “叫我展阿姨就好,”她戴着眼镜走近,手里拿着一把软尺示意阮念,“外套脱一下。” 阮念乖乖照做,大衣里面一件薄毛衣打底,她伸开手。 展阿姨专注详细的帮她测量尺寸,仿佛怕她觉得无聊,还找话说,“当初廖姨结婚的龙凤褂是我妈做的,也是咱们燕京的老裁缝了,后来梁西闻妈妈嫁进梁家的龙凤褂,那还是我第一次独立绣成的,这都成老传统了。” 阮念笑笑,有点局促的不知道该接什么。 展阿姨一边量一边在本子上记下数据。 “我想贴你的气质的话,要做一些浅金色的图案,以海棠、牡丹和凤凰翎羽为主,可以么?”展阿姨问她,“鞋子的话,六厘米可以么?” “我都行。” 展阿姨手里拎着软尺,示意阮念跟过来,她从架子上对比着取下几打浅金色的丝线,然后放在显微镜下让她看细节,比发丝还要细的丝线,却在显微镜下清晰地看到纹理和里面浅浅的金丝。 展阿姨态度非常考究认真,仔细的跟她敲定所有丝线的搭配。 忙活完这些,也就接近两个小时过去了。 展阿姨说,“到时候相关搭配的饰品我也会一并选好发到梁西闻那边,你有什么意见的话我们也可以随时沟通。” 阮念点点头,如释重负地下楼去。 一楼也没见梁西闻的身影,阮念拎着自己的手袋去拿手机,想要给梁西闻打电话。 工作人员问她,“是在找梁先生吗?” “对,他出去了吗?” “梁先生一个小时前出去的,说让您在胡同口那边等等他,我们这边胡同不好倒车。” “好,那我出去找他。” 阮念整理了下衣服,展晏宁也下了楼帮她开门,临出去前,展晏宁笑着对她讲,“新婚快乐。” “谢谢。”这还是阮念第一次听到这四个字,多少有点延迟的笑意。 胡同并不算长,外面就是一条马路。 阮念先看到的是熟悉的车子。 还有非常违和的梁西闻。 他手里拎着一扎模样很可爱的透明气球,他靠站在车边,眼神示意她过来。 阮念有点奇怪,小跑着过去拿过他手里的气球,“你怎么突然买这……” 个都没说完,才看到气球的系带下面坠着一只手镯。 玫瑰金色的满钻手镯,是爱马仕的经典款,售价将近三十万。 “恋爱第一天送你的礼物,”梁西闻站在她身旁,垂眸看向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第一天纪念日。” 阮念从不敢奢求这样贵重的礼物,好一会没反应过来 。 梁西闻帮她拉开车门,笑着揉揉她头发,“附近一个卖气球的爷爷,爱马仕也不远。总不能只送个气球。上车了,我们去看婚礼秀,正好赶早,还能去吃点东西。” 阮念坐上车,将气球的系带绕了绕抱在怀中。 梁西闻上车,他伸出掌心,阮念将手镯递给他。 梁西闻将手镯的锁扣打开,“伸手。” “太贵了。” “伸手。”他还是示意她,阮念没动,觉得这礼物未免太过贵重。 他拎过她的手腕,将镯子扣在她的左手腕上,动作很轻,而后拿起她的手仔细看了看,这才抬眸直视着她的眼睛。 他的眸光格外认真,“因为最好的梁太太什么都值得最好的。这是我好不容易遇到的梁太太。” 他这话太正经,偏偏说的又夸张,阮念终于笑起来,她顺势扣住他的手,“恋爱第一天快乐。” 梁西闻牵着她的手看了又看。 “缺个日常点儿的戒指。” “其实我平时也不怎么爱戴饰品……” “那你从现在开始努力试试爱一下,”梁西闻说,“想送的东西还有很多。” “你跟谁学来的?”阮念哭笑不得,看了看手腕上闪闪发光的手镯,觉得似乎沉甸甸的。 “我有个朋友说,”梁西闻回想了一下,“说礼物也可以表达感情。我挺认可的。” “哪个朋友?” “黎羡南。” 阮念笑起来,梁西闻牵着她的手,拇指轻轻剐蹭过她的手背,她心里也痒痒的,好像有些敏感,梁西闻也没急着启动车子,“我也只是觉得,我挺重视的。” “……” “跟你沾边儿的,我都想重视。” “……” “不要有心理负担,前三十多年我认真工作,赚了不少钱,都是以后要给太太花的,”梁西闻同她开个玩笑,而后才松开她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好歹谈这么一回恋爱,以后我的生活里可就不只是工作了,还多了一个——让我这个得之不易的梁太太开心点。” 阮念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好像还残留着他触碰过的温度。 她弯弯唇笑的有点傻,可是嘴笨又不会说什么话,她学着他刚才的模样,认真的跟他说,“虽然我工资也不算很高,但我可以每个月都带你去看电影,我要把我的工资都花在你身上。” “攒着点儿啊。”梁西闻调理她,“哪儿能花你的钱。” “那我还能把你给我的聘金存进银行里当成理财呢,”阮念说,“不会月光的。” 梁西闻提醒她,“别忘了我的副卡,也是你的。” “梁西闻,我也会给你买礼物的。” “比起礼物,我或许更想要你早点爱上我,”梁西闻说,“然后我们过一辈子。” “应该会的吧,”阮念说,“哦不……应该一定会的吧。” 阮念傻兮兮地想—— 这大概就是。 两个直白而又炙热的恋爱白痴坠入了爱河。 这场先婚,也许是天定的缘分。 她好像也在慢慢地习惯他在身边时的每一分每一秒, 梁西闻带她去的地方正是洲际酒店,偌大的一楼大厅已经全部做成了空中花园主调的展厅和秀场,一侧的位置预留了自助区,大多都是一些精致的下午茶餐点,罗马柱下有摆放错落的花台装饰,四处都是白玫瑰与小手球花的点缀。 像是莫奈的油画花园一般的花艺布置,异常的浪漫。 两人只吃了点儿茶点垫了垫,婚礼秀是下午四点多才开场,梁西闻带着阮念去了预定的位置落座,照旧是赞助方先致辞介绍,大意是说这次婚礼秀会有四个高奢品牌参展。 略有点儿冗长的致辞结束,婚礼秀才真正开始。 身材高挑纤瘦的外籍模特抬步从容而优雅,各式洁白的婚纱梦幻而绚丽,她们提着裙摆走过花台,像是穿梭在甜蜜仙境的仙女。 温和的风吹拂过台边的白玫瑰,空气中都融合了淡淡的花香。 阮念几乎忘记了来这儿的目的。 几十款婚纱在她面前一一走过,阮念在某个片刻悄悄转眸去看。 梁西闻不知什么时候牵住了她的手,他牵的并不紧,侧颜的线条极为好看,阮念看着两人虚虚交握的手—— 她一直以来对婚礼好像都没有太大的感触,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社恐,很怕在很多人面前讲话,所以心里总想着婚礼简单再简单点儿。 可是现在好像不一样。 期待一场属于自己的浪漫的婚礼好像也是本能。 “我觉得这个系列还不错,比较适合你。”梁西闻稍稍靠近一些,视线看着面前走过的模特,“好像是黎巴嫩的设计款。” 阮念刚才光顾着看他,哪儿注意别的了。 视线循着过去的时候,模特已经走到了对面,她只看到那是个仙气且典雅的大蓬蓬裙,模特身材纤瘦,头发挽起,露出了漂亮的肩颈线。 像个自然漫步在花园仙境的公主。 因为附近有其他的人,梁西闻便靠向她耳边,阮念也往他那儿凑近一些。 梁西闻仿佛有意护着她垂下来的长发,便轻轻伸手虚虚拢了一下。 阮念的心悸,能够感知到的—— 是梁西闻靠近了她的耳边,温热的掌心隔着一层发丝堪堪触碰到她的脖颈。 像是,有些暧昧,有些亲密无间的耳鬓厮磨。 他的鼻息蹭过了她的耳边,阮念垂下视线,脑海中便想到了他的手。 修长,指甲圆润,脉络与青色的血管好像有一种最自然而然的性感。 “我想那天的婚礼应该会布置很多玫瑰,花艺师正在选花材,如果比较公主风一些,会更适合刚才那个系列风格的主纱,它有一个收腰……” 梁西闻本来是在认真地挑选婚纱的风格,然而说了一半儿,阮念像是在发呆。 梁西闻向后靠了靠,手轻轻搭在她腰上,像是将她往自己这儿带了带。 清晨心动 第29节 “啊?你说什么?” “我在计划婚礼。”梁西闻垂眸看向她,发现她的脸颊绯红,“在想什么?” 阮念当然不会说刚才因为他的靠近而分神,她将他的手从敏感的腰后拿回来抓在手里,“在想你的手这么好看,我应该给你也买个婚戒。” 作者有话说: 晚上估计九点吧,比较肥章,文案部分来鸟!!! - -“以前丞相女儿出嫁时,皇帝就恩赐了一件龙凤褂作为成婚的礼服,上褂下直筒裙,对身材也有较高的要求,龙凤褂的最高等级也就是褂皇,全体都是金银丝线手工绣制,“ 这一句就是龙凤褂的科普,我用了自己的语言稍稍概括。 原句:相传清朝宰相梁储女儿出嫁时,皇帝恩赐用金线绣成的龙凤褂作为礼服。一般来说龙凤褂分两个部分,上褂下裙,下裙一般是直筒裙,龙凤褂的五个等级是小五福,中五福,大五福,掛后,褂皇。 第23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第二天阮念也是一早起来, 早早在软件上约了保洁阿姨下午去打扫房子,约莫还要看着三四小时,然后阮念想起来曾子怡的东西大概还在家里, 她也不知道曾子怡现在怎么样了, 但能问的……阮念想到了那回贴在家门上的名片,是李警官的。 阮念翻了翻包里,好在她没丢掉,于是给李警官打了个电话问询,李警官说等会去帮她问问,于是过了俩小时李警官才给她回了电, 李警官给了她个外省的地址,说这是曾子怡的老家,东西先寄回吧。 阮念问:“她在看守所吗?” 李警官:“对, 东西你肯定不能送过去, 我们派出所也不收。” 阮念只好应声, “好,那我寄过去吧, 麻烦您了。” 阮念也不知道曾子怡现在如何,她也不是很想关心了,只是这些收尾工作该做还是要做。 下午的时候梁西闻把她送回去,起先想在车里等, 但是两人婚礼本就来的近,还有不少准备工作,梁西闻陪着她等了保洁阿姨过来,这才放心走了, 还不忘叮嘱她, “结束了给我打个电话, 我或者时霖来接你,地方还是在昨天的洲际酒店。” “好。” 阮念乖乖应声,房子两室一厅,她房间基本没什么东西了,就让阿姨从这儿先开始打扫的。 两个人一起,总能省点时间。 阿姨打扫,阮念收拾垃圾和曾子怡的物件。 厨房里不少餐具之类的也都带不走,阮念让阿姨来的时候带了大垃圾袋,各种垃圾足足装了三袋子,曾子怡房间东西更多,她去楼下的快递站转了转,恰好看见一个快递小哥骑着小三轮,阮念灵机一动去买了几个大纸箱,也商量好了让小哥一个小时后再过来寄快递。 曾子怡床上乱七八糟,床单一半都垂在了地上,床上还有没吃完的零食,她皱眉想了几秒,还是直接塞进了箱子里。 阮念光曾子怡的东西就打包了四个大纸箱,她也就化妆品和各种衣服居多,快递小哥一会上门,帮着阮念封箱,然后问她,“寄付还是到付?” 阮念也不知道曾子怡进去多久,“多少运费?” “二百六。” “那我先付了吧。”阮念也怕为了邮费再产生麻烦,索性自己转账付了。 因为客厅大多都是曾子怡在,地上污垢很多,阿姨足足打扫了四个小时才干净,这一番折腾完,就下午五点了。 阮念付了钱,看着空荡荡的房子。 回想起刚搬过来那会—— 她对曾子怡的好感确实在这半年的相处中消失殆尽了。 但不可否认两人初次相遇时确实是她想要试着开启一段友情。 她记得曾子怡那天做高铁过来得时候是晚上了,阮念还特意在家里做了一顿火锅迎接这个室友的到来。 她天真的以为,室友也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 阮念心里挺惆怅的,但还是关上了房门,拎着钥匙去了物业办公室。 她站在小区门口给梁西闻打了个电话,他说在城东稍微有点堵车,时霖在公司离她近些,阮念觉得也没区别,“那我让时霖来接我,我们直接在洲际酒店见面好了。诶,你那边很忙吗?” “也不算忙吧,出了点意外,”梁西闻没瞒着她,“是赫谦那边有点事。” “很麻烦吗?”阮念说,“要不我等等过去?你不在好像有点尴尬。” “我听说赫谦最近在追人,被拒绝了好几回,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缠着人家……对方是个品牌签约的模特,怕被绯闻缠身经纪人一直躲着。刚才人家经纪人又给我打电话了,说梁赫谦堵机场去了。” 梁西闻显然也没少给梁赫谦收拾烂摊子,语气无奈,“给他打电话也不接,我现在马上到机场,大概四十来分钟就回去了。” 阮念倒是想起了上回见梁赫谦,梁赫谦说自己有对象在追。 说的大概也就是这个吧。 梁赫谦也是被家人宠大的,多少有点小少爷的臭屁和张扬,他外表条件和家庭条件都很好,人也很有话说,身边自然不缺追他的女孩子,但或许那句太容易得到的不珍惜,梁赫谦一直秉持着不拒绝不负责不答应的三不原则,好像跟谁都是好朋友。 直到今年。 梁赫谦说自己这是一见钟情了。 关于对方的信息,阮念在梁赫谦的朋友圈也能窥得到一二,对方叫乌懿,是个年纪轻轻就出名的模特,身材纤瘦高挑,面庞精致漂亮,气质空灵仙气,早些年一直备受国外品牌的宠爱。 就今年才回国发展。 然后就这么好巧不巧被梁赫谦一见钟情了,小少爷也没追人的经验,老制造出种种“偶遇”的巧合,一来二去让人家经纪人不乐意了,国内的模特本就竞争力极大,归根结底还是国内也不缺脸好看身材好的模特,中外审美本就有差异,乌懿公司很看中她,都希望让她先稳定事业,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闹绯闻或者谈恋爱。 ——这些,也不知道梁西闻是否知道,她也不确定梁赫谦是否像她屏蔽季霜一样屏蔽了梁西闻。 正等待时霖的时候,阮念的手机响了,以为是时霖,结果拿出来一看,上面跳动的号码居然是梁西闻联系不上的梁赫谦。 阮念接了电话。 梁赫谦果真是在开车,上来就问她,“你哪儿呢?” “你干嘛?”阮念说,“梁西闻联系不上你。” “暂时性把他和他秘书还有我爷爷拉黑了,等会放出来,你欠我好几个人情呢,今天得还我了吧未来的嫂子?”梁赫谦直截了当,“咱在燕京认识这么多年,我帮你这么多回,不就是等着今天咱人情往来一下子么。” 阮念话就梗嘴里了,凭良心说,俩人也算是从小认识,梁赫谦这人讲义气,那会季霜有空就带她去梁家,她小时候不小心打碎了梁爷爷的花瓶,这还是梁赫谦顶包的。 再说这长大后,季霜也不是头一回催着他俩见面儿,梁赫谦出面挡了几次。 甚至现在,她和梁西闻这么阴差阳错,确实也少不了梁赫谦这“功劳”。 阮念心说,“你别让我干坏事儿,不然我告诉你哥。” “你丫告诉我哥我就告诉你妈你从到大干的好事儿,”梁赫谦威胁她,“人在哪儿呢,快点,我又不是绑了你逼.宫去。” 这人确实耿直,阮念只好告诉了他位置,还不忘再三警告,“过分的事儿我可不跟你干啊。” “就你那胆儿,我能指望你干嘛呢,”梁赫谦麻溜地说,“嫂子你等着,我哥现在在抓我呢,我五分钟到你这。” “……”这一声嫂子还真是……叫的亲密啊。 梁赫谦好像察觉到她那点儿小心思,叫完嫂子又补一句,“你要是跟我哥告状,阮念,咱俩这叔嫂关系可就破裂了哈。我的——大嫂——” “你多大人了还玩威胁这套,”阮念好像硬气点儿,“我明天领证了以后你告诉我妈不管用了!” 梁赫谦嗤声一笑,“行行行,我不就让你帮忙一回吗看你胆儿小的。” 说完梁赫谦挂了电话。 阮念站在初冬的马路上,吹着冷风,心里惴惴的。 跟梁赫谦搭上就没好事儿。 她感觉自己好像在做什么坏事情……也不知道梁西闻知道了会怎样。 但这个想法出来,阮念心里叹了口气。 就希望梁赫谦可别带她捅娄子。 她胡思乱想之际,梁赫谦拉风的跑车一个甩尾停在了她跟前,阮念被这跑车巨大的刹车声吓了一跳,她忙拉开车门坐上去,“你带我去干嘛?” “等会。” “等会什么?” “我想想。” “……” 阮念也不知道他想个什么,浑然不知这小少爷满脑子打算盘—— 肯定不能跟阮念说实话,不然说了他哥知道了和老爷子指不定又要怎么收拾他。 停了卡没了钱还追什么人呢。 于是梁赫谦换了副悲观严肃的表情,也罕见的一声不吭。 车里的气氛挺沉重,阮念看他一眼,“你这么沉默干嘛?” “怕我哥。”梁赫谦开始面不改色的胡扯,“他其实很凶。” “?”阮念狐疑——她和梁西闻这些天的相处,她只觉得梁西闻是个温和到毫无棱角的人。 “他生气的时候很可怕,”梁赫谦闭着眼瞎吹,“八百米没人敢和他说话。” “……” 这回阮念沉默了。 梁西闻生气不说话倒真有可能,她心里这会绞紧了,她不想新婚伊始就给梁西闻落下个闯祸的印象,主要是明天还领证了…… 这节骨眼。 阮念正怂了,车子也到地方了。 她抬眸一看,是洲际酒店。 只是酒店门口有几辆保姆新闻车,显然是记者。 “嫂子,是这样呢,”梁赫谦终于开了尊口跟她说实话,“我未来女朋友——也就是极大有可能是你弟妹的那位呢。” “……你一口气说完行不行?”阮念都要怂死了,欲哭无泪的,她满脑子都是:她可不想惹了梁西闻生气。 “哦,就是我去机场追人了,然后她经纪人拉着她就跑,躲我跟躲瘟神似的,然后我这不就托朋友打听来了她在洲际酒店拍摄吗,我也没别的意思,好几回追她都被她经纪人截胡了,我得当面说,然后门口有不少记者,你未来弟妹呢,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模特,我这事儿上新闻了指定我爷爷要骂死我,”梁赫谦伸手帮她打开安全带,然后非常诚恳地说,“所以嫂子你帮我挡一下呗。” “……”阮念满脑子空白,“我挡什么呀?我说什么?我又没跟记者打过交道啊……” “成,我给你开个头,我不坑你,哦对你放心,我哥不超过五分钟就来。” “你怎么知道……” 清晨心动 第30节 “我上回跟他开了手机家人共享位置还没关。” 梁赫谦弯唇一笑,这么大喇喇把车停在酒店门口。 阮念一脸茫然地被梁赫谦带下车,门口四五个记者,都是专拍娱乐圈八卦和名门绯闻的。 几人一看见梁赫谦这车,就扛着相机和录音笔朝这小跑过来。 阮念头都大了。 梁赫谦倒见惯了这场面——他确实没少上花边新闻。 “我来找个朋友,这是我嫂子,我嫂子帮我自证清白。” 梁赫谦拍拍她肩膀,扔下一句炸弹就进了酒店。 ……嫂子?自证清白? 证哪门子清白? 几个记者面面相觑,愣了一秒才发现这好像不该是娱乐新闻,“您好,梁赫谦说的嫂子……您和梁西闻先生已经有婚约了吗?还是处于隐婚状态?” 阮念哪里有这种经验,她根本不知道要跟记者怎么打交道,也不知道这段婚姻梁西闻是否想要公之于众,也更不会知道梁西闻是否会因为这件事情而生气不快。 毕竟看起来梁家的态度都是不喜欢出现在新闻上——梁西闻的爷爷先前还因为梁赫谦的事儿气的高血压了。 阮念脑子发蒙,她的思绪也全都碎了,只看到面前的人就有些虚浮紧张。 她甚至想到了——难怪当初自己这么抵制季霜的安排不想学外交,她是真的做不到游刃有余的面对很多陌生人,甚至是滴水不漏地、圆滑地回答每一个刁钻的问题。 就在阮念发呆怔忡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一辆熟悉的宾利渐渐开了过来,有那么一瞬间,她像是如释重负。 心却也仍然提着。 她看到车上下来的男人熟悉,身影清隽斯文,衬衫依旧整洁,依旧是送她时的深色西装外套,气质成熟斐然,多的是淡然和温和。 是梁西闻。 阮念抬眸看着他走近,梁西闻也只是对她笑了笑,而后手轻轻揽在她腰上,“去休息会?我处理?” 阮念僵硬地点点头。 梁西闻的神色一如往常,他只是淡笑地看着面前的几位记者,“抱歉,家事耽搁了大家的工作,我弟弟不太懂事给大家添麻烦了,这是我太太,过几天婚宴,不对外开放,但我会嘱托秘书送几份喜糖,我们先进去了。” 梁西闻态度很好,甚至格外的谦逊有礼,记者自然也不会为难纠缠,说了好几句新婚快乐。 梁西闻也无意和她在外面被拍,自然而然地牵着阮念的手进去,阮念愣愣的,竟然好一会都不知道先开口说的是什么。 “梁西闻……我……” “梁赫谦不懂事。” 梁西闻带着她去了电梯那边,她心里一酸,以为下一句是“你也不懂事吗”。 却没想到,梁西闻只是攥着她的手,按了按键后偏头问她,“没为难你吧?他没欺负你吧?” 电梯很快就来了,梁西闻牵着她进去,四面都是金属的反光,梁西闻却是牵着她的手专注地问她,“吓到了?” “没有,他没为难我,”阮念摇摇头,先开口道了歉,“对不起梁西闻,我闯祸了……” 梁西闻却是淡淡笑笑,像是敏感地察觉到了她低落而愧疚的心情。 他张开手,试探着问了一句,“抱一下原谅你了?” 阮念鼻子酸涩,她以为会被责怪,或者是被嫌弃麻烦,却没想到是一个温暖的拥抱。 梁西闻像是格外地耐心,伸手将她结结实实的抱在怀里,手搭在她腰上轻轻往怀里带了带,“这算什么闯祸呢……不算,我还想公开了会不会影响你的正常生活,但我也不想把跟你结婚的事情藏着掖着,就当顺水推舟了。” 阮念把脸蹭在他外套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鼻酸的是什么—— 或许真的是。 她意料的责备根本就没发生,而是他下意识和第一反应的维护。 “不委屈了,今天可不能哭,明天还得领证呢。”梁西闻抬手摸了摸她头发,“不能哭。” “憋回去了,”阮念声音闷着,承诺说,“不哭。” “那你还挺听话。” “……以后我不听别人的了,听你的。”阮念闭闭眼,每回这种时候思维就碎了,“梁赫谦的也不听,我妈的也不听,梁赫谦还说叔嫂关系破裂,以后破裂就破裂好了。” 梁西闻被她这话逗笑了,“他就是这么威胁你的?” “嗯。”阮念说,“还威胁我要告诉我妈……反正我明天领证了,我不怕我妈了。” 梁西闻失笑,“什么怕不怕的,我们结婚了,你有点儿底气,什么事都有我给你撑腰,你是跟我过日子,又不是和我家人过日子,没那么多关系要你犹豫纠结,在梁家和不在梁家,我都给你撑腰。” 阮念吸吸鼻子,从他怀里抬起头。 梁西闻比她高了一头都多,他垂眸看着她,腾出一只手来蹭蹭她的眼睛,像是把她憋回去的眼泪擦干了,他又耐心地重述一遍,“认真的,在不在梁家都给你撑腰。” 阮念心落回去,然后这才意识到电梯没动,她扭头一看,俩人进来都忘记了按楼层,多亏这会没人进来,阮念脸颊一热,仰头问他,“按几楼?” “二十六楼。” 阮念听话地按了按键,电梯上去还要一点时间,并不算长的这点间隙,阮念没松开他。 她像是有点儿贪心地伸手抱了抱他,语气还是有点心虚地说,“以后真的不会了。” “哪儿来这么多负罪感,”梁西闻笑着抱紧她,“那咱俩这婚后约定多加一条。” “加什么?” “没有原则性的错误,我不会在任何事上怪你,”梁西闻说,“日子慢慢过,我也有一些不完美的地方,所以我们互相包容,夫妻之间没有是非对错之分。别忘了我之前说的——我们之间可不要搞绝对的政.治.正确。” 阮念深深吸一口气,好像过往的生活的无形牢笼松懈了许多,这场婚姻,于她来说像是可以放松的栖息港,在这人来人往是非喧闹的尘世间,多了一个她可以自由的港湾。 像是一个,很有安全感的小家。 这场婚姻,搭上爱情,好像也不是毫无胜筹。 至少现今就是如此—— 这场婚姻还有遥遥千里,不知明夜,不知以后,至少在此刻,梁西闻一如她心中的琅琅明月,又胜一湾穿堂的清风。 是她想起,心里就会风吹草动、就会感觉安宁的美好存在。 “念念,我还希望你知道,我和你之间是恰好的缘分,多一分不好,少一分不行,我是认真的很珍惜,”梁西闻说,“珍惜的意思就是,以后再也不会遇见另一个你,就现在才刚刚好,我在这个年龄能遇到恰好的人,有恰好的心动,这是人生中独一无二的缘分。” 婚姻这场缘分,仅此时才有滋味,早一笔晚一分都是风过不留痕。 所以梁西闻总想,多给她一些明确的喜欢,让她知道,他们的婚姻也是从心动开始的。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电梯到二十六楼, 拢共也就一分钟多点儿,阮念发现自己好像很贪恋这样的片刻,在电梯开门前, 梁西闻善意拍拍她腰, “电梯门要开了。” 阮念这才忙松开他,梁西闻顺势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去陆邵礼定的包间。 “梁赫谦呢,你不管他了吗?”阮念担心的问,“他闯祸怎么办?” “时霖一会过来,应该能看住他。”梁西闻捏捏她的手心, “不用管他。” 两人到了包间的时候,其他人基本都到了,这回果然多了两个女孩子。 一个她上回见过——是叶绯, 见过但没说过话。 另一个她没见过, 看起来也跟她年龄相仿, 身姿纤瘦随性,乌密的黑色长发中分, 巴掌大的小脸,眼神清冷,一件略宽松的黑色中款大衣,里面配了一条很仙气的白色长纱裙。 “你们可算来了, 这叫嫂子也不差明天一天了,嫂子,来介绍介绍,”陆邵礼拿着手机晃晃, 朝她打招呼, “叶绯和莫云裳。” 阮念听见后个人名, 脑子嗡了一下。 有陆邵礼这个话痨在,还有项星逸附和,俩人就拉着梁西闻和黎羡南说话去了。 阮念站在那边有点尴尬——她们三个互相不认识,除了她和莫云裳。 网络好基友见面也没想在这种场合,莫云裳也没认出她来——她俩都没在朋友圈发过照片。 还是叶绯先开口,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模样精致的白色礼盒递过来,温声跟阮念说,“提前祝你们新婚快乐,这是我和黎羡南给你们准备的礼物。” “谢谢。” 阮念受宠若惊,叶绯身上有种温和的柔软的气质,她刚想跟叶绯说几句话,人家就被黎羡南叫走了。 叶绯有点无奈地说,“可能是找我要戒烟糖,他有点缠人。” 阮念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这沙发这儿,就剩下了阮念和莫云裳。 她悄悄看了一眼,莫云裳正窝在沙发里看手机。 大约像是在聊天的样子。 阮念在心里编排着怎么开口,她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 阮念拿出来一看。 莫云裳:太无聊了。 阮念:? 莫云裳:我一个朋友明天领证,请客吃饭。 莫云裳:他们好像是家里介绍认识的,我很难想象这个冰块脸的工作狂结婚后是什么样,已经开始同情他老婆了。 莫云裳:他老婆看起来很好欺负。 阮念:…… 莫云裳:?说话 阮念坐在沙发上悄悄看了一眼莫云裳,莫云裳毫无表情反应,漂亮的手依然在打字。 莫云裳:他老婆在看我。 阮念慢吞吞的打字:那个……有没有一种可能。 阮念:我好像就是……他明天的老婆? 莫云裳诧异地扭头看向阮念,阮念尴尬地对她笑笑,“那个……是我。” 清晨心动 第31节 …… 这顿饭其实吃的挺热闹,陆邵礼说了不少梁西闻上学时的往事,最后还倒了一杯酒递过来,“这嫂子我先叫了,我哥这人上的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以后我哥的后半辈子就托付给你了。” 陆邵礼这人又菜又爱喝,两杯起泡酒下去就上头了,阮念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莫云裳咬着一支女士香烟站在门口,像是学生时代的好友,她将香烟别在耳后,“出去聊聊?” 阮念得承认——她当时挺开心的,二人好歹也算是在网上聊了小半年的好友,也就是这见面来得突然,所以稍稍有些尴尬。 “那个……你跟我想的一样漂亮还特有气质,”阮念诚恳地说,“就是,那种女孩子的喜欢,我挺喜欢你的。” 莫云裳瘦高,瞧了她一眼,阮念有点不好意思,她长得很是漂亮,面庞冷艳到仿佛有攻击力,莫云裳瞧了她一会就笑了。 “没想到是你啊,咱俩还在这种场合第一次见面,都网上认识大半年儿了,”莫云裳说,“得,梁西闻也算是看着我们长大的,他虽然比你大了个十岁,人品绝对没问题,你那新婚礼物,等我明天送西郊去。” 阮念今天就喝了一杯东西,陆邵礼倒的,像甜牛奶一样,她此刻有点头晕,她分神的想—— 这段婚姻,好像收到的都是祝福。 父母满意,朋友祝福。 “那你婚到时候可以给我当伴娘吗?”阮念挺紧张的,她特别不擅长跟人说话,关系亲近的除外,她此刻还有点小心翼翼,毕竟是跟莫云裳头一次见面。 “行啊,没问题,当,”莫云裳说,还坏意地挑眉,“到时候接亲的时候帮你‘整整’梁西闻。” 两人出来的时候就差不多九点了,莫云裳扶着喝多的陆邵礼,得开车把他送回去,项星逸喊了代驾,黎羡南那儿有叶绯开车。 梁西闻是滴酒不沾,目送着这几人离开的时候,梁西闻这才转头看着阮念。 她也不知在想什么,小脸有点发红,也不知道是冷还是怎么,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袖子。 “早知道你没酒量,我就给你拦下来了,”梁西闻稍稍侧身看着阮念,让她抱着胳膊,“以后不能喝了。” 阮念莫名觉得今天挺开心——她听到了好几句新婚快乐。 夜风吹在脸上有些凉,酒店门口的景观灯亮着,梁西闻的眼睛很好看,她大概脑子发飘,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他面前。 梁西闻睨她一眼,“看什么,要造反了?” 阮念仰着脸看他,“梁西闻,提前祝你和我新婚快乐。” “嗯,快乐。”梁西闻站着没动。 阮念又靠近一些,她弯眸笑笑,然后伸出手比划一下,“我今天喜欢你又多了一点,有这些。” 梁西闻弯腰看她,阮念睁大眼睛也仔细地看他,他唇角无意识勾起,他要承认,他也确实是喜欢她的。 那种心悸的感觉好像心口在融化。 她的眼睛有些稚嫩的羞怯,还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大胆,明亮而干净,真诚到什么情绪都不隐藏。 她大概真是有点稀薄的醉意,脸颊铺了一层浅浅的绯色,呼吸之间有点酒精的味道。 梁西闻的视线划过她的唇。 阮念却抢先一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然后非常认真地说,“不行。” 梁西闻的唇蹭过她的掌心,呼吸也柔软地穿过她的指缝。 “嗯?” “因为我……”阮念盯着他的眼睛,心思软绵绵的,他的眸光深邃,平和中仿佛藏起了一点欲.念,昏黄的景观灯光落在他的脸上,欲.念仿佛更深一寸,他只是这样平静地看着她,又或者,像是暗藏汹涌的夜海。 她莫名觉得有种发自心底的潮湿窒息感,像是昨夜那个浸满焚香味道的怀抱,她不敢挪动,心思却在放松的下沉,下沉…… “因为什么?”梁西闻的声音低沉而好听,像是一句呢喃。 “因为可能就是,我想对你做的坏事还是留到明天吧,”阮念心思飘了,“我可不是借酒……嗯,我得给你个名分……” 梁西闻笑了,“行,你不借酒。” “车怎么还没来?”阮念问他,“我们怎么在这傻站着……” “因为我想临走前亲你一下,被你以不想酒后乱.性拒绝了,”梁西闻把手递给她,“走了,回家了。” “那个……” “怎么了?” “不是被我拒绝了,”阮念诚恳地说,“是我,那个……” “哪个?” “我应该,可能,没有像你一样的自制力,”阮念磕磕巴巴说,“我应该可以忍住只抱你一下。” “……” “行吗?”阮念厚着脸皮问他,“领证前最后抱你一下行吗?” 梁西闻没忍住被她逗笑,一偏头,阮念拉着他的手,耳尖和脸颊都微微发红,像极了鼓足勇气问出来的一句话。 尽管这借口也太过拙劣。 梁西闻却仍然愿意顺着她来。 他伸手将她拉进怀里,结结实实地拥着她,阮念踮起脚环住他的脖颈,大约是心里有一种他不会松手的安全感,阮念在他怀里闭了闭眼,然后深吸一口气,这熟悉的气息真是让人心悸又心安。 阮念凑在他耳边说,“陆邵礼说的真对。” “对什么?” “梁西闻上得了厅堂下的了厨房,你的后半辈子托付给我了,”阮念胡言乱语着,“虽然我也一身缺点,但我还是愿意对你负责的,梁西闻,我虽然才二十三岁,但我保证,我不会对你犯原则性错误。” “……” “你说总得从一句表白和一束花开始,我现在没有花,”阮念摸摸口袋,摸出来一枚易拉罐拉环,她举着拉环说,“梁西闻,你愿意当我十一小时的男朋友吗?” 梁西闻哑然失笑,她是有点醉了,也是,百利甜酒是有后劲的。 梁西闻抬起左手的小指递过去,“愿意行么,十一小时后,你这男朋友就持证上岗了。” 阮念认认真真给他带上,“婚戒我也过两天去给你买。” 梁西闻看着她这认真的表情,没忍住将她揉进怀里。 晚风吹着,梁西闻只是抱着她,阮念有点不太老实,身子晃了晃。 梁西闻也就由着她晃来晃去。 ——好像这样也会很满足。 阮念闷在他怀里,声音飘飘地哼哼说,“我像一个不折不扣的小狗,每分钟都想亲你三千两百万次。” “傻。” “我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小狗……” “……” “每分钟都想亲你三千两百万次。” “说好明天的。”梁西闻笑着提醒她,难得跟她幼稚下去,“明天让你亲三千两百万次行不行。” 阮念哼哼一声,还是抱着他没松手。 梁西闻忽而发现,自己很喜欢这个夜晚。 空气里有淡淡的香气,柔软,若有似无,时光仿佛在怀中缓慢的流逝,以前总觉得过往的三十三年人生是无趣寡淡,现在却也觉得——这样的时光慢慢,好像有些爱在缝隙里生长。 他喜欢这样的片刻。 亲密无间的拥抱,毫无逻辑的呢喃里也藏着一点浪漫的告白。 被喜欢的人温柔真诚的注视。 被她依赖地拥紧。 “像两只流浪缺爱的小狗,”梁西闻说,“在夜晚一起回他们的新家。” 阮念笑起来。 梁西闻垂眸看向她,她的眼睛像是与月光重叠,他的心里好像藏起一串风铃,她眨眨眼睛,风铃晃动,一声一声,晃出她的名字铺满心间。 “念念。” “嗯?”她拖长调闭着眼睛应。 “好像不能只是心动了。” “那你就顺其自然好了。” “可以吗?” “可以啊,”阮念说,“我好像也是。” “以前别人都说我,像夹在汉堡里的生菜,不怎么干脆,也没什么风味。我能想到的爱,可能只是存在于生活里……”梁西闻垂着视线,安静地抱着她,下意识地将她更拥紧一分。 “可是没有生菜的汉堡就没有汉堡的灵魂,”阮念合着眼睛静静地抱着他,跟他一起胡言乱语,“你是生菜,我喜欢吃生菜。” “……” “梁西闻,我也没什么文采,就……可能我们之前的生活都不算完美,但生活本来就没有固定的形状,我们结婚了,这条路大概是空白的,我们可以今天晒晒太阳,明天种种花,后天听你弹弹琴,然后安排一个休息的季节……” 梁西闻轻轻偏头,像是偷偷地,很轻的亲了一下她的侧脸。 两人在马路边儿上很单纯地磨蹭了一会才上车,阮念倒是不困,就是头有点轻,这还是她人生里头一回喝酒。 车里安安静静,梁西闻的手机响了一回,阮念帮他拿起来看,看到备注,她清醒了一点儿,“是老宅。” 前方正好是个红灯,梁西闻停好车才接。 “梁先生,老爷子高血压不太舒服,家庭医生过来了,您要不要过来看看?要不要把老爷子送去医院?” 打来这通电话的是林姨,她压低了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显然有点没了主意,老爷子要是倔起来,谁的话也不听,除了梁西闻的。 梁西闻几乎是老爷子带大的。 梁西闻稍稍一想便也猜得到。 百分之九十是梁赫谦。 也就他才能把爷爷屡次气的不轻。 果不其然,林姨接着说,“赫谦还在这。” 梁西闻也知道梁赫谦的性子,他说,“等会我回去。” 清晨心动 第32节 车里太寂静了,所以阮念基本把林姨的话都听进去了,她心里一惊,毕竟梁赫谦今晚要是闯什么祸,她好像也该有点连带责任。 “那个,我跟你一起吧?”阮念说,“我现在还不困。” - 两人回了老宅的时候,家里的气压格外低。 梁赫谦烦躁不已地在客厅里踱步。 梁西闻带着阮念进来,他淡声问,“又上新闻了?” 时霖也来了,显然是一直看着他。 “梁先生,没有媒体进去拍照,是……” “是老子发了一条微博说在追人,我连这点儿自由都没有吗?”梁赫谦烦躁不已,“整天威胁我停我卡,我谈个恋爱触犯天条吗天天盯着。” 作者有话说: 晚上9:00见哦! -- 1、我像一个不折不扣的小狗,每分钟都想亲你三千两百万次。 ——原句:你的不折不扣的小狗,每分钟吻你两千三百万次。弗拉基米尔·马雅可夫斯基《爱是万物之心》。 2、“以前别人都说我,像夹在汉堡里的生菜,不怎么干脆,也没什么风味。” 原句:爱玩的人觉得我无趣,踏实的人觉得我轻浮,我像夹在汉堡中间的菜叶,既没有什么风味,也不怎么干脆。——源于网络,没有找到具体出处,不是我原创。 第25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梁赫谦声音有点大, 不耐烦到了极致,“我从小就你们让干嘛干嘛,我二十三了谈个恋爱怎么就不行了?我还得被你们管一辈子吗?” “你这个混账东西——” 显然楼上的梁正卿听见了, 原本正在床上量血压, 这会也忍不住了,拄着拐杖从房间出来,廖芝忙追出来,“你说你跟他计较什么……他不懂事你也跟着生什么气,哎念念来了,西闻你先跟念念在楼下喝点水。你赶紧回去量血压了。” “爷爷, 您就是一老封建,那就有些狗仔愿意乱写怎么了,再说了上点新闻又不会掉块肉, 爷爷, 我又不是十五六, 我二十三了行么?”梁赫谦稍稍软了点态度,但还是一股子少爷味。 梁正卿举着拐杖骂他, “我告诉你,这个家里不会进第二个娱乐圈的女人,你把梁家当什么了?梁家要脸,你这个混账东西赶紧给我滚……” “您就是高风亮节苍松翠柏行吗?” “……” “赫谦你少说几句, 西闻你送他出去。”廖芝扶着梁正卿进去,还不忘给梁西闻使了个眼色。 梁赫谦烦躁的抓起车钥匙,不满地嘟囔,“反正我不认, 我誓死捍卫我的自由, 哥你也不用劝我, 我不听。” “赶紧回去吧,”梁西闻反应倒正常,“明天让时霖去处理。” “哥,我先提前跟你说,你们不能管不了我去管乌懿公司让把她送出去,要是你们像爷爷当初对姜伯母那样……这个梁家我就不回了!” “闹什么小孩子脾气,多大人了还断绝关系,”梁西闻睨他一眼,神色稍冷,“梁赫谦,别太过分。” 梁赫谦其实挺忌惮梁西闻的,毕竟现在家里都是有意让梁西闻接管家里的公司,梁赫谦不想这么大的压力,每个月给他打零花钱就行了,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冷哼了一声,拎着车钥匙出去。 阮念酒都快醒了,只是听见姜伯母这两个字,她短暂的想起了周六那天看到的姜曼云,这个面庞太过熟悉,是自己小时候看过的经典国剧上的熟悉脸孔,后来事业顶峰期似乎淡出了荧幕,现在偶尔刷刷娱乐新闻,还能看到一些营销号在盘点八.九十年代当红貌美女星时听到这个名字。 阮念很难将姜曼云和梁西闻妈妈这两个身份挂在一起。 周六那天吃饭时,梁西闻似乎跟姜曼云的感情也淡薄,姜曼云在桌上也没说几句话,梁正卿和廖芝都为人和善,但那天也没跟姜曼云多说几句话,应该出现的梁斯玉也并没有出现。 她也不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过什么。 梁赫谦倒是走了,梁家似乎现在一团乱。 梁西闻让林姨给阮念去煮一杯雪梨茶,末了还叮嘱,“林姨,家里还有马蹄吗?” “有的,我削两颗。” 梁西闻走到她面前,然后温声跟她说,“你先坐一会,我上去看看。让林姨给你煮了雪梨茶喝一杯,会好受一点。” 阮念点点头,自觉没跟着他上去。 林姨动作麻利,去厨房削了一颗雪梨,加了蜂蜜和枸杞,然后去削马蹄。 阮念自己坐在客厅里,看着梁西闻上了楼,她回头看,林姨正站在厨房的流理台旁边,拿着水果刀慢慢地给马蹄削皮。 阮念等了几分钟,趁这会看了看手机,手机上倒是跳出来一条推送新闻,说燕京名门梁西闻官宣已婚。 她点进去看了看,倒是没配照片,这条新闻下的评论也很少,想必有时霖处理,也不太会出现不好的言论。 阮念等待的时候有点无聊,也就没忍住搜了搜姜曼云。 然而百科上的介绍,也就是她年轻时出演的几部知名度极高的电视剧,还有曾经获得的很有含金量的知名奖项,下面列着人际关系: 丈夫:梁斯玉(知名投资家) 公公:梁正卿(电视台台.长,已退休) 婆婆:廖芝(外交学院外交学教授,已退休) 儿子:梁西闻 看起来是非常标准的高知望族。 也并没有其他的风言风语,阮念一想也是,梁爷爷看起来如此憎恶家务事出现在公众面前,要是有些风声,估计有个苗头就熄灭了。 林姨就端着煮好的雪梨茶过来,给她装进了汤盅里,汤汁清透。 “林姨,是不是削马蹄挺麻烦的?” “对呀,这个时候马蹄不大,还是得自己买来自己削皮,费工夫,外面市面上有削好皮的,但味道不好也不新鲜了,这东西清热化痰的,买也得一个个挑呢。”林姨说,“您先喝着,我去打扫一下厨房。” “诶好。” 阮念用勺子舀了一勺尝尝,一样的清甜,马蹄被切成了薄片儿,晶莹剔透的,咬下去很脆,阮念想到了那两天感冒,梁西闻给她煮的马蹄水。 阮念其实也没有起夜的习惯,只是那两天换了床,加之旁边有梁西闻,她睡的不太安稳,半夜醒了两次,醒来后便看到床头柜上温着的马蹄水。 她自己也不算是个爱进厨房的人,所以也没注意到那天是什么时候,梁西闻去挑了马蹄,还削了皮切成了薄片煮成了水,她想一想,这两天家里多了个凉水杯,他喜欢喝茶,她喝的就是梁西闻煮的马蹄水。 润肺清热,止痰生津。 阮念端着汤盅,喝下去心里热热的,有一种被人细心照料的温暖。 阮念也就刚喝完这杯雪梨马蹄汤,梁西闻也就从楼上下来了。 檀木的客厅灯光温暖,梁西闻似乎有了一点时间,他坐在她旁边泡了杯茶,阮念问他,“怎么样了?” “爷爷不太听话,这现在才愿意好好测血压,有点胸闷,准备在家里吸会氧,不碍事,但我得等等看,要是吸氧没好受点儿,得送医院去了。”梁西闻倒了杯茶撇沫,这才抬眸看她,“好受点了?” “嗯。”阮念点点头,好像这会酒精才起了作用,她有点困了,但此刻她也没怎么仔细思考——只觉得有点莫名的愧疚。 看起来梁正卿非常厌恶梁家和花边儿新闻挂上钩,她刚才才看到手机的推送,估计……她也间接的算是个原因。 “我刚刚看到了手机上的消息,”阮念低声说,“我给你也添麻烦了。” 梁西闻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他递过来一杯水,“这不算什么,我们光明正大的结婚,承认也是我该做的,我等会才能回去,一会我让时霖送你先回去,我晚点回。” 阮念心里还是有些低落,有些惶茫地坐在那,梁西闻倒没什么多余的担心,神情自若,她稍稍抬起一眼,男人清风霁月,从容而优绰,规整的衬衫下,手腕的线条都突兀性感。 阮念无端地回想起,大约就是半小时前,他拥抱她是嗓音都似乎很有些低落,再联想起刚才梁赫谦说的,阮念发觉自己对他的过往好像知道的并不多。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点距离感。 她好像,想要离他近一点。 阮念脑子有点晕,也不想仔细的思考,她刚想说什么,梁西闻便递过来一杯热水,“要是爷爷今晚要住院的话,奶奶估计也没法陪护,我可能在医院呆一会,民政局早上八点上班,我们那会过去?” “好,”阮念点点头,“那你也早点回家。” 梁西闻给时霖打了个电话,时霖一直在外面儿等着,“先送阮念回西郊。” 时霖刚答应,上面的家庭医生就出来了,“梁先生,我们还是把老爷子先送医院吧,血压有点高,血氧也偏低了。” “行,我马上。” 梁西闻应了一声,而后起身拿起外套,他帮阮念拉了拉衣领,给她扣好风衣的纽扣,“别胡思乱想,我一会就回家。” “好。” 时霖带着阮念出去,梁西闻将车钥匙递给时霖,帮阮念拉开了后座的车门,还不忘又一次叮嘱她,“别胡思乱想。” 傍晚十点多的马路上一点儿都不堵车,车里静悄悄的,回西郊的路要经过刚刚的洲际酒店,阮念看着酒店门前亮起的景观灯,一个小时前的拥抱似乎又清晰起来,她的鼻息间还残留着他身上清淡的气息。 阮念问时霖,“姜阿姨和梁叔叔都不常回来吗?” 时霖也只是规规矩矩地回答她的问题,“嗯,姜女士一直在燕京,但她在市郊有自己的房子,毕竟是长媳,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她会出面的,姜女士好像现在偶尔参加些慈善晚宴和时装周。” “……” “至于梁先生,应该好多年没回来了,他名下房产也很多不知道具体住在哪一套里,基本只有老爷子身体不好的时候才露面一下。” “……” 时霖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阮念倒没多余的表情,大约也是梁西闻跟时霖打好了招呼,对于家里的一些事情不必瞒着,时霖才肯多说几句,“一般逢年过节,大多都是梁赫谦的父母回来,就是梁斯易和简珍。姜女士也会露个面。”