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节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作者：海船果心 一句话简介：年代文女配重生成学神 第1章 重生 井熙是在一阵锅碗瓢盆的响闹声中被吵醒的。 她坐在铺着粗布大花被面的单人床上，望着挂在对面墙上的老式万年历发了半天愣，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回到了几十年前，而自己那混乱又冲动的少女时代，却不过就是某本种马文的背景板之一。 当明白自己就是一个无关紧要小说人物的时候，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就穿了回来。 她看着自己重新变得鲜嫩的手，叹口气，又忍不住露出笑。 这时候，井母探进头来，小心翼翼到：“闺女起床了没，早饭已经做好了。” 井熙答应了一声，想爬起来，又只觉得一阵头晕，重新跌回了床上。 她之前生了一场大病，昨天才刚从厂办卫生院出院。 十几岁的小姑娘，又一直身强体健的，生病的原因，却是为了情。 就算几十年后，一想到这件事，井熙也只觉得赧然。 十七八岁的她，脑子里好像就只有爱情，什么都不管不顾，只想着闷头往前冲。 然后被撞得头破血流，还害了身边真正关心自己的亲人。 井熙家的条件不差，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她父母都是肉联厂的职工，从来不会短了家里的吃穿用度，她上头还有一个姐姐，在厂里做临时工，只等着有机会转成正式工。 这样一个家庭，在那时候，算是顶顶好的了。 偏偏她这个小女儿叫人不省心，从小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为了个男人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叫二老丢尽了脸皮，甚至还耽误了姐姐的转正和婚事。 她这一辈子，也就这么耽误了。 后来想起来，那时候脑子真就跟蒙了层猪皮一样！ 看女儿脸色惨白的坐在床上，井母小心翼翼的走进来，轻声试探：“闺女，要不学校就别去了，我跟你爸商量了，先给你办休学，等厂里招工……” “我当然要去学校！”脑子还昏昏沉沉的，井熙却下意识就大声说道。 她重来一回，怎么可能再放弃读书的机会？ 井母被吓了一跳，叹口气。 看样子，闺女还是走不出来。 “冯家小子做人不地道，咱们以后远着他就是，你本来就不喜欢上学，咱正好不去了。”井母试图劝女儿。 井熙是八十年代的高中生，这时候正好上高二。 那年月，普遍的认知是考不上中专的才去上高中，中专生有补助，包分配，高中考大学的录取率又低得惊人，家境一般的学生，如果不是对大学有执念，绝大多数成绩好的初中生都会选择中专。 冯源青上高中是因为有野心，井熙则纯粹是为了跟心上人一起。 冯家和井家都是肉联厂的职工，又是老邻居，一对小儿女自小就被家长玩笑似的定了娃娃亲，井熙也一心一意认定，冯源青就是自己以后的丈夫。 殊不知自己只是一本年代种马文里不起眼的小青梅，她的一生，不过是书里草草带过的几行文字而已。 这冯源青，则是本书正牌主角，一个一心往上爬，还红颜知己一大堆的人物。 她和冯源青小学初中都是同班同学，高中却没有分在一个班上，高一的时候还好，才进高二不久，井熙就听说，冯源青和厂长家的千金突然走到了一起。 井熙闹过，也哭过，刚开始冯源青还说厂长千金是感念他帮了个忙，所以两人多说了几句话，后来就彻底撕破了脸，只骂是井熙单方面缠着自己不放，他早就烦了。 之前两人的甜言蜜语，仿佛全是错觉。 这种事情原本对女方的伤害就远大过男方，学校里一时说什么的都有，井熙又气又急，就这么病倒被送回了家。 按照原本的轨迹，她一气之下就休了学，但是到底不甘心，后来又在冯源青和厂长千金的婚礼上大闹过一场，结果她像个疯婆子一样被撵了出去，姐姐的转正也被耽误了，原本相好的婆家毁婚，父母在厂里也丢尽了脸面。 井熙又羞又愧，也不敢回家面对亲人的失望叹息，后来干脆去偏远的乡下做了代课老师，一辈子没有结婚。 又过了几十年，听说冯源青后来从承包肉联厂起家，一路春风得意，成了当地的成功企业家，还经常上新闻。 而自己这边，井熙的姐姐井媛，却被丈夫打伤进了医院。 对姐姐的婚事，井熙内疚了一辈子，浑浑噩噩往医院赶的时候出了车祸，大梦一场，发现自己不过就是书里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存在的价值全是为了衬托男主角的风流招人。 然后，她就回到了自己十七岁的年纪。 一切都还来得及。 井熙深深吸了口气。 她忍不住又捏了捏自己重新变得柔嫩的手。 就算她在一本小说里，就算她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配角，那又怎么样？ 她是活生生的人，她的父母亲人，也全是活生生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 就算自己的命运被一本书写完了，井熙想，她也一定要闯出一个不同的世界出来。 她的命运只能自己写，可不能被一本乱七八糟的种马文给左右了！ 但是当务之急，还是让父母答应她回学校继续上学。 井熙脑子不差，念书一直都很轻松，只是小时候满脑子恋爱，从来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过。 后来去了偏远的农村当代课老师，白天看着一张张求知若渴的小脸，晚上安安静静靠在床边读书，她才发现，自己其实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十几年的教书生涯，井熙没存下多少钱——绝大多数工资都被她花在了家庭困难的学生身上，但是她从小学的代课老师一路成了当地的高中名师，很多艰辛，更多的却是满足。 她唯一的遗憾，除了对家人的歉疚，就是看着一届届学生高高兴兴考上心仪大学的时候，又想起被自己任性挥霍掉的青春。 如果重来一回…… “妈，跟冯源青没关系，”井熙大病初愈，脸色依然惨白，神色却十分坚定，“我想继续念书，想要考大学。” 她以前可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 井母只以为女儿是受了太大的刺激，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喜是悲。 女儿有长进当然是好事情，但是大学，又哪是随随便便能考上的？ 这时候还没有分一本二本，只有本科和专科的区别，而大学和大专，虽然只有一个字的差别，其实是天上地下的待遇。 八十年代的高考本科录取率，看起来比七十年代是高了不少，但其实预考制度早就刷了一大批人下去，很多高中毕业生甚至连高考的资格都捞不到。 井熙所在的学校只是县里的普通高中，无论生源还是师资都比市里差了一截，就算在最好的年份里，也不过一两个能考上大学的，更多时候一个都没有。 要不然，冯家那个小子也不至于才高二就动了心思，勾搭起厂长千金来。 井母叹口气，劝到：“我听说厂办这回也要招人，还带干部指标，你的笔杆子向来比你姐强，说不定……” 井熙摇头：“妈，冯源青搭上了厂长他们家，要是他俩不成就算了，要是万一成了，厂里哪有我立足的地方？到时候反而拖累了你们还有姐姐。” 井母一时哑然，看闺女的模样，又欣慰觉得，这孩子一下子长大了不少。 虽然成长的代价，实在有点大。 她一时也没了主意，只说等井父回来，一家人再好好商量商量。 井熙也不再劝，只美美喝了大半碗米粥，还吃了一个馒头，看起来对冯源青是真全不在乎了。 井母见女儿有了食欲，也终于放下大半心来。 到了晚上，井父还有同样在厂子里做工的姐姐终于回来了。 井熙一见到依然青春年少的姐姐井媛，眼睛就忍不住一酸。 井媛比井熙只大两岁，性子柔顺，即便后来出了事，她也没有说过井熙一句重话，但是这样的好性子，却并没有得到什么好结果，未婚夫突然悔婚，后来匆匆嫁的男人又实在不是个东西，井媛原本如水的眼眸，终究一点点干涸下去。 后来的井熙，连姐姐的眼睛都不敢直视了。 但是现在，姐姐还是那个快活又温柔的少女，眼睛里都是盈盈水光。 两姐妹从小感情就好，被井熙突然抱住，井媛也并不惊讶，只轻轻摸着井熙的背，很是心疼。 听到井熙还想继续念书，她第一个表示赞同：“妹妹从小就会读书，要是真考上大学，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情。” 井父也大手一挥：“高中毕业总比初中毕业强，要是考上个中专大专的还能直接包分配，家里又不是供不起，继续读下去就是。” 只有井母还有些不放心，既怕女儿万一再看到冯源青，又惹起伤心事，也担心学校里风言风语太厉害，孩子受不住。 无奈女儿态度坚决，丈夫和大女儿也都支持，她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妥协了。 只唯一的坚持，是井熙必须把身体养好才能去学校。 原本放在手心娇宠着的小女儿，这时候脸色惨白，一脸虚弱，看着就叫她心疼。 井熙这时候还是十几岁的年轻人，心放宽了，身体也恢复得飞快，不过两三天，她就能跑能跳，脸色也红润起来。 井媛拉着妹妹左看右看，却总觉得井熙有些不一样了。 生病前的妹妹，明艳得像一朵永远仰头朝天的向日葵，在烈日下盛放，热闹又喧嚣，但是一场病过后，她的气质却忽然沉静下来，眉眼间也变得沉着稳重多了。 也许就像母亲说的那样，一场打击下来，妹妹终于长大了——虽然这种长大，叫她打心眼里舍不得。 第2章 整理 这几天，井熙一边调养身体，一边整理自己的初高中课本。 她后来虽然当了高中老师，但是只专心数学一科，其他科目终究有些生疏了，二十几年后的教学大纲跟这时候也有不少差异，都需要她重新再学一遍。 井熙快速把书本过了一遍，惊喜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变好了不少，原本背得很辛苦的课文，现在不过看两遍就记熟了。 理解力也强了不少，不说最熟悉的数学，其他几门理科，都是拿起来就能上手，学起来好像一点阻碍都不存在了。 这下可省了不少功夫。 高二的课本还放在学校，井熙就先整理高一的，她发现唯一暂时跟不上的只有语文和政治，要背的太多，她暂时看都没看完。 至于英语倒是简单，八十年代虽然号称全国学英语，但是总体的英语水平却很匮乏，这时候可是连大学教授都能靠英译中发论文，说出去还是件值得夸耀的骄傲事。 井熙学得越发起劲，索性没日没夜把头埋在书本里如饥似渴地学起来，她姐姐看着却心疼了，好容易等到周末休息，就要拉着妹妹出门逛街。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2节 井熙正好也有些昏头胀脑，想着劳逸结合，就痛快答应了。 说是逛街，其实还是在厂区里买东西。 这时候，国有厂矿几乎自成一个小王国，小商店小裁缝铺理发室甚至电影院都一应俱全，日子过得也比外头人滋润得多。 厂办甚至还有一个附属的小饮料厂，每年夏天职工都可以用汽水票和很少的钱，就往家里提大瓶大瓶的汽水回去。 井媛拉着妹妹出门，先用汽水票兑了两瓶橙子汽水，姐妹俩一人拿着一个还冒着凉气的玻璃瓶，瓶口插着塑料吸管，一边走一边嘬。 井熙已经很久没有喝过这种饮料了，但是甜滋滋又沁凉的汽水一入口，她仿佛才真正感觉到时光的逆转。 “听说饮料厂还弄出了新口味的汽水，不过要到下个月才能有，到时候姐再带你尝尝鲜。”井媛对妹妹说。 如今才六月，天气还不太热，汽水厂都没有大规模开工生产，喝的人也不多。 井熙笑着跟姐姐撒娇：“嗯，姐你对我可真好。” 井媛戳了一下妹妹的额头：“傻丫头，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井熙抿着唇笑。 两人经过小裁缝铺的时候，井媛忽然停住脚，然后把妹妹也拉了进去。 这家店从外头看着就是普通的裁缝店，井媛却神神秘秘问老板娘，有没有沿海货卖。 老板娘看了两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一眼，嘴唇一弯，把两人领到了里间。 一进去井熙就吓了一跳。 里间的衣架子上挂着一排成衣，样式在这个年代看起来还挺新潮。 她恍然想起来，这时候严打才过去不久，倒买倒卖还是见不得人的生意呢！ 井媛一看这些衣服，眼睛就移不开了，十分欢喜的开始挑挑拣拣起来。 井熙经历过以后的商品经济大繁荣，虽然并不觉得这些款式有多稀罕，但是看姐姐喜欢，还是高高兴兴的一起挑选参谋。 没想到井媛最终却拿起一条暖橘色的连衣裙，搁在井熙胸前比了比，很满意的说：“不错，这条你穿着正合适。” 井熙马上婉拒：“姐，我还是学生，不适合穿这种，还是给你自己买一条吧。” 井媛摇头：“就是小姑娘穿着才好看呢，我的妹妹，我就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行！” 但是一问价格，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这年月，井熙的父母都是固定工资，每个月三十六块五毛，姐姐还是临时工，每个月只有十几块，再加上一点加班费。 但是这一条裙子，就喊价二十。 “这可是上海街上最新的样式，”老板娘推销得倒很积极，“我是真没给你们开价，你看你妹妹长得多俊啊，这么一条裙子穿出去，满大街的小伙子都要来你们家打问呢！” 井熙当机立断把姐姐拖走了。 “那条裙子是真好看，我也觉得特别适合你，”走出去好远，井媛还恋恋不舍，“你别看价格高，这些可都是紧俏货，下回去说不定就全卖光了。” 井熙兜里没钱，就算有钱她也不愿意花在这么一条裙子上，更不舍得叫姐姐花：“姐，我在学校都穿运动服，这裙子你就算买了我也穿不上几回，更何况妈不是说准备给你相看对象了吗？你才该买几件合适的衣服穿。” 听到妹妹的话，井媛顿时红了脸，支支吾吾了半晌，那条裙子的事情也就这么忘了。 井熙却悄悄叹口气。 姐姐上辈子那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之前相看好的对象，同样不算良配。 这么温柔又好脾气的姐姐，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 井熙试探着问：“姐，你如今是不是有属意的对象了？” 井媛的脸越发红，轻轻拍了拍妹妹：“小丫头好好念书，别问这些有的没的。” 看姐姐的样子，到底是有了还是没有？ 井熙越发忧心忡忡，就跟护崽的老母鸡一样，生怕自家姐姐被人欺负了去。 她努力回忆上辈子的事，又觉得这时候姐姐应该和陈正道还不认识。 陈正道就是上辈子姐姐原定的结婚对象，名字虽然正义堂皇，其实就是个妈宝男，唯唯诺诺没有主见，他妈倒是厉害得很。 因为井家出事，陈正道的妈竟然直接跑到井家来闹，成功把婚退了不说，她姐姐也觉得无脸见人，随便就找了个人嫁了。 至于那个陈正道，后来甚至连面都没有露过。 井熙一想起这些糟心事就觉得堵心，但是这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也不好装先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是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叫姐姐再跌进那些深坑里去。 井熙看着她姐，道：“姐，你说结婚有什么好的，这些个臭男人没一个靠得住，说来说去还是咱们自家姐妹最好！” 井媛却只以为妹妹还陷在和冯源青的事情里头，轻声安慰：“这世界上毕竟靠谱人多些。“ 听到姐姐这话，井熙只觉得更焦虑了，看着井媛天真漂亮的眼睛，深深叹口气。 井媛还以为妹妹又想起了伤心事，忙说：“不过不想结婚也没关系，姐养得起你！” 她越这么说，井熙越心疼。 这个天真又善良的姐姐哟，替什么人都考虑到了，只委屈了自己。 不管怎么样，重来一回，她绝对不会让姐姐再委屈下去！ 井熙暗暗下定决心。 后来井媛到底给妹妹买了一条白色的确良裙子，说是夏天穿着凉快。 “别怕给姐姐花钱，这都是我加班挣的呢！”井媛骄傲的笑。 她说得大方，可是却什么都没给自己买。 井熙还是学生，也没有零花钱，她揉了揉空空如也的口袋，忽然感觉到了没钱的窘迫。 第二天姐姐又上班去了，井熙在家里开始琢磨着来钱之道。 这年月倒买倒卖赚得虽然不少，但是有风险，她也没有门路，第一个放弃。 买房也不行，虽然以后房价翻着倍的涨，但她一没有本钱，二是离房价大涨还有几年，倒是以后有闲钱了，可以考虑买几套等着升值。这一条先备用。 邮票在八十年代倒是一门不错的投资，但是她不大懂这个，同样也没有足够的本金和销售门路。 思来想去，竟然一条现成的发财路都想不出来。 井熙泄气的趴在桌子上。 她上辈子就是个穷教书的，连彩票都没买过，除了做小生意，一时半会真想不出做什么来钱快。 而且她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考大学，肯定没精力做这个，家里其他人上班都上得好好的，也不会愿意倒买倒卖去赚那个有风险的钱。 这时候人们的共同认知：做生意都是实在找不到工作的人才会干的事情，一不小心还会违法犯罪。 现如今，十块钱的大团结都是大钞票了，绝大多数人也很难想象，以后竟然真有人能几百上千万的赚钱。 井熙还挺想当个千万富翁的，只可惜这时候时机还不太成熟。 井熙正郁闷着，姐姐井媛提前从车间请假回来，带给她几本书还有杂志，说是妹妹要是学得气闷了，可以看这些解解乏。 现如今打发时间的手段少得可怜，井家倒是有一台黑白电视机，但是电视台少不说，画面模糊信号还差，她看了几眼就没兴趣了。 彩电倒是已经有了，但是整个肉联厂的职工宿舍里也就两三台，冯源青家就有一台，两家人隔得又近，一到吃饭的时候，冯家就喜欢把窗户大门都打开，让电视机的响声传得整个楼道都能听见。 每到这时候，井母都会小心的看一眼女儿，然后唾一声晦气，扭身把门给关上。 井熙倒没什么感觉，她只隐约记得那是一台牡丹牌的大肚子彩电，除了画面好看点，信号依然没有多大改善，比黑白电视强得有限。 井媛也是怕妹妹无聊，就跟车间一个爱看书的人借了几本书回来，让妹妹学累了，看杂志打发打发时间。 井熙看着满满时代感的封面，也有些新奇，但是一翻开扉页，就看到一行很叫她糟心的字：陈正道藏书。 井熙马上问姐姐：“这个陈正道是谁？” 井媛：“是车间新分配过来的中专生，他的书可多呢，你要是喜欢姐再给你借几本。” 井熙马上摇头：“不用麻烦了，我过几天就要回学校了。” 她又试探着问：“姐，你跟这人很熟？” 井媛笑得没心没肺：“还行吧，他挺好的，人也大方。” 井熙悄悄撇了一下嘴。 她都不知道这个陈正道原来还是姐姐车间的同事，上辈子她只见过这个人一面，然后就听说姐姐和他解除婚约，草草嫁了人。 至少现在看起来，姐姐对这人还没什么想法，也就是一个印象还行的同事而已。 “他也是个爱学习的文化人，以后你们可以多多交流一下。”井媛不知道妹妹心底的腹诽，还在那边道。 井熙：“姐，你妹以后可是要考大学的，比这人强多了。” 井媛笑弯了眼睛，摸着妹妹的头：“是，我妹妹以后可是大学生，我就是大学生的姐姐了。” 说着说着就笑起来，眼睛跟明月似的，温柔如水。 第3章 渣男 井媛匆匆来又匆匆走了，只留下几本书，还有更加发愁的井熙。 井熙一看到那些书，就想起坑害了姐姐的书主人，烦得不得了，但又存着知己知彼的心思，还是捏着鼻子翻看了一遍。 几本杂志都很常见，都是如今市面上最流行的，但是那本小说，只粗略看了一遍，都叫井熙一阵阵直犯恶心。 这都是哪里找来的糟粕！ 这是本知青小说，书里的女主人公在知青点和一个当地人恋爱，后来政策变动，她却在恋爱脑的支配下，选择留在当地结婚生子，没想到遇到了一堆狗屁倒灶的事情，极品婆婆的刁难，游手好闲小叔子的拖累，还有个尖酸刻薄小姑子当背景板，男人倒是神隐得很彻底，偏偏女主不但不离婚，还用自己“大无畏的奉献精神和贤惠的品格”，孝顺公婆，帮扶小叔子，倒贴钱给小姑当嫁妆，最后以“获得了家人和村里人的交口称赞”作为大团圆结局。 几句夸奖有毛线用！ 井熙差点吐了。 果然是个妈宝渣男，看的书也都是些渣滓玩意。 也不知道他把这种书借给姐姐，存的是什么心。 井熙越想越气，恨不得把书撕了了事，但姐姐帮她借书毕竟是好意，又担心反而制造了姐姐和那人接触的机会，只能把书远远丢开。 但是她心里依然犯恶心，课本也看不进去了，又随手翻开一本杂志看。 一看之下，更烦躁了。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3节 也不知道是那人故意挑出来的，还是如今的文章就这调调，反正随手一番，不是各种相夫教子尊老爱幼贤惠忍让，就是苦守寒窑终于等到丈夫回心转意重回家庭的毒鸡汤，总而言之，只有女人必须牺牲。 井熙只觉得腻味透了。 “姐该不会就是被这些东西洗脑了吧？”她愤愤想。 上辈子井媛的丈夫家暴，她这个做妹妹的虽然心虚，也劝过几回离，但是先是为了名声，后来为了孩子，等到姐姐终于下定决心的时候，那个男人却一把刀把姐姐捅进了医院。 再看看眼前这些东西，真只想狠狠的呸一声。 井熙越想越气，干脆把书一扔，自己打开本子，凭着满腹的怒气也写了一个故事出来。 在她的笔下，故事主人公遇人不淑，但是果断离开渣男，专注事业，最后名利双收，成为一代女强人。 井熙以前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能写小说，写得还挺顺。 她哗啦啦一通写了几个小时，弄出了一篇大几千字的中篇来，只觉得手酸透了，一边甩着胳膊，一边觉得心里的那股气终于顺了点。 转头再看这篇意气之作，其实就是后来烂大街的爽文小故事，不过看着确实还挺爽，她心里舒服多了。 不过说老实话，井熙觉得自己写的故事，问题也有不少。 她的语文成绩只能说一般，写起文章来逻辑还算严谨，文采却很有限，勉强能夸一句通顺而已。 另外就是她不小心写了不少以后的事情，显然不太符合当前时代的状况。 井熙也不在乎这个，大不了当科幻小说看不就得了，一般的科幻作家都没有她这么好的条件，还亲身经历过一遍未来呢。 井熙翻来覆去又看了几遍，稍微修改了几处格外突兀的地方，又重新誊抄了一遍。 她倒也没想着投稿发表，只是想把这个故事给姐姐看看，万一就有点用呢？ 虽然她打心眼里，希望姐姐这一世能够幸福，可至少，万一姐姐还是遇到了渣男，能知道有更多条路可以走。 眼巴巴等到姐姐回来，井熙马上献宝一样把自己刚写的，热乎乎的小故事端了出来。 “这是什么？”井媛其实是个不喜欢读书的，一看到满页的字就有点晕。 “姐，这是你妹写的小说，你品鉴品鉴。”井熙扬着眉说，一脸骄傲的小模样。 井媛一看到妹妹这幅可爱的模样就觉得欢喜，闻言更是惊喜极了：“你都能写小说了？我要咱爸咱妈都看看。” “等等等等，”井熙马上拉住兴高采烈准备大声叫二老的姐姐，悄声说，“别呀，等下爸妈该说我不认真学习了，这就是我抽空偷偷写的，姐你先看看再说。” 井媛只是不喜欢念正经书，对故事倒不排斥，接过妹妹的本子，不一会儿就看了进去。 看着看着，她有些惊疑不定地抬头看一眼妹妹，又忍不住低头继续。 半个小时以后，井媛才终于长舒一口气：“真刺激！” 她咂摸了一下嘴，又在脑子里回味了一遍这个故事，既觉得有趣，又觉得哪里怪怪的，偏偏忍不住还想看一遍。 真没想到，妹妹竟然有这个本事了！ 发现姐姐喜欢，井熙挺高兴，不过还是把想再看一遍的姐姐拉了起来：“妈喊了几遍要吃饭了，先吃了饭再说。” 两姐妹便亲亲爱爱的出了里屋。 井母刚喊了几遍也不见两人出来，一边把碗筷摆好，一边埋怨地说：“你们又在里头偷偷说什么悄悄话了！” 两人对视窃笑。 这边刚吃了几口饭，井母忽然说起了姐姐的婚事问题。 按理说井媛才二十出头，要是搁在几十年后，不过是刚从大学毕业的小姑娘，可放在现在，就是谈婆家的时候了。 井熙马上转头看一眼姐姐。 井媛的心思大概还陷在刚才那个故事里，魂不守舍的点头虚应了几句，压根没把母亲的话放在心上。 井熙低头扒饭，偷偷弯着嘴笑了一下。 晚上的时候，两姐妹挤在一个被窝里说话。 井媛对妹妹写的那个故事是越看越喜欢，眼睛都发亮了，井熙则默默给那个陈正道塞眼药。 “姐，那几本书是跟什么人借的？感觉品位可不太好。”她先试探着问。 井媛也没多想：“中午说了呀，就是个刚来的同事，我还想着他读书读得多，他的书你应该喜欢呢！” 井熙便马上把白天叫她恶心坏了的那几个故事，添油加醋给姐姐讲了一遍。 井媛也觉得膈应，皱着秀气的眉：“那可比你写的故事差远了！” “我那故事也是被气出来的，”井熙一脸义愤填膺，“姐，这人才毕业，估计还没结婚，你可得警告你那些小姐妹离这人远点，喜欢这种书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呢！”井媛笑着点了一下妹妹的额头。 井熙这边正努力给姐姐排雷，井媛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来。 她觉得那些个无聊的故事都能发表，妹妹这个肯定也行。 现如今正是杂志期刊的黄金年代，能把自己写的文字变成报纸杂志上印刷出来的豆腐块儿，在当今青年的心目中可是天大的荣耀。 井媛便把这想法同妹妹说了。 井熙对自己挺有自知之明，她觉得自己的文字太粗陋，人家肯定看不上。 她很随意的挥挥手：“杂志社的要求多高啊，我这稿子就算寄出去也是亏了邮票钱。” “那我帮你去问问？”井媛又问。 井熙不在意的点点头。 不过姐姐的建议，倒是提醒她了另一条路。 上辈子她当老师评职称的时候，发表过不少教学类论文，稿费虽然不多，但三瓜两枣的，至少够给姐姐换一条新裙子。 想到就做，第二天一个上午，井熙就写了三四篇教学论文出来，保险起见还分别投了不同的杂志，之后就是等通知了。 井熙算过了，如今的论文稿费比之后可值钱多了，哪怕只有一篇过稿的，也够她去那家裁缝店给姐姐买一条正经的漂亮裙子。 另一边，井媛上工的时候还惦记着妹妹的事情，抽着空把书和杂志还给陈正道，顺便问杂志投稿要怎么弄。 陈正道是一个斯斯文文的瘦高个青年，带着一副细框眼镜，正仔仔细细检查借出去的书有没有折页卷边，闻言奇怪的问井媛：“你还会写文章？” 在他心目中，井媛这个女同志漂亮归漂亮，脾气也不错，但知识水平很一般。 井媛解释说是妹妹写的。 陈正道就笑：“全国这么多人投稿呢，水平不够可发不了。” 井媛不服气：“我妹妹写的可好呢！” 陈正道就要井媛把那篇稿子给他过过眼。 妹妹那本子正好就在井媛包里放着，拿出来的时候还带着体温。 可才看了几分钟，陈正道就深深皱起了眉：“这写得也太粗俗了。” 又往下看了几段，他更是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写的都是些什么，这种文章叫别人看了去，当心你妹嫁都嫁不出去！” 他还觉得自己是好心，语重心长劝井媛。 井媛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反手一下把本子抢过来：“我妹妹可不稀罕嫁人，她以后是要当大学生的！” 陈正道嗤笑：“大学生？做梦还差不多。” 他自己是个中专生，更知道考大学的难度，要不然以他读书时候的成绩，怎么都会去冲一冲。 井媛的妹妹不过就是个县中学的高中生，听说那学校好几年都没有人考上大学了，她口气这么大，也不知道会被多少人耻笑。 井媛最听不得别人说妹妹的坏话，顿时气呼呼走了，边走边觉得妹妹说得果然对，这人就是个老封建，他以后的对象可真够可怜的。 陈正道也觉得这个女同志跟他之前的印象不太一样，似乎脾气有点坏，但又想起他妈说过，女人家一是要模样好看脾气温顺，更重要的是女方的家庭不能差。 井媛的父母是双职工，条件很不错，她自己应该很快也能转正，这样的妻子放在哪里都不丢脸面。 这么一想，又觉得井媛发脾气是因为爱护家人，反而更多了几分可爱。 第4章 回校 井媛被气走了，可到底不甘心，第二天又去了厂办。 厂办里都是坐办公室拿笔杆子的，听说还有人真在报纸上发表过文章，比只会嘴上说的陈正道可强了不少。 她提着一兜新鲜橘子，张望了半天，才终于见着熟人。 那是个跟她一起进厂的女同志，叫胡春杏，两人以前培训的时候在一个车间做过事，还经常一起逛商店，不过对方很快就调进了厂办，联系才渐渐少了。 井媛笑眯眯的挥挥手，胡春杏走过来，亲热地问：“井媛，你怎么突然想起看我来了？” 井媛塞给她一个橘子，胡春杏指甲一掐，丰盈的汁水就从黄橙橙的皮瓣里溅出来，澄澈的柑橘香气瞬间飘满了楼道。 “哟这橘子可真鲜，”胡春杏把嫩生生的橘瓣放进嘴里，“说吧，有什么事。” 井媛就把妹妹写了文章，想跟人请教怎么投稿发表的事说了。 “这还不简单，跟我来。”胡春杏一扬头，就把井媛领进了里头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靠里边的桌上坐着一个青年，正在低头写字。 “杜天力！”胡春杏叫了一声，然后招呼井媛一起过去。 “这可是咱们厂办最厉害的笔杆子，专门给领导写东西的，上个月还在市报上发表过文章的呢，”胡春杏介绍道，“怎么投稿他最熟了。” 又介绍井媛：“这是我好姐妹井媛，厂里最俏的一枝花，有问题跟你这个大才子请教下。” 青年看到井媛先是一愣，然后露出很腼腆的笑，问：“是你想要投稿？” 井媛先递了橘子出去，又摇头，解释说是自己妹妹写了一篇故事，她觉得不错，想帮妹妹投出去。 黄橙橙的橘子摆在桌头，橘皮的香里带着一点青涩的气息。 杜天力的眼睛从井媛身上移到橘子上，很快又转了回去，落在井媛白皙的手指尖上，不敢动了：“不用客气的，不过我对小说也不太熟，你妹妹想往哪边投？” 井媛哪懂这个，要不然也不会过来打听。 杜天力又轻声问：“那介不介意让我看看？” 井媛表面上虽然不把陈正道的话放在心上，其实还是有点在意，但她对斯斯文文的杜天力印象不错，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本子拿了出来。 纸面上依然带着一点体温，叫杜天力稍稍顿了一下，才接过去。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4节 他认认真真看了很久，等看到最后一行字，才抬头对井熙笑：“你妹妹挺厉害的，这篇文章有点易卜生《玩偶之家》的意思，但是思想更激进，也很有新意。” 以现如今的风向，激进并不是坏事。 听到杜天力夸自己的妹妹，井媛就高兴起来，脸上盈盈的笑也一下子展开了。 瞧见她的笑脸，杜天力又微微迟滞了一下，耳根有点红，但还是继续说：“就是文字还要打磨一下，过稿的机会就更大了。” “哎呀一事不烦二主，大才子你就帮忙改改呗，要真过稿了，到时候请你吃饭。”胡春杏在旁边帮腔道。 井媛想起妹妹就要回学校了，而且还想给她一个惊喜，于是也期待地看着杜天力。 在井媛的注视下，杜天力显得有些局促：“我也不敢保证过稿，毕竟编辑的要求很高……这篇或许可以试试投科幻类，我手边上正好有一本杂志收这种稿子，也许可以试试……” 井媛看着杜天力慌慌张张走向书架，结果一不小心左脚绊右脚，差点没摔一跤，忍不住笑，又说：“谢谢了，不管能不能过，都请你吃饭。” 她觉得这个杜天力看上去笨笨的，还挺可爱。 这天井媛比平时稍微晚了点才到家，脸上色泽格外红润，看着心情很好。 问起来说是在外头和朋友一起吃过了，就是厂办那个胡春杏。 井熙对这名字没什么印象，也没放在心上，只告诉姐姐自己明天就要回学校了。 在家里这几天，她被养得白里透红，都胖了好几斤，再不走，就真要成大胖子了。 井母其实还有些舍不得，但是架不住女儿坚持，终究还是妥协了。 “我明天早上送你上车。”井媛对妹妹说。 井熙的学校坐落在县城里，厂里去县城的班车每天只有一趟，正好在厂子上班之前发车。 这天井父也一起来了，帮着女儿提了一个很大的行李袋送上车。 井父本来说要请假送她去学校，被井熙拒绝了，她觉得自己都这么大的人了，一个人过去也没什么问题。 “爸，姐，没事你们去上班吧，我周末就回来了。”井熙笑，又忍不住红了眼。 重生回来以后，这还是她第一次离开家。 红白相间的老式班车摇摇晃晃走在乡间的土路上，井熙用力抱着母亲给准备的行李，不由有些出神。 上辈子她因病休假以后，就再没有回去过，也不知道自己还认不认得出当年的学校。 摇晃了一个多小时，车终于开进了县城。 这时候的县城还是一片灰扑扑的模样，路上没有几辆汽车，最多的是二八杠自行车，街边青红砖上还粉着过去的革命标语，但是字体已经有些风化剥落了。楼房全是方方正正的，最高也不过四五层。 又转了一个弯，县中学终于到了。 井熙站在校门口，迟疑了很久。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年迈的门卫从铁门里问：“闺女是返校的学生？怎么这时候才来？先生该训人了。” 一边说，他一边打开门。 “我请了几天病假。”井熙解释道，脸上止不住的露出了笑。 终于，她终于回来了。 重新回到这片校园，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就算这时候的学校环境和十几二十年后有着天差万别的差距，她依然由衷感到幸福。 其实重来一次，井熙有很多选择。 这是一个摆小摊都能发家致富的年代，沿海的机会更是多得弯腰就能捡到金子。 但是她依然选择回到学校。 这里有她曾经失落的青春，也有她求之不得的梦想。 一切，就从这里开始。 井熙脸上的笑渐渐扩大，然后提着沉重的行李，像个傻子一样在操场上跑起来。 她背后的看门大爷好笑地摇摇头。 这些年轻学生，一个个的可真有精神。 这时候，高二一班靠窗户的位置，一个高挑的女生往操场上看了一眼。 井熙回学校了？她皱了一下眉，又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冯源青。 冯源青察觉到女生的目光，也冲她眨了眨眼。 女生移开目光，想：算了，井熙就算回来也是她自己丢脸，自己有什么好在乎的。 讲台上，老师还在一字一句做着文章赏析，但是能够认真听进去的学生，实在不多。 ———— 井熙本来以为自己对这里的记忆早就已经模糊了，但是她很快发现，这里的一切竟然恍如昨日。 熟悉的操场，熟悉的教学楼，熟悉的学生宿舍。 也说不清是不是她身体里的记忆在起作用，井熙自然而然就想起来宿舍的位置，自己教室的方向，甚至还真切想起她课桌上刻的一朵小花的模样。 井熙跑了一会觉得累了，就拖着行李，慢慢走进了宿舍楼。 一边走，还一边用力吸着那股专属于校园的独特气息。 这时候大家都在上课，宿舍楼外头的大门是关着的，但宿管阿姨似乎认出她了，用奇怪的眼神多看了井熙几眼，到底把她放了进去。 放好行李，井熙径直去了办公室。 老师的办公室都在教学楼一侧，井熙所在的高二三班教室在三楼，班主任还有几个科任老师的办公室，就挨着她们教室。 她走过去的时候，引起了高二三班教室里头一阵小小的骚动。 一个女生戳了戳同桌，悄声说：“看，井熙回来了。” 同桌立马伸长了脖子张望，只看到半个晃过去的身影，撇撇嘴：“她也好意思回来，不怕被人说了？” “不就是被甩了嘛，我看她早就没心思上课了，还以为她会休学呢。” “高中文凭毕竟比初中金贵，听说她家里是肉联厂的，说不定就想混个高中文凭进厂？” “那她还和他们厂长千金抢男人！” 一时间，教室里到处是窃窃私语。 数学老师站在台上，用力敲了一下教鞭，底下的声音才止住。 这时候井熙已经走进了办公室，一眼看见班主任正好在。 她马上端起乖巧的笑，走过去：“李老师好，我回来销假。” 高二三班的班主任李老师，在县中算是一个很年轻的老师，师范类大中专毕业，才教了三年书。 她这时候正在批改试卷，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井熙还吓了一跳。 她本来也以为，井熙会休学不再来了。 其实她对井熙的印象并不坏，这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只可惜心思从来没有放在学习上。 之前闹了那些沸沸扬扬的传闻，小姑娘忽然就病倒了，李老师也差点被吓坏，急急忙忙把她送去卫生院，听到没大碍才舒口气。 李老师并不太想去计较那些是是非非，十几岁本来就是最青春躁动的年纪，再说了，也确实没出什么大事。 她刚想要井熙回教室，没想到教务主任这时候正好晃了进来，还一眼就看到井熙，把她给叫住了。 第5章 流言 如果说漂亮温柔的李老师是县一中最受欢迎的老师，教务主任绝对在学生的黑名单排名第一。 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小个子男人，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最喜欢抓学生的各种小毛病。 一看见井熙，他就皱起眉：“这是你们班那个搞早恋的女学生？不是被开除了吗？” 他说得很不客气，井熙却不急不躁：“我没早恋，之前只是身体不舒服，请了几天假而已。” “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教务主任冷笑，“你们这些学生一天到晚专门搞些小心思，就是不知道好好学习，光会浪费家里的钱！” 眼看着他马上就要来一篇长篇大论，井熙果断打断：“您说我早恋，总得两个人才算恋爱吧，那另一个人呢？是不是也要开除？” 教务主任不说话了，只很生气的瞪井熙，又对李老师说：“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学生？这么会顶嘴的？” 李老师忙打圆场：“井熙，快跟胡主任道歉，道歉完就回教室，下节课快开始了。” 井熙十分乖巧的对着教导主任说：“胡主任对不起，我不该跟您顶嘴，李老师再见。” 话说完，脚下就一溜烟跑了。 “你看看这学生，”教导主任指着井熙的背影对李老师说，“如今的孩子比我们那时候可差远了，我小时候看见老师都是恭恭敬敬的，话都不敢多说一句，你看看现在！” 李老师还是好脾气的笑：“毕竟是孩子，年轻气盛，您就大人有大量。” 教导主任摇摇头：“听说这女学生是个刺头，校长不是说干脆叫她退学的嘛，怎么被你拦下了？” 李老师解释道：“退学影响实在太大了，再说了，就是孩子们间传点闲话，真没什么的。” “也就是碰上你这个好脾气的班主任，”教导主任摇摇头，“毕业前那个井熙可别被我逮住，要是再惹什么事，我肯定要把她送回家的。” 李老师反反复复保证又保证，才总算把教导主任送走了。 高二一班的班主任奇怪：“你还挺护着这个学生，其实她退学也没什么坏处，早几年进厂还赚了工龄，反正我看这届这群孩子都没指望考上大学，上个大中专都困难。” 大中专是比大专更次一级的选择。 好苗子都被市里的重点高中挖走了，县中学这些孩子资质差不说，还不够勤奋刻苦，这样下去，他们学校这两年应届生本科上线率又该挂零蛋了。 唯一有点指望的还是复读班，校长在复读班上是下了大力气的，老师配置是最好的，生源也不错，有两个孩子去年都超了大专线不少，但是不甘心才选择继续复读。 毕竟这年月，大学生可比大专生金贵多了。 李老师还是那句话：“退学影响不好，再说那孩子其实挺聪明的，但愿她自己能想明白。” 井熙不知道老师们是怎么议论自己的，她这时候已经走到教室门边上，稍微有点迟疑。 高中经常调换座位，她也想不起自己这时候该坐在哪里了。 这时候数学课还没有下课，表情严肃的数学老师都没有给她多余的眼神，只是挥挥手就要她进去。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5节 井熙迟疑的往里走了一步，就看见一个女生在朝自己激动挥手。 她这才想起自己的座位位置，在一众人好奇的目光下，径直走到女生边上坐了下去。 “你终于回来了，”安岚很兴奋的说，“这几天我无聊得都要生虫了！” 井熙对她笑一笑，也没说话，只是轻轻擦了一下自己还算干净的桌面，然后从桌屉里拿出数学课本，脊背坐得笔直，看向讲台方向。 没想到站在讲坛多年以后，她还能重新回到这个位置。 严肃古板的数学老师眼睛瞟到井熙的样子，脸色稍微好了一点。 终于到了下课时间，教室里的声响一下子大起来，就算不认真听，井熙也能猜到，自己应该是今天班上的最热话题。 她也不在乎，面无表情的翻开本子，抄了几道题，又从桌屉里找到几张自己以前的试卷，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忍不住摇头，自己高中时候这水平也太差了，难怪一说起考大学，家里人都觉得她在做梦。 井熙拿起笔正想重新做一遍，安岚就整个人靠了过来。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趁着机会多休息几天。” 井熙忍不住打量着依旧年轻的安岚。她是井熙高中时候最好的闺蜜，性子直爽，和以前的井熙是同一类人，所以能说到一处去。 她也是唯一会帮着井熙骂渣男的，毕业几年以后，她还去井熙当时所在的村小看过她，算是井熙对自己曾经狼狈不堪的高中生活，唯一鲜亮的记忆。 只不过因为自己的心结，井熙后来才和安岚渐渐断了联系。 井熙想起来，安岚这时候也是一个学渣，两个人凑在一起说得最多的，就是想早点毕业嫁人，不用再面对枯燥的书本和试卷。 但是几年以后，井熙成了安静的代课老师，安岚也成了风风火火的女强人，那次见面说得最多的还是后悔当年没有认真念书，要不然工作晋升会轻松得多。 想到这件事，井熙便忍不住笑：“再不回来该跟不上进度了，你能不能借我这几天的笔记看看？” “嗨你还不知道我，”安岚两手一摊，“我上课什么时候记过笔记。” 然后一声长叹趴回桌上：“唉，好想放假，好想回家啊。” 说着说着她又看向井熙：“要我说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干脆退学进厂算了，你不是说过家里都帮你安排好了嘛。” 安岚心大得很，大大咧咧就问出来。 井熙抿了一下唇，解释道：“冯源青的新对象是厂长家的千金。” 她对那个渣男其实早就不在意了，但是这么说出来，才显得她奋发上进得更加自然。 安岚听到她的话，手一拍：“对啊我都忘记这一茬了，果真那冯源青就是个混蛋，把你的工作都给耽误了！” 对这个年代绝大多数人来说，一份好工作就意味着一辈子吃穿不愁，谁也想不到，以后会发生那么多沧海巨变。 骂完以后，她又小心问井熙：“我这么骂冯源青，你不生气吧。” 井熙这才想起生病前后的事情，更加觉得自己年轻时候真是脑残得厉害，冯源青都把她甩了，她还心心念念维护那个渣男，为此还和安岚吵过一架。 “不生气，渣男人人见而诛之。”井熙特别坚定的说。 安岚这才放下心。 她以前虽然没有听过渣男这种说法，但总归不是什么好词。 “对了，我想考大学。”井熙又淡淡说。 安岚一愣。 “你要不要一起？”井熙又问。 安岚忍不住摸上井熙的额头。 也没发烧啊。 “我们哪考得上大学，能够到大中专的分数线都万幸了，不对，预考能过我爸就该请客了，”安岚哈哈笑起来，“这玩笑真好笑。” “我不开玩笑，”井熙开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这次生病，我梦见一个老神仙帮我开了窍，告诉我肯定能考上大学。” 安岚继续嘻嘻哈哈：“老神仙在哪里，要他也帮我开一下嘛。” “总而言之你先跟着我学，这还有一年呢，到期末的时候，咱俩成绩肯定能上去一大截。”井熙对安岚说。 她知道安岚虽然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其实最有朋友意气。 果不其然，安岚只以为井熙是受了刺激，但她也不是抛弃朋友的主，闻言很痛快的点头：“那行，咱俩就凑个学习对子，争取一起上大学。” 她这句话声音有点大，不小心就被边上一个咋咋呼呼的男生听了去。 那男生特别嘴碎，还是个大话筒，听到安岚的话，他拍着桌子哈哈大笑：“同学们，安岚说她和井熙要一起考大学，这真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一时间，班上有些人诧异看井熙和安岚，也有人跟着笑起来。 井熙面无表情十分镇定，安岚已经起身追着那男生打了起来。 多数人也觉得就是在开玩笑，哈哈一笑就过去了。 如今井熙可是话题人物，所以这话很快就传到了隔壁班上。 听到有人特地把井熙的话一字一句都学给自己听，姚佳羽只是矜持笑笑：“这人还挺有志气的。” 她知道传话的人想听什么，但是当然不可能叫这人如意。 姚佳羽其实从来就没把井熙放在心上过。 她是高二一班的班花，身材高挑模样俊俏，家境也不错，父亲是肉联厂的厂长，母亲也是厂里的干部，从小就被捧着哄着长大，骄傲得跟个小公主似的。 姚佳羽小学初中成绩都名列前茅，中考的时候她果断放弃了好单位的中专生名额，想要冲一冲大学。 当初她以一分之差和市重点擦肩而过的时候，原本以为，其实差距也没有多大。 只可惜才高二她就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点单纯了。 大学哪是那么好考的，就连大专，她也一样没什么把握。 她轻轻看一眼冯源青，这人之前或许也有和自己差不多的想法。 冯源青距离自己理想对象的标准其实还有一段距离，无奈有一张好脸，帮他提了不少分。 