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梁先生应该也不会让您需要处理什么复杂的家庭关系,梁先生基本是在梁老爷身边长大的。”时霖说,“所以有时候老爷子特别倔,就听梁先生的话。” 阮念倒看出来了,梁赫谦在的时候家里的气压极低,老爷子也几度动怒,等一会梁西闻上去,里面平静了许多。 这还是阮念头一回独自一人回西郊,院子里的壁灯亮着,竹林的清影发出细微的声音。 她刚进了院子,便看到十一趴在窗边支棱起小耳朵,小橘趴在十一的旁边,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十一看见是她,象征性的摇了摇尾巴,然后就低下头继续趴着。 好像没看到梁西闻,连十一都有点儿失落。 阮念摸了摸两小只才上楼洗漱,她出来的时候,也接到了梁西闻的短信。 说厨房里有保温的马蹄水,喝点再睡。 阮念乖乖去厨房,果然看到厨房里多了一只玻璃的养生壶,里面的马蹄水是浅浅的米白色,厨房的垃圾桶里果然有很多削好的马蹄外皮。 阮念自己乖乖倒了一杯,甜度刚刚好。 阮念想起自己小时候,有一回得了流感,一直咳个不停,拖拖拉拉了将近两个月才好,那会季霜还没外派,但整天忙不完的文件工作。 清晨心动 第33节 季霜让阮文林给她煮过两天马蹄水,但也仅仅是两天—— 因为阮文林说,削皮麻烦死了,俩小时才削出来这点儿,还把他手削破了。 大约也就是小时候这次流感,阮念每次感冒都会先咳,她自己不太重视,想起来就喝点糖浆扛过去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阮念突然想起了这些有点儿久远的回忆。 而现今,她甚至无从知晓梁西闻是如何的细致,才能敏感的察觉到她感冒那几天嗓子不太舒服,记忆里只是半夜咳了几声,她自己都没怎么当回事,他便也不嫌麻烦的准备了这些。 她吸了吸鼻子,捧着水杯回客厅。 没有梁西闻在的西郊似乎格外的寂静,尤其是外面的景观木错落,平添一种遥远的孤寂。 阮念想起第一次见到梁西闻的时候,他周身都散发着一种清冷孤远的气质。 她喝完一杯马蹄水,正要上楼时,忽而觉察到西郊好像多了点点变化——投影那边多了一排架子,阮念特别确信就是今天才多的。 她走过去凑近看,也难怪自己没第一时间发现,原本这个架子上是摆放了花瓶和一些珍藏的茶叶,现在上面有罗列了好几格的原版电影。 她抽下来看看。 在这个电影院和网络如此便利的年代,dv版的原版电影显得如此珍贵和少见,好像天生适合跟亲密的人窝在拉上窗帘的房间里,抽出时间来专心的看,消磨一些零碎的时间。 阮念记得——明明也就是昨天,自己才说,我们以后可以在家里看电影。 他便放在了心上。 那天梁西闻还偶尔问她喜欢看什么片子,她就随口说了几部,其实大都是女孩子喜欢的文艺浪漫片,于是这架子上多了四五十部差不多类型的原版的dv。 周围万籁俱寂,有一种荒诞而不真实的静谧感,她的心中好像出现了一丝缝隙,于是想念的风吹进来,让她有点儿发空。 此时,她有点想他。 阮念上楼睡觉,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她眼睛很困,脑子却格外清醒,时间一点点流逝。 大约在凌晨时分,天都微微明亮,她才听到了院门推开的声音。 阮念几乎第一时间听到了这细微的声音,她偏头看看,自己没有拉上窗帘,所以清晰地看到了外面薄暮的天色。 沉沉的雾蓝色。 时间的流逝好像也缓慢起来。 她听到流水的声音,大约又是过了五分钟,房门才被推开。 阮念几乎第一时间睁开眼睛,梁西闻端着一杯温水放在她旁边的床头柜上,毫无预料地同她对视。 “醒了还是没睡?”他放低声音,弯腰看着她。 “讲实话就是没睡。”阮念抬起头看着他,嗫嚅说,“想等等你回来。” 梁西闻在她床边坐下,似乎真真切切地看着她,房间里这回没开灯,阮念都忘记了留一盏床头灯,所以只有院子里那点儿稀薄的光透进来,梁西闻细细的看着她,“洗头发又没擦干就睡?” “我都是……习惯擦个七分干。” 他离她有些近,身上潮湿的沐浴露味道是新鲜的木质味道,后调有些醇冽而若有似无的焚香,冷寂至高便是暗欲藏心。 梁西闻以为她还头晕,便俯身凑近些看向她,“不难受?” “嗯?”她有点心悸,也有点心猿意马,在她的角度,清晰的看到他睡衣的领口之下,裸露的锁骨与脖颈,黑色的暗纹长袖睡袍,他的手腕稍稍露出了一截。 梁西闻轻轻伸手,将她绑在脑后的发绳拆开,微潮的长发散在身后,果然没怎么完全干透。 梁西闻帮她散了下头发,他修长的手指插进她的发丝中拨了拨,呼吸不经意地拂过她的碎发。 阮念坐在床上,视线好像有些迟钝起来,他专心地帮她散了散头发,她的目光却不太受控地慢慢抬起来,划过他的脖颈和下颔,线条清晰流畅。 他的睡袍有些松散,她甚至可以想象到他肩颈的轮廓,恰到好处的肩宽,恰到好处的肌肉,还有恰到好处多一丝性感的青色血管。 阮念迅速的垂下眸光,总是有点儿不太受控的胡思乱想,很奇怪,好像之前注意到的细节都在这一刻回笼她的脑中。 比如她看到的,他西装外套之上的银质的驳头链,柔软地坠入他的口袋。 比如偶然看到的他在早餐后打领带的模样。 ——还有不太经意地的看到的,他偶尔会佩戴交叉式的皮质背带,所以身影格外的挺直,他说那是绅装的腔调配饰一种,有时候工作一天劳累时需要它矫正下坐姿,所以不会太过劳累,而且可以使西装的裤腰始终保持在正确的舒适的位置。 所以站着的时候,腰线至脊背被勾勒的格外性感。 有种熟男的迷人气质。 大约真是那一点的酒精原因,她又一直没睡,这会早已神游太虚。” “下回吹干了再睡,”梁西闻自然不知道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只以为她安安静静的看着他坐在这是困了,所以他靠近了一些,“还有,下回别等我,我之后没有意外事件,不会超过晚上八点回来。” “……” “听见没?”梁西闻见她不说话,又软了声音耐着性子像是哄着她问。 阮念撩起视线,只见梁西闻眸光专注地看着她,他的目光幽深却又柔软,阮念不可遏制地回想起今晚拥抱时,他好像很轻地亲了一下她的侧脸。 他的皮肤很好,确实有点儿,引人犯罪。 “我这好像也不算什么犯罪行为。” 阮念低声自己咕哝了一句。 “什么犯罪行为?”梁西闻没跟上她的思维,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阮念抬眸看向他,她抿了抿唇,“就是,既然马上结婚了,就,我亲你一下也不算什么犯罪行为吧?我就是想,试试……” “……” 说着,阮念凑近他一些,梁西闻并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动,他垂眸看着她,好像在辨别她是真醉了还是装醉。 阮念一闭眼,“我醉了,我明天就不记得了。” 一脸,想要做点坏事还没胆子的模样。 梁西闻弯唇,“你最好不记得。” 阮念屏住呼吸,还是梁西闻先凑近她,而后吻住了她的唇。 阮念闭上眼睛,只觉得心脏在那一瞬间跳动的好激烈,而后脸颊迅速的升温发烫。 她的身体有点僵硬,好像觉得,这种时候,是不是要伸手抱住他,或者向他凑近一些? 梁西闻只是吻她,很轻而且缓慢,他的大掌搁在搭在腿上的薄被上,他缓缓地抬起手,扣住了她的脖颈。 一个短暂的吻,他稍稍松开,好像在这样的黑暗中看着她。 阮念的眼睛也微微发热,他刚洗过澡,微潮的清冽气息好像侵入她的心底。 阮念轻轻闭上眼睛。 梁西闻再度俯身靠近,在吻即将落下之时,他轻轻伸手,拨开了阮念肩膀上的长发。 他的呼吸微热,浅浅的拂动她的心跳。 她的心里在淅淅沥沥地涨潮,在一个萧索却又温暖的冬夜中,氧气被揉碎在唇齿之间。 她像是穿梭在陌生的幻境之中,虚浮到找不到方向,呼吸有点乱。 又或者,像是林间初升的晨光,万物苏醒,点点滴滴的温情敲在心间,蔓延,蔓延。 梁西闻的眸光也是如此的柔软,像是藏着浅浅的温情笑意,平心而论,梁西闻并不是一个温情的人,只是因为恰好是阮念,恰好的心动,他所有的柔软和耐心,大概都是愿意用在她的身上。 是他独一无二的特例。 在亲吻落下之前,阮念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如雷,梁西闻低沉藏笑的声音落在她的耳畔,“宝宝,接吻要学会呼吸。” 作者有话说: 阮念:男.色.误我。 梁西闻:这是老婆的肯定。 这章也红包嗷!! -- 周围万籁俱寂,有一种荒诞而不真实的静谧感,她的心中好像出现了一丝缝隙,于是想念的风吹进来,让她有点儿发空。 此时,她有点想他。 ——这一句的灵感源于佩索阿的《我的心迟到了》,原句是,万物与我都是荒诞的静寂,此时我想你。我蛮喜欢佩索阿的,大家感兴趣可以看看~~ 第26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第二天阮念是自然醒的。 也没什么意外, 梁西闻去遛十一了。 阮念想起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总想着得打扮一下,爬起来后都来不及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 一头就钻进了浴室里洗漱。 估计今天也要一起拍了登记的照片——这大概是两人第一次拍合影, 阮念还不知道该穿什么,她暗搓搓的想先看看梁西闻穿什么,然后搭一件跟他同色系的裙子。 梁西闻回来的很快,阮念想起他回来的时候都凌晨了,估计也没睡几个小时,她也没怎么睡好, 阮念给霍烟发了条消息今天晚点到公司。 早餐依旧是梁西闻准备的,但大约也是有些赶时间,今天的早餐简单了许多, 虾仁蒸蛋羹, 燕麦粥和一小碟拌时蔬。 阮念舀着嫩滑的鸡蛋羹说, “爷爷怎么样了?” “应该没什么问题,去了医院也就是吸氧, ”梁西闻搅了搅燕麦粥,抬眸看了她一眼。 阮念还特心虚——想起自己昨晚的所作所为。 梁西闻轻笑她一声,没来由地说,“我倒是想起你昨晚问了我一句——” “问了什么?”阮念脸都快埋进了碗里, 用着极小的声音问他。 “你说你学不会怎么办,”梁西闻坦然了一点,仿佛时隔几小时才跟她旧事重提,“以后有的是机会, 你可以慢慢练习。” “……” 阮念扒拉着鸡蛋羹, 用着气音小声说, “我还以为你很冷淡……” “我不冷淡,”梁西闻佯作平静模样,“凡事总得有个第一次。” “……” 两人吃完早餐的时候,物业来敲门,说有一份阮念的跑腿外送,她穿着睡衣出去,看到了寄件人那边写了个莫,这才回想起昨天莫云裳说的,要给她送新婚礼物。 清晨心动 第34节 梁西闻在收拾厨房,瞧她进来就说,“你要穿的裙子我给你准备好了,就在衣帽间架子上挂着,有防尘袋那件儿。” “你还给我准备了衣服?”阮念将快递放在沙发上,想着晚上回来再拆,她一看时间也差不多七点多些了,忙跑上楼换衣服。 衣帽间的衣架上挂着两套衣服,一套是她的,一套是梁西闻的。 她的是一条白色的法式改良旗袍,柔软垂顺的裙摆,日常也温婉优雅。 户口本身份证之类的证件,梁西闻也早早都准备好了。 阮念站在西郊的院子里,清晨七点的阳光是恰好的温暖,她轻轻偏头看向梁西闻,他今天也依然是保守的不会出错的黑白搭。 说实话。 以前总不太敢想领证前的心情,然而想到是他,阮念又觉得好像未来很值得期待。 梁西闻帮阮念拉开副驾的车门,阮念坐进去时,才发现车上放着一扎精致的白玫瑰的手捧花。 早上八点的民政局还没有人,今天的日子也并不特殊,所以两人是头一对来领证的。 工作人员去给他们拿表格填写,阮念趁着这会凑近了梁西闻。 梁西闻一偏头,对上她小狐狸似的视线。 “又想什么坏事儿呢?”梁西闻也压低声音问她。 “你可想好啊,等会签了字可就没机会后悔了。”阮念有点忐忑,也有点紧张地看着他。 “嗯,不会后悔。” “那你有什么感受吗?”阮念凑的更近一些,“我有点点紧张。” “很开心,”梁西闻配合她,然后又正儿八经地说,“是以后非你不可的忠诚和责任。” 阮念郑重点头,“我也是。” 工作人员拿了表格回来,听见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不免忍俊不禁。 填表,拍照,盖钢印。 梁西闻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结婚证,阮念还久久反应不过来。 临走前,梁西闻还和她走了过场——在那个红色的背景墙下拍了一张合影。 他的手揽在她的腰上,工作人员配合地拍照,然后将手机递还给他,道了一声恭喜。 出去的路上,梁西闻跟她说接下来的安排,家里的饰物,试纱,去酒店试菜,婚礼。 阮念打算请个婚假——毕竟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情,她总不能什么都丢给梁西闻去做。 直到车子停在她公司楼下,阮念这才回神一点儿,但仍然有些手忙脚乱地解释,“那个,你等会要去上班吗?” “对,下午我过来接你。” “你昨天都没睡多久,那我今天早点下班,你早点回家休息。” “好。”梁西闻将车子熄了火,笑着看她,“还没反应过来?” “感觉有点不真实。”阮念坦诚地答,“毕竟人生头一次领证。” 梁西闻坐在那儿看着她,眼底像是噙着点笑意,阮念脑子里就一句话,男.色误我。 奇怪了,在此前阮念好像也并不是个很沉迷看帅哥的人,只是有些时候看到梁西闻,她便觉得有种开心的感觉,像是从心底柔软下来,然后总是忍不住,想要离他近一些,再近一些。 很喜欢他身上的淡淡的清浅的味道。 很喜欢看他——哪怕只是跟他对视,就像一场漫长而延迟的春日在她的心中融化。 阮念也不敢相信——这才寥寥几天,二人之间的进展简直飞速。 好像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建立在互有好感的基础上,又因为早就知晓家里的态度,所以一切都发展的格外顺其自然。 梁西闻伸手解开了安全带,阮念怀里抱着捧花,心中大抵有些预料。 所以她慌忙闭上眼睛。 梁西闻的视线扫过她的脸颊,阮念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却好像也因为这个刻意的动作,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仿佛看到梁西闻的眸光微暗。 她弱弱地问,“亲一下会真实一点吗?” “可以试试。” “……” 阮念主动凑过去,原本想飞快地亲他一下,梁西闻却好似早有预料,伸手按住了阮念的后颈,便轻而易举地加深了这个吻。 似乎与昨天的吻不一样。 这次的更深。 阮念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她的身子有些发软,只好撑在他的胸口前。 好奇怪,原来亲吻和拥抱好像都会好让人有些上瘾。 同一频率的声波,引起了心脏的共振,于是心思柔软,关于爱的定义融化成此刻。 以前她可没想过这样快就步入婚姻的殿堂,也未曾幻想过婚后会有怎样的生活。 直到遇上了梁西闻。 好像她漂泊已久的船找到了方向,也愿意停泊的他的温柔港湾。 “不行不行了……”阮念稍稍挣扎了一下,脸热的不像话,“我得去上班了。” 梁西闻松了松手,掌心却仍旧抚在她的脖颈上,两人离得很近,又是在车内这样狭窄的空间,他的呼吸如此亲密地融入她的鼻息间,阮念的视线落在他的唇上—— 拍照的时候,阮念特意涂了一层浅豆沙色的唇釉,因为接吻,他的唇角沾了些颜色极浅的痕迹,与他唇上的颜色对比,显得格外暧昧。 梁西闻好像也有所察觉,他伸手蹭了一下唇角,而后看到了指腹上清浅的颜色,于是抽了张纸巾,耐着性子将她唇角蹭晕的唇釉也一一擦掉。 阮念的心如擂鼓。 梁西闻却看着她便笑起来,他嗓音依旧温和,却也好像多了一点儿欲。 “好乖,我娶的念念,”梁西闻的指腹蹭过她的唇,声音中有些略微不稳的克制,“以后都听你的。” 阮念的脸颊更烫,干脆将脸埋在他的脖颈间,梁西闻就笑,也没再继续逗弄她,他的手抚在她的脊背上,她的心扑通扑通乱得不像话。 梁西闻说,“怎么办,好像也很喜欢亲你。” 阮念下车的时候觉得自己特狼狈,反倒是梁西闻特耐心的提醒她—— 下午来接你。 阮念站在公司门口,心想,梁西闻好像真的没有她预想中的冷淡。 还真是他说的——他不冷淡。 阮念都不敢多想之后的生活。 阮念反手用手背贴了贴脸颊,回头看了一眼,梁西闻落下车窗问她,“落下什么了吗?” “没,我去上班了。” 阮念小跑着进了公司坐电梯去打卡上班,好在这个点儿也没注意她,阮念翻译了一会就有些心不在焉想摸鱼,她打开手机刷朋友圈,犹豫着要不要发一条动态,毕竟领证也是她人生中的大事。 然后刷着刷着。 看到了半小时前梁西闻发的动态。 在燕京市婚姻登记中心的合照。 她穿了一条法式改良的旗袍,收腰那儿有两个别致的一字扣,裙子上有些刺绣的图案,她的长发半扎着,模样乖巧又灵动,只是她的表情还有些茫然,好像没有反应过来,梁西闻站在她的身旁,手亲密的揽着她的腰。 那条朋友圈是梁西闻唯一一条动态。 也是唯一一条配文:是天定的缘分,所以有了想要守护一生的另一半。 阮念盯着这条动态,不自觉的一直笑。 也好在最近公司的重点项目都集中在法语国家,阮念这里才暂时轻松一些,她下午早点完成了工作就打了个卡下班。 因为她今天还有点儿事情要做。 阮念上班摸鱼的时候找了几个大牌的珠宝,对比了一番后还是选了海瑞温斯顿,毕竟是送梁西闻的婚戒,她也不想太省钱。 阮念直接去了专柜,婚嫁系列的戒指和珠宝琳琅满目,但男款普遍都很简洁,梁西闻似乎也喜欢简洁一些的配饰,阮念挑选了好一会,最终选择了一款素戒,只是上面镶嵌了一颗很小但纯度很高的钻石。 阮念付了款,梁西闻的电话正好打过来,他声音温和,“到你公司楼下了。”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阮念给梁西闻发了个定位, 好在商场离她公司也不算太远,梁西闻十五分钟就到了地方。 然而停好了车,却没看到阮念。 他四下寻了一圈, 正要给给她打个电话, 却看到阮念从马路对面朝他招手,怀里还抱着好几个袋子。 阮念小跑着过来,自顾自拉开车门。 “买的什么?”梁西闻想帮她拿着,阮念却挺高兴地跟他‘分享’,“刚刚去给你买了一只婚戒,然后出来的时候看到我喜欢的奶茶店出了栗子奶茶的新品, 我也不知道你尝过没有……所以买了两杯,这个是蛋糕,我过生日都买这家的, 奶油很好吃, 就……我们领证应该也需要庆祝一下吧。” 梁西闻看她心情很好, 笑容好像能传染,他也弯唇笑道, “对,领证纪念日。” 阮念手忙脚乱地拎出婚戒的购物袋,从里面拿出那个蓝色的戒指盒递到她面前,两者手打开盒子, 一枚简洁的男士婚戒落在黑色的绒布上,阮念有点羞涩,“我感觉你好像不太喜欢复杂的配饰,所以选了这个……但是上面有一颗钻石, 虽然并没有非常贵……” “念念, 婚戒的意义不在价值, 在从今往后的生活里。”梁西闻温和地看向她,眼里是笑意,“我很喜欢。” 阮念小心地从盒子里取出了戒指给他戴上,末了还欣赏似的托起他的手,“真好看。” 梁西闻也没笑她幼稚,“走了,回家了。” “好。” 阮念发觉这才几天,自己的心态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从清晨开始期待,到日落时仍然期待着接下来的生活。 梁西闻对做饭这事儿特别游刃有余,归根结底还是他备菜的良好习惯。 买来的蔬菜肉类海鲜和水果都被他分门别类,甚至会提前制定一份简单的菜谱让阮念先过目,“有什么想吃的,我随时补充进去。” “你什么都会做吗?”阮念站在厨房里,看着内嵌式的冰箱里无比整洁,保鲜袋和保险盒,她不免有些咋舌。 清晨心动 第35节 “如果你没有很复杂的要求,我应该都会做,”梁西闻洗好了一碟草莓递过来,“复杂一点的可能需要研究一下。” 她当然没有复杂的要求。 她从小就没怎么正儿八经好好吃过饭——季霜工作忙,也不会做饭,做饭的重任往往都是阮文林的工作,她上高中前还好,买着吃、回家凑活一顿还能行,等后来阮文林忙起来,也就每天给她留伙食费,高中学校门口也不缺吃的。 大学更是,她吃饭也不太规律,都是食堂解决,好也就好在学校食堂不限时间。 梁西闻在厨房里准备晚餐,阮念想起这两天的收到的东西还要拆,就去了客厅拆早上拿回来的莫云裳找跑腿送的盒子。 盒子其实不小,阮念还挺好奇里面是什么,然而等阮念拆开了就后悔了。 拎出来一件件儿的衣服不忍直视不说,又是附赠几盒模样清新的计生用品。 阮念有点绝望了,她拿出手机给莫云裳发消息:? 莫云裳:就等你问我了,听我狡辩。 莫云裳:21世纪婚姻最重要的是什么,除了人品。 阮念:……不知道? 莫云裳:夫妻生活和谐。 阮念:…… 莫云裳:新婚快乐。 阮念:…… 阮念抱着手机陷入呆滞,她在思考这半年跟莫云裳的交流是不是有点过分的无话不谈放飞自我。 阮念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做饭的梁西闻,麻溜地拎着箱子上楼找了个地方藏好。 老实说,她还没往太过火的地方想过,昨天装醉的接吻已经很让她事后紧张了。 阮念不敢回想,拍了拍脸让自己别胡思乱想。 梁西闻今天也做了三菜一汤,粉蒸排骨,荷塘小炒,滑蛋虾仁,板栗鸡汤。 桌上的灯光温暖,食物的香气浓郁。 这还是阮念第一次体会到这样奇妙的感觉,是家,一个有爱存在的家,是一个属于她和梁西闻的小家。 这种感觉,好像格外让人心思动容。 是归属感。 这也算得上是两人正儿八经的,婚后度过的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阮念也怕吃不完,所以就买了个四寸的蛋糕,款式也简单,上面写着happy anniversary。 饭后梁西闻上楼看了会投资文件,阮念斟酌着上楼,觉得自己也不能一直享受着他的照顾,所以自作主张地给他洗了一串葡萄和几颗草莓送上去。 他的书房很大,这是阮念第二回 来了。 那架摆放在窗边的古筝好像好久没被人动过了。 她放下水果好奇的去看了看,伸手轻轻摸了一下琴弦,便发出了略有些沉闷的声音,她想到以前小时候阴差阳错把箜篌当成竖琴的学习岁月,便好奇地问说,“以前老师都说琴要多弹,你怎么一次都没碰过?” 梁西闻抬起眸看了一眼,那架古筝陪伴了他挺久的日子,纯木的整挖筝,木头的材质上好,从面板上还能看到上面一圈一圈好似有生命力的年轮脉络。 阮念也看向他,梁西闻好像有片刻地失神,过了一会才说,“琴弦老了。” 阮念有点不明所以,但也没有过多的追问,她能看得出,梁西闻应该对古筝是有感情的,不然也不会将书房弄成了个琴房,墙壁上还嵌了专门放古筝的立架,看起来也不像不喜欢。 梁西闻适时换了个话题,“我大概半小时下楼,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阮念有点儿无措的拽了拽睡衣的衣摆,“我看到你买了好多dv,我可以选一张一会我们一起看吗?” 梁西闻答应,“可以。” 阮念小心看他一眼,“我没惹你生气吧?” 梁西闻失笑,“生什么气?” 阮念松了口气,“那就好,那我下楼挑挑看。” 梁西闻手机在这会响了,阮念就悄悄带上了门下去,她也没让自己太多想,蹲在架子旁边仔细的挑选,里面大多都是她会喜欢的爱情电影,台湾欧美日本的小清新,阮念挑了半天都特别感兴趣,但想到以后还有的是日子慢慢看,也就先挑选了一部最想看的。 阮念选好后就去拿来了奶茶和水果,就等着梁西闻忙完。 等待的间隙,阮念想起他说的琴弦老了,就百度搜了一下怎么换弦买弦,然而这些都是看起来简单实际操作难,阮念定位了一下附近的乐器店,决定改天下班有空去看看。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这样做,大概也只是,很单纯的想要为他做点什么。 阮念无聊地刷了刷自己的社交软件,也没什么意识地翻到了自己的邮箱,半个月前投出去的稿子还没回复,她不免叹了口气,反复刷刷,又去微博看了看官博的资讯。 “叹什么气呢?”梁西闻下来的时候,就看到阮念窝在沙发上抱着手机叹气,大概也是等着他下来看电影,阮念把客厅的灯关了,四面的落地窗,倒也只剩下了院子的壁灯亮着,云石的灯面,映出的光线昏暗而微弱。 “有点无聊,你要听吗?” 阮念披着薄毯往旁边挪了挪。 梁西闻在她身边坐下,阮念主动地拆了奶茶递过去,“好像凉了,你要不要尝尝看?” “说吧,我听着。”梁西闻接过她手里的奶茶,他还是头一次喝这种小姑娘的东西,以为会很甜,但居然还好,栗子泥的味道倒是挺不错。 “我点的无糖的。”阮念狡黠一笑,“无糖就健康多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阮念觉得有点难为情,“那你可别笑我。” “不笑你。”梁西闻答应的特别正经。 阮念也插上吸管喝了口奶茶,“就是之前好像跟你说过,我妈希望我报外交学院,但是当年我差了六分,我妈就逼着我改成国际关系,我当时特别想学翻译,但是上外北外分数特别高,我最后想报的,也就是英专了,后来我妈又想让我考研究生考到外交学院去……我想到这样被安排的人生就很萎靡,所以也没备考就落榜了,”阮念说起这些还挺平静的,“我以前梦想的生活就是翻译小说。” “我妈不在我身边的日子,我都是一个人躲在家里偷偷看小说度过的,你看过简奥斯汀的《诺桑觉寺》吗?这本好像是简奥斯汀早期的作品,不太出名。”阮念捧着奶茶有点儿兴冲冲地问他。 “看过,里面的女主角凯瑟琳很喜欢哥特小说。”梁西闻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在轻薄的一层光晕里,他看到阮念的眼睛似乎闪闪发光。 鲜活的,明亮的,像是一股无形的暖流融进他的心里。 “你居然也知道,我跟好多人提起一些小说他们都没看过……我就是觉得我小时候特别像《诺桑觉寺》里的女主角凯瑟琳,整天沉浸在小说里,所以那会就想,我以后要当个翻译,想自己翻译几部作品。” 阮念垂下了视线,仿佛有点懊恼和低落。 简奥斯汀的《诺桑觉寺》里,凯瑟琳整日沉浸在文学里,单纯又活泼,真诚干净到被誉为奥斯汀笔下最少女的主角。 就像此刻的阮念,真诚而单纯。 “然后我给国内几家出版商投了简历,但他们招的是编辑制作图书,编辑不翻译图书,他们翻译小说的翻译……都是小有名气的专业翻译家,我半个月前递交了一个简介和翻译片段,好像没人回我。”阮念沮丧地说,“也不知道这个梦想还能不能实现了。” 梁西闻觉得鼓励的言语有点苍白,便轻轻伸手,将她揽进怀里,阮念顺势靠在他身旁,咬着奶茶的习惯仰起头,“跟你讲的话太无聊了是不是。” “才二十三岁,以后的人生还很长,想做的事情一定可以实现的,记不记得早些年有一首诗,叫纽约的时间比加州早三个小时,但加州的时间并没有变慢?”梁西闻侧眸看着她,顺势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我的意思是,想做的事情,什么时候实现都不算晚。” 阮念默默靠在他身边。 梁西闻只是揽着她,忽而又轻声说了一句,“一点儿都不无聊,我喜欢听你说话。我小时候……因为父母工作原因,很小的时候都是爷爷奶奶在带我,我爷爷其实也不闲着,他怕我无聊,想我有个正常的童年,就让我学古筝,他给我找的老师是燕京挺有名气的古筝演奏家,练琴特别严格……” 阮念抬起头看着他,他声音很好听,讲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有点平静,很浅淡的光线落在他脸上,恰好一边是明一半是暗,她的心跳在胸腔里跳的有点加速,喜欢他注视的模样,也喜欢他只是讲话的寻常。 梁西闻笑笑,慵懒的时候语调里就带点京腔,有种不太自知的性感,“我小时候就那么过来的,不过有项星逸和陆邵礼陪我一块练琴,那会我们家也挨着,家里长辈都认识,说起来挺好笑。” “怎么了?” “咱们这些国乐,有个说法儿是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把二胡拉一生,那会我学古筝,陆邵礼弹琵琶,到项星逸那儿,这孩子老实,给他爷爷逼着学的二胡和竹笛。” 阮念有点儿难以想象这画面,但还是没忍住笑起来,她能想到梁西闻弹古筝的模样,但陆邵礼那痞劲……她想象不出他弹琵琶是什么样子。 项星逸天生一股子忧郁和寡言模样,似乎拉二胡和吹竹笛也并不违和。 “陆邵礼他爷爷也是老一辈儿的艺术家了,他性格有点像梁赫谦,但比赫谦有点追求。” “诶,梁赫谦怎么样了?” “被停卡反思去了,估计过两天就没事了。” 阮念点点头,有点不太好意思,就拿过了一旁的遥控器,“看电影吧?” “什么片?” “十二夜,张柏芝和好陈奕迅演的港片。”阮念老老实实把包装递给她,脸颊更红了,这片子是2000年的,那会的老海报很有港式的味道,现在瞧着这海报有点暧昧。 阮念都习惯在看电影前搜搜梗概,不至于自己对故事的情节一无所知,其实这片子内容倒也简单,就是一对情侣之间会经历的所有阶段。 张柏芝饰演的空姐珍妮听朋友说男友出轨,慌忙赶去分手,因为珍妮坚信爱情的主动权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样难过便都是被分手的那一方的,路上闺蜜将自己分手的男友,陈奕迅饰演的佳俊推给了珍妮。 二人就这样惺惺相惜,在阴差阳错里互生情愫。 珍妮认为所有的爱情都逃不过十二夜的守则:相识、倾心、甜蜜疯狂、男人发现了女人的缺点、分歧、失去安全感、争吵确认、不甘心、犹豫、分开与下一任的轮回。 珍妮跟佳俊两个人窝在床上,正是进入了第二个阶段,他们像所有热恋的情侣一样浪漫,无时无刻都在聊天,互相送对方礼物。 而新鲜感褪去,两人开始因为琐事争吵,因为一条裙子产生分歧,因为旅游是去玩乐还是在酒店休息而争吵,一度上升到了“你到底爱不爱我”。 佳俊难掩烦躁,宁肯在公司加班、宁愿跟同事一起聚餐也不愿意赴约一起吃饭。 珍妮决心改正,约了佳俊出来,长长久久的反思之后却发现佳俊睡着了。 珍妮也重新偶遇了当初的劈腿的前男友,二人闲聊时才发现,前男友根本没有劈腿,那都是一场误会与乌龙,而跟佳俊在一起,也不过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而已。 珍妮忽然发现,自己努力的变得优秀,想要跟佳俊复合,不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自己的不甘心而已。两人的感情走到了尽头,在同一条马路上错过了彼此,珍妮又在马路上偶然与另一个男人相遇,仿佛故事又进入了新的轮回。 阮念看着片尾出现的一行字幕:爱情是一场大病,过了就好。 她有点儿沉默,如果按照电影里所讲的那样,她和梁西闻,大概正在经历第二夜的阶段,像是热恋的情侣,总是忍不住想要离对方近一些,想要跟对方分享心情。 阮念心里酸酸的,也许十二夜并不是十二个夜晚,而是一个没有固定的时间阶段,她不可遏制的想到了父母的婚姻,大概也就是在自己上初中的时候,父母的婚姻便进入了第五夜的阶段:分歧,争吵。 那时季霜总嫌弃阮文林的工作不正经,有了这顿没下顿——那时阮文林还是个写了剧本被退回的小编剧,收入也不算高。 阮文林就厌恶季霜整天不着家,除了外派就是在办公室加班。 阮文林指责季霜没有尽到身为母亲和妻子的责任。 季霜指责阮文林整天活在梦想里,她不赚钱谁赚钱,说他没有上进心,说他总是失败为什么不能看清现实。 他俩两个很少在阮念面前争吵,但她总能偶尔听到几次。 阮念想,她的父母大概花了近十年,才走到了第五夜的阶段。 阮念也突然明白,自己先前害怕婚姻,也不过是这个原因而已。 害怕感情在日日夜夜的琐事中消磨殆尽,害怕爱真的会变成再普通不过的责任与义务,夫妻二人生活在一起像是熟悉的室友,怕婚姻变成了一间脆弱破碎的空房子。 电影结束的时候,两人沉默了好久都没说话,阮念觉得这电影的内容有些难过和沉重,早知道当初选个轻松点儿的片子。 清晨心动 第36节 “梁西……” “阮……”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你先说。”梁西闻温和地看着她,活动了一下胳膊,似乎有点累。 “你说,新鲜感褪去后,能维持一段感情的是什么?” “你这问题,”梁西闻笑了笑,伸手捏她鼻子一下。 “这问题怎么了?”阮念声音闷着,“我看了之后很难过,我想,我是担心我和你的新鲜感褪去……” “爱一个人的时候,爱本身就是新鲜感,你会忍不住地想要分享,想要说废话,想要跟她打发时间,除却爱的本身,是三观和人品,是坦诚和责任,”梁西闻知道这问题得认真的回答,才能让她安心一点,“爱就是一种经历,每一天都是新的旅程。” “……” “而且你有没有发现,他们从一开始在一起就不是因为爱,只是为了逃避和自我感动,还有永远无缝衔接的下一任,”梁西闻捏着她鼻子没松手,“我和你的开始呢,是建立在互有好感,不存在任何前任的前提下,只是因为过程打乱了一些,我们将婚姻提前了一些,但恋爱里该有的流程,我不会欠缺给你。” 阮念扁扁嘴,“真的会永远有话说吗?” “今天我们可以聊电影,明天我们可以聊小说,后天我们可以去散步,我们还有蜜月没有过,或许还有一天我们可以只是呆在家里看看书,”梁西闻说,“世界这么大,事情这么多,相爱是一生的事情,不是三天两天就可以下定论的。念念,我们还有很多日子。” 阮念凑过去,投影还在继续的播放片尾,无数的字幕滚动着,阮念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睁大眼睛看着他,“真的会吗,要是你哪天发现我好多缺点怎么办?” “不涉及原则性错误,”梁西闻稍稍低头靠近她,两人的鼻息交融,他身上淡淡的焚香味道如此清新而醇冽,他说,“我会一直默认你是对的。” 阮念笑了笑,凑近他想亲他一下,梁西闻却稍向后撤了撤。 阮念非要向前凑近,“你躲什么。” “怕你,”梁西闻抬眸看着她,视线下滑,落在她的唇上,“克制不住。” “我也是很有自制力的。”阮念偏不信邪,就凑上来亲了他一下,她有点有色心没色胆,厚着脸皮说,“婚礼前适应适应,谁家结婚结素的。” “你这是什么虎狼之词。”梁西闻被她逗笑了,由着她离得那么近。 “我说的不对吗。”阮念离他好近,多亏了客厅的光线昏暗,他看不到她强装镇静的紧张,看不到她发红的脸颊。 “对。”梁西闻稍稍低头一些,还不忘好心提醒她一句,“你要是乱来,就自己做好明天请假的准备。” “……” 这话一出来,阮念有点怂了,这话太暧昧,她的心跳不可控制的有点乱。 然这气氛都到这儿了。 梁西闻将她捞过来,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呼吸密切,她的心如擂鼓,她没有做好准备,整个人几乎都坐到了梁西闻的怀里,他的胸膛温热,阮念稍稍松开一些。 梁西闻靠坐在沙发上,唇边挽着一点儿淡笑,好像勾住她似的。 他一只手搭在她腰上,另一只手帮她松下了扎起的马尾,她的长发铺泻下来,有点微卷的晃动着,梁西闻轻轻抬手帮她整理了一下长发,而后手指不自觉的蹭过了她的脸颊。 那温度很烫。 梁西闻笑意更深,“怎么不继续了?念念?” 他叫她的叠字时,好像有万千种柔软的缠绵情意与温存交织成一张绵绵的网。 她被结结实实地捕捉进他的温柔诱网。 作者有话说: 红包!明天也是9:00见哦!! -1、纽约的时间比加州早三个小时,但加州的时间并没有变慢。——出自《纽约的时间比加州早三个小时》 2、十二夜的故事情节都是我自己语言总结的电影内容。 3、爱情是一场大病,过了就好。——出自十二夜。 --- 第28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婚礼的日子是梁老爷和季霜定下的, 原本定在1月6号,却不料季霜的工作计划有变要提前,提前到了12月28号, 于是婚礼的日子也仓促地往前赶, 通知到阮念的时候,她有点儿傻眼了。 梁西闻挺镇静的,“还好,上次订下了婚纱,抽一天去试试,你妈那边的意思是不想让你从家里走, 说都是楼梯不方便,所以我倒也订好了总统套房,你提前一天晚上过去, 你的洗漱用品之类的我会帮你收拾好。” 阮念傻傻地问他, “那我干嘛?” 梁西闻回的挺耿直, “等着当新娘。” 阮念有点手忙脚乱,她去跟霍烟请了个假, 大约也是因为公司最近的重点项目都在法语制国家合作,她这儿清闲不少,其他的同事也能给她稍微顶一下工作,所以批了她半个月的假。 然后阮念就呆坐在餐桌上, 梁西闻倒也神情自若,“我也差不多请半个月的假。” “你,你不忙别的吗?” “婚后怎么说,都得抽出时间来陪你几天吧?”梁西闻说, “去附近走走之类的。” 阮念在心里默默的算, “今天23号……28号, 还有五天?!” 梁西闻点点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阮念有点儿欲哭无泪,季霜工作计划有变自然没告知她,也许在季霜眼里,她一直都是个不成熟的孩子,约等于“告诉你也没用”。 “上次你说的婚礼致辞我还没写,我得快点写完,”阮念问他,“明天呢?明天做什么?” “家里买的饰件儿奶奶都备齐了,时霖等会送来,今天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晚上顺道去试试菜,其他的我也等等通知,”梁西闻说,“剩下的事情也不算很多了。” 阮念稍稍松一口气,俩人正说着话,时霖就这会到了,跟几个人一箱一箱的搬东西。 阮念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趁着梁西闻过去打招呼的时候把餐桌收了,好在时霖并没有多待,跟人搬完东西,就直接打了个招呼走了。 阮念看了一眼,客厅的沙发好一旁又堆了满满当当几十个红色的大箱子。 梁西闻将沙发上的靠枕拎下两个,朝她示意了下,“顺道开个婚前会议。” 阮念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左边的箱子里是家里的挂饰,旁边是敬茶杯,梁西闻说会一同送到套房,为了流程简约一点,婚宴之前的流程基本都在套房里。 “敬茶主要是改口,我爸和我妈也会过来,”梁西闻说,“不用太紧张。” 梁西闻去拆另外的几个,单是婚鞋给她准备了七八双。 “要配这么多鞋子吗?”阮念惊愕,“婚礼流程这么复杂吗?” “倒也不是,是我让人准备的,”梁西闻也有点儿尴尬,毕竟两人头一回结婚,他都是往万无一失里准备的,“这是晨袍拖鞋,这边是平底鞋,怕你穿高跟不太舒服,这边是婚礼仪式的高跟鞋,然后是裙褂的配鞋,主纱备了两双,一双高跟一双平跟,你看穿哪双舒服就哪双。” 里面光高跟鞋就三双,放在透明的玻璃盒子里,鞋子上镶嵌着碎钻,闪闪发光的像艺术品。 阮念跟他肩并肩坐在一起,梁西闻叮嘱说,“我都会提前一天给你送到套间去。这是展阿姨给你定做的的团扇,大概到时候会拍照用到。” 团扇很精致秀气,一个浅米白色,绣花是海.棠花与仙鹤,坠有风铃锁链,另一个是红色的,刺绣是一对栩栩如生的鸳鸯,粤绣分外立体,团扇上缀着许多金质的流苏。 “剩下这些都是家里要换的,”梁西闻简单地过了一遍,而后特别认真地跟她说了一遍流程,“我会提前一天把你送到套房,你要早点休息,估计早上四点多化妆师会到。大概八点我会来接你,敬茶,然后会有一点时间陪你吃个早餐,十点多去酒店,你该换主纱了,婚礼的流畅尽可能简约一些……如果顺利的话,那天下午三点多应该可以忙完。” 听起来就是很复杂的一天。 “辛苦一天?”梁西闻说,“然后早点回来补觉?”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提前,阮念和梁西闻忙了起来,当天梁西闻提前将家里布置好,阮念搭了把手,帮忙将沙发的靠枕和床品都换了一套,窗户上都贴着挂着红色的饰物。 两人站在西郊的窗边,阮念往他身边靠近一些,自然而然地挽住了他的手臂,佯装抬头挺胸,“我那天是不是要牵着你?” “提前演习呢?”梁西闻被她逗笑,落地的玻璃窗上隐约的映出了两人的身影,阮念穿着睡衣,长发披在两肩,有点幼稚的踮了踮脚,脚上还穿着一双拖鞋。 阮念转头看他,梁西闻眼底盈着笑,好像总是会将一切都给她准备安排妥当,坦白讲,从今天早上得知了婚礼提前后阮念确实有些无措,但梁西闻说的太过详细,仿佛对一切都游刃有余又耐心万分,极大程度上缓解了她的紧张情绪。 她的心情平和了很多,所以看着梁西闻,心动更多一点儿,她转过头看着面前的玻璃,小声的说,“又不能直接演习请新郎亲吻你的新娘。” “……你说什么?”梁西闻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没说什么。”阮念假正经,挽着他的胳膊站在窗前儿神游太虚,“天气预报那天应该晴天吧?” 梁西闻侧了侧身,好像猜得到她心里那点儿小心思,他伸手将阮念拉进怀里,这会还是冬天,家里的暖气很足,两人在家里也就穿了个睡衣,他身上的味道有种令人心安的舒缓,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熨到她心里。 阮念下意识在他怀里蹭了蹭,她好像特别喜欢被他拥抱的感觉。 梁西闻像是调笑她,微微低头看着她,“你这次倒是坐怀不乱。”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阮念闷声说,“我可正经了。” “假正经。”梁西闻轻笑一声,重新将她揽回来抱着。 以前从未发现,原来拥抱这样的亲密行为,是如此的能够安抚人的心绪,像是暖冬里寂静的壁炉,只是哪怕几秒,也让人好有安抚力。 傍晚时梁西闻带着阮念去酒店提前试了婚宴的餐点,本应该家长也在的,但他俩这家长都工作特殊,只能两人过来,阮念一点儿都不挑,只是吃着吃着有点感叹,“结婚当天吃不上自己的婚宴了。” “味道怎么样?”梁西闻问她,“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都喜欢。” “最喜欢的?” “最喜欢的还是你做的。” 梁西闻失笑,“婚宴在上午,你要我腾出时间来给你开小灶么。” 阮念还没开口,酒店的宴厅经理敲门进来,跟梁西闻沟通是否还有调整的地方。 “大概一点多那附近,你们单独把这些再准备些小份量的,我太太可能会饿,你们就近准备一个包间,”梁西闻侧头跟经理确认,“我想到时候先陪我太太吃个午餐。” “没问题的梁先生,口味上您们有意见吗?”经理详细地记住梁西闻的要求,“我们安排在新娘休息室附近吧。” 梁西闻看向阮念,阮念夹起一块海参忙摇头,“我没意见。” 梁西闻这才跟经理那边颔首,“我也没意见。” 两人从酒店出来时,一楼大厅里不知道是有什么私宴还是什么,正在放着陈小春的相依为命。 一道男声用粤语慢慢地唱着,你不放下我,我不放下你,我想确认每日挽着同样的手臂。 她也不知道歌词,就挽着梁西闻的手臂慢慢走,哼哼的也不在调上。 梁西闻偏头垂眸看向她,粤语讲的标准,他接上她胡乱的哼唱,“即便身边世事再毫无道理,与你永远亦连在一起。” 阮念扬起脸看他,梁西闻出门总是习惯穿得很正式,黑色的西装外披了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他的身形极为优绰颀长。 清晨心动 第37节 阮念笑着望着他的眼睛,“然后呢?” “见尽了风起云涌,怎么舍得放下你。”梁西闻哼唱几句,顺势牵住了她的手,手指钻进她的指缝牢牢地跟她十指紧扣。 阮念看向他的眼睛微弯,笑意如此清晰。 梁西闻稍稍侧身低头,很快地吻过她的唇,阮念的第一反应却是睁着眼睛看向他。 酒店的门厅中还有人来人往,梁西闻好像也不太在意,阮念当时脑中什么都没想,只清晰地记得梁西闻吻过来的时候,他的唇瓣柔软,呼吸融入她的鼻息,他的眸中有一种柔软到令人沦陷的温情缱绻。 大厅里的歌声依旧在继续着,像是这首歌的高.潮部分。 你不放下我,我不放下你,我想确认每日挽着同一双手臂。 即使身边是在毫无道理,与你永远亦连在一起。 阮念像是一只粘人的树袋熊一样抱着他的胳膊,好似分外满足的一天。 梁西闻来时将车子停在了稍远一些的位置,阮念就在酒店门口等着他,她有种发自内心的惬意,拎着自己的手袋慢悠悠地在酒店门前晃悠。 好像以前也莽莽撞撞把日子过的匆匆忙忙,只因这天定的缘分来的如此奇妙,开始期待清晨的第一缕天光,也开始期待一日三餐与四季的更迭,开始期待每天醒来时,伴随着苏醒的心动和一天比一天更多点的喜欢。 梁西闻过了一会才将车子开过来,阮念拉开车门上坐进来,却发现副驾的储物格里放着一小扎没有包扎的红玫瑰,她将玫瑰拿出来,才发现玫瑰用一条钻石手链松松的系住了。 阮念的笑容好像没停过,她拿起那一小扎玫瑰花,正要开口,就看到梁西闻不知什么时候从外套的口袋里摸出一只戒指盒。 “试试?”梁西闻好语调藏笑,“特别日常的一枚戒指,可以一直戴着。” 说着,梁西闻将戒指取出来,那是一枚心形切割的蓝钻戒指,颜色剔透而纯洁,在暗光下泛着深邃的光芒。 蓝钻稀缺,价格很是昂贵,仅次于最稀缺的红钻。 这枚蓝钻并不大,看起来似乎比上次那枚日常许多。 “难怪我等了你十多分钟,你去买了这些吗?” “十分钟够我结账了,”梁西闻笑着晃晃戒指盒,“听实话的话,前几天就订了这枚戒指,今天到了好去取,又觉得你会很喜欢玫瑰花,所以顺路买了花和手链。就是想送你点儿礼物,才能让你知道,我们的感情会永远都在第二夜反复循环。” 第二夜的热恋,无话不谈,坦诚与眼中只有对方。 “我可就这么一个梁太太,没有让她不开心的道理。” 梁西闻拿出戒指,托起她的手为她戴上,而后取下了玫瑰上的手链也一同为她系在手腕上。 他托起她的手端详,而后轻轻抬起,抵在唇边轻吻过她的手背,“结婚戒指,不许摘了。” 阮念看过去,梁西闻的左手上也带着她送的婚戒,好像确实,一天都没见他摘过。 “这是我谈过最开心的一次恋爱,”梁西闻扣着她的手说,“是跟我的梁太太。” 作者有话说: 今晚,让我们把这对儿小情侣送入——洞房—— 晚上见!! --- 你不放下我,我不放下你,我想确认每日挽着同样的手臂。即便身边世事再毫无道理,与你永远亦连在一起。见尽了风起云涌,怎么舍得放下你——陈小春的《相依为命》歌词。 第29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截止婚礼前, 两人的安排都很紧密,但阮念除了心理上的紧张,好像也没有其他的紧迫感——大多都是因为梁西闻妥善地安置好了大部分的事情。 阮念直至婚礼前一天才憋好了婚礼致辞, 饭后有点忸怩地给梁西闻过目, 她怕自己写的太胡言乱语冗杂,尤其是两人之间并没有太久的相识期就跨入了婚姻,阮念也承认,自己还特意参考了别人写的版本。 梁西闻晚点帮她改了改,阮念还特别紧张地说,“我到时候忘词怎么办?” 梁西闻笑着说, “不会忘的。” “那你改短点,”阮念有点懊恼地说,“我从小背课文就不行……” “不会很长, 很好记, ”梁西闻将她手写的致辞折叠了一下, “婚礼当天给你。” “那你别忘了啊。” “不会的。” 梁西闻给她做晚餐,“明天下午我把你送到套房, 婚礼策划应该都在,我尽量让他们提前做,你明天就早点休息。” 他站在厨房里,游刃有余地准备备菜, 好像为了庆祝缓解她的紧张,梁西闻还给她倒了一杯冰镇的柠檬水。 阮念没接过来,悄悄走他旁边儿,像只猫似的。 梁西闻切着蔬菜, 瞧见她安安静静这模样, 他还系着围裙, 忍俊不禁地说,“抱呗,盯着我什么。” 阮念顺着台阶下去,脸蹭在他背上,“我以前不喜欢这种亲密接触的……但你是个例外。” “为什么?” “例外就是例外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可能因为很喜欢你,所以忍不住想抱你一下,”阮念说,“会很有安全感。” 梁西闻默许了这个小尾巴的存在,好像生活里添了许多生气。 阮念其实也不知道这原因是什么,或许是因为她这二十多年里,任何亲密的行为都没有过,以前也没有父母牵着她的手,学生时代也没有一同去洗手间或者接水的女同学。 “我小学初中都是在片儿区学校上的,我们那个片儿区,父母大都是一个单位的,”阮念小声说,“所以她们都认识,学习成绩又好,又有很多爱好,我一直在中游吊着,有时候父母遇见,我妈就老当着我同学的面儿贬低我,所以我都没个好朋友,高中之后大家都忙着学习,我和我同桌关系好,但她大学考去了上海……” 阮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这些,好像幼年时欠缺的亲密行为,无论是父母间还是朋友间,都让她在成年后下意识地独来独往。 但独来独往的人并不会完全的不渴望另一个人的亲近,也并不是抵触所有的亲密接触。 阮念就松松地抱着他,坦诚地承认,“所以我就是很喜欢离你近一点,拥抱也好,坐在你旁边也好,就让我感觉我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 梁西闻凉拌了个时蔬,他总记得饭后给她准备个水果,梁西闻拎了一只草莓递给她,“吃不吃?” “吃。”阮念凑过去老老实实在他手上吃掉,梁西闻随手将草莓蒂扔进垃圾桶,他说,“我也喜欢。” “喜欢什么?” “喜欢你跟在我身后,我就不是一个人了。” 他说的挺淡然,阮念好奇地凑过去,“你一直一个人吗?”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 “就是从高中开始,就在燕京国际高中上学,然后大学去了港城,虽然陆邵礼和项星逸也在,但是我话总不多,所以除了他们也并没有别的朋友,再后来出国念书,在国外投资事务所实习,然后接手家里的事情……工作才是我的常态,”梁西闻一边打着鸡蛋,一边耐心地跟她说话,“一般早上六点就起床去健身房,刚好吃个早餐去工作,也一般会五点下班回家做饭吃饭,再忙一会工作遛遛狗,十点钟就休息了。” 阮念是知道燕京国际高中的,也算是国内知名的私立学校,分数线高、学业压力大,还是寄宿制,但都是往知名院校输送人才,当时季霜打听过,因为一年近百万的学费放弃了。 “那你好自律,我工作之后都是睡到最后一分钟,然后飞奔买早餐卡点上班。”这么一对比,阮念觉得自己像一条咸鱼,“但是这几天我都早起了。” 梁西闻失笑,“再早起两天,你就多补补觉吧。” 阮念厚脸皮起来,“你起来了我就起,我不想自己一个人补觉。” 大约也正是因为梁西闻的淡然和耐心,阮念忐忑的心情被抚平了大半,甚至宽慰自己婚礼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梁西闻就得把阮念送到套房去,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门前停了许多车,阮念瞧了一眼,全都是她都能认得出的名车,她偏头问梁西闻,“都是明天用的吗?” “嗯,”梁西闻说,“想用六辆劳斯劳斯,我名下就两辆,其他找黎羡南借的。” 阮念:“……” 梁西闻补了一句,“还被他敲了回竹杠,下个月想给你买的红钻被他截了。” 阮念笑说,“你上回不也截了他的戒指。” 梁西闻倒没否认。 她出嫁的婚房是梁西闻早早订好的总统套房,二百多平的房间,早就有人布置好了,她明天该穿的褂皇、主纱、晨袍和拍照用的马来袍都挂在人形的模特上,七八双鞋子也规规整整地摆在旁边。 那件褂皇堪称艺术品,纯金银丝以粤绣手绣而成,粤绣的针脚生动,裙摆上的凤翎与海棠花栩栩如生,在自然光线下闪闪发光。 这件主纱也是梁西闻敲定的,方口领的设计,恰好能露出她漂亮的肩颈线,裙摆巨大而蓬松,饰以刺绣和碎钻,一眼望去很是梦幻。 “这件儿马来袍是临时加的,策划说早上有个拍照环节,会很漂亮。”梁西闻解释了一句,马来袍的款式跟秀禾类似,但颜色更多种,梁西闻选了银白色的款式,精致而秀气,很衬她的肤色。 季霜和阮文林等会才到,梁西闻惦记着阮念得早点休息,所以到了地方让她稍稍熟悉了一下环境,就带着阮念下楼吃饭。 阮念特别不舍。 梁西闻抽了张纸巾帮她擦了擦嘴角,“睡一觉明早就见到了。” 阮念看看手机,“还有十几小时。” “我想起我们上回,”梁西闻笑着看着她,“周六回两家的前一天。” “嗯?” “那时我就在想还有十一小时见到你,这十一小时好漫长,”梁西闻说,“那个时候我就发现,我好像不只是期待单纯的只是见到你。” “……” “现在还剩下十几个小时,我仍然不只是单纯的期待见到你,”梁西闻说,“是期待我们以后的生活,等会回去就早点睡,明天有我。” 阮念抬眸看着他,他眼里满是温柔地耐心,阮念一点点紧张也被抚平了,她乖乖点头。 梁西闻说,“是我们的婚礼。” 然话是这样说的,梁西闻也是为了让她早点休息,让婚礼的策划师尽快忙完,阮念其实见了生人就话不多,她小心的问那个姐姐,“我明天是不是四五点就要起床?” “是的梁太太,您明天五点钟起吧,然后化妆,晨袍我放到您的房间,跟拍也会到的,会给您单人多拍一些照片记录,这是梁先生的意思,剩下的您跟我们节奏来就好。” 阮念点头,姐姐手里拿着平板,让工作人员把晨袍先拿进来,那件白色的晨袍极其漂亮,里面是一件荡领的吊带白色丝绸长裙,外面是阔袖的薄纱袍子,裙摆和袖口缀了许多毛绒绒的设计。 阮念想看看明天的流程,也不至于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她蹲在姐姐的平板旁边滑了一下,然后看到了这场婚礼的开销。 她只看到了最后的总数字,三开头的七位数。 阮念简单洗漱了一下,七点多就躺下休息,婚礼看起来会很累,梁西闻叮嘱了她几回早点睡。 然而真躺在了床上,这空空荡荡的大床,阮念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明天出糗怎么办。 明天婚礼致辞忘词怎么办。 明天拍照不好看怎么办。 阮念翻了个身,外面隐约能听到动静,似乎是季霜和阮文林迟迟才来。 清晨心动 第38节 她大概这会才愿意承认——有梁西闻在身边,她才能格外的安稳。 阮念思来想去,给梁西闻发了条微信:睡不着/难过。 她等了一会,梁西闻这次没有秒回,想来估计也是要早早休息。 结果几分钟后,梁西闻给她发了一条微信,就一个字:乖。 阮念盯着这个字有点惆怅,她明天早起,他何尝不是。 明天大家都要早起,外面过了没一会就安静下来,季霜和阮文林也早早休息,阮念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发呆,她辗转难眠,心情复杂又清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外面隐约的传来轻微的声音,像是关上了房门。 阮念怕是季霜像小时候那样来查她岗睡没睡,下意识地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了自己。 她房间的门被打开,大床动荡了一下。 阮念蓦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原本该在家里的梁西闻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阮念愣住了,压低了声音,眼底藏着惊喜和紧张,“你怎么过来了?” “你不是睡不着么,通宵了明天没精神,”梁西闻掀开被子拍拍,“过来睡觉。” 跟哄小孩似的,阮念眼睛都亮了,他身上就穿着一个睡衣,大衣随手扔在了房间里的贵妃榻上,似乎也刚洗完澡不久,头发都还略有点儿潮湿。 阮念心里特紧张。 “我明天早上四点多赶在他们醒来之前回去,”梁西闻声音也低,“快点儿睡了。” 阮念有点心疼和懊恼,乖乖凑近过去躺在他身旁,梁西闻用被子揽住她,仿佛结结实实的将她抱在怀里。 “对不起梁西闻……让你还要跑过来。” 梁西闻闷哼一声,“我愿意的。” 阮念在他怀里悄悄抬起头,梁西闻合上了眼睛,似乎也在酝酿睡意。 阮念看了他一会,鼓气勇气凑过去亲了他下巴一下,很快地一下。 “梁西闻,谢谢你对我这么好。”她压低声音说,“这么晚还跑过来。” “那怎么办呢,”梁西闻轻笑一声,在暗夜里慢慢儿睁眼,“明天把你困着了,心疼的不还是我。” 阮念脸颊一热,老实地躺回去,有了梁西闻在身边,她那点儿远去的困意终于回来了,像终于放下了心。 第二天阮念醒来的时候梁西闻果然不在身边了,她换了晨袍起来,化妆师已经准备好了,一切都如安排好的一样。 阮念紧张的不能自已——这是她二十三年的人生中,唯一一次见到这样的场合。 而她,正是那个女主角。 阮念配合着摄影师的要求拍照,而后化妆,换衣服。 没有见到梁西闻的每一秒都好像格外的漫长。 终于等到了八点时,她听到了外面的欢呼。 阮念坐在床上,有点儿手足无措,直到梁西闻推门进来的时候。 外面的光线明亮,梁西闻手里捧着一束红玫瑰,朝她笑起来,他眼底的温柔好像清晨初升的太阳,他走到她的面前,也像她一样有一点点紧张。 “我来接你了。” 阮念笑起来,眼睛忽然有点发酸,她正要接过他手里的捧花,莫云裳拎着裙摆跑进来,“等会等会——接走念念前,以后家里谁做饭?” “我做饭。” “以后家里谁做家务?” “我做。” “念念不开心怎么办?” “我哄。” “不能老欺负梁西闻啊,嫂子,以后梁西闻不高兴你哄不哄?”陆邵礼调笑她。 “哄的。” “别开你嫂子玩笑。” “得得得得嘞——”陆邵礼举起双手投降。 阮念莫名笑起来,梁西闻眸光落在她身上,耐心十足。 莫云裳这才将藏起的高跟鞋递给梁西闻。 梁西闻单膝跪在她的面前,轻轻地托起了她的脚踝,帮她穿上那双镶嵌钻石的高跟鞋,而后在她白皙的脚背上落下诚挚的一吻。 阮念手里拿着玫瑰花,凑近他低声说,“终于等到你了。” 双方父母已经早早到场,这还是阮念头一回见到梁斯玉。 两人敬了茶,双方父母各自给了改口的红包。 季霜将红包递过来的时候,眼眶也稍稍泛红说,“以后的路你们走,那是你们的两个人的小家,念念,我向来对你不太会说软话,但你嫁出去也仍然是我的女儿,这个家里也仍然有你的位置,妈妈也希望你们以后幸福。” 这确实是阮念第一次听到季霜说这样的软话,声音有点哽咽,“谢谢妈。” “念念,以后我们就是多了个女儿,希望你能跟西闻开心幸福的过以后的日子。”姜曼云也将红包递到阮念的手里,才笑着接过了她手里的茶杯。 那时阮念觉得,这是一种很隐秘却又盛大的幸福。 家人满意祝福,身边的朋友也都希望他们快乐。 而最重要的是,他的一片真心与温柔,也让她有深深地心动。 婚礼的时候,是阮念挽着梁西闻的胳膊入场的,那天来的宾客大都是双方父母的朋友,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阮念挺紧张的。 梁西闻当时有问过她,入场的时候是希望阮文林挽着她还是他。 阮念选了他,她说,“毕竟是我们一起走前面的路了,我想牵着你的手一起。” 只是入场前,阮念猛地想起来—— “梁西闻,我的致辞!我好像已经记不住了,你还记得第一句话吗?” 梁西闻被她逗笑了,她挽着他的胳膊好紧张不已,梁西闻覆上她的手,正要开口,面前的门被打开了。 阮念拘谨地站在梁西闻的身旁,酒店布置的像是林中幻境,四处都是密实的玫瑰花,装点了许多白色的薄纱,光线很好,如梦似幻。 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玫瑰香气。 阮念穿了一双高跟鞋,她走的很慢很慢,先前总觉得婚礼这个仪式很复杂,甚至有想过不做仪式,直接领证就好了。 然而真的到这一刻,阮念要承认,她是满足的。 那天她最紧张的致辞,也变成另一幅模样。 梁西闻站在她的面前,无数的光线落在他的身上,他的眼眸弯弯,声音温和如春雨,“念念,你愿不愿意以后陪我一起吃我做的一日三餐?” “念念,你愿不愿意以后让我接送你上下班?” “念念,你愿不愿意以后让我粘着你吗?比如坐在你的身边,没理由的抱抱你?还有每天的早安吻和晚安吻?” “念念,你愿不愿意以后跟我岁岁年年,我们一起在四季里慢慢相爱?” 阮念看着他,眼眶酸涩,只记得他问一个问题,她就点点头,哽咽地说我愿意。 梁西闻目光看着她,阮念的头发都挽了起来,婚纱穿在她身上,一如想象里的模样,婚纱层层叠叠,她化了淡妆,小脸上带着笑意,眼眶却有点儿发红,柔软又温柔,像她坦诚的眼睛,幸福从不遮掩。 - 婚礼忙完,正是一点多点儿,阮念换了一条红色的鱼尾裙,两人去给亲朋好友敬酒时,梁西闻不让她喝酒,但阮念心情特别好,主动喝了一杯葡萄酒。 这一圈走完,两人走在包间的走廊上。 阮念紧紧地牵着他的手,小脸热热的,“我们是不是要开小灶了?” “饿不饿?”梁西闻偏头看着她,“早上都没吃多少。” “有点。”阮念点点头,而后看向他,似乎延迟性的向他确认,“真的都可以吗?” 这条红色的鱼尾裙是吊带的设计,她的脖颈纤细,眼睛明亮。 “什么都可以。”梁西闻朝她靠近,阮念的后背抵在走廊的墙壁上,下意识地踮起脚,梁西闻垂首吻她,阮念头一回穿高跟鞋,有点站不稳,梁西闻两手搭在她的腰上,将她揽向怀中。 “梁西闻你净找我给你挡酒来了——” 梁西闻平时几乎不喝酒,这会陆邵礼是伴郎,帮梁西闻挡了不少酒,他拎着酒杯出来的时候,看到走廊上忘我拥吻的两人。 “梁西闻呢——” 莫云裳也提着裙子出来找他们。 “完了,”陆邵礼拉着莫云裳回去,“他俩坠入爱河了,赶紧走了电灯泡儿!” 末了,陆邵礼故意说,“哎,梁西闻今非昔比啊——” 阮念当然听见了陆邵礼这一声,赶紧松开了梁西闻,但他的手却没松开,他们的鼻息离得极近,近到她甚至看得到他的眸中映出了她的面庞。 阮念脸颊像火烧,推推梁西闻的胳膊,“吃饭了,我饿了。” “走,吃饭了。”梁西闻牵住她的手,“吃完饭回家补觉了。” 作者有话说: 送入洞房这章有点长我拆一下!!哈哈哈哈哈。这章也红包!! 明天9:00见嗷嗷嗷! 第30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阮念和梁西闻回了西郊后也不过下午三点多钟, 确实一切都如梁西闻先前跟她说的那样。 家里也是前两天两人布置的,处处挂着红色的挂饰,楼上主卧的床品和睡衣都换成了红色的——这还是廖芝准备的。 两人也不是头一回睡在一张床上, 眼下满处都是红色的, 她还特别不好意思,好像直至现在才有了点儿结婚的实感。 毕竟连续忙活了好几天婚礼的事宜,加之今天起得太早,昨天梁西闻还半夜跑来找她,四点回西郊,确实也有够累的。 清晨心动 第39节 阮念哪儿敢胡思乱想, 简单的卸妆护肤洗澡就乖乖躺下,两人最近也不用上班,阮念心想终于可以好好安心补觉了。 梁西闻洗完澡后出来, 看到床上一角的身影, 弯起笑容说, “你这回倒老实。” 阮念蒙在被子里说,“那是因为累了, 可能明天就不老实了。” 梁西闻哑然,将她揽过来说,“你还挺实诚。” 阮念被他抱着,忽然想起之前两人好像都未曾如此亲密, 也就是那天自己在厨房说了之后,她好像获得了更多的拥抱。 这会也不过才下午四点多钟,房间里拉着窗帘,阮念在他身边睁开眼睛, 一种很温暖的幸福感自心底蔓延, 她怕吵到他, 压低声音问他,“你是不是记住了我那天说的话?” “你哪天的话我没记住?”梁西闻跟她对视着,黑夜中,他的眼睛幽深,语调有些慵懒。 阮念往他身边凑近一些,老老实实补觉。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 我在你怀里,就不用慌张明天的太阳几点升起。 阮念大概也是这几天太累了,婚礼又早起站了一天,两边的亲朋好友不算多,邀请来的都是关系较好的,但敬酒也是个麻烦事,阮念本就喝了一杯葡萄酒犯困,这会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也有点久,一睁眼时间也半早不晚的——凌晨三点。 卧室里很是静谧,阮念稍稍侧头看了一下梁西闻,也就是翻身的这点儿动静,梁西闻也幽幽转醒。 当时阮念第一反应就是——梁西闻这雷打不变的作息怕是要变了,也不知道几天能改回来。 “渴不渴?”梁西闻的声音有点哑,估计乍一改了作息得缓缓。 “还好。”阮念看向他说,“你再睡会吧,我有时候上班经常熬夜……这会我不困了。我在你旁边看会手机会影响你睡觉吗?” “不影响。”梁西闻缓了个几秒,伸手捞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他清了清嗓子说,“我去给你倒杯水喝了,前几天感冒刚好呢,别再咳上了。” 阮念说好,梁西闻这才穿着睡衣起身,西郊家里是地暖,踩在上面温温的,阮念从床上坐起来抽空看了看手机,微信上已经有了几百条消息。 都是婚礼策划那边发过来的,给了她一些花絮的照片。 说后面的视频剪完之后再给她。 阮念唇角挽起笑意,都一一保存下来,而后掀开被子下床去厨房,梁西闻正穿着睡衣站在厨房里,似乎在等着直饮水加热。 窗外的天都未明,一片寂静的黑暗。 “怎么下来了?”梁西闻回身,后腰抵在橱柜的边缘,像是猜透她那点儿心思,对着她张开手。 阮念小跑过去抱住他的腰,“不想自己在房间里。” 梁西闻笑她。 阮念仰起头来,“你笑什么?” “没什么。”梁西闻亦是垂眸看着她,唇角却没忍住笑意。 只是很喜欢她的靠近,喜欢她下意识的寻来的视线。 阮念的身子几乎贴在他怀中,她想挪开目光,但是总忍不住多看他几秒,她特别喜欢梁西闻的眼睛,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只是喜欢他望向她的样子。 专注而温和。 阮念没忍住,踮起脚来凑过去亲了他一下,像是胡乱找了个借口,“那个,婚礼说的,早安吻。” “凌晨三点呢。”梁西闻唇角含笑,揽着她的腰不放开。 “那就是想亲你一下,”阮念别开视线有点虚,“男.色.误我。” 她还挺直白——也是,大多时候阮念总是坦荡而直白地表露自己的感情和情绪,但也年纪摆在那儿,少不了这年纪的羞怯和胆小。 梁西闻只是看着她,便也觉得心思柔软起来。 直饮水加热完毕后发出了很轻微的一点声响,但梁西闻并没有动,阮念抬眸看他,身子有点儿因紧张而不太自然,她咳嗽一声,“那个……好了。” 梁西闻却仍然抱着她没松开,反手从旁边拿了个玻璃杯,给她接了半杯温水。 阮念乖乖喝完,然后将杯子放在他身后的橱柜上,大半个上半身都靠在了他身上。 梁西闻拍拍他腰,稍稍偏头问她,“放杯子?” “嗯……”阮念哼哼一声,心虚至极。 梁西闻微微低头,两人的目光相交,阮念虚虚晃动视线,总觉得梁西闻像是给她丢下了一枚诱饵,专等着她上钩。 偏偏,他的呼吸轻扫过她的唇齿,这样近的距离,阮念确实有点不知所措。 梁西闻瞧她这模样,好像在纠结亲还是不亲,他索性凑近了那几厘米。 两人的唇相触,很短的两秒,梁西闻稍稍松开一些,就发现阮念的视线正看着他,像小鹿乱撞的心跳一样慌张。 阮念确实也要承认——她挺期待接下来的吻,一点都不抗拒。 梁西闻唇角微弯,重新吻住她。 阮念的呼吸都有些发热,凭借着本能揽住了他的脖颈,梁西闻也顺势将她抱起来,她跟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只是进卧室的时候,阮念下意识地关了墙壁上的灯。 梁西闻将她重新抱回床上。 房间里几乎彻底暗了下来,只有那盏云石面儿的壁灯亮着,昏暗而暖意的灯光,像是爱人在深夜时亲密的吻。 梁西闻吻了下她的肩膀,阮念脸颊像火烧,梁西闻心领神会,那天他是看着阮念放在了床头柜里,他随手拿出来了一盒放在床边儿。 阮念特窘迫。 梁西闻再度吻她的时候,温热的掌心顺势的扣住了她的手压在身边,阮念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瞧。 “紧张?”梁西闻笑了笑问她。 阮念眼神儿飘忽,多亏了光线很暗,他大概是看不到她绯红的脸颊,阮念清清嗓子,“我……我……” “你什么?” 阮念眼一闭心一横,“也不是没看过教学……” 但是这东西也不是纸上谈兵,自己也没亲身实践过,真是毫无经验可谈。 梁西闻倒耐下了性子,俯身问她,“那你倒说说。” “说什么……”阮念盯着天花板有点口干舌燥。 心都彻底跳乱了。 “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梁西闻……”阮念更羞红了脸,两手捂着眼睛,“你别问了,我坦白,我就大学那会偷偷看了两部……” 窗外仍旧夜深,阮念只记得有许多柔软的吻,像是深深揉进了许多缱绻的温柔。 那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梁西闻没穿衬衫的样子。 她看到他结实而性感的小臂,那儿并不是她想象里的样子。 他的右手小臂处,有一小片深色的纹身,那是一只国风水墨的仙鹤,仙鹤半张羽翼,引颈微扬,单足而立,仿佛迎风而起,深深浅浅的墨色,有种雅痞的性感迷人。 阮念的视线望向仙鹤的羽翼,好像隐约也能看到他肌肤之下淡青色的血管。 线条流畅而有力。 有些话好像也未必需要讲的太明白,她侧目望向二人相扣的手。 掌心微潮却又亲昵。 外面好像起了一阵风,竹影婆娑,窗户留了一条缝隙,隐约听到浅浅的风声,但灌进耳朵的,却是温热的呼吸。 月明风清,风流自渡,情.爱之间,坦诚才是最上乘。 阮念只觉得周身都柔软起来。 就像喝酒。 她酒量很差,多一口就是神志不清,少一口便是头重脚轻,偏偏恰好的那一杯喝过了几小时的葡萄酒,让她回味到一种陌生的惬意。 时光像是洪流,人来人往的世界上,她孤身一人漂浮到了他的身旁。 爱至浓时,从不用词不达意故作矜持,宁肯淋一场坦荡的大雨。 雨声细密而温情,春.夜便一时难尽。 黑夜最后的一点理智,像是沿着床脚滑落的被单,折起一角,柔软而微潮。 她仿佛在这个荒野里有了一个属于她的家。 后来天光微亮,阮念觉得这觉白补了,难怪总有些不太正经的科普博主说这运动最消耗卡路里。 阮念捞过手机看了一眼,清晨六点钟。 外面的天由深蓝色染上了点点浅边。 梁西闻将阮念抱在怀里,她扯扯被子,整个人都埋在他怀里。 这一折腾,睡觉是不太可能了。 阮念无聊地跟他讲话,“梁西闻,我发现我好像真的特喜欢你。” “那还能再深点儿,”梁西闻懒懒地答她,“特喜欢,几时变成我爱你?” 阮念脸颊一烫,“会的会的。” 梁西闻瞧她也没个困样,“说会话再去洗澡?” “好,”阮念当然没异议,躺在床上跟他胡言乱语,“我小时候有个梦中情人。” “说说看?” “小时候的梦中情人是超级英雄,会踩着七彩祥云来带我拯救世界,后来青春期时希望我的梦中情人是中世纪的吸血鬼爵士,带我去他的城堡,后来我的梦中情人变成了达西先生,愿意为我承认错误,为我放下骄傲,有担当,有魅力,再后来啊……”阮念有点儿舒服的一扭头,像只猫一样翻了个身趴在他身边,撑着下巴说,“再后来,那天我慌里慌张过了一天,忘带钥匙,在地铁站坐了几小时,我折腾了一晚上……就来到了西郊,我脑子里的超级英雄、吸血鬼爵士和达西先生都消失不见了。你就出现在我面前,我脑子里冒出来一个特别不现实的想法。” “……” “我就在想,我这门被我妈定下的婚事,到底怎么样才能把梁赫谦变成梁西闻。” 梁西闻看着她就笑了,一大早听她胡言乱语确实挺惬意。 “梁西闻,你说爱是什么?”阮念想想,这大概也算是她这个倒霉蛋为数不多的实现的‘白日梦’。 好像上天施了个魔法,面前的湍流就多了一个分叉口,她就乘着独木舟真来到了他身边。 “我二十多岁脑子里可没这么多情情爱爱,我三十三岁,说爱么,”梁西闻也半靠在床头,扭头看着托腮的阮念,他微微凑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就是在我恰好三十三岁的时候,恰好有了结婚的念头,恰好遇见了让我心动的人,她也恰好喜欢我,我们恰好有了家人的祝福顺利的结婚,然后早上醒来,她还在我的身边,是清晨六点的吻,早上七点的早餐,八点我送你去上班,偶尔我们闲聊,晚上一起看电影说话,睡前还能拥有一个晚安吻。” 日常又琐碎,好像许许多多的爱,都揉碎在了每一个时光的碎片中。 清晨心动 第40节 单单拎起一片儿,就浸满了喜悦和温情。 梁西闻掀开被子,隔着她的睡裙拍了下她的纤腰,“浪漫的大诗人,该洗澡了。” 阮念往旁边滚了一圈,耍无赖一样躺平,“没力气,能不能让我再睡会?” “先洗澡。”梁西闻说,“五分钟回来再睡。” 阮念躺在床上,对他做了个等着他抱的姿势。 梁西闻起身,看着有点儿耍赖的人,俯身吻了她一下她的唇,挺单纯的一吻,就是他没松开,阮念忙拍拍他的腰,“我去我去。” 梁西闻轻笑一声,干脆将她捞起来抱去浴室。 等他给浴缸放水的时候,阮念踮脚站在镜子前看,她脸颊绯红,梁西闻正弯腰试水温。 浴室的百叶窗微微折起,一点斑驳的光线被切割,软软地落在地板上。 阮念就靠在洗手台旁看着他,那点儿心动随着清晨初升的太阳苏醒,像是生长飞快的蘑菇,眨眼就破土而出,就一个不留神,整颗心都柔软下来。 她在回忆里挑挑拣拣,好像穿梭回了两人初遇的那天,租房小区早上叫卖的早点,下午地铁哐当哐当,她被梁赫谦扔在西郊的门口。 一抬头。 那些嘈杂喧闹,统统消失不见。 他就坐在西郊院中的长椅旁,大衣规整,看向她时,只是惊鸿一瞥,他一湾鹤眸幽深而清淡。 贯穿她整个青春期的,关于梦中情人的种种胡思乱想通通消失不见。 什么超级英雄,什么吸血鬼爵士,什么达西先生。 她就只看到了梁西闻。 以前总觉得爱是一件非常荡气回肠的事情,她的青春期泡在各种小说里,国外的爱情小说,国内的青春小说,每一个故事好像都有跌宕起伏的发展,什么第三者、前女友、关于未来的抉择……狗血点儿,什么替身,白月光。 到她和梁西闻这,亲身体验了,好像爱情两个字跟狗血搭不上边儿。 就是简简单单的一日三餐,同频的聊天,还有情到浓时的亲吻和许许多多的拥抱。 她很随意的话题他都愿意听也愿意接上。 在这样的婚姻里,她真的很难控制住心动。 那天其实还挺克制的,梁西闻多少也惦记着忙了这么多天,况且阮念也不怎么锻炼,体力自然跟不上,总不能一回透支了,接下来缓个十天半月。 所以阮念还有点乱七八糟的精力。 诸如还有心情对他发出邀请,“你不洗吗?” “我去隔壁淋浴。” “这儿也有淋浴。”阮念指了指旁边。 梁西闻睨了她一眼,“你真这么想呢,这淋浴和浴缸之间可连个玻璃门都没有。” “……”阮念眼神儿飘忽,拢了拢泡沫遮在身前,“我想泡个澡,你真去淋浴吗?” 梁西闻盯着她看了几秒。 阮念捂住眼睛往旁边一挪。 长发就很松的挽着,肩颈纤细。 也禁不住几回折腾。 梁西闻也没跟她推诿,倒也担心阮念自己在浴缸里泡着泡着累睡着了,干脆顺着她的话答应下来。 浴缸其实还挺大的,梁西闻其实也才回国不到一个月,西郊这房子买来拢共也没住几天,但装修的特别齐全。 当时的设计师还特意在浴室里装了个迷你酒柜,添置了两瓶陈年上好的葡萄酒,但梁西闻自己也没什么喝酒的习惯。 阮念瞧见了旁边的小酒柜,想凑过去看看。 梁西闻把她拉回来—— 当时梁西闻给她放好了水,正弯腰给她找浴盐和浴球,还没找到呢,阮念自己就进了浴缸,当时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脱衣服,也还没想那么多,在梁西闻一回头的时候,阮念第一反应是,反正穿着睡裙,干脆直接坐进浴缸里了。 想着等他出去时再悄悄把湿透的吊带脱掉。 然而现在…… 湿透的丝绸贴在身上,湿漉漉的,裙摆好像绵软的云,随着水微微晃动。 阮念靠在梁西闻怀里,她头发散了许多,大半儿都有些潮湿。 雾气缭绕。 梁西闻扣住她的手,像是好心地提醒她,“休完婚假,以后早点起床跟我去遛狗。” “我想多睡半小时懒觉。”阮念无辜的看着他,“非得早起吗?” “你这体力,”梁西闻视线落在她的眼睛上,她心虚地哗啦一下略有点儿消散的泡沫,然后纠结了良久,反手拉开了拉链。 “我穿着湿衣服不太舒服……”阮念轻咳一声,自己默默地拉开拉链想脱掉。 梁西闻捉住了她反过去的手,“你这体力,能撑得住第二回 ?” “……”阮念脑子一懵,“啊?” 梁西闻顺着她,帮她拉了拉链,吊带失去了支撑,阮念捂着胸口脸颊滚烫。 梁西闻好笑地将她搂回来,“这会知道不行了,阮念,我并没有打算跟你过禁欲的婚后生活,目前也没有纵.欲的打算,所以你体力恢复之前,别这么钓我。” 阮念面红耳赤,特无辜憋了一句,“我脑子这会特干净,这是我的贤者时间,你想什么呢……” 说完,她还转过头去看他,一脸恍然的意味深长,“梁西闻,你想歪了是不是!” 梁西闻扶着她肩膀把她转过去。 阮念一低头。 泡沫差不多散了。 阮念又回头看梁西闻。 这会他倒没说话了,只是靠坐在浴缸边,瞧着她的眼神儿多了点欲.念。 阮念到口的话咽回去,在嘴边比划了个拉拉链的表情,“我闭嘴,安静洗澡。” “……” 没过五分钟。 阮念又没忍住,“要不我出来吧……” 梁西闻觉得这事儿得正视一点,让她心里有个底,“你打算一周几次?” “咳……”阮念脸颊烧得厉害,“我……我都行……但今天不行了……” 梁西闻点头,“行。” 然后这么羞耻无比的漫长的几分钟,梁西闻终于起来了,他拎了旁边的浴巾将阮念一裹,而后才穿了睡袍去给浴缸放水。 阮念趴在床上回想起这个问题,自顾自百度了一下。 然而这东西……好像是看年龄来的? 阮念点开一条科普,但这东西众说纷纭,她随便看了看,说20-29岁理想频率10天八次,30-39岁理想频率20天7次。 阮念琢磨折中一下,其实这种话题确实挺羞耻,但好像夫妻之间也没有逃避的理由,俩人也不是搭伙过日子。 所以等梁西闻回来的时候,阮念裹着浴巾,他手里拎着一条毛巾要给她擦头发。 阮念坐在床上回头,小心翼翼的问他,“那个,我仔细思考了一下,我没什么经验,我也不懂……就……一周五次会频率很高吗?” 梁西闻:“……” 阮念头发也就发尾湿了,她回身坐正了,然后拉着梁西闻坐下,“一次短暂的婚后会议,咳……就……我觉得体验感还好,没有传说里那么可怕,梁西闻你不用担心,这个我应该不会太抗拒,就……夫妻之间嘛……” 梁西闻凉凉问她,“一周五次,一次你打算多久?” 阮念啊了一声,“你说多久……” 梁西闻瞧她这茫然样,将毛巾罩她脑袋上,“先养养吧你。” 阮念寻思也是,于是等着梁西闻给她擦干了头发,她回身跪在柔软的床上,特认真的跟他说,“梁西闻,你放心,我会努力当个好妻子,在各方各面上争取跟你契合,我是个正经人,以后我也会对你负责的。” 梁西闻觉得有点好笑,伸手搂住她的腰往怀里带,笑意盈上眼角,“嗯,特别坐怀不乱的正经人。” 阮念顺势挂在他身上,无辜的说,“我饿了,想吃早饭。” “行。” 梁西闻干脆由着她挂在身上,也不嫌她缠人的抱着下去,阮念想起今天好像自己确实有点儿‘过分’,于是往他脸上亲了两口。 梁西闻把她放在厨房门口的餐椅上,阮念倒也没抗议,光着脚就去摸十一和小橘。 阮念不怎么挑食,早餐也都交给他准备。 梁西闻在煎蛋时回头,阮念身上裹着浴巾,弯腰蹲在十一面前摸着狗狗。 她长发披在肩头,清晨的光温暖而明亮。 十一对这个女主人接受良好,摇着尾巴哼哼唧唧。 小橘伸了个懒腰,竖着尾巴在阮念跟前蹭来蹭去。 这副场景,是如此的柔软美好。 梁西闻忽而觉得,两人之间那遥远的以后,似乎也像极了这样的清晨。 在清晨时心动,初升的煦光爬上她的肩,微风走漏了心声,这一生好像漫漫又绵绵。 作者有话说: 梁老板:一周五次算多吗? 阮念心虚:还、还好吧? 梁老板:你说的。 阮念:(怎么感觉有点不妙)(算了好像说都说了)(啊啊啊)(落荒而逃) 梁西闻:这要归结于本人前三十三年洁身自好自律养生,不抽烟不喝酒无不良嗜好。 晚上见嗷嗷嗷嗷!!!! 清晨心动 第41节 — 第31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两人就这么的在家里宅了一天休息, 想到还有近两周的婚假,阮念其实没什么安排。 她也不算是热衷旅游,想去的地方也就一些海滨城市而已。 所以梁西闻问她, 有没有什么地方很想去时, 阮念想了半天才说了个临近的沿海城市——还是她大学的城市,津海。 津海沿海的,其实做高铁过去也就不到一小时。 阮念大学四年,朋友也少,也没参加什么社团活动,最远的地方还是自己坐公交去打卡某个餐馆或者饮品店。 长大后时间好像不禁用, 出个门回来半天就过去了。 阮念说,“津海,青岛, 鼓浪屿吧。” 阮念也就能想到这几个临海的城市。 梁西闻说好, 梁西闻其实也没太赶时间, 毕竟累了这半个月,还是想让阮念多休息休息, 所以当天两人宅在家里。 梁西闻原则上放假不处理公务,但阮念自己抱着平板和电脑躲在客厅一角,梁西闻干脆也把电脑拿了过来,翻看着时霖发的工作报表。 阮念这次再登陆自己的邮箱, 本来不怎么抱希望的,毕竟当时人家翻译社上面写了声明:两周未回复默认退稿。 这都是第三周了,她收到了一封回信,对方是燕京外文社的编辑, 让她添加微信联系方式详聊, 阮念心里咯噔一下, 或许没明确的拒绝就是有机会? 她也不太敢胡思乱想,抱着“万一呢”的心态加上对方,照旧刷了刷b站的一些剪辑,一个视频还没看完,对面就弹出来了一条微信。 阮念点进去,犹豫着发了个打招呼的表情包。 【外文社编辑:阮老师您好,我是外文社责编,你叫我火火就好。】 阮念:火火你好。 火火:是这样的,我们编辑组这边看过了您的翻译片段,觉得您是有功底在的,翻译的比较有灵气,您这边介意再翻译一个片段给我们试阅吗? 阮念受宠若惊:不介意不介意,翻译什么? 火火:看您的投稿,是希望翻译欧洲文学小说类的项目,您可以自行选择片段,一个小章节即可。 火火:但是也需要提前告知您,我们的千字范围就是在80-120附近,因为目前公司的一些项目,都属于再版的,之前可能已经有很多前辈翻译过了,我们公司还有一些其他的欧洲文学项目,但目前还没有译本流通,这个类别翻译起来可能很需要功底。 阮念:嗯嗯没有问题。 火火:还有一个问题哦,您这边的catti2翻译证书需要一份复印件哦! 阮念:欧克欧克,我下周前发您。 火火:期待跟阮老师合作~ 阮念坐在沙发上,抱着平板傻兮兮笑了起来。 她觉得这像是来之不易的欣喜。 她上大学前,季霜给她灌输的观念都是“你必须要考外交学院,以后要么当外交官要么进大使馆”,或者“外交学和国际关系,就这两个专业,别的你想都不要想”。 那会阮念特别沉迷看外国文学小说,她喜欢简奥斯汀,喜欢dh劳伦斯,喜欢左拉,喜欢米兰昆德拉,季霜素来是不许她看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阮念为了逃避季霜的“突击检查”,看的都是英文版,季霜觉得这倒也好,所以默许同意她看英文版的,这也是阮念偏科的原因。 她就那么一个梦想,希望一直读自己喜欢的小说,希望能翻译出自己喜欢的小说。 然而当年大学与上外北外无缘,退而求其次学了英语专业。 那会季霜都快气疯了,总念着要她考研考研,阮念没那个心思,觉得自己脱离了季霜的管控,就偶尔接了接一些翻译的零活,有时候给一些报刊翻译散文,有时候翻译一些学术文件,也算是积攒了一些翻译经验,后来大学的时候自己自学考了catti翻译资格证书,也算是给自己做了点儿准备。 毕竟其实翻译文学作品的笔译也需要严格的资格证。 阴差阳错,毕业后简历碰壁,倒靠着这个catti证书和英语专业进了博世投资。 其实翻译外国文学作品真的挺难的,因为有很多知名的作品国内都有了许多知名的前辈翻译出的畅销版本,没名气的笔译翻译出来的书也很容易积灰,再者其他小众文学,版权难买是一回事,再其次就是作者没有名气,翻译出来了也不一定能卖出几本。 而最重要的原因,阮念并没有学过第三外语,能翻译的局限性也摆在那的。 所以她也有自知之明,做不了多专业的笔译,能翻译点儿自己的口粮她就心满意足了。 眼下外文社给了回信,对她来说好像有了敲开门的机会。 梁西闻瞧见她突然特高兴地样子,不免问她,“在笑什么?” 阮念抱着笔记本光着脚挪到他旁边,笑的特别开心满足,“梁西闻,我二十三岁有两个好消息,一个是跟你结婚,一个是我好像有机会翻译小说了!要是顺利,等我拿到了第一笔酬劳,我请你去吃大餐。” 梁西闻看着她眼眸晶亮,不免弯唇笑起来,“行,等你。” 阮念坐在了他的身旁,抱着笔记本自然而然地问他,“燕京外文社给了我试稿的机会了,我再找个片段翻译翻译,你觉得能翻译什么?” 梁西闻想起她上回说的简奥斯汀,便也顺着讲下来,“《诺桑觉寺》里关于凯瑟琳的描写片段,或者《傲慢与偏见》里达西先生的那一段经典,我只是觉得你很像凯瑟琳,大概能翻译的很有灵气,至于第二段么,我觉得你会把《傲慢与偏见丽嘉》的伊丽莎白的心理活动翻译的很细致。” 阮念一下就弯起了笑容,凑过去揽住了梁西闻的脖颈亲了一口,“我也是想到了简奥斯汀,我觉得她的作品很特别,你知道吗,夏洛蒂勃朗特以前评价简奥斯汀的作品都是流水账的日常,说她的文字平淡的毫无棱角,但我觉得,简奥斯汀或许像是童话主义的女性文学。” “伊丽莎白独立,坚强,爱情观很积极,凯瑟琳善良,温柔,”阮念像是很单纯快乐的跟他分享,“奥斯汀是我学生时代最喜欢的女作家,并没有什么激烈的纠葛和情节,就是在很日常的文字中,去感受到奥斯汀构建的世界……”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想翻译一点儿女性文学的作品,”阮念说到开心时又有点儿失落,“但是好像市场也不大,知名的女作者早就有了更有名气的译本,或者说,其实好多人可能有点抵触女性主义的文学。” “但是能够做这件事情已经很好了,”梁西闻认真地看着她,“我也始终觉得文字是有力量的,你想做就去做,怎么说呢……” “嗯?” “念念,女性主义并不是要你去呼吁什么,也不是要你去改变或者要别人接受什么,而是你现在能有这样一个机会将这些有力量的文字翻译出来,或许能够有机会给一些人挣脱枷锁的力量,这就够了,”梁西闻揉揉她头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阮念抬眸看着梁西闻,他说的很是认真,并没有半点儿嫌弃或者不耐,阮念想起网上之前流行的一个段子:千万别跟另一半儿聊两性主义。 然而到了她和梁西闻这里,好像任何的话题都能够发展的自然而然。 梁西闻身上一点儿大男子主义都没有,他好像永远温和到毫无棱角,永远都在鼓励她,尊重她各种各样跳脱的思想。 阮念时常觉得婚姻并不能够是只有责任的空房子,也不能像个女昏女因似的文字笑话,婚姻必然是要爱与尊重和人品为前提。 而如此的幸运,梁西闻好像从任何的细枝末节上,都给了她无比的心安。 阮念靠在沙发上,又托腮凑近梁西闻,有点儿小心地跟他聊起这个“深奥”的话题,“你觉得女性主义是什么——我想采访一下未来笔译阮念小姐的丈夫梁西闻。” 梁西闻失笑,他坐在沙发一旁的摇椅上,双腿交叠,笔记本搁在膝盖上。 “那我想想,”梁西闻沉吟了几秒,“它不代表着绝对的正确和错误,不是一定要绝对的细节正确,而是能够给女性很多勇气去做出自己的选择,让她们永远都拥有发声的勇气,拥有自己的话语权和想要的生活,让她们知道女性从来都不是生来就一定要结婚生子、去做一个好妻子好妈妈。就像在我们的婚姻里,我不希望你仅仅被定义成我的妻子,还会是阮念,是一个追求你理想的勇敢的人,可能是未来的翻译家,可能是未来的艺术家……你不会只是梁西闻的妻子,也不会被囿于婚姻中失去自由和你自己。” 阮念看着他就笑起来。 梁西闻还挺愿意跟她进行这样自然而然的对话,“其实很多好的坏的,都未必一定要分成男性或者是女性,而是最简单的,分人。其实念念,我觉得挺庆幸的。” “庆幸什么?”阮念托腮坐在他身边。 “庆幸你还是你,以前看了很多书,拥有了你自己的三观和率真,”梁西闻说,“没有空洞而认命,我希望你永远这样。” “……” “哪怕是结婚了,也永远能够有自由的底气,”梁西闻又补一句,“没有原则性错误的前提下。” “……” “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原则性错误的,”阮念跪坐在沙发上,凑近他细细的看,“因为这世界上就这么一个梁西闻,被我走运捡到了。” 她这个万年倒霉的人,好像遇上他后,开始慢慢幸运起来。 好像拥有了属于她的港湾,为她遮挡下风风雨雨,鼓励她一往无前地向前走。 阮念刚才那点儿纠结和犹豫消失不见,好像多了点儿自己底气和勇敢。 以前阮念也不是没跟季霜和阮文林认真谈过,她说自己想要翻译文学作品。 季霜态度坚决,坚决不可以。 阮文林在虽说小事儿上纵容这个孩子,然而真到了大事上都是季霜做决定。 季霜给的原因挺简单的。 ——你真以为翻译个作品就能影响到别人了? ——别浪费时间,找个正经工作不行么。妈给你算个账,千字100,十几万字的小说你也就拿个一两万,你想饿死自己啊? ——你去翻译学术文件我都不拦你,你小时候天天抱着小说看,长大了还看那些杂七杂八? 阮念本就没打算当成全职工作,然而每次提出的想法都会被季霜在第一时间否认。 于是她改变了策略,再也不跟季霜聊生活的事情,自己转战了地下。 所以季霜也时而会问她,怎么回家一句话都不说。 梁西闻像是思考了几秒,一会跟她说,“你要是担心这些太小众,我记得有个朋友从事图书相关,晚点帮你问问,不过我和赵家不太熟悉,赫谦和黎羡南那边熟悉,改天搭个线问问看。” 阮念当时觉得特感动,扔了平板就凑到他旁边,梁西闻向后稍撤,阮念故意忽略,坐在他怀里亲了他两下。 梁西闻怕她坐不稳掉下去,一手扶住了她的腰。 阮念不以为意,两手环在他的脖颈上,环顾着细看一遍。 “看什么?”梁西闻揽着她,阮念今天倒是换了件儿睡衣,那还是廖芝送的,俩人都是红色的上衣和裤子,她的小脸有点泛红,眼睛却亮亮的。 “确认过眼神,嫁对了人。”阮念放松地坐在他腿上,细数起他的优点夸他,“情绪稳定,会做饭,会夸人,三观契合,懂得尊重,那个……那个……那个也挺和谐。” “你还欠我一个事儿,”梁西闻也略有点儿放松地靠坐在摇椅上,摇椅晃了晃,阮念干脆窝在了她他怀里。 “嗯?欠你什么?” “欠我个反馈,”梁西闻这会儿想起了早上的话题,手揽着她的腰,隔着睡衣摩挲了一下,痒痒的,又很温热,阮念想躲又无处可躲,于是抓住了他的手抱在怀里,脸颊法发烫,“你别乱摸。” “还欠我个反馈呢,昨天感受怎么样?就阮同学看过的教学来说,有什么比较偏好的姿势可以跟我聊——” 阮念伸手捂住了他的最嘴,满脸通红地说,“打住打住……” 梁西闻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儿亲了一次,悠悠地说,“早上开的婚后第一次会议还没开完呢。” 阮念也是没想到梁西闻还有如此的一面,他一勾她,阮念就招架不了,忙换了副乖巧老实的模样,“我也没经验嘛……” “我就有经验?”梁西闻搁在她腰上那只手幽幽动了一下,这睡衣上衣一动就露着一点儿腰,他碰过她腰上的肌肤,又痒又热,梁西闻好像钓着她引她犯罪,瞧着阮念羞窘难忍,梁西闻微微起身,凑近了她的侧脸,绝对是故意的,他视线暧昧地扫过阮念的眼睛,眼神儿幽深又暗沉,阮念预料里的吻没落在唇上,而是落在了她的耳畔处。 梁西闻压低了声音慢声说,“行,以后慢慢摸索……你要是有什么意见呢,慢慢跟我提,我们,慢慢摸索。” 作者有话说: 红包!!然后明早见!! - 清晨心动 第42节 然后一点点ps一下:关于简奥斯汀,其实挺众说纷纭的,因为她的文字并没有非常大起大落,多是聚焦在日常和乡村。夏洛蒂勃朗特和马克吐温都对她评价不高,但喜欢奥斯汀的都普遍认为她的文字温暖,她塑造的女性形象和婚恋观很积极。所以其中这一部分阮念说的话,是基于文学观点,我以自己的语言表述的。 第32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三十号那天阮念又是过了个昼夜颠倒的日子, 她就万分后悔自己又招惹了梁西闻,这回梁西闻没惯着她,才新婚两天, 这回阮念终于老实了点儿。 这次作息颠倒, 醒来的时候又是凌晨四点多,梁西闻去厨房给她做了早餐,阮念趴在沙发上等饭,梁西闻端上桌,又挨个去喂了十一和小橘。 阮念盘腿坐在餐椅上,梁西闻把鸡蛋煎的漂亮, 正正好好的溏心蛋,铺在一片烤脆的吐司上,旁边的盘子里是煎好的培根, 很脆很香, 梁西闻给她备了酸奶和水果, 也是健康丰盛的一餐。 阮念用刀子把蛋白小心切下来吃掉,一边吃一边看着梁西闻喂十一, 他弯腰蹲在狗狗身边,陨石边牧格外的优雅漂亮,身形的线条修长,浅灰色和黑色的渐变色, 脖颈和四只爪子是白色的,灵动又漂亮,十一吃几口就看看梁西闻,小橘在十一旁边蹭来蹭去, 十一也不恼也不护食, 小橘还作势要去十一的饭碗里蹭几口吃的。 “你的饭在这边, 乖乖吃饭。” 梁西闻好像对什么都很有耐心,他两手抱起小橘,将他放在十一旁边的饭碗旁,小橘这才打着呼噜去吃自己的罐头。 梁西闻伸手拍了拍小橘的脑袋,这才洗了手坐在餐桌边吃早餐。 阮念的煎蛋就剩了个溏心的蛋黄,梁西闻还以为她不爱吃,结果下一秒阮念在蛋黄上挤了一点番茄酱,用叉子小心地托着蛋黄,小心翼翼地一口吃掉。 这甚至是个非常幼稚的行为。 梁西闻却也被她逗笑了,阮念吃的满足,唇角残留了一点红色的番茄酱,梁西闻抽了张纸俯身给她擦掉。 阮念发出了满足地赞赏,“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煎蛋。” “你距离上次吃饭已经超过了十个小时,不饿才怪。”梁西闻把桌上的酸奶递给她,好心问她,“累么?” 阮念端正地直起腰,给自己找一回面子,“年轻,不累。” 梁西闻轻笑,“嗯,不累,洗澡的力气都没了,头发都没吹干就睡着了。” 阮念嘀咕他,“咱俩应该倒过来……你怎么比我还有精神。” 梁西闻非常认真地建议她,“之后早点儿起,跟我去遛狗,晚上散散步,不能总在家窝着。” 阮念佯装没听见,继续吃自己的吐司。 梁西闻倒正儿八经,好像在总结反思,“你体力跟上,质量大于数量,我瞧你半小时就累了。” “停停停——”阮念耳尖瞬间通红,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不带这么总结的——” 梁西闻用黄油刀刮了块奶酪涂在吐司上,又补了一句,“得给你补补。” 阮念满脸似火烧,“下回,下回不能超过两个小时。” 梁西闻:“包括接吻么。” 阮念恨不得瞬间消失,“总计,总计。” 梁西闻捡了下重点,“一周五次,一次两小时。” 阮念这才反应过来一周五次是个多可怕的频率,欲哭无泪地问,“能少点儿么?” 梁西闻倒是好心,低笑说了一句,“根据你的状态调整。” “……” “所以从现在起,我得好好地照顾你的饮食起居,让你保持健康的作息和饮食规律,”梁西闻故意逗她,“万一还能多点儿呢?” 阮念脸颊通红的去喝酸奶,心里想着她简直评估错误,以前还以为梁西闻冷冷淡淡,可能在夫妻.生活上也并不会太热衷,然而这回她才知道什么叫做……反差人夫。 反差、人夫。 阮念之前还看过那些不怎么靠谱的网络教学,然而这些简直就是纸上谈兵,她就觉得自己错了,事情脱控了。 梁西闻怎么说都是长期的自律健身,身体素质和身材保持极为优秀,他平日里总是温温和和的模样,然而在其他时候这种温情就变成了“漫长的折磨”。 她毫无经验,梁西闻甚至记得提醒她—— “腰可以放松一些。” “腰沉一些你会舒服一点。” “不要弓背,弯腰。” 于是那种绵延的试探,好像卡在了最关键的地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她视线乱飘,脸深深地埋在枕头里像只鸵鸟。 她亦是甚至记得在她埋在枕头里当鸵鸟时,梁西闻微微俯身,将她的长发拢在一侧,温热的指尖蹭过她的后颈。 她稍稍侧眸,看到梁西闻捞过了丢在枕边的发绳。 她看到他手臂上的水墨仙鹤,好像一闭眼,仙鹤便生动了起来,晃动了翅膀,在方寸之间,飘出了缠绵的爱意。 阮念明明在吃着吐司,却热到了眼角都仿佛在发烧,她强装镇定自然,然而却怎么都觉得梁西闻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阮念一抬眼,果然跟他的视线相撞。 她热到了额头上一层薄汗,没忍住的羞窘,“以后不可以——” “不可以什么?”梁西闻没反应过来她怎么突然窘迫成这样,面上铺着一层粉色,眼神儿都飘了。 “不可以提醒我……”阮念羞耻万分,好像这会儿才开始后知后觉的酸累,“不可以问我。” “问的什么?” “……”阮念一闭眼。 梁西闻思考了几秒自己问了什么,试探着问她,“这样可以么?” “梁西闻——”阮念彻底窘迫了,“不可以再问了!” 梁西闻失笑投降,“我这不是怕你不舒服么?” 阮念都快没心思吃饭了,“你下回直接一点……不要老问我……” “直接一点?”梁西闻没恼,知道她大多时候有贼心没贼胆还脸皮薄,他挺认真地说,“我下回有分寸一点儿,但不舒服了你得跟我说。” “……” “听见没?” “听见了听见了。” 阮念用手背贴了贴滚烫的脸颊试图降温。 梁西闻坐在她对面儿,无端就笑了起来。 上午的时候,梁西闻跟她说出去走走,阮念麻溜同意了,生怕跟他宅在家里宅出事儿来,她拐进衣帽间前问他,“去哪儿?” 梁西闻其实也没提前安排,就是想着阮念前几天说的想去津海,想去青岛,想去厦门鼓浪屿,都是海滨城市,眼下他选了个临近的,也恰好是阮念读大学的地方,“去津海走走?” “好,几天?”阮念已经迈进了衣帽间,露着半个身子在外面。 梁西闻看她这做好准备的模样,被她惹笑,“没打算,不用带衣服了,津海回来也就开车一个半小时。” 阮念心想也是,自己进去换了身衣服,出来的时候却看到梁西闻还是准备了个拎包。 这是他的商务包,通常都在他车里,放些文件或者笔记本电脑。 然而这会,梁西闻装了些她的护肤品旅行装,备了纸巾湿巾,甚至包括了她的隐形眼镜护理液,还不忘给她拿了两幅日抛。 阮念近视但并不严重,也就一百多度的近视,她平时都不戴眼镜,但婚礼那天阮念还是准备了点隐形眼镜,也就是那回梁西闻才知道这事儿。 阮念也没放在心上,心想也就婚礼这么偶尔的戴一回。 结果梁西闻明显给她新买了几盒,就放在浴室的储物格里。 “你怎么还买了这个?我平时很少戴……也就开会和婚礼的时候才戴过。” “想着你万一用得上呢,”梁西闻说,“万无一失,反正备上。” “你包里还装了什么?”阮念这会又黏糊上了,靠近着靠近着就站在了他身后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往旁边伸头看。 梁西闻就站在洗手台那儿,他指了指包,“你的护肤品、纸巾湿巾,卫生巾,布洛芬,还有几袋红糖姜茶。” “怎么还有卫生巾?” “第一次前,你说生理期不准。” “有吗?我什么时候说的?” “你大概是随口一说吧,我就记下了,那天睡前还说每次生理期造访都肚子疼,”梁西闻说,“反正备好,省得你突然亲戚造访到处找不到,我看你包里也不备着。” 阮念嘿嘿一笑,“我没放身上……都在公司里了,反正我结婚前,一天大半儿的时间都在公司,我在公司呆到晚上九点呢。” “……” 然后阮念说完,又信誓旦旦、非常严肃地补一句,“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经结婚成家了,以后我按时准点下班,决不加班丢下你不管不顾。” 梁西闻哑然失笑,“还有要装的没?” “没了吧?你不是说一个半小时路程就能回来,这些就行了。”阮念站在他身后看,心里不免有点儿感动,“你准备的好全哦,居家好男人。” 然而说完这个词,阮念脑子里另一个词又不受控地冒出来—— ……这是什么,反差人夫感。 梁西闻将拎包拉上拉链,挺坦然地接受了阮念的赞赏,“不然呢,就这么一个梁太太。” 阮念松开手,推着他去换衣服。 梁西闻临走前又折返回来,打开洗手间的储物格,就这么神情自然的从里面拎了两盒避.孕.套放进去。 阮念目瞪口呆,“这怎么还要带着……不是,这东西不是……哪儿都能买……酒店也有吧……” 梁西闻比较耐心地解释,“水基的对你比较友好一些,怕硅.基的对你不好。” 阮念不知所措:“那也不用放两盒……” 梁西闻:“水基时间久会干涩,所以多备一点。万一在津海多待几天,临时去买有点有伤兴致。” 阮念:“……” - 这次去津海,也是出门前梁西闻才定好了酒店,阮念舒服的坐在副驾上,清晨的空气都格外清新。 阮念在车上精神还不错,然而坐了一个小时,本就没怎么恢复的腰有点酸,她打了个哈欠蔫了。 梁西闻本来也就当成了和她出门散心,事事都以怎么舒服怎么来为重,所以到了酒店,阮念打算先补会觉,她怕睡过头,订了个下午的闹钟。 梁西闻依着她,阮念把酒店房间的窗帘一拉就扑在床上,梁西闻这可是坚持了多年的作息,一下就这么乱了。 这种昏暗的酒店,天生适合睡个好觉。 清晨心动 第43节 阮念趴在梁西闻身边儿,合上眼睛之前和他说,“我定了闹钟,等我起来做做攻略,我带你出来玩。” “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梁西闻就这么抱着她,难得放纵了作息都顺着她来,“想吃什么?” “你能接受垃圾食品吗?”阮念在他怀里稍稍抬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梁西闻垂眸,阮念的长发散在身后,就穿了一件贴身的薄毛衣,在昏暗的光线下,眼睛像困倦的猫。 “所以打算去吃什么?” “买一送一的甜筒,还是别带你吃垃圾食品了……还有以前没去过挺遗憾的在我学校门口的店,那儿的干煸鱿鱼和八珍豆腐特别好吃,量大,那会我自己吃不完一直没去,”阮念合着眼在心里算计,“垃圾食品好像也能吃点儿,我想吃那个三角烧……” 梁西闻只是垂眸看着她,阮念多少困了,这两天着实有点放纵,他其实也尽力克制,给她留的感觉不错,没痛没不适,就是累了一些。 她合着眼睛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脸颊白皙,睫毛微垂,睡着的时候看着乖巧,睁了眼就换了个灵动样子。 最起先,他还记得她有点胆怯和紧张,然而却也坦诚率真,总能直白地跟他说话,单纯的跟他分享,虽然有些这年纪的窘迫和脸皮薄,但好像也更可爱了些。 梁西闻只是看着她,便心思柔软起来。 好像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人,愿意下意识地靠近他的身边,然后安心地依赖着他。 甚至是毫不遮掩的拥抱,亲吻。 他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也格外的喜欢这样的阮念。 梁西闻其实不怎么困,他就老老实实地抱着她,忽而想到什么,探手将她的内搭的搭扣摁开。 “你干嘛……”阮念困了,还是睁开眼看他,有点松弛的警惕,她捉住他的手抱在胸前,“睡了睡了,不能乱动。” “脱了睡,穿着睡不舒服。”梁西闻低笑,“不占你便宜。” 阮念哼哼一声,自己在被子里摸索着脱了,脸埋在他脖颈处,反手随意的放在了床头柜上。 还不忘嘀咕了一句,“无赖。” 梁西闻重新将她搂回来,声音里染着点点无奈的笑意,低沉的声音像是分外的纵容,“嗯,是我无赖。” 阮念累了很容易睡着,梁西闻摸了摸她头发,听着她逐渐平稳的呼吸,他的视线就这样落在她的脸上。 下滑一些。 这件毛衣很薄,浅米色好像衬得她脖颈的肌肤更白皙。 一如记忆里的柔软。 梁西闻的眸光微深一分,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一下,还是克制下了略有些发热的呼吸。 他只是很小心、很轻地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 “念念,这是我第一次有这样的心动,好像不只是喜欢了,”梁西闻压低声音,看着她的视线柔软而诚挚,像是藏起了许多落寞,他说,“不可以走了。” “……” “念念,我想你像现在这样,一直在我身边,我有点不敢跟你说爱,”梁西闻像是跟她说着话,像两人寻常的交谈那样,只是这回他的声音很低,“念念,我只是有点……不能对你只是喜欢了。” 阮念窝在他怀里,过了好一会,她搭在他腰上的手动了动。 梁西闻稍稍低头。 却看到阮念睁着眼睛看着他,安安静静的,她两天没休息好,双眼皮的褶皱有点深,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那一瞬间,梁西闻好像知道,阮念大概听到了。 他像是被她捉住了什么把柄,可是却又没有想要逃避的感觉,他无端感觉到一种,很陌生的紧张。 紧张到心脏跳动地有些沉重。 阮念窝在他怀里,然后往他身边更凑近一些,像八爪鱼一样抱住他。 “我听见了。”阮念声音闷在他的脖颈处,“你不开心吗?” “可以吗?”梁西闻垂下视线,看着她白皙的脖颈,声音很轻很轻,“不只是喜欢了,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我们是夫妻,要过一辈子的,你不开心的话,那你抱抱我吧,”阮念收紧了手,更紧密的贴在他身上,“梁西闻,这回是不是也要换我来鼓励你了?你不可以因为害怕就不敢,我们是合法的夫妻,你爱上我,我也爱上你呢,那我们就是一对相爱的夫妻。” “……” “梁西闻,我才不是什么来拯救你的光,我是那个,会随时随地拥抱你的阮念,是你的妻子,”阮念合着眼睛小声跟他说,“那你不开心就抱抱我吧。” “……”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不开心,但你随时都可以抱抱我,”阮念说,“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 梁西闻有点儿用力地将她抱在怀里,他只是很无端地心口酸涩,因为她的存在,他第一次感受到幸福,一种格外柔软的幸福,是全部的牵挂都在她的身上。 她坐在餐椅上用叉子托起蛋黄小心地吃掉,然后转头看着他傻笑。 她总是喜欢悄悄出现在他身后,然后格外亲密地抱住他的腰。 她总是特别开心地吃掉他做的三餐,每晚睡前都要靠在他的身边,有时候抱着他的手,有时候窝在他身边,有时候睡着了就从身后贴上来抱住他的腰。 他以前以为自己不喜欢这些亲密的接触,然而现在并不是,他甚至开始习惯,甚至期待着她的靠近。 那样自然而然。 梁西闻就在这些细枝末节里,感受到了一种陌生却又柔软的幸福。 “好,抱抱你。”梁西闻无端眼睛微潮,他垂下视线,又极好的掩饰回去。 阮念被他抱在怀里不能动,于是亲昵地亲了一下他的侧颈,“梁西闻,这次我真的要睡了哦,那些难过的话不可以自己悄悄说了。” “快睡吧。”梁西闻温声说着。 阮念突然没头没尾说了一句,“我不走的。” “……” “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作者有话说: 晚上见嗷嗷!!!我一般第二更就在21:00附近,最迟不会超过22:00嗷!! 第33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阮念本来订了个下午两点半的闹钟, 想着起来稍微缓缓,研究一下去哪儿走走就差不多到时间出门了,然而这一睁眼——她并不是被闹钟叫醒的, 倒更像是自然醒。 梁西闻靠坐在旁边, 手里拎着手机,暗暗的光线镀在他的脸上,五官的线条便更显得深刻,阮念惬意地侧躺在他旁边,“我是不是醒早了?几点了?” 梁西闻晃晃手机,“五点了。” “……”阮念一滞, 有点不可思议,心下当即有点慌,“五点了?” “对, ”梁西闻主动解释说, “怕你被吵醒, 所以把你闹钟提前关掉了,昨天本来就没睡好, 今天多睡会也好,我刚刚正好整理了下攻略,你看看想先去哪儿?” 阮念从床上爬起来,人干脆窝在他怀里, 盯着他手机的备忘录看了看,梁西闻记下了她说的那几样,对比挑选了几家知名度高的铺子,下面还标注了路线, 非常的详细齐全井井有条。 就那一瞬间, 阮念乱七八糟的脑子瞬间安静了, 刚刚还在一头乱麻,现在好像浮躁都被他捋平。 阮念下巴搭在他肩膀上,“那我选第一条路线,先去吃晚饭,那边有一家麦当劳,我去买一只麦旋风,然后会路过我以前的学校,旁边有个老铺子卖了很久的三角烧。” 梁西闻应允,拍拍她的头发,“起床?” 阮念翻滚了一圈,坐在了他身上,梁西闻下意识扶住了她的腰,眼神微暗,声调带点懒意,“刚睡醒就乱来?” 房间里没有开灯,光线暗的恰到好处,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却也没有一缕明亮的光线。 窗帘露了一点缝隙,薄薄的夜光恰好投下稀薄的昏光。 “不乱来,”阮念穿了一条浅色的牛仔裤,身上的薄毛衣露出了一小截腰,她忽而俯身,两手捧住了他的脸很快地吻了他一下。 阮念的头发长,有些凌乱地扫过他的脖颈,她不怎么用香水,多是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很浅淡的橙花香,干净又柔软。 “就是睡醒看到你觉得很开心,”阮念仍然捧着他的脸,周围一片漆黑,梁西闻却好像能够准确地捕捉到她的眼睛,晶亮而生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会因为有你而感到很开心。” 梁西闻靠坐在床上,他托着阮念的腰将她抱起来,阮念的胳膊下意识地搭在他的肩膀上,瞧着梁西闻看了几秒,伸手捏了捏他的嘴角弯出一个微笑,“走了,吃饭去了。” 梁西闻失笑,如果他没理解错。 阮念像是在哄他。 梁西闻三十三岁,其实已经分不太清让他快乐的是什么,不再是签完一份合同,不再是谈成一笔拖沓许久的合作,也更不是物质和金钱,更不是工作了许久可以放松的周末。 他只是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自然而然的快乐和放松是怎样的感觉了。 然而在阮念的身边,他总是会没有意识的笑起来,好像看着她开心的模样便也放松下来。 她在哄他,而这竟然让他感到异样的开心。 梁西闻扶着她的腰,将她随手丢在床边的内.衣拎过来,“别忘了。” “……”阮念真忘了这茬,慌忙从他手里夺过来要跳下床去穿上,梁西闻笑她,“没开灯,跑什么,在这穿得了。我不看你。” 阮念莫名脸颊发烫的厉害,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她干脆挪到了床的另一边去穿内.衣,但阮念这么多年都不怎么会反手扣上搭扣,她每次都是从前面儿扣好再转回去然后穿肩带,阮念努力反手往后扣着,怎么都摸索不上去。 梁西闻悄悄过来,探手帮她扣好,周围太寂静,其实就那么短暂的几秒钟。 他温热干燥的之间不经意的蹭过了她的脊背,婚戒偶然触碰,那点儿凉意让阮念莫名敏感起来。 阮念麻溜地把毛衣拽过来穿好,起身去穿鞋穿外套。 这趟出来两人是开车来的,但梁西闻订的酒店套房本来就在市中心,步行过去也不过十几分钟,那是一家开在路边的家常菜馆,跟梁西闻有点违和。 结婚这些日子,家里总是整洁的一尘不染,她有点不太确定,梁西闻是否有洁癖,是否能够接受这样的寻常小苍蝇馆子。 梁西闻却牵着她的手没松开,状似无意的说,“好久没来过这种店了,以前上学时常常跟陆邵礼他们吃这种餐馆,你知道么,那个年代港城的马路总是很旧,学校不远处有些老招牌的茶餐厅,别看门面老旧,做的东西特别地道。” 他说的特别自然,京腔懒懒散散,最后还换成了像是津海的口音,津海口音讲话特别有意思,跟单口相声似的。 阮念被他逗笑了,“你怎么还会说津海话?” 梁西闻牵着她手哼笑,“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奶奶就是津海人,小时候我跟爷爷奶奶生活,我爷爷讲燕京话,我奶奶讲津海话,学了个七七八八,那时候我奶奶叫梁赫谦都是——内倒霉孩子。” 阮念笑的不停。 梁西闻跟她等红灯时,也难得讲起一点儿往事—— “那会我爷爷和奶奶在家里拌嘴,我和梁赫谦谁都不敢吭声儿,他俩用的都是燕京津海的歇后语,我奶奶说我爷爷:哟,您这回来可就来搭了戏台卖上豆腐了。” “这什么意思?” 清晨心动 第44节 “买卖不大架子怪大。”梁西闻忍俊不禁,“我爷爷总得怼两句,但我爷爷胆小,怼两句就不吭声,我奶奶嫁过来可也在燕京这么多年,跟我爷爷一吵嘴就一场京骂,那会我和梁赫谦听不懂,跟听戏似的,听了半天才知道我奶奶都把我爷爷骂完了。” 阮念想起自己见过的廖芝,总是特别和气亲切的模样,一个特有书卷气的老教授,她还有点儿不能想象。 俩人有一句没一句说着,就进了家常菜馆,阮念大学时也没怎么出来吃过几回,因为北方菜量都挺大的,她一个人也不吃完,也没个饭搭子。 店里是真的挺老了,就六张四方桌,左边儿三个,右边儿三个。 右边那排坐了几人。左边坐了一对情侣。 梁西闻和阮念随意地坐下,老板娘拿着菜单过来,这会儿还是手写的点单,没什么太高科技的东西。 “吃点儿什么呀您两位?”老板娘是个很和气热情的中年女人,“咱这儿的八珍豆腐特别地道,桌桌必点,还有咱这干煸鱿鱼,炖牛骨,看看想吃什么。” “我想想啊。”阮念凑过去坐在梁西闻身边。 老板娘将点菜板放桌上,“那您想吃什么写什么,写好了喊我就行,咱这上菜快。” 说着,老板娘给他们两人倒了酸梅汤,还自然夸一句,“郎才女貌的。” 阮念不好意思,就坐在梁西闻身边,他提起那支有点老旧的圆珠笔,一笔一划地写上菜名,他的字好看,很有力的硬笔行书,是她惦记的那两样,干煸鱿鱼,八珍豆腐,他稍稍偏头,“还想吃什么?糖醋里脊?凉拌海蜇?” “我不挑食。”阮念坐在他身边,“特别好养活。” 梁西闻瞧着她就笑起来,于是添了两样,喊了老板娘递过去。 等着炒菜的间隙,阮念往门外看着。 这家菜馆外面就是一条繁华的步行街,“走过这条步行街就是我学校了,我读了四年书的地方。” 梁西闻稍稍偏头看着她,阮念今天头发也乖乖散在两肩,店里开了空调,她把大衣随手脱了。 露出的一截脖颈细嫩白皙。 她转头看着他,挺开心地跟他讲起以前读书时发生在这儿的一些琐事,她眉眼微弯含着浅浅的笑意。 这家菜馆也没有什么高级的装潢。 玻璃门,木桌木椅,墙上挂着两只红色的中国结,墙边儿是冷饮柜和成箱的饮料啤酒,老板娘上菜,老板炒菜,典型的夫妻档生意。 老板娘可能不忙的时候在看电视剧,手机的声响隐隐约约,好像是经久不衰的《甄嬛传》。 旁边的桌上是几个男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孩子上学的事,偶尔吐槽老婆管得严,说什么好久才聚一次。 后面儿是一对小情侣,安安静静又有点害羞的小声说话。 梁西闻看着坐在他身旁的阮念,忽然感觉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柔软,好像有一股暖流慢慢地流过心尖,于是连眼神儿里都藏满了爱意。 阮念正说到兴头上,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就我大四那会有个男的在宿舍下点蜡烛给女生表白,保安拎着消防灭火器站在后面……诶你看我干嘛?我今天出门前贴了假睫毛,是不是掉下来了?” 梁西闻忍俊不禁,“没,特别漂亮。” “那你一直看我,盯我看好久了。” 阮念小声说。 梁西闻跟她在桌下牵着手,好像迟来的热恋,“就是觉得。” “嗯?” “原来有家的感觉是这样。”梁西闻看着她,温声说,“像是,很多很多让人觉得幸福的碎片拼成,我只是看着你,就觉得有你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只是看着你,就觉得,好像很爱你。 很爱你。 阮念笑起来,“我也是呀,别人都说,婚姻是你唯一一次可以自己选择的自己的家人,梁西闻,我们也是互相为对方选择的家人。” 其实这天,阮念都快要记不得两人说了些什么。 她偶尔讲起大学时看过的某本小说,梁西闻就告诉她这本小说改编过电影,于是顺理成章的约定以后一起看。 梁西闻跟她讲起港城的茶餐厅,阮念就特别胆小的问他港城某知名的恐怖片儿是不是真的有现实案件,梁西闻说不知道,但知道那儿有挺多知名的丝袜奶茶。 阮念哭笑不得,“你怎么还知道丝袜奶茶,我以为你大学时整天泡在图书馆里。” 梁西闻沉吟了几秒,像是特别坦诚的跟她分享一个秘密,“港城丝袜奶茶多出名呢,陆邵礼他们经常去,有一家老招牌店了,但他们没带我去过,他们说我和那儿不搭调,我那会,其实还挺想尝尝的。” 阮念啼笑皆非,怎么都没想到面儿上冷淡的梁西闻大学时代竟然有一件遗憾事是没喝过大学门口的丝袜奶茶。 于是阮念特别豪爽地跟他约定,“你等我拿到我第一笔翻译的稿费,我带你去港城喝丝袜奶茶,我们两个一人一杯。” 透着一种,真诚却又干净的傻劲儿。 却也无端让梁西闻唇角弯了起来,陪她幼稚下去,“拉钩?” “说话算话。”阮念勾着他的小指跟他约定。 后面儿的情侣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两人,梁西闻今天出门换了件行政夹克,他这么穿的时候,看起来特别正经斯文,厅里厅气的。 阮念穿的舒服,毛衣牛仔裤运动鞋,像个大学生。 俩人凑在一起,不知怎么话就没完,还愈发幼稚起来。 违和,却又充满着烟火气的浪漫温馨。 阮念夹着一块儿鱿鱼花吃,吃完了悄悄跟梁西闻说,“要不是我社恐。” “就怎样?” “就要像小时候我妈那样,逢人就说我家阮念这回英语考了满分,那我就是逢人就说,我家梁西闻会做饭有耐心,居家人夫谁也比不了。” “幼稚不幼稚。”梁西闻失笑,抽了张纸给她擦擦唇角。 以前那食不言寝不语的老规矩忘干净了。 以前非必要不出门吃饭的老习惯也丢掉了。 以前早睡早起工作为先的准则也跑到了九霄云外。 嘈杂的聊天声,甄嬛传里一声一声嬛嬛亲密的叫着,外面驶过了一辆摩托车。 砰。 砰。 砰。 他通通听不见,只听到他的心跳有点嘈杂——他的意中人坐在他的身边,笑的有点小臭屁的模样。 像个幼稚的傻子。 单纯又惬意地满足,而后用湿巾把手擦干净,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像怀胎三个月,怀了八珍豆腐的孩子。” 梁西闻笑着问她,“还吃不吃麦旋风了?” “吃,散步吃。”阮念说,“我都几年没吃了。” 梁西闻笑她,而后去结了账,那天出来时间还早,阮念和他走在马路上散步消食,两人围着滨江大桥走了一圈。 阮念说,“那边儿是一条风情街。” 梁西闻就同她再走过去,波光粼粼的江水浮动,风情街已经打烊了,意式建筑亮着彩灯。 有个老太太举着相机问他们拍不拍照。 阮念赶紧拉着梁西闻走,“这种拍照是收钱的,她说给我们拍照,拍完了就要二十块呢,我大学就被这招式骗过,我们身上没有纸币。” “来都来了,拍就拍嘛。”梁西闻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然后挺直接问了一句,“二十?” “诶对喽,二十。”老太太看他直爽,也不藏着掖着。 梁西闻扫了个付款码,老太太举着一个模样有点老旧的拍立得。 梁西闻拉着阮念,两人就站在已经打烊的意式风情街边。 “3——2——1——” 在1要落下的时候,梁西闻紧紧地牵住了阮念的手。 老太太拿着那张相片儿递过来。 拍立得的照片天生有种朦朦胧胧的滤镜,人像在几秒之内慢慢显现出来。 夜色如墨将倾,彩灯朦胧似幻。 梁西闻比她高了一头都多,他的眉眼分外深邃,身姿优绰,阮念并肩站在他身边,唇边的笑意没停过。 梁西闻将相片儿放进了夹克的内衬里,最贴近胸口的位置。 他说,“第一张合照,我要珍藏起来。” 两人婚礼提前,婚纱照都没来得及拍。 “这才不是,第一张合照是结婚照,”阮念纠正他,“这是第二张。” “都要珍藏。” “你要放哪儿?” “放办公室的桌子上,夹在手机里,放在钱夹里,”梁西闻的手顺势钻进她的指缝里,跟她牢牢地十指相扣,“第几张都要珍藏。” “我突然想起来——”阮念说,“我们婚礼还拍了许多照片,策划师说还剪了视频哦,我还挺想看的。” 梁西闻笑笑,好像这才想起来婚礼跟拍的事儿,那天梁西闻是有意让策划多拍一些,留作日后的纪念,婚礼跟拍后来跟他说,这场婚礼光照片拍了三千多张,内存几十个g。 梁西闻忽然还挺满足、挺期待的,期待跟阮念坐在西郊的客厅里一张张慢慢看。 前面的路口就是津海大学,这也是国内一所较为知名的211老院校了,阮念去旁边的麦当劳甜品站买了一个草莓麦旋风,第一勺递到梁西闻唇边。 还故意逗他,“喝不到港城的丝袜奶茶,请你吃津海市的草莓麦旋风。” 梁西闻看着她就忍不住笑,老老实实吃下,还弹了她额头一下,“胆儿大了,开我玩笑。” “有什么不敢的,”阮念抱着麦旋风在学校附近的木椅上坐下,“我啊,今非昔比喽。” 两人在马路上转了一会才慢悠悠回酒店,这也不过七点多点儿。 阮念去迅速的洗了个澡,打算看会小说或者刷刷剧再睡。 梁西闻手机响了一次,他去露台接了一下,好久没出声,好像犹疑几秒。 阮念看到了,趴在床上大手一挥说,“你要是有公务要处理就去嘛,我一时半会还不睡。” 梁西闻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梁正卿前几天从医院观察了几天出来,今儿又给梁赫谦气着了,老爷子执拗,非要梁西闻回家一趟,时霖打电话过来有点为难,梁西闻知道,喊他回去是假,估计是老爷子有了什么想法。 清晨心动 第45节 这梁家——梁正卿素来不太管家里的公司事宜,父辈的梁斯玉和梁斯易都常年见不到人,他爸梁斯玉在哪儿他都不知道,他叔叔梁斯易大多时候比他还忙。 眼下这家里能管事儿的也就梁西闻了。 老爷子要是有什么决定,第一个也是要知会梁西闻。 阮念听了,有点担心地说,“爷爷没事吧?不然我们回去?” 梁西闻说,“没事,前几天体检了两回了,指标都正常,就是高血压老毛病,赫谦老气他。我回去一趟,你看完这电视剧我就回来了,来回车程总共也就三小时。” 阮念点点头,趴在套间的大床上,看着拿起外套的梁西闻,对他做了个飞吻,“我会想你的。” “……”梁西闻穿鞋。 阮念继续说,“时时刻刻挂念着你,你回来前我都没心思看剧了。” “……”梁西闻拎起车钥匙。 阮念换了个姿势靠坐在床上,“早点儿回来啊——” 梁西闻到底是没忍住,瞧她这上劲了,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俯身吻了她一会,阮念哼哼一声,梁西闻却欺身,阮念身子往后倾,哼哼的像只猫,唇齿不清地推他,“快点回去,早去早回,超过十二点我可就睡了。” “阮念,”梁西闻手里还拎着车钥匙,他托着她的后颈,眼神有点暗,“你是不是还想再来一次?” 阮念举手投降,“饶命饶命……你快去吧,我等你回来。” 梁西闻临走前,到底还是把她又吻了一回。 阮念坐在床上,伸手摸摸有点儿发红的嘴角,却没忍住心里的小雀跃。 阮念正要趴在床上看剧,发现梁西闻不在,她在这么安静的房间里看剧都有点儿没意思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酒店的工作人员来敲门。 阮念穿着拖鞋去开门。 经理递给她一沓东西,笑着说,“梁太太,梁先生刚刚临走前给你买了这个,说你无聊刮完给他发个消息他就回来了。” 阮念好奇接过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好几本刮刮乐,他可真是心里清楚,他不在她看剧都没意思。 所以专程给她找点儿事儿做。 阮念接过来,那是五六本刮刮乐,应当是酒店娱乐区的,来往客人闲暇里刮刮也打发时间。 他不在,套间太安静,阮念换了身衣服去了酒店的吧台,她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认认真真刮着卡。 酒店的休闲酒吧流淌着舒缓的隐约,缓慢而呢喃的慢情歌,她专心地一张张刮卡。 然后给梁西闻发消息—— 我要是刮成了百万富翁,我明天就买机票带你去港城喝奶茶。 大约也就是怀揣着这个“万一能暴富”的心态,阮念刮得还挺快,远比预想里快多了。 阮念倒没刮出什么大额数值,但刮出了不少20块50块100块的面值。 她拎着这一沓去娱乐区兑了奖,没想到还兑了三千来块。 然而这厚厚的几本……阮念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赔钱买卖还是赚了。 她一看时间,自己动作挺快,估摸着梁西闻可能刚到燕京,于是给他发了一条微信,【梁西闻,刮了3600!我们明天的旅游资金有了!】 梁西闻给她秒回一条消息,【你等会,别乱跑。】 阮念不明所以:嗯? “梁太太……诶呦正找您呢!”经理寻了一圈,看见她就松口气,两手拿着一个浅绿色的礼盒递给她,“梁先生走前给我们的,说等您刮完送您。” “谢谢。” 阮念有点惊奇的接过盒子,经理忙给她到了个别,说不打扰她。 阮念拎着这个小盒子回房间打开。 浅绿色的盒子,黑色的绒布内衬,是梵克雅宝的经典包装,上面搁着一条四叶草的手链,五片四叶草,黄k金,其中两片嵌着细细的钻石。 手链下面压着一张字条—— 婚后第一周恋爱快乐。 阮念拎着手链,忽然很想早点儿见到他。 阮念正给他发消息呢,冷不丁看到了手机上的时间,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梁西闻是12月31日生日。 而现在,是12月30号的傍晚八点半。 阮念果断地拎起包,拿出手机买了票,然后给梁西闻发了一条消息—— 你忙完不要乱跑,等我电话。 梁西闻:怎么了? 阮念拎着手机进电梯,狡黠一笑:乖乖等着。 作者有话说: 红包~~~明天见!! 差不多预计下周就正文完结啦,然后会有一点番外! 俺更得飞快,这两天2更打底,可能会多点儿更。 --- 1、搭了戏台卖豆腐——买卖不大架子大。 2.婚姻是你唯一一次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家人——这句老流传了也不知道谁说的。 -- 第34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阮念买了最近的高铁票回燕京, 起先俩人还想在津海逛两天的,谁知临时出了这意外状况。 况且也是她突然想起了梁西闻的生日就在年底的最后一天,梁西闻好像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关于生日, 还是她突然想起了婚前梁西闻跟她送安妮那回,她拿着他的手机打电话,梁西闻告诉了她锁屏密码是他的生日。 这个时候的高铁上也没几个人,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思考着能送他什么礼物、能为他做点什么,然而思索了一圈竟然都想不到可以送他什么生日礼物才会特别一点。 阮念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睛思考,忽然想起了什么, 她打开自己的手机相册,大部分的相片还是婚礼当天的,再往前翻翻。 阮念找到了一张相片, 是拍到的他书房里的那台古筝。 梁西闻每一台古筝都有自己的名字, 而放在架子上的那一台, 照片上拍到了名字,叫做观山静心。 梁西闻之前说琴弦老了, 阮念只能猜想或许家里并没有备用的,而梁西闻平日忙工作也没时间去买,她在心里忐忑犹豫了挺久,也不知道给他买一套新的琴弦是否会是一个好的礼物。 阮念百度了一下就近的乐器店, 特意找了一家大一些的店铺,好在老板十点半才下班,阮念几乎是高铁一到站就小跑着去打车。 梁西闻给她发了条消息,说自己要在老宅等一会。 阮念:爷爷还好吗? 梁西闻:爷爷还好, 梁赫谦不好。 阮念问他怎么了, 梁西闻说, 老样子,要死要活,等会给你回消息,困了就早点睡,我一定回去,明天我们可以在津海再转转。 阮念唇角弯弯,心想自己都回来了。 出租车到了地方,这家乐器店挺大,上下两层,主营西洋乐器,还有少量的民乐,阮念当时看商家介绍说也售卖全套的配件,于是她推门进去,店里放着舒缓的钢琴曲,老板正坐在椅子上调试一把吉他,看见她进来就问她,“你好,需要什么?买乐器吗?” “你好,你这有古筝琴弦吗?”阮念从包里拿出手机,想给老板看一下图。 “有的有的,古筝一般都通用敦煌b弦,b弦手感好。” 阮念找到照片递过去,她也听不太懂琴弦的品种,“是这台古筝,能用吗?” 老板拎着两包琴弦,拿过她手里的手机凑近一看,“哟,这琴不行,这琴最好是用自己品牌的定制弦,这属于高端演奏筝了,您还是买品牌的琴弦吧,音色好,这牌子前几年特别出名,动不动就是几十年泡桐木手工做的,这个款我没怎么见过,我看着像私人定制的,我记得价格就百来万了。” 阮念知道梁西闻的琴不便宜,也没想过价格如此高昂,但古筝贵也并不是贵在单纯弦上,估计只吗琴弦她还是负担得起,“您知道燕京哪儿有卖这个弦的吗?” “您沿着这条街往前走,前面有个店叫听禅,那儿就只卖高端民乐,上回我去还看到了这个牌子的筝,老板还是咱们本地比较出名的民乐世家的小少爷开的,您去看看,那儿肯定有。” 阮念点点头,谢了老板便要赶过去,好在地方不算远,但这位置。 也有点临近西郊了。 阮念站在岔路口看了看,往前走一条街就是西郊,对面都是四合院的老胡同。 这家店就位于胡同内,青砖瓦的墙壁,上面挂了个小小的牌子,写着听禅国乐四个字。 阮念推门进去,院子不大,但很有苍翠的生机,松柏与红豆杉错落,角落里几株蓝湖柏,风格倒有点像西郊。 店面不小,都很难辨认出是否是专门的乐器店,或许更像个私人展厅。 依旧是仿宋制的设计风格,简单美观又极其有韵味意境,当初知名的学者扬之水便说,宋人在日常生活中都极其富有高雅的情趣,宋式美学也为中式意蕴奠定了风雅的基调。 入门便能看到一张木质的茶桌,上面摆放了几把竹笛,茶水正在烧着滚开,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道。 墙壁上内嵌了木质的玻璃架子,里面摆放着几台看起来精美异常的古筝和琵琶,右边依次有中阮和月琴。 右边有个茶室,以屏风半遮,阮念探头过去。 没想到看到了略有熟悉的人。 男人中长的头发半扎着,内里一件白色的唐装衬衫,外面搭了一件黑色的开衫,正随意的坐在椅子上调试着二胡。 阮念一愣,没想到是项星逸。 “嫂子?”他坐在椅子上同她打了声招呼,人淡淡的,搁下了二胡起身出来,他没看到梁西闻。 阮念有点儿尴尬,“那个……是我自己过来的,没想到是你。” 项星逸倒也没多余的表情,他好像跟她也没什么多余的交情,他确实也话不太多,看起来只跟陆邵礼和梁西闻才能稍稍话多些。 项星逸单手插兜,去拎了玻璃茶壶,给她倒了一杯水示意她坐,“嫂子,什么事?” “哦是这样的,我看到明天是梁西闻的生日,我也不知道送他什么生日礼物,想到他之前说他的琴弦老了,我就想给他换一副琴弦,我刚刚去了下面的乐器店老板说没有,让我到这儿看看。”阮念还有点紧张,项星逸面无表情地坐在她对面,有种清冷遗世的隔绝感。 也不知道……是单纯不爱说话,还是不怎么想跟她说话。 还是她这个行为……有点莫名其妙? 清晨心动 第46节 “他那台观山静心么?”项星逸生了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双眼皮褶皱略深,看人的时候没有多余的表情,所以更显清冷。 “对。” “他有七八年没弹了,琴弦早就坏了,琴倒是护理的挺好。” 项星逸起身去了里面,示意她等会。 