刚开始冯源青追她的时候，其实姚佳羽有点看不上这人，但冯源青实在太会哄人，为人又细心体贴，她觉得找个知根知底还拿捏得住的对象，其实也不错。 至于冯源青的青梅竹马井熙，姚佳羽压根没在乎过。 不管那人是不是像冯源青说的那样，只是一个邻居而已，和自己在一起以后，她也只会是邻居。 这点自信姚佳羽还是有的。 至于井熙说了什么，和她有什么关系？ 冯源青也听说了井熙放出来的豪言壮语，但也就是笑一笑而已。 在他心里，井熙这话十有八九还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呢。 只可惜，他现在一心一意就想着姚佳羽，对井熙也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办公室的几个老师也听到了井熙的新流言，不过这回从恋爱脑变成了大话精。 “比起谈恋爱，想考大学这种事总归有点学生样子了，”一个老教师翻看了一眼井熙以往的成绩单，摇摇头，“就是缺了点自知之明。” 数学老师依然板着脸：“井熙的数学其实还有点天赋，要是认真起来，说不定能冲一下大中专。” “她的英语就差远了，”年轻的英语老师摇头，“马上就要小考了吧？正好，她是不是说大话，很快就能原形毕露了。” 第6章 小考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笑得太厉害，向来懒懒散散的安岚，终于奋起了一回。 揍完那个大嘴巴，她就坐在井熙边上，一本正经背起了单词书。 无奈英文字母的模样太像跳舞小人，跳来跳去很快就把她给跳困了。 她一下子摊到在桌上：“不行，我就不是读书的料。” 井熙正在做政治的条目汇总，闻言拿起安岚的单词书：“其实背单词有好办法，你想不想试试？” “算了吧，”安岚摇头，“你的英语成绩比我还不如呢。” 井熙笑，把书推给她：“那你考考我。” 安岚根本不信，飞快翻着书，很容易就找到一个她看起来特别陌生的单词：“liberation是什么意思？” 偏偏她音标学得不太好，还一口中式英语，井熙听了半天都没听明白。 “我就说你比我还差吧。”安岚顿时得意起来。 井熙想起这时候的哑巴英语，叹口气，推过一张纸：“你把这单词写出来。” 安岚哦了一声，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用力把这个单词描了出来，期间还写错了一次，涂了很大一块墨渍出来。 井熙啧舌：“你的书写还要好好练，笔迹不工整容易扣分。” 安岚很稀奇的看自己的好友：“你说话的样子特别像咱们语文老师。” 井熙想起语文老师那个明晃晃的大光头，用力白了她一眼，然后在边上飞快把中文释义写了出来，顺便还造了一个句。 安岚看着一行流畅而出的英文字母，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觉得特别厉害。 她惊讶的睁大眼睛：“你真碰上老神仙了？！” “骗你不成，”井熙笑，“说了你只要跟着我来，好好坚持一年肯定能考上大学——至少也能上大专。” 安岚半信半疑又找了几个她觉得挺难的单词，没想到井熙真的都认识，还都能写个句子出来。 虽然她也不知道句子造得对不对吧，至少笔迹看起来特别能唬人。 井熙看成功把安岚唬住了，才教她背单词的方法。 井熙的英语其实很一般。 她高中几乎没学到什么，还是后来考函授和在读研究生的时候恶补过一段时间。但是八十年代的高中，英语单词量比后来小得多，虽然她现在的基础还不足够在一年后的高考里拿下高分，但是原来的她和安岚，都是英语只能得十几二十分的主，这一下自然很明显能看出差距来。 像安岚现在这个程度，最简单的提分法子其实就是背单词，单词背好了，及格还是很有希望的。 井熙教给安岚几种背单词的窍门，也许是她刚才的表现成功把安岚唬住了，安岚用下来，还真觉得慢慢和跳舞小人熟悉了不少，不再是两看生厌只想睡觉的状态了。 其实学习就是这样，只要找到合适的方法，获得足够的成就感，人的学习兴趣也会慢慢提升。 这都是井熙在多年教学生涯里总结出来的经验，现在看放在安岚身上效果同样不错。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6节 看安岚越背越有精神，井熙弯嘴笑一笑，继续整理自己的政治去了。 井熙是理科生，这时候的理科一共要考七门，总分710分，分别是：语文120，数学120，英语100，政治100，物理100，化学100，生物70分。 她琢磨过了，自己的数学肯定没问题，理化生和英语稍微弱一点，但应该也在平均线以上，语文只能说勉强应付考试，但是想拿高分还需要努力。差得最多的就是政治了，她都记不起来，这时候的理科竟然要考政治！ 井熙只能庆幸她当初没有选文科，要不然优势就更加微弱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重生的缘故，她现在的记忆力和理解能力都格外好，看过的文字做过的题，就跟印在脑海里一样。 井熙已经试过了，一段长篇文字她从头到尾背下来，只需要几分钟。 这也是她考大学，还要上好大学的依仗。 ———— 跟市里的重点中学比起来，县中学哪哪都不如人，但是无奈有个争强好胜的校长，市重点有的，他想方设法也要学过来。 原来县中学高二只有期中期末考试，但是去年校长去市重点取了一回经，转头就在高二也推广了大小考。 其实就是增加了平时月考的次数，不过因为县中学条件不够，复印试卷有些困难，只能隔月考一次，叫做小考。 井熙回学校的第三天，正好碰上小考。 也许是有考试这座大山在上头压着，就连井熙的流言都很少有人在意了，再一说起来，大家印象更深的竟然是她要考大学的豪言，谈情说爱的印象反而淡了不少。 对十几岁的孩子来说，一点同伴的闲言碎语就是天一样大的事情，但是回头再看，这种流言能传多久，除了当事人，又有几个人真正在乎呢？ 想起十几岁的自己那些惶惶而气闷的往昔，井熙忍不住笑着摇摇头，心里却更加轻松舒展了。 转眼就到了考试日。 这几天安岚像是跟英语彻底较上了劲，吃饭走路都捧着一本单词书背，照她的说法，她大概也蹭到了神仙老爷爷的缘法，背单词的时候脑子真灵光了不少。 井熙也只能感叹，安岚实在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之前那点心理暗示竟然能持续这么长时间。 月考当然不像高考那么正式，就是在自己的座位上考，只是把彼此的座椅拉开了一些，防止作弊。 试卷的题量也比正式考试少些，七门试卷一天就要考完，所以考试时间也比正常的要短，语文因为要写作文，给的时间还长点，也只有一个半小时，其他科目都只考五十分钟。 准备开考的时候，安岚还在背书，还是井熙一把把她手里的单词书拿走，她才如梦初醒，忙把井熙还回来的单词书塞进了抽屉，还惹得监考老师多看了两眼。 井熙摇摇头，然后认真看起了自己的试卷。 第一门是语文，文学常识和默写填空她大都知道，但也有些还没来得及背的，只能连猜带蒙的写了。 阅读理解题是一篇鲁迅的杂文，她本来就挺喜欢这位，自觉答得还可以。 后面的文言文和作文，感觉写得不好不坏，只能说有及格的信心而已。 结束考试的铃声响起，监考老师吩咐从后往前收卷子，再统一归纳到语文课代表手上。 井熙这一组最后是个高个男生，收卷子的时候明显在井熙这里停了一下。 然后她清晰的听见男生“啧”了一下：“就这水平。” 井熙知道自己的语文本来就不怎么样，压根没在意，心情很平静的继续考下一门。 第二门数学，就结结实实撞在她的擅长领域了。 做了多年的数学老师，还兼过物理化学，这三门对井熙来说一点问题没有，她甚至还找出了试卷上一处小小的错误，随手标记出来。 之后的英语也同样没难度，八十年代县级中学的高中英语水平，跟二十一世纪的小学英语比都难得有限——词汇量或许还有不如呢。 不过考这几门的时候井熙还是小小藏了几手，故意错了几道题，毕竟稍微进步还说得过去，大幅跃迁就太容易被人当成妖孽了。 她只想安安生生考大学，不想惹太多幺蛾子。 可惜她刚考顺了手，又撞上政治这座大山，努力挣扎了半天，也就求个及格。 一天考试下来，所有人都东倒西歪，连对答案的精神都没有。 安岚看起来倒是非常兴奋，偷偷摸摸凑到井熙耳朵边上：“你告诉我的方法真是有用！英语阅读理解我竟然看懂了一小半！” 这对她来说，这可是实实在在能瞧见的大进步。 安岚现在是彻底相信井熙的鬼话了。 井熙没觉得题目难，但是一天考试下来，她也有点疲倦，这时候只是懒洋洋的笑：“这下你总该信我的，咱俩一起考大学了吧。” 安岚这傻孩子就真特别认真的点点头，虔诚得不得了。 看到她这幅样子，井熙忍不住就开始笑，安岚也跟着笑起来。 两个女孩子在这边嬉笑，似乎惹怒了坐在前头的女生。 这女生本来是班上的尖子生，但是感觉这次发挥不太好，心里压力挺大，又听到身后那两个学渣还在没心没肺笑，忍不住扭头用力瞪了两人一眼：“安静点，我在背书呢。” 井熙和安岚一齐捂住嘴，还是忍不住眼对眼继续偷偷笑，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笑什么。 第二天，精力充沛的学生们就差不多恢复过来了，又成了往日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考试的乌云远去，八卦的心思又重新涌了上来。 又有好事者凑近井熙，打探她和冯源青，还有姚佳羽之间的关系。 要是放在之前的井熙身上，这件事根本是不能碰的地雷，一说她就要发飙。 但是对重生后的井熙而言，狗男人早就是远去的背景板，长相都记不太清楚了。 “就只是普通邻居而已，我现在还是学生，只想好好念书。”她平平淡淡的说，眼睛还不离政治课本。 撩事的人觉得无趣，又奇怪井熙怎么突然变成了书呆子，继续问：“那你这次考得怎么样？” 他还惦记着井熙说要考大学的笑话呢。 井熙抬起头：“你是想跟我对答案？” 这男生一愣。 他是比井熙还要学渣的学渣，考试习惯大片大片交白卷，哪记得住题目？ 闻言也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井熙冷笑一声，继续背书。 第7章 惊讶 学生们闹得欢，老师却很不轻松，白天要上课，晚上还要抓紧时间批改试卷，有些教师宿舍的灯，一直要亮到半夜三四点才熄。 深夜，高二的数学老师王兴手里捏着一根燃得只剩下烟头的香烟，对着一份试卷发呆。 香烟燃尽，火星把他的手指烫得一个哆嗦，王兴才急急忙忙把手里的烟头按灭丢进垃圾桶，然后像是想起什么，忙去翻高二三班其他人的试卷。 县中学的数学向来是弱项，就连往常成绩最好的数学课代表，也不过才七十多分。 他手里这份试卷，却有105分，离满分只差了十五分。 是漏题了？这是王兴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 仔细看下来又觉得不可能。 先不说这份试卷是他自己出的，答案都在脑子里，根本没有现成的答案可抄。 就只说井熙的卷面，她这份试卷小题错了两道，大题有一道没做，还有一道题目其实是他自己不小心出错了，井熙的试卷上竟然也标注了出来。 这就怎么都不可能是漏题了。 他又看向那个名字：井熙。 王兴记得这是三班一个小姑娘，前些日子还因为生病请了很久的假，他对这个学生有印象，是觉得她确实有些机灵劲，是个学数学的好苗子，只可惜自己不长进。 以前的井熙数学是还不错，可离及格都差点，这是怎么突飞猛进到都快得满分了？ 王兴抓破脑袋都想不通。 和他有同样烦恼的还有英语和理化生的老师。 尤其是英语老师，先是信誓旦旦觉得肯定漏题了，可是盯着那篇英语作文看了好久，又叹气作罢。 她虽然不喜欢那个井熙，也不愿意随随便便冤枉人。 这天晚上，唯一睡了一个好觉的，恐怕也只有语文和政治两门的老师了。 就是第二天几个老师一碰头，这二位又该不高兴了。 这个井熙是怎么回事！是觉得语文（政治）不重要，还是觉得自己教得不好？ 两个老师看到井熙其他几科的成绩，顿时都纠结起来。 考完三天后，小考成绩公布，又到了公开处刑的日子。 县中学的成绩向来不太好，就算小考的试卷有意降低难度，满分710分的卷子，一般学生能考到300分都算不错，350就是尖子生的成绩了。 其中语文政治算是提分项，英语数学则是绝对拉低分数的存在。 这天高二三班头一节是语文课，语文老师顶着个明亮的大光头，腋下夹着一叠试卷，黑着脸就进来了。 他身形高大，模样长得也凶恶，向来很得学生的敬畏，只可惜一说起古往今来的好文章就要破功，摇头晃脑间，威武形象顿时全无。 不过这位只要不讲课，平时的样子还是挺吓人的。 他先是简单点评了几句，总的来说就是班上这次发挥都不太好，然后就板着脸站在讲台上，一张一张从后往前念分数发试卷，头几个领试卷的都是班上的刺头，但是在光头老师面前，照样乖得像小鸡仔。考得特别不好或者发挥失误的，还可能得到光头老师的瞪眼套餐，伤害程度翻倍。 井熙的语文成绩夹在中间，不上不下，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光头老师递试卷的时候很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倒也不是凶神恶煞，可跟对心爱学生的慈爱眼神也不太一样，总而言之有点复杂。 语文课下课以后，光头老师甚至还特意绕到井熙桌边，很亲切的问她有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要是平时有问题也可以直接去办公室问他。 平时可没见过光头老师这么平易近人的，一圈人都差点傻了。 安岚还伸头认真看了半天井熙的试卷，想知道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分数了。 没错啊，井熙的语文得了62分，跟以前差不多，怎么突然就得到了光头老师的特殊待遇？ 光头老师在班上是出了名的偏心，只有好学生才能得到他的课后一对一提问时间，差生要是敢过去问问题，他一般都是直接要人家回去背课文就给打发走了。 井熙也不明白语文老师这是犯什么魔怔，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第二节 是数学课，王老师是个黑面佛，神情虽然严肃，其实很少发怒，学生也不太怕他。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7节 他发试卷的风格和光头老师又有不同，直接就从最高分发，头一个就喊了数学课代表的名字。 “包宏辉，74分，认真审题，你有好几道丢分都是因为审题错误。” 包宏辉耷拉着脑袋拿了试卷，灰溜溜回到了座位上。 数学试卷72分及格，可后面跟着的只有两个七十来分的，其他就更加惨不忍睹了。 又念了五六个人，都到六十分以下了，数学老师才把剩下的一叠试卷交给包宏辉，让他喊几个人发下去。 这倒也不意外，尤其对安岚来说，她的数学向来就在十几二十分之间晃荡，就这都不算班上吊车尾的。 不过她还是探过头来好奇问井熙：“老神仙没有帮你开数学的窍吗？可我看你之前交卷的时候写得密密麻麻的啊。” 她本来还以为井熙的数学成绩肯定能飞呢。 井熙捂了一下脸，意识到自己判断失误。 她上辈子这时候都退学了，压根不记得自己高中的数学平均分，对班上学生数学成绩的印象也还停留在二十年后，高分不意外，满分也不出格的时候。 她写卷子的时候还在想，这么容易的题目，满分总能有三四个吧。 结果，哦豁，翻车了。 没想到班上最高分的数学课代表也才刚过及格线，井熙故意考的105分，一不小心，就显得扎眼了。 看数学老师压着她的卷子不发，井熙琢磨着人家肯定也在怀疑她，也不知道觉得她是抄的，还是偷看了正确答案。 果然一圈试卷发完，还是没有发井熙的卷子。 安岚拿到试卷，发现自己有几题竟然蒙对了，得了25分，兴高采烈的弹了一下试卷纸，又去看井熙。 结果发现那边都发完了，井熙桌上竟然还空空如也。 她就拽着包宏辉问：“井熙的卷子呢？” 包宏辉摇摇头，又看看其他几个帮着发卷子的同学，手上都已经空了：“都发完了呀，是不是发错了？还是漏了？” 数学老师在台上扬扬手里的卷子：“没漏，在我这儿呢，等下井熙你单独来一趟办公室。” 所有人都看稀奇一样看井熙，安岚也偷偷问：“你是不是交白卷了？也不对啊，交卷的时候我看到你在卷子上写了挺多字呀。” 井熙摇摇头，也不说话，觉得数学老师还挺地道，没有在上课的时候当众质疑自己，又想着等下是不是要当面做几道题证明自己没作弊——这大概是小说里的常见套路了。 好容易挨到下课，井熙就乖乖跟着王老师去了办公室。 她尾随的时候还偷偷瞅了一眼自己的试卷，没错，果然是105分。 王老师则一语不发，快步走在前头，回到自己办公桌的时候，才把手里的试卷顺手给了井熙。 井熙乖乖双手接了，就跟个小太监一样。 其他老师这时候也回了办公室，看井熙的眼神，都跟看什么洋玩意似的。 井熙本来还以为数学老师会审问自己是不是偷了试卷答案呢，没想到他直接拿出一本数学习题集来。 “来了来了，被迫装逼的时候到了！” 井熙心里正想着，数学老师却直接把习题集给了她：“你的数学水平不错，不用老是在基础题上打转，可以试着冲冲难题，这本你先做做看，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再来问我。” 井熙：？ 这走势是不是跳步骤了？怎么老师简简单单就相信她是自己考的了？ 井熙忍不住细声细气问：“老师，你相信我没作弊？” 她也是当过老师的，这种成绩涨幅怎么看怎么不正常啊！ “你能到哪里啥抄答案去，”数学老师直接笑起来，“这次考得不错，以后继续努力。” 井熙讪讪笑，觉得自己之前可能是想得太多了。 这时候，英语老师也说话了：“我倒是怀疑过你抄了，不过那篇作文写得不错，语法和词汇用得都很正确，你是不是在家里找人补课了？” 井熙挠挠头，继续傻笑。 她倒是对自己高中英语成绩记忆犹新，所以保留得比较多，大概能得个七十来分——听英语老师的口气，同样是有点显眼了。 理化生的老师同样把井熙轮番夸了一遍，都说她这是开窍了，努努力真说不定能上本科线。 老三届才过去不久，不少老师是亲眼见过有天赋的学生学几个月成绩就突飞猛进的——当然，像井熙这种进步幅度确实很罕见，但也不是一点说不过去。 就是班主任李老师一直没有笑，只一脸严肃的看着井熙。 李老师在班上是教政治的。 她把井熙看得心里都发毛了，才长长叹口气：“政治也是很重要的啊，你想上本科线，怎么能短腿呢，你这回才得了62分，刚及格，还不如以前呢！” 井熙只能保持傻笑。 政治要背诵的内容太多，她刚回学校根本都看不完，以前学的也早还给老师了，就现在这点分数，比她考完预估的还高了几分呢。 井熙自己觉得还挺满意。 她本来想着这次就这么过去了，可李老师把井熙招到跟前，又突然拉近两人的距离，用很轻的声音继续语重心长道：“没想到你以前是藏拙了，是不是为了一班那个冯什么的？还好你及时醒悟了，女孩子就是要自己立得住，要是真考上大学，什么条件的对象找不到！” 井熙：……？！ 她不是！她没有！渣男不值得！井熙在心里怒吼。 她张嘴想解释，可是半晌过后，还是用力把话憋了回去。 算了，这种说法总比老神仙站得住脚。 面对李老师过于丰富的想象力，她决定像只鸵鸟，选择沉默。 第8章 成绩 回到教室的时候，不少人都伸着脖子，想看看井熙手里的卷子究竟是多少分。 有人说肯定是零蛋，要不然黑面佛不会把她叫去办公室。 也有人猜是不是作弊了，看着卷子上不是空白呢。 还有人猜是不是井熙的分数真的飞了，不过说这话的人自己都不相信。 井熙才没兴趣让这些人瞧热闹，卷子一卷，自顾回了座位。 “王老师刚才叫你干什么去了？”安岚好奇问。 井熙偷偷给她展了一个角看分数。 鲜红的105，就像是羽毛一样狠狠挠了一下安岚的小心脏。 她差点直接叫出来，又用力捂住嘴，悄咪咪问：“老神仙真显灵啦！” 井熙就喜欢这种单纯孩子，自己就给自己哄骗过去了。 她点点头，神秘的笑一下，然后把试卷随手塞回了桌屉里。 坐在她们前头那个女生忍不住回看了两人一眼，又转回去，到底什么都没问。 第三节 是政治，班主任李老师语重心长的告诫大家，政治是最好提分的，只要下功夫背，肯定能得高分。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直凝视着井熙这边，眼神就跟演琼瑶剧似的。 不过这时候，琼瑶剧好像还没传进来，其他人估计也领会不到意思。 井熙前头那个女生似乎在李老师的感召下，用力捏了捏笔，决心把更多时间花在背政治题上。 井熙也心虚的哗啦啦翻开了书。 第四节 课，也就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物理，这回物理老师没有再藏着掖着，直接就开口表扬井熙，说她这回的成绩有了长足进步，要其他同学都向她好好学习。 班上一下炸开了锅。 井熙的物理得了81分，高出第二名17分！ 去年大专的分数线也才340分，井熙物理成绩一出，就直接拿了四分之一去，好像她之前放的大话，突然就没有那么不切实际了。 “咱们学校出的题目，比高考题可简单多了。”也有人酸溜溜的说。 边上人看他一眼：“那你得了多少分？” 这人只能默默把自己不及格的试卷藏了藏。 第四节 课下课，几乎所有人都冲向饭堂，也有几个不走寻常路的。 井熙是个不急的，她回学校的时候家里给她用猪油封了两罐辣椒豆豉肉泥，是下饭的绝配，也是这年月难得的美味佳肴，就是量有点大，她一个人吃不完，干脆拉着安岚跟她一起。 安岚家条件也不错，家里是食品厂的，也拿出了几个水果罐头和井熙分着吃。 坐在两人前面那个女生，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也磨磨蹭蹭，迟疑的看一眼井熙，低声问：“你们怎么还不去打饭？” “现在太挤了，等一下再去。”井熙回答。 反正她们只需要再打一个素菜就够了，这个等下肯定还有，犯不着和其他人去抢。 女生微微敛了一下眼睛，小声继续问：“我有道物理题不太懂，可以跟你请教一下吗？” 井熙很干脆的答应了。 这个女生性子是有点傲，但井熙倒也不觉得反感，毕竟老师天然就更喜欢好学生，尤其是勤奋好学的好学生——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女生惊喜地笑起来，忙把试卷拿过来。 井熙看试卷上的名字才想起来这女生叫徐真真，在班上是前十里的尖子生，但是看得出来底子也不太好，全凭刻苦努力上去的。 她看了看徐真真那道弄不明白的错题，很轻松就讲了起来。 徐真真很快就惊讶发现，井熙的讲题水平似乎比物理老师都强些，解题思路说得特别透彻，公式原理也用得得心应手，刚才物理老师说了半天她都没听懂的地方，井熙几句话就叫她豁然开朗了。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8节 “你可真厉害！”徐真真佩服的说。 “那可不是，我家井熙可是被老神仙点过窍的。”安岚马上与有荣焉的说。 安岚的物理比数学好一点，但也好得有限，三十来分的水平，连井熙的解释都听不懂。 但是她也不是个小气的，发现听不懂，就干脆拿出单词本继续背了起来。 这孩子最近刚察觉到背单词的乐趣，劲头一时半会还消不下去呢。 徐真真忍不住笑弯了眼，她就坐在两人前头，之前这两人的悄悄话也不小心听了不少，但是她才不相信什么神仙鬼怪的，这种话也就能糊弄一下安岚这个大大咧咧的家伙。 可能井熙是有什么秘密吧……徐真真也不深究，拿出自己的饭盒：“可以跟你们一起吃饭吗？我正好也带了些腊鱼。” 安岚是属猫的，一听见鱼眼睛都亮了，井熙也无所谓，三个女生就一起往食堂走去。 吃完饭，午休了一会，下午的第一节 课是体育课。 按照往常的惯例，到了高二，体育课基本就被各种正课占去讲题了，但今天因为其他老师都忙着在誊小考成绩单，体育老师难得出现了一回。 一到操场上，安岚嘴上就忍不住骂了一句，又担心的去看井熙。 “怎么了？”井熙脑子里还在想一道题，没搞清状况。 “今天咱们和一班一起上课。”她低声说。 一班又怎么了？井熙一时没反应过来。 “看那对狗男女，光天化日的就敢亲亲爱爱，这时候教导主任倒不见人影了。”安岚又特别唾弃的说了一句。 井熙这才想起来，冯源青和姚佳羽都在一班。 其实要不是好几个人在她耳边上说，井熙甚至都忘记厂长千金的名字了，对这两个人也并不在意，闻言只下意识往那边看了一眼，就调转了头。 倒是有不少人想看她的笑话，不时偷偷摸摸打量井熙的表情。 只可惜，什么笑话都没瞧到。 姚佳羽正和冯源青说话，意识到三班也来了，往这边反而多看了几眼。 井熙长得漂亮，在人群里很是打眼，她一眼就看见了。 倒是冯源青，装作一副正襟危坐眼珠子都不转一下的模样，实在有点假。 她轻轻哼了一声，冯源青马上说：“等下自由活动的时候，要不要一起打球去？” 姚佳羽盈盈一笑，又看一眼井熙的方向，才说：“好呀，我挺喜欢看你打球的。” 这边体育老师让学生跑了两圈，就放大家自由活动了。体育委员拿来了些运动器材过来，活泼的学生就四散玩了起来，也有些还惦记着刚发下来的卷子，回去做题去了。 井熙还在操场上跑圈。 她刚刚只跑了两圈，才觉得身体活动开了一点就结束了，干脆自己给自己又加练了两圈，跑得浑身上下都冒微微汗才觉得舒服。 井熙知道，只有动静结合，学习起来才更高效。 这套理论对懒骨头安岚毫无吸引力，倒是才加入这个小团体的徐真真立马被忽悠了，高高兴兴跟着井熙一起跑，可惜她的体力差多了，才跑了一圈就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只好站在一边给井熙加油。 等到井熙终于停下来，安岚才迫不及待拉着两人：“快快快，咱们班男生和一班在打篮球赛，咱们快点过去加油！” 井熙其实对篮球没兴趣，无奈安岚和徐真真都想看，只能陪着她们一起。 或许是这个年纪对比赛天然的热血，篮球场上已经围了一圈人，就连之前回去做题的都出来了大半。 安岚是个自来熟的性子，一站在场边，就开始大声喊三班加油，连喊了几遍，才想起来问比分。 “一班暂时领先。”旁边一个帮记分的女生说。 安岚又看见那个渣男也在场上，于是给自己班加油加得更来劲了。 井熙重生以后，这还是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冯源青。 只能说……她以前的眼光挺差的。 冯源青个子高，五官也端正，再加上成绩不错，在没什么见识的中学生里，就算是男神级别了。 可惜井熙用后来的眼光看，只觉得这人身材虽然高大，仪态却不太好，肩膀微微内缩，看着很不大气。 五官也只勉强够上端正，气质很一般，还有点土。 至于成绩……不说也罢，反正连大专也考不上。 嗨，谁这辈子还没有眼瘸过几回呢！ 唾弃了一把自己少女时期的品味，井熙只觉得日头太晒，和安岚徐真真打了一个招呼，就找了一个树荫躲凉去了。 可能是年纪大了，她对篮球实在没什么热情，还不如跑步有趣呢。 六月的日头已经渐渐毒辣起来，正午时分温度又高，就连树底下都冒着热气。 井熙转了一圈，觉得实在坐不住，终于决定回教室继续做题。 她回去的时候，篮球场上的比赛正好也散了，听说是一班胜了，几个打球的男生身上大汗淋漓，神情却很骄傲，趾高气扬正往这边走，冯源青也在其中。 井熙正好从另一边过来，她本来就怕热，刚才也不知道哪根筋抽抽了，想着晒晒太阳补钙，结果钙补没补上不知道，她是被暑热蒸腾得够呛，背上的脊椎像是被直接抽走了一样，四肢一阵阵发软，脸倒没晒黑，反而显得更加苍白。 远远看着，很有几分可怜又可爱的病弱模样。 冯源青一看到井熙，脸上就忍不住露出渣男常见的怜惜姿态，和一点洋洋得意。 姚佳羽原本跟着人群，这时候也往前一步，胜利者一样和冯源青并肩走在一起，然后看向井熙。 只可惜这一通表演，井熙一个都没瞧见，她实在太热了，就想着快点躲到教室，灌一大壶水再说。 她一加快脚步，在有心人眼里更显得露怯，姚佳羽脸上的笑已经明晃晃挂了出来，忽然听见教学楼那边有人喧哗。 再一细听，原来是小考的总成绩单终于贴出来了。 第9章 传言 县中学的校长喜欢争强好胜，在张榜公布成绩这件事情上当然也不会落后，以前县中学顶多会把前三十的成绩贴出来，可是他来了以后，就变成所有人的成绩都张贴公布了。 老师的工作量加重了不少不说，就算再没皮没脸的差生，看到自己吊车尾的名字和少得可怜的得分，也忍不住捂几分钟脸。 只可惜几分钟过去，照样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去了。 看到这种排名榜，按照惯例，大家都是下意识先看头几名，然后再慢慢往下找自己的名字。 但是今天有点意外。 很多人都聚集在写着头几名的那张红纸下，而且人越聚越多，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远远都能听到人群里不时传来几句： “这是真的？没写错吧？” “是不是作弊？” “肯定是作弊，不可能这么高的！” “去年本科线是多少？” “这成绩比本科线高了一百多分呢！” 井熙面无表情从人群边上飘过去，看都懒得看红纸一眼。 她对自己的成绩早就心中有数，对其他人的也完全不在意。 虽然绝大多数人习惯跟自己身边人比成绩，但是井熙知道，她的竞争对手其实范围要远远大得多——反正现在的县中学，估计是一个都没有。 姚佳羽远远看着井熙的模样，又想起她考前放出的大话，猜她这回肯定没考好。 嘴角于是又弯了弯。 就在这时候，有人突然指着井熙的背影：“就是她，这次的第一名，高出本科线一百多分呢！” 姚佳羽的嘴角忽然就垂了下来。 她把冯源青甩开，直接冲到红纸下，抬头看过去。 成绩榜上头一名，用显眼的粗体字写着“井熙”两个字，后面还跟着一个看起来近乎高不可攀的分数。 姚佳羽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她紧紧咬了一下唇，也没心思再看自己的排位，转身走了。 这时候冯源青才挤过来，脖子扬得高高的，就跟一只大鹅一样，也瞪着井熙的名字看了半天。 井熙这时候已经回了教室，大口灌了一阵水，终于活过来了。 她长出一口气，刚想继续做题，班上的同学却一窝蜂围了上来。 “井熙你怎么这么厉害！这分数真的能上大学了！” “井熙，我有个问题想跟你请教下……” “你回家是不是找了补课老师？可以介绍给我吗？” 井熙一愣，后知后觉问：“怎么了？” 班上人一阵叽叽喳喳，井熙才知道自己考了年级第一。 这次井熙虽然故意收着考，但也考了五百四十分，比第二名高出一百六十分，比去年的本科线，高了正好一百。 这就很不得了了。 要说这成绩放在市重点或者省里其他好学校，虽然不错，但也不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但这可是在县中学！两年都没出过一个本科生的县中学！ 这成绩一出来，连校长都惊动了。 县中学的校长虽然以斗气好勇闻名，其实外表是个挺斯文的人，长相瘦削，皮肤很白，说话的声音也不大。 和他的真实性格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一听说井熙的成绩，他就直接冲到高二的教研室翻看一遍井熙的试卷，又仔仔细细盘问一遍任课和阅卷老师，才确信没有问题。 “语文和政治还有进步的空间啊……”虽然知道自家学校出的卷子难度低，题量也小，他的眼睛还是忍不住亮了起来。 毕竟这个学生现在才高二，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可以提升。 这可是五百四十分呐！只要保持下去，就算正式的高考题目再难，她肯定也能上本科分数线。 一想起县中学终于又能出一个大学生，向来好强的校长，激动得就想拍桌子。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9节 可这时候，教导主任又泼凉水了。 “我看过她以前的试卷，这进步也太快了，不太现实。” “会不会是有几张试卷泄露了？”教导主任猜测，毕竟井熙也不是门门功课都超常发挥的。 校长被他说得也拿不准了，毕竟这么好一个苗子，真有可能在高二的时候，才突然冒出来？ 他沉吟了一会，最后拍板，先见见这个学生再说。 没多久，井熙就被请到了校长室。 看到这一幕，不少人更加确定，井熙这成绩，肯定是作弊出来的了。 县中学的校长室在一楼，紧挨着复读班的教室，听说高二出了一个神人，就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复读生都忍不住探出头去看。 出乎校长意料，井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在他的印象里，漂亮女孩很少有成绩好的，倒也不是头脑聪不聪明的问题，主要是身边的诱惑太多。 他这时候已经想起来，这个成绩突然坐直升机起飞的学生，和前不久因为感情问题出事那个女生，就是同一个人。 校长刚才从高二教研室出来的时候，三班的班主任也跟了出来，还单独和校长嘀咕了一阵。 李老师的话虽然叫校长一阵疑惑，但是仔细想一想，好像也确实是最合理的解释。 井熙这时候还在考虑要怎么解释自己的成绩。 在这位校长面前，老神仙的说法肯定不能搬出来用，井熙迟疑了一会，说道：“我一直在数理化上有点天赋，可能就是突然开窍了，要不您出题考考我也行。” 果然，还是直接当面做题最省事。 校长却没有接茬，反而很感兴趣的问：“我看过你上次小考的试卷了，这才多久的时间，怎么连笔迹都完全不一样了？” 井熙一愣，她确实忽略了这么一个大漏洞，十几岁的井熙，和十几年后的她，笔迹差别当然很大。 她刚绞尽脑汁想解释，没想到校长一脸意味深长：“其实我也理解，你们这个年纪什么都比不上恋爱重要，但是不管怎么说，也不能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井熙：？！ “你当初是故意放弃市重点的名额吧？不过也不用担心，咱们县中学今年也在冲重点，各种条件也不差的，或者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需不需要我给你换更优秀的老师？”校长一边睁眼说瞎话，一边一脸慈爱的递出橄榄枝。 井熙：“不是……校长，我觉得这几个老师都挺好的……” 她都有点放弃治疗了，怎么这年代的人这么喜欢八卦呢，脑子里还自动演出一堆狗血爱情剧。 算了，爱信什么信什么吧，她也懒得解释了。 井熙特别颓丧的接受了自己越来越奇怪的人设设定，这幅样子看在校长眼里，更觉得他说中了这个学生的心事。 果然，早恋都是没有前途的！ 校长让井熙再三保证不会为了任何人放弃前途，自暴自弃以后，才终于把她给放了。 出校长室的时候，井熙觉得自己简直都要被洗脑了。 还好及时看见了不远处的土矬男，让她迅速清醒过来。 冯源青已经在操场里游荡好一会了。 刚才在大名单上看见井熙的名字放在头一个，后面还跟着那么一个耀眼的成绩，他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后来仔细想想，就更加觉得不可能了，井熙向来傻乎乎的，成绩也不上不下，怎么可能考出这么好的成绩。 所以，肯定是作弊了——冯源青非常笃定的想——这丫头估计还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所以用了些非常手段。 冯源青深深地叹口气。 老实说，他对井熙是有一点愧疚的，只不过这点愧疚在她之前无理取闹的时候慢慢被消磨干净了。 如今小丫头重新乖巧下来，这点愧疚又重新冒了出来。 他担心被姚佳羽看见，引发什么不切实的联想，所以也不好当众跟井熙说话，只能抽着空等井熙身边没人的时候，快步走过来。 “我知道你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但是我们两个真的不可能了，以后不要再作弊了。”冯源青靠近井熙，飞快低声说道。 说完话，他准备退开避嫌，没想到井熙却突然一个大步横向往外移了几步，手还嫌弃的捂着鼻子：“这味儿可真臭！” 然后很嫌弃的走了。 冯源青：……？ 他左右看看，又扬起手臂在自己的胳肢窝边闻了闻，没味道啊，明明全是男人的阳刚气。 小丫头肯定是害羞了，冯源青瞬间释然，好笑地摇摇头，又觉得她刚才的模样十分倔强，有些可爱。 说实话，要是井熙父母的地位再高一点，他肯定更愿意选井熙，而不是骄傲得像一只白天鹅的姚佳羽。 只可惜，两个人实在是有缘无分。 冯源青也只能遗憾的叹口气。 井熙刚才是真的差点被熏吐了。 刚打完球的男生靠近过来，身上一股子冲人的汗臭味也扑面而来，叫有点洁癖的井熙完全受不住。 她再一次确定，以前的自己不但眼睛瞎，鼻子也堵住了。 对了，刚才冯源青说了什么来着？ 她刚才只顾着躲那股扑面而来的汗臭气，隐约记得冯源青好像对自己说了几句话。 算了，这种货色，说什么都不值得听。 井熙转头就把这个人彻底甩到脑后去了。 刚才校长送了她一本习题册，井熙简单翻翻，觉得这些题目挺有趣的，她的手指头立马痒了，只想尽快拿起笔开始做题。 回到教室的时候，同学的热情终于暂时退却，只是还有不少眼睛好奇盯着她看。 这时候的井熙，脑子里却只有习题册，坐下来以后就以最快的速度摸出笔，兴高采烈做了起来。 越做越觉得，校长人其实还挺不错的，这么有趣的题目都搞得到。 第10章 周末 高二三班的学生对井熙这次的成绩，心里头多多少少有点波动。 眼见着井熙又是进办公室又是见校长的，不少人怀疑她是用了什么手段。 可之后发卷子的老师，对他们的疑问却绝口不提，只一个劲夸井熙是真开窍了。 就好像，她真的飞了，考大学也没有那么难似的。 多数人就在这种复杂的纠结中，迎来了周末。 八十年代还是单休，每周只放一天假，周六下课以后就可以离校，周末下午返校。 家里在县城或者住得近的学生一般都会回家，周围村镇的学生则多半会选择留校，食堂周末也会开放，只不过饭菜比平时少一点而已。 肉联厂离县城不算近，但是井熙来的时候就被反反复复交代过要记得经常回家，为了避免她妈紧张得直接杀来学校，井熙还是决定回一趟家。 还好县城去肉联厂的班车是下午六点钟开，她刚好赶得上。 安岚也和井熙搭同一趟车。 事实上这辆班车就是县里几个条件好的单位一起出钱弄的，既方便自己的职工，也顺带给周围的地方乡镇提供点福利。 因为车次少，这时候车上已经满满当当都是人了，安岚一把冲进去，终于找到两个位置，连忙招呼井熙一起。 边上是个挑着担子的胖大娘，看两个小姑娘挤挤攘攘钻进来，嘟囔了一声，不情不愿的移了移。 发黄陈旧的座椅套上还带着机油的气味，这曾经是井熙最厌恶的味道，但是现在，她只觉得分外亲切。 两个女孩子紧紧挨在一起，说着话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安岚先下车，车上下去又上来几波人，摇摇晃晃过了半个来小时，肉联厂终于到了。 这时候天已经擦擦黑，井熙却一眼看见等在厂门口的自家姐姐。 她嘴角止不住的笑，小女孩儿一样跳下车，叫着姐姐的名字，拽她的衣袖。 井媛刚下班，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急急忙忙赶到厂区大门边等人，她在屠宰线的淋浴车间上班，身上总免不了带着一点生猪的腥臭气，看到妹妹靠过来，下意识就推推井熙：“别，我身上脏。” “姐姐身上最香了！”井熙才不在乎这点味道，亲亲热热揽着姐姐的胳膊就往家走。 井熙的爸妈在家里也早就等急了，井母早上从厂里的肉店买了一截新鲜筒子骨，一回家就炖上了，这时候奶白色的汤汁正翻滚个不停，一推开门，都是扑鼻的香气。 “妈我回来了！”井熙大声说。 井母瞪她一眼：“叫这么大声做什么！” 可是看到面色红润，精神奕奕的小女儿，脸上也是止也止不住的笑。 刚炸好的肉丸子下进锅里，还有脆生生的青菜，舀一勺骨头汤伴着热腾腾的大米饭，简直神仙都不换。 一家四口，就这么和和美美的吃了饭。 吃饭的时候，井熙刚想说自己这次小考成绩还不错，门边上忽然有人伸进半个脑袋，看了一眼桌上：“哟，闺女回来，伙食搞得不错呀！” 井熙家这时候住的还是筒子楼，一层有六户人家，刚才井母为了通风敞开了一会门，没想到就有人凑过来了。 井母转头一看，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给来人。 那人却似乎压根意识不到自己不受欢迎，嘴上嗑着瓜子，背靠着井熙家的门边，笑：“我家儿子也回来了，不过他是蹭厂长家的小汽车，都到家好一会了呢。” 一边说话，她还一边盯着井熙看。 听到这话，井熙才想起来，这一位是那个渣男的妈。 井家和冯家原本就是邻居，以前冯母看见井熙，总会亲亲热热喊一声熙熙，儿女亲也是他们家先提出来的，可自从冯源青搭上了厂长家的关系，这位张阿姨就看井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后来但凡两个人不小心碰上，她总要尖酸刻薄的嘲讽两句，好像生怕井熙继续缠着他们家儿子一样。 上一辈子井熙一时冲动去闯婚礼现场，其实多半也是被这位给刺激的。 前一阵子听说她出差去了，所以井熙在家养病的时候才没碰上，没想到这次放假的时候倒是冒出来了。 现如今，井熙连渣男的长相都记不太清了，更不在意这个和自己八杆子打不着的外人。 但是自己家亲亲热热在吃饭，这人硬生生跑过来说酸话，毕竟叫人讨厌。 她拉住正准备冲过去赶人的井母，微微一笑：“张阿姨，好久不见。” 冯母没想到井熙竟然这么平心静气和自己说话，愣了一愣。 井熙却又转头跟自己母亲说：“妈，我之前听说厂长有意找个倒插门的女婿，您还说不可能呢，这不，冯源青不就挺合适嘛！我看厂长也挺中意他的。”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0节 井母眨眨眼，马上反应过来，用力点点头：“对啊，厂长家可就一个独生女儿，你们家冯源青过去帮着人家传宗接代，那日子可就好过了！” 一边说，一边捂着嘴笑起来。 冯母的脸色一变，嗑瓜子的心情都没了，仰起头，甩了一下手：“我儿子可不会倒插门，我看你们家就是生不出儿子嫉妒！” 然后用力呸了一口，扭头就走了。 走了几步，依然不甘心，又再用力呸了一下。 井家人看着她急急忙忙跑走的背影，笑声更大了。 笑了一会，井母才想起问女儿：“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井熙摇头：“我哪知道，唬她的呢！” 倒是井母又琢磨了一会：“这事也未必不可能，那到时候就有热闹看了。” 这时候，冯母已经急急回了家，一推门就看见自己儿子正在看电视，笑得没心没肺的。 她脸瞬间就拉下来，一下关了电视，开始盘问儿子：“你和姚家女儿是怎么谈的？他们家提没提过什么要求？” 冯源青一脸莫名其妙：“这才刚谈上呢，有什么要求可说？” “那可不一定，”冯母想起刚才听的那满耳朵笑声，越琢磨越不是味儿：“你说说，今天回来的时候，厂长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什么呀！”冯源青更加莫名其妙，“厂长还在县里呢，我们是司机送回来的，要是厂长在，我哪敢上车。” 他蹭着厂里的车回来，借的也只是同学的名义，姚佳羽家里估计都不知道两人的关系。 其实本来两人的关系也还没正式确定，姚大小姐可不像傻乎乎的井熙那么好哄。 “反正不管怎么样，咱们家绝对不能答应倒插门，会被别人戳脊梁骨的！”冯母斩钉截铁说。 “妈你到底在说什么呀！”冯源青差点傻了。 这人都没追到手呢，怎么就开始考虑起人生大事了？ 冯家这一晚上都没睡好，井熙倒是睡了一个好觉。 周末的班车加了一班下午走晚上回的，所以井熙一觉睡到中午才起来，眼看着井母又差点把她的行李袋彻底塞满，忙说：“妈，我用不着带这么多东西去，反正也就一周就回来了。” 井母在这件事上可不会听女儿的：“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点，不用担心钱，你顾好自己就行了。” 她连要女儿好好学习这事儿都没提，只盼着井熙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就够了。 终于收拾好了行李，井熙看一眼屋子：“妈，姐呢？” “她说是跟朋友出去买点东西，等下就回来。”井母说。 井熙马上警惕地问：“男的女的？” “当然是女的，”井母笑，又想起什么：“不过也是，你姐姐也到寻摸对象的年纪了，我瞧着厂里有几个挺不错的小伙子，就是不知道你姐是什么想法。” 井媛长得漂亮，其实并不缺年轻男孩的爱慕，但是她天性害羞，叫那些小伙子有殷勤都没处使。 井熙心中一凛，提醒母亲：“姐姐性子软，可一定要找个脾气好的，家里也不能太复杂，最好是婆婆好相处，要不然一辈子就太难过了。” 井母诧异：“你这小丫头片子想得倒挺多，是不是早琢磨过了？” 她瞬间又反应过来，怕是不小心戳中了女儿的伤心事。 还好井熙只没皮没脸的笑，央着母亲给姐姐挑对象一定要精挑细选，而且切记要先让自己参谋参谋，可不能随便答应人家许出去。 井母被小女儿缠得无奈，也只能满口答应了再说。 就在这时候，井媛正好从外头回来。 她可不像妹妹喜欢睡懒觉，一大早上就出去了，问起来只说是和小姐妹约好了的，一起去买点东西，顺便打了一壶汽水回来。 厂里发的汽水票只能打传统的橙子味汽水，她还额外花了二角五分钱，给妹妹买了一瓶荔枝味的。 汽水是刚从冷库里出来的，橙子味的装在小油壶里，荔枝味的是用玻璃瓶装的，略带点乳白色，就跟真的荔枝肉一样。 “车里太热，这壶你等下带着车上喝，”井媛先把小油壶放在被褥里裹着保凉，才把玻璃瓶子递给井熙，“呐，姐答应你的新口味，你试试好不好喝。” 她一脸期待的看着妹妹。 井熙说和姐姐一块喝，井媛却摇头：“不用，刚有人请我喝过了……” 她眨眨眼，多余一嘴：“就是厂办的胡春杏。” 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有一点红，只可惜其他人都没察觉到。 最后，这瓶荔枝味的汽水到底是一家人都分着喝了，乳色的汽水其实带着浓浓的香精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喝起来却格外甘甜。 直到上了车，壶里的汽水还是冰冰凉凉的，喝一口，透彻心扉。 井熙喝着姐姐特意给她准备的汽水，只觉得心里都更有劲了。 第11章 期刊 回学校的时候，突然多了不少人主动同井熙打招呼，有些人井熙甚至都不认识。 “你现在可成名人了。”安岚和她咬耳朵。 井熙看她一眼：“给你的题目都做完了？” 安岚一张脸立马垮了下去：“等下就做等下就做。” 答应得倒是好，可晚自习的时候，她的心思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井熙一巴掌把安岚的游魂拍回来：“你不想考大学了？” 休了一天假，安岚这时候背单词的劲头已经彻底过去了，人又回复到了以前的惫懒样子，连老神仙的话都不管用了。 井熙却一心一意要把她给拧过来。 井熙其实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多管这份闲事。 可能因为上辈子安岚是唯一一个站在自己一边的，可能是若干年后那次主动探望，也可能自己就是有一颗教师魂作祟，看不得身边有人这么混日子。 总而言之，安岚的日子不太好过，但是边上人倒挺羡慕。 班上不少人对井熙的成绩确实挺惊讶，但是跟自己关系也不大。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们也不太可能考得上大学。 就是看她带着安岚一起做题讲题，心里还是有些酸溜溜的，既希望安岚继续废下去，又忍不住幻想，要是真有效果…… 连带着对井熙的态度都殷勤了不少，闲话也再没人传了。 井熙才无所谓，只专心背书做题，顺便抓一下安岚的成绩，或者给徐真真讲讲题。 还好安岚也不是真不知道好歹的，在三人小组里她虽然底子最差，但脑瓜子灵活，真掌握对了方法，进步起来其实也很快。 徐真真这姑娘则完全是另一种画风。 不太熟悉的时候只觉得她傲气，还是个很刻苦的学生，相处久了才知道，她其实非常聪明，也特别拎得清自己的处境，一心一意想要考出这个小县城去，也会抓住一切能涨分的机会。 井熙还挺欣赏这样的人，也愿意伸手帮一把。 这个学习三人小组，就在其他人好奇的目光下，有条不紊的继续努力着。 也不是所有人都看得惯井熙。 她们高中宿舍是八人间，有两张空床位，一共住了六个女生。 安岚和井熙原本是一个宿舍的，为了学习方便，徐真真也想搬过来。 寝室里原本就是有床位的，徐真真和其他几个人好言商量了几句，大家也都点头答应了。 就只有一个女生，怎么都不肯，看向井熙和安岚，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这女生叫陶玲珑，成绩不上不下，但是语文特别好，是光头老师的心腹爱将，平时最常做的事就是捧着一本诗集或者文集，再大发一番议论抒怀。 简而言之，就是典型的文青做派。 据说她以前在县报上发表过文章，也为此十分得意，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自觉自己是寝室里最风光的女生。 偏偏，看上去除了一张脸就一无是处的井熙，最近却彻底抢了她的风头去，她自然看这三个人很不顺眼。 陶玲珑怎么都不答应，徐真真也不好强搬进来，这事儿一时间就这么僵持住了。 这天，井熙和安岚回到寝室，安岚还有一道题没弄明白，一直追着井熙在问。 井熙正耐心跟她说，旁边的陶玲珑突然插嘴：“有什么好问的，吵死人了！以你那资质，还不如直接回家嫁人简单呢！” 安岚是个暴脾气，一下子就跳起来，跟陶玲珑吵了起来，井熙拉都拉不住。 寝室里一时闹得厉害，这时候，班长突然推门进来：“哟，你们闹什么呢？对了井熙，我刚从门卫那里拿来一封信，这是什么呀，看着挺正式的。” 说着话，她就把沉甸甸的信封递给井熙。 信封上是特别漂亮的手写体，寄信人还是一本杂志社。 那本杂志班长在王老师的办公桌上看见过，叫《高中数学》。 所以她特别好奇，老师才能看的杂志寄信给井熙做什么呢，所以才眼巴巴帮井熙把信送过来。 井熙一愣，没想到杂志社的回复竟然这么快。 她拆开信，发现里头是一本样刊，一张汇款单，还有一封简短的手写信。 井熙先去看汇款单，上头用大写的中文数字写着：贰拾柒块捌角陆分。 还不错，姐姐的连衣裙这下有着落了。 “怎么这里头还有钱！”班长伸着脑袋一直在旁边看，见到绿色的汇款单，惊讶叫道。 这下陶玲珑和安岚也顾不上吵了，其他人的注意力顿时都被汇款单吸引了过来。 “我之前投了份稿子出去。”井熙简单解释道。 她说得平淡，但就跟突然往人群中间丢了枚炸弹似的。 “什么什么！你的稿子被录取了？”安岚故意大声说，一边说一边得意朝陶玲珑看。 她当然知道陶玲珑最骄傲的是什么——谁叫她三天两头就要提一遍呢。 陶玲珑睁大眼睛，又装出很不屑一顾的模样，哼了一声，可还是忍不住朝井熙手上的杂志看过去。 井熙又展开信，竟然是编辑亲手给她写的，信里夸井熙是位经验丰富的教师，希望以后还有类似质量的稿子，可以优先寄给他们杂志社。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1节 看起来这位是把井熙当成县中学的老师了。 井熙以前也收到过类似的回信，知道这一般就是客气话，但是其他人不知道呀。 更何况，人家可是把井熙当成老师了！ 班长突然意识到，井熙可能比自己之前预想的更厉害。 “我能看看你发表的文章不？”她小心翼翼问井熙。 井熙最关心的只有汇款单，对样刊倒是无所谓，随手就给了出去。 几个人传看一圈，不明觉厉。 井熙这篇是教学论文，题目是《高中数学中三角函数解题方法探究》。 所有人一阵沉默。 大多数人连三角函数的常用公式都没记清楚呢。 都没办法愉快聊天了！ 寝室里陷入一阵沉默，好半天，班长才尴尬的笑：“井熙你可真厉害。” 陶玲珑始终默不作声，过了很久，才轻轻哼了一声。 没多久，她就主动从寝室搬了出去，徐真真也顺理成章住了进来。 井熙才不管这些人错综复杂的想法，只想着周末回去的时候，先给姐姐买件衣服去。 山城，《高中数理化》杂志社，昨天才到的稿子刚放到编辑的桌上，直接堆成了一座小山。 编辑何伟义拆开一封投稿，草草看过就连连摇头，又看了一眼寄信人单位，果不其然，是个乡中学的老师。 如今不少乡镇中学的教师水平实在有限，甚至连好学校的高中生都不如。 他很快拆开下一封，打开稿子之前下意识的瞥了一眼信封右下角，又是一个不知名县级中学的教师来稿。 县级中学比乡中学强一点，但也强得有限。 他下意识就对这封稿子看轻了三分，可是看完头一张稿纸，就不由大为改观了。 这篇稿子显然出自于高水平的老教师之手，从字里行间就能看出来，这位投稿者教学思路清晰，条理分明，应该是位名师。 没有十几年的教学经验和扎实的功底，可写不出这样水平的文章来。 但是高考恢复到现在都还没有十年，何伟义就猜这位年纪肯定不轻了，估计是个有经验的老三届教师，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没有见过他的稿子。 何伟义再看一眼作者的名字：井熙，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一位白发苍苍老教师的模样来。 第12章 来访 井熙之前投出去的稿子，这周接二连三得了回音，不但全都过稿了，还有几篇已经刊印发行，变成了飘着油墨香的印刷品。 井熙的稿费收入也正式突破一百元，都快是父母一个月工资的三倍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过稿这么顺利，但是转念一想，如今毕竟是百废待兴的年代，各种教学研究和经验肯定不如十几二十年后那么丰富。 后来一些稀松平常的观点，在这时候还是挺有价值的。 井熙觉得稀松平常的事情，在县中学的老师里却彻底炸开了锅。 论文发表这种事情，学生可能碍于水平有限还搞不清状况，老师们可是知道厉害。 更重要的是，七月的高中数学类期刊，一连三四本上都有井熙的大名，简直就跟后世的热搜刷屏一样热闹。 附近几个中学都有人来打探，怎么以前没听说过县中学有这么一个厉害的老师呢！还有人想要过来参观学习，或者请井老师过去传授经验的。 这几本期刊县中学没有全订，但是校长还是靠关系把几本都收集齐了，摆在面前，蔚为壮观。 他沉吟了半晌，问高二的数学老师王兴：“这几篇文章水平怎么样？” 王兴特别诚实的说：“反正我写不出来。” 一片尴尬的沉默…… “那这丫头又是从哪里学来的？难不成真像学生传的那样，是被老神仙开了窍？”校长一拍桌子，脸上又是喜又是愁。 一个能考大学的尖子生他当然喜欢，但要是这个学生太拔尖，他也不知道能不能留得住啊！ 刚才县教育局都打电话过来问了，说是市里有个主管教育的领导对这位井老师很好奇，觉得他水平很不错，有意把他调到市里去。 校长也只能老老实实回答，这个井熙不是老师，而是他们学校一个学生。 这下子是想瞒都瞒不住了！ 才挂了电话，校长就紧张起来，市重点那个王老头鼻子可是属狗的，要是被他知道县中学出了这么一个好苗子，肯定想方设法挖了去。 但是跟人家比起来，无论师资还是硬件条件，县中学是哪哪都比不上，傻子都知道要选哪一边。 一想到说不定这时候市重点都和井熙联系上了，校长就觉得挖心肝一样的痛！ 这天是周末，井熙悄悄出门兑了稿费，就径直去了那间裁缝铺。 就像姐姐说的，沿海货虽然价格贵，但是也俏得很，上次那一批早都卖完了，店主又进了一批新货，看着颜色还更鲜亮。 井熙一眼就看中一条极膝的连衣长裙，觉得和自己的姐姐特别搭。 裙子面料轻薄又有垂感，通体是温柔典雅的薰衣草色，背后一个漂亮的欧式蝴蝶结，特别显腰身。 她都能想到姐姐穿上这条裙子的俊俏模样了。 这条裙子店主喊价30，说是真丝面料，用的还是专门出口的工艺，不用担心缩水变形。 井熙还了半天价，对方才不情不愿降到28，终于愉快成交。 她用纸袋子包好了衣服，高高兴兴回到家，她姐还纳闷：“怎么今天你都没睡懒觉呢，这是去哪了？” 井熙神神秘秘的笑，把姐姐拉进内室，说是要给姐姐一个大惊喜。 纸袋子一打开，漂亮的连衣裙就吸引了井媛全部的目光。 好半天，她才结结巴巴道：“这裙子该不少钱吧！你钱哪来的？姐穿不上这个，你快去退了！” 井熙得意的笑：“是我稿费挣来的！” “你又投稿了？”井媛惊讶。 井熙没注意那个“又”字，解释是自己发的数学论文赚了些稿费。 “你这么厉害的！”井媛睁大眼睛，觉得自家妹妹真是不得了，转头又想起什么，不好意思的笑：“我把你那篇小说也投出去了，但是现在还没有回音呢。” 井熙一愣，不在意的笑：“那篇写得太粗糙了，估计人家看不上。” “那可不一定，”井媛认真摇头，“我妹妹可厉害呢，谁敢看不上！” 两个姐妹亲亲爱爱一番，但是井媛还是坚持要去把裙子退了，直到井熙发了脾气，她才不情不愿的穿上试试，暗中期望裙子不合身，她就能长大光明退掉去。 可才一上身，就舍不得脱了。 井媛原本就是一个温柔漂亮的女孩儿，气质娴静柔和，湖水一样的大眼睛，黝黑柔顺的长发。 再加上漂亮裙子一衬托，更加亮眼了三分。 “哟哟哟这是谁呀！是谁家的好闺女，我一定要上门提亲去！”井熙故意大声说着，井媛不好意思的打了她一下。 脸上的颜色还是粉嫩嫩的，好看得不得了。 “可这裙子还是太贵了，”井媛一捻衣服的材质就知道价格不一般，“你自己赚的钱自己花，姐哪能用你的钱呢！” “那姐姐你还给我买汽水了呢！”井熙拉着她看，越看越喜欢。 “汽水才几个钱！”井媛嗔道。 “姐，我的好姐姐，你就当是妹妹孝顺你的，我还有钱呢，够我花的！”井熙说。 她再三保证以后不会再给井媛乱买东西，自己赚的钱都会好好存起来，才勉强打消了井媛退货的想法，两姐妹正准备出门逛一圈，顺便展现一下新裙子，又碰上了冯家人。 冯源青和他妈正好上楼，当面碰见了井家姐妹。 冯母很看不惯小姑娘花枝招展的模样，哼了一声：“打扮得妖精一样，还不是嫁不出去！” 倒是冯源青，忍不住多看了井媛两眼，都没听见他妈说什么。 井熙正想反唇相讥，又有两个陌生人走进楼道，看到几人，扬声问：“请问井熙家在这里吗？” 找自己的？井熙闻言看过去，发现是两个中年男人，自己都不认识。 “我就是，找我有什么事？”井熙问。 冯家人这时候也不急着走了，还想看井熙的热闹。 其中一个男人听见井熙的话，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几个快步走上来，想跟井熙握手：“同学你好，我是大禹中学的王校长，专门上门来拜访的，请问井同学，你父母在不在？” 大禹中学，就是本市最出名的市重点，每年都能有十几个学生考上大学，几十个考上大专的，至于大中专，那就更多了。 一听到是大禹中学的校长，冯家人都震惊了，又不知道他怎么会特意来见一个小小的高中生的，冯母用力扯了一把冯源青，反而更往前凑了凑。 井熙还有些防备，看了对方的证件才点头：“我爸妈都出去了，您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说就好。” 王校长环顾一下四周，又笑：“这里不太合适吧。” 井媛当然也听说过大禹中学的名头，好奇看一眼妹妹，客客气气把二人迎进家里，冯家人还想跟过来，她白眼一翻，直接把门给关上了。 只留下那对好奇得抓心挠肝的母子，在门外面面相觑。 第13章 邀请 等到进屋坐下，井媛端上茶水，大禹中学的校长才说了来意，是想请井熙去他们学校读书。 井媛在旁边听得都快坐不住了，井熙却很镇定：“可是我中考分不够，上不了贵校。” “这些都是可以运作的，转学什么的都交给我来办，”校长一脸笑，主动开后门，“像井同学这么优秀的学生，在县中学实在是可惜了，我看过你的成绩，咱们努努力，说不定能冲京城海市的学校呢！” 井媛更加惊讶了，捂着嘴看妹妹，井熙听到王校长的话，眨了一下眼睛，却并没有太大反应。 校长察言观色，又笑：“当然，最好的那两所，也不是不能试一试。” 井熙一下子笑起来：“我这分数可差得远。”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2节 即便是八十年代，清北依然是遥不可攀的存在，去年本科线只要340分，可是清北一样要六百八十多，一个近乎满分的成绩。 “总归可以冲一冲嘛，”校长矜持地笑，“我看过你的小考试卷了，题目有些简单，但是看得出数理化的功底都很扎实，英语也不错，再冲一冲语文和政治，高分还是很有可能的。” 他看一眼井熙，转而又说：“但是你要是留在县中学就很难了，毕竟那边老师的水平，说不定还不如你呢！” 跟校长一起来的是县教育局一个干部，这时候也帮腔：“王校长也是爱才心切，不想这么好的苗子被耽误了，才从市里特地赶过来的。” 井熙不急着答应，也不急着拒绝，只说自己再考虑考虑。 “有什么好考虑的，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轻易错过啊！”教育局的干部马上说。 井熙依然只是笑一笑。 王校长似乎察觉井熙态度暧昧，以为是年轻人不懂事，决定和她父母再好好谈一谈。 喝了两杯茶，又很亲切的和两姐妹拉了一阵家常——虽然主要是井媛在说话，这对姐妹的父母终于回来了。 井父一推开门，就发现自己家坐了两个陌生男人，还吓了一跳。 听说来者是大禹中学的校长，还有县教育局的干部，这惊吓就更大了。 等到听说人家是为了自己女儿来的，话里的意思是他们家小女儿真有希望考上大学，他简直觉得自己就像在做梦。 这时候，冯家母子还徘徊在门外，跟井家双亲一样，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冯母终于忍不住了，冲过来说：“你们是不是搞错人了？井家小姑娘成绩还不如我家儿子呢！她考大学？那肯定不可能。” 说完还干笑了两声。 井熙都不爱搭理这两人的，转手又把门给关上了。 井父井母梦游一样走进来，又一起看了对方的证件，才勉强相信人家不是骗子。 “可我家闺女……”井母迟疑地看一眼井熙，“真能考上大学？” 这么看过去，依然就是那个模样甜美，但是又叫人忍不住操心的小女孩儿，怎么突然一下子，就真的要去考大学了呢？ 井母对两个女儿从来没有太多要求，只求平安喜乐就好，可这下子，反而更加担心起来。 县城里可没有大学，孩子要真考出去了，可不是要离家万里了？那到时候井熙冷了饿了，她可就一点都护不着了。 井父也有些愣神，但是男人天生比女人家少了多愁善感的心思，这时候只觉得是件天大的喜事，但是他向来尊重两个孩子的意思，自己也不愿意轻易做决定，只说还是要听井熙的。 校长口水都说干，还是没有得到一个准信，只说过几天再给回复。 临出门的时候，王校长还在劝：“如今井同学也高二了，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到时候转学也还要时间，这耽误几天，可能就是耽误了好几分啊！” 只可惜井家人还是油盐不进，怎么都不肯轻易答应下来。 校长和教育局的干部下楼的时候，刚才那个在门口说话的女人又缠上来，直说自己的儿子资质比井熙强多了，希望校长也能给个机会。 王校长一笑置之，转头就把人家甩开了。 开玩笑，小小的县城里哪多出这么多天赋异禀的孩子，错过一个井熙都够他捶胸顿足的了。 不过还好他及时发现了这个好苗子，王校长相信，只要足够理智，任何人都不可能不选他们学校，而继续留在县中学的。 送走了那位苦口婆心的王校长，井父又发了一会呆，才问女儿：“你是什么想法？想不想去市里？” 井熙却出乎意料的摇头：“我不太想去，县中学挺好的。” 井母刚才还在担心女儿出远门怎么办，这时候又忍不住了：“大禹中学可是市重点啊！那么好的学校，就真不去了？” 井熙笑：“我在县中学，一样能考上好学校。” 王校长说得是没错，县中学的老师水平真不一定比自己强，问题是，这时候的市重点，似乎也没强到哪里去啊。 她真没觉得大禹中学是多好的学校，要是搁在二十年后，市级重点高中一届才考上十来个重本，那届的校长都该引咎辞职。 当然，年代不同，录取率也差了十几倍，但是她的重生，本来就是个bug。 “那行，”井父一点不迟疑的说，“既然你都决定好了，那咱们也能不拖着人家，毕竟人家校长特地过来一趟，还是尽快给他答复吧。” 于是信心满满的王校长，很快就收到了礼貌的拒绝，一点余地都没有那种。 第14章 特殊 井媛这几天过得可别提有多开心了。 妹妹有出息了，不但赚稿费给自己买了条特别漂亮的连衣裙，还能叫中学校长都特地过来请她去念书。 父母都喜气洋洋的，直说自家祖坟冒了青烟，眼看着家里就要出一个不得了的孩子了。 井媛听着这话，也觉得与有荣焉，格外骄傲。 就连冯家那些酸话，都越听越叫人高兴。 妹妹的眼光也好，井媛这条新裙子一穿出去，这几天就直接成了厂里打扮最洋气的女孩子，好几个小姐妹都来跟她打听裙子在哪里买的，知道价格以后，却只能摇头叹气，再说一句你妹妹对你可真好。 井媛虽然觉得，不管怎么样井熙都是天下间最好的妹妹，但是知道妹妹心里惦记着自己，还是打心眼里的高兴。 唯一有点可惜的是，妹妹最后还是婉拒了大禹中学的邀请，只说是因为县中学更近，更方便回家。 井熙的成绩本来就是意外之喜，她们的父母也就随了小女儿的想法，井熙本来还想把自己的稿费给家里，也被父母拒绝了，只说家里不缺钱，她在学校里更费脑子，要她多吃点营养的。 井媛一想起自家妹妹，心里就止不住的高兴，轻轻一扬裙摆，飘进了厂房的换衣间，换上工作时穿的蓝布工服。 淋浴车间里头太污糟，她可舍不得弄脏妹妹给她买的新裙子。 肉联厂的屠宰线是去年才换的新机器，还是花了外汇从国外进口的，据说为了这套生产线，厂领导跑到省里撕扯了很久，最后才勉强留存了一部分肉联厂出口创汇的钱，从东欧买了一套被淘汰的机器。 可即便是人家淘汰的二手货，也比以前的手工作坊强多了，厂里为了这套屠宰线甚至直接建了新厂房，从候宰，淋浴到后面的击晕，吊挂，放血，分割，可比以前规范多了，场地也更干净。 因为建了新厂房，肉联厂才多了不少名额出来，井媛也是搭了这股东风，才被招进来做临时工的。 虽然厂区比以前干净了不少，但到底是要和才出栏的生猪打交道的地方，一天工作下来，井媛总觉得身上有一股腥臭气挥之不去，还好淋浴车间直接拉了一套冲淋放在更衣室给职工洗澡，她才能每天下班以后，干干净净洗个澡才离开。 重新换上新连衣裙，脸上还带着点刚沐浴过后的绯红，井媛一出来，边上几个男同志的眼睛就移不开了。 “井，井媛。”背后忽然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井媛回头一看，发现是同车间的陈正道。 陈正道也是才下班，他快走几步，来到井媛身边，问她：“电影院又有新片了，等下要不要一起去看？我来买票。” 井媛笑着婉拒：“我周末的时候已经看过了。” 陈正道又问：“你觉得电影好看不？” 井媛想想：“男演员挺帅的，女演员也很漂亮。” 说了跟没说一样。 可惜陈正道似乎完全听不出来她话里的意思，还在没话找话：“我听说你妹妹差点去大禹中学？这个机会错过实在可惜了，要不然她真说不定能考上大学呢！县中学可实在不怎么样。” 井媛看他一眼：“我妹妹留在县中学也能上大学。” “那怎么一样，”陈正道笑得十分自信，“我家和大禹中学的王校长有些亲戚关系，怎么样，需不需要我为你们家牵牵线？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他觉得这个人情给出去，实在漂亮极了，井媛肯定也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可惜井媛只是轻笑一声：“多谢，不过真用不着。” 就这么被轻飘飘拒绝，陈正道有点愣，也有点气。 “要我说，你妹妹就是太傲气了，对了，她上回写的那个小说没给别人看去吧？那种东西要是放在几年前，怕是要惹祸的……”陈正道简直把井熙当自己的妹妹训，也不管人家乐意不乐意。 但是井媛已经不乐意了，她直接说：“我觉得我妹妹写得挺好的，对了，那篇稿子已经寄出去了，人家说写的很有那个，那个什么什么玩偶的感觉。”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玩偶之家》的名字。 陈正道嗤笑：“又不是玩具厂，还玩偶呢，你就犟吧，那种文章要是真传出去，你妹妹怕是要被学校开除的。” 井媛真正发火了，声音一下子扬起来：“怎么说话呢你！” “我这可是为了你妹妹好，一般人我还懒得操这个闲心！”陈正道也不示弱。 两人差点吵起来的时候，一个男同志推着辆二八杠自行车从对面走过来，看见井媛就扬声叫她的名字：“井媛，你妹妹的稿子有回信了，我刚在厂办看见，就想着给你稍过来。” 井媛听见这话，也懒得再搭理陈正道了，转身走到杜天力身边，笑着接过厚厚的信封：“多谢了，麻烦你跑这一趟。” “不用谢，”井媛走过来的时候带着一点蕴着水汽的香，叫杜天力脸忍不住红起来，“我也急着知道结果，我猜是审稿通过了，你快拆开看看。” 按理说这么厚的信封，里头十有八九是过稿信和样刊，但是也架不住意外。 井媛得意看一眼不远处还不甘心离开的陈正道，撕拉一下拆开信。 她头一眼看见的就是一本薄薄的样刊册子，再就是一张汇款单。 “真过了！我就知道，我妹最厉害了！”井媛高兴得一下子跳起来，简直比自己发表了文章还兴奋。 杜天力也跟着她一起傻笑。 被撂在一旁的陈正道，扯着脖子看了一会，见井媛真不理自己，生着闷气用力跺跺脚，最终还是转身走了，就是那身影，看着似乎有点狼狈。 杜天力奇怪：“那是谁啊？” “一个同事，挺讨人厌的。”井媛很嫌弃的回答。 第15章 酸 井熙晚上回到学校的时候，受到了校长的热烈欢迎。 他已经从自己在县教育局的关系那里，知道井熙婉拒了市重点王校长邀请的事，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学校究竟是有什么魅力，但总归是一件好事。 就是在井熙眼里，笑呵呵的校长跟个狼外婆似的。 “井同学啊，”终于赢了老王头一筹，校长心里别提多美了，对这个学生也越看越喜欢，“你要对学校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或者要是想跟着复读班一起上课，也是可以的。” 和以后不一样，县中学的复读班就是学校最好的班级，无论学生资质还是老师的水平，都是最好的——虽然也好得有限。 “不用了，谢谢校长，”井熙很委婉的拒绝了，“我觉得现在这个班挺好的，就是希望有更多自由学习的时间，我觉得我比较擅长自学。” 老实了一个来月，井熙已经摸清了自己的水平和老师的程度，老实说，她自学的效率的确更高些。 这个年代的老师都很负责，只可惜，到底少了很多经验，对井熙帮助实在有限。 “当然没有问题！”校长一口就答应了：“但是，也不是没有条件。” 校长的条件倒简单：井熙可以照自己的节奏自学，但是下次期末考的时候，成绩和排名都不能比这次小考差，要不然，以前怎么样，以后就继续怎么样。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3节 校长除了有点争强好胜，本质上是个特别务实的人，只要能有好成绩，他才不在乎人家是怎么学的呢。 他这时候也隐约琢磨出来了，井熙不愿意去大禹中学，十有八九就是嫌那边规矩多了。 既然如此，就先照着这个学生的想法来，要是不行，他自然有手段叫她重新老实下来。 要是可行……只要能出成绩，其他的事情校长可不在乎。 井熙想要的也就是校长这个态度，她可从来不担心，自己期末考的成绩会退步。 刚开始还有几个老师对校长的放任表示了反对，说对其他学生不太公平，校长冷笑一声，一拍桌子：“谁觉得不公平要他自己来和我说，要也是不上课都能考第一，你让他把课桌搬到我这个校长室也行！”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但是所有老师都憋了一股劲，要在期末考试的时候，狠狠压一下井熙的气焰。 要不然，还真叫个学生翻天了不成？他们这些老师，到时候就真要没脸了。 校长对老师们这股子劲十分乐见其成，反正不管哪边赢了，对他也只有好处。 ———— 刚开始的时候，高二三班的学生对井熙的特殊待遇很有些不满。 大体来说，井熙做得其实不算特别出格，她虽然不认真听课，但也从不迟到早退，只不过是经常在数学课上看语文，物理课上背政治而已。 光头老师还挺高兴，觉得井熙终于知道语文的重要性了。 李老师操心要重一点，虽然也很高兴井熙重视自己的科目，但她还有一重身份是班主任，想得也更全面点。 井熙毕竟才高二，李老师觉得，就算井熙其他科目成绩再好，总不至于到不听课的地步。 只可惜，校长都发话了，她说再多也没用，也只能安慰自己，井熙的表现跟大多数无心学习的学生比起来，还是强了不少。 其他学生的想法就更多了。 谁叫井熙是上次小考的年级第一呢，而且还是突然空降的，自然有看不顺眼的学生去告状，偏偏老师也不管，只摇摇头，说随她自己去。 还是后来，有人传言井熙是拒绝了市重点的转学邀请，主动留在县中学的，不少人的愤慨才渐渐少了，看井熙的眼神既有佩服，也有不解，倒是没有那么不顺眼了。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的。 “学校怎么能这么区别待遇呢，也太不公平了！”陶玲珑从井熙她们寝室搬出去以后，就跟另几个聊得来的女生扎堆一起，除了时不时说几句酸话，日子过得还算惬意。 前几天她上数学课的时候，也拿了一本文学书看，结果被数学老师给没收了，这可把她给气坏了。 凭什么井熙能光明正大在数学课上背语文，她只是看本小说就不行了？ “要我说，井熙这种行为就是脱离了群众的特权阶级待遇，是要犯错误的！”陶玲珑一顶大帽子就盖了过去，“学校也是帮凶，要是放在几年前，都是要被狠狠批判的！” “就是，”另一个女生也帮腔道，“我看过她发表的那些东西，也不过如此而已，没有一点文学性可言。” 井熙发表的教学论文，在这些一心向往文学的人眼里，跟废纸也差不多。 几个人正说得义愤填膺，另一个女生恰好走进来，手里还拿着本杂志：“这个月的《故事》终于到了，诶陶玲珑，你不是说最喜欢这本嘛！” “对，这本杂志的编辑可有水平了，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在《故事》上发表我的作品。”她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拿过书就翻起来。 翻了一会，她的手忽然停住，对着一页题目边上的的作者和作者单位看了好一会。 然后一把把《故事》丢开，嘴里重重哼道：“都是些瞎了眼的！” 其他人好奇拿过去看，惊讶发现，这本杂志上竟然也有井熙的名字。 这也太阴魂不散了吧！ 一时间，所有人面面相觑，又忍不住好奇，井熙在《故事》上能发表什么？ 总不会还是数学论文吧。 第16章 审视 井熙在《故事》上发表文章的事情还没传出去，学校就放假了，她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一回到家，就看见姐姐嘴角抿着笑，还递给她一张汇款单：“你看看，这是什么？” 井熙还以为是自己之前投的稿子，不小心寄到家里来了，再一细看，却是一本从来没听说过的杂志。 井熙很快就反应过来：“是姐姐你之前帮我投的那篇？” 井媛很骄傲地点头：“早就说了，我的妹妹就是最厉害的！” 《故事》是一本全国发行的通俗类杂志，稿费给得也比教育期刊更大方，再加上井熙那篇小说够长，这一下竟然得了两百多块钱的稿费，比之前好几篇加起来还多了一倍，把井熙都给惊住了。 她开开心心的抱住姐姐：“还是姐姐有眼光，我都觉得人家看不上这个呢。” 但是再一看刚发行不久，还带着油墨味的新刊，井熙又觉察出点不同来。 故事大体上虽然还是原来的模样，但是文字语序都做了不小的调整，文名还取得挺有趣，叫《时代风云》，有点后世爽文初级阶段那味了。 “姐，”井熙抬起眼睛看向自家姐姐，“这篇小说，你请人给我改过吧？” 她心里不由浮现一丝担忧。 “对啊，我可没有这样的水平，”井媛点头，脸上还带点羞涩，“就是厂办的胡春杏，还有个她的熟人一起帮了忙。” “她的熟人，我认不认识？”井熙马上又问。 “春杏的同事，你肯定不认识的，”井媛弯着眼睛笑，“放心，刚帮你改了文章，姐就请他们吃了一顿饭，不用你操心。” 听到不是那个陈正道，井熙先是松了一口气，又马上听出一点不对劲来。 “那怎么能行！”井熙马上说，“这毕竟是帮我的忙，那这样，明天中午正好我也在家，就在厂食堂的小厨房喊一桌，我惦记贺大叔的红烧狮子头好久了，正好一起开开荤。” “那……我也不知道人家明天有没有空啊。”井媛的声音更低了，但是看着妹妹坚定的目光，只能说：“我先去问问再说，你可别急着订餐。” 晚上的时候，井母趁井媛短暂出门扔垃圾，忽然和女儿说起了悄悄话。 “我听同事说，你姐最近好像和厂办一个小伙子走得有点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井母一边说还一边看着门口，跟做贼一样。 井熙也用和她年纪完全不相称的深沉表情，点点头：“我也感觉到了，姐姐对人家好像真有些心思。” “那可是好事啊！”井母一喜，又发愁，“可惜人家是外地人，摸不着他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妈，你知道那人的名字不？”井熙问。 井母：“知道，是去年分到咱们厂的大专生，叫杜天力，据说现在还没有谈对象，就是人家是干部待遇，也不知道能不能看上你姐一个临时工。” “杜天力？”井熙一愣。 这人她还真知道。 如果她真在一本小说里，那比起自己这个一章过，杜天力算是个很重要的配角人物。 姐姐要是和这个人谈恋爱，那还真说不清是好是坏。 井熙兀自琢磨了一阵，又摇头，这都还没影的事呢，这两个人有没有什么牵扯，还都不一定。 井母这时候又去问自己的丈夫：“诶你经常去厂办，见过那小伙子不？” 井父不愿意掺和这些八卦，但是毕竟关系大女儿的终身大事，其实早竖着耳朵在偷听，听到井母的问话，他咳嗽一声：“见过几次，是厂长的心腹爱将，经常带着一起开会，人也腼腆稳重，不是那种浮躁的小年轻。” “厂长啊……”井母的注意力又偏到别处去了，她看一眼井熙，十分怜惜，“算了算了，这样的人，咱们家可高攀不起。” 这个杜天力和厂长家关系这么近，要是以后万一冯家小子和厂长女儿真成了，说不得人家还要避嫌呢。 井母可舍不得自家女儿受委屈，哪个都不行。 井熙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井媛说是出去丢垃圾，可是去了好一会还没有回来，井母都在楼道里望了好一阵，她才从外面进来。 一问起来，说是去问胡春杏还有另一个熟人，明天有没有空。 “他们都说有时间的。”井媛细声细气的说，脸上还飞着一点红，也不知道是走得热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井熙看在眼里，都忍不住叹气。 第二天的聚餐，两个长辈不参与，就是年轻人的聚会。 井熙当然不会再要姐姐出钱，自己一大早上就去食堂小厨房要了一桌，还定了贺大厨几个拿手菜，一共也就八块多点钱，这对已经存了几百块钱小金库的井熙来说，简直不是事。 杜天力早早到了，后头跟着刚才迎出去的井媛，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可是谁看了，都觉得藏着点猫腻。 杜天力她不熟，也琢磨不出这人的心思，但是看姐姐的行为举止，井熙几乎肯定，姐姐这是真沦陷了。 井熙一边心里大声叫着完了完了，一边开始审视杜天力。 杜天力这时候还是一个青涩的年轻人，也不多话，很沉默的坐在井媛边上，就算井熙向他道谢，也只是很谦虚的笑笑，说还是井熙故事写得好，自己其实也没起多大的作用。 老实说，井熙对这个人的印象确实不坏，但是到底能不能配上姐姐，还有待观察。 又过了一会，胡春杏也来了，一进来就笑：“我今天可有口福了，要不是井媛你有一个出息妹妹，贺大厨小厨房的手艺，我平时可难得尝到一回呢！” 然后就对着井媛和杜天力两个人一阵挤眉弄眼的坏笑。 好啊，之前井熙还纳闷是谁牵的这个线呢，这下正主可算是找到了。 不过她对胡春杏的印象也不差，这是一个很爽朗的女孩子，行事大方，说话还俏皮，比起害羞的井媛还有闷葫芦一样的杜天力，绝对是饭桌上的气氛制造者。 饭吃到一半，她还对井熙说：“其实我今天厚着脸皮来，主要还是想沾沾你这个才女的灵气，我正准备去考省里的函授英语班，到时候有什么不懂的，还要向你请教呀！” 这时候就有函授班了？井熙觉得新鲜，就跟胡春杏仔细打听起来。 八十年代的职业教育还在摸索阶段，这个函授班就是国家新出的试点政策，考试通过才能入学，学期四年，每年除了在省会集中学习四次，其他时候在家自学，毕业以后发放证书，厂里也承认，工资还能提级。 “井媛其实也可以去试试，厂里刚出了政策，如果真考上了，就能直接转正式工。”杜天力在旁边突然说。 井熙马上撺掇姐姐也去试试，井媛却笑着摇头：“我们家的读书种子估计都在井熙身上了，我一看书就打瞌睡，哪敢去考试呀。” 井熙问了考试内容，直接拍胸脯：“姐你放心，正好我就快放暑假了，到时候给你补补课肯定能过！春杏姐要是不嫌弃也一起，我的英语还行，应该能帮上忙。” “我可巴不得呢！”胡春杏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拉着井媛，一定要她一起报名。 肉联厂虽然出了鼓励政策，但是对大多数工人来说，考试就是横在眼前的刀山火海，一般人连试都不敢试，这时候厂办正发愁没几个人报名，名单交到上头不好看呢。 “可是你明年就要高考了，哪能在这上头耽误时间。”井媛可不愿意耽误妹妹的大事。 “没事姐，”井熙信心满满的保证，“要是我期末考还是年级第一，你就放心让我给你补习了吧？” 井媛想了想，摇头：“那可不行，上回那个王校长可说了，县中学的第一名，还赶不上他们学校前一百呢，至少……至少你要拿个满分，不行，两个满分回来，我才相信你学扎实了，有时间给我补课。” 做了多年学渣的井媛绞尽脑汁，才想了一个特别为难的考验。 “没问题！”没想到，妹妹竟然一口答应下来。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4节 好半天，杜天力才在旁边憋出一句话：“要是不嫌弃，我也可以帮你们补习。” 这话一说完，他原本木讷的脸上忽然一片炸红，除了井媛，其他人都忍不住笑。 还是胡春杏高高兴兴打圆场：“这下可不得了，才子才女都帮着咱们补习，这回肯定能过了！” 井媛被她拉着，脸上却跟杜天力一样，也是止不住的红。 井熙看在眼里，觉得这两个人的关系，是彻底拦都拦不住了。 她其实也没想硬拦，就是一想到上辈子姐姐的遭遇，忍不住纠结。 “再观察观察吧。”井熙叹息着想。 结账的时候，井熙却发现杜天力已经偷偷给过钱了。 她一愣，彻底确定，这人对姐姐的图谋，算是摆在明面上了。 井熙肯定不能叫杜天力出这回的饭钱，硬是把钱给了姐姐，要她无论如何一定还回去。 “要是他不接，你就直接跟他说你妹妹肯定不会同意你们两个的事！”井熙对姐姐说。 井媛这回脸直接红到了耳根：“说什么呢！这钱我肯定会退给他的，再说了，我们俩明明什么关系都没有，清白着呢！” 井熙只回给她一个心知肚明的微笑。 第17章 期末考 后来井母跟井熙打听那男的怎么样，井熙到底没有把两人的关系说得太透，只说估计最近不用给姐姐物色对象了，先看看他们的发展再说。 又说姐姐准备考函授，她也会帮忙一起复习。 姐姐上辈子几次遇人不淑，井熙一边担心，一边又觉得其实只要她自己立起来了，就算遇见几个渣男，又能怎么样？ 不管是直接甩掉再找一个，还是开开心心过独身生活，其实都挺好的。 井母和大女儿井媛一样的担心：“不会耽误你高考吧？” 井熙自信满满：“妈你尽管放心！看这回期末考，我给你拿个好成绩回来。” 井熙现在在学校里，简直过得如鱼得水。 要不是天气越来越热，学校里却连冷饮和空调都没有，那就真是神仙过的日子了。 她清楚自己的优势和缺陷，如今得了校长的承诺，其他老师也真不管她了，井熙就把绝大多数时间花在了语文和政治上，其他几门基本上都是她背书背累了以后，顺便给安岚和徐真真讲讲题顺便复习一下。 井熙大概摸清楚两人的水平以后，就针对性的给两人布置了每天的学习任务，目前看来，效果还不错。 安岚脸皮厚也没多想，徐真真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愿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只能偷偷多带些腊鱼腊肉过来。 一晃眼就进了七月，天气也更热了。 七月，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高考生来说都是最特殊的月份。 五月底的时候，高三大部分学生，还有一半左右复读班的学生，就因为预考没过提前离开了学校，其他人则更加埋头苦读，试图抓住这次彻底改变命运的机会。 原本喧闹的校园瞬间就显得安静不少，不少高二生似乎也受了刺激，比往常乖觉了不少。 高一高二先进行期末考，然后校园就彻底腾空，全心为高考作最后的冲刺。 本省这时候高一高二还没有联考，都是学校单独命题。 高二这一次的期末试卷，校长特地交代过出题不要太简单，要把难度提起来。 几个科任老师也早就憋着一口气，想好好试试井熙那个学生的深浅。 于是，这批高二的学生就全跟着一起倒霉了。 数学老师琢磨半天，最后一题放的是一道竞赛题——这时候已经有奥数比赛了，只是影响没有后世那么大，对于县中学的学生来说，竞赛更是远得就像在天边一样。 物理老师也同样没客气，搬了一道复杂的传送带问题出来，化学和生物老师倒是没用竞赛题，他们放的是实验题。 这年月，实验室可不是县中学的标配，老师能在课堂上演示一遍，就已经是非常好的条件了，至于学生看懂没看懂，只能随缘。 实际上，县中学连现场演示的机会都不多，绝大多数复杂的实验，老师也只能看着书猜。 他们就不信，这样还难不倒那个自诩学习能力强的女学生！ 只可惜，井熙甚至都没有太意识到老师们费劲搬过来的石头。 竞赛题是有点难度，但是以后的理科试卷，哪张没有几道拔高的大题？井熙甚至只一眼就看出来了解题思路，刷刷写完，也就比简单的填空题多了点写步骤的时间。 实验题对她来说就更简单了，现代生化研究的进展速度向来是指数级别的，放在高中里，这个年代还觉得昂贵的实验耗材，以后都成了实验室标配，不说让学生随便糟蹋，亲自上手做几遍还是没什么难度的。 唯一让井熙稍微动了动脑筋的，还是怎么适应如今老旧笨重的仪器图而已。 数学考完以后，就只听一片哀鸿遍野，都在骂出题的老师实在是太变态了。 学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问之下，谁都没能做出最后两道大题。 “这题目也太变态了！谁做得出来呀！”隔壁高二一班，原来的年级第一，后来被井熙委委屈屈压在第二的邹和宇，也忍不住跟朋友抱怨道。 他朋友示意了一下三班那边：“那你觉得，那人做得出来不？” 邹和宇一下子沉默了。那位可是在老师看的期刊上发表文章的神人，跟他们都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本来上次小考成绩出来，邹和宇还有点不服输，可是看到井熙的论文，就彻底不做声了。 那几篇文章，他甚至都没太看懂！ “说不定，那几道大题就是特意给她出的呢。”邹和宇酸溜溜的说。 三班的考场外 井熙考完心情挺轻松，还是出来的时候才知道，这次的试卷在其他人眼中竟然如此惨烈。 她在心里跟上次的试卷对比了一下，也不得不承认，难度确实是增加了不少。 她又问安岚和徐真真感觉怎么样。 安岚心态挺好——以她的水平，能把前头的题做完就不错了，对不对的，反正也不确定。 倒是徐真真，脸色看起来额外白，嘴唇紧紧抿着，额头上还有止不住的丝丝汗意。 “这次题目挺难的，后面几题我压根做不出来。”她说。 不过听见其他人也在唉声叹气，她的脸色倒是好了不少，就是想跟井熙对题，又不太好意思。 井熙早跟她们说过，几门考试中间不要急着对题，既没什么用处，还分散了精力，徐真真虽然觉得井熙说得有理，可有时候还是忍不住。 理化生考试，基本也是重复了一遍哀鸿遍野这个流程。 考完以后，徐真真估摸着，这回她的分数连三百分都上不了，上一回小考，她还得了328分呢。 一想起这个月的勤奋苦读好像也没什么用处，她一时间不由有些泄气。 井熙知道徐真真心思重，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好，只能让她自己想清楚，以后的路到底要怎么走。 她顶多也就能拉一把而已。 一直到老师宣布放假回家，徐真真的情绪都是恹恹的，也不多话，安岚和井熙一起上车的时候，还担心的问：“徐真真不会不参加咱们学习小组了吧？” 连这个粗枝大叶的妹子都看出来徐真真情绪不正常了。 “想不想来，总归要看她自己。”井熙也只能说。 这一回的期末考试，井熙是真真正正一点都没留手了。 她每一科都认认真真答完了试卷，有些科目对她来说太容易，但是也没有提前交卷，而是又重头到尾检查了一遍，还做了复算和验证。 唯一困难一点的语文和政治，因为这一个多月的埋头苦读苦背，也让井熙清晰的感觉到了进步。 这一回，应该不会再叫两位老师觉得被区别对待了吧……井熙好笑的想，也不一定，毕竟这两门，她还没信心能得满分。 之后就是回家等成绩，一周以后，再统一回学校拿成绩单。 姐姐前几天已经被胡春杏拉着报好了名，九月份统一参加函授考试，为了鼓励职工报名，这回厂里可是下了血本，考试通过不但直接转正，还能奖励一张大团结。 井媛车间的陈正道也报名了，知道井媛报了名，他还特地过来说了几句酸话，说完酸话好像又后悔了，问井媛要不要他帮着辅导辅导。 井媛当然是毫不犹豫的拒绝，越发觉得这人跟神经病一样。 第18章 难题 一周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 这几天井熙依然没有懈怠，一边帮着姐姐还有胡春杏复习，一边继续看书做题。 她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成绩，凭着重生以后变得异常强悍的记忆力，井熙很快搞定了政治，就是语文还差一点，毕竟这门科目需要积淀，很难迅速进步。 数理化生她也同样不敢懈怠，八十年代虽然教学水平总体不如后世，但是难题偏题可不少出，大概对老师而言，看着学生被难得抓耳挠腮呼天抢地，就是最有成就感的时候吧。 重生一回，井熙怀着不小的野心，可不愿意因为那些恶趣味的出题人而错失了一生中最大的机遇。 井熙这几天开始试着整理自己记忆中的偏题难题，她以前当老师的时候各种试卷接触过不少，原样背或许背不出来，但是依葫芦画瓢，照着印象自己出题也能模仿个大差不差，最叫她惊喜的还是自己出色的记忆力对上辈子也有用，各种以前见过做过的难题她竟然能回忆个八九不离十，只用两三天整理出来的难题集，要是被相关的老师看见，说不定还能当传家宝呢！ 