阮念说没事,项星逸去了内室,她独自坐在茶室里,目光四下转了转。 关于梁西闻的事情,她好像还有挺多不知道的,阮念其实也难以猜测……梁西闻七八年没碰琴,她送了琴弦是否是个冒犯的行为。 但他看起来又很是爱惜。 不然,他的琴上从未落过灰,也未曾半点儿开裂。 北方的家里有供暖,琴身是纯木质的,很容易干裂,需要保持着家里的湿度,还要给琴定期擦拭保湿膏护理。 阮念正想着,项星逸拎出来一个檀木提盒,看起来很是贵重。 他将提盒放在她面前示意她打开。 阮念伸手打开,盒子里摆放着二十一枚黑檀木的筝码和几包琴弦。 “他的琴是当初我爷爷专程给他定做的,他爷爷那年找到我爷爷,说送他一台琴,这是梁西闻上回过生日的生日礼物,大概……”项星逸想了想,“快二十年前了。” 阮念坐在那不知如何回应,“他……他会生气吗?” 项星逸提起玻璃茶壶给她续了杯茶,“他很少生气。” “……”阮念其实想问,这到底算不算是一个合格的生日礼物呢? 项星逸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你可以试试,他现在不怎么弹琴了,但应该也不至于拒绝。你要是想看,里面给你放了一张dv,那是七八年前的他弹琴时的老记录了,陆邵礼找人拍的。” “七八年前?” “嗯,那会我们上学,有个挺出名的艺术节,说第一名可以拿到一笔奖金,本来我们都没想参加的,陆邵礼不知道上哪儿受了气,那会乐器总有个鄙视链,西洋乐和民乐互相看不起,陆邵礼为了争一口气,拉了我和梁西闻去给他改曲子,说不蒸馒头争口气,后来就拉了我和梁西闻临时组了个乐队。” 阮念惊异,有点儿难以想象这个画面。 项星逸起身了,“早点回去吧,我去忙了。” 阮念也不好打扰他,扣好了那个檀木盒子。 她想付款来着,项星逸没收,说这盒筝码都在这放了很多年了,本就是梁西闻的专属筝码和琴弦。 正要走之前,项星逸说,“帮我跟他说一句生日快乐——这还是梁西闻过的第二个生日呢。” 阮念回头看着项星逸,弯唇对他笑笑,说了一句谢谢。 项星逸双手插兜站在窗边,也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好像这也不是他们心里以为的“只是一场没什么感情”的做样子的婚姻。 阮念还能记着梁西闻的生日。 阮念回了西郊,这个点儿也买不到蛋糕了,只有一家蛋糕店里还有一些三角切块,阮念觉得生日还是得有生日的仪式感。 梁西闻还没回来,她把盒子放在了茶几上,拿出了里面一张封存的dv。 那显然是七八年前的画面儿质感。 那个开头还是陆邵礼录的,学生时代的陆邵礼意气风发,还有着那会的混不吝和傲气,入场前,陆邵礼对着镜头竖了个中指,“这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中国国乐。” 还挺中二。 后来画面剪过,在开场就是在某个西式的大教堂音乐厅。 那架熟悉的古筝放在阴暗处,中间以一架刺绣的屏风挡住了光线,一道身影坐在那儿,即便是没有露出脸,她也能够分辨得出是谁。 演奏厅还有另外两人,台上的灯并没有开。 前奏很缓,阮念看到一双白皙而修长的手轻轻拨动琴弦,那音色极好,神秘诡谲的前调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他的右手拨动琴弦,动作轻缓而有力。 尽管并没有露脸,却也像极了她曾经幻想中的模样,一举一动,抬手落手间,尽是优绰与从容的气质。 缓慢渐强的前调,逐渐的用力,他修长的指尖上戴着深棕色的演奏甲,摇指的时候声音干净而利落,后来曲调进入了迅速的快板,好像黄沙漫天的沧桑,像唐朝的钟鼓乐,神秘悠长。 阮念这会才分辨得出是一首演奏高度极难的曲子,行者。 只是这次是改编版,融入了琵琶和竹笛。 像是一个行者穿越了沙漠,遇见了龟兹古国的遗址,昔日的繁华盛况在眼前重现,四次的天灾人祸而至,龟兹古国变成了废墟,行者看到的依旧是一片苍黄的沙漠。 在曲子的高潮处,古筝的快板的有力,仿佛那条充满异域风情的丝绸之路的繁华再现眼前,紧接着曲调下降,竹笛的音色穿透力极强,空灵而清脆,好像能够看到看到波斯商人与东方的丝绸,传播着东西方的文明瑰宝, 琵琶声清澈,与竹笛的空灵一同糅合进古筝的含蓄悠长中。 后来龟兹古国陨落在沙漠之中,在一片苍茫中,出现了一道女声低沉的吟唱,没有一句歌词,声音却在随着古筝的韵律而起伏,尽是苍茫的感觉,仿佛四下环顾,只剩下了满眼的黄沙覆盖了昔日的繁华。 阮念沉浸在这首改编过的曲子里,镜头并没有全部给到梁西闻那里,只是停顿了几秒。 他的身影没在黑暗之中,只能看到古筝上修长漂亮的手,那是一双有力却又轻柔的手,琴弦震颤,他轻轻抹动勾挑,动作却又如此赏心悦目。 一曲结束,阮念好久还沉浸在最后的惆怅里。 她的手机震动,阮念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看到是梁西闻的号码。 这才慌忙去接听,“你要到家了吗?” “你回家了?”梁西闻有些诧异,“我刚从老宅出来。” “……”阮念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嘴了。 梁西闻也没揭穿她,“那我马上回家了。” “我等你。”阮念挂了电话,赶紧把那个dv收起来,那曲子穿透力很强,她完全的沉浸在了里面,过了几分钟好像才神游回来。 梁西闻到家的时候正好十一点钟,他拎着车钥匙进来,阮念想着十二点给他,就在他进来之前,拎着十一的项圈起来,十一就知道拿起项圈就是出去玩,于是飞快的起身跑出去。 梁西闻看见飞奔到院子里的十一,一抬眸,阮念拎着项圈,“我们去遛狗吧。” “闯祸了?”梁西闻往家里面看。 “没有,”阮念挽着他胳膊出去,“不是你说的,散散步嘛。” “吃多了胃疼?”梁西闻不明所以,“家里有健胃消食片。” “就是想跟你走走嘛……” “难得,”梁西闻还以为她有觉悟了,“开窍了?” 阮念小跑过去给十一戴上项圈,将绳子揣在手中,梁西闻去车里拿了个便携的狗狗拾便器。 “车里备用的。”梁西闻对上她视线,自然而然的答道。 “你以前经常带十一出门吗?” “露营算么,”梁西闻想了想,“也不算露营,我在山上有个房子,那边算是一片没什么人住的度假区,我前几年回来自己翻修了一下,也算是打发了点时间,有时候回国就带着十一过去。” 阮念捕捉到一点信息,“十一一直跟着你吗?我还以为它自己一只狗在西郊,有人照顾它” “我去哪儿它去哪,我回国十一就随机托运了,一直跟着我。” 梁西闻牵着阮念,阮念牵着十一。 十一不会突然的奔跑,边牧特别聪明,慢悠悠地跟着主人的步调保持适当的距离。 西郊入了夜就特别静谧,绿化又很漂亮,两人走在这里,也有一种别样的温馨。 “十一是你买的小狗吗?” “不是,”梁西闻回想了想,“那年我刚刚读完研留在英国实习,有一天回家的时候它在路边晃悠,还跟着我一路走进了公寓楼,我以为是同楼邻居的,没想它半夜还在我家门口。” “然后你就收养了它?” “没有,我给市区的宠物管理中心打了电话寻找它的主人,起先三天并没有找到,工作人员也没有来把它带走……也不对,工作人员来了一次,但我在出差,所以没能把它送走,此后就再没定到时间,就这么阴差阳错养了它,后来带它去宠物医院,以为它注册了芯片但并没有,后来医生说见过这只狗,是说主人又有了新的狗,这只边牧总是往外跑,后来主人大概也不想要了,所以也没有找它。”梁西闻说,“然后我就收养了它。” 阮念笑笑,“我还以为你不会主动养什么宠物……” “确实以前没有想过养宠物,但那会十一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陆邵礼说我是它亲自挑选的主人,”梁西闻失笑,“就这么恰好吧。” “那我和你也恰恰好。”阮念和他在西郊路边的木椅上坐下,“以后你去哪儿,不只要带着十一了,还要带着我。” 梁西闻看着她便止不住的笑意。 两人转了一圈儿才回去,阮念其实也没瞒着他,也没想多神秘,就一切顺其自然。 进到了客厅,梁西闻便看到了搁在茶几上的黑色的檀木的盒子,盒子打开着,里面的黑檀木筝码摆放整齐,琴弦缠好,搁在收纳袋子里。 “梁西闻,三十三岁生日快乐,”阮念站在他的面前,似乎鼓足了勇气说,“我今天想了一路要送你什么礼物,可你好像什么都不缺,我想到你好像很重视你的琴,你说你的琴弦老旧了……” 梁西闻稍稍愣了几秒,好像过了一会才意识到。 原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有这样一个人,能够记得这个被他遗忘了许久的日子。 “是不是看了结婚证看到的?”梁西闻问她。 “不是,是那回我们送安妮回家,”阮念说,“我就记住了。” 十二月三十一号。 一年的最后一天。 过去了这一天,就是展新的一年。 梁西闻伸手将阮念揽进怀里,他稍稍地弯了弯腰,像是一个极其亲密的拥抱,他说,“谢谢你,但我想我今年的生日礼物已经提前收到了。” “啊?有人送你了吗?”阮念还没反应过来,“你已经收到新的筝码和琴弦了吗?” “是你。”梁西闻失笑,轻轻松开她,他望着她的眼睛,眼里含着笑意,“我今年最珍贵的礼物就是三十三岁生日前一个月遇到我的妻子。” 阮念有点不好意思,指指筝码问他,“这个你喜欢吗?我其实……纠结了挺久,梁西闻,项星逸给了我一个视频,我听到了你弹的《行者》,我觉得你特别厉害,虽然那个视频里没有你的正脸,但我还是觉得特别帅特别好看,你要是喜欢弹琴,我就当你的听众,我也希望你能做你喜欢的事情。当然你要是去别的地方,别忘了带上我。” 梁西闻忽而微微俯身,阮念还觉得自己得说点儿别的,然而他这么一靠近,她想说的话全乱了。 她觉得这种时候应该亲他一下。 于是阮念就这样做了,她往前凑近一些,吻了下他的唇。 梁西闻便顺势而为,他推着她向后了一些,后面正是他的书桌,阮念的手下意识地贴在桌面上,触碰到了那把冰凉的镇尺,还有她随手放在桌上的十一的皮革的项圈。 皮革的质感和金属的系扣,像是他触碰在她腰上微微粗粝的手,戒指轻轻的蹭过她的肌肤。 清晨心动 第47节 吻沿着她的唇至她的下颔,颇有下移的趋势。 阮念羞窘难忍,梁西闻的手沿着她毛衣内向上。 是他帮她扣上的,也是他亲手解开的。 梁西闻稍稍松开一些,一手扣着她的腰,一手撑在桌上。 阮念倒是没了心神,长发有点乱的拢在一侧肩膀上,客厅的灯光很暗,他的五官逆光深邃,一湾眸子含着点点笑意,本该是清冷淡薄的,可淡薄融化,就变成了别样的温情和缠绵。 他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像是一个若即若离的吻。 亲密,浅尝辄止,却又好像藏着更深的汹涌。 “明天哪儿也不去了,”梁西闻抬手勾起她耳边的碎发掖在耳后,然后大掌下滑,蹭过了他方才吻过的唇瓣,“我们在家。” “在家……干嘛?” 阮念心虚的垂下视线,看到他微微挽起的袖口,手臂的线条结实,右手小臂的仙鹤清晰,阮念脑中忽而想起了刚才看到的画面。 那确实是有点莫名其妙的涩气。 她只记得他重重落在琴弦上的手,然而那却是很轻的一下,勾挑着琴弦发出了低而婉转的音调。 那段快板,他的手速度很快,玳瑁的指甲有力的碰撞在琴弦之上。 “在家跨年。”梁西闻说,“新的一年。” 话音才落,梁西闻将坐在桌上的阮念抱起来,她就这么挂在他怀里,肩带有些晃动。 梁西闻抱着她上楼,他勾勾唇,“不脱了?” 阮念脸颊发烫,挡在胸前,“不脱。” 梁西闻轻笑一声,推开房门抱着她进去,阮念坐在床边,梁西闻稍稍俯身,他离得很近,还有凑近的趋势,阮念下意识地往后一些。 梁西闻俯身吻过她的唇,而后吻上她的脖颈,甚至是肩膀。 阮念心跳加速,却又舍不得再向后一些。 梁西闻拎起她的手放在衬衫纽扣上,仿佛故意的逗弄她,“今天我生日,你帮我脱?” “就这一回……”阮念红着脸,摸索着两只手去解开。 然而她动作这么慢,简直像是煎熬。 梁西闻俯身吻住她,手顺着她的腰向上,毛衣掀起了一角。 “好像……是有点儿不太克制,”阮念看着天花板时,额角沁出了薄薄的汗,梁西闻的手顺势压上她的掌心,与她亲密地十指相扣。 梁西闻吻上她的脖颈,俯身在她耳边,故意压低了些声音说,“新婚不久,确实可以理解。” “你说好的……”阮念脑海中有点空白,却又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掌心,“我感觉我明天可能起不来了……” “那就多睡会?” “不是……”阮念欲哭无泪,“你之前说你没有纵..欲的想法……” “这算吗?”梁西闻有点儿无赖,手抚上她鬓角的发丝,“是在按照你制定的频率严格执行,一周五回,周末可以休息。” “……”阮念一想连续五天,慌忙补充说,“调休,我要调休……” 梁西闻将她抱起来,转手摸过床头的盒子重新拿出一只,“下个月再考虑调休的事儿。” 阮念趁着这个间隙翻身趴在床上。 脸深深地埋在枕头里,出汗的有点儿潮湿。 她却也没有半点儿力气。 就短短的几秒,梁西闻拎起了她的腰,捏着她的下巴侧身吻过来的时候,阮念脑子都快空白了。 梁西闻哼笑,贴着她的耳边,声音仿佛下蛊似的,“才一个小时,宝宝不想继续了吗?” 阮念脸颊涨红,干脆利落地重新趴回去。 梁西闻好像有点儿恶劣的时候——就是总喜欢故意在这种时候故意逗弄她。 当然她也承认自己没有定性,总是轻而易举被他勾.引。 梁西闻瞧着她这绵软的样子。 他挑了挑眉,俯身将她捞回来。 阮念坐在他怀中,故意耍无赖趴在他身上。 梁西闻拍拍她的脊背,“喜欢这样?” “梁西闻……你之前答应我别问我的,”阮念羞红了脸,一口咬在他肩膀上,“你再多说话我就真的要调休了!” 梁西闻闷笑,却也觉得心思柔软。 “行,不问你,反正是我出力,”梁西闻吻了下她的侧脸,“你享受。” 作者有话说: 等会还有一张~~~ 1、宋人在日常生活中都极其富有高雅的情趣,宋式美学也为中式意蕴奠定了风雅的基调。 这一句话原话是扬之水说的,原话是:宋人从本来属于日常生活的细节中提炼出了高雅的情趣,为后世奠定了风雅的基调。 2、像是一个行者穿越了沙漠,遇见了龟兹古国的遗址,昔日的繁华盛况在眼前重现,四次的天灾人祸而至,龟兹古国变成了废墟,行者看到的依旧是一片苍黄的沙漠。 第35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时间已经很晚了, 阮念严重觉得一定远远超过了两个小时,她近乎脱力,终于最后摸到手机看了一眼。 上面的数字已经变成了凌晨四点半。 阮念忽然根本不知道, 这人是不是冷淡禁欲了三十多年, 一朝结婚后全都变了。 他简直跟冷淡两个字毫不搭边。 梁西闻下楼去给她倒水去了,阮念拉过被子埋在床上,稍稍侧了下身休息,然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床头柜。 之前那儿放了五盒避孕套——还是她亲手放的,一盒五只。 这才几天,就剩了一盒半。 阮念累极了, 等着梁西闻给她倒了温水喝完就要倒头睡,躺下之后还没什么力气地警告他,“明天我罢工——你再这么折腾我, 阮念就英年早逝了。” 梁西闻倒是神清气爽, 等她喝完水又把她抱去了洗澡, 阮念干脆不挣扎也不说话了,她想反正自己一点力气都没了。 梁西闻这回就是单纯地给她洗了一下, 舒舒服服冲了个澡,身上也舒服多了,梁西闻把她抱回去,他现在一点都不困, 所以还能有精力回几条信息。 阮念现在脑子困了眼睛却不想睡,于是往梁西闻身边靠近一些,窝在他的怀里手还搂着他的腰。 梁西闻垂眸看她,也下意识地揽着她的肩膀, 在她发顶吻了一下。 “梁西闻, 生日快乐, ”阮念软绵绵地说,“以后有我了,我这次跟你不计较了……” 梁西闻笑她,“好,不计较。” 阮念这才合上眼睛,连续几夜的劳累,加上今天还出去玩了半天,这会在他旁边很舒服,阮念没一会就睡着了。 梁西闻手机上有几条梁赫谦发来的消息,他挑这几句重点回了才放下手机躺下关了壁灯。 阮念半梦半醒的,迷迷糊糊里搂着梁西闻,趴在他身边在他下巴处亲了一口,亲完还轻飘飘咬了他脖颈一下,声音更像是呢喃,“我真的要休息不过来了……你以后不许欺负我。” 梁西闻抱着她哄,“行,听你的。” 阮念这才重新睡觉。 梁西闻没什么睡意,好像只是在她的身边,就有一种很是自然而然的放松和舒适。 他自己都要忘了今天是他的生日。 以往总是规律的好工作,身边也并没有人会专程记得甚至给他庆祝,起先大学时陆邵礼等人还问他打算怎么过生日,然而他也并不喜欢热闹和吵闹,就把话题略过去了,此后陆邵礼等人也就没再问过。 有了阮念,好像这个世界上,多了一个在惦记着他的人。 也尽管在一开始,梁西闻要承认,他对这桩婚姻并没有抱有很大的希望,因为他的生活无趣,枯燥,阮念与他相差的这十年,他以为二人之间兴许会有很多的鸿沟和差距,以为她也会因为他无趣而失去兴趣。 但这种担心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她思维跳脱,有时候说起的话题摸不着调,像个有点儿浪漫主义的诗人。又格外的喜欢粘人,好像无形中给了他许许多多的安全感,一种在被她需要的安全感。 他只是,需要被她需要。 梁西闻想,原来自己好像也并不是如这么多年以来的这样冷淡。 好像这一路平庸望穿的生活,多了一抹彩色的底色。 两人之间也并未有过什么惊心动魄,只是在某个黄昏落日牵手如一对寻常的爱侣,消磨些时光,路过许多斑驳的树影,天色微晃就到了深夜,晨光如煦时,她仍然在他的身旁,这便抵得过许多风波和过往走过的荒漠。 不再苦等夜眠,不再背对着人间风月。 从此粥茶可温,冬暖夏清。 爱上一个人,便拥有了整个春天。 阮念睡着了,在他怀里不太老实的动了几下,然后手脚并用地黏在他身上,梁西闻也不恼不嫌,只是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背像是哄她。 “念念,我好像,”梁西闻唇角微微弯,在这样静谧的深夜,他的心跳竟然如此清晰,他的生活中几乎没有如此直白的表达爱意,他竟有些迟于开口,好像那个字囫囵在喉间,让他觉得有些热意,“好像爱上你了。” 这回阮念是真的睡着了。 梁西闻莫名想到昨天她说的话,不许一个人偷偷说话。 他有些失笑,转而吻了吻她的脸颊,“下回讲给你听。” - 那会元旦假期过完,阮念数了数剩下的假期就还剩下不到一周,她还有点留恋这个回想起来就有点儿不太克制的假期。 这几天梁西闻没带她出去,阮念正好借口在家“休养”,日子过的普通倒也日常。 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好像距离二人新婚也没过去多久,下午的时候梁西闻带她出门,阮念跟着,婚礼当时借了黎羡南的几辆车,梁西闻在这事儿上不爱让别人去做,早早将车送去了洗护,还在车里放了几个红包。 然后才送回西郊黎羡南那去。 阮念跟着梁西闻,这也是她第一次来这边,只见黎羡南的院子里摆了密密麻麻的绣球花,一片深深浅浅的紫色蓝色。 清晨心动 第48节 阮念看的有点儿惊艳,这些颜色跟北方干冽的冬天太过违和。 那会黎羡南和叶绯还在家里,黎羡南厨艺有限,叶绯更不行,还车的时候也恰好是饭点,黎羡南问他们要不要出去吃,梁西闻也就征询阮念的意思。 阮念第一反应,挽着梁西闻的手,有点骄傲地说,“我们有大厨。” 梁西闻失笑,拍拍她手说,“那不是在家做给你吃的么?” 阮念说,“梁大厨,给你一个展现厨艺的机会嘛。” “认识这么多年,我们几个就知道梁西闻居家好男人,还没吃过大厨做的饭,梁西闻,你老婆都这么说了,可不能拒绝了,”黎羡南倒是答应下来,“我和叶绯把厨房收拾收拾,你们去买菜,我家都没开过火,刚才还想着点外送还是带叶绯出去吃呢,正好让我也学习学习。” 阮念拉着梁西闻出去,梁西闻无奈地看着她笑,“说好只做给你吃的。” “快给我个炫耀你的机会,”阮念挽着他的手跟他咬耳朵,“我可骄傲了。” 梁西闻捏了下她鼻子,“下不为例。” 阮念跟他唱反调,“不行,以后有机会我就炫耀你。像我妈当年炫耀我英语考满分一样。” 梁西闻被她逗笑,她身上确实有些幼稚的可爱在的。 西郊附近就有不少大型商场,梁西闻选了个产品不错还就近的,两人推着购物车采购,阮念不怎么会买菜,于是跟在梁西闻身后,看着他挨个挑虾,挨个选了蔬菜。 然后拎了几盒草莓和车厘子。 因为黎羡南不怎么会做饭,他那边厨房几乎需要的材料都没有,梁西闻也干脆买了个齐全,俩人推了满满当当的一车。 路过居家用品区的时候,前面收银台有点排队,阮念就溜进去,梁西闻给黎羡南回了个消息的功夫就不见了阮念。 阮念拎着两只造型可爱的杯子从前面跑回来。 “买杯子?” “可不可爱?小兔子的杯子,”阮念想了想说,“我们结婚的时候叶绯和黎羡南送了不少礼物,现在新年了,是不是应该回一下?除了你放在他车上的红包,红包冷冰冰的多没意思。” 梁西闻瞧见那俩卡通杯子,好像跟黎羡南那儿也不怎么搭。 “我又不送黎羡南,我送叶绯。”阮念挑了一套小兔子的卡通杯子,让那边的工作人员包了个礼盒。 梁西闻倒没怎么担心叶绯不收,那姑娘看起来也没什么脾气好相处。 比阮念安静一点。 两人推了一车东西结账,装了一后备箱。 回西郊的时候黎羡南开门,“您二位这是买了多少,阮念,你这是让梁西闻做多少菜呢,别做多了啊,吃不完。” “路上梁西闻都列好菜谱了,他做饭特别好吃。” 梁西闻和黎羡南将购物袋拎出来提回厨房,然后梁西闻把这捧哏的梁太太推出去,耳尖都罕见的发热,“出去等着。” 阮念看着他就笑。 最后黎羡南把叶绯也推出去,梁西闻也不让阮念进厨房,黎羡南说得学着点儿做饭,最后叶绯和阮念去了客厅。 梁西闻送出来一盘洗干净的草莓和切好的西瓜。 阮念小跑回厨房,从袋子里拿出了那个礼盒递给了叶绯,“送你的,不是很贵重的礼物,你拆开看看。” 叶绯乖乖拆开,里面是一套卡通的情侣杯子,兔子小姐和兔子先生。 “谢谢你阮念,我很喜欢。”叶绯有点不好意思,“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朋友送的礼物。” “没事,那以后我每年都送你,”阮念性格挺好的,她跟大部分人话都很少,但对于第一感抱有好感的人,她天生就有种莫名的亲近,阮念咳了咳说,“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想跟你说话……但黎羡南脸色不好看,我就不敢和你说话……” 叶绯笑了,“他看谁都是那个冷淡的样子,其实他很好的。” 阮念难得碰见一个特别有话题的朋友,除了莫云裳之外,最让阮念惊奇的还是叶绯是文学系的学生。 就在那一刻,阮念彻底打开了话匣子,恨不得跟叶绯相见恨晚,叶绯哪儿见过这么热情的人,被阮念弄的有点害羞。 阮念开心的不行,跟叶绯加了微信,约定有空来找她玩。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一会准备吃饭了。”黎羡南出来,对着阮念竖了竖大拇指,“梁西闻真行,见识了。” “我就说吧,”阮念回头一看,梁西闻做好了好几样,于是特主动的去端菜。 黎羡南坐在叶绯身边,难掩笑意,“认识了?” “她好活泼,”叶绯说,“性格蛮好的,我挺喜欢她。” “别光顾着喜欢人家呢,还得喜欢我。” 叶绯脸一红,赶紧起来也去帮着端菜。 黎羡南还莫名有点酸,看起来改天得跟梁西闻请教请教学学做饭。 这顿饭梁西闻主厨,黎羡南帮忙,做了七八道菜。 蛋黄焗虾,清蒸红星斑,红烧小排,手撕鸡,凉拌时蔬,荷塘小炒,还有菌菇玉米汤。 这一桌下来,阮念深感——梁西闻真是绝世好男人。 黎羡南和叶绯也惊到了,叶绯催着黎羡南去准备了喝的。 黎羡南拎出来两瓶他珍藏的红酒,然后给俩“小朋友”开了香槟起泡酒。 阮念自知酒量差,还是没忍住在这样的气氛下喝了几杯。 梁西闻这回没阻止她,就是淡声提醒了她一句,“少喝两口,回家有你受的。” 阮念还当着是他单纯的提醒,大手一挥,“我受着。” 梁西闻唇角一勾,给她夹了一块排骨,“多吃点吧。” 这餐饭吃的特别愉快,黎羡南和梁西闻关系不错,俩人说了些学生时代的事情,叶绯和阮念都听的认真。 梁西闻轻咳一声,碰碰阮念,“都是些黑历史。” “你这找了个宝贝,我们这一圈人里就他厉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厨艺还一绝,”黎羡南开了个玩笑说着,“百年好合。” 阮念又喝了一口香槟,侧身看着梁西闻,眉眼弯弯,“梁西闻,百年好合。” 最后饭局结束了,黎羡南跟叶绯收拾餐厅,阮念走的时候还特别恋恋不舍,“叶绯我们下回见……” 梁西闻帮阮念拎着包,还有一盒车厘子,梁西闻和阮念买了三四盒,叶绯说吃不完,非要塞回阮念一盒。 阮念挽着梁西闻的手,这边离得他们家也不算远,俩人手牵手走回去。 夜色深了,西郊的路灯盏盏亮着。 阮念深吸了口气,有点儿惬意地说,“梁西闻,别人都说我嫁给你是捡到了宝贝,我也这么觉得。” 她的手软软的,有点凉,梁西闻牵的更紧了些。 “梁西闻,我想起泰戈尔的一句诗,以前总觉得很烂大街,然而到现在我才明白是什么意思,”阮念转了个身,换了只手牵着他,她倒退着走,一边走一边看着他,“浮世三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卿,日为朝,月为暮,你为朝朝暮暮。” “……” “你不觉得浪漫吗?”阮念心里都特别温暖,她在前面稍停了停,对着梁西闻张开手,“你要是觉得不浪漫,来抱一下。” 梁西闻看她脸颊红红的,眼睛亮亮的,唇角也泛起了笑意,伸手将她拉进怀里。 她身上有点淡淡的橙花味道,干干净净的清香。 阮念伸手抱着他的腰,从他怀里抬起头来,认认真真说,“辛苦你了。” “不辛苦,”梁西闻望着她,像是回想起她那副骄傲的小模样,他低头吻了下她的唇,“很开心。” 阮念今天喝了不少的香槟,香槟只是酒精含量低,她的唇齿间有点很清浅的酒精味道,阮念酒量不好,身子都贴在了他身上,她仰头看着梁西闻,没忍住多亲了他两口。 跟故意的似的。 阮念很满足,却又真真切切地看着他。 “想说什么?”梁西闻抱着她低头问她。 阮念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有点清亮,又有点醉酒的娇憨,她说,“梁西闻,我能爱你吗?” 梁西闻弯眸笑,“能。” “那我现在是爱上你了,”阮念说,“我想到你就觉得特别开心,每一天都觉得自己好幸运,我开始期待时间过的慢一点儿,这样我就能认真的跟你享受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天,梁西闻,你知道吗,我现在就是觉得……” “觉得什么?”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遇见你我好像谁都看不到了,”阮念说,“梁西闻,我很少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但现在,你就是我的唯一想要。” “醉酒的诗人真浪漫,”梁西闻笑意更深,“回家睡觉了。” “回家睡觉。”阮念说,“今天有梁西闻在身边也很开心呢。” 梁西闻牵着她的手走得慢,他也跟她幼稚下去,学着她的模样说,“今天有阮念在身边也很幸福呢。” “你学我。” “对,学你,”梁西闻稍稍偏头,看着阮念含笑的眼睛,他便也笑着问,“阮念,我能爱你吗?” 阮念一愣,随即笑容更大,她扑进梁西闻怀里,帮他拎着那盒车厘子和自己的包,多亏四下无人,她才敢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梁西闻只好托住她,一路将他的树袋熊抱回家。 “梁西闻,我们好像真的是在,认认真真的谈恋爱。”阮念搂着他的脖颈说。 “嗯,那就一直谈下去了。” “对,一直谈下去。” 阮念也重复了一遍。 梁西闻抱着她往前走。 阮念干脆伏在他怀里,周围很安静,风吹灌木声音沙沙,她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梁西闻把阮念抱回去,阮念说自己要洗澡,让他去遛十一。 梁西闻不放心,“能行吗?” “怎么不行,我目前还没醉,我现在还清醒,我洗个澡很快就出来。”阮念拍着胸脯保证。 梁西闻看她现在除了有点困倦好像还算不错,于是答应下来,反正遛十一也很快。 阮念自己去浴室放了水,丢进去一颗浴球,淡淡的水香调,潮湿的,像是雾气蒙蒙的湖泊岸边。 阮念自己坐在浴缸里,回想起梁西闻,唇边就有点儿止不住的笑意。 她捞过手机,莫名很想写下这种悸动的感觉,好像拥有一个很爱的人,就忍不住想要昭告些什么。 清晨心动 第49节 好奇怪,以前她特别不喜欢在朋友圈里看到那些官宣的文案。 然而到了她自己,好像有点儿双标。 阮念朋友圈里大多都是同事、同学,真聊得好的朋友也就莫云裳和叶绯。 阮念也不知道该发点什么。 也不知道什么语句才能形容的出她此刻的心情。 阮念想了好久好久。 不知不觉,梁西闻就回来了。 他没在客厅和卧室看到阮念,便也猜测她在浴室,梁西闻没急着上去,他给她倒了一杯蜂蜜柠檬水端着才去了浴室。 于是便看到阮念坐在浴缸里,泡泡绵密,她的长发松松的挽了起来,正抱着手机傻兮兮地发呆。 她肌肤白皙,眼下脸上有些浅浅的绯色,有点儿勾人。 阮念看见他进来,将手机放在一边,老实自觉地接过杯子喝下。 梁西闻坐在她的浴缸边,“这会醉了?” “这会在想我要写点什么?” “写点什么?” “好像忍不住想分享我现在的心情,”阮念确实有点儿醉意了,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是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像胃里有一只蝴蝶,它扇动一下翅膀,我就觉得我全身上下都是甜的……” 有点儿不着边际的醉话。 “我觉得三个字的我爱你好单薄。” “……” “我应该说点儿别的。” 阮念从浴缸里动了动,往他那边挪了些,然后攀着浴缸,有点真诚地问他,“梁西闻,我不知道我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我就是想让你知道好,我现在很开心,这种感觉有点陌生……” 梁西闻稍稍向前倾身,唇角含着笑意,像是认真地看着喝醉的阮念,她好像在努力地寻找一些词语去形容自己爱上一个人的感觉。 “说不出来,那就亲我一下?” 阮念乖乖照做,梁西闻却顺势将她从浴缸中捞出来,随手扯了一块架子上的浴巾将她裹起来。 阮念有点羞窘,躲在他怀里一声不吭。 直至梁西闻将她放在床上,他稍稍俯身,阮念脸颊发热,却又鼓起勇气看着他的眼睛。 好像总是破例,也不能全怪他。 阮念攥着胸前的浴巾,承受着他的亲吻。 很柔软,很温存。 阮念这回主动了些,胳膊圈着他的脖颈,他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鼻息之间。 浴球是浅浅的水香调,像是潮湿的岸边海风拂面,令人放松地忍不住发出一点满足的哼叹。 梁西闻这回似乎有意很慢。 阮念脸颊发烫,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暖气好足。 还刚刚泡了一个热水澡。 阮念轻轻地伸手抚着他的手腕。 水墨风的仙鹤微微的晃动,他的手臂线条极为好看,有力而修长,隐约的脉络和青色的血管藏于肌肤之下,凸显出一丝结实的性感。 仙鹤微扬的脖颈,好像扶摇直上青云间。 阮念只是看着他,心里便是异样的柔软,好像心中空缺的那部分,被密密实实的填满。 夜月幽梦,春风柔情。 后来。 阮念酒醒了大半,只剩了劳累,她不自觉的蜷缩在梁西闻身边,胸口有些不太稳当的起伏。 梁西闻让她缓了一会。 阮念脸色依旧发烫,不怎么敢直视他,有点儿羞窘地说,“我刚刚想说什么,已经全都忘记了。” “那你先贤者时间一会。”梁西闻笑她,“说不定明天就想起来了。” 阮念哼了一声,捞过手机无聊的看。 梁西闻下床去给她倒水,毕竟出了不少汗。 阮念看到朋友圈多了个小红点。 于是点开。 她看到了梁西闻一分钟前发的,有史以来第二条朋友圈,看清内容,阮念脸颊更加涨红—— 【梁西闻:爱是看山,看水,看云,看瀑布,看阮念甜甜地睡觉。】 “梁西闻——哪儿有这么用这一句的!”阮念羞愤,“朱生豪的意境都被你……” 梁西闻低笑,将水杯递给她,“喝水,歇歇嗓子。” 阮念刚喝完水,梁西闻便捏着她的下巴吻上来。 “爱就是跟你每天做俗气事,”梁西闻声音捏着她的下巴没松手,呼吸扫过她的唇畔,他笑着说,“做俗气事,说俗气话。” “……” “浪漫的小诗人,”梁西闻说,“你问我怎么表达爱,我只能想起一句我爱你,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作者有话说: 来咯!这章也红包一下~~~晚上或者下午见,今天没意外我更三章,或者两章。 晚点儿还有!! -- 1.浮世三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卿,日为朝,月为暮,你为朝朝暮暮。——泰戈尔《飞鸟集》 2.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元稹《离思五首·其四》 3、夜月幽梦,春风柔情。 原句是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秦观《八六子·倚危亭》 4、爱是看山,看水,看云,看瀑布,看阮念甜甜的睡觉。 原句是朱生豪的:看水,看船,看云,看瀑布,看宋清如甜甜的睡觉。 第36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自打那天从黎羡南那儿回来之后, 阮念深感最近自己的精力快跟不上了,就在思考分房睡可行不可行时,梁西闻坐在书房里拨弄他的筝码, 轻飘飘来了一句, “又打什么坏主意呢?” 阮念老实的坐在桌边,“没有。” 梁西闻睨她一眼,“我不信呢。” 阮念脸一红,清了清嗓子,“就,我下周要上班了……” “所以?” “所以我希望接下来几天, 我们,先当两天,室友。”阮念说, “我觉得分房睡不现实, 所以我建议我们两个把持一下……我身体素质不如你……” 梁西闻凉凉看她一眼, 眼见着阮念这两天确实有点多觉,也就勉为其难同意了。 阮念坐在桌旁认真地翻译个片段, 梁西闻在给他的古筝换琴弦。 换琴弦很麻烦,筝码都要重新摆放了,还得一根根调音,梁西闻说估计得弄两三个小时。 两人的相处倒也算得上和谐自然, 她慢慢地翻译,逐字逐词地修改,梁西闻偶尔拨弄一下琴弦校音,古筝的音色分外安抚人心。 时间晃的有点快, 阮念翻译完一个小节, 梁西闻已经在调最后一根弦了。 外面天色渐晚, 浓蓝色的夜,半弧的弯月,院子里的竹林轻摇。 “你调好了吗?”阮念合上电脑,搬着椅子坐在他旁边问他。 “差不多了,”梁西闻轻轻拨弄了一下和弦,流畅的音色自然动听。 阮念托腮看着他,“我能听听吗?” 梁西闻没法拒绝她这眼神儿,眼巴巴的期待。 “好多年没碰过了,”梁西闻说,“可能手生。” “没事,你的观众会无条件夸你的,”阮念站起来,“我得重视一下,好歹是古筝大师梁西闻复出了,我得正式点儿。” 梁西闻失笑,也耐心陪她折腾。 阮念将窗户稍稍打开一些,书房的纱帘轻掩,然后点了一只檀香木和晚香玉的香薰蜡烛。 然后特别殷勤地把他的琴凳搬过来,对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请。” “你就搞事情吧。”梁西闻笑她这么正式隆重,却也愿意配合她。 梁西闻虽然很多年没弹过,但他东西挺全的。 阮念将他的古筝义甲拿过来,檀木的玻璃小盒子,玳瑁指甲整齐的摆放在里面。 梁西闻慢慢地缠着胶布,一面跟她随意的说起往事,“这指甲也是十几年前买的,那会玳瑁指甲特别便宜,现在都几千一副了,可能也不太好买了,现在应该多是动物骨头或者角,这东西算是消耗品,那会我爷爷给我买了许多,这指甲的韧性和弹出来的音色特别好。” 阮念看着他的手,手型十分漂亮修长,指骨轮廓感很好,有一种天然的张力感,义甲清透,琥珀与檀木色交融,他穿戴好后,好像多了一种斯文儒雅的荷尔蒙感。 梁西闻在家穿的舒适,檀木黑的休闲衬衫和长裤,他坐在琴前,题字古风壁灯的云石面儿沁出了薄薄的暖光。 房间一角摆放着一盆垂丝茉莉。 梁西闻轻轻地拨动琴弦,倒是弹了一首耳熟能详的曲子,还是周杰伦的青花瓷的古筝曲调。 他的右手轻动,左手和弦,小指勾动,动作优雅赏心悦目。 清晨心动 第50节 暖光镀在他的身上,他垂眸看着琴弦,曲调却又明快。 天青色等烟雨,好像缠绵的细雨轻垂,等待的人便袅袅撑伞从桥头姗姗来迟。 夜风吹得窗纱晃动,外面的竹影婆娑,房间里的那盆垂丝茉莉也轻轻摇动,细细的垂死缀着白色的花苞,淡淡的幽香与檀木干冽的味道交融。 阮念坐在旁边,这好像就是自己曾经幻想中的模样,干净美好到如同画中人。 她无意的闯进了他的世界,好像在青白相间的水墨画中添了一笔不重不轻的黛色。 于是缠绵情意在寸寸晕开,不多不少的恰到正好。 一首曲子也不过寥寥几分钟,梁西闻看着快到饭点儿了,便抬手拆了胶布,将指甲重新放回收纳盒。 阮念有点儿严肃的跟他说—— “梁西闻,以后你睡前不要上床跟我黏在一起了,你睡前练半小时琴。” 梁西闻勾唇一笑,拎着收纳盒放回她身后的书架上。 她坐在椅子上,他向前俯身,唇角的笑意很深,一湾眸子深深地看着她,像是扰乱了她的心思,她不太自然。 梁西闻绝非初见时那样冷淡不近人情。 他甚至偶尔使坏,偶尔故意看她脸红羞耻的模样。 阮念想别开脸,他身上浅淡的味道,如同檀木的幽深与晚香玉的甜腻交融在一起,是有点过分的令人心猿意马。 梁西闻却两指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转回来。 阮念被迫稍稍抬头看向他。 梁西闻离他极为近,她每回同他对视,视线就慌张到不行,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控制不住的心跳像是灌入山谷的清风,一颦一晃间,她的身与心都在为他哗然。 梁西闻眉眼噙着笑,眼神像是下蛊,他压低了声音说,“宝宝,下了床还管我呢?” 就那一瞬间,阮念脑子一阵空白,耳尖一点酥麻,沿着脖颈蜿蜒向下。 梁西闻看她这表情好像才满意,他更凑近一些,呼吸扫过她的鼻尖,他这回就是很慢很轻的问了她一下。 然后笑着说,“想管我,就得让我再亲一回。” “……” “管吧,都听你的。” “梁西闻……我什么时候跟你规定过什么……床上床下听谁的?我没规定过……”阮念羞窘的不行,从椅子上站起来,推着他出去,“去做饭,我饿了。” 梁西闻慢悠悠地,“今天想吃什么?” “随便。” “我?” “……梁西闻,”阮念在他身后推着他走,“你正经一点。” “不想。” “你结婚前怎么那么正经……” “因为还没遇见你,”梁西闻倒挺诚实,“遇见你了,满脑子都是你。我有一个……” “……” “身材好,长得漂亮,又粘人的太太,”梁西闻绝对是故意的,细数起她的“优点”,“对我又没什么自制力。” 阮念好歹把他推到了厨房里。 梁西闻后腰抵着橱柜慢悠悠地,阮念整个人进入了“窘迫暴走”的状态,拉开冰箱,梁西闻备菜的喜欢极好,每一样蔬菜和水果都用保鲜袋或者保险盒分门别类的整理好,然后每天按照食谱搭配。 阮念犯难了,也不知道今天该做点儿什么。 梁西闻从她身后拥住她,心情颇好地指点她一一取出来,阮念怀里捧着好几个保险盒,梁西闻心情好,见她手里没空,还故意吻了下她的侧脸夸赞,“真乖。” 阮念郁闷,自己从冰箱里拿了一盒酸奶。 倒也不是郁闷别的。 好像每次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她确实要承担一大半的责任。 因为每次梁西闻靠近,她都有点难以抗拒。 梁西闻鲜少会叫她一些亲昵的称呼,大多都是叫她的叠字,然而在某些时候,他总喜欢叫她宝宝。 阮念越想越窘。 “围裙递一下。”梁西闻去洗菜,知道阮念虽然不会做饭但喜欢掺和在厨房里,梁西闻也不怎么指使她,也就是偶尔递给她一颗草莓,递给她一颗葡萄。 或者让她尝尝味道。 阮念就特别老实的接受他的投喂。 阮念从橱柜哪儿拿出围裙帮他系上,皮革的系带,有点像咖啡围裙。 但不得不承认是赏心悦目的。 阮念这回不打算呆在厨房里了,“我去看会书。” “不高兴了?”梁西闻洗了一盘车厘子递给她。 “不是,”阮念跟他向来是直来直往,“我去,冷静一下。” 梁西闻好心提醒,“带一盘车厘子去冷静。” 阮念没和车厘子过不去,带了一盘车厘子,还拿着自己没喝完的酸奶出去了。 梁西闻瞧着她这背影就莫名止不住笑意。 阮念吃了一盘车厘子,才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脑海里赶出去,梁西闻今天也做了三菜一汤,端上桌的时候,阮念第一时间拿出手机拍照。 梁西闻也是默许,但这回没忍住问她,“记录么?” “对呀。”阮念拍好了照,然后做到梁西闻身边,因为近期都没怎么出门,手机里最近的相册照片都是二人简单不过的一日三餐,还有一起遛狗时偶尔拍的影子。 阮念念给他听:“你看,前天早餐猪肉玉米小笼包,黑豆浆,鸡肉生菜沙拉,午餐白灼虾,鱼香肉丝,风味茄子,晚餐清炒藕片,蓝莓山药,鲫鱼汤。昨天早餐海鲜饼,滑蛋牛肉粥,金枪鱼沙拉,午餐蒜香皮皮虾,还有我那天给你说我想吃可乐鸡翅第二天你就给我做了,燕麦粥,晚餐……那天我们晚上吃的火锅!我们还一起去了超市。” 好像日子就是日子。 分分秒秒和幸福满足,都尽数的揉进了每一片碎片中。 阮念翻着翻着,就不免感叹,“大厨真好。” 梁西闻每次做饭,阮念每次都特别给面子的吃完。 饭后梁西闻收拾了桌子,阮念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开盲盒一样挑了一张碟片,是一部很小众的日本爱情电影,《丈夫得了抑郁症》。 等着梁西闻回来的时候,阮念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才跟他共同生活了不到一个月,感情发展迅速,她的体重好像也涨了点儿。 梁西闻端了水果和柠檬水回来,瞧见阮念捏自己的小肚子,他也探手将她揽过来抱在怀里,手有点儿凉,顺着她的小肚子捏了捏,“一点都不胖》” 阮念倒没什么身材焦虑,她舒服的靠在梁西闻身边,“等开始工作了,我陪你早上去遛十一。” 梁西闻将碟片儿插.进去,揉揉她头发,“行,跟我一块早睡早起。” 阮念抱着水果盘插了一块西瓜。 这片子就是典型的日本治愈爱情,整个故事都很温暖,尤其适合两人关了灯在客厅慢慢的看。 当时阮念选这个片子,还是因为男主是由日本挺知名的男星堺雅人主演的,女主宫崎葵,甜美可爱的长相。 就是一对很平凡不过的夫妻,小葵宅在家里画漫画,丈夫高崎在外上班,每天都会为妻子做好精致的早餐才出门,然而他工作压力很大,丈夫好像患上了抑郁症,却没有告诉妻子,因为他时刻铭记着婚前的承诺,要让小葵在家里安心的画漫画。 然而大大咧咧的小葵还是发现了丈夫的异常,原来小葵有个习惯,总是会把丈夫每天的状态画成漫画记录,小葵想要肩负起照顾丈夫的责任,高崎却担心小葵会弄丢自己的梦想。 小葵想到自己与高崎相遇时,便是自己正值低谷,是高崎治愈了她,小葵坚定起来,她学着怎么去照顾生病的高崎。 在人来人往分外拥挤的电车上,小葵有点心酸,突然夸赞丈夫这么久很厉害—— “当然是真心的,老公最棒了。” 电影的画面稍稍定格,阮念看得有点心酸,她悄悄转头看向身旁的梁西闻,好像也能想到,先前的三十多年对他来说并不容易,分外自律的精英生活,连生日都没有庆祝过。 身边也总是冷冷淡淡地。 