姐姐和胡春杏的复习也还算顺利，两个人底子虽然薄，但是考试难度也不大，唯一叫两人担心的就是英语了，但在井熙祭出背单词法宝以后，想必也不会有多难。 这时候，姐姐正在认认真真照着井熙教的法子背单词记句子，抽空看了两眼妹妹在做什么，差点被她本子上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晃晕。 “你这回真有科目能得满分？可不能骗我。”井媛问妹妹。 “姐你放心吧，我有把握。”井熙顺手又写出一道上辈子看过的奥数题，说。 这时候，忽然有人在外头叫井熙的名字，打开窗户一看，是安岚过来了。 她蹦蹦跳跳进了屋，手里还提着一箱罐头：“我爸听说你带着我学习，硬要我带过来的，重死了都。” 她把罐头往桌上一放，兴冲冲看了一眼井熙的本子，忍不住皱鼻子：“好容易考完了，放松一下吧！每天看着这些题目你也不累。” “做题目多有趣，怎么会累，”井熙想了想，在这道奥数题的正确答案下又补充了几种解法，一边写一边问：“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蹭我爸车来的，他来你们厂有事。”安岚的爸爸是食品厂一个小领导，因为和肉联厂有合作，经常会过来一趟。 因为两个女孩儿关系好，安家和井家走动得也多，井熙记得以前放假的时候，安岚也时不时会来几次。 井熙从泡沫箱里拿出还带着凉意的汽水给安岚，她一口灌下去，叹口气：“这天气喝汽水可真舒服！我来得值了！” 井熙笑：“你们厂里又不是没有，听说口味比我们这边还多些呢！”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5节 食品厂也是县里的大厂，跟肉联厂的小汽水厂只在附近销售还不一样，人家的汽水生产线做得可不小，据说还能往外省卖呢。 “可别提了，”安岚叹气，“我爸为了汽水生产的事最近可愁坏了，他这次来就是想请你们厂的高工过去看看，能不能尽快把问题解决。” 据说是食品厂的汽水生产线最近新进了一套设备，但是使用起来效果不太理想，安岚的爸爸正好是分管这一块的，头都差点愁秃了。 “肉联厂的汽水生产线哪能跟你们厂的比。”井媛在旁边笑。 安岚也不懂：“我爸说是你们厂里有个去苏联留过学的老大学生，不管怎么样，总比厂里那些中专生好使，嗨，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呗。” 她耸耸肩，又对井熙说：“我爸最大的梦想就是盼着她闺女考个学校，只可惜我随了他，都是不会念书的，他听说你带着我学习都快乐疯了，你等下可要和他多泼几盆凉水，免得我爸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井熙被安岚逗乐了：“那也不一定啊，你可不能未战就先认输。” 安岚摇头叹气，看样子是被她爸给烦得不行了。 安岚在井家晃荡了没多久，她爸就在楼底下喊了，安岚挥挥手，风一样的走了，就跟她来的时候一样突然。 又过了一天，是回学校拿成绩单的日子，井熙刚收拾好准备出门坐车，没想到又碰见安岚和她爸来肉联厂了，说是把前天请过去的专家特地送回来。 “上车，我爸把我们一起送过去，他正好还要去一趟县里。”安岚拍拍车门，招呼井熙上车。 井熙乖巧对安岚的爸爸说了声是“叔叔好”，就上了后排，和安岚坐在一起。 安岚的爸爸叫安国庆，四十出头的年纪，略微有点秃头，这时候看着心情不太好，但是对女儿的同学还是好脾气的点点头，就发动了汽车。 安国庆开的是一辆圆头圆脑的黑色老上海，食品厂的公车，车厢逼仄，车门也有点松了，稍微一加速，整辆车就叮啷叮啷响，但是终究比中巴车还是舒服得多。 开了一会车，安国庆问井熙：“听我家孩子说，你的成绩进步了不少，还有考大学的希望？” 井熙：“还有一年呢，现在也说不好，我还得努力。” 安岚对着井熙一阵挤眉弄眼，安国庆在前头叹气：“读书好啊，多读点书才对社会有用，我就是读书读少了，要不然不至于对着厂里新买的机器怎么也弄不懂，只能让它放在那里趴窝。” 他转头又教训起女儿：“你也是，人家愿意带着你，就一定好好学，以后哪怕考上一个大中专呢，回来也能帮你爸一把！” 安岚表面答应着，转头就对井熙比口型：“要是考出去了，我才不回来呢！” 井熙忍不住笑，又问：“叔叔，麻烦还没解决吗？您不是请了专家过去了吗？” 安国庆摇头叹气：“别提了，之前请的会英语的老师看不懂技术资料，你们厂那位高工懂技术，可惜只看得懂俄语。” 原来食品厂的汽水销量不错，还接到了外省的订单，但是很快发现，因为运输路途过远，食品厂的汽水出现了含气量不足的问题。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食品厂的厂长又从市里抢回来一套还没有投产的罐装机，可是等到运行的时候又出了问题，罐装的时候反喷现象太严重，厂里的技工怎么都解决不了。 所谓反喷现象，就是罐装头脱离瓶口的一瞬间，瓶内会出现大量泡沫并涌出瓶外，这下含气量不足的问题没有解决，又出现了内部浆料损失的问题。1 为了这件事，厂长大发了一通脾气，还要求汽水罐装车间必须在一周内解决这个问题。 安国庆做为灌装车间的主任，也只能顶着上头的压力努力想办法了。 他转了一圈才打听清楚，这台机器虽然技术上领先了厂里原来的灌装机好几代，其实也是台二手货，还是去年跟欧洲短暂蜜月期的时候做为礼物进来的，说明书也有，就是全是外文，也没人看得懂，这才便宜了他们厂长。 安国庆先是找了县里的英语老师帮着翻译，只可惜上边全是技术参数，英语老师看得磕磕巴巴，完全没用，又来求肉联厂的老大学生，可惜人家只懂俄文，研究的也是肉类真空保鲜技术，对汽水罐装同样无能为力。 安国庆是真没办法了，只能琢磨着再去县里一趟，看还能不能搜罗几个懂英语的人帮着参谋参谋，要是实在不行，他也只能跑一趟市里的机械所去碰碰运气了。 安国庆也是急了，竟然对着两个小姑娘诉起苦来，井熙在边上听着，不由有些意动。 第19章 惊讶 “叔叔你带着说明书吗？能不能给我看看？”井熙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但是如果只是技术参数看不懂的问题，她说不定还真能帮着翻译一下。 安岚也拍着手：“对呀！井熙的英文就不错！” 安国庆笑了一下，没太当一回事, 一努嘴道：“我包里就有一份复印件, 你们可以拿出来看看, 看能不能看懂。” 他当然不指望两个小姑娘真能帮上忙, 就当给她们路上打发打发时间，顺便更清楚的感觉到知识的重要性。 安岚一伸手就把她爸的包拽过来, 从里头抽出一本厚厚的资料，咋舌：“说明书怎么这么厚呀！” “你以为是收音机电视机的说明书啊，”安国庆笑女儿的没见识，“这可是正经的工业机械, 光是读懂了人家的技术资料，都有资格在国家的正经期刊上发论文呢！” 他这句话其实是原样从那个去过苏联的老大学生嘴里搬来的，主要因为他开始也不懂, 觉得不就是说明书嘛, 有什么看不懂的。 然后就被打脸了。 灌装机的说明书其实就是一本技术小册子，上面图文并茂写着各种技术参数, 安装和操作指南, 但是安岚一翻就觉得眼晕：“怎么还有化学和数学公式呢！这哪看得懂啊。” 之前安国庆请的英语老师，就是折戟在这一排排叫人眼晕的公式上了。 安国庆叹口气：“所以说啊，读书值钱！你们要是真能解决这回的难题，厂里可是有奖金的, 足足十张大团结呢！” 一百块说起来不多，但是想一想这个时候的工人工资也才三十多块，那就绝对是一笔很大的钱了。 安岚是个爱财如命的，听到她爸的话眼睛一下子亮了, 又打起精神凑到井熙边上，小声问：“你搞得定不？这钱能不能赚到啊？” 井熙快速的翻了翻：“问题不大，就是还要现场看一看才行，有几个参数我也不太确定，还需要上机调试一下。” 安岚一拍她爸的座椅后背：“这钱我们赚了！” 因为说话声音太大，把她爸还给吓了一跳。 “我的老闺女啊！你爸可还开着车！”他紧紧握着老上海粗大的的木质方向盘，喘了口气。 安岚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又捏着嗓子说：“亲爱的爸爸，那十张大团结还作数不？这钱我们能赚。” 安国庆一翻白眼：“英文字母你都认识全了？还想赚这个钱呢，等你考上大学再说。” 听到这话安岚就不高兴了：“不就是26个字母嘛！我早背熟了，这次其他科目我不敢说，英文肯定进步特别大！再说了，井熙可是我们年级第一，老师都难不住她！” “哟真的假的。”安国庆看着前面的路，还是不相信，只当女儿在说大话。 事实上，关于井熙的成绩他都当女儿在吹牛，这小姑娘他又不是不熟悉，成绩是比自家女儿好一点，但也好得很有限，高二期中考她的名次好像正好排在安岚前一名，也就高了几分而已。 就算真开窍了准备拼一把，这才多久的时间，哪可能进步那么快的。 “你们现在啊，专心念书才是正道，不管进步了多少，只要认真学，总比傻乎乎玩要好，我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要不然这个厂长还指不定是谁当呢。”安国庆又忍不住说起了当年。 “知道知道，爸你当年要不是才初中学历，就不会在竞选车间主任的时候败给现在的厂长，要是那时候当上主任，现在的厂长就该你做了对吧。”安岚一翻白眼，特别熟练的接话。 这话她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我说啊，多读点书总归没害处。”安国庆叹气。 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也不至于明明知道安岚读书很一般，还是坚持让她读了高中。 井熙听了一会父女俩的斗嘴，憋着笑说：“叔叔，我的英语和化学成绩都不错，这本说明书我也真能看懂，您刚才说的反喷现象，应该是灌装头脱离瓶口的瞬间，因为压强的变化导致二氧化碳溶解度的变化，这上面也提了解决方案。” 安国庆一愣，顾不上再和女儿念经，而是找了一段宽敞的平地，慢慢把车停了下来。 “你还真能看懂？”他不可思议的问。 “我早就说了，井熙可厉害了，你还不信。”安岚气哼哼的说。 安国庆返头看见那个和自己家女儿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心里还是有疑问：“那你先说说，究竟要用什么法子解决？” 井熙又翻了翻手里的资料：“叔，你们厂里以前的设备，用的是节流排气法吧？” 安国庆一愣，点头：“确实，但是新机器和以前的老设备不太一样，也没找到排气阀，所以才不知道怎么用。” 井熙点点头：“这台机器用的是过压力法，排气原理都不一样，用起来当然有差别。” 安国庆：“过压力法？怎么个说法？” 安岚打断两个人的话，敲着座椅：“钱呢？钱到位才告诉你！” 安国庆白了他闺女一眼：“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丫头！” 井熙笑：“没事，叔，这台机器应该有个过压力汞，装在混合机和灌装机中间，通过调节液面压力防止反喷。” 安国庆用力点头：“是有这么个东西，你们厂那个高工也觉得这玩意有用，就是捣鼓了半天也没弄明白。” 井熙：“就是这个，不过具体情况还需要现场调试，我现在空口说也说不准。” 安国庆一下子急起来，直接说：“那我们现在就去厂里。” 安岚叫：“不行不行，我们还要回学校拿成绩单呢！” 安国庆一拍脑袋：“那行，我先送你们回学校，领了成绩单就去厂里，放心，要是真能解决这个问题，奖金肯定少不了你的。” 后半句话他是对井熙说的。 说着话，安国庆就发动了汽车，老上海似乎都变得轻快了不少，燕子一样飞了出去。 不像中巴车走走停停，小车没多久就进了县城，到了县中学的校门口。 “我们先去领成绩，爸你等一会。”安岚狐假虎威的对她爸说完，拉着井熙一蹦一跳下了车。 一边走，她还一边交代井熙，等下千万不要跟她爸客气，为了解决这次的麻烦，食品厂可是花了大力气的呢！ “反正食品厂不缺钱，你能赚多少赚多少！”安岚高高兴兴道。 果不其然，就像安国庆说的那样，这个闺女就是胳膊肘往外拐的。 井熙笑：“哪有这么宰你爸的呢！再说这事其实挺容易解决的，花不了多少功夫。” 安岚哼了一声：“那之前我爸还跟无头苍蝇一样转了那么久，对他不用客气，谁让他之前看不起我们的！” 两个人正说说笑笑走在操场上，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不大的声音，喊两人的名字。 回头一看，是徐真真。 徐真真家是农村的，回去出来一趟都不容易，她这回是搭了队里进县城的骡车来的，脸早就被土路颠簸得一片煞白，还沾了一层灰土。 看见井熙和安岚，她先是迟疑了一下，用力用袖子擦擦脸，才不太好意思的走过来，低声跟两人打了招呼，然后挨着她们一起走。 “你以前不是说等开学再来拿成绩单嘛？”安岚奇怪的问。 她也知道徐真真家里远，平时放假都不回家，这时候看见她过来，不由有些奇怪。 徐真真抿着嘴笑了一下：“村里正好有进城的车子，我也是赶上了。” 她又看一眼井熙，然后马上垂下头，低着声音问：“刚考完我也忘记问了，你们这回考得怎么样啊？” “还行吧，跟之前差不多。”安岚大大咧咧的说。 井熙看一眼徐真真：“我也是，应该差不多。” 徐真真不安的抿了抿唇，又不说话了。 安岚还沉浸在让她爸刮目相看的愉悦里，连带着野心又一次战胜了惫懒，拉着井熙问：“你这么厉害，我跟着你学，是不是真能考上大学呀？”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6节 井熙好笑：“以你现在的努力肯定还不够，至少还要再努力一倍才行。” “只要能考上大学，十倍都行啊！”安岚眼睛放光，“要是真能考上大学，我爸可再也不敢说我傻了！” “等你真做到再说吧。”井熙知道她的德性，好笑摇头，“不过不管怎么样，一个大专总归能考上的。” “大专也行！”安岚很好说话的样子，拽着井熙的胳膊开始笑着撒娇。 旁边的徐真真忽然弱弱问：“我……也可以继续跟着你们一起学吗？” 她的眼睛还是低垂看着地面：“我……我可能天赋不太好，进步也不大，就是，就是……我还是想跟着你们一起学习，努力上大学，多努力都行……行不？” 她越说声音越低，最后扣着手指头，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这回期末考考完，徐真真几乎绝望了。 在井熙的学习小组里，她明明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进步，可是这次考试却意外失利了，徐真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笨了。 题目太难，她的水平太差，她头一回这么真切的感觉，自己离考出去是那么的遥远。 可是回到家，面对那个贫穷的大山沟，面对父母的期望，邻里对家里支持女孩念书的嘲笑，她的心却反而渐渐静了下来。 徐真真的家境，在这座深山中的小村庄里，其实也不算太差。 老徐家祖祖辈辈都是猎户，虽然后来改制了，但是靠着祖传的手艺，他们家到底比只会在土里刨食的人家过得要强一点。 她是徐家的长女，底下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父母都不是重男轻女的人，她会读书，家里就愿意出钱供着，读到她读不下去——或者家里供不起为止。 有时候村里笑话父亲，供一个早晚会嫁到别人家的闺女读书，是白花花的银子往水里扔，父亲就得意洋洋指着他们问，村里还有没有第二个高中生，笑他们就是在说酸话。 别说高中生了，村里连初中生都没有几个，大山里的孩子野得很，村里的大人也很少管束，反而更希望孩子离开学校，早早回家帮忙。 “你爸你妈身体都结实着，你不要想那么多，只管好好念书，”徐真真的父亲没读过书，只勉强能写自己的名字，但是对念书做学问，却有着中国人天然的狂热信仰：“念书念好了，就算女娃子也一样赚大钱，做大官，叫那些人酸去！” 听到父亲这么说，徐真真的心思却更重了。 她早就知道自己不算聪明人，一路上学习成绩还不错，全是因为足够刻苦努力。 井熙愿意带着她一起学习，已经是她遇到过离考大学最近的机会，要是依然跟不上，她也只能拿出跟以前比更努力十倍的机会，拼了命的追上去。 只有追上去，她才有希望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家里的命运。 徐真真唯一担心的，只是井熙嫌她资质太差，烂泥扶不上墙。 她鼓起勇气，看向井熙，却迎来一张异常灿烂的笑脸：“当然，我们一起，都考上大学！” 第20章 震惊 三个女孩正说着话, 又碰到了她们班班长李丽。 一看到三人，李丽就兴高采烈跟她们打招呼，又对着井熙说：“你这回可真是不得了, 誊成绩的时候, 一班的邹和宇都彻底蔫了呢。” 一边说, 她还一边忍不住的笑, 李丽的成绩也不差，就是以前老被邹和宇压着, 如今看他那副憋屈样，简直是说不完的幸灾乐祸。 前几天几个班的班干部先回了一趟学校，帮着老师整理试卷，誊写分数, 其实看到井熙成绩的时候，李丽当时也吃惊不小。 李丽这么说的时候，本来还指望井熙跟她打听自己具体得了多少分。 只可惜, 井熙似乎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 只是礼貌的笑笑，并不细问。 倒是旁边的安岚忍不住打听起自己的成绩。 李丽有些复杂的看一眼安岚：“你的成绩也进步了, 老师说这回考卷偏难, 所以总成绩都降了——除了井熙，不过你的排名前进了不少呢。” 一听这话，安岚就乐了，傻乎乎拽着井熙的胳膊：“这可都是你的功劳, 我爸也说了，要请你吃饭！这下更有宰他的理由了。” 班长亲亲热热问井熙：“你成绩进步这么快，有什么诀窍不？我以后有什么不懂的，能不能多跟你请教？” 井熙含蓄微笑：“可能就是开窍了吧, 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一起探讨。” “那可说好了，你以后可别嫌我烦。”李丽马上打蛇随棍上。 徐真真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也打听起自己的成绩。 李丽神色更加复杂，可是看着徐真真灰扑扑的一身，那点酸溜溜的情绪又很快消退了，她叹口气：“徐真真你这回考得也不差，年级都进前十了呢！” 这次期末考难得变态，几乎所有人的分数都大幅后退了，她在办公室誊试卷的时候听老师聊起来，说这次的难度比高考的难度也不差呢，有些大题，甚至还有拔高！ 一想到这个，李丽看井熙的目光就更复杂了。 安岚早就和井熙玩得好，这个她知道，但是徐真真以前都是独来独往的，突然和井熙走得近了也才最近半个多月的功夫，谁能想到，才这点时间，她的进步竟然也能这么快！ 原来徐真真的成绩差不多在班级前十，年级前三十左右徘徊，这回分数是少了，但也差不多前进了二十来名。 这进步幅度，可比安岚从倒数进步到年级前一百，要夸张多了。 县中学高二一共有三个班，两百来个学生，规模并不大，但是比起市里，县乡愿意继续支持孩子读高中的家庭，本来也少得多。 每一个学生身后，都有殷切期待的家长，只可惜，不是每个人都能对得起这一份期待。 班长都忍不住后悔，怎么自己当初没有早参加井熙她们的学习小组呢，也不知道她们现在还愿不愿意再加人。 一想起这点，李丽脸上的笑就忍不住更加殷勤起来。 ———— 高二三班的教室里，因为家里远近不同的关系，学生到得参差不齐，但是能来的都已经来了。 放了一周假，班上学生的精神明显松懈了些，一时间各种聊天打闹，显得十分热闹。 班主任李老师没有隔壁光头老师那股子威严劲，显得平易近人多了，这时候看班上同学在闹，她自己站在讲台上，也是笑眯眯的，眼睛却总忍不住往井熙坐的方向瞟过去。 井熙个子高，坐在中间偏后的位置，她模样长得也好，皓齿明眸，是个难得的美人坯子。 但不管怎么样李老师也没想到，自己班上竟然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个牛人。 等台下闹得差不多了，李老师才咳嗽一声：“现在发成绩单，你们马上就要进高三了，学习上还是不能放松，不管能不能考上，总归也要对得起这些年读过的书。” 套话说完，就是发成绩单了。 她先是停了停，对着一张成绩单看了半天，像是欣赏，又像是赞叹，然后说：“第一名，井熙，总分692分，恭喜你，也是年级第一。” 这话一出来，班上瞬间陷入了死寂。 过了一会，才有人小声议论起来： “我这是听错了吧？六百多少分？” “应该是李老师说错了，可能是592？比上次高了不少呢！” “也可能是392，这次的卷子太难了，我能得两百都不错了。” 李老师咳嗽一声：“是692，井熙这回一共有四门满分，其他几门也都很优秀。” 班上再一次鸦雀无声。 又过了几十秒，一句“我艹！”响起来。 好像也说不出其他话来了。 692分，四门满分，那是什么概念？ 根本就是县中学这些连本科都不敢指望的学生，完全无法想象的存在。 之前那个因为感情问题被议论纷纷的女生，一下子就变得光芒万丈，再也无法直视了。 井熙这时候已经接过了自己的成绩单，看了一眼。 还行，数理化生四门满分，语文丢了十分，应该是作文和阅读理解，英语118，政治94，跟她估计的差不多。 井熙很满意的回到自己的座位。 安岚也忍不住的爆粗口，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住她澎湃的情绪。 “井熙你是神仙吧！肯定是神仙！这种分数怎么是凡人能考出来的！”她用力瞪着井熙手上的成绩单，好像能看出什么花似的。 前面后面也有人忍不住把头伸过来看，一瞧见那一连串的满分，又痛苦的把头缩回去。 那串分数简直能闪瞎眼！ 可井熙的态度是：“还行，还有提高的余地。” 听听，这是人话吗！ 就连安岚都扭过头不想理她了。 ———— 隔壁高二一班 宋老师是顶着一脸十分严肃的表情和熠熠生辉的大光头走进教室的。 他是高二一班的班主任，也是高二年级的语文老师，向来以威严的外表和理所当然的偏心著称。 县中学高一分班是按成绩来的，一班的成绩一直比二班三班好得多，后来文理分班，二班单独出去一个文科班，一班三班是理科班，虽然稍微打乱了一点，但是总体而言，一班的成绩依然占据绝对优势。 当初分出去一个李丽，已经叫他心痛得捶胸顿足了，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一个井熙，宋老师觉得自己要彻底不好了。 再看一眼班上这些还在嬉嬉笑笑没皮没脸的臭小子们，宋老师觉得自己的光头都要黯淡下来。 在底下同学眼里，只觉得光头今天脸更黑了，头也更亮了。 “这次考试，你们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宋老师沉痛的说，“尤其是邹和宇，你的数理化失分都太厉害了，一点都不像一个理科生！” 邹和宇失落的深深低下头。 其他人都震惊了，往常光头对班长可只有夸的份，就连上回邹和宇小考失利得了第二，光头也依然只是温声安慰，可从来没有这么严厉过的。 宋老师又看一圈其他人：“你们叫什么叫，一个个的成绩这么差，简直丢尽了一班的脸！” “这次题目也太难了……”底下有个学生不服气的说。 宋老师冷笑一声：“题目难？三班的井熙，可是得了四门满分！” 一时间，所有人都哑然失色，就跟隔壁三班一样，安静了很久。 安静过后，又跟沸油里浇了冷水一样直接炸开。 “老师，肯定哪里搞错了吧！” “那种变态卷子，怎么可能有人考出这种成绩！” “那个井熙？也太夸张了吧！这不是考清北的料子了？”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7节 在一众议论声中，冯源青简直想用力掏一掏自己的耳朵，再要宋老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井熙，满分？ 这两个词光是放在一起，都叫他不可思议。 冯源青直到现在，还是不愿意相信井熙成绩的真实性，一直坚定觉得，她肯定是用了什么特殊手段，才把学校老师，甚至大禹中学的校长都蒙骗过去了。 她，那个傻丫头，怎么可能成绩比自己还好？ 冯源青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姚佳羽脸色也是沉沉的，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冯源青，脸上神情一阵复杂，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和冯源青一样难以置信的，还有几科的老师。 这种感觉，简直就跟自己在城门前布下万人大阵，专等着将敌人斩于马下的时候，人家用轻功一下跃过城墙，轻轻松松端了自己的老窝一样。 几个老师看井熙答卷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 她答得太轻松，自己绞尽脑汁布下的难题，完全没有把人家给难住。 一时间，感觉复杂，既有十分不甘，还有一点佩服。 “现在的学生可真是不得了。”数学王老师止不住的摇头，“这些题目，她都是怎么想出来的？” 井熙的解题思路跟他手里的正确答案还不一样，看上去更加简洁漂亮。 王兴其实是老师中间对井熙最看好的，毕竟那几篇数学论文，可是实实在在的本事。 他只是没想到，井熙能赢得这么干脆利落。 那可是满分呀！王老师忍不住咋舌叹息。 化学老师也同样深受打击：“这套实验连我都只在进修的时候，在大学实验室里看过一回，她怎么这么熟悉的？” 他没说出口的是，那次进修一共有几十位化学老师围观了实验，没看懂的不少，他也是其中之一。 总而言之，就是不懂，特别不懂。 校长倒是乐开了花，觉得自己这回押宝押对了，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得意劲。 要是县中学真能出个清北生，明年他跟县里要经费就简单多了，再见到市里王老头的时候，也能好好炫耀一把。 想到高兴处，校长甚至忍不住得意哼起小曲来。 第21章 食品厂 出了校门, 安岚拉着井熙三步并作一步，得意洋洋跳到她爸车边上。 安国庆摇下车窗，看女儿的脸色就说：“哟, 考得不错？” “那是！”安岚骄傲的把成绩单展给她爸看。 安国庆首先一眼看到的却是女儿的总成绩, 下意识就皱眉：“怎么比上回低了这么多分？” “看排名看排名！”安岚嚷嚷道, 一边解释：“这回题目可难了, 年级第二都降了不少分呢！” 安国庆再去看年级排名，脸色微霁, 嘴上依然说：“那第一名呢？你怎么尽捡着退步的说。” “第一名在这呢！”安岚得意的拉着井熙，“她好几门满分，老师都说了，井熙是有希望冲清北的！” 安岚又看她爸：“清北的大才女去你们厂帮忙, 只给一百块是不是太小气了？” 安国庆先是一惊，又马上虎着脸看自己女儿：“你这丫头！” 井熙笑着拉住安岚，对安国庆说：“叔叔, 还是先去您厂里, 把问题解决了再说。” 这丫头说话比自己女儿可舒心多了。 听到井熙的话，安国庆也顾不上跟闺女计较了, 忙连连点头, 让两个人上了车，车屁股一甩就走了。 这时候，姚佳羽在前头，冯源青稍微落后两步, 也正好一起走出校门。 她一抬头，就看见井熙和安岚一齐上了辆小车。 “那是哪里的车？”姚佳羽认出这辆车不是肉联厂的，问冯源青。 冯源青心里还在纳闷，自从领了成绩单, 姚佳羽就被浓浓的低气压笼着，叫他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这时候听到姚佳羽的问题，他忙殷勤的靠过来，说：“应该是安岚她爸从食品厂借的车，她爸好像是食品厂一个小领导，也会开车。” 姚佳羽睨了冯源青一眼，没说话。 冯源青弄不清楚她现在的喜怒，小心问：“咱们厂里的车什么时候过来？我们一起回去吧？” 姚佳羽似笑非笑的弯弯嘴角：“今天不方便，我爸来接我。” 然后，留给冯源青一车屁股的黑烟。 等到姚佳羽坐的车开远了，冯源青才对着小车远去的方向狠狠呸了一声：“等老子把你搞到手，看你还敢不敢摆出这副嘴脸！” 他一边说着，一边拖着脚步往汽车站走，越想越气，又狠狠揣上路边一个石墩，却差点把自己的脚给折了。 姚佳羽坐在车上，安静的看了好久飞速向后退的路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肉联厂厂长姚启看女儿的模样，问：“怎么，没考好？你不是早决定高中毕业就进厂嘛，考好考不好都没什么关系。” 姚佳羽脸依然对着窗户：“爸，我又有点想考大学了。” 姚启笑起来：“这很好啊，我这次去县里开会，上头的意思就是要大力提高干部的学历水平，这以后啊，学历肯定是提拔的一项硬指标。” 姚佳羽：“可我觉得我考不上。” 姚启：“你要真想考，我帮你去联系补课老师，或者爸去找找关系，帮你转去市重点？那时候要不是你脾气拗，爸早把你弄进大禹中学了。” 姚佳羽沉默一会：“我再想想吧。” 姚启：“这事儿可不能拖，你想好了尽快跟爸说一声。” 这时候，井熙已经到了食品厂的汽水车间。 江流市食品厂是市级单位，虽然现在不如肉联厂阔绰牛气，但是依然算是一家效益不错的大厂。 在井熙的印象里，江流市食品厂的厂长精明强干，擅于开拓市场，哪怕在以后的国企破产倒闭潮里，食品厂也是市里独树一帜的标杆，到了网络时代，甚至借着国潮又火了一把。 汽水车间是食品厂的大车间，管理很严格，进出也有规范的洁净和消毒措施，登记的时候，车间的书记员小声告诉安国庆，厂长从市里请了个专家过来，现在就在车间里。 安国庆先是一喜，又不好意思的看井熙：“没想到厂长竟然请人来了，实在不好意思，等下这边忙完，叔叔再送你回去。” 井熙：“能解决麻烦就好，我没关系的。” 安岚撇嘴：“还不一定能搞定呢，爸你可别高兴得太早了。” 安国庆横一眼女儿，领着两个女孩儿换好衣服鞋帽就进了车间。 他刚才在车上打听清楚了，井熙的英语和化学都是满分，还愿意带着自己这个熊孩子一起学习，也难怪安岚一心向着她了。 对此安国庆也心存感激，但是又觉得，不管井熙成绩再好，她也毕竟只是高二的学生，没什么实践经验，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比厂长请的专家强吧。 说不定这时候，专家已经把问题解决完了呢。 他也不好让井熙白跑一趟，正琢磨着怎么从车间的经费里拿出点做补偿，就听见一阵熟悉的呲气声响起，然后是几声失望的叹息。 这时候，车间的技术员忍不住靠近厂长，小声问：“这桶料怎么处理？” 今天为了实验，可废了好几罐原料了。 厂长何云摇摇头：“这些汽水不能往外卖，都分给厂里人吧。你们安主任怎么还不回来？这都什么时候了？” 安国庆这时候正好凑过来：“厂长我回来了，我本来想去县里再找找人，没想到您从市里特意请了专家回来了。” 何云便介绍到：“这是市里机械厂过来的专家，张工，你好好招待。” 这时候张工已经露出了苦笑：“惭愧惭愧，这种过压力型的灌装机我也不熟悉，可能要叫何厂长失望了。” 听到过压力三个字，安国庆的耳朵忍不住转了转，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站在边上的井熙。 张工继续说：“我英语一般，说明书勉强能看懂，但是有几个关键的地方也没太弄明白，这又是新技术，稍微有理解不到位的地方，可能就离成功隔了十万八千里。” 说话间，张工已经连连摇头，似乎起了退意。 何厂长忙拉着张工：“您可是市里搞化工机械的权威，这时候可不能撂挑子！” 张工苦笑：“什么权威，放在搞运动的时候，这种头衔可是要被戴帽子的。这些年我也实在没什么长进，跟不上时代了哟。” 何厂长又挽留了一阵，终究没把人留住，只能先在食堂叫了一桌小灶，硬是把人留住吃了饭再说。 这时候，安国庆忽然到厂长耳边低语了几声。 何厂长一愣，看向旁边两个小姑娘：“你找来的人真有这个本事？” “总归试试吧，张工有经验，我领来这位英文好，说不定两人一起，这事儿就搞定了呢。”安国庆心里其实也没多大底气。 何厂长马上露出热情的笑，朝井熙和安岚走过来：“老安也是，请了能人过来还不做声，实在怠慢了，等下一起吃饭，我一定敬二位一杯！” 说着话的功夫，何厂长终于看清楚两个人的脸，安国庆所谓的能人，竟然是两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有一个还挺眼熟，仔细一想，不就是安国庆他亲闺女嘛。 何厂长的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狠狠瞪了安国庆一眼。 安国庆忙指着另一位道：“这位叫井熙，您别看她年纪不大，英文说明书看得可顺溜了，在车上的时候她就提起了过压力泵，对这些专业名词很熟悉。” 之前厂里也请过英语老师，但是人家说专业词汇和日常英语完全是两套系统，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张工这时候已经走在了门边上，看着厂长和两个小姑娘说话，又想起自己的老迈，心气越发不顺，扬起声音说：“何厂长，我帮不上忙也没脸吃这顿饭，我就先回去了。” 何厂长忙过去拉住他：“我这里又不是市里，周围荒郊野岭的也没有车，您别急，先帮我把把关，看那个小年轻靠不靠得住。” 张工叹口气：“我也是野路子出身，哪有这本事。” 话虽是这样说，他到底没急着走了，跟着何厂长走到两个小姑娘面前。 走近了更觉得是两个小孩子，鲜活的颜色是独属于十几岁少年人的风光，跟他这老头子完全不一样。 但这么点大的年纪，要说英语好张工不会怀疑，可化工类的专业英语，就完全是另一回事情了。 他摇摇头，觉得这两个小孩子跟自己一样，就是过来骗吃骗喝的。 没想到那个叫井熙的小姑娘，一张嘴就是一口漂亮的牛津腔，口音跟自己在省里碰见那个在英国留过学的老教授有点像。 张工一惊，其他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现在虽然是全民学英语的时候，其实归根结底，大众熟悉的也就是几个诸如hello，goodbye之类的日常语，简单介绍都学得坑坑巴巴，更不用提流利漂亮的念文章了。 更何况念的还是天书一样的化工类说明书。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8节 就连不懂英文的安国庆都傻了，他半张着嘴，叼了个没点着的烟头，心情复杂的看着这个女儿的闺蜜，又看看旁边没心没肺只会傻乐的自家闺女，忍不住感叹人和人之间怎么差距就这么大！ 第22章 解决 张工听着听着眼睛就亮了, 快步走近井熙，问：“这说明书你真看明白了？” 井熙点点头。 “那这一行具体什么意思？”张工指着一行他之前怎么都琢磨不明白的地方。 其实要说起单纯的原理他真不至于看不懂，问题这段涉及几个拖着一长串拉丁字母的专业化学单词, 如今没有网络, 专业书籍又很难找, 他就被彻底难住了。 英语不像中文, 这种字母语言造新词的时候虽然也有词根辅助，但是一方面构词方法众多本来就不好猜, 另一方面，科技英语还特别喜欢用希腊语拉丁语，认真说起来，基本等于另学一门语言了。 其实就算放在二十年后, 行业专业英语照旧是一门大坑，别说外国人了，就算英语母语国家的人, 如果没有专门的词典, 看跨行业文献一样跟看天书似的。 井熙懂这些也是凑巧，她那时候听说学英语就要看专业的英语文章, 于是干脆生咬硬啃着国外的科技文献读, 很久以后才知道，人家说的专业英语文章，其实指的是英文小说和新闻而已。 但是这点误解也给她带来了不少好处，后来给学生上课的时候, 虽然讲的都是基本的高中知识，但是井熙的课硬生生就是比别的老师的课更生动透彻，学生学起来反馈也最好。 要不然井熙也不至于在很短的时间就成了省里有数的名师，上辈子临死前, 还有沿海的学校想重金挖她呢。 这篇说明书现在看起来挺难，但是跟专业文献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井熙很轻松就帮张工把几段最难啃的段落都捋清楚了。 听一老一小说得热络，旁边的何厂长和安国庆马上就听出来有戏，都高兴起来。 安国庆忍不住偷偷问女儿：“她说的你都能听懂不？” 安岚：“当然！” 安国庆眼睛刚一亮，安岚马上说：“当然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好嘛，白高兴了。 安国庆白了自家傻闺女一眼，还是忍不住咧嘴笑起来。 这时候已经快中午12点了，食堂的大师傅说小餐厅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饭，何厂长就招呼着几人往食堂去：“今天正好弄到一条大青鱼，一起尝尝鲜。” 张工兴致很高：“今天没想到能碰到小友，当浮一大白！” 他又看一眼这年纪跟自己小孙子差不多的女孩儿，收回了前一句话：“咱们就以茶代酒，我早积攒着不少问题，要好好请教您这位小老师。” 井熙不好意思的笑，忙推辞不敢。 何厂长也在边上凑趣：“我这里好酒不多，饮料还是能管够的！” 饭桌上，张工对井熙非常好奇，知道她现在还在读高中，不由感叹：“我们这一辈年纪大了知识体系都跟不上了，以后国家发展，还是要看你们的！” 说着说着又叹气：“就是如今优秀的年轻人全一心想往外国钻，再这样下去，咱们积攒的那点老底子可全要被耗光了。” 说着话，何厂长又陪着张工喝了一小盅薄酒，中年老男人都这样，喝点小酒，就忍不住说起当年。 何厂长先敬了张工一杯：“当年我也和您一起参加过省里的科技大攻关，不过那时候我还是小兵，您老可是冲锋陷阵的大将。” “我这些年也是心气散了，”张工叹气，“要是放在二十年前，老子啃也能把这点东西啃透咯！” 可如今，只剩下一个白发苍苍等着退休的老头，想想都觉得心酸。 张工大名张成栋，原本只是普工出身，硬是凭着自学和手上的硬功夫，成为江流市机械领域数得着的一号人物，据说他当年还自学了好几门外语，可也就是这几门外语，叫他好些年都过得不太安生。 好容易如今时代好了，知识不再被当成反动，但是睁眼一看，却发现自己的国家已经被外国甩出去好远，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明明靠着冲天的心气熬过了最艰难的年代，这时候，却突然泄了气。 年轻人比老一辈更不如，他那个儿子半瓶水哐啷响，却言必称国外，叫老头子看着就生气。 只一盅小酒，张工似乎就醉了，他摇晃着头，指着何厂长说：“你说说，咱们有什么好拼的，辛辛苦苦研究半天的技术，其实是人家早就淘汰下来的二手货，咱们紧巴巴过日子想讨口饭吃，却连最简单的东西都弄不明白！” 张工也是借着醉意有感而发，最近机械工业部想从国外引进一台机床，却被直接卡了脖子，不管多少钱都不肯卖，后来有人说咱们搞自主研发，可是落后了几十年，哪里都是问题，一时间甚至都无从着手。 后来好容易七拐八弯从欧洲买来一台快要报废的旧机器——据说是人家五十年代的技术，跟目前的主流水平比至少落后了三代，就这，还花了大把的外汇——这可都是国内这些年好容易一点点积攒下来的辛苦钱，却只换了个比破铜烂铁强得有限的东西回来。 再看食品厂也是，国外的二手机器转身就成了谁都弄不明白的先进货高科技，两厢一对比，张工的心气越发不顺。 他重重叹口气：“也不知道咱们国家还能不能追上去！” 井熙原本安安静静和安岚喝着厂里生产出来的汽水，这时候却突然接话：“可以的，而且很快就能追上去。” 张工一愣，好笑看这个年轻气盛的小姑娘：“我这辈子估计是看不到了，就看你这代能不能瞧见。” 按照八十年代的风气，就连月亮都是外国的圆，要有人说在有生之年国内就能赶英超美，简直就是十成十的疯话。 井熙却特别肯定的说着疯话：“您一定能看到的，现在捉摸不透的技术，全都会被咱们一点点攻克，国产的机械产品以后还能销往全世界，高科技领域也能追上去，咱们掌握了世界领先的技术，就再也不用求人了。” 张工举起杯子：“这话我喜欢，至少比我家那小子心气足多了，一定要碰一杯！” 井熙就用装着汽水的杯子，和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轻轻碰了一下。 张工哈哈一笑，一口灌了下去，然后晃晃头，反而清醒过来了：“小井这话叫我心里舒坦，不过路要一步步走，现在咱一老一少，就先帮着食品厂把他们的汽水销往全国吧！” 何厂长听到井熙的话还有些回不过神，这时候一笑，马上接到：“那就拜托二位了！” 张工很快就惊讶发现，这小姑娘不单单只是英语好，化工底子也不差，一点都不像只会读书考试的高中生，甚至比刚从大学毕业的大学生都强些。 他忍不住摇头笑：“是我这老东西多事了，你一个人也能处理好这个事。” 井熙：“机械方面可全亏了您的经验，要不然还不知道要弄多久呢。” 井熙这话也不是客气话，事实上她之前还是想简单了，说明书上的安装步骤虽然都说得清清楚楚，但是真到了实际安装的时候，还有不少需要经验处理的细节问题。 张工和井熙忙了一个下午，终于把灌装机给调试好了。 灌料，混合，透明的玻璃瓶口对准灌装头，清亮的橙黄色汽水很快填满玻璃瓶，然后是一声轻巧的金属拧转声，二氧化碳气泡在瓶子里温柔的涌动，却再没了那股子直往外冲的烈劲。 终于成功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何厂长解决了心腹大患，高兴的扯着几个人，继续留在厂里吃晚饭，但是被拒绝了。 之前机工部邀请他去京里拆解研究那台老机床，被他以身体原因为借口拒绝了，现在只不过是解决了食品厂一个小问题，年轻时候那股劲头却似乎重新回来了。 “我赶着回去打电话，就是不知道人家还要不要我这把老骨头。”张工摇头，婉拒了何厂长的邀请。 井熙也摇头：“我不能太晚回去，家里会担心的。” 何厂长只能派车把这两位大功臣送回了家，当然，之前答应的大红包可不能少，他还在车上偷偷放了不少食品厂的产品，在外头，这些可都是响当当的硬通货。 傍晚时分，井熙的父母和姐姐就看见井熙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坐着食品厂的小车回了家。 “你不是去领成绩单的嘛？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回来？”井媛不可思议的问妹妹。 何厂长在车里塞的东西可不少，司机都帮着拿了两路才拿完，而且尽是些如今市面上很俏的好东西，有水果罐头，麦乳精，还有威化饼干和各种奶糖饼干等等小零食。 “咱妈过年的时候都不用操办年货了。”看着这么多东西，井熙叹气道。 她本来还想要司机也拿点走的，但是大约何厂长事前交代过了，年纪轻轻的司机只拼命摇头，丢下东西就跑了。 红包里的钱也比之前说好的多，足足十五张大团结，何厂长显然也展现出了十足的诚意。 井熙笑着把东西都交给母亲收着，只说是自己帮了食品厂一个小忙，人家作为感谢的礼物送的。 井家的热闹不一会就吸引了几个邻居过来，冯源青母子也在其中。 冯源青的妈王慧一看井家地上摆的这些东西，眼睛都亮了：“哟这是家里有什么好事吧？你家小女儿相看了食品厂的对象？也是，姑娘家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如嫁个好人家省事。” 说着话，她就伸手想去抓一把袋子里的糖果，却被眼疾手快的井媛给挡住了。 “乱说什么，我妹妹暂时可不会嫁人，她以后可是大学生，这附近哪有配得上她的对象！”井媛看一眼冯源青，毫不客气的说道。 “这大话说的，当心以后嫁不出去。”王慧啐了一声，眼睛还是黏在袋子上移不开。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无论是招待客人还是走动送人，都是最最体面的。 只可惜，都被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的井家给弄到手了。 王慧光是想一想，都觉得肉疼。 第23章 礼物 这时候正是晚饭时间, 刚才司机来来回回动静大了点，筒子楼里好些人都过来看热闹。 这时候不像以后，大门一关谁都不认识谁, 如今楼里住的都是一个厂的同事, 彼此知根知底, 不少也都知道井家和冯家那点糟心事。 “这都是你家小闺女拿回来的？她不是在学校念书嘛？”有个大妈好奇问。 井媛便骄傲的说：“我妹现在可能干了, 食品厂还特地请她去当顾问，这些东西都是人家为了感谢送的。” 王慧酸溜溜嗤道：“小孩子家家的能当什么顾问, 你还会操作人家厂里的机器不成！该不会看你模样好，请你去当那个什么什么广告明星吧？那倒确实是个赚钱的活计。” 井家两个闺女出落得都漂亮，但是厂里也有闲话，说这两个女孩招风惹草的, 不是什么正经人。 如今风气虽然渐渐开放，但是在保守的小地方，戏子终究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 井媛眼睛一瞪：“刚才司机都说了, 我妹妹就是当技术专家请过去的, 市里的专家都说她特别厉害呢！” 多数人只是笑，也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倒是有人想起今天是县中学发成绩单的日子, 又问井熙考得怎么样。 “好几门满分呢, 我妹妹以后可是要上大学的人。”井媛越发骄傲起来。 楼里有不少人听说过上回大禹校长来的事情，倒没多意外，只是有好事者又去看站在旁边的冯源青，问他这次考了多少分。 冯源青也是这次拔高难度的受害者之一, 闻言也不说话，倒是他妈不服气的说：“女孩子家家的，就算成绩再好有什么用，以后还不是要嫁人的。” “那是因为你家读不出去吧？”井母早看冯家不顺眼了, 毫不犹豫在众人面前笑着踩了对方一脚。 王慧脸一下子拉长了：“我倒看你们家两个闺女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然后领着自己儿子，恨恨转身走了。 其他人笑了一阵，又夸井熙是个读书种子，从小就看得出机灵劲。 井家人也高高兴兴分了些糖果点心出去散喜气。 等到人都走了，关起门来，井家人对着井熙的成绩单，又开始甜蜜的烦恼。 “这么多满分，那不是想考那所学校就考哪所学校了？”井母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又忍不住犹豫：“可是京城离我们这里太远了，火车都要坐几天吧？真考那么远也不方便，要不省里的大学也不错？” 井父摇头：“你这就是小家子气，耽误女儿前途了，省里的学校比得上京城？就算是去海市也比留在省里强啊！” “那倒是，”井母乐呵呵的笑，“海市也不错，那边好东西多，上回你姨妈不是还夸耀她有个海市亲戚嘛，要是咱熙熙也考到海市去了，看她还好意思说什么。”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9节 “都还不确定呢，”井熙笑，“现在离高考还有一年，我也还没想好要去哪里。” 按理来说，重来一回，井熙应该早就想好以后要走的路了。 她确实有想过，就是一直都还没有真正想好。 她上辈子数学老师当得不错，重生回来，数学成绩也依然独占鳌头，但是井熙自己知道自己，她也就是占着多过一轮的经验而已，平心而论，她的数学天赋不差，但是终究比不上那些惊才绝艳的天才。 而数学，是一门最仰仗天才的学科，她靠着数学拉分还行，从事这一行，就实在有些畏难了。 物理？化学？生物？或者靠着对未来的先见之明走商科经贸？又或者依然考师范当老师？ 哪一条路看着都不错，但是哪一条路，井熙都没下决心去选。 重来一回，她更不愿意草率。 选择太多，有时候跟没有选择也差不多。 但是现在，这些顶多算是甜蜜的烦恼而已。 井家人高高兴兴的，隔壁冯家却又睡不了好觉了。 晚上，王慧左翻右翻睡不着，戳着自己丈夫问：“你说说，井家那个小姑娘究竟是有什么本事，怎么今天弄来了这么多东西？” 冯留群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被戳醒，很没好气的说：“你管她是怎么来的，等以后咱家小子娶了厂长闺女，还看得上这点东西？” “那可不是，”王慧喜滋滋的说，“肉联厂比食品厂可气派多了，她井熙就算搭上食品厂的厂长，也比不得咱家的威风。” 王慧还琢磨着，等以后两人结婚了，她也要把水果罐头和麦乳精摆满一桌子，叫其他人只能羡慕却摸不着！ 这么想着，她终于心安理得的睡着了。 隔壁屋的冯源青心里却越来越不安。 马上就是高三了，冯源青原本计划着高中的时候先和姚佳羽确立关系，等到厂里招工的时候，他就可以借着这层关系体体面面进厂办拿编制，然后就是解决人生大事，顺便得到一个强势的岳父帮扶。 可是这份打得飞溜的小算盘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姚佳羽对他是越来越不耐烦，也越来越不好哄，小公主脾气一起来，甚至都不愿多余搭理自己，更不用提确立关系了。 就连约着一起去滑冰都被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说是马上就高三了，不能耽误学习。 学习？难不成姚佳羽也想像井熙一样考大学去？冯源青嗤笑一声，可是一想起井熙，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谁能想到之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突然华丽转身，成了年级第一？ 不过县中学的第一，冯源青是打心眼里没放在心上，他之前也不是没想过考大学，但是县中学的第一，了不起也就是一个大专，可远没有厂长家的千金来得香，更何况，井熙她还不一定能考上呢！ 冯源青现在对井熙只有被欺骗以后的愤怒，他觉得井熙的成绩都是装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买通了哪个老师，还是搞到了试卷才有现在这个成绩，等到高考的时候，肯定就全原形毕露了。 “总有你哭的时候！”冯源青喃喃自语，终于觉得心里平衡了不少。 第二天是周末，井熙刚起床，又听见安岚的声音从窗户外传进来。 安国庆也一起来了，手上还提着不少东西，说是专门过来感谢井熙，帮他们车间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之前那是何厂长的心意，这一份是我专门代表汽水车间感谢你的，多亏了你帮忙，今年车间的奖金比往年肯定能多出来不少，”安国庆高高兴兴的说道，又看了一眼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女儿，“听我家安岚说，你邀请她暑假过来和你一起学习？” 井熙点头：“是呀，马上就高三了，大家凑在一起，也更有学习氛围。” 井熙早就做好了给安岚和徐真真的学习计划书，徐真真她是不担心，但是安岚性子浮，要是真放任她一个月，十有八九时间就会耽误了，反正食品厂和肉联厂隔得不远，她干脆要安岚时不时过来一趟，安岚的水平和姐姐还有胡春杏也差不了多少，正好三头驴子一起赶。 安国庆搓着手：“这可太不好意思了，在学校里安岚跟着你成绩就进步了不少，我还没好生感谢呢，又说暑假里也过来打扰，我琢磨着这是件天大的好事，就是担心影响你学习。” 原来昨天回去以后，安国庆琢磨来琢磨去，终于把安岚说要和井熙一起考大学的事情放在了心上。 之前他是觉得，就算井熙真开窍了能考上大学，自家女儿也差得远，根本不用做这个打算。 但是昨天亲眼看到井熙在厂长和张工面前的表现，又意识到自己的女儿不过才跟着井熙学了两周，就进步了大几十名，他终于意识到，或许女儿咋咋呼呼的也不是全在瞎嚷嚷。 要是这臭丫头真能考上大学……安国庆一想起这事，觉都睡不着了，一大早上就拎着女儿来了肉联厂。 “叔叔没问题的，正好我姐也要准备考试，正好一起。”井熙笑着说。 “那行那行，”安国庆喜滋滋的说，“这丫头没什么恒心，自己一个人在家里确实也学不好，也不用特意教什么，就跟着你每天做做作业背背课文就行。” “每天可做不到！”安岚头一个不干了，“您又不是天天有空送我，就算再近，两边的班车也不好凑啊！” “爸给你买一辆自行车就是，”安国庆大手一挥，这时候是一点都不心疼，“也不能要井熙白辅导你，我手上正好有两张自行车票，正好你们两一人一辆。” “这可不行，”井熙摇头拒绝，“自行车太贵了，哪能要您给我买，再说了，安岚是我的好朋友，带着她一起学习，哪用给什么钱。” 旁边一直听着几人说话的井母也坐不住了：“就是，安岚这小姑娘我们家都挺喜欢，也欢迎她来，但是你要这么计较，我们家可不乐意了。” 现在自行车可是属于大件，随随便便一辆就要一百五往上走，一般很少有人随便当礼物送人的。 再说了，井熙帮安岚补习本来是情分，但是有这么大的礼架在这里，她要真考上了还好说，要是没考上可怎么交代？ 安国庆连忙解释道：“别多心，我知道安岚是什么德性，要是真能考上当然是天大的好事情，就是没考上，也是她自己不懂事没抓住机会。” “那更用不着送这么重的礼了。”井母说。 安国庆：“就是这样，这车就更要送了，你们要是不收，说不定还容易耽误井熙学习。” 井熙都被他说得愣住了，送礼引发的麻烦她倒是见识过不少，可是不收礼还会影响学习，她还真没听说过。 第24章 访客 安国庆不好意思的按着安岚的头：“要说起来, 也是我这傻闺女招惹出来的麻烦。” 原来安岚是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成绩差的时候她只会傻笑，成绩好的时候, 那是恨不得喊得全天下人都知道。 于是, 食品厂宿舍不少人都听说了, 安岚这回成绩有了大幅提高, 说不定还有希望上大学，至于为什么提高？这就多亏了她一个闺蜜, 人家成绩好不说还特别会辅导人，这不，才一个多月，安岚的成绩就从倒数直接往上升了一百多名。 再加上这回汽水厂的事, 井熙的名字，就这么在食品厂的职工中间一下子传开了。 一大早上，就有人来和安国庆打听那个叫井熙的人是不是真的特别会教人, 还有想从他这边拉关系, 请井熙过去给他家初中生辅导功课的。 安国庆当即就骂了安岚一顿，这不是给人家添乱嘛！ 安岚也知道自己闯祸了, 难得老老实实被她爸训了一顿, 这时候都乖乖的不敢犟嘴。 “我送这辆车，也是为了补偿我家这孩子的过错，要是人家问起来，也可以挡不少麻烦出去。”安国庆又横了安岚一眼, 这丫头惯常闯祸，他帮着擦屁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安岚吐了吐舌头：“井熙你就收下吧，再说了，咱姐妹俩一人一辆车, 以后还可以一起出去玩呢。” 安国庆骂她：“你就净想着玩了！” 安国庆的意思，井熙其实听明白了。 如今是人情社会，大家都住在一个厂区里，一块生活一块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拒绝起人来也更麻烦。 如今食品厂已经传开了，想必用不了多久，肉联厂打听消息的也会不少，毕竟现在的大学生金贵得不得了，但凡有一点希望，哪户家里有学生的，不想请托过来让井熙教一教？ 井熙只有一个人，还要准备高考，哪里有那么多精神精力分给别人，可是她已经带了安岚，再拒绝又容易得罪人。 所以安国庆就体贴的送了一辆自行车过来，这就是明明白白摆在面前的门槛，要有人也动了心思找井熙补习，给的总不能比这辆自行车差多少吧。 如今的人虽然不富裕，但是面子看得很重，这一下，就挡住了绝大多数人的试探。 井熙明白安国庆的好意，但也确实不想从安岚身上赚这份钱，她想了想：“叔叔您说的确实有道理，车子我正好早就想买一辆，就是之前没有自行车票才一直没买，您送我票我就厚颜接了，但是钱不能您来出，但是对外头，就说这辆车是您送的，免得来问的人太多不好拒绝，您看这样行不行？” 安国庆一时犹豫。 “您要是不接这个钱，那我就连安岚也一起拒了，对外就说要准备高考，没有这个精力帮人了。”井熙说。 安国庆叹口气：“那我就厚着脸皮答应下来了，叔叔承了你这个人情，以后但凡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开口！” 第二天，一辆崭新的二六女士自行车就被送了过来，这种车子比二八大杠更小巧漂亮，颜色还是活泼的天蓝色，当然，价格也更贵。 但是安国庆说自己在经销社有朋友，这辆车本来就是便宜拿到手的，只肯按二八大杠的价格收了井熙的钱。 安岚的自行车和井熙的一模一样，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方便的运动裤，跨在车上，跟后来坐在敞篷跑车上的纨绔子比，那气质也差不了多少。 “咱们一起去溜一圈！”安岚高高兴兴说。 井熙好久没骑过自行车了，这时候也有些意动，两个女生就骑着崭新的女士单车，在厂区里转了几个圈，还引来了不少人的瞩目和议论，果不其然，这两天的打探也一下子少了不少。 ———— 阮文雅也是食品厂的子弟，同样在县中学读书，只不过她在高二一班，和姚佳羽是一个班。 姚佳羽和她本来不太熟，这天却不知道怎么了，阮文雅忽然找了过来，还和她打听，有没有请井熙帮着补习功课。 姚佳羽一听到井熙的名字就下意识皱眉，摇头说没有。 “食品厂都传遍了，说井熙给人补习可厉害了，她那个闺蜜，就是叫安岚那个，靠着她涨了好几十分呢，据说上大学都没什么问题，”阮文雅叹口气，“就是听说安家给人的补习费是一辆女士自行车，这么大一笔钱几个人舍得出啊，我琢磨着你不是肉联厂厂长的女儿嘛，井熙她爸妈都在你们厂里，总不好意思叫你出这笔钱吧？” 这种试探的眼神姚佳羽以前没少见，但是大多都是冲着她自己，或者是她爸妈来的。 姚佳羽也说不清心里的滋味，只是摇摇头：“我跟她不熟。” “嗨，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不抓住呢，”阮文雅恨铁不成钢的说，“就算你爸是厂长，总不如你自己当个大学生强吧，你还真准备毕业以后就结婚，老老实实在厂里呆一辈子？” 要是没有意外，姚佳羽还真是这么想的。 她天性好强，但是也早早就认清了现实，知道自己靠读书出不了头，那还不如找一个自己拿捏得住的男人，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但是现在，这种原本确定对未来的想象，忽然就像湖面的倒影，一阵风吹来，起了几丝波动。 她真就决定好了，高中毕业就进厂当工人，若干年后，可能靠着她爸的关系当一个小干部，老老实实结婚生子，走着和她妈近乎一模一样的人生轨迹？ 以前看起来还不错的未来，这时候好像突然就没有那么吸引人了。 姚佳羽抿抿嘴，没说话。 阮文雅看从姚佳羽这边没突破，又去找安岚。 事实上她爸早就和安岚她爸打听过了，只可惜被一辆自行车给吓退了。 阮文雅可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只不过是一辆自行车，跟考上大学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只可惜她家还有个弟弟，父母对她弟弟或许舍得这么大的投入，对这个大女儿，顶了天也就是让她读完高中而已。 高中文凭在厂里是管点用，但是阮文雅不像姚佳羽有一个好爸爸，她也不甘心当一辈子工人，围着生产线从年轻忙到老。 只可惜，她厚着脸皮找过去，被安岚一句话就堵走了。 “我在井熙家学习，我爸可是送了一辆自行车的，你好意思空手上门请教？”安岚毫不客气的问。 阮文雅这人从小就心思深沉，一肚子的鬼主意，安岚虽然性子粗，但也不傻，小时候吃过两回亏就再不愿意和这人来往了。 阮文雅笑得温温柔柔的：“我也是井熙的同学嘛，就是想跟她问两个问题而已，不会这么小气吧？” 井熙看了她一眼：“不好意思，我明年就要高考了，时间很紧，确实没有这么多精力。”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20节 然后就客客气气把人送走了。 井熙虽然有一颗教师魂，但也不是见人就想帮一把的圣母，再说了，全天下这么多人，圣母也能被活活累死。 这也是她很爽快答应安国庆好意的原因。 毕竟如今的筒子楼里，别人想找上门可太容易了。 安岚看人被送走了，挠着头：“对不起，都是我给你惹的麻烦。” 井熙倒没多怪安岚，以自己还有安岚和徐真真的进步速度，就算安岚没有大嘴巴，用不了多久打探的人也能找上门来。 这个年代消遣少，哪怕一丁点大的事情，只要有谈资，很快就能传遍整个县城，更何况是几个小小的厂区呢。 现在又是暑假，每家每户总有几个正在上学的亲戚，井熙其实也早就做好了被打搅的准备，安岚她们家的办法，已经帮她挡了不少麻烦出去了。 井熙笑：“你好好把今天的任务完成，就算对得起我了。” 安岚重重叹口气，又软软的趴了回去。 背书，可真难啊！ 酷暑天的下午两三点，是一天里最难熬的时候。 外头一丝风都没有，树叶全是纹丝不动，窗外的知了都叫不动了，没精打采的偶尔哼两声。 井家的屋子里却挺凉快，大风扇正呼呼对着一桶水吹着，水里还放了两三个大冰块，等冰块化得差不多了，安岚倒出点水，又从泡沫箱里搬出新的冰块，顺便舒服得长出一口气。 “我爸这才算是做了件大好事！”少年人贪凉，凉飕飕的冰气在她手上化开，安岚说话的时候都带着享受的飘忽劲。 这些冰块是安国庆特地送过来给她们解暑的，一起送过来的还有几根雪糕冰棒，可惜现在家里没有冰箱，雪糕也存不了多久，只能趁着冰还没有化赶快吃掉。 “你还吃冰棒不？”安岚又扒拉出一根奶油雪糕，一边舔一边问井熙。 “我不吃了，你也别吃太多，当心肚子受不了。”井熙摇头拒绝，顺便又写完了一页稿纸。 她这几天一边帮安岚还有姐姐和胡春杏作辅导，对英语的时态又有些心得，顺手就写了出来，准备寄出去赚稿费。 这钱对她来说来得轻松，属于不赚白不赚的。 安岚舔着雪糕，看井熙写字：“你怎么又写起英语的稿子了，昨天物理那篇寄出去了？” 她过来两三天，每天都能看到井熙往不同科目的期刊投稿，什么数学物理生物化学都有，她早看麻木了。 “我姐姐上班的时候一起帮我寄出去了。”井熙随口说，终于把这篇文章收了尾，顺手就塞进早就准备好的信封里。 这种小文章她写得不费力，对自身知识体系的梳理却很有帮助，也不单单只是为了赚稿费。 她刚写好地址贴上邮票，忽然听见自家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这种时候谁会上门的？井熙看一眼窗户外头亮得发白热得滚烫的地面，奇怪地想。 第25章 消息 打开门, 井熙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姚佳羽正站在门边上，也许是热的，满头汗一滴滴从额头面颊滑下来, 身上终于少了几分大小姐的傲气, 看起来甚至有些狼狈。 姚家没有住在这片宿舍区, 而是住在厂区另一边的领导宿舍, 其实就是条件更好的楼房，面积虽然不大, 但是每一套都有单独的厕所厨房，住着比筒子楼舒服多了。 姚佳羽要面子，特地捡了个人少的时候过来，可没料到今天会这么热, 水泥地烫得几乎能煮熟鸡蛋，连带着她整个人也快熟了。 姚佳羽站在井家门口酝酿了半天，好容易鼓起勇气敲响了门, 门内几丝凉风吹出来, 暑热顿时一空，她却觉得更加尴尬了。 井熙从门里探出头来, 安岚也在, 这时候正傻乎乎的舔着冰棍。 姚佳羽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觉得喉咙有点冒烟。 她低声对井熙说：“我能单独和你说说话不？” 对姚佳羽突然找上门来，井熙只觉得莫名其妙，她随手指了指一个方向：“你是不是找错门了？冯源青家住那边。” 说着话, 她就准备关门。 姚佳羽忙急急的用脚抵住门：“没找错，我就是来找你的。” 井熙无奈停手，问：“那你有什么事，直说吧。” 姚佳羽又看一眼安岚。 井熙很直接的说：“她是我朋友, 没什么不能听的。” 她也更不可能有什么话能和姚佳羽私底下说的。 上辈子这个年纪，井熙其实对姚佳羽是又恨又羡的。 恨她抢走了自己的男人，也羡慕她的好家世。 但是后来，人年纪大了，心态就慢慢平和下来，她虽然依然不喜欢姚佳羽，到底明白这种事情还是男方的过错更多，也彻底弄懂了冯源青那点小心思。 姚佳羽顶多算一个半推半就，冯源青才是那条嗅着肥肉味道追过去的狗。 即便后来又出了那么些事情，更多也是冯源青为了讨好岳家狗仗人势，姚佳羽从始至终摆出的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虽然惹人恨，到底没怎么脏了手。 所以现在井熙对姚佳羽的感观，就是个不怎么喜欢的小姑娘，讨厌谈不上，但也不想多打交道。 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小公主突然找上门来，还用脚抵着门，趾高气扬道：“我把冯源青甩了，你帮我考上大学。” 井熙一愣，然后扑哧一声就笑起来。 这还真是位小公主，真当全天下都围着她转呢！ “你什么时候和冯源青办酒，我绝对高高兴兴包一份大红包过去。”井熙笑着说。 姚佳羽的脸一下子拉下来：“那你要什么条件才帮我？一辆自行车？” 井熙笑得更加厉害：“不用，车子我早有了，再说了，学习这事情还是要靠自己，您我是真帮不上忙，天气太热，你早点回去吧，可别中暑了。” 话说完，井熙毫不犹豫当着姚佳羽的面关上门，觉得心里是真痛快。 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天，只可惜，冯源青没当场听到这段对话。 井熙对渣男其实早就放下了，但是前世的怨恨，到了这一刻才彻底消解干净。 一切都不一样了，她还有她的家人朋友将拥有更好的人生，而不再像上一辈子那样，陷在只能追悔的不幸里。 至于冯源青和姚佳羽，爱怎么地怎么地，反正井熙是不在乎了。 她高高兴兴转过身，就看见安岚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忍不住笑：“你这是被雪糕冰傻了？” “什么呀！”安岚几口把嘴里的奶油吞下去，因为吞得急了，还差点噎到，“刚才姚佳羽跟你示弱了？还想要你辅导功课？可惜冯源青那个渣没在，要不然可有好戏看了。” 她又用力咬了一口冰糕：“那家伙真是活该，哈哈哈还不是一脚就被大小姐给踹了。” 井熙看她吃得香，没忍住也摸了一根，撕开包装咬了起来：“其实我还挺希望他们两个继续锁死的，就不要再去祸害其他人了。” 冯源青这种真小人，稍微得势就张狂，上辈子他发达以后，女人换了一茬茬的，而姚厂长走得早，姚佳羽失了依仗，想必过得也不会太好。 不过这些事情，就不是井熙操心得了的。 她美滋滋和安岚一起吃完了雪糕，一边赶着安岚继续做题，自己也抽出一本政治背了起来。 自己的人生，终归是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她自己还有大把的事情要做呢，操心别人做什么。 到了下午四五点钟，太阳的威力终于渐渐弱了，安岚做题也做得精疲力竭。 她懒洋洋伸了个懒腰，准备和井熙告辞回家了。 “我也出去走走。”井熙放下书本，也准备出去活动活动。 在用冰块堆的空调房里呆了一天了，她也想去发发汗，免得身体虚弱，容易生病。 没想到刚下楼，正好碰见冯源青从外头回来。 一看见这个渣男，安岚想起刚才的事，又忍不住笑起来。 冯源青刚在姚佳羽那里碰了一鼻子灰，这时候又被笑得莫名其妙，很没好气的呵斥道：“笑什么笑，傻子一样。” 安岚笑得更大声了：“你才是个傻子，都要被人甩了还不知道。” 冯源青一惊：“什么甩了？你什么意思？！” 安岚继续笑：“你自己问姚佳羽去，真是活该。” 井熙在旁边无奈的摇头，也懒得理这人，准备拉着安岚去跑几圈。 冯源青却直接冲到井熙面前：“是不是你在姚佳羽面前说什么了？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们两个不可能，请你不要老是一厢情愿。” 井熙惊讶的张张嘴，也忍不住笑起来：“我也觉得我们两个根本不可能，你放心，我是打从心里祝福你和姚佳羽能成的。” 她现在和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一路人，理想追求也完全不一样了，再听冯源青幼稚的话语，只打心眼里觉得好笑。 也不知道这人凭什么能有这么大的自信，可能这就是渣男的天赋异禀吧。 井熙无奈的耸耸肩，拉着安岚转身就走了。 冯源青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又说不太清楚原由。 他觉得井熙好像忽然就变了一个人，比以前傲多了，跟姚佳羽有点像……也不对，姚佳羽只是单纯的骄傲，井熙看他的眼神，却似乎带了点鄙视。 一个被自己甩掉的臭女人，有什么资格鄙视他！冯源青越想越气，一下子把自己手上的东西砸到地上，等听到声响才想起这是他为了哄人，特地给姚佳羽买的礼物，忙不迭心疼的重新捡起来，却发现那个玻璃盒子已经从正中间彻底碎裂开来。 “这女人真晦气！”冯源青也只能恨恨的骂一句，抱着东西转身找人去修去了。 井熙和安岚笑了一会，才正色对安岚说：“看到没有，不好好念书，就算是厂长家的大小姐也只能委曲自己嫁给这种垃圾，只有考出去了，才能遇到更好的人，见识更多的风景。” 安岚严肃认真的点点头：“确实，但是我还是不跑步。” 井熙：“身体好了才有更多精力学习。” 安岚：“我等下还要骑车回去呢，运动量怎么都够了，回去以后我还要多跟人说说这件好笑事，唉哟可不能让我一个人被笑死。” 县中学里本来就是各个厂矿子弟居多，安岚跟井熙还不一样，交游特别广阔，不论好事坏事，经她的嘴一传，很快大家就都能知道了。 井熙也懒得管她，依然捂着嘴笑：“你也别净顾着和人扯闲谈，晚上的作业记得做，我明天还要检查呢！” 安岚一扬手：“知道了井老师，我就先回去了。” 她生怕井熙硬拉着自己跑步，跑得就跟屁股后头着火了一样。 井熙摇摇头，自己在厂区的运动场里跑了四圈，等到汗止不住了才停。 她擦擦汗，又往井媛工作的车间走，运动场离那边不远，两姐妹正好一起结伴回家。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21节 现在肉联厂用的是夏季时，六点才下班，井熙在门口等了一会，就有好几个和她搭话聊天的，多半都是家里有孩子，跟她请教怎么提高学习成绩的，井熙就很有耐心的认认真真给了建议，但是对想请她指导功课的，也一样礼貌婉拒了，借口也很统一，都是她要准备高考，没有这么多时间。 大多数人都是讲理的，也听说过安家给出的价码，问了两句就止了，但是依然有不太懂事的人，反反复复纠缠半天，说得井熙都有些不耐烦了。 “别人都说了没时间，你怎么就听不明白人话呢！”突然一个很泼辣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井熙一看，发现是姐姐的朋友胡春杏。 “春杏姐，”井熙弯着眼睛笑，“都好几天没看见你了。” 自从井熙高额补课费的事情传出去，胡春杏就没太好意思经常来了，偶尔也就是借着找井媛的机会，跟井熙请教几个问题而已。 “我今天是专门来找你姐的，”胡春杏笑，“有个好消息想说给她听。” 第26章 机会 井熙一细问, 才知道还是关于考试的事。 原来井媛和胡春杏报名那个函授班名额并不多，竞争也很激烈，但是省里的大领导前些日子觉得这种办学方式很不错, 又额外加了两个班, 名额一下子多出来不少。 “我原来还担心考不上呢, 现在一下子多出来两倍的名额, 总比之前机会大多了。”胡春杏喜滋滋的说。 她其实也是厂里一个领导的子弟，但是比起眼高于顶的姚佳羽, 性子可亲和多了。 井熙也觉得这是个好事，姐姐确实不是个学习种子，又担心影响自己，喊了好几次想要弃考了, 但是这消息一出来，想必她也不好再随便说放弃了。 井熙又拉着胡春杏：“春杏姐，你也多来我们家, 帮着督促我姐学习。” 胡春杏就笑：“你可马上就是高三生了, 我也不好意思啊。” 井熙马上说：“你经常来才是帮了我的大忙，你帮我管着我姐, 反而帮我省了不少时间呢！” 她是真心实意这么说的, 胡春杏的督促，可比她管用多了。 胡春杏当然巴不得，连连点头，说等下吃过饭就来她们家。 井熙又忍不住跟胡春杏打听自己姐姐和杜天力的事。 “她们究竟谈没谈？我也没听我姐提过啊。”井熙忧心忡忡问。 她记得胡春杏就在厂办工作, 办公室正好和杜天力是隔壁。 胡春杏就笑，只说要她自己去问井媛。 “这事儿我可不好随便说，那两个年轻人也都是面子薄的，要是说得太透也不好。”她一边说一边笑, 言语之间其实也透出不少信息来。 井熙听明白了，也只能长长叹一口气。 胡春杏看出不对，问：“怎么，你家里不同意？” 这就奇怪了，杜天力在厂里的单身男青年里算是条件顶顶好的，唯一差点的也只是他是外地人，父母不在身边。 但是这点对想结婚的女青年来说，反而算是件好事情。 “也不是不同意，”井熙摇头，“我总觉得有哪里不放心，你也知道我姐性子单纯得很，我生怕她被人给骗了。” “那你放心，”胡春杏拍着胸脯给她保证，“杜天力这个人，别的我不敢说，绝对是个老实人，不会欺负你姐的。” “要是那样就好。”井熙也只能笑笑。 上辈子她其实没听说过杜天力这个人，但是那本种马书里可说了他不少事，这人绝对是个有本事的，就是不知道和姐姐合不合适。 正说着话，井媛终于从车间出来了，一看到两人她就笑：“哟，你们怎么凑一块儿了？” “我是有好消息告诉你，正巧碰上你妹妹。”胡春杏欢欢喜喜拉着井媛的手，就把那个消息给她说了。 “这可是好消息啊！”井媛也惊喜的笑起来，但是一眼看见妹妹又犹豫了，“但是……” 胡春杏当然知道井媛的顾虑，但是井熙之前都跟她交代过了，她毫不犹豫拉着井媛的手：“你就当是陪我考嘛，再说了，就算你没考上也耽误不了什么，咱们一起学，也打搅不到你妹妹。” 井媛终于点头答应了。 井媛井熙两姐妹先和胡春杏道别，各自回家，刚吃完晚饭，胡春杏果然就按约定过来了。 正好泡沫箱里还剩下几根冰棍，几个人一起分了，舒舒服服把暑气散了，才开始各自学习起来。 井父井母看几个年轻人干劲足，一使眼色就出去逛去了，也把空间留个几个认真学习的孩子。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窗外传来一阵阵锅碗瓢盆的响闹声，间或夹杂着光着屁股小孩子撒欢的尖叫声，还有三三两两的低语或者欢笑，好一派人间烟火气。 屋子里头，三个年轻人或伏案读书，或唇畔微动默念，或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又是另一番静谧景象。 充实而忙碌的日子过得格外快，一晃眼，暑假就过去了大半。 八月底，明明已经出伏，却是秋老虎最猖獗的时候，白天比之前更炎热干燥，夜晚的气温却终于慢慢降了下来，吝啬的露出几丝温凉。 井熙终于把高中三年的政治都背完了，语文课文也全倒背如流，连带着自觉写作功底都跟着进步不少，就是不知道是小论文写得多的原因，还是背诵立的功。 这些日子她寄了不少论文出去，有些很快就得了回复，随信还有一张或几张汇款单，井熙平时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除了给家里买点小玩意，其他就零零碎碎存着，竟然也被她存了几千块下来，在这时候，这么多钱已经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怀揣着这笔钱，井熙终于动了投资点什么的念头。 她已经打听过了，现在虽然市场上已经出现了房屋买卖，但是在大多数单位还是福利分房的时候，这个市场太小，而且特别碰运气。 再说了，房价飞速上涨还要好些年呢，现在没必要就重金投入。 她现在手上只有几千块钱，总要精打细算着才好。 她想来想去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忽然又有客人来访。 来人自称张旭东，是之前在食品厂和井熙打过交道的张工的儿子，二十出头年纪，衣着打扮跟这时候大多数男孩子不太一样，一身运动服牛仔裤，带着井熙很久都没见过的潮味儿。 “你就是被我爸夸得天上地上都没有的井熙？”张旭东身上带着一股痞气，双手插着口袋，吊儿郎当问。 那模样和最近流行的古惑仔电影里的调调，至少像了七八成。 井熙好奇看他：“你找我有什么事？” “不是专门老找你的，我哥们来这边买点东西，想到我爸提过这么一个人，就来会会你，”张旭东跟井熙握握手，“我张旭东，在江流市里也算是一号人物，小妹妹在市里要是有什么事情，报我的大名就行。” 就连说话的腔调，都带着一股古惑仔的味。 井熙对这人倒不反感，反而觉得挺有趣，也和他握握手，又问他的朋友是做什么的。 一问之下才知道，张旭东这朋友还是个收藏爱好者，这回过来是因为打听到肉联厂有人藏着一套大清龙票，想跟人购买或者交换呢。 井熙一听眼睛就亮了。 她之前也琢磨过收集古董，无奈她不懂行怕被人骗，这才无奈作罢。 既然碰上了这个机会，她忙主动说请两人吃顿饭，顺便请教请教门路。 “哟小姑娘也喜欢这个啊，”张旭东觉得挺有意思的，吃吃笑了一阵，又说，“哥哪能要你这小妹妹请呢，不过聊聊也没问题，我那朋友还挺好说话的。” 井熙于是就厚着脸皮跟了上去。 本来井熙还以为张旭东那朋友跟他差不多，也是个深受古惑仔荼毒的小青年，没想到却是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也是二十出头，一口京片子，自称老九。 井熙总觉得这人身上有点奇奇怪怪的气质，但是也没多想，直接就跟他请教收藏的门道。 老九好笑的看着这个十来岁的小姑娘，问：“你什么都不懂呢，收这些玩意儿干嘛？” 井熙特别直白的说想买了等升值。 老九直接摇头：“这里头水太深，新仿旧仿的也不少，喊价也很多门道，你要是想赚钱，还不如跟着东子做生意，钱来得容易得多。” 原来张旭东是个倒爷，自称自己鼻子特别灵，哪里有机会就往哪里钻，天南海北都去过，老九也是这么和他认识的。 有这么一个儿子，也难怪性格传统保守的张工看不惯了。 井熙失望的摇头：“我还要考大学呢，没时间。” 老九笑：“那你还是高材生了，那就好好读书，考大学才是正道，以后机会多得是，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说着说着，老九又忍不住跟两人显摆起自己刚收过来的宝贝：一套三枚品相完整的薄纸阔边大龙，尤其是一张阔边黄五分银大龙票，据说尤其珍贵。 “就这一张，可是我用一盏明朝的小玉碗换的呢，不过也值了。”老九喜滋滋说。 井熙之前还不明白大龙票是什么，这时候才知道原来是清朝发行的邮票。 三枚大清龙票都用透明薄膜压在书页里，看着灰扑扑的并不起眼，井熙也实在品不出什么滋味来，没话找话问：“你喜欢集邮？那你有猴票吗？” 老九一愣，想了半天：“你说去年出的猴票？那种东西邮局里有的是，有什么好收的，建国以后的邮票，也就几套错版票有点意思。” 然后他如数家珍和井熙说起纪20，蓝军邮，黑题词，还有山河一片红，说那些市面上流通少的才有收藏价值，至于烂大街的普通发行票，他看都懒得看的。 听着听着，井熙的眼睛却一点点亮了起来。 老九说的那些邮票是珍贵，但也是她买不起弄不到的存在，可后世名气大到她一个外行人都知道的猴票，这时候却压根没几个人看得上。 这不就是她最好的机会嘛！ 第27章 猴 送走了这两位, 井熙直接就去了厂门口的邮局，问有没有猴票。 邮局的柜台里坐着个年轻姑娘，叫小李, 跟井熙已经很熟了, 她翻着手边上的邮票：“又是投稿？散票里好像用完了, 不过楼上的库房还有一点, 其他邮票不能用吗？” 井熙递过去一把奶糖：“不是寄信用的，我是想买着放在家里看。” “你也集邮啊, ”小李笑，“你想要散票还是整版的？我记得库房里还有几套四方联呢，你要不要？” 井熙马上点头说要：“只要是猴票，散票和整版的都要, 四方联我全要了，小李姐，你再帮我去市局打听打听, 还能拿更多猴票不？” “这拢共可不便宜呢, ”小李惊讶道，“你不就是集邮嘛, 一张两张就行了, 买这么多干什么？” 话语之间已经有些怀疑了。 井熙干脆把一整包奶糖都递了出去：“小李姐你就帮帮忙，我挺喜欢这张的图案，再说了，我平时寄信又多, 随随便便就消耗完了。” “也是，反正你也不差钱。”小李收起那包奶糖，点点头，印象里井熙经常往外投稿子, 收到的稿费也不少，在她心里，文化人多多少少有点怪癖，说不定井熙就是这种人呢。 “那我等下去库房帮你拢一拢，你明天再过来，把钱也带过来，真全要？那可要不老少的钱。”小李再次确认了一遍。 “麻烦你了，都要。”井熙笑呵呵的说。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带着钱过来了，因为用得快，库房里的猴票剩得不多，但是也有三四十套整版票，还有十来张因为寄信被拆散的。 四方联存得不多，但是也有五六套。 现在邮局的猴票都是按票面价值卖，一张整版票八十张小邮票，每张面值八分，也就是六块四一大张，所有猴票放在一起，总共两百六十五块四毛。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22节 这么多钱，抵得上一辆半自行车，十来条漂亮裙子，一个普通工人将近一年的工资。 可对现在的井熙来说，也就是一小部分存款而已，甚至都不需要伤筋动骨的。 “这么一只猴有什么好看的，”小李眯着眼睛对着那只毛茸茸的猴看了半天，不理解的摇头，“真全要这个？你还要不要别的？我看其他还有挺多好看的。” 井熙对集邮一点不懂，也就知道这个猴票值钱，干脆的摇摇头，数了三十张大团结出来：“其他就当小李姐你的辛苦费，帮我去市局再问问呗，我还想再多收一点。” 小李数过钱，惊讶发现井熙多给的都相当于自己一个月的工资了，她拿到好处也很干脆：“行，那我就再去问问，这个刚发行不久，市里应该还有不少库存，对了，你一共想要多少？” 井熙琢磨了一下自己手上的钱和现在猴票的价格，本着低调的原则不确定问：“再帮我拿几百块钱的？比这多一倍都行。” 小李沉默了一下：“你可够有钱的，我帮你去问问，能拿多少拿多少吧。” 井熙买到猴票没多久，刚收好放到柜子里，井媛就从车间冲回来，拧着妹妹的耳朵：“你疯啦，买那么多邮票做什么？” 很显然，井熙白天的所作所为，不一会就传到井媛耳朵里去了。 从小到大，井家父母只负责宠，管教井熙的责任，基本都落到井媛身上了。 但是井媛也是个脾气好的，一般不随便发脾气，这回却是真真正正紧张了。 她早知道妹妹手里有不少钱，买衣服买吃食都是正常的，她也不会管，但是一口气买几百块钱的邮票？她就真是弄不懂了。 那东西不能吃不能喝的，要这么多做什么？ 井熙也没想到话传得这么快，忙安抚姐姐：“我真没乱花钱，姐，你应该知道集邮吧？我就是为了集邮。” 井媛才不信：“我当然知道，我们车间也有集邮的，都是从寄过的信封上收集废邮票，和你这个可不一样。” 八十年代电话不普及，全国各地信件来往频繁，就有人专门搜集各地的邮花，虽然费点事，但是基本不用花钱。 人家那是兴趣爱好，井熙这种就是纯粹浪费钱了。 “就算你寄信寄得多，也不能一下子买这么多，这要猴年马月的才能用完啊！”井媛听人说井熙一口气买了好几千张邮票，直接抽了一口凉气，就急冲冲跑回来了。 井熙叹口气，说：“姐，我这其实是投资，这些邮票，以后都能升值的。” “投资？什么投资？不会是投机倒把吧？”这下井媛更紧张了。 早些年管得严，私底下的买卖不小心都能被抓进去，如今政策虽然渐渐放宽了，但是大多数人的警惕心还在，井媛也生怕妹妹惹出什么麻烦。 “姐你别担心，这些邮票我都是规规矩矩从邮局里买的，哪算什么投机倒把，再说了，一时半会我也不会往外卖。”井熙说。 她刚才终于从自己零星的记忆里翻出了一点关于猴票的事。 这套猴票是1980年邮电部发行的第一套生肖邮票，当时的发行量虽然比不上错版票那么稀有，但也不算太多，再加上寄信之类消耗完的，存世量就更少了。 到了明年，集邮市场开始繁荣，原本滞销的猴票价格就开始了第一轮上涨，但是这只是开始，很快，猴票就会因为巨大的投资回报率成为集邮人口中的传奇，关于猴票的故事，也渐渐被更多人知道。 井熙记不太清楚猴票后来到底上涨了多少倍，只隐约记得看过的新闻，说是整版猴票能值一套房。 她现在手上整整有三十五套整版票，这就值三十五套房了？ 瞬间陷入小包租婆想象的井熙，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年月，靠着先知先觉赚钱可真容易，但凡她追求少一点，这时候就能直接躺在邮票上等着变千万富翁了。 但是现在，这也就是她留给未来的底气而已。 井熙笑嘻嘻对姐姐说：“姐你信我，这邮票买了亏不了，我才不会随便用呢，以后等你家孩子结婚了，我就卖一张出去，给你换套房子回来。” 井媛还是黄花大闺女，听到妹妹的浑话脸一下子就红了：“说什么傻话呢，这几块钱的东西哪能换得了房子，你当别人都是傻的呢！” 井媛到底是个软性子，说了几句看劝不了妹妹，也只能作罢了，只提醒妹妹就算钱赚得容易，也不能乱花钱，更不要被人给骗了。 她只以为井熙是听到什么流言，才一时冲动买了这么多的邮票回来。 晚上井熙的父母回来，也听说了女儿买邮票的事，念叨了几句，但是也没太管，反而是井熙的父亲跟女儿打听起这邮票是不是真会涨价，似乎也有些意动。 井媛在旁边听着，气得连连剁了几回脚。 第二天井熙特地又去了一趟邮局，带着些东西，请小李不要再把这事往外说了。 小李一脸的不好意思：“毕竟是一笔大钱，所长问起来，我也是不小心说漏了嘴，放心，市局我有朋友，到时候不经过这个邮政所，直接卖给你就是。” 说着话，她又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这套邮票是不是要涨价？我朋友说这是第一套生肖邮票，说不定真有不小的收藏价值呢。” 井熙只是笑，不说话。 “哎呀你就透透气，我要我朋友再帮你拿五百块钱的，不多要你的钱。”小李急起来。 井熙：“你要有钱，也可以跟着收几套，不会亏的。” 她的话顶多也就说到这里了，买不买，能不能留到值一套房，就全看小李自己的了。 小李顿时喜笑颜开：“我就知道你们这些文化人消息灵通，你放心，过几天邮票就能拿到手，你先准备好钱吧。” 果然不到一个星期，小李的朋友就直接从市里过来，带了五十套整版的猴票，还有一沓四方联，面值正好五百块多点小尾巴。 这是一个瘦高个的年轻男人，带着这么多邮票跑长途还有些紧张，一边擦汗一边把东西给井熙查看：“邮局里滞销的猴票还有不少，我头上还分摊了一百多块钱的任务呢，你说这东西真能涨价？” 井熙点好数，递给他一捆大团结：“这东西很快就能变成抢手货，放得越久越值钱。” 因为对方守信，她心情好，故意又多透了点信息出去。 将近一百套房子到手，就算若干年后她还是一事无成，也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瘦高个揣着这么多钱，看起来更紧张了，井熙干脆要他转成汇款单直接打回市里去，手续费她来出。 “这怎么行，”瘦高个是个老实人，不愿意占井熙的便宜，倒是小李不客气的一把拿过那沓钱，“行了我帮你汇款去，现在路上车匪路霸可不少，这钱要是丢了，我看你怎么办！” 五百块钱要两块五的手续费，小李也没要井熙出，自己就掏腰包给了，要瘦高个给自己也留几套猴票就行。 瘦高个憨憨的笑：“那我也给自己留几套，要是真涨了，我请你们吃饭。” 第28章 回校 这段日子, 井熙一直就是肉联厂的风云人物。 先是听说她的成绩突飞猛进，还被市里重点中学的校长过来挖角，又听说她辅导人厉害, 轻而易举就给家里赚了一辆自行车, 最近这几天就更夸张了, 说是这小姑娘靠着投稿赚了不老少钱, 光是买邮票，都一下子买了好几百块的。 这年头, 这么多钱都能买一台黑白电视机了！ “钱可不是这么花的，”也有老一辈看不惯的，语重心长跟井熙的父母说，“小孩子不懂事, 怎么大人也不管管，这么些钱，都够体体面面把两个闺女嫁出去了。” 井父只是笑：“孩子还小, 也不急着嫁, 再说了，她自己赚的钱, 大人哪好意思拿呢。” 井母说得更不客气些：“只要不违法犯罪, 她爱怎么花怎么花，外人管得着么！” 也有无聊人故意去酸冯源青的妈：“我说王霞，你儿媳妇这么会赚钱，以后你们家可有好日子过了。” 王霞狠狠的呸回去：“谁是我媳妇, 我儿子清白得很，少传些有的没的。” 可是她反手一关门，又悔得肠子都青了，日日夜夜在冯源青耳朵边上问他和厂长千金的进展, 可不能被区区井家给踩到头上去。 冯源青才被姚佳羽反反复复的态度吊足了胃口，回家又满耳母亲的唠叨，烦得不得了：“姚佳羽说她也要考大学去，还确定什么关系！” “考大学！”王霞一下子跳起来，“好呀，你也考去，井家那个黄毛丫头能考，你凭什么不能！我儿子比他们家闺女可强多了。” 冯源青一翻白眼：“妈你说什么呀，考大学哪有这么简单，井熙十有八九也就是个骗子，绝对考不上的。” “真是这样？她那成绩都是骗人的？”王霞狐疑的问儿子。 她可是听说了，井熙这小丫头在学校门门都是满分，井家人为此得意得不得了。 但是在她的心目中，满分有什么不得了的，他儿子小学的时候不一样也是门门满分，要不是井熙那小姑娘拖累了，她儿子指定只会更好。 “绝对是，她以前的成绩你又不是不知道，哪可能一下子进步这么快。”冯源青十分笃定的说。 王霞又高兴起来：“我就说了，也不知道那丫头是怎么骗过你们学校老师的，照这么说，她早晚要露馅的。” “那你赶快把厂长千金哄哄好，等以后你娶了厂长他们家闺女，看别人还敢说什么。”想到得意处，她再一次眉飞色舞起来。 冯源青也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又靠近王霞：“就是，妈，我身上里零花钱不太够了，您再给我点呗。” 王霞一怒：“上周才给了你十块，怎么这么快就花完了？！” 冯源青馋着脸：“这不是为了哄人嘛！人家可是厂长家的，见识多，也特别不好哄。” “这小姑娘怎么能这么奢侈浪费呢！以后当了我们家媳妇可不能这么惯着了。”王霞不情不愿的说着，一边又勉强掏出了两块钱。 “这点钱可不够。”冯源青说着，直接抽走了最底下的十元大团结，之前递过来那两块钱也同样没放过，全都一把塞进了自己兜里：“妈你放心，你儿子保证把姚佳羽给哄好咯！” 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窜走了，只留下他妈在后头跺脚。 ———— 《故事》最新一期已经出了两周了，但是最近陆陆续续收到的读者反馈，谈论最多的依然还是上一期那篇科幻小说《时代风云》。 这个故事写得其实挺粗糙，没有什么漂亮的炫技，更不用提丰润的文笔了，但是故事写得确实颇有新意，读下来也十分流畅。 当时第一个看到这篇稿子的编辑谢文向上头力荐，在编辑部还引起了不小的争议。 喜欢的夸这个故事风格大胆，充满了批判性和反抗精神，不喜欢的觉得写得太白，而且妖言惑众，胡言乱语，还容易破坏家庭稳定和谐。 “名字取得倒是够大，还时代风云，可故事写得也太悬浮了，就算是科幻小说，也不能瞎说啊，才十几年而已，社会发展哪可能这么快的。”有不喜欢的老编辑批评道。 《时代风云》的故事起始点放在了九十年代末，一直写到了二十一世纪初，虽然说的是女主角离开家庭，闯出一番事业的故事，又只是一篇中篇而已，但是整个故事基调，大环境都透着一股昂扬向上的大国气质，对外国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这在推崇河殇文化的老编辑眼中，简直就是盲目乐观，盲目自信。 喜欢这篇的编辑：“这毕竟只是一篇科幻小说嘛，自信乐观又不是坏事，再说了，你就能说我们国家一定不能发展到这个程度？” 老编辑轻蔑一笑，一副懒得和天真的小年轻一般见识的模样。 最后还是主编拍板过的，坚持把这篇《时代风云》放在了一个很不错的位置。 读者来信里也同样充满争议，夸的人夸上天，批评的也同样不少，但是争议多了，热度就起来了。 这种充满了争议性又不至于过界的文章，本来就是杂志社最喜欢的，主编甚至动起了继续约稿的念头。 “这个作者好像是一个县中学的老师，”谢文是第一个经手井熙这篇小说的编辑，对这个作者的注意比其他人也稍微多一点，“她还挺高产的，最近在好几本教学类期刊上都发表过文章。” 按理说，通俗文学杂志和教学期刊也没什么太多交集，但是谢文的妻子正好也是个中学老师，前几天听她感慨有个县中学出了个神人，在各种数理化英的期刊上都发了稿子，质量还挺高，就是不知道到底教的是哪一科，怎么有这么多精力，门门都去掺和一脚。 谢文再一问，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工作单位也一样，他就惊讶了。 按理来说，这种刚在大杂志上发表过文章的新人，短期内有很高的几率在同一个杂志社继续投稿，杂志社也更喜欢刚被证明过的熟悉作者，一来二去的，两者间就可能发展成常年的合作关系。 所以确定《时代风云》反响不错，谢文就一直期待井熙的第二篇稿子，直到他听妻子说这人开始在教学期刊上死命刷文章去了。 总编又问起这个井熙有没有新稿子的时候，他顺嘴就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其他人听到这事也都忍不住一愣：“一个县中学还有这样的人才？”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23节 精力充沛的天才，向来就是大众瞩目和羡慕的对象，主编听了也觉得很有趣，交代谢文：“你把《时代风云》的读者来信都打包寄给她去，顺便再写一封约稿信，这人看起来不是池中物，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个名人呢。” 其他人都忍不住笑起来，也没太当一回事。 ———— 八月底，省里函授班的考试终于开始了，一共考三门，县里就有考点，姐姐和胡春杏正好结伴一起去了县里，一天半考下来，都说感觉还不错。 跟胡春杏势在必得又患得患失不同，姐姐本来就是个平和性子，只说是尽人事听天命，然后就是等成绩了。 夏天终于过去，秋意渐渐浓起来，县中学开学的日子终于快到了，井熙也即将正式成为高三生。 放暑假这段时间，安岚差不多每周来井家三四天，已经觉得学得筋疲力尽了，可是井熙，明明成绩都这么好了，看着比她还要努力得多。 这天下午，安岚懒洋洋的趴在桌上，又看井熙在纸上奋笔疾书，忽然问她以后想要做什么。 井熙听到她的话，放下笔，认真想了想，却发现自己其实也不知道。 “那你还这么努力。”安岚惊讶了。 她原本以为井熙是那种目标明确，把人生都规划到几十年以后的人。 井熙笑：“我虽然说不清做什么，但是希望等我想好的时候，有资格选择最好最喜欢的那条路。” 上辈子的教训已经让井熙深深明白，只有自己准备好，才不会错过转瞬即逝的机会。 要不然，就连后悔的资格都没有。 安岚当即表示拜服。 终于到了返校日，听井熙说高三学习紧，她不一定每周回来，井母又塞了大包小包的东西，生怕女儿在学校吃不饱穿不暖，受了委屈。 井熙无奈，反反复复把东西拿出去又被家里人塞回去，斗争了好久，才勉强给行李减了点负，不至于拿都拿不起。 一大早上，井熙就上了去县里的班车，也许是因为返校日，今天人格外多，大半都是县中学的学生，叫人意外的是，冯源青也在这班车上。 他看到井熙还有点心虚，躲躲藏藏的也不敢正眼看她，井熙却连这个人都没注意到，直到班车开到食品厂那一站，安岚上来以后才发现。 “他是不是真和姚佳羽分了？”安岚趴在井熙耳朵边上小声问。 “谁知道呢。”井熙不在意的摇摇头。 无关人士的感情生活她本来就不感兴趣，在一起不在一起，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安岚却幸灾乐祸的笑：“肯定是分了，看他那倒霉样子。” 井熙只是笑，问安岚自己布置的作业做了没。 安岚的脸当即就垮了下去：“那本题量也太大了，哪可能这么快就做完。” 井熙淡然：“那本题我一个晚上就扫完了，觉得适合你目前的程度才推荐给你的，这个月一定要做完，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安岚生不如死：“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啊！也不知道你从哪里挖来这些题目的，一个月，还不如直接要了我的命算了。” 其实这也是井熙频繁往各科投稿的好处。 这几个月来她和好几个教育期刊的编辑都通过信，这些人虽然不在教育一线，但是对相关学科各种题目和辅导书都很熟悉，听说井熙想收集各种高考教辅材料，不少人都很慷慨的把手边用不到的书寄了过来，其中还真有不少有帮助的，井熙自己刷一遍不说，顺便还帮安岚和徐真真制定了更详细的刷题规划。 安岚嘴上虽然叫苦，心里其实十分感激，就连刷题的速度，都比以前快了不少。 第29章 惊人 暑假过去, 县中学的校园里终于重新热闹起来，就算绝大多数人知道自己高考无望，但是骤然落下的高三生名头, 依然叫不少人不由自主精神一振, 却又更多是对未来不知所措的迷茫和焦灼。 蒋振海提着暖水瓶站在高三三班教室门外探头探脑张望了一阵, 有人认识他, 知道他是上一届高三生，跟他打招呼的, 也有问他找谁的，蒋振海挠着头笑，不好意思的问：“你们班的井熙来了没？” 问话的人返头往教室里看了一眼，摇摇头：“还没来, 你找她有事？” 蒋振海傻乎乎的摇头：“没事，就是听说这人挺厉害的，想看看她究竟长什么样。” 旁边就有人笑：“像你这样的今天可不是第一个了, 听说明天的开学典礼, 校长要井熙在台上讲话呢，到时候你就知道她什么样了。” “这么厉害！”蒋振海咋舌, 不好意思的快步离开, 回自己宿舍去了。 他是上一届的高三生，预考成绩不错，可惜高考的时候发挥失误，离大专的分数线还差了几分, 他把自己关在家里想了整整三天，终于还是决定再复读一年。 别人考完试就玩去了，而他在拿到高考成绩一周后，就重新回到学校, 成为闷头冲刺的复读班一员。 上一届县中学考得不算太差，但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毫不意外，本科率依然挂零，三人上大专分数线，但是只有两个去学校报道，还有一个选择继续复读。 事实上，这个放弃大专继续复读的学生，已经在复读班呆了两届了。 这种一年又一年的钉子生在复读班并不罕见，但是绝大多数冲个两三年也就黯然放弃了，很少有真正能成功上岸的。 蒋振海打心底挺佩服那些能一年年坚持下去的人，又觉得放在自己身上，他是肯定坚持不下去的。 蒋振海推开寝室门，刚放下暖水瓶，就听寝室里的人在议论：“高三终于开学了，听说这一届有个老师都看好的神人，你们知不知道？” “是井熙吧？听说还是高二的时候突然冲上来的。”有人马上答。 复读班的学生大多都是一心只读书的，但是对成绩好的学生，依然格外关注。 有人好奇：“可不是，听说还是个女的，你们说，她是怎么学出来的？” “女生？是文科班的？”也有完全没听说过井熙的，大概是全心全意扑在书本里的乖学生。 蒋振海也加入话题：“不是，是理科生，这人可不得了，发了好几篇数理化的文章出去呢，你们看过没？我看了觉得还挺有帮助的。” “什么数理化的文章？”其他人马上问道。 蒋振海露出一点矜持的笑：“我叔不是在县图书馆工作嘛，顺便帮我找了些高中的教辅期刊看，最新的几期，我看到好几篇井熙发表的文章呢，数理化生英语都有，你们说，这人该有多厉害啊。” 虽然还没见过这个人，但是蒋振海几乎已经成为了井熙的铁杆迷弟。 “什么期刊啊？让我们看看呗。”有人好奇问道。 蒋振海也不小气，拿出几篇复印件来给众人看。 “这本期刊我在老师办公室看过，这人都有本事往这上头发文章了？”有人忍不住惊叹道，“那不是比咱们老师的水平都高了。” “也不能这么比吧。”也有人觉得这么说听起来挺别扭的。 数学教研组的王兴王老师这时候也正对着一本《高中数学》认真揣摩。 他年纪并不算年轻了，但是跟老三届比起来，基础又差了不少，偏偏王兴责任心还重，虽然照本宣科教书上的知识也不是不行，但面对着那些一心想考出去的学生，总有一种有心无力的难受和挫折感。 这种感觉，在面对那个叫井熙的学生的时候，攀到了最高峰。 高一高二的时候，井熙在一众学生里并不起眼，但是偶尔的课堂问答里，王兴还是能感觉到这个学生悟性不错。 但也仅此而已。 这世界上聪明人不少，但是能闯出头的孩子，不但要有毅力，还要有运气。 看起来，那个时候的井熙，两者都没有。 谁能想到高二下学期一场小小的感情风波以后，那个不起眼的学生，竟然就这么一飞冲天了呢。 可能是出于数学老师的理性，王兴其实不太相信李老师那些神神叨叨的猜测。 十几岁的小姑娘，再怎么伪装也不可能装得天衣无缝，更何况，还是完美的骗过了所有人。 再说了，她又有什么必要好装的。 但其实他也说不清更想不明白，井熙究竟是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的。 总不可能真的是被神仙点化的吧，破四旧都这么多年了，神仙庙也早被砸得差不多了。 具体什么原因，王兴其实并不想追究——想必校长也跟他是一个想法。 校长感兴趣的是井熙能不能在高考里给他带来一个大惊喜，王兴关心的则是，他能不能从井熙那里，多多少少学到些经验。 他的面前摆了三本高中数学的教辅和教学研究期刊，井熙在上头一共发表了五篇文章，有探讨集合和函数的，有关于椭圆和双曲线的，有函数相关的，还有两篇教学设计。 这就是这最后两篇，实实在在叫王老师眼前一亮。 他都没想到，原来课还能这样教。 也是因为这两篇文章，王兴不再把井熙当成一个优秀的学生，而是一个可以探讨，甚至求教的对象。 事实上，物理老师也跟他有类似的想法，只不过没有王兴想的这么简单直白而已。 “你说这个井熙是不是有家学，这些东西，都是从她长辈那里听来的？”物理老师猜。 “她是工厂子弟，父母都是工人，有什么家学？”王兴好笑，“我打听过了，她们家再往上三代都是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一点复杂的成分都没有。” “那她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难不成这世界上还真有先知不成。”物理老师纳闷。 王兴摇头：“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他也懒得琢磨这么多，只想着等有机会跟井熙请教几个自己一直想不通的教学问题才是正经事。 物理老师还有些拉不下面子，只酸溜溜说：“跟个女学生请教，你也不怕被人笑。”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这有什么。”王兴楞楞回答。 物理老师看着他呆了半晌，无奈摇头，觉得好笑又有点心酸。 ———— 第二天上午八点，是县中学正式的开学典礼。 昨天校长就通知井熙，明天要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要她自己准备一篇演讲稿。 这事儿可叫井熙犯了愁。 上辈子，各种示范课公开课她上过不少，张嘴就能讲，但是优秀学生代表的演讲稿，她还真没写过。 不过发愁也没发多久，她现在可没有多余时间浪费的，井熙很快就想好了应对办法。 虽然这法子有点粗暴，但是简单，直接，高效，关键是还不浪费时间。 升旗仪式以后，校长在台上声情并茂的说了半天，说得台下的学生是昏昏欲睡。 李老师却显得十分激动，看时间差不多了，她走到正在候场的井熙身边，关心的问：“稿子都背好了吗？要是背不熟的话，就带稿子上去念，没有关系的。” 井熙笑眯眯：“嗯，差不多了，没问题。” 然后，随着校长的介绍，井熙空着手，满脸自信地走上台。 县中学的大多数学生，也都在台下翘首以待。 不少人对这个突然冲出来的井熙充满了好奇，关于她一飞冲天的惊人成绩，关于那些若有若无精彩纷呈的谣言，甚至关于她的性格长相，都是这些人好奇的对象。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24节 然后，就看见一个五官格外姣好的女生，信步走上台。 井熙穿着一身蓝白运动服，但是因为上辈子特地练过在讲台上的姿态，所以显得身姿挺拔神采飞扬，丝毫没有被这套松松垮垮的衣服拖累。 她个儿高挑，梳着马尾辫，娟秀中带着一点英气，眉宇飞扬，瞳仁晶亮，既让人觉得格外漂亮，又一眼就是好学生的模样。 等她端端正正站在台上，摆开姿势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她的演讲稿想必是一篇滋味格外纯正的关于五讲四美新青年的稿子，慷慨激昂，奋发向上。 但是很快，错觉破灭。 “老师同学大家好，我叫井熙，因为考得还不错，所以昨天校长要我准备一篇优秀学生的演讲稿，让我和大家分享一下学习心得，但是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怎么写，因为我觉得，学习本来就是最简单的事情，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 这话一出，台下一片轰然，就连旁边的校长和众多老师也都一齐目瞪口呆。 大家还真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教务主任气得在底下直跺脚：“这学生是怎么回事！真以为出了点成绩就了不得了？她可还没考上大学呢！” 第30章 演讲 井熙淡然环顾场下一周, 一点没有因为场下人的反应而受到影响。 开玩笑，她以前纵横讲坛的时候，这点场面, 也就是毛毛雨而已。 “我知道我这话很多人会觉得奇怪, 但是背书, 做题, 获得分数上的反馈，还有人专门告诉你哪里错了, 哪里需要纠正，哪里可以提高，相比进入社会以后你将要面对的哪些难题，这本来就跟作弊也差不多。” 一片阳光明媚中, 井熙看着台下操场上一张张夹在少年和青年过渡阶段，似乎已经成熟，却依然稍显稚嫩的脸, 不由自主就想起他们即将面对的这个时代。 这是一个充满机会和变革的年代, 却又像无情的车轮，即将彻底碾碎绝大多数人对未来的想象和憧憬。 知识重新走上神坛, 大学生一毕业就会被无数用人单位哄抢, 一看就前途无量的工作机会就那么摆在那里，甚至被人捧着送上门来——这是后世的大学生根本无法想象的，最美好的时代。 但是与此同时，低得可怜的录取率, 又将绝大多数人都狠狠关在门外，轻易无法窥见那片天地。 跨过高考独木桥的天之骄子们，同样有他们的烦恼和迷茫。刚刚打开的国门，国内外巨大的落差, 像洪水一样把这些人的骄傲彻底撕得粉碎，分配的工作再好，似乎也比不上去国外洗盘子强，每个月几十块钱的死工资，又哪里比得上大把现金的威力。 整整一代知识青年，对自己的前途，对自己祖国的未来，都陷入了迷茫。 与此同时，读书无用论也跟着喧嚣尘上，做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这句话也即将成为这个时代的写照。练摊，倒爷，下海潮的先行者将创造无数致富神话，但是大浪淘沙，又有几个人能真正赢到最后？ 若干年后的人回望过去，这个年代似乎有无数机遇弯腰可捡，下海经商，古董集邮，即将起飞的房价，还有一线和沿海城市无数的空白机会。 真正抓住这些机会，或者成功上车但是没有被中途甩下来的，又能有几个？ 井熙看着台下一张张正青春的脸，试图想象他们十年，或者二十年以后的样子，又好奇，当他们回首往昔的时候，是不是也有很多唏嘘感慨。 这一代人即将面对那么多困难，那么多的挑战和危机，有些人成功站在风口浪尖，也有更多人被巨浪淹没，但是若干年后再看，正是这一代人，通过他们的奋斗，拼搏，甚至是巨大的牺牲，让这个一度陷入彷徨的国家，以全世界人想都不敢想的速度，重新昂首跻身大国行列。 “你们以后会遇到很多机会，也同样会有更多挑战，”井熙说，“但是不会再有人清清楚楚的告诉你，哪里对了，哪里又错了，甚至有些事情，可能连错过了都意识不到。” 就像上辈子的自己，经历了一个浑浑噩噩的青春，却在很久以后，才意识到她当年究竟错过了些什么。 井熙只能由衷感谢上天，给了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 “每个人的路都是他自己走出来的，是好是歹，只能自己承受，高中三年，不能说是起点，但也谈不上终点，学不学习，怎么学，终究只能靠你们自己，我也给不出什么特别好的建议来，只希望若干年后，当你们回顾自己的高中时光，能够不后悔，也不会遗憾自己虚掷了好年华。” 而她自己，无论如何，绝对不会白白浪费这次的机会。 井熙走下台的时候，大家还没有反应。 又过了几十秒，蒋振海突然“呱呱”的用力鼓起了掌，然后，零零散散的掌声响起来，渐渐连成一片。 掌声中，教导主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这学生才多大年纪，说话怎么就老气横秋的，她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校长也发了一会愣，然后就突然重新跳上台，慷慨激昂的对学生们继续打鸡血：“同学们，井同学说的没错，高中三年奋力一搏，至少不要给自己留下后悔的机会。” 开学典礼结束，学生往教室走的时候，还有人在议论井熙刚才那番话。 “学习竟然是最容易的，这就是学霸的底气吗？” “我觉得教务主任说的对，她也就是个学生，怎么知道在学校里是最轻松的，我每天光是写作业就轻松不起来。” “就是，讲话那口气跟我爸一样，她以为自己是谁啊。” 但是也同样有不少人被井熙的话所触动，影响，就像是参天大树旁边，落下的一颗小小的种子。 但是井熙才不在乎这些。 她刚才在台上的发言，虽然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但归根结底，其实全是对她自己说的。 其他人听不听得进去，井熙并不在乎——或者说，只有亲身经历过了，才会有这么刻骨铭心的感受。 重生一回，除了弥补遗憾，彻底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实现财富自由以外，是不是还应该有些其他的东西呢？ 井熙现在还没有想透彻，但她觉得自己已经隐隐约约摸到了轮廓。 一回到教室，她就马上重新沉浸在了书本里，其他同学想跟她聊几句天都没找到机会。 安岚侧脸看了井熙一眼。 如今井熙看的书做的题，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听井熙说其中不少是大学里的内容，她先预习，免得到时候跟不上。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有些人还在烦恼高考呢，有些人已经开始预习大学的知识了。 她又伸长脖子看了看前头的徐真真。 徐真真面前是一本厚厚的题库书，是井熙根据她的程度特意找的，安岚从后头看过去，发现似乎整本书都快被徐真真做完了。 果然，三人学习小组就属自己最废。 她长长地叹口气，可是对着面前密密麻麻的书本，却怎么都看不进去。 井熙刚才的演讲，还在她脑子里缭绕不去。 这个年代的孩子见识少，也没听过那么多鸡汤毒鸡汤，井熙简短的几句话，一下子就在她的心里掀起了巨浪。 学习……竟然是一件最简单的事情吗？ 习惯了当学渣的安岚，下意识想要反驳，却又忍不住想起了她家老头子。 安岚的爷爷是退伍军人出身，还是真真正正上过战场，闻过硝烟的军人。 平时在家，他经常就拿以前的事教育晚辈，要他们好好珍惜现在的日子，尤其是能吃饱穿暖，还能坐在课堂里安心念书的日子。 那些话安岚听得耳朵都麻木了，也全没当一回事。 但是现在，她忽然就想起她爷爷说的那些人。 战场上牺牲的小战士，硝烟里再寻不到的人影，永远寄不回去的家书，还有用漫天炮火和无数血肉换回来的胜利。 跟那些人比，她现在的生活，真是再简单不过，也再轻松不过的吧。 安岚忽然就起了一点内疚，就像羽毛一样轻轻落在心上，却又存在感十足。 她用力捏了一下笔杆，翻开书页，只觉得原来叫人头大的公式和定理，都没有那么叫人望而生畏了。 徐真真还在全力以赴的刷题。 跟东想西想的安岚不一样，她早就清楚的意识到，对自己来说，只有读书，才是最简单也最容易走通的一条路。 徐真真出生的小村庄位于大山深处，以前没有通路的时候，要走三天三夜的山路才能进城，后来村口虽然通了泥灰路，但是一到大雨大雪的时候，路面就会泥泞不堪，依然连出山都困难。 村里也很穷，解放前据说家家户户连油灯都用不起，后来日子好了些，但是跟山下依然有着天壤之别。 很小的时候，徐真真的爸爸就告诉她，只有考出去，才能真正离开大山，才能看到外头的世界。 考上县中学那天，徐真真坐着颠簸的驴车，第一次来到县城，那时候她就知道，她以后肯定要考出去。 对她来说，再难的题目也比在山脊的石头缝里刨食要容易得多，更比大山身处的野兽和怪石嶙峋的山路要好相与得多。 徐真真现在只想拼命多学，拼命涨分，然后从连绵不尽的山脊间，一举飞出去。 听了井熙的演讲，姚佳羽也想了很久。 她觉得井熙虚伪，一点干货都没说，但是其中几句话，依然不小心打动了她心里最深处的不安和焦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她的路，又是什么？ 冯源青还是那副死皮赖脸又自信过度的模样，对井熙的说辞十分不屑：“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只会装模作样说大话，就算她考出去了又怎么样，真以为大学生就了不起了？我呸。” 姚佳羽嗤笑：“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了不起？” 冯源青：“至少也要像你爸那样的，他手底下不是还管着好几个大学生嘛，那才叫真正的威风，要是井熙以后毕业又回到肉联厂，还不是随咱们拿捏。” 姚佳羽对冯源青的无知感到好笑，又忽然，心里微微一动。 第31章 喜事 高三的生活很快就步入了正规。 除了语文和政治, 井熙现在已经完全不听课了，其他科的老师也彻底默认了这种现象——毕竟他们也不太好意思承认，一个学生比自己水平还高吧。 但是也有例外, 数学王老师就是一个不怎么在乎面子的。 数学课下课, 就看见这位颠颠的走到井熙面前, 问：“井同学, 你觉得我刚才讲的怎么样。” 井熙无奈：“不好意思王老师，刚才我没怎么听课。” 刚才的数学课上她专心解决一道线性代数题去了, 王老师的课她是真真正正一个字都没有注意听。 王兴完全不以为意，直接拿出手里的课件：“没关系，我的课你本来就没必要听，就是我有个问题, 想向你请教一下……” 然后就这么站在井熙的课桌边上，兴致高昂的和她探讨起来，直到下节课的老师进教室才离开。 其他人刚开始的时候还惊讶一下, 后来就彻底习惯他们老师的骚操作了。 毕竟黑面佛对井熙虽然笑容可掬的, 对其他人可没有这么客气，要是多看两眼, 说不定下一节课就可能被王老师直接拧起来问问题, 那些问题还不简单，相当于当众处刑了。 井熙也并没有被过度打搅的烦恼，正相反，王老师的水平虽然有限, 但两个人的探讨中，她或多或少也有收获。 这大概就类似于费曼学习法，当一个概念能够清晰的向别人表达出来的时候，自己的理解也能进一步加深。 井熙愿意带着安岚和徐真真复习也是这个原因, 不过王老师到底比这两个水平高得多，反馈也更大。 王老师的请教还有一个好处，班上同学轻易不好意思拿简单的题目来烦井熙了，毕竟这一位，可是能指导老师的大神啊！ 这天午休以后，大多数人还没有从沉沉的困倦里出来，班长就带着一大堆信件走了进来。 有人惊讶：“怎么这么多信！都是谁寄过来的？”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25节 班长李丽朝着井熙的方向一努嘴：“都是她的信，都是《故事》杂志社寄过来的。” 不少人顿时都打起精神，好奇的围拢过来。 “你这是投了多少稿子出去啊！”有人惊叹。 井熙也觉得奇怪。 除了上回姐姐帮她投的那篇小说，她应该没有往这个杂志社寄过东西呀。 一拆开信才知道，杂志社把关于那篇小说的读者来信都寄了过来，这还只是其中一部分，说是以后还有。 随信的还有一封约稿信，大概意思是他们主编很欣赏井熙的文章，希望下一篇小说能继续在《故事》上发表。 教辅期刊班上没几个人看，但是《故事》可人人都知道。 有人惊讶：“你还在《故事》上发表过小说？” 也有人正好看过：“可不是，还是一篇科幻小说呢，挺好看的。” 也有人伸着头好奇的看约稿信，甚至还大声念了出来。 陶玲珑坐在离井熙不远的地方，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因为自己心爱的杂志社识人不清，陶玲珑生了好久的闷气，但是终究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井熙写的那篇小说，她嘴上虽然依然不屑一顾，但是到底，后来她再没有说过一句关于井熙的闲话，见了井熙本人，都忍不住绕道走。 现在听说《故事》又跟她约稿了，还寄了不少读者来信过来，她心里酸溜溜的，但是也不敢再说什么了，毕竟怕又被狠狠的打一次脸。 井熙之前在开学典礼上讲的话，她当时面上虽然不屑一顾，这时候又被重新想了起来。 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文学青年，她清楚知道，跟念书拿到一个好成绩比起来，在《故事》上发表文章，确实要难多了。 一想到这一点，陶玲珑心里更加难受，只能闷头背课文，对其他人的热闹，努力做到不听不想而已。 至于究竟听没听见想不想，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而已。 井熙却没有其他人那股子兴奋劲。 《故事》这回寄过来的读者来信有好几十封，直接丢了肯定不行，但是学校里也没有地方放，她可不像某知名小说作者，有本钱用稿费买房子存读者来信，顺便还狠狠大赚了一把。 对着这厚厚一叠信，井熙也只能叹口气，准备这周回家一趟，顺便把这些信件都放在家里。 看井熙漫不经心翻着读者来信，安岚也好奇的把脑袋凑过来看，这些信来自全国各地，她就饶有兴趣的数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地名。 突然有封信引起了她的注意：“诶，怎么还有我们县城的？地址还是县公安局，警察也看你的小说啊。” 这种突然出现熟悉地方的真实感，就像过电一样叫安岚一下子激动起来。 井熙也看见了这封信：“《故事》发行量挺大的，有我们县的信也不奇怪。” 然后她随手理了理这堆信，一股脑儿塞进了包里。 安岚惊讶：“你都不看看那上头写了什么？” 井熙却摇头：“看信太耽误时间了，现在没空，等高考完再说吧。” “那你还继续往《故事》投稿不？”安岚也在井熙家看过那篇《时代风云》，非常喜欢，很期待能看到井熙写的其他小说。 井熙依然摇头：“我现在没什么灵感，估计以后也不会写了。” 那篇小说她纯粹就是一时冲动下的产物，根本没想到能发表，也不觉得自己还能写得出第二篇来。 安岚也只能失望的叹口气。 这天语文课下课以后，语文老师倒是很高兴的和井熙聊了一会现当代小说和文学，只可惜很快就发现这孩子依然不太开窍，只能失望离开。 终于到了周末，井熙坐上摇摇晃晃的班车，回到厂区。 看到井熙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还沉甸甸的，井母好奇问这都是什么。 井熙先问姐姐在哪，才笑嘻嘻说这是她之前发表过的文章的读者来信。 井母惊讶了一下，又笑起来，说井媛去厂办了，还没回来。 “她去找春杏姐了？”井熙问。 井母点点头：“听说是函授出成绩了，她去看分数的。” 井熙：“那我也去看看。” 她直接放下东西，就往厂办跑。 出门没多久，井熙就听见两个女孩子的笑声，银铃一样传过来。 胡春杏先看见的井熙，笑着推推井媛：“你妹回来了，还不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井媛不太好意思的笑，说自己过了，分数还挺高。 她自己都没想到，竟然能考出这么好的成绩来。 “还不是多亏了你妹妹，”胡春杏也笑得很开心，“我也过了，肉联厂就我们两个通过的，还被人叫做巾帼女将呢！” 她说着说着，笑声大起来：“你们车间那个陈正道，考前多得意啊，话里话外对这个名额都是手到擒来，成绩出来的时候还不只能黑着个脸，我看着都好笑。” 井熙也跟着一起笑起来，连连说恭喜。 成功通过函授班的考试，好处可不少。 先不说一张大团结的奖金，姐姐也能从临时工转正，等以后拿到毕业证书，还能涨一级工资，这在如今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胡春杏虽然是正式工，好处也同样不少，报名的时候厂里就说了，今年评先进和提干都会优先考虑考上的同志，毕竟这是实实在在给厂里长脸的事情。 胡春杏如今虽然在厂办过得清闲，其实很有一颗奋发向上的心，也想去车间做点事，不过她当然不愿意就这么平调过去，总要大大小小当个干部，才有施展拳脚的余地。 “我们可都是托了你妹妹的福，要不然我还真没自信能过。”胡春杏大大方方说道，“还有杜天力，他也帮了不少忙呢。” 一边说，一边还朝着井媛挤眉弄眼，叫井媛脸都红透了。 好事一桩接着一桩，井家全都是喜气洋洋的。 筒子楼上上下下也说井家是转运了，小女儿成绩这么好，眼看着就要当大学生了，大女儿也马上就要转正，还能去省里读函授，实在是了不得。 借这个机会，杜天力也终于正式见了井家的家长，这个青年性格腼腆，但是照井父的说法，这人还挺内秀，至于井母，那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隔壁冯家，王霞却是越想心气越觉得不平。 她重重的甩上门，哼道：“小人得志。” 转头又看到儿子还在看电视，心情更不爽利：“看看看，就知道看电视，你都高三了，还不赶快复习去！” 冯源青懒在床上：“反正也考不上，废那劲干嘛。” 王霞恨铁不成钢的骂道：“隔壁热热闹闹的，你也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冯源青嗤笑，“反正都是假的，等明年你就知道了。” “真是假的？”王霞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那丫头你从小看到大的，她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冯源青眼睛还盯着电视机，漫不经心道，“别吵了，我明天就要回学校了，你就让我多看看呗。” 王霞半信半疑看一眼儿子，也只能叹口气，又说：“明天你表哥结婚，中午吃酒，你收拾收拾，可别一副邋遢相给我丢人。” “放心吧妈，”冯源青自信满满，“你儿子，丢不了人。” 第32章 告状 周日一大早, 王霞就拧着冯源青的耳朵把他叫醒了。 冯源青不情不愿的捂着耳朵，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这才几点呢，急什么, 又不是你儿子娶媳妇。” 王霞白了儿子一眼：“早点过去, 那边还要人手帮忙呢。” “就是群泥腿子, 有什么好帮的。”冯源青拖拖沓沓的跟着出了门。 他从来就没看得起过他妈那边的乡下亲戚。 王家是村里的大户, 酒宴也摆得阔气，崭崭新的三转一响早买全了, 自行车，缝纫机和收音机看上去锃光油亮，用系着蝴蝶结的红绸布半遮着，放在正当门的地方, 人人进门头一眼就能瞧见。手表则带着新郎的手腕上，表带还特意压在衣袖上头，保证和谁打招呼的时候都不会忽略。 冯源青一进来, 就讽刺的撇了撇嘴, 到底是乡里人家，他们家早就换上大彩电了, 这边还在显摆这点小玩意呢。 冯源青早忘了, 他们家买彩电，当初还跟他表哥家借过钱呢。 临时搭的土灶一线排开三五口大锅，全都冒着大股大股的蒸汽，特地请过来的灶台大师傅带着三个小徒弟, 正热火朝天的忙着，桌上摆的也全是硬菜，鸡鸭鱼都不少，甚至还有一头昨天才杀的大肥猪, 散发着诱人的肉香。 冯源青抽着鼻子嗅着肉香，刚想上桌饱餐一顿，忽然看见桌边一个人，又怂了。 “老妖怎么也来了。”冯源青嘟嘟囔囔的说。 “谁？”王霞一时没听清楚。 “县中学的教导主任，咱家和他还有亲戚？”冯源青问他妈。 婚礼前琐碎事多，王霞之前就过来帮过几次忙，对那个小个子男人也有点印象：“是你表嫂那边的亲戚，好像是你表嫂的大伯。” 冯源青点点头，除了因为见到老妖觉得肉都不香了以外，也没多想。毕竟黑山老妖学校里人人都犯怵，他没事可不想招惹这位。 王霞却忽然多了些其他的心思。 酒宴过半，王霞走到那小个子男人边上，热情的跟他打招呼，说自己儿子也是县中学的学生，还请赵主任多多关照。 赵建强平时早就被恭维惯了，脸上只浮现一丝恰到好处若有似无的微笑，漫不经心点点头。 王霞又说：“赵主任，听说我邻居家女儿井熙也是你们学校的？” 赵建强看了她一眼：“你也是肉联厂的？” “可不是，”王霞笑，“那丫头我可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听说她现在成绩一下子上去了，我就是有点担心。” 赵建强：“你担心什么？” 王霞叹口气：“那丫头从小就皮得很，在我们厂区可是出了名的顽劣，又喜欢耍些小手段，她这成绩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她紧接着咳嗽一声：“我这也不是背后说人闲话哈，就是担心学校的名声，毕竟如今的孩子鬼点子特多，又不知轻重，要万一……” 赵建强看了她一眼：“你反应的情况我会考虑的，不过这话也不要对外到处说。” 王霞笑：“您放心，我儿子也在县中学呢，我哪会随便败坏学校的名声，只是看您是学校领导，才多了句嘴，我相信，您肯定是最明察秋毫的，那些破坏纪律的学生，可逃不出您的法眼。” 这话就说到赵建强心里去了，他很矜持的点点头：“我也要多谢学生家长向我反映的情况，我回去会调查清楚的。” 王霞高高兴兴回了自己桌，冯源青马上紧张的问：“妈，你跟我们教导主任说什么了？” 他一看到那个小个子心里就犯哆嗦，也不知道他妈想不开找上人家做什么。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26节 “就反映点情况，”王霞得意的说，“你不是说井家丫头成绩有问题嘛，这种事肯定要叫领导知道，及时抓住违纪分子才对。” 冯源青一愣：“费这劲干嘛，到了高考的时候，她不自然原形毕露了嘛。” “你妈我高兴，”王霞眉毛一扬，“再说了，要不是靠着井熙的名头，她姐凭什么拿到转正名额啊，她才进厂几年，那么金贵的指标，说给就给了。” 越说她越觉得心气不平：“还有井方正那两口子，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我还能忍他们到明年？” “那也是，”冯源青点点头，“杀杀那丫头的嚣张气焰才对。” 这么想着，他胃口也变好了不少，筷子一伸，抢了块酱猪肘子回来。 ———— 赵建强早就觉得井熙的成绩有问题。 这个女学生平时对自己就不恭不敬的，还在学校里谈恋爱，以前的成绩又惯常垫底，要是没有点猫腻，怎么可能突然就变成天才了？ 他在学校工作了这么多年，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在他眼里，井熙也就是一个手段特别狡猾的顽劣分子而已。 偏偏校长叫政绩迷了眼，被个小丫头骗得团团转，要是这回被他找出点问题来，校长以后对自己想必也不会再那么颐指气使了。 赵建强一回到学校，就去高三的教室里转了一圈。 他首先去的就是高三三班，这时候学生正在上晚自习，整体上挺安静，只教室一角有几个学生围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赵建强的脸一板就往那边走，看见七八个学生围着井熙，正在听她说话。 “你们在这里说什么？都回各自的座位去，都高三了还聚在这里说话，影响其他学生学习。”他呵斥道。 大多数人一见到赵建强就犯怵，乖乖跑了，也有胆子大的回道：“赵主任，我们没说小话，正在请教井熙题目呢。” 原来班上请教的人多了，都是同班同学，井熙不好完全拒绝，又觉得零零散散来问太耽误时间，就干脆每天拿出半个小时来，针对性的讲几道有代表性的题。 要不是因为大家刚返校，她今天说的又是大多数人听不懂的拔高题，教室里还要热闹得多。 赵建强对井熙本来就生了偏见，压根不觉得她对其他人能有什么帮助，还是虎着脸：“办公室就在隔壁，有什么问题不会问老师？她能教什么，也不怕耽误了自己的成绩！” 就在这时候，数学老师王兴正好踏进教室，和赵建强打了声招呼：“赵主任，您怎么突然来了？” 赵建强还是板着脸：“我不能来的？” 他早听说王兴在老师里格外挺井熙，觉得说不定这就是一个查问题的突破口。 王兴是个只专心教学的，这时候压根听不出赵建强语气不对，还是那副木讷样子，只看到井熙的时候脸上有点笑模样：“井同学，你已经开始讲课了？今天讲的是数学题吗？” 他顺手就拿起旁边一个同学的笔记本看，脸上又露出更大的笑：“今天说的是立体几何？太好了，这类题我讲课的效果一直不太好，正好跟你学习学习。” 赵建强在边上听了，眉头皱得更深，听听听听，这是一个老师该对学生说的话嘛？也不怕被翻了天去。 井熙倒是觉出教导主任来意不善，但是她用不着怕这位，也不以为意，只对王老师说道：“高中的立体几何知识点本身难度并不高，主要还是研究点线面之间的各种关系，只要学生熟练掌握公式定理，再加上有的放矢的运用解题方法，其实很容易得分……“ 赵建强是搞政治出身，听不懂那些公式定理，只觉得井熙胡诌得挺顺，但是当年他在工农兵大学的时候，一样是靠着胡诌爬上去的，对这种本事并不在意。 那年月，只要嘴皮子能说又擅长见风使舵，放牛娃都能踩到老师头顶上去。 再一看王兴，竟然已经拿着个小本子，跟其他学生一样乖乖围在井熙边上，唰唰记起了笔记。 赵建强气得鼻子都差点歪了。 他一跺脚，转身去校长办公室告状去了。 这时候校长却不在办公室，找了一圈，赵建强还是在复读班的教室里找到他的。 上一届高三的高考数学成绩惨不忍睹，县中学的平均分才20分，虽说全国的平均分也没高多少，但是高校长觉得这是一个冲分的好机会，特地请了数学研究所的研究员来给学生们上课，补课费还是他自己掏的腰包。 这时候，研究员正在台上讲得眉飞色舞，可惜台下的学生一个个昏昏欲睡，压根打不起精神。 高校长其实也听不懂，但还是在底下认真做笔记，顺便考虑怎么跟研究员沟通，请他讲得更生动一点。 这时候，赵主任贼头贼脑的溜进来，开始在高校长耳朵边上告起了黑状。 “你说井熙在给她们班的学生讲课？”高校长颇有兴趣的扬了一下眉毛。 “是啊，我听了一耳朵，也就是些大话套话，没觉出多少水平，”赵建强说，“我早觉得这学生有问题，偏偏王老师还护着拦着，您说，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亲戚关系？或者其他猫腻？” 高校长收起面前的笔记本：“走，我也看看去。” 赵建强忙摇着尾巴跟了上去。 第33章 上课 高三的教室在三楼, 校长和赵主任一抬脚就到了。 这时候，高三三班的教室已经彻底热闹起来，井熙站在台上, 在黑板上刷刷写着什么, 台下同学一个个仰着脑袋, 如饥似渴的记着笔记, 门口和教室后边甚至站了几个高三一班的学生，似乎也是被这场热闹给吸引来的。 “您看看您看看, 这像什么样子！”赵建强气急败坏的说。 高校长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也安静的站到了窗户外面，开始偷听起来。 听着听着, 他又把笔记本摊开来，靠着窗沿快速记了起来。 赵建强看到校长这副做派，打心眼里其实是很看不起的, 只是面上不敢显露而已。 他好歹还读过工农兵大学, 自诩有点文化，但是高校长是放牛娃出身, 当年裤子都穿不上那种, 据说进部队前大字压根不识几个，要不是运气好，怎么当得上中学校长？ 现在倒好，装模作样的还记笔记, 谁知道他听得懂听不懂。 赵建强歪鼻子竖眼的在心里嗤笑了一阵，还是只能乖乖掏出纸笔来，跟着瞎画。 没办法，领导都在那边做样子了, 他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吧。 高校长可听不到赵建强的腹诽，他也确实听不懂井熙在说什么，但是他看得懂其他学生的表情和反应。 跟楼下那位研究员比起来，井熙的课，对学生的吸引力显然大多了。 高校长又去看坐在最前头，一个劲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的王老师。 他自己没什么文化，但是对能一心扑在工作上的老师非常佩服，王老师就是这么一个人，要不是王老师教学经验确实不足，高校长早就把这位调去带复读班了，即便如此，他觉得只要给王老师几年时间，也肯定能成长为学校里的骨干教师。 所以之前听到王老师对井熙的高度赞扬，高校长就一点都没有怀疑过了，他只是意外王老师对井熙的评价竟然这么高，甚至愿意在一个学生面前乖乖当起了学生。 这就很不得了了。 他又看了一眼在台上侃侃而谈的井熙，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容貌姣好，正该是最骄傲得意的年纪，她讲课的模样却意外的沉稳大气，甚至有些他以前在省会见过的名师味道。 这就有点意思了，高校长心里琢磨起来。 正在这时候，三班的班主任李老师也来了，看到里里外外一屋子人，就连校长和教导主任都站在窗户外面，她不由有些紧张，走过来喊了一声校长。 高校长转过头看她：“你们班这样子有多久了？” 李老师：“上周才开始的，井熙之前提我说过，说是同学平时问问题的太多，有些影响她复习了，所以干脆专门留出一段时间来答疑，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这么大规模了。” 她看了一圈周围，发现还有一班的学生，不由有些得意。 “还答疑，她这是真把自己当老师了？”赵建强嗤了一声。 李老师一愣，也担心是不是违反了学校的纪律，忙说：“确实闹得有些大了，那我要井熙取消算了？” 有个一直站在旁边的高个子男生忽然说：“可不能取消，她讲的本来就比老师强多了。” 被学生突然插话，赵建强顿时发火了：“你这是什么话！你哪个班的？” 这个男生也是一时冲动接的话，这时候当然不敢再说。 校长倒是不以为意，笑眯眯看了他一眼：“你是复读班的蒋振海吧？我不是专门给你们请了老师来上课嘛，怎么跑到上面来了？” 蒋振海支支吾吾道：“欧阳老师讲的太难懂了，还不如井熙说的效果好。” “那是你们分不出好赖！”赵建强骂道。 高校长挥挥手：“先别急着骂，我问问你，你觉得井熙教的哪里好了？” 蒋振海想了想：“我觉得听了她的课能涨分。” 这算是一个复读生对老师最大的赞美了。 “那欧阳老师呢？”高校长继续问。 “欧阳老师水平也不是不行，”蒋振海说，“主要是听得模模糊糊的，不像井熙，知识点说得特别透，我听得懂也记得住。” 高校长又问：“还有其他复读班的同学也听过井熙的课吗？” 蒋振海摇头：“他们都不信，而且时间也经常赶不上。” 校长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蒋振海还舍不得走，可怜兮兮说：“校长，您不会真要喊停吧？” 校长看一眼三班乱糟糟的环境，摇摇头：“这么挤着肯定不行，容易出事，效率也不高。” 教室里，井熙时间控制得正好，掐着点喊了停，其他人还有些意犹未尽，但是也乖乖散了。 只有王兴仗着老师的身份，厚着脸皮又凑上去和井熙讨论了十来分钟，才美滋滋的离开。 一出门，他就被校长叫住了。 “你怎么也去听学生讲的课了？”校长问他。 王兴兴奋的说：“这个学生了不起，我琢磨着她的讲法，觉得收获不少呢。” 校长马上感兴趣的问：“怎么说？” 王兴：“井熙对教纲研究得特别透，对学生水平的把握也很厉害，您刚才也看见了，学生都特别喜欢听她的课。” 校长还有些不相信：“真比你讲课的水平还要强？” 王兴笑起来：“我可比不了，比我在省城遇见的老教授也不差。” 