但人是群居性动物,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的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阮念也学着小葵的模样,抓起了梁西闻的手贴在胸前,认认真真地跟他说,“梁西闻,以后你的生活里就有我了,虽然不知道你以前的生活是怎样,但是你不会是一个人了,我会跟你一起庆祝每一个节日,认认真真地过好我们的每一天,我不只是你的妻子……我也可以做你的港湾。” 故事的最后,小葵出版了第一册 自己的漫画,高崎陪着小葵一起庆祝,两人从未放弃过彼此,而是在这样平淡的生活中相互治愈。 阮念看的心里酸酸的,好像在这段感情中,梁西闻也正是如此,总是鼓励着她曾经被贬低和不看好的梦想,为她做好一日三餐细心的照顾着她。 而相较之下,阮念能做的好像也少之又少。 梁西闻摸摸她的头发,“我也幸好有你了。” “……” “有你肯吃我做的饭,愿意被我照顾——这还是我第一次尝试着去照顾一个人,有你每天陪在我身边说你很需要我,很爱我,还有每天变着法夸我,”梁西闻难得愿意跟她这样敞开心扉的回想以前,“这些……你都是第一个。” “……” “这样被你爱着,我才知道我的生活并不是那么无趣枯燥刻板,其实以前念书和工作时,总觉得压力很大,但又觉得生活好像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所以总是自己忍耐着,熬到了假期就躲开人群,带着十一去没人的地方,”梁西闻说,“我一度觉得我可能是讨厌跟人相处或者亲密接触,直到遇上了你。” 阮念往他怀里蹭了蹭,抓着他的手放在胸前,然后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眼睛清澈的映出他的面庞,“以后都不会了。” “……” “以前别人都说我很没有意思,我也觉得我是个特别空白的人,但我仍然觉得,可能这个世界上大家的频率都不一样,你要在茫茫人海中遇见那个可以跟你产生心跳共振的人,是一件概率极小的事情,我那时甚至想,要是那个人出现,上天一定要给我配一段背景音乐……”阮念有点天马行空,“但其实见到你的时候,我的脑子中没有什么背景音乐,我只觉得……我的心跳有点快,我开始想要闪躲的视线。” 梁西闻笑着抱着她,抱的更紧了一些。 电影的画面定格在了最后一帧,小葵和高崎坐在院子中晒着太阳。 温馨而动容。 阮念跟梁西闻一起坐在沙发上,她披了一张白色的毯子,将两个人密密实实的裹在一起。 十一和小橘趴在他们面前的地毯上。 婚姻并不是避难所,良好的、健康的婚姻才是。 像一片养分充足的土地,用爱和温柔源源不断地提供着营养。 像一处随时都可以安心休息的避风港,在每一个朝朝暮暮里,相互温暖,相互治愈。 阮念靠在他身边,学着刚才小葵的语气,“梁西闻,你真的很厉害,我是真心的。” 清晨心动 第51节 梁西闻偏头吻了下她的侧脸,“谢谢你出现在我的身边,有你我也觉得很开心。还好我的生活里有你。” 阮念对他张开手,“我要睡觉了。” 梁西闻却没将她抱起来,而是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阮念向后靠了靠,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她想,看个电影接个吻好像也不过分。 客厅的窗户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一点点夜风吹进来,阮念用毯子将两人更紧密的裹了起来,梁西闻的手撑在她的身边,黑夜中,他望着她的眸子如此柔软。 阮念适时小声提醒他,“你别忘了我今天说的……” 梁西闻弯唇一笑,唇更凑近一些,在将落未落时,他低声说,“不能做,不能多亲一会么?” 阮念脸颊热热的,就默许了他的亲吻。 然而这吻好像并不轻松。 梁西闻的大掌划过了她的肚子,好像不重不轻捏了一下。 “是不是有点胖了?”阮念呼吸有点儿不稳当,“都要有小肚子了。” 梁西闻的手沿着向上一些,阮念心跳有点剧烈。 他还特别正经地说,“没胖,我再感受一下?” 阮念说他不正经。 梁西闻弯唇笑的更深,说自己什么都没做,他的呼吸也有些热热的,不重不轻地拂过她的耳边。 然后梁西闻捉住她的手。 阮念哼唧了半天支支吾吾要抽回手。 他的手很烫。 阮念反手捉住他的手腕,感受到他手臂的坚实,沿着向上,好像能够感受到他手臂的线条。 没在肌肤之下的血管。 藏在水墨的仙鹤之下。 天然的荷尔蒙与张力。 阮念心思柔软而缥缈起来。 梁西闻却好像真要恪守约定,只是轻吻过她的耳畔,然后不重不轻地咬了下她的耳垂。 “宝宝,这种时候你想让我怎么正经?” 作者有话说: 红包红包哦!!大家多多给俺留言嘿嘿。明天见哇!!今天先这些,因为还在补情书的签名orz,明天我再多更点~~ --- 那个电影剧情简介就是俺自己总结的。 “当然是真心的,老公最棒了。”就是电影里小葵的台词。 第37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呆在梁西闻身边的假期总是过得很快, 或许就是因为昼夜颠倒的太过分,她时而有种时间过得太快的错乱。 这个元旦假期里——季霜已经踏上了出国的航程,自然也是没通知到她。 阮念还是在朋友圈里刷到了季霜平安落地的消息, 那并不是个富裕的国家, 阮念百度搜索了一下,说治安也并不算很好。 她心里自然的有一丝担心,却也觉得好像有点儿多余。 饭桌上阮念心里总是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梁西闻让她别多想,“或许只是工作很忙而已,去了会更忙吧, 我听说那边有点乱。” 阮念扁扁嘴,也很偶尔地想起小时候。 那会住的本来就是家属院,同一层楼上好几个叔叔阿姨都是外交行业的, 虽然大家都不会说什么, 但也能听见几句闲聊—— “你家好啊, 老公在发达国家,待遇那么好, 我们这儿呢,去的听都没听过的地方一年都回不来几次,今年过年也甭提了,都三年没回来了。” “嗨, 放宽心啊,这回回来,说不定调去发达国家了呢。” “妈妈,为什么我们楼上的森森家他爸爸就在英国, 我爸爸就在非洲啊?她们都说我爸爸去了原始部落……” 阮念叹了口气, 思来想去, 给季霜发了条微信,说注意安全。 当然那边并没回复。 阮念的婚假结束前,投递给外文社的翻译稿件也过了,火火给她发过来几条书单,都是公司的项目,有再版的经典小说,也有一些新引入的小众文学,阮念看了看故事的介绍,最后选了一本相对小众的女性小说。 火火那边处理的很快,签订了合同,制定了截稿日期。 阮念本来就是兼职的,也就只能用自己的下班时间去做,这一系列事情搞定,阮念觉得跟做梦一样,然后特别兴冲冲地跟梁西闻制定日程表。 梁西闻看她趴在书桌上写好工作计划,他瞧了一眼,“六点下班回家吃饭,晚上七点到九点工作,十二点睡觉,之前的时间呢?” 阮念脸一红,“留给你了。” “……” “我是个……顾家的人。” “你是个顾家的正经人,”梁西闻顺势坐在她身边,伸手将她捞了过来,阮念坐在他腿上,总觉得这人用正经的语调说不正经的话,梁西闻拎着她的工作安排看了看,手就若有似无地从她腰间探进去,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她的后腰,“就给我留了两个小时?” 阮念认真一点,“我们就快开始恢复工作了……我也不能太没精神,我们可以稍稍改改,一周三次……” 梁西闻的手沿着向上,阮念佯装正常,“你觉得呢?” 手还在继续向上,阮念一下摁住他的手,“梁西闻!” 梁西闻挺无辜的看着她,“那过两个月再实行。” “为什么?” “快过年了,你马上又放假了,”梁西闻稍稍向前倾身,嗓音好像贴着她的耳边,若有似无地勾引她,“我听说你们公司福利挺好的,年假都是放两周……” - 也就是婚假结束后,阮念回去上班,公司里堆积了一些文件需要翻译,也确实忙活了一阵。 但也就是这会,阮念才忽然发现了生活里的转变。 公司是五点半就可以打卡下班的,阮念以前自己一个人生活也没拖家带口,所以就在公司加班到九点十点,还能有点儿公司加班补贴,还有公司的零食能凑合几口。 她那会对回家俩字充满了一种未知的抵触,好像不太想看见曾子怡,不想回家面对总是收不完的垃圾。 晚餐除了去食堂就是叫个外卖。 ——也不是没自己做过,她周末自己折腾半天炖了排骨,去上了个洗手间的功夫曾子怡就给自己盛了一碗,还不忘说一句谢谢啊。 她揭开锅盖一看,排骨就剩了一块。 这样积攒的大事小事,她那时恨不得睡在公司里。 至于为什么没跟曾子怡翻脸,大约也是因为曾子怡总在朋友圈说自己有抑郁症,阮念又胆小,生怕招惹了她给自己添麻烦,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觉得忍一忍就可以继续过。 而现在生活里好像被拂去了尘埃。 阮念也开始发现回家的生活有多简单幸福。 梁西闻下班时间并不固定,一般都是提前,于是他总会在五点半时出现在阮念的楼下,梁西闻副驾上总会放一束花,也不太固定。 他说,没怎么了解花语,就是习惯性的买给她。 前天红玫瑰,昨天粉玫瑰,今天香槟玫瑰。 阮念开门上车,抱着今天的玫瑰花嗅了嗅,“晚上吃什么?” “明天周末,有个事儿得问问你。” “什么事?” “一群人说结婚后还没见过我们,定了个度假村问去不去,我说听你的。”梁西闻偏头看向她,淡笑着开玩笑说,“毕竟这家里,床上床下都听你的。” 阮念也自知他们几个人的关系远近,就问了一句,“叶绯去吗?” “你就惦记着叶绯吧,”梁西闻凉凉说,“你自个儿去问黎羡南。” 阮念扁嘴,“那就去呗,我正好被你们万恶的资本家压榨两周了,我这小身板迫切的需要放松一下。” “你们?还包括我?”梁西闻笑她,“我上周哪儿压榨你了。” “你还说!在我高强度工作的状态下,你还一周五次……”阮念表情坚决,“这回绝对不行。” 梁西闻这回让了一步,“行,让你安心泡温泉去。” 这回梁西闻也真的难能说话算数。 黎羡南是带了叶绯过来,然而找了借口说叶绯忙着写论文休息,得催着她早点睡觉,说叶绯作息也不太好。 阮念求助似的看向梁西闻,梁西闻爱莫能助。 叶绯给阮念使了个眼神儿,唇语说晚点来找你。 梁西闻瞧着这俩姑娘跟地下工作似的,不免笑了起来,还是装作没看见。 也难能想起了前阵子听人说的,黎羡南整天把叶绯带在身边,跟个宝贝似的走哪儿带哪。 度假村的私密性很好,除了几处大养生汤池外,都是独栋别墅,后院里带有私人汤池。 阮念换了一套保守的泳衣舒舒服服地泡着,池水里有艾草,热水一泡,浑身都放松了。 梁西闻坐在她身后,抬手帮她按着肩膀。 阮念嗅到空气里有点儿熏香味道,他手上似乎也涂了点儿精油,就忍不住问他,“你在干嘛?” “不是被我这个资本家压榨了么,给你赔罪来了,”梁西闻跟她开个玩笑,还是正儿八经回答她,“佛手柑精油,给你缓解压力的。” “你怎么还会按摩了,哪儿学的?”阮念舒舒服服闭上眼睛,精油涂抹在肩膀上很舒服,温泉升腾起袅袅的热气,他手上的力度恰是正好,很大程度上帮她放松了疲惫。 “不告诉你。” 清晨心动 第52节 “说好夫妻之间没秘密的。” 梁西闻就笑,“你真想听啊?” 阮念直觉不太对,然而她单纯的像一张纸,顺着坑就跳进去了,“怎么不能听了?” “本来是想事后给你按一下的,结果你每次倒头就睡,我还得带你去洗澡,洗完澡之后,某人已经睡熟了。” “……”阮念脸颊一热,掬了一小捧水泼他,梁西闻便低笑,“我这不是挺单纯的给你按肩膀么。” 阮念哼哼一声,有点放松的靠在他怀里,她的脊背贴在他的怀中,温泉的池水微晃,舒服的不行。 梁西闻拎起她的胳膊捏了捏,阮念撩起潮湿的视线,他的手要大一些,力度适中的为她活动着手腕,他这回真的难能正经,语调软了许多,“以后你要累跟我说声,帮你按一下。” 阮念又是哼哼一声。 “哼哼什么,我可就这么一个宝贝。”梁西闻稍稍用力一些,阮念惊呼疼疼疼。 他才笑说,“还有小脾气了。” 阮念闭眼享受他的按摩服务,哼哼几声就是不回他。 梁西闻继续帮她捏着手,然后拎到唇边亲了一下,“行,以后我少欺负你。” “你说的。” “我说的。” 阮念窃喜,然后稍稍侧过身一些,尽管这也并不是她头一次看到梁西闻半□□的身体,却也仍然感觉有点儿挪不开视线。 阮念凑过去,梁西闻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她头发挽成了一个丸子头,几缕碎发被雾气湿透,软软的贴在脸颊上,院灯昏暗,她的眸光却像水洗似的干净。 阮念凑过来亲了他一下,她故意吻的有点久,然后在梁西闻反应之前飞快的起身。 “奖励你的辛苦费,我去找叶绯了,等会儿黎羡南要是查岗,你跟我打掩护……” 梁西闻失笑,看着阮念披着浴巾小跑出去。 阮念和叶绯算得上是“相见恨晚”,阮念以前觉得自己无趣,也多是因为别人接不上她的话题,她也跟不上别人的思维,别人不懂法国文学的浪漫,她也不知道某位明星什么时候传出了绯闻。 阮念前几天看叶绯朋友圈发了几本书说好难买,阮念恰好有典藏本,于是趁着这次送给叶绯。 俩人坐在露天吧台上喝果汁。 阮念问叶绯,“我们以后可以偶尔见一下吗,我感觉我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好朋友。” 叶绯好像有点儿犹豫,“我可能过一年要出去读书了。” 阮念惊奇,“去哪儿?” 叶绯说,“不太一定……就是去港城中文大。” 阮念大大咧咧的,“那好啊,以后有空我去找你,我带梁西闻去喝奶茶,顺道见见你。” 叶绯愣了一下,好像真的就在这些不经意间,遇到了一个很好的朋友。 后来叶绯回去了,说黎羡南那阵子在戒烟睡着了总是醒,阮念就跟她道了别,自己坐在吧台那儿喝完自己的荔枝果汁。 这个露天吧台上没有人,晚风拂面倒也舒适,阮念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还以为是梁西闻来找她,然而一回头,倒是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今天这回,陆邵礼和项星逸也来了,甚至还有马奎斯,然而也就黎羡南和梁西闻带了家属,当时问马奎斯家属呢,马奎斯并未作答。 阮念也不知道人家的婚姻情况,就陆邵礼说了一句,“你老婆管的你都没人身自由了,瞧瞧你卑微的。” 也就提了那么一嘴,话题就带了过去。 阮念倒是回想起了上次跟梁西闻送安妮时见到的蒋雯依,很典型的符合西方审美的东方面庞,菱形的脸线条分明,微微上挑的眉,或许是内双,她并没有一味地追求国内的白幼瘦审美,她的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黑色的长发,像极了好莱坞的华裔女星,气场很强。 阮念没想过在这儿见到蒋雯依。 蒋雯依是自己过来的,手里还拎着一瓶红酒和一只高脚杯。 阮念有点儿尴尬地跟她打了声招呼。 蒋雯依四下看了一圈没人,示意了下阮念旁边的位置,阮念忙说,“我自己在这,没人。” 蒋雯依倒了一杯红酒,似乎在问她,“可以跟你说说话么?” 阮念点点头。 “不打扰你就好,我只是觉得我很难对亲近的人开口,总觉得对陌生人倾诉,会少一点负担,”蒋雯依问她,“喝么?” 阮念晃晃自己的果汁,“我有。” “还是小孩子,”蒋雯依淡淡的笑笑,举手投足里都有一种成熟女性的优雅和迷人,她想了一会说,“我结婚都快七年了,我和马奎斯有一个女儿,别人都说他为我放弃了国籍来中国,是他很爱我。” “……” “但我总觉得我们之间的沟壑和差距,随着日子变得越来越大,他为我放弃的变成了负担,我时常在想婚姻的保质期是多久,或许是七年,七年之痒,我也在想,我们之间没有分开,是不是因为我们有了一个孩子。” “为什么这么说?”阮念回想起陆邵礼说的话,还有公司里的一些传言,“他好像……对你很好。” “是个人都会这样说,但我们的婚姻出了问题,”蒋雯依淡淡地说,“像是不可调和的矛盾,我们互相不会为对方让步,于是各自冷静解决,我不喜欢他的家人,但他不得不圣诞节时回家看望父母,他太善良,希望我跟我的家人和解,我讨厌他干涉我的想法,他认为我也在干涉他,于是就这个小小的问题……” 蒋雯依可能来之前就喝过了一些酒,她状态放松,眉眼里却有些疲态,她伸出手,比划了一下,“我们的婚姻问题越来越大了。” “……” “我能感受到他现在不怎么想要跟我交流,我也忍不住跟他旧事重提,我其实很想挽回这段婚姻。” 阮念也才结婚不久,关于太长远的事情她从未考虑过,她和梁西闻的相处过于自然,或许是因为这段婚姻开始的就很简单,没有什么章法,也没有计较谁爱的更多,更没有绝对正确的争吵,他们只是在婚姻里平平常常的相爱。 “虽然我可能没有资格说婚姻是什么,我才结婚两个月不到,”阮念想了想,“但我觉得婚姻里就不要跟对方一定要争个绝对正确和绝对服从,婚姻有着绝对的忠诚和唯一性,两个人需要相互尊重和包容才能走得更久一些。我想坦诚一些才好,两个人过下去,不是争面子的幼稚游戏,也不是比一比谁才更胜一筹……” 阮念说的有点儿乱。 她有点不太好意思地抿抿唇,“婚姻也不是条条框框的束缚,或许你应该放松一些,而且,嗯……怎么说呢,如果你真的觉得你的另一半在为你的生活做减法,没有满足你的正面需求,或许分开也不会是更坏的选择。” …… 蒋雯依最后有点儿喝醉了,阮念也不知所措,只好给梁西闻打了电话,梁西闻赶了过来,然后给马奎斯打了电话。 那会马奎斯正在四处找蒋雯依,瞧见趴在椅子上的女人,连说了一串oh thank god。 然后他走上前去,打横将蒋雯依抱起来,有点儿感激得跟阮念和梁西闻道谢,“我先带她回去了,你们也早点儿休息。” 周围再一次安静下来。 梁西闻看着披着浴巾的阮念,又往后看了一眼,桌上一瓶红酒空了,他扫了阮念一眼。 阮念自觉说,“我喝的果汁没喝酒,我刚跟叶绯说完话,就看到了他太太。” 梁西闻这才放心——每回阮念喝完酒,事情总是往床上发展去了。 梁西闻是真有意带她来放松的。 阮念和梁西闻站在露台上,看着马奎斯拎着高跟鞋抱着蒋雯依离开的背影。 阮念悄悄看他一眼说,“他们不会离婚吧?” 梁西闻说,“怎么操心这个了?” 阮念扁扁嘴,“他们结婚七年了诶,还有一个女儿……应该不会轻易离婚吧?” 梁西闻也不知她在想什么,说大概不会的,“走了,又搁这儿悲春伤秋了?” 阮念牵着梁西闻的手下楼,莫名真的有点难受。 好像大部分人的婚姻都是如此,抛却因为背叛而结束,大多都是二人越来越没有话讲,大家互不让步,于是裂隙变成悬崖,有些会离婚,有些在为了孩子硬撑着,最后婚姻真的变成了爱情的坟墓。 “梁西闻,真的有七年之痒吗?”阮念没头没脑地问他。 梁西闻跟她十指相扣,“坦白讲,我不觉得这是七年之痒。” 阮念偏头问他,“那你觉得是什么?” 梁西闻想了想说,“七年大概是只是一个时间阶段,七年前你才23岁,所以我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去爱你,七年后你30岁,或许你的一些观念会随着年龄改变,我依然比你年长十岁,依然会迁就着包容你的改变,因为我从未设想过我们的婚姻会因为时间而进入冷淡期。” “……” “我只觉得,我每天醒来都很爱你,”梁西闻说,“我也从未预设过我们是否会有孩子,这些都顺其自然,即便有一天我们选择成为父母,孩子都不会是维系我们婚姻的唯一纽带,爱才是。” “……” “爱不爱,时间并不会为此下定论,我大概只是觉得,如果一定要用一句话去形容,那么时间只是证明的过程,爱你是唯一的答案。” 阮念心里酸酸的,仰起头来看他,“我记在心里了。” 梁西闻笑笑,“记在心里就好。有什么话我们沟通,不要一个人胡思乱想。” 阮念点点头,像是终于略过了自己老被他“欺负”的阴影。 阮念伸手抱住他,“还有几步不想走了。” 梁西闻轻笑,“抱你回去?” 阮念想了想,“那你背我好了。” 梁西闻也愿意,阮念趴在他背上,用大大的浴巾连他一同遮住。 阮念俯身在他耳边说,“我特别开心。” “开心什么?” “就是一想到跟你结婚了就很开心啊,”阮念说,“单纯只是因为你而已。” 梁西闻笑,原来自己也可以成为她开心的理由。 “梁西闻,我有时候是不是特别幼稚?”阮念胡言乱语,“我好像也应该成熟点。” “做你自己就好,”梁西闻说,“怎样我都会爱你的。” 阮念趴在他身边,故意捏捏他的脸。 梁西闻失笑,“你就皮吧。” 阮念听着他的笑声,心里便也软软的,轻轻凑近了些吻了下他的侧脸,“你怎样我也会爱你的。” “学人精。” “学着像你一样每天爱你。” “怎么学啊?”梁西闻逗她,“不都是我主动,要不今晚你主动?” 阮念脸颊涨红,“说好的……” “嗯,说好的,看你忍不忍得住。” 清晨心动 第53节 阮念坚定的觉得自己绝对会拒绝男色的诱惑。 于是洗完澡就趴在床上酝酿睡意。 结果梁西闻拎着一瓶檀木精油走过来,“帮你按一下肩膀?” 阮念想着不享受白不享受,趴在床上像一条咸鱼一样解开了睡袍的带子。 起先梁西闻的确是在挺正经的帮她按了一下肩颈,她多日低头的劳累都被缓解,然后他的手没有用力,沿着她光裸的脊背向下,触碰过她微突的脊椎。 精油在他的掌心有些微微的发热。 很放松,很舒缓。 而后他的手悬停在她的腰上,似乎来回轻柔的摩挲了一下。 “疼不疼?” “腰不疼……” 梁西闻好像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于是手沿着向上,像是指尖游离在她的脊背。 在她的腰间停留。 阮念来之前忘记了带换洗的内衣,当时梁西闻让她放进包里,阮念转头就忘了。 于是只好在度假村购买,还是嘱托了梁西闻去买。 结果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买了一条系带的,说给她换换风格。 阮念还吐槽说,自己平时的内裤多可爱,换什么风格,又不是穿出去看的。 眼下阮念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梁西闻手指一挑。 带子就开了。 阮念脑子里的弦就断了。 梁西闻抽了张纸巾,将她脊背上的精油慢慢擦干净。 阮念的脸闷在枕头里。 梁西闻倒也耐心,他的手指拢了下她的长发,头发划过肩膀的触感被放大。 梁西闻轻笑一声,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忍耐。 他伸手关了灯,在她的身旁躺下,像是故意无辜的关切,他稍稍侧身,离得她好近好近。 梁西闻唇角挑着一点儿笑意,仿佛无形里在蛊惑她,“宝宝,你在忍吗?” 作者有话说: 梁西闻正经的时候喊念念,不正经的时候喊宝宝。 阮念:……(啊啊啊啊啊啊啊)(试图把自己一生中最难过的事情都想一遍)(静心失败)(满脑子都是:梁西闻你居然!) 第38章 清晨心动 这年大约二月份底才过年, 阮念公司待遇很好,加之年底该完成的合作早就进入了收尾,她们部门也轻松下来。 虽说二十五才放假, 但霍烟看着不忙, 说想提早回家过年的二十三就可以走了。 阮念其实还挺想等到二十五的,毕竟她手里没什么工作了,就在办公室摸鱼翻译小说效率高、领导也不管她。 霍烟空了问她,“不回家陪老公啊?” 阮念结婚的时候发了朋友圈,但是跟同事也就保持着同事的关系,大家上班已经很忙了, 没必要再介入彼此的私生活,所以阮念也就说了一句,“他工作也忙。” 霍烟点点头, 手里拿着一张报表要去送, “你要是想早点儿放假和我说一声就是。哦对, 悄悄告诉你,老板娘好像带着安妮过来了。” 距离上回见到蒋雯依, 已经又是过去了许多天。 那天本意是几个人给她和梁西闻庆祝的,结果几个人里大半儿唉声叹气。 项星逸不知怎么了,有点儿沉默。 陆邵礼也唉声叹气——莫云裳没来。 马奎斯跟老婆有了矛盾,把话题带过去了。 桌上兴致不错的, 也就梁西闻和黎羡南这俩拖家带口的。 梁西闻瞧着那几个人蔫巴巴的,那天干脆把阮念拎走了,生怕陆邵礼喝多了拉着阮念说话。 这几天马奎斯都没来公司,她自然也没有蒋雯依的联系方式, 所以当时也就揣测了一下——老板应该没离婚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那天说的话是对是错。 眼下阮念默默地继续工作时, 听到了熟悉的小朋友的声音—— “阮念姐姐——” 阮念一抬头, 看见穿着裙子的安妮朝她飞奔跑过来,这会正是下午四点多,办公室里人都不多了。 安妮还惦记着上回阮念和梁西闻带她滑雪,小跑过来递给她一把棒棒糖,“送你的。” “谢谢你啊。” 阮念蹲下.身,蒋雯依穿了一身经典的上午套裙,白色的衬衫和绀色的西装裙,外面一件风衣。 她站在外面对着阮念笑了笑。 阮念牵着安妮过去,蒋雯依看了一眼前面的办公室,“去找你爸爸。” 小姑娘挺听话,朝着前面的办公室一蹦一跳的跑过去了。 蒋雯依手里拎着包,“喝咖啡么?” 阮念没异议,前面就是她们的休息区,有一排吧台,这里常备着许多速溶咖啡和咖啡豆,也有煮好的美式。 蒋雯依倒了一杯美式,又给阮念拿了一瓶橙汁,“想起来上次你在喝果汁。” 这时正是黄昏,天边将将出现第一缕金色,天空澄澈干净,是燕京难能的好天气。彼时也新年临近,公司大半儿的人出去跑业务,剩的另一半又有一半提早回程了,玻璃门一关,俩人坐在吧台旁倒有点儿其妙的感觉。 阮念并不讨厌蒋雯依,甚至觉得她像是外表冷硬内心柔软的样子。 或许,因为她是妈妈? “一直想跟你说句谢谢来着,上回打扰你,”蒋雯依说,“也没你的联系方式,你说的话很有用。” 阮念拧开橙汁喝了一口,有点受宠若惊,“有用就好。” “你想知道我们怎么认识的吗?”蒋雯依笑笑,“你不忙的话。” “没事我不忙……我反正在摸鱼了,你想说我可以听。”阮念也不是个社交冷漠的人。 “你有听说过互惠生吗?” 阮念摇摇头。 “互惠生是国内很多年前出的一个政策,就是针对那些,想要出国留学但是没有条件的,就去美国通常是中产阶级白人较多的地方,给他们一边做保姆照顾孩子,他们提供让你读社区大学的机会和你的一日三餐。” 蒋雯依突然讲起这段往事的时候,声音语调特别平静。 阮念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政策,“那万一这个家庭不好呢?” “忍着吧,要么社区帮你调换家庭,要么你忍着,要么你回国,我就是经历了这些,”蒋雯依喝了一口美式,依然是淡着声音说,“我第一次去的家庭是一对白人夫妇,他们基本只给我吐司和花生酱吃,丈夫脾气暴躁,我遇见的社区工作人员不错,帮我换了家庭,是苏利文家。” 阮念一惊,“老板吗?” 蒋雯依摇头,“马奎斯的哥哥,托马斯·苏利文,他和妻子有三个孩子,对我不错,他们家条件还不错,但因为曾经有过赌.博和负债问题所以跟父母和马奎斯不怎么来往,我帮他们照看孩子,然后念着社区大学,打算以后再重新考一所更好的大学。” “……” “直至有一天,托马斯喝醉了,进入了我的房间,他对我进行了辱骂和骚扰,我当夜就跑去了社区,可惜工作人员调解时,我没有接受道歉,于是托马斯太太反骂我是个懒惰的撒谎成性的婊.子,”蒋雯依捏着咖啡的杯子,心尖抽痛了一下,“社区工作人员希望我别把事情做的太复杂,可我不敢回去,我知道托马斯的弟弟是在法学院读书,我知道他的家庭很好,所以我故意在一次圣诞家宴上求助了马奎斯帮帮我。” 阮念忽然可能猜到了事情的大致走向。 蒋雯依挑了些重点,“后来那个圣诞家宴就毁掉了,老苏利文先生本就因为托马斯的赌博问题跟他关系很差,后来马奎斯帮我租了一间公寓,他请求我偶然帮他打扫一下他的公寓卫生,会支付我一笔酬劳,于是我在社区大学念完书,知道马奎斯要去洛杉矶工作,我便报考了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制造了与他偶遇的机会。” “……” “我一直都曾以为我们之间本身开始的就不够公平,我时常逃避这段过往,将他当作我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救赎,所以我总希望自己做的多些,希望我们这段关系能够有绝对的公平。” 蒋雯依淡淡地说着,“谢谢你提醒我,婚姻不是两个人的博弈谁输谁赢。” 阮念摇摇头,“你……为什么当初要出去?” 蒋雯依有点惆怅,“二十年前你是不是刚刚出生?” 阮念点点头,“差不多。” 蒋雯依嗯了一声,“我爸酗酒家暴,那年点了火把我家烧了,包括我妈,我妈没有去世,重度烧伤,这件事还上了新闻,那年我只想拼命地逃离家里,就想我的人生凭什么要死在那个破房子里,我有想做的事情,我有我的人生。” 阮念听她说完,忽而觉得她有一种充满了勇气和力量的勇敢。 阮念听办公室说过,马奎斯的太太也是名校毕业,还在世界五百强的会计所工作过,现在还是某知名会计所的高层。 而这样卑微坎坷的出身,这一路的成就好像从腥风血雨里爬了起来。 蒋雯依就静静地坐在那,安安静静的喝完了一杯美式,“我学会了怎么生活、怎么向上,但我没有学过怎样好好地爱一个人,怎样回应他的爱,挺感谢你的,那天、包括今天听我说了这些。” 阮念喝了一口果汁说,“人和人之间都需要沟通的,不只是朋友之间,每天跟你亲密生活的人也需要的。” “honey——” 外面传来了马奎斯的声音,他正牵着女儿寻找妻子的身影。 蒋雯依对她笑笑,拎起了风衣和手袋,只是给阮念递过来一个红包。 “别——” “你也是个孩子,收着吧,当新年红包。” “我妈说结婚了就不能收红包了。”阮念不好意思。 蒋雯依拉过她手放手里,“哪儿这么多条条框框,提前跟你说新年快乐。” - 阮念下班的时候正好踩着五点半,她明天就能休假了,于是走前仔仔细细整理了桌面,保存了所有的文档。 清晨心动 第54节 梁西闻的车子果然停在楼下,梁西闻鲜少会坐在车里等,每回都是站在车边,他也不怎么看手机,好像就是专心地等她一样。 阮念瞧见他就小跑着过去,梁西闻张开手抱住她,“才出来?” “我放假啦。”阮念有点开心,她今天也穿的舒适,内搭了一件浅浅奶绿色的薄毛衣配着浅灰色的短裙,外面一件大衣挡挡风。 她扑在他身上往车里瞧了一眼,副驾果然摆着一束浅绿色浅白色渐变的玫瑰花。 阮念有点儿惊奇,“跟我衣服还挺搭的。” “你老说我不看花语,我这次可是专门问了,”梁西闻抱着她没松开。 “什么?” “不会被时间冲散的爱情。” “那还不错,我们回家吧?”阮念拍拍他,“我要上车。” 梁西闻松开她之前还吻了她一下,阮念让他别黏黏糊糊,梁西闻眼神儿警告她,“态度不好,重新亲一次。” 阮念心情不错,两只手有点凉,捧着他的脸踮起脚亲了一下,梁西闻这才松开一只手,单手捏着她的脸颊,“婚后第三次非正式会议——” “干嘛。”阮念哭笑不得,“又要说什么?” “亲的时候要认认真真亲,双方不得敷衍糊弄。”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阮念撅起嘴,被他夹着脸颊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儿搞笑,她凑过去,“那你让我再亲会——” 梁西闻这才笑着松手,隔着大衣拍了下她的腰,“上车了。” 阮念喜滋滋钻进去,抱着花嗅了嗅,然后扣好了安全带。 梁西闻这次没急着开车,他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我给你变个魔法。” “怎么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点儿违和,阮念好笑地看着他,“什么魔法?” “你闭上眼睛。” 阮念乖乖照做,才刚闭上没几秒就问他,“可以睁开了吗?” “可以了。” 阮念睁开眼睛,就看到梁西闻变戏法似的两手捧着一只戒指盒子,“念念,婚后恋爱第二个月快乐。” 阮念晃晃自己的右手,“我已经有婚戒了。” “换着戴戴换个心情。”梁西闻答得挺理所当然,“总戴一枚戒指多不好。” 说着,梁西闻就拉起她的右手,将原本的戒指退下来,重新拎了新的戒指,特别隆重认真地给她戴上,“这两个月开心吗?” “婚后第三次正式会议了吗?”阮念没忍住笑,“是不是要发表一下感言?” “嗯,婚后夫妻生活、饮食、作息规律、生活状态,你都发表一下评价?”梁西闻笑着托着她的手,“你可以重点反映一下夫妻生活。” 阮念大概被他逗弄多了,这回没害羞,她故作深沉地说,“我想想啊……还行,厨师厨艺不错,有求必应。” 梁西闻没捉弄她,托起她手吻了吻她的手背,“开心就好。” 阮念说,“这好像是我第……三枚还是四枚婚戒?不用买这么多,我日常戴戴就好了。又不是出门攀比的,每次都是这么贵的,我都怕有一天被人偷走怎么办。” 阮念说完,忽而停滞了几秒,延迟性的意识到。 这两个月里,每次周末,梁西闻总要正儿八经带她出去吃饭,美其名曰约会日,而后除了送她情侣款的手表,就是各式的钻石耳钉。 梁西闻很少有配饰,手表是每天都戴的,阮念也很少带配饰,也就是结婚戒指和款式简单的耳钉。 而每次每个月的22号,梁西闻都会重新送她一枚婚戒。 好像默契又规律的小秘密。 梁西闻总是记得告诉她—— 念念,恋爱第一周快乐。 念念,恋爱第二周快乐。 念念,恋爱一个月快乐。 …… 她时而日子空洞,好像也没有特别需要庆祝的节日,然而遇上了梁西闻,好像时隔几天便是属于他们的小小纪念日。 值得庆祝,值得被记住。 阮念看着他,就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他一下,“恋爱两个月快乐。” 梁西闻笑笑,这才重新系好安全带。 已经是二十五了,马路上也有了点儿过年的氛围,正有市政工人在路灯上挂红色的灯笼。 阮念抱着花问他,“今年我们过年去哪儿?反正我妈在国外了……要不去爷爷奶奶那儿,要不就是在家了。” 季霜倒给她发过一次信息,说即将过年了,有空得去看看廖芝和梁正卿。 “你以前都是在哪儿过呀?”阮念问他。 “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过,有时候会回来陪爷爷奶奶吃年夜饭。” “那我们今年也回去吧?”阮念说,“我们结婚了,好像也该回去看看……不然老人自己在家。” 梁西闻倒没什么异议,带着阮念一起回去,奶奶怕不是会很高兴。 “诶,梁赫谦呢?”阮念突然想起了这个快要被她遗忘的人,“他最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是不是屏蔽你了?”梁西闻淡声问了一句。 阮念心说不至于吧,这么快就从同龄发小变成了被屏蔽的家人。 她拿出手机看看,点开朋友圈,果然变成了一道杠。 “爷爷说今年过完年把他送出国让他继续上学,要他跟那个乌懿断明白。” “……” “我瞧他这几天挺安静,不知道在酝酿什么大事。”梁西闻想起梁赫谦就头疼,“由着他闹吧,我不打算让爷爷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这章也红包,最后两个稍大的情节啦!!明天见!!我看看明天能不能定个时早上9:00来更!9:00没有就是12:00!么么么。 第39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阮念和梁西闻去超市采购了一趟, 两人宅在家里的日子依旧平和而温馨。 阮念趁着假期在家翻译那本小说,内容倒是不多,就十五万字, 五个小章节, 是一部很简单的女性向日常治愈的轻小说。 她先大致的看了一遍知晓了故事的脉络,而后才开始逐步地翻译推敲,期间她还给原作者发了邮件,沟通了一些关于这本小说创作的背景故事。 阮念坐在书房里,有时候梁西闻也抱着电脑看文件,有时他会弹一会琴。 起先还担心声音影响到阮念的思绪, 但完全不会。 梁西闻常弹一些慢板的经典曲子,古筝颇有韵味的音色很是舒缓,以前人说, 琴棋书画都是古人的智慧, 黄帝内经中便也有“五音疗疾”的说法, 梁西闻弹琴时也信奉心燥音乱,心静则音清, 所以每回练琴时,都分外专注。 阮念便也觉得时间中流淌着许许多多的柔软和静谧。 梁西闻坐在她的前面弹琴,她托着腮坐在灯下记着笔记,十一和小橘都不想独自在客厅呆着, 便啪嗒啪嗒跑到书房来,阮念给两个小家伙备了毯子。 她咬着笔斟酌用词时悄悄抬眸,小橘正在悠闲地洗脸,十一摇着尾巴团成一团。 梁西闻重新戴好了檀木琥珀色的义甲, 弹着一首经典的《渔舟唱晚》。 他的手修长, 拨动琴弦时张弛有力, 他的左手轻轻重重按压琴弦,右手轻挑复抹,于是曲调由慢而渐快,他的力度正好,轻重交叠,曲子的层次感弱强渐变,阮念看着看着就有点儿失神。 空气中有点儿让人眩晕的晚香玉香烛,刚洗过澡不久的梁西闻,好像还残留着一些沐浴露的味道,引诱着这个傍晚变的分外勾人。 梁西闻每天也就弹四五首找找手感,他拆指甲的时候,就看着阮念托腮趴在桌上看着他有点儿失神。 “美色误我啊,”阮念猛地惊醒过来,哀叹了一声,“梁西闻,你太赏心悦目了。” 梁西闻哼笑一声,拎着指甲收纳盒放到她身后的架子上,然后给她倒了杯茶,“你就整天盯着我看吧,你早晚看的把持不住第二天又抱怨我欺负你。” “哪有。”阮念还有点儿心虚,梁西闻确实控制力极好,刚结婚时阮念没精神了几天,梁西闻还真就稍稍控制了下,有时阮念晚上粘着他,总容易差点擦火。 梁西闻也真就去重新冲个澡硬忍下来。 梁西闻看着她乖乖喝了水,这才稍稍俯身看了一眼她的文档,他没忍住打趣她,“你这截稿日就俩月了,刚才我就瞧你翻译到第64页,一小时过去了翻译了一个句子。” “因为梁西闻太好看了,忍不住多看几眼,”阮念脸不红心不跳,“我翻译着翻译着就特别想多看你几眼。” “那我说我去客厅你还不乐意。” “你走了十一也跟着下去了。”阮念瞎扯理由,“十一下去了小五也下去了,你们就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在书房呆着。” 梁西闻哼笑一声,自己拎了玻璃茶壶倒水,懒懒散散坐在她对面藤椅里,他吹了吹热气,京腔闲散的,“你知道你这叫什么么?” “什么?” “您真是我姑奶奶,”梁西闻哼笑,“大活人戳你面前儿你还思念成疾了,天天瞧着我就傻乐,我把命给你得了。” 阮念都快没心思工作了,又翻译了两页文档这才伸了个懒腰。 梁西闻那会什么都不做,就坐在她旁边喝茶看看书。 原来静谧的时光也是安稳而令人心安的。 阮念干完了活就往玻璃桌上一趴,侧着脸问他,“梁西闻,你说现在街上有卖糖葫芦的吗?” “想吃啊?”梁西闻手里捧着一本书,翻了一页侧眸看她。 “有点,”阮念想了想说,“以前冬天春节附近特别多卖糖葫芦的,我喜欢吃那种扁扁的,不酸很甜,明天我们要不出去转转?” “你放完这年假就回去上班儿了,上了班一天就一俩小时翻译你这个小说,你要是再一两天摸鱼,你截稿日可就超了,”梁西闻好心提醒她,“先多干点儿活,糖葫芦明天再说。” 阮念扁扁嘴,“那过年吃。” 梁西闻推给她一杯水,看看腕上的手表,像督促她似的,“你再翻译十五分钟就得去洗澡睡觉了。” “监工。”阮念嘀咕一句,还是老老实实继续翻译了一页才去洗漱,她磨磨唧唧吹干头发的时候,梁西闻已经靠坐在了床上等她。 梁西闻拍拍床边儿。 阮念惬意地伸懒腰,掀开被子滚到他身边,手脚并用的缠住他。 清晨心动 第55节 梁西闻被她撞的闷哼一声,手里拎着一本薄薄的书。 那时有几天阮念因为作息有点儿颠倒所以入睡困难,梁西闻就摸索了个办法哄她睡觉,他会给她读一些诗集,有点古板却又如此有用的方式。 他甚至在床头柜那儿放了好几本书,他时而慢悠悠地读给她听,有时是朱生豪的情书,有时是王小波的信笺,有时是泰戈尔的散文。 阮念趴在他怀里酝酿睡意,梁西闻一手揽着她,一手拿着一本佩索阿诗集。 灯光是浅淡的暖色,云石面儿将光模糊成一层柔和的淡光。 梁西闻静静地抱着她,嗓音很低很轻,仿佛揉碎了一湾情人的缠绵,“明月悬于夜空,眼下便是春天,我想起你,内心便是完整的。” 阮念在他怀里抬起头,梁西闻将诗集翻过一页。 他的手修长而性感,总是有种张弛有力的美感。 或许是灯光,又或许是因为她,他的眸光分外温软,幽深而亲密,阮念半撑起身子,没忍住亲了他一下。 梁西闻揽着她,唇角含笑,“怎么了?” 阮念的手攥着他睡袍的一侧,清清嗓子提醒他,“婚后第三次非正式会议。” 梁西闻一回想。 阮念翻身坐在他身上,悄悄凑近他耳边跟他咬耳朵,“亲的时候要认认真真亲,双方不许糊弄敷衍。” 梁西闻一手扣住她的腰,声音像是藏着克制,“你养好了?没养好就睡觉。” 阮念左顾而言他,“你看啊,今天是二十八,明天二十九除夕,后天三十,我们得回爷爷奶奶那儿……” 梁西闻凉凉提醒她,“最后一次机会问你了。” 阮念手搭在他脖颈上,然后捉住他的一只手放在胸口,她无辜地说,“那什么都不做也可以哦。” 话音才落,梁西闻扣在她腰上的手便沿着向上,大掌扣在她的脖颈上,轻而易举地吻住她的唇。 阮念好像有点儿得逞,胳膊放松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她只是轻轻动了一下,他睡袍的带子便松散了下来。 他的肩颈线条分外性感,健康而恰到好处的轮廓感,并不突兀的、恰到好处的肌肉。 她也不知道是第几次,手仍然不知道往哪儿放。 她有些无意地触碰过他的手臂。 梁西闻只是吻了她短短几秒,他的呼吸有点儿热,声音仍不难听得出隐忍与克制。 他的眼神有些暗沉,阮念清晰无比的感受到一些细微的变化。 梁西闻贴近她的耳边,声音很低,像是藏着欲.念。 “你最好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梁西闻轻吻过她的脖颈,“我们可是——” 阮念莫名心里一紧。 “五天没做了。” “……” 阮念要承认,这段婚姻的起先,她以为她和梁西闻都是冷淡的人,她甚至预设过他们会过上普通不过的“室友”生活。 然而事情好像总是一发不可收拾。 梁西闻并不是一个冷淡的人,对她并不是。 他在外面总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甚至寡言少语,能推得掉的社交和工作都交给时霖。 但在她的面前,他有欲.念,会笑,会关切,甚至会耐心地研究她想吃的饭菜。 他会一遍遍地吻过她的唇,仿佛有着极深的占.有欲。 会吻过她的肩膀,像是有些放纵的迷恋。 甚至偶尔会故意在“某些”时刻故意使坏似的逗弄她,净是问一些令她恨不得钻进枕头的坏问题。 要不要?好不好?可不可以? 他总是万分耐心,却又好似分外喜欢她看着他的眼睛。 阮念以前也总以为自己是个冷淡而无趣的人,却又发现她同梁西闻每天都有着无法预设的话题。 她也会因为他的一句话、甚至是一个眼神而柔软起来。 甚至也会因为与他靠得太近,而产生了某种陌生的欲.念。 像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占有欲。 齿轮转动,岁月更迭,万顷银河便拥有了无数温柔的星空。 梁西闻只是看着她有些湿漉漉的眼睛,就觉得情意更深。 我心心念念的人啊,原来是我心底最柔软的答案,是我想要用一生去守护的答案。 “梁西闻。”阮念有点无力地趴在他怀中,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 梁西闻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仿佛有些微潮,他应了一声。 “梁西闻。”她有点儿困倦了,胸膛还微微起伏着,好像在缓和自己紊乱的呼吸和心跳。 梁西闻又应一声,她没有话讲,只是喊喊他的名字。于是梁西闻而后抱着她去了浴室简单清洗了一下。 阮念的脑子却清醒了好些。 她靠在梁西闻身边跟他胡乱说话,好像事后聊些莫名其妙的话题也成了二人不成文的惯例。 她牵起他的手晃晃,梁西闻就由着她抱着,阮念轻轻地触碰过他右手上的水墨仙鹤,微微抬头问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读大学的时候,”梁西闻垂下眸光,“过去了好多年。” “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啊?”阮念靠在他怀里看着他,声音有点倦意。 梁西闻揽着她,指尖无意识地在她的手臂处流连,阮念有点痒,便更往他怀里缩了缩。 “我爷爷画的一幅画,叫做西鹤,现在可能在外面展着吧,”梁西闻说,“那副画起先叫做西鹤,后来我爷爷觉得名字不吉利,像驾鹤西去,后来那副画改了名字。” “改成了什么?” “西闻。”梁西闻说,“爷爷说仙鹤背西,引颈闻朝日,扶摇直上,千年为苍。” 阮念觉得这话题莫名有点重,于是摸摸他的手,牵着放在胸前。 梁西闻失笑,“怎么?” 阮念眼神儿干净,“你感受感受。” “……” “梁西闻,我的心跳好快,”阮念眨眨眼睛,“是因为你。” 她的肌肤柔软,心跳咕咚咕咚,有力而清晰。 梁西闻故意动了动手,阮念脸一热,“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们一起看的电影。” 说着,阮念声音放低了些,像哄他,“我的心跳是因为你才会加速,所以你要开心一点。” “我啊,已经很开心了,”梁西闻将她揉进怀里,他们躺在床上面对着面,距离又好近好近,梁西闻有点心满意足地抱着她,“以前以为我的生活会是半截烂尾的小说,怎么续都是枯燥乏味,但还好啊,我翻开下一页就遇到了你,日子一页一页翻,原来后面的日子都是情诗呢。” 阮念就笑,轻轻亲亲他的下巴,“睡觉了。梁西闻,晚安。” 梁西闻鼻音嗯了一声,吻吻她的侧脸,“晚安。” 阮念轻轻发出了满足的喟叹,稍稍睁开一些眼睛,窗帘露了半条缝隙,外面的天色渐渐清浅,好似一个凉薄的冬夜清晨。 而房间内暖洋洋的。 阮念好像呢喃,“梁西闻,你听没听过一首诗?” “什么诗?”梁西闻合着眼睛酝酿睡意。 “聂鲁达的《二十首情诗》,”阮念慢慢说,“有时清晨醒来,连我的灵魂都是湿的,海远远的发声、回响,这里是港口,在此我爱你。” 梁西闻弯唇笑笑。 阮念碰碰他,“我爱你呀。” 梁西闻回她一个吻,“我也爱你啊,我的小诗人。” 阮念笑着抱住他的腰。 春.潮呀,是迟来的及时雨。 心跳呀,是薄雪融得急。 滴滴答答淅淅沥沥。 在这喧闹的世间,留下你我浅淡却不可磨灭的痕迹。 - 阮念睡了个满足的懒觉。 醒来时已经将近下午了,梁西闻这回没叫她,卧室的门开着,她隐约嗅到一股甜甜的味道。 阮念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下床,就看到梁西闻在厨房里忙活。 “你在做什么?好香。”阮念揉揉鼻子嗅嗅,小跑着过去抱住他。 梁西闻正戴着围裙,锅开了小火熬着糖浆。 案板上串了几串扁扁的、一看就是煮过的山楂。 “昨天小祖宗不是念叨要吃糖葫芦么,你今天也甭出门了,”梁西闻由着她抱着,“还得收拾收拾,等会去爷爷奶奶那儿吃年夜饭了。我今天上午起来去买了点儿菜,给你买了山楂和草莓,能凑合过两天,初二超市就该开门了。给你留了饭,等会热热吃了垫垫。下午四点我们出门。” 阮念听着他安排,胳膊圈着他的腰,“我都听你的。” 梁西闻注意力都在糖浆上,这东西得注意着火候,火久了会苦,火浅了不挂糖浆。 空气里是甜甜的焦糖味。 阮念满足地多嗅了几下,“你好厉害哦,什么都会。” “不然怎么养你呢,”梁西闻懒懒的说,“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呗。” 阮念看着他将串好的扁扁的山楂放进糖浆里滚了一圈,而后捏着竹签放在盘子里冷却。 他串的也漂亮,一枚山楂一根签儿。 有扁扁的山楂,还有几串草莓的。 清晨心动 第56节 糖浆色泽透亮漂亮。 梁西闻催着她去吃饭,说吃完就凝固了。 简简单单的夹着鸡肉玉米生菜沙拉的贝果,还有一杯鲜榨的橙汁。 清清爽爽的“早餐”。 阮念这回吃得快,吃完就去戳戳糖葫芦还没凝固,梁西闻让她等着,阮念就上楼洗澡,挑了一套回老宅穿的衣服就立马下来。 这回糖浆凝固了,脆脆的一层包裹在山楂上。 阮念咬了一口,完全是她记忆里的味道,她有点小心翼翼,生怕吃到山楂核。 “都挑出来了,放心吃,”梁西闻失笑,“酸不酸?” 阮念心里一软,拿起一枚山楂递给他,梁西闻就着她的手尝了尝,煮过的山楂少了许多酸味,糖的甜度也刚刚好,略带一丝微微的焦糖香气。 “好好吃,”阮念心满意足,臭屁的夸他,“没有梁西闻在阮念心里甜。” “嘚瑟吧你。”梁西闻揉揉她头发,“去换衣服了,我们准备走了。” 作者有话说: 我们晚上再见嗷嗷嗷嗷!! ---- 1.“明月悬于夜空,眼下便是春天,我想起你,内心便是完整的。”——佩索阿。 2.五音疗疾是出自黄帝内经,严格来说是古琴,古琴五弦,对应人的五脏六腑,在黄帝内经和中医的说法里,人的每一个脏器都有自己共振的频率,而这五弦对应人的五脏,能够有助于找回紊乱的频率震动,所以我们听到古琴的音色,总觉得格外放松。 3.心燥音乱,心静则音清也是我自己改动的说法,练琴一般有这种说法,应该没有具体出处。 第40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这天好歹也是个除夕夜, 路上都没了多少车,许多北漂族也都回家过年了,街道上格外寂静。 阮念路上还担心着, 说也算是新媳妇过门, 自己什么都不会帮不上忙,她也就会给饺子擀皮,梁西闻就笑她,说咱家不还有我么。 阮念叹气,其实之前本来也想做饭,但梁大厨的手艺放在这, 她恐怕更像是拉低了他的餐食档次。 梁西闻早早给廖芝通过了电话,两人到地方的时候,林姨已经差不多做好了, 正跟廖芝在餐厅包水饺。 “念念来啦。”廖芝打小就喜欢她, 老太太特别和善, 灰白的头发挽成个发髻,浅蓝色的古法全开襟旗袍, 披了个薄薄的披肩,这种旗袍宽松舒适,自带着典雅,廖芝气质温柔, 牵着阮念让她先吃点点心水果垫垫肚子。 大约也是因为这回季霜没在,况且她跟梁西闻也已经成为了夫妻,跟廖芝的关系就好像更近了一层。 “奶奶,下午梁西闻给我做了糖葫芦, 我还不饿, 我来帮您包饺子吧?”阮念又多补一句, “我就会擀面皮。” “你这孩子。不出去看电视呀?” “我还是想陪奶奶包饺子。” 阮念其实也挺喜欢廖芝的,她并没有季霜的严肃,反而格外的平易近人。 廖芝也就依着她,让梁西闻把茶杯端过来,阮念坐在桌前擀面皮,廖芝慢慢的包饺子,林姨在煲汤。 梁西闻想陪着廖芝一起包,廖芝说,“那你不如上去看看你爷爷,就这点饺子了。我和念念一会包完。” 梁西闻没急着上去,反而站在阮念身后,手搭在她肩颈处捏了捏,好像还惦记着阮念前几天低头说不舒服。 “你不上去呀?”阮念小声问了他一句。 “陪你们说说话。”梁西闻说。 廖芝看他俩这样子就笑起来,先前还担心俩人不熟络会感情淡薄,现在看看并不是的,好像二人感情不错。 “赫谦几号走呀?我听你爷爷说让他出去。”廖芝慢慢儿捏着饺子的褶皱,“我都不敢在你爷爷面前提他了,提了你爷爷那脾气就上来,我就怕气着他。” “过完十五吧,他跟婶婶一块过年?” “嗯,你叔叔和婶婶今年也不过来过年了,一说要让赫谦走,两口子舍不得,”廖芝叹口气,“你叔叔和婶婶啊,就这一个宝贝儿子,惯坏了。” 梁西闻倒不置可否。 叔叔梁斯易和婶婶简珍算是婚后多年才有了这个儿子,当时只听说是婶婶身体有点儿问题,于是两口子跑去了国外做过几回试管,梁赫谦的出生,也是来之不易,所以自然是有求必应地惯待着。 梁西闻没再接话,拉开了椅子坐下,给阮念剥了一颗砂糖橘。 廖芝好像觉得也该说点什么,她在这个家里充当着和事佬的角色,“你爸爸今年在上海,说是有公务,你妈妈年前就说身体不太舒服,但托了她助理送来了东西……” “大过年的,”梁西闻倒了杯茶推到廖芝面前,“奶奶,就别想这两人了。” 廖芝也知晓这像是梁西闻心里不愿提及的事情,梁西闻面上没什么表情,好像一切正常,他剥了橘子递在阮念唇边儿。 当着长辈的面,阮念有点不好意思。 “你啊,也就跟我在家闹腾,”梁西闻捏捏她脸,“都一家人了。” “人家念念脸皮薄,别总欺负人家。”廖芝向着她。 阮念脸颊泛热,廖芝就跟阮念聊天,老太太博学多才,居然跟她这年轻人没多少代沟,阮念放松了不少。 廖芝动作也麻利,很快就把饺子包完了,林姨催着她们出去等着,说饭菜一会就上桌。 梁西闻便拉着阮念去洗手,阮念倒知道今晚两人要在老宅住着,毕竟这也算是她婚后第一个年,季霜叮嘱她要看看老人。 阮念特意这次带了睡衣来的,她戳戳梁西闻,“今晚我们睡哪儿?” “我以前的房间,要去?” “想放包。” 梁西闻的卧室没在二楼,在一楼,当初毕竟是有一段儿时间梁正卿和廖芝带着她,老人晚上可能起夜,就怕吵醒了梁西闻,于是他睡在一楼的卧室。 这儿房间还挺大的,落地窗外面通着后院,院子里是梁正卿搭的葡萄架,眼下这会攀着许多爬藤的绿植,院子里搭了个花架子,三层高正好,摆着密密麻麻的花盆,朝着太阳,所以花朵格外茂密。 三色堇,报春花,山茶花,颜色各异,细细密密满满当当, 一看就是老人的喜好。 这房间有点儿干净整洁,就檀木色的床,还有一张书桌。 “你小时候住这儿呀?”阮念扫了一圈儿,“怎么连个相片都没有。奶奶收起来了吗?” “没,”梁西闻帮她将睡衣挂在衣架上,“后来上学,我被送到叔叔家了。” “梁赫谦爸妈那儿吗?” “那会梁赫谦还没出生。” 他没有同父母一起成长,阮念也猜不到原因,但他好像并不想说太多的样子,阮念也就不追问,房间没开灯,门半掩着,走廊上的浅光落进来。 阮念凑近他,踮起脚亲了他一下,“但你现在有家啦。” 梁西闻笑笑,尽管知道这是个事实,却也仍然,在听到她这句话的时候心尖颤了颤。 他有家了。 - 这顿饭是林姨和廖芝做的,八菜一汤,还有小糕点和零食,是廖芝专程给阮念买的。 梁正卿也上了年纪,一直因为高血压心脏不太舒服,就这阵子还有点儿通风,饮食上一大堆需要注意的,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还是林姨给他单独准备的清淡饮食。 前阵子被梁赫谦一阵气,这会气色更不太好看了。 梁正卿讲究在这种正式的饭桌上要有礼仪,阮念还挺紧张的,也好在梁正卿一会就要上楼去,家庭医生来给他做针灸。 梁正卿走了,饭桌上才轻松点儿。 梁西闻夹了几块蒸鱼,用筷子细细的挑了鱼刺去掉了鱼皮,又加了一匙蒸鱼的汤汁,才将小碗推到了阮念面前,“去刺去皮了。” 阮念有点心软。 那会两人在西郊吃饭,梁西闻做了鱼汤,阮念没怎么动筷,梁西闻以为是她不爱吃鱼不好意思说,后来一问才知道。 她小时候被鱼刺卡过,然后她爸让她喝醋、吞馒头,结果鱼刺卡的更深了,迫不得已去了医院,这一折腾,阮念对鱼刺就有了阴影,她也不喜欢鱼皮,总觉得很腥。 于是后来梁西闻每次做鱼,都专程给她挑了刺去掉鱼皮。 就随口一句的话,他记在了心里并养成了习惯。 廖芝上楼去看着梁正卿吃药,阮念坐在梁西闻身边,看着正在厨房下水饺的林姨,她小声说,“你真好。” 梁西闻又给她剥一只皮皮虾,剥的干干净净放她碗里,“那不然怎么着,就这么一个得之不易的宝贝。” 阮念笑他,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梁西闻故作嫌弃,“擦嘴了么,亲我一脸油。” 阮念就伸手抽一张湿巾给他擦擦,“那我再亲一口再擦擦。” 这餐年夜饭也算吃的简单温馨。 饭后梁正卿在楼上,家庭医生给他针灸按摩。 廖芝准备了许多点心,预备着一会儿看春晚。 梁西闻上楼去跟爷爷说话。 客厅里也就剩了廖芝和阮念两个人,廖芝跟阮念闲聊着,讲得还是她妈季霜读书时的事儿,老太太说话特别有意思,阮念就想起那会梁西闻说的,说廖芝跟梁正卿吵架跟单口相声似的。 她无端笑起来,心里也想着难怪廖芝是外交学院口碑最好的教授,她聊天都风趣幽默,就别提讲课了。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一辆车驶了进来。 阮念和廖芝看了一眼,阮念没看清楚,廖芝看清楚了。 过了没几秒,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这大概是阮念第三次见到姜曼云。 第一次是周六的家宴,第二次是婚礼,这边是第三次了。 姜曼云今天穿的格外气质,内里一条酒红色的修身毛衣裙,外面搭着黑色的长款毛呢风衣,尖头细跟的高跟鞋,加之保养的极好,几近辨不出年龄。 阮念对她有种模糊的距离感——毕竟也是自己小时候常常在正剧电视剧上看到的面孔,见了真人,甚至跟她多了一层关系,阮念觉得很不真实。 “念念也在。”姜曼云说话依旧清淡柔和。 “念念,你去厨房烧壶水泡杯茶。”廖芝这借口有点生硬,像不难听出故意支开她的意味。 清晨心动 第57节 “诶好。” 阮念起身去厨房。 年夜饭时姜曼云并未出现,而现在饭后才来……多半儿是有什么话要说的。 阮念想起先前梁西闻的态度,好像对姜曼云始终算不上太好,她也不知这其中有什么样的裂隙。 姜曼云坐在廖芝对面的沙发上,轻轻抬手将长发掖在耳后,然后从自己的托特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过去。 廖芝犹疑片刻接过来,唇动了动,好久没出声。 她似乎有些愕然,有点苍老的手微颤,然后慢慢拆开了文件袋,将那份薄薄的文件掀开来看。 “妈,这是我和斯玉的意思,”姜曼云说的温声细语,这么多年她从未在荧幕前再露面,人被时间岁月沉淀,格外的成熟和淡然,“这些事情我们都觉得,没必要继续保持这样了,西闻也成了家,我很感谢这些年您和爸对我好。我也知道爸至今都没原谅我。” 廖芝没有说话,翻页好像变成了慢动作,她有点儿艰难的看到了最后一页,“你和斯玉……早就定好了这些吗?” “早在几年前就起草了,只是那会我们总想着没散就还是有个家,现在看看,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我也快六十岁了,想放过自己了。西闻……他以前是我撑着的理由,但西闻的存在,也到底没能够挽留住我和斯玉的婚姻。” 姜曼云坐在廖芝对面,说完一抬头,表情稍稍凝固了些。 阮念在厨房里,也听的不太真切,不知道外面到底说了什么,水咕嘟咕嘟烧开了,阮念故意放慢了动作泡茶,磨蹭着端着出去。 然后就看到了—— 梁西闻站在楼梯那儿,面色深谙而冷寂,眼里也没有任何情绪,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冷意。 显然,他好像听见了姜曼云刚才说的话。 “所以我对你来说是什么?”梁西闻站在楼梯那儿静静地看着姜曼云,“只是当初你为了维系婚姻的产物,而你早在许多年前发现我没有发挥我的作用,于是你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语调很平淡,像是用最冷静的口吻去叙述一个答案。 姜曼云坐在沙发上,一张清冷且极有气质的脸,有着与他相似的骨相。 她静静地看着梁西闻,也不为自己辩驳,也不解释什么。 好像隔阂了许多年之后,鸿沟早就变成了碎裂的山崖。 谁都跨不过去,谁也无法忽略。 阮念端着托盘僵硬的站在那。 廖芝眼眶有点儿红,最终还是她先开口,“西闻,送送你妈出去。” 梁西闻没说话,走到廖芝身边看了一眼那几份合同,而后稍稍抬眼看着姜曼云,唇角有点儿讥讽,难得的有了些锐利的棱角,冷漠、尖锐、拒人于千里之外。 “还等什么,今晚我帮你都解决好,”梁西闻说,“反正事情,很多年之前不就应该这样吗?” 姜曼云默不作声,她见惯了风浪和种种大场面,早就波澜不惊了,即便是心口刺痛,也仍然能够忍耐下去,极好的掩饰住自己的表情。 姜曼云拎起了自己的手袋,像是与梁西闻如出一撤的冷与淡,无形之中的棱角刺进了心脏的深处,“是,西闻,这是妈妈能拜托你的最后一件事。” 梁西闻拎起车钥匙,往窗外看了一眼,仍然是那辆熟悉的红旗车,静静地停在院子外。 梁西闻不着痕迹地冷笑了一声。 - 除夕夜的发展,谁都始料未及。 梁西闻和姜曼云出门了,走前给时霖打了电话。 客厅里只剩下了廖芝和阮念,林姨也不敢打扰,默默地去了露台浇花。 阮念这才走过来,将托盘慢慢放在客厅桌上。 廖芝坐在那儿,好像久久都没反应过来。 阮念看了一眼,那文件夹就大喇喇地放在那,实在是令人难以忽略。 离婚协议与婚后财产分割。 阮念心里坠了一下。 “念念,让你看笑话了,”廖芝好像一下就有些疲倦了,“这都是拿不上台面的家事。” 阮念摇摇头,坐在廖芝的身边,却又不知道如何宽慰。 廖芝叹了口气问她,“西闻是不是从没跟你开口说过?” 阮念点点头,“我也没问过他,有些话他不想讲就不用讲了,我不想他不开心。” 廖芝拍拍她的手,“你是个好孩子。我们一家人也不说两家话,你也是我的孙媳妇,我其实从一开始,就担心你们两个走不近,因为西闻他太冷淡了,冷淡到我看着他长大,都觉得他没有什么生气和温度。” “为什么这么讲?”阮念其实也觉得自己不该窥探梁西闻曾经的生活,但有些话不讲,她又担心会成了埋在二人生活中不定时的炸弹和隐患。 廖芝也是愿意告诉她的。 “西闻的父母,曼云和斯玉……在西闻之前,有一个孩子,”廖芝视线都垂了下去,语气也有些沉重和难受,“但是那孩子生病了,是罕见的儿童急性白血病,才四五岁吧,当上幼儿园的年纪,曼云和斯玉带着他奔波医院,做各种检查,眼看着孩子因为化疗和三番五次的手术没了生气。” 阮念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心里有些惊诧。 “我大概还记得,二十一次化疗,六次并发手术,孩子才五岁,”廖芝说,“那会曼云一边带孩子看病,一边从片场两头跑,斯玉也全心守在孩子身边,但孩子到底最后没撑住,还是去世了,去世那天曼云往家赶,孩子一直说想见妈妈,但曼云的飞机延迟了半小时。孩子没见上他的最后一面。” “……” “也就是这个孩子去世后啊,斯玉和曼云的感情也就破裂了,曼云患了两年的抑郁,斯玉开始频繁的出差,我和正卿看不下去,曼云也觉得有个孩子才是维系婚姻的办法,于是他们两个人试着重新开始,也就是那会生下了西闻,但这段婚姻问题太大了,西闻两岁的时候,曼云开始不想在家做全职太太,想要去拍戏,我们都能理解,女明星过了那个年纪,戏路就不一样了,好像就是有一年吧……西闻发烧了,曼云没及时赶回来,斯玉就跟她大吵了一架,正卿也觉得是曼云的错,说家里条件不差,为什么非要去拍戏,正好也是那时,曼云接的戏角色尺度有些大,总是被八卦媒体调侃……两人也就从那时开始分居了,西闻就是我和正卿在带。” “……” “再往后去,正卿那年做了个胆囊手术,正好斯易和简珍没有孩子,想着反正都是一家人么,西闻就跟着他叔叔一家生活了一段时间,但或许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西闻又懂事儿,什么都不肯跟我们讲,再就是后来,简珍生了赫谦,她和斯易的全部的感情都倾注在了赫谦身上,西闻沉默懂事,高中就主动去住校了,后来就是去香港念书,去英国念书,”廖芝说到这儿就红了眼眶,“他从小到大,大概都没怎么体会过家的感觉。” 阮念忽而便想到了那天两人去津海的那天。 梁西闻始终都是照顾着她,在她面前永远都是自持而冷静,永远都是温和而谦逊,好像能将所有的事情都游刃有余地处理好。 他说他不喜欢吵闹。 也不喜欢社交。 那时在阮念的心里,梁西闻就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也是个很孤寂、很孤寂的人。 也正是在那天,在她即将睡着的时候,好想听见了梁西闻压低的声音,像是掺杂着一些压抑和难过,像是小心翼翼地不敢让她知道。 ——“念念,这是我第一次有这样的心动,好像不只是喜欢了,你不可以走了。” ——“念念,我想你像现在这样,一直在我身边,我有点不敢跟你说爱,念念……我只是有点,不能对你只是喜欢了。” ——“可以吗,不只是喜欢了,可以吗?” 那时阮念还以为是他情绪不好,从不敢深想别的。 只记得那天他的声音很低,藏着紧张,像是躲起来也不敢让她知道。 阮念又回想起这段婚姻的开始,梁西闻便主动跟她说了许多。 那是梁西闻第一次,拥有自己的家。 拥有一个属于他的家。 他想,假如阮念不爱他,他也想做一个尽职尽责的丈夫,在这段婚姻里承担起属于他的责任和义务。 阮念心口绞痛,眼眶都有些发酸。 原来他总是习惯了自己忍耐下所有的情绪,不给任何人增添负担。 他不被父母选择,也从没得到过叔叔婶婶的关切和爱。 他像个多余的、可以被人随意遗弃的存在。 他从没体验过家是怎样的感觉。 他恰好在拥有这个念头的时候,遇上了阮念,恰是正好的心动,恰是正好的期待的与她见面,也恰好阮念给了他最真诚坦然的回应,他也会惶恐她是否会爱上他,于是尽心尽力地想要做到最好,想要认真的维系好这段属于他们的婚姻,维护好这个属于他们的小家。 也正是如此,他也慢慢喜欢上她的粘人,总是默许她手脚并用地缠在他身上。 原来,他也在被她需要。 廖芝后来上了楼。 阮念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心里绞痛酸涩难忍,她眼眶都有点儿酸,于是拿出手机给梁西闻打了通电话,那边却迟迟没有人接听。 阮念又拨了一遍,还是没人接听。 最后,她干脆给时霖打了电话。 时霖犹豫了好久。 阮念说,“我是他妻子。” 时霖仍然有些犹豫。 阮念说,“时霖,我想去陪陪他。”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阮念找到地方, 还是时霖开车送她来的。 在有点儿边缘的市郊,像是一处无人居住的度假村的深处,有一个中式的小院子, 四处都是山林, 分外清净。 阮念心想,她自己是绝对不敢来这儿的——尽管度假村有保安巡逻。 时霖将车子停在了院子外,似乎看着这位有点儿冒冒失失的太太,最终还是开口说,“以往梁先生每次回国都带着十一到这儿住很久,通常手机也关机, 他自己在这住一个月或者两个月才离开。” “因为安静吗?” “大概是吧。” “他以前在国外也这样吗?” “大概也是吧,梁先生那会喜欢去露营,去的地方也都偏远, 他从不带我的, ”时霖说, “我只是负责他工作和日常上的杂务而已。” 阮念点点头,正欲下车, 还是停顿了一秒,“我看你之前跟着他和姜阿姨一起走的,有发生什么吗?” 时霖摇摇头,“没有, 刚刚就是……姜女士要跟梁斯玉先生离婚了,需要当初之前律师做的公证,公证文件都在梁斯玉先生的办公室里,其中有一部分分割是涉及梁先生的。” “然后呢?” 清晨心动 第58节 “然后就是……姜女士最近要移民了。” 阮念静默了几秒, 然后跟时霖道了谢。 时霖说, “太太, 要是太晚您也可以在这住的,房子里都有配套的设施,这是梁先生的房产。” 阮念点点头,只是心里想,除了西郊,哪儿还是家呢。 阮念拎着一袋子东西下车,轻轻推开门。 然后她就看到了,偌大而干枯的院子,院中有一处回廊桥,可惜并没有做水景,廊桥下堆积了不少的落叶。 萧瑟,干枯,冷冽,死寂。 梁西闻站在廊桥之上,依旧是黑色的长款毛呢大衣,颈间一条深色的围巾,他颀长的背影融于夜色,平添寂寥和寒远。 听见动静,梁西闻回身,然后就看到了阮念,他在看到她身影的那一瞬间,心口竟然猛地有些泛酸。 “怎么过来了?”梁西闻的声音有点哑。 阮念拎着一个大袋子朝他小跑过来,然后对他张开手说,“夫妻共患难呀,我怎么可能舍得扔下我的梁西闻呢。” 梁西闻还没反应过来,阮念就拉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指冰凉,一看便知道在这儿站了好久。 阮念攥着他的手贴在脸上,“站多久了,你要冻感冒了我心疼的。” 梁西闻张张口,竟有些哑然,好似思维都凝固住了。 阮念拉着他进屋,这里也如一开始的西郊,空荡荡的,没点儿生气,只有角落里有一个狗窝。 阮念让他坐在沙发上,然后去开了壁灯,拉过了沙发上叠着的毯子盖在两人身上。 “带的什么?”梁西闻忽而觉得开口都有些艰难,好像不知如何面对她,嗓音都干涩起来。 “我买了炸鸡,一瓶橙汁,一瓶啤酒,”阮念靠在他身边,“我来陪你了。要是我们今晚回家呢,那就我开车带你回去,要是你想住这儿呢,我就陪你住在这,反正我舍不得你自己呆着。” 梁西闻静静地看着阮念,她拆开那罐易拉罐的啤酒递过来——梁西闻瞧着她的手,没来由地想到好久好久前,阮念给他的那枚易拉罐的戒指。 “念念,我不喝酒。”他声音有些哑,像是有些无措,竭力地让自己保持冷静,“有你就好了。” “人生总得有点儿第一次,虽然我酒量也不好,但我体感吧,喝了酒好像很容易睡觉。”阮念把啤酒递给他,自己拧开了橙汁,然后跟他碰了一下,“当成我们每周的约会日好啦。” 梁西闻看着她,心中的酸涩竟如此难忍。 他拿着易拉罐,迟疑着尝了一口,味道很苦,一点都不好喝,但他也没太抵触,阮念有点儿期待的看着他,于是梁西闻又喝了一口。 阮念脱了鞋子,屈膝坐在他身边,下意识地靠近他的怀里,拿出一盒炸鸡抱在手里,沾了沾番茄酱跟他说话,“这儿也没电影可看,我就跟你讲一个我很喜欢的电影吧,这还是我初中的时候看的……我初中的时候特别喜欢看欧美小清新电影,有一部片子叫ps我爱你。” 梁西闻就坐在她的身边听她讲。 阮念说,“就是盖瑞即将去世了,但他很爱他的妻子霍莉,他怕自己的离世会让妻子难过崩溃,于是提前写好了信,去世后嘱托霍莉的妈妈每周送给她一封,这些信让霍莉重新面对生活,可霍莉依然陷在失去盖瑞的痛苦里,前面的五封信里,盖瑞让霍莉去酒吧,去旅游,去爱尔兰,原来盖瑞安排的这些都是他们彼此之间曾经发生过的经历,第六封信里是盖瑞回忆他们的曾经,直至第七封信,盖瑞说,绝望会翻篇,美好才会永存。” 梁西闻静静地看着她,听着她讲完一部电影。 然后阮念将那盒炸鸡放在腿上,拉过了自己的包包,从里面变戏法似的抽出来一个信封,她慢慢拆开—— “梁西闻,以前都是你在睡前给我读诗,这次我怕忘词所以打了个草稿,以前关于婚姻的定义都是你告诉我的,我那时都不明白婚姻意味着什么,今天我们的婚姻即将跨入第三个月,我可能仍然对婚姻的了解浅薄而单纯,但我想,虽然我很多地方做的不如你更多,但我也会是你的避风港,也会一直坚定地站在你的身旁。电影里说,你不敢一个人进入满是人的屋子,知道他看着你,牵着你的手,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和他一起,你是他的。所以梁西闻,”阮念拎着那张她斟酌了许久、怕忘记的信纸,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你别担心,我也是爱你的。” 梁西闻心口有些泛酸,却也有一种隐秘而温暖的涌动。 他坐在她的身边,好像有些深深地倦意,“念念。” 阮念披着毯子过去,放下了炸鸡坐在他腿上,结结实实地抱住他,用毯子将两人包裹起来。 梁西闻伸手抱住了她的腰,下巴搭在她的肩颈,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抱着她。 周围很是寂静,寂静到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声。 阮念换了个姿势,树袋熊一样坐在他的怀里,胸膛贴着他的怀抱。 相爱时,比起性,比起礼物,或许有时会更需要一个安心的、紧密的拥抱,或许更需要一些亲密的交谈,需要在昏暗的房间里一起看一场电影,一起坐在床上、坐在沙发上说说话,需要被爱人温柔地注视,哪怕什么都不说。 阮念哼哼着不着调的曲子,想起自己以前说过的某句话,又重复一遍,“我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小狗,每分钟都想亲你三千两百万次。” 梁西闻终于低低笑一声。 阮念依然抱着他一动不动,嘴里轻轻地哼哼。 “怎么不问我的?”梁西闻靠在沙发上,阮念靠在他怀里,好久,他低低地问了一句。 阮念说,“因为你想说就会告诉我呀,你说我就听着,我嘴可严了,我是你忠实的垃圾桶。” 梁西闻轻轻嗅着她身上的味道,浅淡的橙花香,干干净净的温柔。 “你知道么,我以前最羡慕的是谁?”梁西闻忽而开了口。 “谁呀?” “我以前最羡慕的是梁赫谦,”梁西闻说,“永远都可以胡作非为,不用成为谁,永远被人爱着,叔叔和婶婶都很疼他。我就像那个……可以随时被丢弃的备用品。” “……” “我从出生起,就是为了维系一段婚姻的纽带,姜曼云总希望我要做一个优秀的孩子,这样我爸会为了我回来,但我并没有维系住他们的婚姻,他们还是一样的分居,我爸从来都不回来,我妈只有过节的时候才回来看看,以前大院的孩子口直心快,说我爸妈早就离婚各自成家了,我其实听了甚至没有任何感觉,因为我甚至不记得我妈变成了什么样子,我爸又在哪个城市。” “……” “爷爷奶奶带着我,为了不给爷爷奶奶丢人,我总要事事做的最好才行。后来爷爷做手术,奶奶就让叔叔带我,可惜婶婶并不算喜欢我,爷爷说要懂事,我就懂事,不给叔叔婶婶添麻烦,后来赫谦出生,叔叔婶婶只能看得到赫谦,他们甚至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回家、不知道我今年该是初中还是小学,”梁西闻闭着眼睛说,“甚至我的名字好像也有别人的影子。” “……” “我爸妈死去的那个儿子,我在家里看到过相片,他叫梁西赫,赫谦的赫,那时我妈希望我沿用这个名字,叫梁西鹤,仙鹤的鹤,那年我爷爷画了一幅画,仙鹤而立乘风起,脚踏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水墨瀑布松柏。爷爷怕我也生病,说仙鹤意味着永岁安康,但又觉得西鹤这个名字寓意不好,就修改了那副画,仙鹤背西,引颈闻朝日,所以给我改了名字叫梁西闻,爷爷说这个名字算过的。” “……” “我好像,总是那个,可以被丢弃的替代品,我知道爷爷也很喜欢那个仅仅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五年的孩子,你知道吗,我爷爷那儿的杂物间里,还有许许多多那个孩子的相片和礼物,我也知道我父母曾经又有多爱他,可这些爱从未分给我一分一毫。” “……” “那纹身……有一年我去露营,碰上了大雪封路出了车祸,右手那儿骨折留了一点疤痕,莫云裳说让我遮一遮,可我想了好久我都不知道用什么遮住,只少在那个片刻,我想到了爷爷也曾经跟我说,仙鹤意味着永岁安康,我却只能想到那个并不存在的人,我大概也只想告诉自己,我也不是他的替代品。” “……” “我不想做一个可以随时被丢弃的替代品,我以前真的很想,也被一个人坚定地选择……” 梁西闻只是抱着她,说的很是平静,他的声音很低很低,阮念的心里好像揉进了一把沙子,酸涩而粗粝,随着心脏的跳动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阮念抱着他,也不知道还能说怎样宽慰的话。 他好像早就习惯了独自一个人藏起寂寥,孤独的习惯着沉沉的夜晚。 阮念在他怀里抬起头,捉着他的手放在胸口,好像让他感受着她最本能的心跳。 “没遇见我的日子辛苦你啦,总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从现在起,我很郑重地宣布,”阮念将他的掌心按在胸口,认认真真地说,“你才不是随时可以被丢弃的替代品,我会永远坚定地选择你很简。从明天起,痛苦的事情就不做了,你才不是那个别人眼里工作狂性冷淡,你是阮念的丈夫,我们一步一个脚印地过好我们的生活。” “……” “不想做的事情就不做,不想见的人就不见,不努力也没关系。”阮念说,“累的话,也不要用完美丈夫的要求去要求自己……我的意思是,如果哪天工作很累,你可以不做饭,我煮泡面给你吃。” 周围静静的,阮念八爪鱼一样抱着他,好像很坚信拥抱会给他温暖。 她说的话都很单纯,好像只是用着自己最本能、最真诚的模样来爱着他。 梁西闻的心里酸涩而动容。 以为自己孤孤单单也就习惯了独自一人,也想过如果阮念不爱他会怎样。 他这个孤单了三十多年的人,好像终于撞了一回大运。 她总是想事情跳脱而单纯,梁西闻想要小心翼翼的保护她,却也未曾想过,原来她也在学着成长起来,想要像他一样成为他的避风港。 梁西闻回想起刚才阮念拿出的信封,压低了声音问她,“还打了草稿么?” “嗯,我怕我看到你就忘词。” “……为什么看到我就忘词?” “因为我看到你,可能只会想告诉你我爱你,我嘴笨,这些都是我想了好久好久的……” 梁西闻抱着她说,“一点都不笨。” 阮念抱着他的脖颈,“以后不可以扔下你的老婆跑到这么远的地方。” 梁西闻答应她,“知道了。” 阮念又说,“不可以难过的时候一个人呆着。” 梁西闻又答应她,“知道了。” 阮念正经了几分,“这是婚后第四次正式会议。” 梁西闻失笑。 阮念说,“听到了没有?” 梁西闻的手搭在她的腰上,“听到了。” 阮念捏捏他的脸,“回家了。” “会开车么?” “会吧?”阮念说,“我有驾照的,但没有上过路……我可能开得很慢,这个点儿路上也没人了,要是我开不回去,我就打电话给时霖。” “……” “梁西闻,虽然我还没有成长到可以跟你分担,”阮念拉着他的手说,“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梁西闻看着她,眼神儿好像有些浮动。 阮念凑过去嗅嗅,他的呼吸里有浅浅的酒精味道,阮念凑过去看着他,“几口啤酒就醉啦?” 梁西闻以前都没喝过酒,但他大概能猜到,此刻身上的倦意被放大是酒精的作用,他浅声嗯了一句,“好像是吧……” 阮念从他身上坐起来,拉着他的手起身,“走啦,带你回家了,我们回家睡觉了。” 梁西闻好像格外的粘着她。 阮念拎着包,垃圾就先放在了桌上,等着明天时霖再来收拾吧。 梁西闻从她的身后抱住她,呼吸洒在她的脖颈。 阮念忍不住弯弯唇说,“这儿多冷,我们回家了。” “好。” 梁西闻迟迟的松开她,却又有点坚定地牵住了她的手。 阮念牵着他,腾出一手来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梁西闻是开车过来的,熟悉的车子就在外面停着。 清晨心动 第59节 阮念其实还有点儿紧张的,自己大学时被季霜安排着去学了开车考了驾照,当时她坚信公共交通便利发达,多个驾照也无所谓,反正当时她也没买车的计划。 所以考出了驾照,阮念还真没上过路。 但阮念心想凡事总有第一次,自己开慢点儿就好了,要是路况复杂,她就靠边停下给时霖打电话。 于是阮念分外郑重,心里宽慰自己除夕夜路上也没车。 梁西闻坐在她的副驾上,淡声提醒她,“安全带。” “哦好。”阮念系好,然后手搭在方向盘上,偏头问他,“紧张吗?” “不紧张。” “我第一次开车耶。” 梁西闻说,“夫妻之间共患难,你要是出事情,我也不活了。” 阮念笑他,“大过年的你想点儿好的。” 这一路上果真如阮念预料的,路上一辆车都没有,安安静静的。 她就跟着导航开,导航会提醒她前方100米路口右转,前方300米有红绿灯拍照。 阮念等红灯的时候就稍稍侧过头,伸手摸摸梁西闻的额头,怕他感冒发烧了。 梁西闻就幽幽睁开眼,“我还没睡着。” “睡着了也没关系,”阮念说,“我背不动你,我会叫醒你的。” 梁西闻便捉住她的手,在红灯的间隙紧紧地牵住。 原本一个半小时的路程,阮念开回去花了三个小时才算平安到家。 眼下这会都凌晨一点了,她也不知道梁西闻醉酒严不严重,只是看到他耳边稍稍有些发红,于是拉着他到客厅坐着,俯身捏捏他的脸,学着他以前的模样说,“你在这等我,我去给你放水你等下洗澡,然后给你倒杯柠檬水喝了再睡。” “辛苦了。” 梁西闻将她拉进怀里抱住,姿态是她前所未见过的粘人。 总是斯文理智的梁西闻,连脆弱起来都没有半分棱角。 阮念让他抱了一会才上楼,将浴缸放好了水,把梁西闻的浴袍从阳台收回来——以前这些都是梁西闻做,家里的家务一直都是他在做。 所以阮念初次做家务的时候还有点儿束手无策。 于是那会梁西闻便耐心的跟她说,“我们家一层原本是做的保姆房,但我改成了家政间,洗衣机和烘干机都在那,扫地机器人也在那,它打扫完会自己回去,你和我的大衣我都是送到了洗衣房,薄一些的是我洗的,如果没有在烘干机旁边,就在阳台晒着,我都会随时取进来挂在衣柜里。你的发绳我随手收进了整理柜里。” 梁西闻向来不让她进厨房,但也怕她什么都找不到,也曾经耐心的跟她讲过—— “这是两个嵌入式的冰箱,左边的是冷冻,右边的是冷藏。冷冻里有牛排和羊排还有一些肉类,我还准备了一些速食食品,右边冷藏是蔬菜和水果,还有一些牛奶和果汁,储物柜里是调料,家里应该不缺东西的,我每周三和周日都会采购补充。” 阮念回想起这些,心里莫名酸酸的。 她从柜子里取出了玻璃杯,给梁西闻倒了一杯柠檬汁端着上楼。 浴室里有点潮湿的,梁西闻正在浴缸里,他的头发也被打湿了,向后捋了一下,露出的额头至侧颜的线条流畅而分明。 阮念端着柠檬汁过去,在浴缸边蹲下了身子。 梁西闻只是有一点点醉意,有点儿疲倦,是酒后产生的正常困意,除此外没有任何的不适。 梁西闻喝掉了柠檬汁,阮念问他,“有没有头痛?” 梁西闻摇摇头。 他修长漂亮的手被水打湿,随意地放在浴缸的边缘,手臂上青色的血管隐隐约约,阮念轻轻地触碰过他的右手,疤痕好像真的被隐藏住了,找不到存在的痕迹。 梁西闻反手扣住她的手,眸光被水洗净。 西郊的家里有了许多她存在的痕迹。 梁西闻以前总习惯家里过分的整洁,而现在洗手台上放着许多她的瓶瓶罐罐,梁西闻曾经拿起来看过,护肤品就一瓶又一瓶,还多了许多花果香味的沐浴露洗发水。 还有五六支护手霜。 她当时过来的时候,行李很少,却有一袋子奇奇怪怪的玩偶。 明明是鲨鱼却有长着蜜蜂花纹的抱枕,戴着蘑菇帽子的青蛙,各种猫猫玩偶,狗狗玩偶。 加起来七八个。 还有那只系着围巾的白色北极熊。 那会她这些玩偶摆在哪儿都跟家里格格不入。 但梁西闻都给她一排排摆在了沙发上,那天阮念下来的时候还惊愕了一下,她说一群玩偶小动物好像在开会。 有时候十一调皮会踢着一只猫猫玩偶玩。 梁西闻就定时清洗一下,还给她顺路买了个新的玩偶。 于是她又看到,一排玩偶坐在阳台的摇椅上晒着太阳。 生活里零零碎碎的片段,好像添了不少的温馨的颜色。 梁西闻攥着她的手说,“念念,谢谢你。” 阮念说,“因为我也爱你呀。” “你还挺直接。” “那当然,”阮念坐在他浴缸的边缘,“爱又不是要你做判断题,要是连我爱你都遮遮掩掩,那为什么要有我爱你这个词呢?” 梁西闻笑笑,随手扯过了一旁的浴巾。 阮念自觉捂住眼睛,“喂……你穿好了喊我。” 然而回应她的,是一个潮湿而温暖的拥抱。 梁西闻问她洗不洗澡。 阮念推推他,“那你出去。” 梁西闻不走,就抱着她。 好像那一点稀薄的醉意也成了幼稚的借口。 阮念又推推他,“我要洗澡。” 梁西闻仍然没有走,他将她圈在浴室的墙壁与怀抱之间。 水珠打湿了阮念的睡裙,胸口的布料贴在了肌肤之上。 梁西闻微微垂眸看着她,她说过的话像柔软而轻柔的春雨,将他所有的疲倦和孤独冲刷干净,他的软弱和忍耐都被带走。 不是那个可以被人随意遗弃的备选项。 不是那个永远没有人关注的梁西闻。 也不是那个事事都必须做到最好才能让所有人满意的梁西闻。 他好像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只是阮念的丈夫。 醉意像是一点催化剂,让他的心后知后觉的柔软静谧下来。 梁西闻俯身吻住她的唇,浴室的地板有些湿滑,怕她站不稳。梁西闻便单手揽着她的腰,阮念哼哼唧唧,说自己还没洗澡。 梁西闻是否是故意的她分不清,他反手开了淋浴。 温热的水流淌而下,彻底打湿了阮念的睡裙,她惊呼一声,有点儿窘迫地看着梁西闻,“梁西闻——” 梁西闻却站在她的面前,眼神柔软而亲昵,像天生含笑的深情,密切而潮湿的爱意融化在他的眼中,他揽着她的腰,声音有些低,“阮念,我也爱你。” 阮念有点手忙脚乱地拢住自己的长发。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样……” 梁西闻只是吻着她的脖颈,阮念有点无力地抱着他的脖颈,地板打湿了,她怕摔倒,只好靠在他的身上。 梁西闻不答,淋浴的水花洒落在地板上,洒落进满水的浴缸里,水面便漾起了圈圈的波澜,细细密密的泛开,一层一层深深浅浅。 然后梁西闻将她抱起来。 阮念心想,这是一个意外中的意外的除夕夜。 也是属于她和梁西闻的第一个新年。 落在她身体里的雪,被温暖融化,黑夜像是温柔凝视的眼睛,她捂着眼睛也躲避不开它的追逐,于是只好更坦然一些,她的心跳有点乱,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天花板。 好像看到一些幻影。 好像看到了好久好久前兰波的诗,那时梁西闻将她抱在怀里,低沉的声音为她念着—— /在冬天,我们钻进一截玫瑰色的车厢, /里面有蓝色的座椅, /在每一个温软的角落,都有我们热吻的巢, /我们舒适无比。 像是慢慢地融化在这个温暖的冬夜,爱意与日俱增。 阮念的眼前有些空白,只好抱紧了梁西闻的怀抱,然后去循着吻他,唇落在他的脖颈处,单纯又亲昵。 阮念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诗行消失掉,到了唇边,只剩下了一句浅薄而直白的我爱你。 爱人亲密柔软的吻像一场潮湿的雾气在蔓延游移,缱绻的一句我爱你像是给予的无尽勇气,为她身体的每个角落带来一场逢生的春雨。 像是闯进了一片静谧无人的荒野,她便放松地躺在湿漉漉的地上,听着海潮,听着雨水打在藤蔓上。 原来爱是黑夜中的星芒,在混沌的日子里,只好想起他的名字,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是斗转星移,生生不息。 是想起你便柔软的呼吸。 爱是什么呢? 像在这个总是灰暗而寂寥的世间,在孤寂的夜晚落下一场汹涌而滂沱的大雨。 像我空空的房子里生出了一棵缠绵而紧密拥抱我的藤蔓。 像凛冬索索,你跟我一同走在路上,我们一起回我们的小家。 比起性,我们更想要一个紧密而温柔的拥抱,想看爱人专注的眼睛只是深深地望向你,想感受爱人小心却又专心的亲吻。 清晨心动 第60节 于是一颗心就在慢慢融化,融化。 融化成涨满水的鱼缸,你的眼神游移,变成了一条条透明的鱼儿,随意地拨动我潮湿的心跳。 爱是什么呢? 阮念俯身趴在梁西闻的身边。 房间里有些潮热,她耳边的发丝还没有干透。 湿透的睡裙随意的扔在地板上。 她裹着被子托着腮看他,梁西闻的手随意地搭在她的腰上。 天好像要亮了。 阮念干脆凑近一些,翻个身躺在他的怀中,有点儿满足的说,“我在跟我心爱的人享受这个片刻。” 梁西闻失笑,手指钻进他的长发,好像不太满足,于是将她抱在怀中。 阮念闭着眼睛,说,“我来开个盲盒——” “嗯?” 阮念的手越过他,摸索着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本书。 梁西闻抱着她不松手。 阮念闭着眼睛翻开一页,眯了眯眼睛看清上面的字。 然后她有点儿傻气地给梁西闻说,“这首诗好。” 梁西闻接话,“什么?” 阮念就慢悠悠地读给他听,“爱是一趟与水与星星同行的旅程,与溺水的大气和面粉的暴风雨,爱是闪电的撞击,是臣服于一种蜂蜜的两具身体。” 梁西闻看着她便笑起来。 阮念扔下书,耍赖一样贴近他怀里,两只手捧着他的脸,她的长发痒痒的扫过他的脖颈,扫过他的下巴。 阮念吻他的唇,“是臣服于一种蜂蜜的两具身体。” 梁西闻扣着她的脖颈吻的更深。 阮念体感有点儿不妙。 梁西闻没松开她。 薄薄的天要亮了,像是清晨要到来了。 西郊好安静,但远处隐约听到一些鞭炮声,好像新的一年到来了。 