他在省城的大学做过几次教师培训，老教授水平高归高，但是要说起给高中生上课，井熙说不定还更强一点呢。 高校长这下是彻底怔住了。 旁边的赵建强根本不信他的话：“一个十几岁的女学生，你说水平跟大学的老教授差不多，你怎么不说你能上天呢！” 王兴看他一眼，梗梗的说：“说了你也不懂。” “你！”赵建强差点跳起来，被高校长给拦住了。 “行了行了，”高校长直接把赵建强给打发走：“下个月检查组就要来了，你资料整理好了没有？先去做个汇总清单，我明天就要看。” 赵建强一愣：“这不是张会计的工作吗？“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27节 高校长眼睛一瞪：“你可是主抓学校教学教育工作的主任，这么重要的工作怎么能不管。” 赵建强被训得灰溜溜走了，只觉得颜面扫地，心里顺便把冯源青给记恨上了。 要不是他妈在自己耳朵边上逼逼叨叨，他今天也不至于在校长面前被落了这么大的面子。 旁边一班的教室里，冯源青对这些都一无所知，只无端端打了一个哆嗦，觉得今天有点凉了。 不远处，阮文雅刚进教室回到座位，看见姚佳羽正对着一道题发呆。 她笑：“你怎么没去三班听课？实在看不出来，井熙讲课是真有水平，要是她是我们老师就好了。” 姚佳羽抬起眼看了她一眼，嗤笑一声：“她成绩好是一回事，可不一定知道怎么讲课。” “那可不一定，”阮文雅摇头，“王老师都去听她的课了，我都听王老师对校长说了，井熙讲课的水平比他可强得多。” 王老师教整个高三年级的数学，自然也是一班的数学老师。 姚佳羽的脸一下拉下来，阮文雅还在那边说：“你不是肉联厂厂长的女儿嘛，这么好的机会都不知道利用，实在是太可惜了。” 王老师后面那句话她没听清，但是至少知道，在老师眼里，井熙也厉害得很。 要是她是姚佳羽，才不会让这么好的机会白白错过，怎么都要压着井熙给自己补课，要是能叫井熙放弃高考，只做自己一个人的老师，那才是最美妙的事情呢。 阮文雅美美想象了一通，最后只能遗憾摇头。 可惜了，井熙每天只肯讲半个小时，实在是不够。 姚佳羽紧紧咬着唇，又想起那个被人笑话的下午，她返头看了一眼冯源青，奇了怪了，以前觉得长得还不错的男生，现在看起来只觉得一脸蠢相。 冯源青察觉到她的目光，忙转过头，朝姚佳羽露出了自己最完美的笑容。 却看见姚佳羽微微皱了一下眉，然后飞快撇过脸去。 他一头雾水，也不知道又怎么惹这位大小姐生气了。 校长这时候已经下了楼，开始和他特意请过来的欧阳老师交流起来。 欧阳老师是个老实人，也不太会说话，更不擅长讲课，听了高校长的要求，他为难的推了推眼镜：“怎么调整我实在不太懂，我早就说了，我虽然会做数学题，但是真不擅长讲课，别耽误了你的学生。” 虽然舍不得每个月十几块的补课费，但是欧阳也不好意思拿了钱还帮不上忙：“要不钱就不用给了，我真的不适合做这个。” 校长忙拉住他：“别急，要不这样，您帮我听一节课，看看这人的水平，这几次的钱还是照给，我也总不能让你白跑不是。” 听到校长的要求，欧阳痛快答应了，家里孩子要结婚正需要钱，能多赚点钱总是好的。 第二天晚自习的时候，欧阳老师就跟着校长，悄悄坐在了三班最后排，重新当了一回学生。 第34章 校长 今天井熙正好说的还是数学, 而且还是高中数学的一个重难点：导数。 很多人都说导数难，主要是因为高中的导数其实是高等数学的过渡阶段，涉及到了超越函数的范畴。 超越函数就是“超出”代数函数范围的函数, 也就是说函数不能表示为有限次的加、减、乘、除、乘方和开方的运算。1 对绝大多数学生来说, 这类知识点已经彻底进入超越常识的范畴, 也越发难以理解。 井熙正在讲关于零点的存在性定理, 涉及到了二阶求导和每一阶导函数之间逐层递推的关系。 校长这时候已经跟听天书差不多了，两眼茫然, 看着黑板上奇形怪状的公式发呆。 欧阳却越听越兴奋，整个脊背都直起来了。 校长忍不住凑过去：“她讲的怎么样？” 欧阳却毫不客气道：“别吵，等老师讲完再说。” 然后掏出纸笔，开始在本子上飞快的写写画画起来。 高校长伸长脖子去看了一眼, 满眼的公式和图形，只觉得特别晕。 等到半个小时结束，欧阳又第一个冲上去, 开始叽里呱啦跟井熙讨论起高等数学来。 对他来说, 导数自然算不上新奇，但是他刚才就听出来了, 井熙对高等数学也颇有研究, 在小县城里，欧阳还真没碰到过几个能和自己聊这个的。 这时候好容易逮到一个，简直就跟碰到知音一样。 在学校里能遇上这么一位井熙也很意外，很高兴的和他聊了起来, 顺便又成功借到几本她找了很久的书，感觉收获满满。 至于急急跟上来的校长和其他同学，这时候已经被两人满天飞的公式给砸晕了，就连从一班凑过来旁听, 水平最好的邹和宇，也开始第无数次怀疑人生。 好吧，就算人家什么都没说，高校长也可以确定，这个井熙，还真是一个大惊喜。 他原本以为县中学终于能出一个大学生，而且说不定还是一个高分大学生，已经是最好的事情了，没想到却还远远不止。 高校长摩挲着下巴，开始盘算要怎么说服井熙帮自己。 高校长是部队出身，向来重视集体荣耀，觉得个人为了集体牺牲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这种对自我的要求要是放在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身上，他总觉得不大地道。 可是利诱也不大好办，几十块钱的补课费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笔大钱，但是高校长知道，井熙光是稿费就拿了不少，这点钱大约也诱惑不动她。 “她还有什么别的爱好呢？”高校长就开始悄悄打听起来。 不多久，他就听说井熙喜欢集邮，而且还是大手笔的收集邮票。 不过据说她只喜欢一种特定的邮票，之前也有人拿着积攒下来的一大本邮花想去讨好她，结果还是被婉拒了。 就连她喜欢的类型高校长都打听好了，是去年出的猴年生肖邮票。 这就好办多了。 高校长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在市局弄了将近两百块钱的猴票，虽然肉疼得不行，还被家里的老婆子揪着耳朵骂了半天，但是高校长还是乐颠颠捧着这些邮票去找井熙。 “您想要我每天拿出一个小时时间给同学上课，酬劳是这些邮票？”井熙惊讶的问。 高校长不好意思的笑：“我知道这点邮票不算什么，但这实在是我能力范围内能做到的极限了。” 井熙一直就知道自家校长争强好胜，但是也没想到他竟然好胜到这份上，甚至愿意自己倒贴钱找老师的。 她下意识想要拒绝，又见高校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本子里夹着一套四方联的蓝色长方形邮票：“对了还有这个，我知道你不要别的邮票，但是这个听说挺珍贵的，是我当年的老团长送给我的，你看你喜不喜欢，也一起送给你。” 井熙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一套蓝军邮。 上回和老九聊的时候，他就跟井熙说了不少珍稀邮票的事，其中一个就是蓝军邮，他手里正好有一枚，还得意的给井熙看了，说是他当年用足足一车大肥肉才换过来的。 但是现在，高校长直接拿出了一套完整的四方联，比老九手上那枚可珍贵得多。 井熙在心里略微挣扎了一下，还是选择直言相告：“高校长，这套邮票据说现在能换到市里一套房。” 她早打听过了，现在虽然还没什么房产交易，但是市里一套小四合院，千把块钱就能买到。 高校长一愣，又浑不在意的摇头：“我要房子也没用，要是把这个送给你，你愿不愿意来上课？” 井熙无奈：“校长，这套票拿出去都能请到省里的老师了，实在没必要给我。” “省里的老师太远了，”高校长说着说着眼睛都亮起来，“我听了你讲的课，觉得上得特别好，比省里的老师也不差，我看了安岚的成绩，短短一个月她的数学就提了二十多分，这要是放在高考上，哪怕有一个能提二十分的，我这邮票就值了。” 井熙忽然有些语塞。 “就算有一个两个人涨了点分数，也没什么大用啊，这个邮票以后还会更值钱，那些猴票也是，您要是把这些好好留着，二十年后能值一幢楼房呢。”她说。 “怎么没大用了，”高校长瞪她，“要是真能涨这么多分，说不定就能考上大专甚至大学，对一个孩子来说，这就是改变一生的大事情，一个孩子考出去了，说不定就能带动一片人让孩子继续读书，这种事情比二十年后一幢房子可有用多了。” 他叹口气，又说：“我是笨人，只会笨办法，这套邮票是我老团长送给我的，就算再值钱我也不会卖，但要是能多帮助几个学生涨分，就算老团长知道我送人了，也绝对不会介意。” “你要是觉得这些东西值钱，每天就给学生上一个小时课，行不行？”他殷切的看着井熙。 井熙对着这一叠邮票还在发愣。 半晌，她才从那堆猴票里抽了一半出来：“这几套房子已经够我的补课费了，那套蓝军邮对您有意义，您就留着，剩下的猴票您先收好别急着卖，等到几十年后，这些邮票能值一大笔钱，就算您不需要，到时候肯定也能帮助不少人。” “但是，您想要我上课，就得全按我的来，”井熙又说，“我保证一个月以后，就能见到效果。” 高校长呆了呆，然后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 这几天下来，学校里已经传遍了，高三那个井熙准备在晚自习正式开一节课，但是她的课也不是随随便便能上的，还要通过考试才行。 有不以为意的，觉得一个女学生谱摆得还挺大，估计就是三分水晃荡响，压根懒得去考的。 也有觉得自己根本考不上大学大专，就想混个高中文凭早早参加工作的，本来觉得去听听没什么损失，但是一听说还要考试就干脆放弃的。 但是一多半人都开始翘首期盼起来，这些人里绝大多数都是听过井熙的课，也实实在在能感觉到好处的。 最近这几天，为了参不参加考试的事情，复习班里吵得挺厉害。 高三还有不少只想混个文凭的，但是在复读班上读的学生，多多少少都存着幻想，家里的付出也大得多。 有几个老复读生甚至都已经二十出头了，仍然在为着那个渺茫的希望奋斗。 班上资格最老的是个叫何成的男生，已经二十二岁了，整天胡子拉碴的，也不喜欢洗澡，照他自己的话说，他是把生命中有限的时间都投入无限的学习中去了。 只可惜，这种忘我的劲头好像也没见到多少成效，何成的成绩反而一年不如一年，眼看着离本科分数线是越来越远。 这时候他坐在寝室里，一边抠脚一边大声说：“一个高三生有什么资格考我？说不定明年她就要和我同班，反而来求教我了呢，小姑娘长得倒是不错，她要是心诚点，我还是愿意教她两招的。” 寝室里有人吃吃的笑，也有人一脸不屑。 有人说：“就那个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算了吧，咱们耳朵早就听腻了。” 蒋振海向来是井熙的坚决拥趸，这时候也说：“你别看人家才是高三生，老师都佩服得不得了呢，她成绩又好，明年肯定会考出去，这时候不抓紧，以后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他打听不到那个考试的内容，干脆又开始一轮复习，反正这时候多看点书总没有坏处。 蒋振海家里条件一般，选择复读本来就是咬着牙上的，绝对没有第二次机会，好容易看到一线希望，他无论如何也要紧紧抓住。 不过他算是心肠好的，心里想什么就直接说了，复读班还有几个人，虽然也知道了听井熙课的好处，但是都藏着掖着偷偷看书，生怕一句话没说好，又多出几个竞争者来。 高三一班这时候也炸了锅。 本来一班的成绩一直都比三班强的，没想到却忽然冒出来一个井熙，她成绩压着一众人也就算了，还口口声声要开班，这不是直接从学生变成老师了？ 很多人都想不通。 有人去问班上成绩第一，以前的年级第一邹和宇，他是什么想法，酸不酸。 这个文静的男生认真想了一下，却毫不犹豫的说：“我是肯定要去上的，你们要是想参加高考的，最好也去试一试，肯定有很大的帮助。” 姚佳羽的同桌推推她，问：“你去考不？” 姚佳羽咬了一下唇，心里又想起上回自己主动上门遭到的羞辱，用力摇摇头。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28节 再去看那边的冯源青，这时候正在放大话：“我要是考肯定能考进去的，但是我不乐意去，井熙那小丫头从小就跟在我屁股后面跑，黄毛丫头一个，我都懒得搭理她。” 一边说，他还一边朝姚佳羽这边看过来。 只可惜，姚佳羽也懒得搭理他。 ———— 不单单学生里有争议，老师中有疑意的也不少。 先不说已经被校长打发去整理资料的教导主任，另外几科的老师对给一个学生开课也很不赞同。 高三的老师还好些，除了几门偏文科的，都是已经被井熙吊打得怀疑过人生的可怜人，但是复读班的老师可是县中学资历最深能力最强的一波，听说有个学生开课，收不收还要看考试成绩，他们就不乐意了。 “一个高三学生，自己高考都没考，哪有资格给复读班的开小灶！”复读班的物理老师直接就找到校长，“再说了，要不就上公开课，全校都能听那种，藏头露尾的又算是什么事。” 高校长刚想说话，她手一摆：“我知道这个学生数学很厉害，那就只让她开数学培训班呗，还说什么数理化生都教，这不是瞎耽误人嘛。” 原来这才是她反对的主要原因。 复读班的数学老师虽然水平不差，但是性格比王兴还低调，向来不愿意和人发生冲突，化学老师是个菩萨性子，遇见什么事情都只会笑眯眯说好，至于生物老师，向来没什么存在感，也不用管。 唯一强势一点的，就只有物理老师秦天秋了。 她在学校里是地地道道的老资格，比校长来学校的时间都早，性格也暴躁，前些年有人冲击学校的时候，她甚至还敢直接跳出来和武装队的人对骂，虽然没讨得了好，但是也叫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好惹。 近几年风波平息，老师的地位重新上来，她依然还是那副风风火火的模样，认真教书，痛快骂人，火爆脾气一上来，就连校长也不敢惹她。 校长苦笑一声。 他也不是没想过只让井熙教数学，毕竟县中学数学平均分低，她教得也好，随随便便一个学生往上拉二三十分，就已经是很不得了的事情了。 但是井熙不同意，甚至还立下了军令状，说是一个月见不到成效，这个班就原地解散。 井熙跟他解释，今年的高考本科线是420分，县中学成绩最好的那个考了372，虽然超过专科线不少，但是跟本科线还差了将近五十分。 光靠一门数学，是很难提到这个分数线的。 “数学提高三十分，物理化学生物各提高二十分左右，就足够一个三百分出头的考生摸到本科线，二百四十分左右的考生够到大专线，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提分。”井熙说着，又看了一眼今年的成绩单，“如果按照这个提分幅度，县中学今年至少有四十个人有希望上本科，六七十个能上大专。” 校长看着那一行漂亮过了头的分数，恍惚了一下，又很快清醒过来，摇头：“这怎么可能，就算是市重点也达不到这个成绩啊。” “其实也没那么难，”井熙很轻松的说，“高考试卷主要考的还是基础知识，只要愿意学，再加上大量刷题，三四十分到五六十分并不难，五六十分提到八十分也很容易，往八十分以后，才到刷难题的时候。” 校长总觉得她说的太容易，但是想起井熙上回的期末考试成绩，又觉得和一个满分讨论及不及格的好像不太现实。 不过……只要有一半，不，哪怕三分之一的人能达到井熙说得程度……高校长觉得简直不敢想。 想不出来就不想了，高校长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 上一回他就是靠着自己的直觉，救了整整一个班的战友。 所以高校长选择彻底放手，让井熙施为。 第35章 提分班 秦天秋还在那边发脾气, 高校长忽然说：“井熙说了，这回高考物理，她有信心把平均分往上拉二十分。” “这不可能！”这是秦天秋的第一反应。 别说二十分了, 哪怕十分, 也不可能。 上届的高考物理平均分是56分, 提高二十分, 那不是都到76了？她记得复读班的物理第一也才这个分数。 “这绝对不可能，她信口胡诌, 您怎么也随便信了呢，这一年时间有多重要您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秦天秋毫不客气的朝校长骂道。 “每天也就一个小时, 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更何况井熙也说了，进班一个月以后还有考核, 要是进步没有达到人家标准的还要被清退出来呢, 这么说吧，一个月以后要是真的一点效果没有, 我亲自去取缔这个班, 您看行吧？”高校长保证道。 “即便是一个月的时间也不能随便浪费啊！”秦天秋虽然还是不太满意，但是终究觉得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行吧，我倒要看一个学生家家的, 能掀起什么风浪。” 秦天秋看过井熙的试卷，知道这个学生考试厉害，但是会考试就知道怎么教人？她可不相信。 再说了，真想靠着每天一个小时的成绩就提升那么多分？也就被忽悠得脑子都没了的校长才会相信这种鬼话。 她在班上上课的时候, 甚至还公开嘲笑了那个所谓的提分班，嘱咐学生最好不要浪费这个时间。 没想到她这么一说，原本不太感兴趣的人也忍不住关注起这个班来。 物理能提升二十分？再对照自己上回的高考成绩，似乎本科线和大专线看起来都没有那么遥远了。 蒋振海是一个特别务实的人，他从来没有做过大学梦，能想到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考上一所大专，毕业以后被分配到一个不错的单位上班。 捧着铁饭碗吃公粮，旱涝保收稳定踏实，就是这个时代年轻人能想到最好的生活了。 他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要是物理真能提20分，其他几科也多多少少涨几分……那画面简直美得不敢想。 和他有类似心思的还有不少，多数人其实也不在乎最后究竟能高多少分，可是每天只多付出一个小时的时间，高考的时候哪怕能多出五分，那也是血赚啊！ 提分班考试当天，不少复读生就在考场外碰见了好几个熟面孔，其中还有不少口口声声说不信的，这时候还不是一样来了。 几个人对视一眼，不好意思的笑笑，各自找好座位，安静坐下。 这间考场是校长专门清出来的大会议室，比一般教室大得多，可是即便如此，这时候里头也已经挤满了人，高三两个理科班的学生几乎全来了，复读班的人也来了大半，还有几个高二的学生也想来碰碰运气，把整间考场挤得跟菜市场一样热闹。 不一会儿，一个长相漂亮的高个女生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高三的数学老师王兴。 本来井熙跟校长提说想要一个老师当助手的时候，校长已经做好了强硬安排一个过来的想法，没想到王老师却主动来申请了。 “我想跟井同学多学一点，毕竟这样的机会很难碰到。”王老师耿直的说。 校长再一次觉得自己之前对王兴的看好果然没错，又觉得要是这个提分班真能出成绩，应该要所有的老师都来学习学习才对。 井熙快速扫一眼台下，看到了不少熟人，但是也没在意，只是径直把准备好的试卷分发了下去。 冯源青坐在台下，心里百味杂陈。 他原本信誓旦旦相信，井熙肯定是作弊，她绝对没有给人上课的水平。 但是这些日子听着一波波传言，又看到校长都支持她，他好像也不太确定了。 再一想，要是以前他俩谈对象的时候，这个死丫头真是装出来的…… 冯源青越想越觉得恨。 要是她真有办法帮人考上大学，就肯定不能落下自己，这是她欠了自己的——冯源青想，然后打开试卷，在卷头把自己的名字写得特别显眼。 在室友的拉扯下，姚佳羽也还是来了。 跟往常那个骄傲的小公主不一样，她的头垂得低低的，好像生怕被别人看见，但是做试卷的时候却特别认真，一笔一划写着，知道的都认认真真答题检查，不知道的也尽量多写几笔。 姚佳羽也说不清她现在是怎么想的。 她知道，井熙只要看见自己的名字，十有八九不会让她通过，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试一试。 就算没过，至少也不觉得丢脸了。 考试以前，姚佳羽也犹豫了很久。 就像冯源青和阮文雅说的，她爸是肉联厂厂长，井熙的父母姐姐全在厂子里上班，据说最近井熙姐姐还想要转正。 这种正撞在自己手上的事，不好好利用实在是可惜了。 但是最终，她到底什么都没有做。 姚佳羽觉得，她实在做不出这么龌龊的事情。 十几岁的小姑娘，虽然骄傲，还有一点小小的虚荣，到底骨子里带着一股清高气，只想堂堂正正的把井熙比下去。 其他人也都在奋笔疾书。 这套试卷井熙出得并不很难，但是题目却很驳杂，数理化生的内容都有，甚至还有几科的交叉题。 “这种题目出得挺有水平，但是高考又不会考，纯粹浪费时间。”秦天秋第一时间拿到了这套试卷，翻了翻就开始骂。 复读班的数学老师手里也拿着一套，看了一会却赞许点头：“用这套试卷称量学生水平还是很不错的。” “你就一点不介意？”秦天秋问数学老师，“复读班都有一大半去考试的，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都想着提分嘛，这也是情有可原，”化学老师还是那副慢悠悠，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样子，“你还别说，王兴对这个学生的评价可是很高的，他说得我都有点心动了，也想跟着去学习学习。” 化学老师和王兴的关系不错，是很聊得来的朋友。 秦天秋一脸鄙视：“算了吧，小王算是把我们老师的脸都丢尽了，你可千万别跟他学。” 主动给一个学生当助手，也亏他干得出来！ 化学老师只笑笑，不说话。 另一边的考试还在如火如荼进行当中。 有些人做得挺顺利，比如曾经的年级第一邹和宇，还有上一届那个超出大专线一截的复读班学生。 也有做得满头冒汗的，蒋振海这时候就被一道大题难住了，翻来覆去倒腾了好久也解不出来，只能草草写下几笔，再继续下一题。 还有写了几题就写不下去的，比如冯源青，他翻来覆去看了一阵试卷，就开始一通乱填起来。 反正井熙肯定会让他过的——冯源青自信满满的想。 一个小时的考试时间很快就到了，多半人没有答完，还试图在试卷上多写几笔，也有些人早早就交了卷，比如冯源青，交卷的时候还试图在井熙面前多晃悠几下，只可惜井熙正在解一道高数题，头都没抬。 “小丫头肯定是不好意思了。”冯源青还美滋滋的想。 试卷收了上来，井熙就拉着安岚和徐真真一起判卷。 “真的不用具体看分数？”徐真真也答了这套卷子，自觉成绩还不错，对井熙轻忽的态度十分失落。 “没必要，”井熙摇头，“这套卷子本来就不是为了看具体能考多少分。” 反正县中学的学生水平也就这样，多几分少几分她压根没看在眼里，反正一个月以后，还要再淘汰一波出去。 上辈子井熙其实还是一个挺不错的老师，工作认真负责，教学水平出色，也愿意拿出自己的工资帮家庭困难的学生。 但是说实话，她的那些帮助顶多也就是苦难摆到面前忍不住的心软，跟高校长那样的人实在没法比。 重生一回，她依然不是什么大爱无私的人，除了亲近的家人朋友，对其他人也并不在意。 不过现在，看在校长送给她的那几套房的份上，她还是愿意在自己能力范围以内，稍微多做一点。 井熙骨子里其实是个强迫症，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开始做了，她就想做到最好。 更何况，这个年代的高考才刚开始没几年，考试经验和方法总结也少得可怜，只要是那种真真正正愿意努力学的，她都有把握帮对方涨一百分左右。 要不然，她也不会在校长面前立下军令状。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29节 第一次考试，井熙只要求学习态度认真，基础合格的就行，所以并不在乎这些人的成绩如何，只要能踏踏实实写完这份试卷，而且看得出以前确实有用过功的就算通过。 反正都是连及格线都上不了的渣渣。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条件已经足够松了，没想到依然轻轻松松就筛掉了一大片。 大块的空白和乱写也就算了，还有人把试卷当抒情散文填的，大段大段说自己学习如何努力，天资如何出众，只等着时机到来，必将一飞冲天。 井熙眼睛一翻，把这个叫何成的学生的试卷毫不犹豫扫进了不合格那一堆。 “啊她怎么也来考了！”安岚突然一声惊叹，看了井熙一眼，就准备把手里的试卷也丢到不合格那一边去。 “怎么了？谁？”井熙问。 “姚佳羽呗，她难不成都忘记上回的教训了？脸皮怎么这么厚呢。”安岚说着，把那张试卷顺手递给井熙。 井熙定睛一看，试卷上的小字娟秀而清晰，写得密密麻麻，而且不少题也认真做出来了。 她随手就把这张试卷放在了合格那一边。 “你怎么还让她过了？”安岚惊讶问。 “她的卷面就是合格试卷的卷面啊，”井熙浑不在意的说，“她要是真的想要好好学，我也没有拦着的道理。” 她对姚佳羽其实真没有多在意，上回笑她，也不过是因为她拿着冯源青当筹码。 那么一个货色，送去回收站都没人收的，还被人眼巴巴送到面前，兀的叫人恶心。 “那行吧，反正你自己都无所谓。”安岚耸耸肩，继续看试卷去了。 刚说完姚佳羽的试卷，下一张井熙就看见了冯源青的，这人的试卷上除了那个名字写得格外显眼，其他基本都是乱写一通，理所当然，不合格。 因为不用细看，阅卷的人又多，所以试卷不一会儿就看完了，一共筛选出三堆试卷，一叠是合格的，一叠是肯定不通过的，还有一叠是不太确定的。 不太确定的这一叠还不算少，情况也各有差异，不过多半都是认认真真答了题，但是空白也不少的。 井熙快速浏览了一遍，择出了两三张格外差的，其他还是全放在了合格那一边。 老实说，县中学学生的基础真是有够惨不忍睹的，就算是成绩最好的那一拨，也就这样。 毕竟恢复高考才这么几年，除了天纵英才特别聪明的，绝大多数老师学生其实都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教怎么学，而县中学也压根找不到真正厉害的学生。 当然，井熙没有把自己算进去，重活了一辈子，她本来也不能算普通学生。 对现在的她来说，特别差和一般差本来也没多少区别，反正一个月以后还有淘汰考试，具体能走多远，总归还要看这些人自己。 合格的名单很快就公布出来，又引发了一波议论。 有高兴的，有愤怒于自己竟然没通过的，还有虽然通过，但是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参加这个提分班的。 毕竟这个班说得虽然热闹，但是讲课的老师只是一个应届高三生，怎么看也不太靠谱。 名单公布的当晚，提分班就在原来考试的那间会议室正式开课了。 距离开课还有二十分钟，就有不少学生三三两两的走进来。 蒋振海抱着笔记本兴奋地推门进来，只觉得走路都带着风。 他本来觉得自己发挥得不太好，正提心吊胆的，没想到竟然成功通过了考试，心情愉快得不得了。 一路上，他又和几个复读班的，还有认识的高三学生打了招呼，然后特地选在第一排坐下。 又过了一阵，学生基本上来齐了，蒋振海初略一数，竟然有差不多百来个人。 人一多就容易显得吵闹，会议室又空旷，嗡嗡的议论声一直响个没停。 就在这时候，井熙走进了教室。 明明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上却有一种莫名的威慑力，等她走上讲台的时候，会议室里已经彻底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她。 井熙环顾台下一周，依然用那种很轻松的语调说道：“恭喜你们，踏上了高考的快车道。” 听到这话，就连坐在最后排的校长都忍不住精神一振。 可是井熙并没有多说，而是带着两个女生一起，发了一叠卷子下来。 蒋振海迫不及待的打开试卷，一看之下却有些懵。 试卷的头三张不是题目，而是一行行的公式和口诀，密密麻麻把试卷纸都写满了，但是仔细一看，又全都是一些很基础的知识。 第36章 非议 “你们接下来一个月的任务就是把头三张卷子上的公式背熟, 后面都是跟这些公式相关的题型，你们也一样要做得滚瓜烂熟，一个月以后有考核, 考核通过才能真正留在提分班。”井熙说。 台下瞬间炸了锅。 “怎么还要考试的！”有人哀嚎。 “不上课只做题嘛？这些公式我早就背熟了, 这不是浪费时间嘛！”也有人抱怨。 这时候有人举手问：“我的基础还可以, 有难度更高一点的题目做吗？” 问这问题的是上一届的年级第一, 也是分数线超出大专线一截的那个学生。 井熙看了他一眼，问出了一个灵魂问题：“那你高考平均分及格了没？没及格就只能练基础题。” 这就很尴尬了。 高考总分710分, 如果每一科及格，总分至少能过426分，这分数都能够上大学了，哪还会继续留在这里。 那个男生一时语塞, 只能灰溜溜坐下。 井熙扫视全场：“如果不想背的主动离开就是，不勉强，但是通不过下个月的考试, 一样不能留下来。” “你们先背书做题吧。”她说完这句话, 就自顾低下头坐起了自己的事情。 而教室里的其他人，一时间陷入一种诡异而沉默的气氛中。 最后还是校长忍不住了, 走过去轻轻敲了一下井熙的桌子, 示意出去聊聊。 井熙只无奈放下手里的书，跟着校长出去了。 ———— 安静的楼道里，只有一盏老式灯泡发着昏黄的光。 冯源青鬼鬼祟祟走在楼道里，东张西望, 准备找个适合的位置蹲人。 之前结果出来，他竟然没有考进提分班，冯源青的心里头就提着一口气。 井熙有什么资格淘汰他！从小到大，他哪回考得比井熙差——当然, 是高二之前。 冯源青听说提分班开班了，就偷偷摸摸跑过来，准备狠狠吓唬那小丫头一顿，最好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再帮自己通过高考。 正美美想着呢，冯源青就正好看见井熙走了过来。 他刚准备跳出来，结果又看到校长也走在井熙后头。 冯源青马上怂了，把身体紧紧团成一团，生怕被校长看见。 然后，他就听见了两个人的对话。 刚开始的时候，校长还理所当然站在上风，但是短短几句话以后，井熙反而成了对话的主导者，又过了一阵，校长竟然点头：“好的，我会尽量配合你的工作，希望一个月以后能看到好成绩。” 然后校长就离开了，冯源青也没了跳出来的胆子。 这时候，他就算再蠢也明白过来，校长已经成了井熙的后台，至少在未来的一个月以内，井熙尽可以横着走路。 想明白这一点以后，冯源青彻底怂了，等井熙也离开，他就飞快的窜走了，再也不敢提起找井熙麻烦之类的话。 ———— 随着两人离开教室，喧闹声一下子响了起来。 “校长也觉得这种方法有问题吧！”有人扯着嗓门道，“她肯定是害怕我们考得比她好，故意保留呢。” “我觉得也是，辛辛苦苦通过考试，结果就给我这么一叠卷子？我在自己班上也能做啊！” “就是就是，肯定是上当了，要不撤了算了。”也有人怂恿。 但是一时间，谁都没有动。 又过了一会，井熙回来了，却没看见校长。 井熙看了一眼吵吵闹闹的教室：“校长也赞同我的办法，你们要是相信我就照着来，不相信的也不用浪费时间了。” 其实校长也不是完全赞同，他虽然觉得井熙的所作所为和自己以前的认知不符，但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干脆撒手不管，等一个月以后再说。 看到井熙又坐在台上埋头做题去了，教室里其他人忍不住面面相觑一阵，终于，开始有人悄悄起身，溜了出去。 有一就有二，断断续续间，就有七八个人起身离开。 但是绝大多数人依然坐在原处。 蒋振海本来就是井熙的迷弟，这时候压根没有多想，已经开始背起公式来了。 唐东风，也就是之前举手发问那个复读班的第一名，犹豫的翻看了一遍公式，又看了看后面的习题，叹口气，也开始老老实实的做起题。 姚佳羽左右看看，发现班上的第一名邹和宇也在埋头背书，她心里虽然依旧拿不准，还是深吸一口气，把自己钉在了座位上，硬着头皮开始把理科公式当语文课文背起来。 复读班老师秦天秋这时候又炸了：“这不是瞎胡闹嘛！公式学生早就学过了，理科重在理解，这么死记硬背的有什么用。” 校长只能帮着解释：“井熙说是县中学学生的基础太差，现在又只剩下一年了，熟练公式和大量做题，就是冲分最好的办法。” “也不能光顾着那点分数啊！这种学习方法也太顾此失彼了，学生除了做题，什么都学不到！”话说完，秦天秋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只能叹口气：“算了算了，我倒要看一个月以后这帮学生能涨多少分。” 是的，在这个年代，在这个时候，分数本来就是第一位。 也许若干年后，社会发达了，年轻人能走的路远不止一条。 但是现在，在这个闭塞的小县城里，学习确确实实就是唯一的一条青云路，考上的风生水起，考不上的，运气好点进厂当工人等转正，运气不好的，就只能回到田间地头，重复着祖祖辈辈走过的那条路。 而在国家正式解决三农问题以前，农民，天然就是国内最苦最累，牺牲最多，赚钱还最少的那个群体，而在大量农民工出现以前，这一代人似乎也注定一辈子将被紧紧绑在那块土地上。 在这样的背景下，谁敢说区区几分，不用在意？ 所以，就连最看不惯提分班的秦天秋也不再说话，只等着一个月后的结果。 她甚至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希望井熙成功，还是失败。 井熙不知道这些，就算知道了也不在乎。 县中学学生基础差，做题量也小，只要踏踏实实把她整理的那三张公式背熟，再把后面的题型也做熟了，一个月下来，每科涨个七八分总没有问题。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30节 数理化生加起来，就是三四十分的提升幅度。 当然，肯定不是人人都能有这个效果，每个人情况不同，基础不一，但是至少，总要迈过下一次的考试这道门槛，井熙才愿意因人而异做单独的辅导计划。 在此之前，依然是背书，做题，偶尔有人拿着题目来问也被井熙毫不犹豫的打了回去，要他背熟了再说。 在这种紧张而压抑的气氛中，又有不少人畏缩放弃了，离开以后，还忍不住到处说提分班的坏话。 “井熙就是个骗子，发了几套题就想把我们应付过去，一点也不在乎浪费的时间。” “还不如以前她在班上讲课呢，那时候她至少还显露点真本事，现在可好，每天就坐在台上埋头做题，别人问问题她都不理。” “听说校长还付了她工资的，我就期待一个月以后，她被校长灰溜溜赶下去的样子。” 就连当初被第一次考试淘汰下来的那波人都得意起来，说自己有先见之明，知道所谓的提分班就是一个骗人班，还好自己没有浪费时间云云。 也有替井熙说话的，但是非议实在太多，他们的声音又太小，很快就淹没无踪了。 井熙也不在乎这些说酸话的人，后来嫌班上太吵，平时看书的时候就干脆一直都呆在提分班的教室里，只上语文和政治课的时候才回去听一下。 复读班一多半的人都觉得浪费时间走了，但是蒋振海依然还在。 他依然坐在第一排，认认真真按照井熙的交代把公式背得滚瓜烂熟，然后一遍遍的做那些题目，甚至熟练到了一眼看见题目，脑子里就能清晰想起解题全过程的程度。 井熙发下来的题目难度并不高，但是题型足够多，题量也足够大，蒋振海一轮轮做下来，模模糊糊感觉到某种巨大的提升。 只可惜他嘴笨，在寝室里永远都争不赢那个向来以老大哥自称，习惯性蔑视提分班学生的何成。 姚佳羽也还留在提分班里。 其实好几次，在外头传得风风雨雨的时候，她确实是想走的。 就连之前那个口口声声幻想着靠井熙补课就能考大学的阮文雅都走了。 姚佳羽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坚持了下来。 当初考试能通过是个意外，现在能坚持下来，同样也叫她自己都觉得意外。 也许是憋着一口气不服输，也许是某种执念，也许……就是单纯想要考上大学。 她现在挺烦冯源青的，连带着对靠着她爸招工进厂也没有多少期待，肉联厂那一亩三分地她很小的时候就摸得熟透了，再没有什么新奇感。 反而是井熙这些试卷，叫她还觉得更有趣些。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半个月。 从最开始的万众瞩目到后来的默默无闻，现在学校里几乎很少再听到提分班的消息。 教室里原本一百二十多个学生，如今只剩下六十来个，走了差不多一半。 井熙反而有些意外，因为坚持下来的人，比她想的还要多点。 这个年代学生基础差，知识结构不成体系，做的题也少，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长处。 可能是因为出路太少，他们向学的精神和意志，要比以后的孩子强了不少。 出乎井熙意料，那个肉联厂的小公主也留了下来。 井熙眼神略过姚佳羽，也没多想。 要是她真能坚持下去考上大学，也算是她的本事。 ———— 金秋十月，天高气清，县中学的一年一度的运动会也要开始了。 沉闷多日的高三生终于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放肆一把，大家报名都很积极。 “井熙，你准备报个项目不？”体育委员特地跑到寝室问了她一声。 井熙想了想，选了个长跑。 她不喜欢剧烈的运动，但是很喜欢在秋风里慢跑的感觉。 炎热终于彻底退尽，早晨微凉的风里，有节奏的慢跑实在是一件再享受不过的事情。 刚开始的时候她只能跑三四圈，后来体力渐渐上来，一口气跑八圈也不觉得多累。 把身体彻底跑热了，汗劲微微发上来，她才觉得困意一清，大脑也变得更加清醒而高效。 井熙用毛巾擦了擦汗，就往提分班的教室走。 操场上有学生远远看见她，就开始嘀嘀咕咕，指指点点。 井熙也不在意。 她和这些人，本来也不是一条路上的。 高考是一条通天道，但是绝大多数人甚至都没有踏上去的资格。 预考制度就已经把他们早早刷了下来。 县一中绝大多数人，连通过预考的能力都没有。 井熙又怎么会在乎这些人的话？ 她的步伐轻巧，走进了教室。 虽说提分班每天只上一个小时的课，但是其他时候也都开门，也许是贪图这边安静学习气氛好，不少人就算其他时候也会过来。 井熙和一个坐在最前排的男生点点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背书。 又过了一会儿，安岚和徐真真也来了，和井熙打了招呼，也各自坐下。 井熙对她们的要求也和其他人是一样的，只不过因为之前底子打得好，两人的进度快了不少，这时候已经各自根据井熙专门为她们制定的学习计划学了起来。 背了一会儿书，井熙感觉脑子彻底活过来，就开始做题。 她从欧阳老师那里借了一本常微分方程的书，这时候正看得兴趣盎然，一时放不下手。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井熙才终于放下笔，和安岚还有徐真真一起去了食堂。 因为她们比正常的下课时间稍微早出来一点，所以不用跟大部队挤，舒舒服服就打到了喜欢的红烧豆腐，绿葱红汤混着爆香的肉末，淋在白米饭上吃起来格外香。 几个人正大口大口的吃着，忽然旁边有人重重的哼了一声，嘲讽道：“吃得挺香啊，就是不知道半个月以后还吃不吃得下饭。” 井熙抬头一看，说话那人自己不认识，也没搭理，继续吃自己的。 那人却不肯善罢甘休，又靠近过来：“我那时候还以为提分班多厉害呢，听说现在人都跑了一半，你怎么还有心思吃饭啊。” 徐真真低声告诉井熙，这是个当初没考上的。 井熙笑起来：“你一个考不上的都有心情吃饭，我怎么就吃不下了。” 这人眼睛一翻：“我那是考不上？我就是不屑去考。” 井熙耸耸肩：“挺好的，希望你高考的时候也是这态度。” “你！”那人刚想开骂，王老师这时候正好走了进来，对井熙招招手：“井同学你在这里啊，我正好有一个问题想不通，趁着吃饭的时候，咱俩探讨探讨？” 那人虽然敢惹井熙，但是对老师还有些犯怵，只能哼了一声，然后飞快溜了。 王兴大概是除了井熙那几个崇拜者以外，最相信她能够成功的人了。 这一个月他没什么事情做，就开始研究起井熙的那套试卷。 后面的试题还算中规中矩，但是前头那几张列出来的公式，却有不少其实是初中就教过的。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都觉得浪费时间的原因。 王兴对此非但不惊讶，事实上，他甚至对井熙那一套试卷大为惊艳，然后在高三也开始推广起背书来，以至于不少学生私底下都说王老师怕是准备转行做语文老师了。 教书这么多年，他早就深深的感受到绝大多数学生都基础很差，学得不牢，只是一直无从着手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从井熙那几张公式纸里，他似乎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非常明晰的体系，只要按照这个体系来学来练，不说高分，及格还是很容易达到的。 在每门及格就能上大学的年代，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井熙也很惊讶这个老师的悟性。 这个年代的老师多半都十分尽职负责，明明没有加班费，也经常义无反顾的加班。 但是论起对新知识新概念的接受程度，他们大概也是最保守的一群。 王老师却是个异类。 当其他人还在观望的时候，他已经兴致勃勃把井熙这一套直接用在了教学当中，而且三五不时就会来请教井熙具体的细节问题。 井熙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餐饭吃了大半个小时才吃完，王老师看着已经彻底凉了的饭菜，不好意思的笑：“没想到耽误了这么久，我请你去教师的小食堂吃饭吧。” 井熙摇头拒绝：“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 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王老师忽然说：“我很期待下一次月考，你的提分班肯定能叫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他也不是完全的不问世事，对县中学最近的流言也听到不少。 井熙笑笑，十分自信的说：“谢谢王老师，我也挺期待的。” 第37章 第一次月考 第二周周末, 校运动会开始了。 用白漆画的起跑线边上，是一波波大声喊加油的人。 胜利的得意，失败的落寞, 旁边递水递毛巾, 恭喜的安慰的, 组成了一幕幕青春洋溢的众生相。 井熙穿着一身运动服, 站在场边等待入场。 她如今已经是学校里的名人了，关注她的人很多, 一看到她出现，就有不少人忍不住在她背后指指点点。 有人佩服的说她是特别厉害的学霸，也有人不屑的说她最近弄了一个提分班，结果只会让人死记硬背最基础的公式, 瞎耽误别人时间。 井熙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 今天阳光很好，却并不太热，她要做的是好好享受, 而不是被某些闲话影响心情。 8000米长跑马上就要开始, 井熙也站上了起跑线。 一阵风起，原本宽松的运动服被风吹得紧紧贴在她的身上, 井熙个子高, 腿也格外长，马尾飞扬，浑身上下都是青春无敌的美丽。 发令枪响，一群女生也像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31节 井熙依然是其中最显眼的一个。 在一群急急忙忙向前冲的人中, 她跑得并不算快，而是不紧不慢的跟在第二梯队。 第一圈，第二圈，第三圈, 当其他人都开始气喘吁吁的时候，她依然气定神闲仿佛在漫步。 然后，井熙悄悄的加快了速度。 阳光在她飞扬的马尾上吻出一道光晕，绚烂得耀眼。 到了第五圈的时候，她已经稳稳跑在第一，神情依然轻松，双手摆动的幅度带着优美的节奏。 然后，冲破终点线，获得胜利。 就连平时很看不管井熙的人，这时候也不由自主被她的身影吸引。 有些人，仿佛天生就是站在最前排，叫其他人仰望的。 最后一段冲刺，她终于有些累了，喘了几口粗气，然后转头向后望去。 第二名距离终点还很远，双腿迈动得也很艰难，但依然在咬牙坚持。 井熙忍不住弯起眼睛笑了一下。 绝对的胜利固然叫人开心，但是看到身后的同路者，同样也是一件叫人开心的事情。 8000米长跑比赛终于结束，十二名参赛者，只有三个人坚持到最后，所以即便是最后一个到达终点的，也拿到了铜牌。 高考未尝不是如此。 而且，它比长跑更残酷，路程更漫长，获得的回报也更大。 井熙在这条路上一骑绝尘，但依然希望能够寻到几个同路者。 县中学高三和复读班的第一次月考正式开考，距离高考，还有九个月。 提分班的学生都有些紧张，既想考好了狠狠打那些说闲话的人几耳光，又觉得没信心。 有人忍不住问井熙，要不要专门在考前复习一下。 “没必要，”井熙却说，“就按照平时的节奏就行了。” 看大家背得挺开心，她后来又加印了语文英语和政治的汇总内容，文科背诵的内容在量上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再一次引起一片哀鸿遍野。 井熙只说了一句新资料不纳入第一次考核，就不再管了。 精力充沛效率高的，已经抓着新资料背了起来，效率差的，原来的公式都还没有背完。 就在这种背得脑子发木的状态下，提分班迎来了第一次月考。 校长来提分班的教室转过一次，有些疑惑：“就这么背那点旧知识，你真有信心让大家看到明显的进步？” 