阮念推推他,“今天不出门吗?” 梁西闻咬了她肩膀一下,“不出门。” 阮念心间一软,“跟你在家也挺好的。” 梁西闻哼笑一声,“只想跟你在一起。” 阮念闭了闭眼睛,好像也在享受着跟他一起的片刻。 梁西闻很喜欢吻她,很喜欢跟她拥抱,他会想要更多,像是延迟了许久的爱,都在遇上她之后触底反弹。 梁西闻想,这天他只是习惯性的想要一个人呆在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却不曾想他的门被她推开,他触摸到了她温热而坚定的心,她将他带回家。 他是真的,拥有了一个属于他的家。 拥有了一个虽然有点稚嫩笨拙、却又如此全心地爱着他的阮念。 “在讲一遍给我听好不好?”梁西闻双手撑在她的的两侧,忽而垂眸,眼神柔软的看着她。 阮念的长发散在枕头上,她伸手勾着他的脖颈,清甜的呼吸扫过他的唇。 “我也爱你,梁西闻。” 破碎在冬夜的心,被春夜温柔地一片片拾起,被小心而温柔的拼凑成一篇春日的诗篇。 没人会懂的碎语,总是夹在落灰的书籍最深处,被她小心的拂去尘埃珍藏。 陌生又飞快的生命在流逝,她抓住了他的手,带他回到他们的港湾。 梁西闻的吻落在她的胸前,好像只是感受着她的心跳。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手抚过她的脸颊,像是如此的诚挚,他说,“念念,你是我积攒了一生的好运气。” 阮念莫名有点儿心酸,言语梗在喉间,只好吻他。 世界时而是荒谬的,爱好像才能将他拯救。 早上六点钟,天已经微微亮起。 两人才结束,在床上说了会话,然后阮念捂了一下肚子。 “怎么了?”梁西闻还清醒着,还以为她哪儿不舒服。 阮念无辜的看着他,“我饿了。” “我去做早餐。”梁西闻无奈失笑,一算时间也是,加上耗费了许多的体力。 “等会,你困吗?”阮念拉住他的手问他。 “不困,你困吗?” “我也不困。”阮念想了想说,“我们去遛一下十一,然后去西郊街角那家便利店买两袋泡面,我煮的泡面特别好吃。” 梁西闻答应她,阮念随便起身穿了一件大衣,两人也没怎么收拾就起床。 十一听见动静,立刻从地上坐起来摇尾巴。 阮念走过去,给十一戴上项圈,小狗围着他们转圈。 是个微凉,却又如此美好的早上。 梁西闻一手牵着十一,一手牵着阮念,两人慢慢地走在安静的西郊。 清冷的风,梁西闻下意识去看阮念,阮念却先问出口,“冷不冷?” “冷不……” 两人相视而笑,阮念更紧的牵住他的手,“一点都不冷,早上真好。” 薄薄的浅蓝色的天空,一枚月亮像是变的透明,星星藏在云雾之后,周围明明如此寂静,梁西闻却觉得心中空缺的那片峡谷,好像终于被填满了。 他听到风声吹过叶子,听到十一呼哧呼哧地小跑,听到阮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发出满足地喟叹。 她的鼻尖泛红。 看着他却笑起来,“好像两个神经病,通宵一夜出来买泡面。” 梁西闻若无其事,两人沿着路一直走,路过了黎羡南的院子,繁茂的绣球花寂静的开着,这夏季的花开在燕京冷冽的冬夜一夜又一夜。 梁西闻说,“这个世界上多了我和你两个神经病。” 阮念就笑他,学她一样幼稚。 梁西闻微微仰头,跟她一样胡言乱语,“那爱情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被人们羡慕却又正常的神经病吧。” 梁西闻牵着她的手,侧眸看着阮念说,“总羡慕别人会被爱,我终于也有了。” 阮念笑着将他的手塞进大衣的口袋,“是啊,我也不亏,还有了十一。” 边牧聪明,听见主人叫自己的名字就哼哼一声。 梁西闻说,“十一得排在我后面。” 阮念笑。 梁西闻真就排个顺序,“我最爱你,然后十一和小五并列第二。” “幼稚。” 梁西闻便也看着她笑起来。 西郊街角有一家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一个年轻的店员有点儿无聊地看着手机。 阮念和梁西闻牵着十一进来,她去货架那拿了两袋骨汤泡面,然后去冷藏那儿拿了一袋芝士一盒烟熏培根。 梁西闻就自然而然的结账,然后视线随意掠过货架上的避孕套,寻了一圈,找到了熟悉的那款,拎了几盒放在结账台上。 阮念佯装无事的往别处看。 梁西闻牵着她出来的时候说,“今天好像确实不太克制。” 阮念简直不敢回想了。 她只记得扔在床头柜上的那盒被用掉了一只又一只。 梁西闻低笑,拉过她的手,俯身吻在她的额头上,声音微低而性感,“回去煮泡面给我吃。” 这还是两人婚后,阮念第一次下厨。 煮开了水,放入面饼和调味料,打进去了两枚鸡蛋,等煮开了,又放进去了两片培根和两片芝士。 她又换了一条睡裙,长发松松地挽着。 梁西闻和她像是对调过来,以往总是阮念在厨房里看他做饭,然后黏在他的身边。 这回是她煮面,梁西闻站在她的身后抱着她的腰。 “你吃过泡面吗?”阮念严重怀疑这人从没吃过这种便利食品。 “吃过,大学赶论文的时候。”梁西闻细想,“还吃过便利店的关东煮和三明治。我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 阮念用筷子拨动泡面,“因为你在我心里啊,就是高山流水,是松林的春涧雪,是玉树临风,芝兰玉树……” 梁西闻失笑,惩罚似的捏了捏她的腰,然后俯身吻住她。 阮念觉得爱要表达,她不会推诿躲避他的靠近,于是在他怀里转了个圈,后腰抵在台边,手圈在他的脖颈上,警告似的说,“梁西闻,别捣乱,只能亲一下。” 梁西闻便捏着她的下巴吻上来,声音揉碎在呼吸中,有点故意的,“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多亲几下怎么了。” 清晨的天在苏醒。 蛰伏在身体里的本能和爱就像朝日的光,随着破晓而苏醒。 阮念怕失控了,推推梁西闻。 清晨心动 第61节 梁西闻才稍稍松开一些。 阮念轻咳一声,“梁西闻,新年到了。” “嗯哼。” “关于这个新年呢,”阮念清清嗓子,“我们要一直相爱,然后!” “然后?”梁西闻挑眉看她。 阮念视线虚浮,“争取过的绿色节制一点。” 梁西闻笑了,眼角眉梢都是好笑意,他咬字说,“那就争取吧。争取失败了就失败了。” “哪儿有你这样的……” “你说昨晚五个小时?” “梁西闻……” 梁西闻的手撑在她身后的台边,眉眼含笑,“宝宝,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哇!!这章也红包!!还有一章万字就正文完结啦。大概0:00附近我更上哦!!然后就是番外啦!番外不会很多的。大概就是两人的日常会写一点,然后是陆邵礼和莫云裳的双向暗恋一章,马奎斯和蒋雯依的双向救赎一章。撒花!!! --- 1.电影是ps我爱你,念念说的那段话是我自己语言总结的剧情。 2.你不敢一个人进入满是人的屋子,知道他看着你,牵着你的手,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和他一起,你是他的。——电影ps我爱你。 3.我像一个不折不扣的小狗,每分钟都想亲你三千两百万次。 ——原句:你的不折不扣的小狗,每分钟吻你两千三百万次。弗拉基米尔·马雅可夫斯基《爱是万物之心》。 4、在冬天,我们钻进一截玫瑰色的车厢, 里面有蓝色的座椅, 在每一个温软的角落,都有我们热吻的巢, 我们舒适无比。 ——兰波《冬梦》 5、“爱是一趟与水与星星同行的旅程,与溺水的大气和面粉的暴风雨,爱是闪电的撞击,是臣服于一种蜂蜜的两具身体。” ——聂鲁达《早晨》 第42章 正文完 新年过后, 阮念和梁西闻的生活归入了平静,只是在这样的平静下也好像藏着许许多多的爱意。 幸福和爱都藏在每一天的每一个分秒之中,好像这世间在普通不过的一对夫妻。 梁西闻每周三和周日会去超市购物, 两人下班后一起开车去商场, 每次都是满满的一推车,只是以往总买蔬菜水果肉类的梁西闻突然记住了零食区的位置,甚至总能比阮念更先找到她想吃的饼干。 起先梁西闻还以为阮念没吃饱,后来发现她只是有时候想动动嘴打发时间,梁西闻生活又极其健康,于是给阮念买了许多各式各样的坚果。 傍晚的时候, 阮念坐在客厅里奋战翻译,梁西闻一边看着报表一边剥开心果,过上几分钟就推过来一小碟。 阮念当时有个奇怪的比喻, 她说自己像个蜗牛。 “为什么是蜗牛?”梁西闻仍旧坐在她旁边剥开心果, 一会又换一把松子剥。 “因为蜗牛去哪儿就把家带到哪儿, 我特别想去哪儿就把你带到哪儿。”阮念抱着电脑坐在他对面,问他说, “那你觉得你是什么动物?” 梁西闻看着她身后那只北极熊玩偶,他扬扬下巴,“北极熊。” “为什么?” “因为北极熊是住在冰原上的独居动物,总是独来独往, ”梁西闻推过来一碟剥好的松子,“可遇见你之后我却又觉得我像一只天鹅,一只只爱你的天鹅。” “为什么又变成天鹅了?”阮念趴在桌上,挑了一颗漂亮的开心果递到他唇边, “你跨度还挺大。” 梁西闻想想说, “天鹅一辈子只会有一个伴侣么, 天鹅总喜欢用脖颈去贴近它的另一半,它的伴侣离开后,天鹅就要孤独终老了。” 阮念思维就散下来,“那你说要是以后我死了……” 梁西闻其实不太避讳死亡这样的话题,他看的挺淡然。 “怎么讲呢。”他想了想,然后问她,“真想听?” 阮念点点头,“我听着。” 梁西闻说的挺平静,“如果你走在我的前面,我也不会单独留在这个世间,如果是我先走,我大概会安排好所有的身后事,希望你还能看到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美好的东西。” 阮念扁嘴,“你怎么这么悲观。” 梁西闻剥着开心果,有点儿耍赖,“反正就是这样,这个世界上本来就很少有让我爱的事情,我只是很爱你而已,多了一个继续爱这个世界的理由,没遇见你之前……” “就怎样?” “我就想过,我就这么活着,六十岁退休,小病就治,大病就死,留点儿体面少遭点罪。” “……”阮念有点震惊梁西闻这思想,然后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你没抑郁吧?” 梁西闻睨她一眼,笑着问她,“抑郁摸额头啊?” “……” “没抑郁,可我现在不这么想了,”梁西闻说,“我想我们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你吃我做的饭吃到八十岁,以后呢多活几日就是上天的恩赐,我多了一个想要照顾的人,想要一直一直爱的人。” 梁西闻说完,又剥了一点儿夏威夷果,然后倾身过去看公司的邮件。 阮念坐在他对面,目光瞧着他。 她想起很早很早见过的梁西闻……那会她大概还小,季霜带她去廖芝那儿吃饭,她偶尔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梁西闻,两人除了匆匆一眼的视线再无交集。 她却在这会回想起来那一幕,那是个伶仃萧瑟的冬天,没有花开,枝杆枯槁,他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打电话,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背影挺拔却又无比的冷清,眉眼之间除了淡漠再无其他。 如同覆盖在松林上的一捧雪,寂寥、清薄。 甚至是后来初初见他,他的眼神幽静到像是月夜下静谧的水。 他那样想其实一点儿都不奇怪,那时他的生命中好像只有刻板的工作,近乎严苛的生活习惯,总喜欢离群索居的孤寂。 后来他才知道爱原来会让许多瞬间变的美好,开始期待着还没发生的第二天。 阮念想了想说,“我以前总有很多奇怪的想法,我想三十岁后去穷游世界,我想去很多很多地方,我想去布拉格看日落,想去约旦看佩特拉古城的卡兹尼神殿,想去看看俄罗斯红场,想去伦敦看看哥特风的英国议会大楼……” “……” “后来我不想闯天涯了,”阮念趴在桌上对他眨眨眼,“我的江湖梦消失了,我开始想每天吃到梁西闻做的菜,想要睁开眼睛看到梁西闻。” 梁西闻啧一声,“咱俩挺配。” 阮念不明所以,“嗯?” 梁西闻说,“一个盘算着老了病了就死,一个想着去穷游闯荡世界。结了婚啊,一个开始想认真活着,一个开始想吃好喝好过一天是一天。” 阮念笑呵呵地,“那现在不一样了。” 梁西闻问她,“怎么不一样了?” 阮念认真回答说,“我们可以考虑退休后去富游世界,你想喝港城的丝袜奶茶,我们买机票就去,我们去土耳其吃烤肉,我们要活到八十岁,生病之前把钱挥霍一下,反正死掉也带不走。” 她说的莫名有点热血,有种这个年龄特有的天马行空和稚拙。 梁西闻听笑了,还是顺着答下来,“嗯,退休了我们就把钱挥霍一下,大诗人,你可真浪漫啊。” 阮念扬扬眉毛,“那当然,我当了这么多年无产阶级,等我退休了,我就好好地享受一下资本主义的纸醉金迷。” 梁西闻失笑。 阮念说,“到时候就从刷梁西闻的卡开始。” 梁西闻懒洋洋嗯一声,又给她剥了一瓣儿柚子,指节敲敲桌面,“说得好。您这稿,翻译多少了?” 阮念有点儿沉浸在美好的幻想里,然后神清气爽,她发出满足地喟叹,“活着真好,有白日梦可做,就是退休好远哦。” 梁西闻提醒她,“今天翻译的两页也好远啊。” 阮念想起美好的退休白日梦,又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这样的时间总是过的温馨,有梁西闻监督着她工作,阮念也好歹是卡着截稿日交上了自己满意的文档。 故事不长,十五万字,五篇三万字的小故事,难度也不大,但阮念还是斟酌着修改了许多用词。 那个春天格外令她惊艳。 三月初时,梁西闻院子里的玉兰树姗姗来迟开了花,院角的流苏也抽了芽。 三月的燕京有着北方独有的干冽和晴朗,蓝天白云,如此的清透,是难得的好天气。 玉兰花好像一夜就开了,明明昨天还是羞涩的花苞,阮念还想着什么时候开。 就那一夜的春风。 干枯而遒劲的树枝上挂满了白色的花,院子里的香气扑鼻。 那会周末阮念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太阳看悬疑小说,梁西闻便在院子一侧的廊亭那儿偶尔临摹个字帖,偶尔把他的琴搬出来。 暖洋洋的太阳,携着花香的风,春天过的好慢好温柔。 梁西闻有时坐在廊亭那儿给她弹《江南》,阮念总是特别喜欢看他弹琴的模样,好似漫天的春日,院中盛放的白玉兰,流苏也抽出绿生生的新芽,他早上才去遛过十一还没换衣服,白色的长袖外面一件儿白色的长袖衬衫,他的袖子微微向上挽起,手腕至手指的线条利落而分明。 他右手小臂处的水墨仙鹤仿佛也在微微动荡,他的手腕那儿还戴着一只阮念早上找不到的发圈。 梁西闻只有右手戴了玳瑁的义甲,他的手指修长白皙,指甲圆润而干净,温煦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好像分秒的时间都被填进了无数的温柔。 阮念有点出神地看着他上下拨动琴弦的手,他的动作张弛有力,似用力却又如此温柔地勾动琴弦,他的左手悬浮在琴弦之上,修长的中指轻轻抹过扫弦。 阮念慢悠悠地喝着他泡好的清茶,满足地咂嘴,手里的书都忘了翻页。 阮念坐在他的身边,好像也在无形里督促他练琴。 “我弹个琴,你这眼神儿怎么还带着色.气呢?”梁西闻故意逗弄她,“我卖艺不卖身。” 阮念咂咂嘴,摆出一副混不吝的模样,搬了张椅子并肩坐在他身边儿,胳膊搭在他肩膀上,“那要不今晚你别侍寝了?” 梁西闻眼神一暗。 清晨心动 第62节 阮念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绕到另一侧,将他的脸转向自己。 阮念有点坏的吻住他,厚脸皮了不少,“夫妻之间卖什么身,这是合法合理的……唔。” 阮念刚想撩拨他一回,话都没说完就被他堵住了唇。 阮念觉得大事不妙,推推他肩膀,梁西闻却站起来,打横将她抱起来,阮念一窘,好像婚后二人从未在白天发生过什么。 她觉得白天特别羞耻。 梁西闻其实对她没有什么抵抗力,原本的冷静自持也有点儿不见了踪影。 “梁西闻……这才早上七点钟……”阮念脸颊涨的通红,“不行不行……” “哪儿不行?”梁西闻学她刚才那股子混不吝模样,“晚上不能侍寝,我白天给您侍寝。” 阮念脑子瞬间炸了,胡乱找借口,“我今天……我今天……” “你今天什么?”梁西闻抱着她上楼,呼吸有点儿隐忍和克制。 阮念眼睛一闭,“我好像快来生理期了……” 梁西闻弯唇,“念念。” “啊……?”阮念思绪都飘了。 “你生理期不固定几号,因为你的生理期间隔29天,今天距离你上次生理期才过去11天,”梁西闻对她挑眉,“我记得清清楚楚。” “梁西闻……你怎么这都记啊!”阮念磕磕巴巴,瞧着室内一片光明,恨不得穿越回几分钟之前,她一定决不招惹他。 哪儿想过他这么不禁招惹呢。 梁西闻却说,“我还记得你的三围。” “……”阮念有点儿绝望,企图跟他装可怜,“梁西闻,这周已经三次了,我申请调休,我要调休。” 梁西闻的手指勾落她的发绳,阮念的长发散在身后,脸颊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绯色。 梁西闻站在她的身前,他单指挑起她的下巴,眸光深谙,喉结微微滚动一下,像是被束缚的克制,“你知道我对你没什么自制力也不太想控制,那就别太惹.火。” 阮念欲哭无泪,“我只是很单纯地亲了你一下。” 梁西闻说,“我上钩了。” 然后梁西闻随手脱了衬衫扔在一边,“自觉点儿?” 阮念还试图心虚地讨价还价,“你也明明知道我有时候就是很想亲你一下,我……” 梁西闻捞过柜子上的盒子,拎出一只夹在指尖,“躺下还是在上?” 阮念别开眼,自知躲不掉了,回想起以前,每次都几近天明,阮念深谙今天上午要废掉了,仿佛腰都不自觉酸了一下。 阮念试图激起他一点儿同情心,故作委屈地说,“梁西闻,我还挺怀念……” 梁西闻就站在她面前,有点戏谑地看着她。 “我还挺怀念那会儿你跟我说几句话就耳朵发红的时候,那时候我觉得你看起来好温柔,每次跟我讲话都那么温柔,怎么就……” “怎么就……?” 阮念要疯了,他好像听不懂她的暗示。 “怎么就什么?”梁西闻问她。 阮念一闭眼,破罐子破摔,“怎么每次都四个小时,五个小时,我以为我可以休息了,你还要继续……” 梁西闻眉眼含笑,声音藏着一点儿笑意,“因为我好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 阮念说,“我们可以看个电影冷静冷静……” 梁西闻问她,这话好像她说过,“谁结婚结素的?” “现在非做不可吗……” 梁西闻向前走近一步,微微弯腰俯身看着她,视线相交,梁西闻凑近她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问她,“宝宝,那你告诉我,我哪次不温柔了?” 阮念觉得梁西闻对她很有反差感。 他总是温温柔柔一副清冷斯文模样,总是一副居家耐心的模样。 然而某些时候并不是的。 怎么会这么漫长。 最后果然到了十二点多些。 阮念毫无气势的发誓,“我以后清心寡欲地抱你亲你。” 梁西闻将空掉的盒子扔进床边的垃圾桶,像是宽慰她—— “这次不怪你。” - 直至四月时,阮念工作也忙了,公司里近期接了好几个大的跨国项目,阮念得开始着手翻译合同,于是跟梁西闻严令克制,梁西闻倒挺理解配合,就是当时特别气定神闲地说,“行,以后给我慢慢补回来。” 阮念直接忽略他,心想工作也好,不然她真是快要休息不足了。 周三阮念忙着加会班,梁西闻今天倒出差去了,说估计七八点才能回来。 阮念想着今天是采购日,便拿着手机在茶水间跟他打电话说,“那我去超市买点水果,等你晚上回来做饭,我下午在公司吃了点儿蛋糕垫了垫。” “行,饿了就吃点儿,我尽早回来。” 阮念下班就打卡走了,梁西闻出差是提前告诉过她的,所以也专门让时霖接她送她。 阮念去超市的时候,时霖不太好意思跟着,“太太,我在出口那边儿等着您。” “行,我一会就出来。” 要购买的蔬菜和水果,梁西闻给她列了单子,阮念就循着去找,都放进推车里。 她站在水果区思考买草莓还是哈密瓜的时候,一道略有耳熟的声音响起来,“念念呀?” 阮念拎着一盒草莓抬头,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以前家属院里的邻居阿姨,她老公也是驻外,以前没搬出来的时候每天都碰见,挺热情的大姨。 “苏姨,您也来买菜啊?” “可不是嘛,我来逛逛,一会儿子来接我,”苏姨一唠,就顺着问她,“买这么多菜和肉,去看你妈呀?” “啊?”阮念一愣,家属院其实没什么特别多的隐私,都是一个单位的,总归都能聊几句,知道谁家亲属上哪儿了,谁家亲属升职了。 “你去医院看你妈呀?”苏姨还以为是超市吵闹阮念没听清,于是又大了点儿声音重复一遍。 阮念没反应过来,苏姨就瞧出端倪了,“哎呦呵,你妈是没告诉你啊?燕京人民医院呢,你要是有空去看看,你妈这人好强好这份上了呢,自己亲闺女都不说……” 苏姨儿子来了电话,于是跟她打了声招呼就先走了。 阮念站在水果区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拿出手机,她找了个僻静处,给阮文林打了个电话,她没直接问,就问了一句我妈联系你了没。 阮文林有点莫名其妙,“没呢,我和你妈上回见面儿不是你结婚么,你结完婚你妈不是就坐飞机出去了嘛。” 得。 阮文林也不知情。 阮念在手机通讯录里翻了翻,她没直接给季霜打电话,而是找到了季霜的助理,季霜毕竟职业特殊,有时候不一定能立刻联系上,总是得找助理约一下时间。 季霜的助理是个挺麻利的男生,叫王瑞,其实也毕业几年了,就是跟在季霜身边继续锻炼积攒经验,做事情特别利落,阮念打了第一通没接,于是又打了第二通。 第二通仍然没接,阮念其实心里就猜到什么了,季霜的助理从来都是24小时待机绝不会错漏消息,这会不接听,多半儿是季霜的意思。 于是阮念又打了第三通—— 她心里有种无端的紧张,好像心脏都被揪紧,她要承认,在苏姨说医院的时候,阮念当时没来由地心慌了一下。 季霜再怎么严苛,也是跟她有着血缘关系的妈妈。 婚礼前的那番话,阮念当时没太有很大的感触,然而堵在心口的那些磐石,好像在随着时光移开了分毫。 终归结底,季霜都是她妈。 索性这第三通终于接了。 “王助,”阮念吸了口气说,“我妈在医院?” 王瑞瞧了一眼在病床上坐着的季霜,得到了授意,才终于开口,“对,季女士在燕京人民医院第三住院部,8楼804床。” 阮念给时霖打了个电话,让时霖去结账,然后把东西送回西郊。 时霖犹疑,“太太您要出去吗?要不我送您?这个点儿快燕京晚高峰了。” 阮念拎着包摇头,“你先去吧,超市外面有个地铁站,我坐地铁过去,我一会给梁西闻发消息。” “诶好。”时霖应允。 阮念小跑着去找出口,超市外面就有个不小的地铁站,这个站点儿不是个热门站点,人不多,人民医院距此也就三站地铁。 阮念很快上去,当时坐在哐当哐当的地铁里,她确实脑袋空白了一瞬。 她脑子里面有点乱—— 季霜这回去的国家并不算安定,直至现在新闻时事都有报道,说那里风气也差,上个月才爆发了国际新闻。 可谓是动荡。 阮念忽而有点惊恐,生怕是季霜在遥远的国家出了什么意外,平心而论,阮念的生活也算得上是顺风顺水,从未经历过任何大的波澜。 与那时总怪季霜管她相比,好像她那时的经历都算不上什么波澜。 阮念赶到了医院,强迫着自己别乱想,她循着找到了位置,然后先去了护士站,她张望了一会,才有个护士拿着巡房表过来。 “诶你好,我请麻烦问一下,804的病人怎么了?”阮念怕人家不说,就补了一句,“我是她女儿。” “哦,是有个乳腺肿瘤,住院几天了,就昨天才做了手术切除了,你是患者女儿啊,你看着点儿你妈啊,这年纪了怎么还不听话老忙着工作,检查的时候不少基础病呢,全都是生活不规律压力大造成的,去年就说要切了拖到今年才来,得亏不是恶性……” 阮念一时竟然无言,只得跟护士道谢,这个点儿走廊上不少人,也算是饭点了,家属都买了吃的上来。 阮念脚步很慢,走到了病房前,竟然迟疑了一会,她抬眸从门上的玻璃那儿看进去,这是个单人间,带个很小的洗手间和小阳台。 季霜穿着病号服靠坐在床上,脸色是她前所未见过的差,是一种病态的差和苍白,以往总是整洁的短发也有点儿乱了,季霜以前总是黑发,看起来很有精气神和气质,是个外柔内刚的外交官。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季霜。 原来耳边有些白发。 原来眼角也有点皱纹了。 清晨心动 第63节 阮念久久的站在门口,脑子里不可遏止地混乱。 是什么时候呢? 什么时候去年就有了肿瘤? 什么时候又是生活不规律压力大呢? 什么时候又有了许多基础病? 阮念忽而发现—— 她总觉得季霜是个不称职的妈妈,她好像也是那个,不太称职的女儿。 母女之间平日里基本没什么沟通,她怕季霜的唠叨和强势,季霜好像也总是对她的生活不满意。 这缝隙好像就是浮动的距离,走来走去,也跨不过那道坎儿。 “诶,阮小姐来了。”王瑞买了饭上来,看见了门口的阮念,“怎么不进去?” 阮念垂眸看了一眼,就是塑料的餐盒。 小米粥,一荤一素,一只香蕉。 “什么时候的事?”阮念声音有些低,像是强压下颤抖。 “挺久了,去年查出了肿瘤,季女士忙着工作,她手里的工作暂时没惹能替,加上今年调岗,因为有点儿动荡,驻外那边也密切地关注着华人群体,所以确实……更忙了,季女士有点低血压和低血糖,前阵子还有点慢性胃炎和关节炎。” “我妈是不是也快到了退休的年纪了?” “嗯……” “你说实话吧,”阮念说,“我也不是来打听她工作计划的,我就是她女儿,想要知道我妈怎样而已。” “季女士已经有安排了,退休后去外交学院做客座教授。” “……” 阮念忽然觉得心里很空,像是某个被极力填补的地方突然就前功尽弃了。 因为这些,季霜一件都不曾跟她说过。 “那阮小姐给季女士送进去吧,我就不打扰了。”王瑞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然后对她颔首,“有事儿您跟我联系。” 阮念点点头,看着王瑞离开。 她站在门前,深吸了口气,才终于推开门进去。 季霜看见是她,眼里也没多少意外。 阮念没说话,给她支起了小桌,把袋子放在她面前,然后拆了筷子递过去。 季霜挑了个话题,“结婚后别在家什么都不做,勤快一点。” 阮念吸了口气,“是不是又开始打算教给我什么才是好妻子?” 季霜筷子拨了拨土豆丝,静默一瞬,“你别这么抵触我说的话。” 阮念问她,“那你呢?” 季霜低着头,平静地说,“我什么?” 阮念看着她,“你真的是个好妈妈吗?” 季霜夹土豆丝的手停顿了一下,好像要张口说话。 阮念说,“能不能听我先说。” 季霜没接话。 阮念说,“从小的时候,你总是在外面忙,其实我爸也没有把我照顾的很好,你说家属院里都是你的同事,大家的孩子都跟我相仿,所以你总拿着我跟别的孩子作比较。张叔叔家儿子数学考了一百分,所以我考九十五分就是不够努力,李叔叔家女儿拿了奥赛奖,所以我比她小三岁就是我没有早早养成好习惯。王叔叔家儿子科科年级第一,所以你暑假就要我开始上补习班预习功课。” 季霜没说话。 阮念觉得这些话好像早晚都要说清楚。 “所以我也没有属于我自己的童年,我从小学开始就被你跟别人对比,我好像从来都不是阮念,而是一个永远被对比的次品。”阮念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有点哽咽,她强忍住,“所以你知道吗,我高中的时候,曾经最大的梦想就是去南方,离这里越远越好。” 季霜沉默的听着,好像也是因为生病,所以少了很多曾经的强势。 阮念移开视线,她努力的调整着呼吸,“我成年了,我只是想要过一点属于我自己的生活。” “你总说我大学毕业的时候差点闯祸,”见季霜没有说话的意思,她站在那自顾自地说,阮念心想,既然要说,就通通一次都说完好了,她想了想,“我大学的时候跟朋友去云南玩,下了火车被人偷了包和行李,但我不是个傻子,我把钱分开放了,不至于流落街头,我就调侃自己发了一条朋友圈,被您看见了,您就让王瑞立刻接我回去,说我去云南是添乱,是给你找麻烦,可我添什么乱了?我没被人偷没被人抢,我当时想顶多就是住不了酒店了但还能住青旅……” “……” “再后来,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同学家里出了事儿,我就把我攒的钱借给她救急了,所以当时毕业面临找工作我手里特别紧,我就住不了以前想租的房子,只好租在了那个小区,我还想合租也能给我摊一部分。我同学也没跑路,她就是分期还我钱,您说我是缺心眼,说要报警,闹到了我教导员那儿……可妈,我真没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我也没把我全部的钱借出去,我借了一小部分,我想要是收不回来我也不会流落街头,顶多看清一个人而已,”阮念说,“我觉得在你身边很窒息。” “……” “包括你让我考公,让我考研读外交,你说考公是铁饭碗,可我做别的工作也没饿死也没穷死,我和你出生的年代不一样,我可能也没资格说你一定是错的,只是我们的观念不一样,时代不一样,我也想,假如我出生在60年代,我做了妈妈也未必做得比你好。” 这还是季霜头一回听女儿袒露心声。 她动了动筷子,却好像没了胃口。 恰好这个时候护士来查房,打破了病房里紧绷压抑的气氛。 “季姨,这是您女儿呐?真漂亮,结婚没啊?”护士长拿出了血压计打开,自来熟络地说,“我们科室不少单身优秀男医生呢!” “我结婚了。”阮念清了清嗓子。 “哎呦,这么年轻的姑娘……结婚也好呀,找个本地的,看看你妈也方便。” 阮念默默听着。 护士长给季霜量了血压,然后叮嘱说,“您可早点儿休息啊,到点儿就睡,养好身体。” 季霜说,“诶,好。” 护士长就出去了。 阮念吸吸鼻子,“你快吃吧,凉了我去护士站给你热热。” 季霜嗯了一声,“你吃饭了吗?食堂不远。” 阮念说,“梁西闻八点多回来,我等他一块吃。” “哦,都是梁西闻做饭?” “嗯。” “去看过廖奶奶了吗?” “看了。” “那就好。” 这对话,琐碎,却又僵硬。 阮念提着热水壶出去,拎了一壶热水回来。 季霜还是坐在病床上吃饭,好一会才慢慢说,“我确实不是个合格的妈妈,从你记事起就总忙工作。我不想让你比别的孩子过的差,也应该相信你能够照顾好自己,但关心是妈妈的本能,我大概确实方法用得不对,可那会你也青春期,我又没有大片的时间用来跟你周旋跟你讲道理,我忙完工作的时候,你已经睡了,你在家的时候,我可能在国外还有着时差。” 阮念背对着季霜慢慢地倒水。 “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你忙工作,你也结婚了,也不是什么大病,也不是什么恶性肿瘤,做了手术住几天院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之后呢?”阮念说,“还要出国。” 季霜静默了一会,“我可以休个病假,看看再说,我打算去外交学院做客座教授,一周一次课也清闲。” “非去不可吗?” “我也不能在家闲着。” “……”阮念觉得自己也干涉不了,况且也知道,季霜工作了这么多年,让她突然休息确实难度很高,她说,“随你吧……你觉得可以就可以。” “嗯。” 阮念沉默了一会又说,“你也没告诉我爸?” 季霜舀着小米粥,不咸不淡应了一声。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最好别瞒着我,”阮念说,“你们两个分居了这么多年,真的只是因为你工作忙吗?家属院的叔叔阿姨,哪个不是一方工作忙?可人家回了家,过年一样热闹,我们家是什么?” 阮念想起自己学生时代,父母起先总是爆发的争吵,而后再无交谈,冷漠,一言不发,家里的气氛总是紧绷着。 季霜大半的时间不在家,回来后家里的气氛就一降再降,有时候知道季霜回来,阮文林就找借口出去,说是修改剧本,小时候还以为爸爸工作真的忙,总是错开妈妈回家的日子。 直到长大后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逃避。 意味着情感的隔绝和冷漠。 “……”季霜舀着粥搅了搅,然后抬眸看向阮念。 总觉得她还像小时候,内向,不太爱说话,见了人也只会说“嗯嗯”“好”,在一群孩子里没有存在感。 可转头间,阮念都二十三岁了,好像真的不再是个孩子了。 她总自以为孩子会如何如何,提前设想好最坏的结果,而忽略了阮念也没那么脆弱,没她想象里的那么软弱。 “如果你们真的过不下去了,”阮念其实多少猜到什么,“别说为了我才强行的凑在一起。我没那么……我不是个孩子了。” “……” “你们就算离婚了也没什么,你还是我妈,我也还是你的女儿,”阮念对这事儿看的也挺淡了,“我不想成为你,把自己禁锢在这段失败的婚姻里的理由。我也不是你要一直保护的孩子了。” - 梁西闻回来的时候,就听时霖说了阮念去医院的事儿,于是飞机一落地,就先给阮念打了电话。 “梁西闻,你回来了吗?”阮念声音听着有点儿雾气,好像情绪不好。 “回来了,给你带了好东西,在哪儿呢?我来接你了。” “我在……”阮念寻了一圈儿,“我在马路边,我把位置发给你。” 阮念怕描述的不准确,直接从手机上找了定位。 梁西闻说一会到,让她乖乖在原地等着。 清晨心动 第64节 阮念说好。 挂了电话,她目光寻了一圈儿,这边是个小公园,周围绿植茂盛,鹅卵石的小道,这里显得格外清净。 阮念坐在长椅上,脑袋却好像格外的空。 她也不知道先从哪一件儿开始想起,脑子里的东西七零八碎。 时而想到季霜生病,时而想到父母破碎的婚姻好像真的要走到终点。 但难过吗? 也算不上多揪心。 因为父母之间的冷漠早就持续了多年,这种情感冷漠的婚姻好像离婚才是解脱。 只是心里也真的有点儿惆怅。 她也没了个完整的家。 阮念胡乱想着,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儿,周围好安静,偶尔的车声,这种寂静让她心里空空落落的。 她又忽然想起了梁西闻,过往那么多年总是一个人活在安静里,这样寂静的夜晚,他是不是也会偶尔难过? 阮念的思绪四散,好一会,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梁西闻出现在她的面前。 阮念知道他今天是出去签合同了。 是夜了。 梁西闻依然是平日里的西装,白色的衬衫,暗格纹的领带规整到一丝不苟,那不勒斯西裤不需要皮带便也可以勾勒出专属于男性性感的腰线,他的身材比例极好,身形也优绰,春末这会偶尔倒春寒,所以外面还搭了一件中长款的风衣。 梁西闻慢悠悠地出现在阮念的身边,一手背在身后,等走近了,才从身后拿出一束红色的玫瑰花,他在她身旁坐下,声音有点懒散,“让我看看我们家宝贝在想什么,一个人坐在公园发呆。” 阮念靠在他肩膀上,吸吸鼻子。 梁西闻晃晃那束花,“看看?” 阮念就看看,“怎么啦?” 梁西闻又晃晃,“再看看?” 阮念又仔细看看,然后看到了一枚钻戒藏在一朵玫瑰花下面。 梁西闻瞧她看见了,就将戒指拿出来,故意正经地问她,“梁太太,你愿不愿意原谅我今天回来晚了?” 阮念轻生一笑,对他伸出手,“喏。” 梁西闻便将花放在一旁,然后捧着她的手虔诚地戴上。 阮念笑笑,顺势牵住了他的手,他与往日别无二致。 阮念想了想说,“我就是有点不开心。” “为什么?” “因为我妈刚做完手术……她也没告诉过我,而且我爸妈好像要离婚了。” 梁西闻牵着她的手,手指从她的指缝钻进去,严丝合缝的牵住。 阮念想了想说,“可是也好像没多难过。” “……” “因为我好像和我妈的关系缓和了一点儿,我好像也没有觉得他们离婚是坏事。”阮念说完,忽而想起了这段婚姻开始时,梁西闻对她说过的话。 那时他说,婚姻里的底线性错误便是背叛和冷暴力。 真是好巧合。 他们两个人的父母是因为这两个原因分开的。 大多数的婚姻,都会因为背叛和冷暴力而走向终结。 阮念站起身来,对他伸出手,“抱一下。” 梁西闻便将她揽进怀里,“不开心就抱一下?” “嗯。”阮念闷闷的,“我忽然想起了你以前说的。” “嗯哼。” “梁西闻,我们不能冷暴力。” “不会的。” “梁西闻,不可以不理我。” “我才舍不得。” “梁西闻,你要早点回家。” “以后不会超过晚上六点的。” “梁西闻……” “嗯?” “算了……好像都是废话。” “念念,”梁西闻抱着她,周围好寂静,安静到只有风声,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更紧的将她抱在怀里,“你有我,有我们的家。” “……” “以后不可以自己一个人跑到没人的公园,丢下你老公找不到你,”似曾相识的对话,好像真的有点儿幼稚,“他会特别特别心疼的。” “……” “你要是出点儿意外,他也不活了。” “……” “你老公啊,还在等着你的稿费到账,你带他去港城喝丝袜奶茶,他还想跟你一起活到六十岁退休了去挥霍你们的家产。” 阮念终于被他逗笑了,嗔笑推推他,“幼稚吗你。” 梁西闻抱着她不松手,“反正就是这样,你老公是个心里眼里只有你的恋爱脑,离开你世界就不转了。” “……梁西闻!” “嗯?” “不跟你说这些了,我们回家了。”阮念说,“我这几天调个休。” “好哦,”梁西闻一手牵着她,一手捧着花,挺认真地说,“你别忘了啊,夫妻之间共患难。” 阮念失笑,说好啊知道了。 晚上梁西闻做了姗姗来迟的晚餐,阮念有点儿累,还是给面子的吃了不少,然后两人一起收拾了才上楼。 阮念去洗了个澡,等着梁西闻回来,只是今天大概有心事,想着想着就困倦了。 她模糊的感觉到梁西闻将她抱进怀里,像以前的她那样,结结实实的、亲密的抱着她。 “梁西闻,我还没睡着呢。”阮念闷着声音说。 “我知道,”梁西闻低头亲亲她,“开心点儿。” “不想笑。” “那就不笑,”梁西闻像是哄她,“不笑也爱你。” 阮念闷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道,好像那颗动荡不已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她过了一会才扆崋重新抱住了他的腰。 梁西闻轻轻亲亲她的耳边,“念念。” “嗯?” “不要胡思乱想,明天醒来我还爱你,”梁西闻说,“我们的婚姻不是束缚,是你的栖息所,是永远有人在背后支持你、在你身边平等的爱你,是你永远都可以放心的卸下防备休息的家。” “梁西闻。” “嗯?” “我们以后,”阮念仰起头看着他说,“可不可以不要孩子啊?” “不喜欢啊?” 阮念摇摇头,说,“我只是觉得……孩子要承担的东西太多了,那个小生命降临到世界上,两个人的一辈子都要跟他挂钩……我不想要宝宝,是因为……是因为,我怕……” “怕我们之间会有问题么?”梁西闻抱着她问。 阮念其实不太避讳跟梁西闻讲这种敏感的话题,因为她深知,他情绪稳定,判断事情也有他独特的角度,他理智,比她更为清醒。 或许很多时候,都是梁西闻在小心地守护着她。 “首先我爱你,是任何问题的前提。然后第一,这段婚姻我是想要跟你一直走下去的,所以爱你是我的答案也是我想每天都做好的事情,我不会设想我们分开,有矛盾我们沟通,有不合我们可以听听对方的意见,没有原则性的错误我都会无条件偏向你默认你是对的,”梁西闻说,“其次,孩子并不是我可以决定的,生育权在你的手中,你可以选择成为妈妈也可以不成为妈妈,我不会觉得我们的婚姻一定需要孩子来维系,如果你不想当妈妈,那你就是阮念,是梁太太,是任何你想要成为的人;如果你想当妈妈,也无非是更多了一层身份……” “……” “而至于我,我只会支持你的每一个决定,关于是否要小孩这个问题,我不反对也不支持,因为我只想有你在身边,多了一个孩子也还好,我们经济稳定,我们也相爱,大概是可以给一个孩子最好的成长环境,”梁西闻认真的跟她说,“生育与否,我都尊重你的决定,但你要知道,我爱你,是很爱很爱你。” 阮念心里软软的,眼眶有点酸涩。 她闷在梁西闻的怀中,“梁西闻,我也是。谢谢你。” 他揉揉她的脑袋,“夫妻之间相互鼓励么。” 阮念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沉沉醒来的时候。 大约是早上的六点钟。 梁西闻在她的身边,窗帘被风吹起了一角, 阮念在他怀里翻了个身,然后忽而看到,清晨的煦光温暖和耀,梁西闻也沉沉醒来,下意识地吻了下她的额头,声音有点困意,“再睡会?我七点起来做早餐,想吃什么?” 阮念回想起昨夜他说的话。 那时她有点儿不安,有点惶然。 他总是如此耐心与温柔,也如此温和地安抚着她。 阮念往他怀里蹭蹭,“再睡会。” “嗯,再睡会。” “抱抱。” 清晨心动 第65节 “一大早粘人呢,”梁西闻这回睁开眼,将她揽在怀里,“抱抱。” 阮念又安心地闭上眼睛,听着梁西闻平稳的呼吸声。 两人睡觉没关房门,晚上十一和小五就溜进来,团在二人脚边睡觉。 阮念想,这个早上好温柔。 万物复苏,你还爱我。 关于婚姻,她知之甚浅。 梁西闻说,这是要用一生作答的命题,阮念问他答什么呢。 梁西闻说,“答我爱你,答我们的婚姻具有唯一的忠诚性,答我会永远在你背后支持和包容你,答我永远都是你的避风港。” 清晨的光晕如此温暖,只是一想到他,想到他的怀抱,想到他落下的吻,便觉得往后这苍茫的世间,都变得充满了期待,连漫长的时间都不足以令她惧怕。 爱像清晨朝日的光芒,每天东升西落往复循环,于是我们的爱就揉碎了在了日复日的今天,在贫瘠的心里扎根生长成为茂密的森林,爱是坚定的坦诚,是鲜明的一句我爱你。 阮念在他怀里呢喃说,“梁西闻,早上真好。” 梁西闻动了动,他睁开眼睛,与她视线相对。 大抵是因为她,他才觉得时光曼妙而温柔。 “早啊——” “我也爱你。” 作者有话说: 红包!!!正文完啦。明天开始更番外咯,番外也是日更哦,番外不长。 明天就先晚上18:00见吧~~~ 然后就是,《清晨心动》正版是在晋江哦,全文也就四五块钱嘿嘿,正版读者在俺这儿有终身售后,包括不限于纪念日彩蛋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抽奖哦! -- 下本开年龄差半养成《午夜搁浅》或者成人互钓游戏《至高天堂》,大家可以点点预收呀,别忘了收藏作者~~~ 《午夜搁浅》文案: 被他一手带大的实习生x她的顶头上司和资助人 半养成/成人爱情/双向治愈/高洁男德 23x34 燕京城的白牡丹x京圈清冷春涧雪 姜弥在坐上那辆停在街角的黑色车子时便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那是燕京难得的大雪夜。 酒店都订不上了。 她只好拖着行李来找久别的家人,却不料早已搬家。 她没有哀怒。 街角停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车窗稍落,后座的男人静静地看着她。 良久,他才将车子开到她的面前,面色平静,“上车。” 姜弥总觉得很多事情必须有来有往,但她不知道如何回应霍佩东对她施以的援手和种种的照顾,圈子内的人常说霍佩东需要一段门当户对的联姻,霍家在物色人选。 捱到公司公派的名额下来,她拆开装着offer的信封,却也发现里面躺着一份购房合同与一把钥匙。 那夜,姜弥辗转难眠。 她穿着拖鞋下楼,却见霍佩东正坐在沙发上,略有几分疲倦。 良久,他淡着声音说,“跟在我身边五年了是不是。” 姜弥静默不语。 霍佩东忽然抬起眸子,像是说着一件平常事,“该跟你有个家了。” - 每一个荒唐夜,我都想成为你沉浮靠岸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