之前井熙和他的约定，就是在高三第一次月考上，让提分班的平均排名往上提升至少五名。 “您就放心吧，”井熙信心满满，“肯定对得起您那几套房的。” 要不是担心提分班有太多混日子的，她这个提升的成绩还敢往高里报。 这次月考也是提分班的第一次考核，要是连这个提升幅度都没有，那只说明提分班不适合他，还是另寻别处好些。 当然，排名靠前的另算，但是也必须要有进步。 提分班的人在紧张，没考进提分班，或者半途而废的人也在紧张。 跟班上的人不一样，他们当然是希望提分班考试大滑坡，证明自己的水平没有问题，选择也没错。 冯源青也是一样的心态。 刚被校长吓过一回以后，他提心吊胆了几天，又发现提分班被很多人质疑。 他马上又得意起来，还夸口井熙当初请他去提分班，都被他拒绝了。 好容易等到月考，冯源青复习都懒得复习，只心心念念期待着看到井熙倒大霉，姚佳羽也终于清醒过来，重新回到自己的怀抱。 他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月考当天，看到试卷以前。 冯源青对着天书一样的数学试卷发了一阵呆，随手写了几笔就草草交了卷。 然后又被巡视的教导主任逮到，狠狠的骂了一顿。 今天可真是倒霉透了！好容易摆脱了黑山老妖，冯源青狼狈的抹着脸。 分散在不同考场里的提分班学生，却完全是另一种心情。 他们忽然觉得，数理化生的试卷一下子亲切了不少，大多数题目似乎模模糊糊见过，也真能解出一个答案来。 高三一班的邹和宇，这时候也正对着自己的试卷发呆。 做为很长一段时间的年级第一，他以前自负自己基础扎实，学习能力也比其他人强一些。 被井熙吊打以后，他憋了一口气想要翻盘，却发现距离反而被越拉越远。 后来井熙成立了那个提分班，他本来很不以为意，只是想看看井熙究竟是怎么学的，才抱着试试看的心情考了进来。 可是进了提分班，没有学习方法分享，更没有难题的讲解，就塞了一堆初高中的定理公式叫他们背。 这种笨办法能有什么用，再说了，初高中那些简简单单的公式，他觉得自己早就熟悉了。 但是邹和宇是个执拗人，又好强，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他不愿意主动退出，更不乐意被淘汰。 那就只能老实背了。 邹和宇向来仗着自己还算不错的天资，学得也挺轻松，还真没有这么死记硬背过。 可是一个月的背书刷题下来，他还真感觉到了妙处。 “每一门都能及格，就能上大学了。”他忽然想起井熙淡淡说的那句话。 以前邹和宇觉得，就算是自己，想要门门及格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他的数学还不错，但是英语学得吃力，化学也总是拖后腿，很难补起来。 可是现在，在硬背了一个月书以后，化学好像终于对自己展开了笑脸。 就这么背……就能及格了？邹和宇呆呆的想。 唐东风也是类似的心情。 他是上一届的第一，本来都已经过了大专线，但是到底不甘心，还想再搏一把。 他的弱项在数学，明明理化生都还行，就只有数学，怎么都提不上去。 听说高三的井熙数学很厉害，他才进的提分班。 没想到一进提分班，就开始了似乎永无止境的背书生涯。 唐东风是个老实人，既然人家数学那么厉害，就姑且试一试。 没想到，明明都是自己以前很眼熟的公式，背熟以后，用处竟然这么大！ 唐东风觉得，他终于不用再畏惧数学了，其他科目，说不得也还能往上再提一提。 光是板着指头算一算，之前叫唐东风一度畏惧焦虑的高考，反而成为值得期待的事情了。 交了卷，唐东风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另外两个复读班的人，他们都是考上提分班，但是没坚持下去，大骂着退出的人。 其中一个笑嘻嘻的问唐东风：“大学霸，这次考得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之前背了那么久都浪费了？” “也是大学霸太老实，还真被那个小丫头给忽悠了，我劝你快快逃出苦海，可别再被那小丫头给忽悠了。” “就是，连题目都不讲，光要我们背书刷题，有屁用啊！” 唐东风看着这两个人，眼里有点同情：“我觉得，这回我应该能考上大学了。” 两个人一愣，又开始笑。 等到走远了，其中一个说：“唐东风不会也是被那个井熙给洗脑了吧，我记得上学期我第一次听到井熙的名字，就是她忽然说自己要考大学。” “还真是，话都一模一样，”另一个也笑，可是想一想……“但是井熙也没说慌，她指定是能考上的。” 这么一说，两个人都没了笑的心情，又忽然觉得有些后悔。 要是提分班真的有用……算了，肯定不可能！ 七门考试分两天考，考完以后就放假了。 井熙又回了一趟家。 家里最近挺热闹，姐姐和杜天宇终于正式确立了关系，杜天宇也经常来家里走动，这天她放学，就正好碰见了杜天宇提着一筐葡萄来献殷情。 姐姐喜欢水果，井熙也得了口福，她捏了一串葡萄，笑嘻嘻的看着两个人在那边腻歪。 腻歪了半天，井媛才想起这边还有个妹妹，红着脸问她：“听说你们月考了，这次考得怎么样？” “这还用问，”井熙吐着葡萄籽儿，“当然是第一。” “厂里人还说你开了一个什么什么提分班？说是学校里骂的不少，做了事还讨不了好，废那个劲干嘛。”井媛说。 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是坚定站在自己妹妹这一边的，谁也不能说自己妹妹的坏话。 井熙又咬了一颗葡萄，鲜灵灵的汁水在嘴里爆开，甜得流蜜。 “没事儿姐，他们很快就不敢说了。”井熙说。 姐妹说着话，杜天力就跑去厨房里帮忙去了，筒子楼的厨房都在楼道里，烟气冲天的。 井熙瞟了一眼外头，悄悄问姐姐：“你们都到哪一步了？谈婚论嫁了没？” 井媛脸又红了：“还早呢，我要看他的诚意才行。” 井熙忍不住笑：“我的好姐姐，你小心别把自己卖了就行。” 笑着笑着，她的神色又严肃起来：“杜天力有没有说过，他最近可能要借调到市里去？” “去市里？没有啊，你听谁说的？”井媛一脸莫名其妙。 井熙摇摇头：“可能是听错了，不过姐，要是杜天力真调走了，你们俩的事没成，你会不会很伤心啊？” “你真听说什么了吧？”井媛的神色也严肃起来。 “这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井熙对天起誓。 井媛半信半疑，不过还是认真想了想：“伤心肯定会有一点伤心的，不过也还好，要是真因为这个原因分了，也只说明我们两个没缘分。” “你能这么想就好，”井熙又说，“要是真有这事，你可千万别冲动把自己嫁了，天底下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可有的是。” “你是真听说什么了吧。”井媛更加怀疑了。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32节 井熙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姐姐提前透个气：“也不一定就是杜天力，我是听说市里想借调一个人过去，杜天力不是各方面条件都挺不错的嘛，我就是担心他要是过去，你们俩就要分隔两地了。” 如今交通不发达，也没有私家车，就算是县城和市里，也似乎隔着很遥远的距离。 井媛似信非信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那本乱七八糟的种马文里，杜天力就是被借调到了市里，而且留在了那边。 后来他步步高升，冯源青又借着厂长家的关系搭上了杜天力，要不是有杜天力帮忙，他在江流市也没有这么快立住脚。 不过在井熙的印象里，杜天力还算是一个正派人，后来就是因为冯源青的男女作风问题，和他彻底撕破了脸。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这人当初承了姚厂长的情，打抱不平而已。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不是一个坏人，所以井熙也没有特意拦着姐姐和他谈对象。 但是预防针还是要提前打好。 姐姐性子温和柔弱，但是井熙总觉得，上辈子要不是因为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姐姐也不至于一时犯了糊涂，然后彻底陷进泥潭里拔不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她对姐姐内疚了一辈子。 “姐，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井熙抱着姐姐说。 正好这时候，杜天力端着菜碗走进来，笑道：“你们姐妹俩感情可真好。” “那是！”井熙扬起了小拳头，“要是让我知道谁敢欺负我姐，他肯定讨不了好。” “我，我也不会让人欺负你姐的。”说这话的时候，杜天力紧张的看了一眼井媛，一边结巴一边脸红。 井媛的脸也跟着一下子红了。 啧，热恋中的男女，可真是够腻歪的。 ———— 县中学，老师们正在紧张的阅卷统计分数。 因为是高三学年的第一次月考，又有之前和井熙的约定，校长对这次月考成绩十分关注，已经来阅卷组问过好几次了。 后来他干脆直接留在阅卷组，不时抽出几张试卷看看，顺便给老师们制造一点压力。 井熙的试卷是第一个看完的，毫不意外，又是一连串的满分，只有语文和英语作文象征性的各扣了五分，总分700分，漂亮得就像假的一样。 校长对她的成绩已经麻木了，他现在更关心的还是提分班有没有进步。 虽然井熙保证提分班的学生平均能往上提升五名，但是即便是最乐观的想法，校长也觉得不可能。 县中学高三212个学生，加上复读班54个人，这次月考一共只有266个人参加。 而提分班现在还有63个人。 这么大的比例，别说是平均往上提升五名，就是平均只提升一名，校长说什么都要把这个班给保住。 他仔细想想，又觉得提升一名都不太可能。 才区区一个月，又只是单纯背诵和刷最简单的题型，哪有这么明显的效果？ 校长正琢磨着要是成绩不太如意的话，要不要再给井熙一段时间的时候，各班的成绩终于统计出来了。 复读班的成绩汇总是秦天秋做的，但是做出来以后，她沉默了很久。 “怎么样？”校长问。 秦老师依然不说话。 又过了一阵，她才长长叹口气：“您自己看吧，现在的孩子，可真是了不得。” 校长马上拿过复读班的成绩汇总表看了起来。 复读班本来就是他最关注的地方，几乎每个学生的名字他都能叫出来。 只看了三秒，校长就察觉到不对。 “把复读班之前的成绩单拿过来，还有上一期高二的期末成绩单也要。”他一边说，一边又看起高三的成绩汇总表。 校长找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比之前进步了六名。 又找到另一个名字——这个进步了足足十名。 他激动得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马上把提分班的学生都挑出来，做一个和上学期成绩的对比。”他一下子跳起来，心脏在胸腔里扑通乱响。 看起来，这回的月考成绩，怕是很不得了啊…… 第38章 成绩出炉 提分班的成绩很快就统计出来了, 两边摆在一起，实在有点吓人。 校长沉默了很久。 忽然，旁边一个数学老师一声感叹：“我这辈子怕是都活到狗身上 了！” 所有人一愣, 又忍不住笑起来。 笑着笑着, 又叹口气, 深思起来。 井熙那套试卷当然不是随随便便出的, 要说冲高分，确实哪个年代都不容易, 但是后世几十年的教学经验已经能帮助学生把基础很好的梳理一遍，对这个年代的学生来说，正是对症下药。 他们哪里遇见过这么全面而且还把相关题目都层层递进整理好的资料？ 之前其他老师也不是没有体会到这份资料的好处。 他们就是觉得，效果不可能这么立竿见影而已。 谁想得到, 才一个月，就被啪啪打脸了。 “这个学生厉害，小王你眼光不错。”就连最骄傲的秦天秋, 也拍拍王兴的肩膀说, “就是……可不可以把那套资料也复印给我一份？” “我也要一份。” “我也要！”其他老师都迫不及待的说道。 ———— 返校的当天晚上，月考成绩还没来得及正式张榜公布, 就有传言, 说是这次提分班考砸了，校长在办公室大发雷霆呢，就算井熙还是第一，也要好好敲打敲打她。 安岚听到这传闻都紧张起来, 连连去看井熙。 井熙只淡定的敲了一下她的头：“好好看书，你现在浪费不起时间，别反而被后面的人超过了。” 她依然气定神闲的翻着一本《双城记》。 她现在唯一拿不准满分的就是语文了，但是这门科目讲究的是一个日积月累, 也急不得。 安岚又小声问徐真真：“你考得怎么样？我怎么觉得这次的题目还挺简单的。” 徐真真也点头：“我也觉得，感觉比上次考得好多了。” 三个人现在都在提分班的教室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月考造成的人心浮动，教室里又少了几个人，但是大多数还是准时准点的来了。 这时候，蒋振海终于忍不住转头跟两个女生搭话：“我也觉得考得还不错，进步挺大的。” “题目比想象中容易呢。” “我觉得很多以前肯定解不出来的题目，现在看起来都能做一做了。” “我也有这个感觉！” “咱们这个班应该能继续办下去吧？” 又有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 井熙轻轻敲了一下笔杆：“安静，有什么话下课以后再说。” 她话音一起，班上马上就安静下来。 真是奇怪，这个月明明只光顾着背书，甚至还没有正式上过课，井熙在班上的威望就已经彻底起来了。 第二天是周一，老师们一大早上就开始分发试卷讲题目了。 高三三班的第一节 课是英语，按理来说，提分班主抓数理化生，和英语关系不大。 井熙没在教室，英语老师看了一眼她的座位，叹口气，才把试卷发了下去。 头一名毫不意外，还是井熙，115分。 第二名却是一个根本意想不到的人。 安岚，78分。 第三名，徐真真，76分。 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连大大咧咧的安岚，这时候也抠着课桌，站都站不起来，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还是徐真真更镇定一点，拉了一把安岚，然后上台去领了自己的试卷。 一下被扯起来，安岚才清醒过来，也急急忙忙往讲台上走，还差点摔一跤。 等她落了座，脸上的震惊才退了一半，开始傻乎乎的笑。 “我英语及格了？还考了第二名？真是我？” 一边笑，她一边拉着徐真真的肩膀摇晃。 徐真真返头给了她一个白眼：“这点出息！” 自己脸上也是压抑不住的欢喜。 第三名跟她们就差得远了，只有54分，是班长李丽。 她的英语成绩一直在班上是拔尖的，但也是及不了格的水平，这回只能说是正常发挥。 李丽有些羡慕的看了那两个人一眼，又想起自己坚持留在了提分班，一时间既庆幸，又欢喜。 如果好好跟着井熙学，说不定高考的时候，她也能有人家这个水平呢？ 有像李丽这么想的，也有□□裸嫉妒的，不过这些人大多都是没留在提分班的人。 就有一个大声质问安岚：“井熙是不是给你开小灶了？教我们的时候肯定就留了一手，要不李丽怎么就没进步呢。”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33节 安岚嗤笑：“我跟着井熙学了都快三个月了，比你们强不是应该的！” 老师听到了台下的争论，但是懒得管，直接就报了第五名的名字和分数： 何旭，50分。 班上又一阵惊讶。 何旭也是班上的尖子生，但是这人偏科严重，数理化生还算凑合，语文英语政治简直车祸现场，尤其是英语，惯常在十几二十分晃荡。 偏偏他又是一个极努力的人，花在英语上的时间最多，这种成绩，也只能叫人唏嘘了。 他也是坚持留在提分班的人。 李丽好奇的凑过去小声问他：“你英语怎么进步这么大的？” 何旭笑得眉不见眼：“井熙后来不是发了一叠语文英语政治的资料嘛，我觉得挺有用的，也顺便背了。” “那也不可能进步这么快啊！”李丽还是不信。 “其实单词我都记得，就是不会用，”何旭不好意思的挠着头，他知道自己大概就是那种死读书的人，费了无数的劲，就是效果不好，“但是井熙总结的那些语法知识和解题方法，我觉得背了挺有用的。” “你牛！”李丽也只能服了。 她只勉勉强强背完理科那本资料，文科的连翻都没来得及翻呢。 她也知道何旭用功的劲头，以前只觉得他念得傻，现在倒是真有些佩服了。 何旭一个劲的嘿嘿嘿嘿。 还好后面没有何旭这种黑马了，叫想看井熙笑话的人心里稍微安慰一点。 即便如此，看着班上头五名清一色都是提分班的人，尤其是第二名，还是一个以前想都想不到的人，说酸话的人一时全没了，只巴望着后面几门叫他们扬眉吐气起来。 只可惜，就连他们自己，也觉得这点念头是在奢望了。 “就算提分班没考好，他们分数也多不了几分啊。”吃中饭的时候，听两人跟自己说班上的场景，井熙无奈的笑。 也许是听到了风声，这回在食堂里再没了敢挑衅井熙的人，甚至还额外多了不少笑脸。 “还不是想证明他们没错呗，”安岚得意，“表面上嘴硬，说不定心里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呢，还有不少人求着借提分班的资料去复印，井熙你记得提醒大家可千万别给出去，我还记着他们当初说风凉话的嘴脸呢！” 井熙并不在意：“那些流出去也没关系，之前就坚持不下去的，再好的饭喂到嘴边也一样吃不下，再说了，那些资料只是入门而已，真正的好东西还在后头呢。” 高考考的是耐力和毅力，那些坚持不下去离开的，甚至是考都考不上的，其实早就自己把自己给淘汰了，根本不用在乎。 偶尔有那么几个虽然有毅力，但是因为怀疑离开的，井熙也不在乎，这才哪到哪啊，这点资料只是从她手指缝里漏下来的东西，主要目的本来也是为了筛选够格被自己认真辅导的人。 虽然薪水是几套房子，井熙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愿意教的。 安岚又说：“听说姚佳羽这回考得也不错，要是她也合格了，你真愿意教她？” 反正安岚是觉得，要是有人跟自己抢男人，就算那男人后来被嫌弃透了，她也不乐意再搭理那女的。 “有什么不愿意的，”井熙想了想，“其实我还要感谢她呢，要不然也不知道冯源青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其实也不大度，但是想想上辈子姚佳羽的遭遇，虽然活该，但也算是两相抵消了。 “要是她真进步了，也没什么必要不教她。”井熙说。 吃完中饭回教室的时候，就听说月考的总成绩单已经贴出来了。 安岚顿时兴奋起来，拉着井熙就往公告牌那边冲，一边说：“我跟你说，我觉得这次考得真的特别好，绝对没有给你丢脸。” 徐真真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脸上也是满满的期待。 一大群人都蜂拥的围到了成绩单面前，挤得水泼不进。 第一名还是井熙，700的总成绩，彻底亮瞎所有人的眼。 第二名却不是邹和宇，也不是唐东风，而是一个有些陌生的名字：徐真真，436分。 有人低声说，徐真真就是那两个经常和井熙呆在一起的女孩子之一。 “你是第二名！”安岚尖叫起来，拉着徐真真直接跳起来。 徐真真终于维持不住平静的笑意，她捂着嘴，瞪大了眼睛，认认真真看了自己的名字好久，然后，忍不住哭了起来。 大颗大颗的泪水落在地上，激起微微的细尘，就像从村里到县城那条路上的尘土一样。 旁边有认识徐真真的，神色复杂的看看她，又看看井熙，心里滋味难明。 第三名，依然不是原来那两个第一名，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蒋振海。 “这人是谁？”不少人问。 这时候，人群里一个男学生一下跳起来，叫：“我竟然是第三！我就说了，跟着井熙学肯定没错！” 原来，这家伙就是井熙的资深迷弟，也是把井熙的要求贯彻得最彻底的一个。 他的总分按平均分算下来依然没及格，但是也有四百出头，一个以前他根本无法想的分数。 就连平时最喜欢说酸话嘲笑提分班的何成，这时候也沉默了。 这个平时信心满满，总觉得是老天爷不公平的二十二岁男生，忽然开始怀疑起自己留在复读班的意义。 也许，这也是另一种成长。 蒋振海可顾不上旁边人的震惊羡慕，他在人群里找了一圈，终于看到想找的人，然后艰难的挤开人走过来，恭恭敬敬的对着井熙鞠了一躬：“井老师，谢谢您。” 井熙一时间都有些尴尬：“还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蒋振海一脸傻乎乎的笑：“没有您的资料，我可考不了这么高的分。” “什么资料？能给我一份嘛？” “就是提分班发的那个？怎么我背着一点用都没有？” 边上马上有人连声问道。 井熙她们才趁着这个机会脱了身。 安岚这次进步果然也很大，只排在邹和宇和唐东风后面，年纪第六。 她也差点乐疯了，回去的路上，一直傻呵呵的笑。 “我就知道我这次肯定考得好！” “我爸以后肯定再也不敢骂我了，她女儿可是考了一个年级第六呢！” “这回零花钱肯定能涨了。” 井熙都看不下去，一下把她敲醒：“当心范进中举！” 就算脑袋上被砸了一下，安岚也还是继续傻呵呵的笑。 井熙也只能无奈摇头。 这次月考成绩出来，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提分班的人是惊讶自己的进步，其他人则是嫉妒他们的好运气。 谁都没想到，这个饱受质疑的学生弄的提分班，竟然有这么好的效果！ 就连被挤到后面的邹和宇和唐东风，成绩其实也涨了不少。 根据统计，提分班成员整体排名比之前提升了六名，刚好比井熙承诺的多一名。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关键是提分班学生的涨分幅度，是均匀而全面的大幅提升。 一时间，那两份资料几乎成了高考的制胜法宝，几乎人人都想要一份。 “其实没有那么神，”井熙无奈对高校长解释道，“主要这次月考考得简单，没什么特别拔高难度的题，而且也不是人人背熟了都有这么好的效果，这套资料估计只对学习努力，但是一直不得其法的学生有用，至于其他人……估计也能提分，但是效果有限。” “能提分就行，能提分就行，”校长才不在乎效果高还是底，只要能用，在县中学就是绝对的宝贝，“我马上安排复印室复印，争取学校里人手一份，你不介意吧。” 井熙无所谓的答应了。 但是对于校长提出的，有些原来考进提分班后来自己放弃的学生，可不可以再给他们一次机会的事，却被井熙毫不犹豫拒绝了。 “我这个人霸道，进我的班就要按照我的来，当初放弃也只能说是彼此不太合适，没必要再给一次机会了。”井熙说。 “但是有些同学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校长还想继续说。 井熙直接打断他的话：“主要是我的精神精力也不允许带太多人，这个班的学生，我都是想帮着冲一冲本科的，要是带得太多，可就不一定了。” 校长瞬间就闭嘴了。 跟少数几个求情到他面前的学生比起来，当然是整整一个班的本科生更吸引他。 就算其中只有一半能上本科线呢……校长决定一个字都不再多讲，全听井熙安排。 ———— 学校里人心浮动，提分班的人也都跟喝醉了一样，又像是凭空成了万元户，脑袋都是晕乎乎的。 也有几个这次进步不太明显甚至名次退步的，在担心被淘汰出去。 退步的主要集中在年级头几名，以原来高三的年级第二邹和宇，和复读班的第一唐东风为鲜明代表。 这两个虽然涨了分，但是无奈对手上位太快，双双被挤到了第四第五。 晚上提分班上课的时候，井熙看了一圈大家的神色，直接说：“先恭喜在座的诸位，这次大家表现都不错，全都通过提分班的考核，能留下来了。” 所有人来没来得及高兴，井熙又当头一泼冷水下来：“不过就算这次月考考得不错，也不用高兴太早，跟高考试卷比起来，县中学的试卷难度降了不少，就算过了400分也算不了什么。” 她这话一说，就连神清气爽了好几天的安岚，也直接蔫了下来。 井熙看把这些人飘起来的心思成功打下去了，转头又说：“所以接下来，会有更辛苦的备战，当然我还是那句话，坚持不下去的随时可以退出，高考的胜利，永远只属于能走到最后的人。” 她再次环顾四周：“所以，你们准备好了没？” “准备好了！”台下，是不太整齐，但是坚定清晰的声音，朝气蓬勃，又充满希望。 第39章 承诺 第二天中午, 井熙再次进食堂的时候，原本闹哄哄的食堂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阵，窃窃私语重新起来, 但是这一回可不是说闲话了。 “这人就是井熙。”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34节 “就是那个提分班的老师？” “高三这届运气可真好, 碰上这位大神, 可惜我晚了一届, 要不然说不定也有上大学的机会。” “高三也不是人人都运气好呢，自己主动退出那一拨, 大概悔得肠子都青了。” 食堂里就有几个当初没坚持下来的，看到井熙掩面而走。 当然，不是人人脸皮都这么薄。 一看到井熙往打菜的窗口走，就有个女生笑吟吟的过来, 先跟安岚打招呼，又自作主张的介绍道：“井熙，我也是食品厂的, 上回还去你家找过你, 还记得不？” 安岚白眼一翻：“阮文雅，你不是都自己退出提分班了嘛, 那时候还笑我们是做白工被井熙给骗了。” 阮文雅脸不红气不喘：“哎呀我那时候是说气话呢, 这不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嘛，您就大人有大量，让我回提分班吧，我保证以后都认真学习, 什么都听你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泪眼汪汪的看着井熙，好像井熙要是不马上答应下来，简直就是在欺负人。 井熙可不吃这一套, 摇摇头：“没必要，你当初坚持不下去就说明你和我这套体系不合适，再回来也是浪费时间。” “可是……”阮文雅还想再说，井熙已经移步走开，不再理她。 后来又断断续续有几个人来求，井熙被烦得直接放话：“班上的名额只有这么多，还想进的，除非现在提分班的人主动退出，把名额空出来才行。” 可是现如今，提分班人人都尝到了甜头，好容易保住自己的位子，哪个人愿意主动退出？ 也有人说要找老师主持公道的，可是连校长都不管，老师更加没办法插手。 一时间，井熙在县中学的威望是彻底立起来了。 但是与此同时，闲话又悄悄往姚佳羽身上传起来。 最近几天，井熙，姚佳羽和冯源青之间的三角关系再一次成为学校里热议的话题，而姚佳羽竟然好好的呆在提分班上，更叫很多人侧目。 阮文雅就在姚佳羽耳朵边上吹风：“你怎么还敢留在提分班啊，谁知道井熙有什么歪心思，说不定想什么主意磋磨你呢！” “就是，”旁边另一个人也帮腔，“在这种事情上女生都是小心眼，我就不信井熙会那么大度。上回不是听说你爸有办法把你送进市重点嘛？那边的老师比井熙可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你何苦跟着这么一个人。” 但凡姚佳羽单纯一点，就信了这些鬼话了。 可惜她从小被捧到大，早知道边上人说话做事都有目的，这些人这么说，不就是为了把她挤出去，拿一个空名额嘛。 井熙会不会小心眼她不知道，反正她自己不会乖乖把这个名额给让出去。 姚佳羽那边不管用，又有人语重心长劝井熙：“姚佳羽就是个白眼狼，当初她敢抢你的男人不就是仗着出身好，要是她真考出去了，十有八九回头就踩你一脚，人家爸爸可是厂长呢，到时候有冤都没处申。” “姚佳羽还特别讨厌其他长得漂亮的女生，据说一班的女生稍微打扮得好看点都要遭她的白眼呢，说起来，她抢你男朋友，说不定就是因为觉得你长得比她好。” 井熙都想叹气了，这些人小小年纪，怎么鬼蜮伎俩这么多呢！ 就连安岚都受了影响，也劝井熙还是把姚佳羽淘汰的好。 井熙叹口气：“明明是三个人的事，不是要我当心被姚佳羽害，就是劝姚佳羽别被我耽误，那个男的去哪里了？还有人提没有？” 安岚一愣。 井熙哼笑：“其实谁在乎那点屁事呢，不就是为了个名额在争嘛，但凡这点心思用在学习上，哪需要费这劲呢！” 她是不喜欢姚佳羽，可当初既然一视同仁收了，也没到为了点风风雨雨就把她踢出去的地步。 “那要是姚佳羽自己退了呢？”安岚问。 井熙耸耸肩：“那就是她自己的选择，与我无关。” 可是到底，姚佳羽没退，井熙也不在乎，慢慢的，风言风语自己就消失了。 井熙最近在给提分班的学生制定单独的学习计划。 这事她从确定提分班全员通过的时候就开始做，每次大概给五六个水平差不多的学生单独上小课，帮他们梳理各自的强项和弱项，整理复习思路，理清最近一个阶段要攻克的重难点。 所有上过小课的学生对井熙都赞不绝口，都说一个小时下来，那条上大学的路似乎已经清清楚楚摆在自己面前了。 一轮轮学生这么过去，终于轮到了姚佳羽。 她这一波学生属于中不溜的，总分差不太多，强项弱项也接近。 刚开始井熙先讲她们共同的问题，还有复习思路。 半个小时过去，虽然井熙甚至都没多看过姚佳羽一眼，她还是有些紧张。 不但紧张，还有点心虚。 虽然姚佳羽自己坚持没退出，但是那些闲话对她毕竟还是有影响。 她更担心的是，井熙究竟是怎么想的。 谁知道，井熙好像没事人一样，该做什么还是什么，仿佛外头那些流言就跟放屁一样。 然后是单独一对一的辅导。 井熙坐在台上，一个个把他们叫上去，说的时间也很短，大概五六分钟就说完了，但是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是恍然大悟混杂着感激。 终于轮到姚佳羽，井熙眼皮都没抬，简单翻了翻她的成绩单和以往的试卷：“你的语文和英语不错，只要平时按我给大家讲的方法学就行了，语文多积累，做泛读和深度阅读，英语主要还是词汇量的问题，记得多背例句和范文。” 她又看了看姚佳羽的几门理科卷子：“进步挺大的，你的数学涨分最快，不过几何这一块还需要补一补，物理的电磁那一块你是不是不太理解？需要再把这两个部分的公式熟练背诵，背好了以后再多做几套相关的试卷巩固，你下个月的任务就是这两个，等下到徐真真那里去领新的试卷。” 井熙一边说着，一边刷刷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了一笔，然后说：“下一个。” 姚佳羽却没急着走，她两只手的手指握在一起拧了拧，低声说：“谢谢你。” 井熙抬起头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又笑：“不用谢，我拿了钱的，这只是一个老师的职责而已。” 然后她继续说：“下一个，李金凤……” 姚佳羽快步走开，心里那些纠结几乎凝结成了疙瘩，又忍不住笑自己的小心眼。 也许在井熙眼里，他们几个之间那点纠葛，压根就不是事吧。 也是，她自己现在不也一样觉得冯源青挺垃圾的，甚至远远比不上一套试卷有魅力。 ———— 提分班的课上得如火如荼，县中学最近也在忙着准备应付上级的检查。 每年秋天市局和县局的教育检查组都会在各个学校转一转，看看有什么优秀的地方值得推广，又有什么不到位的地方需要整改。 对哪个学校来说，检查组的来临都绝对是一件大事，需要小心应付。 高校长也不例外，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生怕有什么地方没做到位，挨了批不说，还有可能砍经费。 县中学的教育经费已经够捉襟见肘的了，他可不希望又像前年那样，到年底的时候，学校连老师的工资都差点发不出来。 检查组的人说来就来，先是在县中学的初中部转了一圈，转头就来了高中这边。 检查组的组长据说是市教育局新调过来的干部，高校长不认识，副组长他倒是挺熟，是县教育局一个主任，白面圆脸，看着似乎很好说话。 但是高校长可知道这位的根底，这人是个白脸阎王，很不好打交道。 果不其然，才一见面，白脸阎王就板着脸对高校长说：“有人给县里写举报信，说是你们学校偷偷开小灶班，没有公平的给所有同学机会。” 这大帽子一盖，就算是胆子比天大的高校长也忍不住紧张了。 他擦擦汗：“这话是怎么说的，我们学校高三是有一个提分班，但是当初也是面向全校学生选拔过的，公平公正公开，那些匿名信可不能轻信。” 白脸阎王轻蔑的笑了一下，满脸写着：你可别让我抓着你的小辫子。 高校长确实和这人有点私怨，但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只可惜这人心眼针尖大，一直不肯放过。 这回他争取到了检查组副组长的机会，不就是为了好好拾掇一下这个高校长嘛。 白脸阎王见市里来的组长不说话，趾高气扬道：“那就看看去，那个什么提分班。” 校长本来不想把井熙的提分班放在人前，可是这时候被逼到墙角也没了办法，心里不由暗恨那个打小报告的人。 一群人走到提分班的教室门口，白面阎王啧了一声：“还是用的会议室，这个班待遇挺好啊。” “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校长解释道。 教室里头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原来为了应付今天的检查，高校长早就通知井熙她们先回自己的班级上课，应付完这波再说。 白脸阎王似乎也不觉得意外，里里外外看了一圈，又对着黑板上那半板公式，哼笑了一声。 出去以后，他又问校长要提分班的具体资料，说是要彻查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 校长觉得这人太过分了，辩解道：“提分班并没有单独分出来，平时都是在自己班上上课，只每天晚自习的时候上一个小时，算是额外加餐，再怎么说也只能算是我们学校老师免费加班，明明是做贡献，怎么被您说得像是犯罪呢。” 他又对着陌生的组长道：“何组长，还请您给说句公道话。” 何伟义是新官上任，原本并不想高调，这回选择来这所学校，其实是早就心存了好奇，特地想过来会一个人。 他早就看出来自己的副组长和这个学校的校长不对付，来之前就频繁在自己耳朵边上吹过风，他本来也不太想参与，无奈陈副组长实在有些咄咄逼人了。 何伟义抬抬头：“那还是请校长介绍一下这个班的具体情况？不用担心，检查组也只是查漏补缺，要是有什么值得借鉴的地方，也可以向各所学校推广嘛。” “他们的经验可没什么好推广的，”白面阎王一声冷笑，“这位高校长胆子可不小，听说他还敢请个学生当老师，据说还付了不少工资，我看啊，怕是有什么钱权交易在里头。” 高校长一下怒了：“你说这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白面阎王倒是镇定：“你敢说这个所谓提分班的老师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还是你其实没付工资？老老实实交代，你是不是盗用学校的公费了！” 他也是底气十足，声音一句比一句大。 何伟义也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眉头一皱：“高校长，如果真是这样，就需要详细的调查了。” 高校长叹口气，干脆懒得理小人得志的白面阎王，直接对何伟义说：“何组长，提分班的负责人确实是个学生，但是人家是有真本事的……” “一个学生还能比老师有本事？你当是说故事呢！”陈副组长讽刺道，“组长不用听他解释了，我看啊还不如直接让教育局介入调查，我主动请缨，彻查一下这里头的问题。” “井熙的水平本来就比我们的老师高，这一点你完全可以自己去问！”高校长的声音也大起来，“我请她上课是给了钱，但都是从我自己的津贴里出的，堂堂正正到哪里也不怕去说！” 何伟义原本思索着下一步要怎么办，听到井熙的名字，忽然一愣。 这可是个老熟人了。 “井熙是你们学校的学生？不是老师？”他惊讶的问。 校长已经撕破脸，也懒得瞒了，点点头：“是的，是我们高三年级的学生，成绩非常好，所以我才请她帮忙辅导一下其他同学的功课。” “我可以见见这个同学吗？”何伟义又问。 “当然可以。”高校长瞪了白面阎王一眼，点点头。 井熙这时候正在自己的座位上写回信。 她刚刚又收到一封来自期刊社编辑的来信，跟她催新的稿件，顺便还寄了一本她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的题库书过来。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35节 井熙已经和不少期刊社的编辑都成了朋友，时常有书信往来，当然，收到最多的还是催稿信。 只可惜之前跟她联系最多的一个编辑，据说因为工作调动，离开期刊社了。 井熙知道的时候还挺遗憾，因为这位帮了她不少忙，寄给她很多非常有用的资料。 当然，井熙也投桃报李，寄了不少质量很高的稿件过去。 信写到一半，就有老师来叫井熙去一趟校长室。 “不是有检查组来，校长要我别太打眼吗？”井熙觉得奇怪。 八十年代是一个非常纠结的年代，一方面是大刀阔斧的革新，另一方面却是浓浓的保守思潮反扑，要是规规矩矩照章办事还好，可要是想真做一点事情，就不得不小心翼翼，最好等到出了成绩，再让上头看见。 井熙上辈子在学校呆了那么多年，对这一套也烂熟于心，并不觉得奇怪。 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心里存了满满的疑惑，进了校长办公室。 屋子里坐着站着不少人，把原本空旷的办公室挤得满满的，井熙一进去，就听见校长正在跟一个领导模样的人介绍自己的情况。 她眨眨眼睛，大声说了声：“校长好。” 听到她的声音，那个原本坐着的人直接站起来，一脸笑的朝井熙走过来跟她握手：“小井同学，这次见面真是意外啊，我可被你骗苦了，根本都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学生！” 井熙一愣，这又是哪位？她不认识啊。 这人四十来岁，斯斯文文的，带着一股文墨气，看起来是这些人里的头，还似乎认识自己。 可是井熙翻遍记忆，也想不起来这位究竟是谁。 看井熙正在发愣，这人一笑：“我是何伟义。” 井熙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何编辑？！您不是调动了吗？怎么到我们学校来了？” “我正好调到江流市来工作，”何伟义笑，“这不我之前一直对你很好奇，所以特地来看看你，没想到却是一个大惊吓。” 井熙不好意思的笑：“也不是故意骗您的，我就是怕期刊社不录学生的稿子。” “现在讲究能者上庸者下，哪管你是学生还是老师呢。”何伟义笑着说。 他这句话其实没什么深意，但是无奈旁边人多想。 自从发现组长和这个学生认识，白面阎王的气焰就已经缩了一截，才听到这句话，更是彻底萎靡了。 高校长倒是得意得很，还故意朝着他哼了一声，刚好被陈副组长看见。 这下可好，两个人的梁子怕是结得更深了。 何伟义才不在乎副组长和校长间的暗流涌动，很高兴的和这个小笔友聊了起来：“你做老师是完全够格的，怎么样，毕业以后想不想来市里工作？我直接保你一个教育局的工作，带编制的。” 听到这话，陈副组长都顾不上和高校长你来我让的扔暗箭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组长和那个女学生身上。 他想调去市局都想了好多年了，谁知道区区一个在读的高中生，竟然能得到这么大一份好处，她何德何能呢！ 陈副组长早就听说这个天降的组长背景很硬，可也没想到他能有这么大的口气。 更没想到的是，井熙竟然还直接拒绝了。 只见井熙摇摇头：“多谢何编辑的好意，不过我准备考大学，暂时不急着参加工作。” 何伟义闻言点点头：“也是，以你的成绩肯定能上好大学，确实没必要急着参加工作。” “她不愿意我愿意啊！”陈副组长在心里大声喊，可惜不敢说出来。 与此同时，他脸上还有点不屑一顾，他又不是不知道县中学什么德性，还大学呢，能不能上大专都两说。 陈副组长实在好奇，一个普普通通的县中学学生，究竟是怎么和市里这位空降的领导认识上的！也不知道其中有没有他能借鉴的地方。 陈副组长正又羡又恨的胡思乱想着，又听何组长说：“对了，我听说大禹的王校长也来找过你，想要你转学过去，也被你拒了，你在这边有信心能考好？” 井熙笑，在自己熟人面前难得不谦虚了一回：“我就是觉得没什么区别才拒绝的，那边比县中学也好不了多少。” 听到这话，陈副组长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大禹中学可是江流市鼎鼎大名的学校，也是唯一有希望出大学生的高中，怎么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学生嘴里，成了跟县中学差不多的三流学校呢？ 这也就罢了，等到何组长问那个提分班究竟是什么样的时候，井熙的口气更大了：“这个班主攻高考，争取有四五个能上本科吧。” 她觉得自己还保留了不少，可是在其他人眼里，就跟说牛被吹上了天差不多。 还四五个？能有一个那姓高的就捂着被子在床上笑吧！ 陈副组长压根不信她的大话，终于忍不住哼了一声：“你在检查组面前说这话，可是要承担责任的。” 井熙笑一笑：“没问题，这个目标很容易就能达到。” 也不知道姓高的是不是脑子抽了，她说大话的时候也没有阻止，只在一旁微笑。 陈副组长脑子一转，坏心思又出来了：“组长，既然他们这么承诺了，是不是要记在明年县中学的考核标准里？要是完成了自然有奖励，可是要完不成……” 谁知何组长却摆摆手：“我们都知道这个目标很困难，说说就行，没必要计入考核。” 反而是校长道：“计入也行，这个目标达不到，大不了把我的乌纱帽给摘了，要是达到了，我也不用别的奖励，就希望县里能把我们学校的操场和跑道问题给解决了。” 县中学的操场和跑道还是黄泥和碎石子夯的，一到刮风下雨的时候就到处是泥水，校长早就馋洋灰坪好久了，可惜这种整修需要大几百块钱，经费一直没有申请下来。 陈副组长脸上一板：“县局可没这个钱。” “怎么没有了，广场中学不就申请下来了嘛，你可不能因为广场中学校长和你关系好就差别待遇。”高校长说。 陈副组长紧张的看一眼何组长，生怕姓高的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急急忙忙道：“好了好了，如果你真能完成这个目标，明年的建设费我就帮你申请，批不批可不是我做主。” 高校长：“市局领导在这里作证，我可不怕你们赖账。” 话里话外，匪气十足。 何伟义也觉得好笑，又看一眼坑坑洼洼的操场，干脆卖个人情：“县中学的操场确实也需要整修了，要是万一学生磕了碰了也不好办。” 他转头又问井熙：“你真有这个信心？” 井熙毫不犹豫的点头。 “那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何伟义本来就以为井熙是一个资历深，水平也很高的老教师，也知道她的本事，对她的话并不太怀疑。 但是县里市里的教育系统却一下子热闹起来，都在传说县中学牛皮吹破天，放话要考十个大学生出来。 “这个老阎王！十个大学生这种流言绝对是他传出去的！”校长暗恨道。 转头又担心的问井熙：“你确定真能考上十个？” 他之前在市局和县局的领导面前承诺考上四五个，其实是精心算过的，这次月考头几名都冲到四百多分了，考上大学的希望很大，要是后面再冲上来一两个，这任务不就超额完成了嘛！ 谁想到，临末了又被那个白面阎王给阴了一把，这下子县里市里可都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呢。 “二十个问题也不大，”井熙却很轻松，“校长您尽管放心。” 校长叹口气，也只能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了，反正除了后勤，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很快，大禹中学的王校长也听到了县中学的传言。 他最开始只觉得好笑：“老高还有这个底气放大炮？也不怕把他的腰给折咯。” 可是听到井熙的名字，王校长又觉得这个笑话不太好笑了。 作为有轻微收集癖的优秀校长，他对这么一个出色的学生流落在其他学校，只觉得万分心痛。 而且，井熙这个学生，水平确确实实是不弱的。 王校长也看过井熙的文章，虽然不觉得她比自己学校的老师水平高，但是比县中学那群老师，总归是不会弱的。 这么一想，心好像更痛了。 ———— 高校长现在最恨的，还是那个写匿名信的，千方百计找到县局的熟人，要他帮自己打听打听。 但是这种事情也不那么好查，他们又不是警察，一时半会也搞不清究竟是谁寄的。 冯源青却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倒霉透了。 教导主任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总是故意找自己的麻烦，他无缘无故都被骂了好几次了，偏偏有委曲都没地方发泄。 姚佳羽最近也彻底翻脸不认人了，绝大多数时间都呆在提分班，跟着那个井熙也不知道在捣鼓个什么劲。 她一个肉联厂厂长的千金，舒舒服服躺在她爸的功劳簿上不就行了，费那个劲考大学干什么呢！ 他后来好几次在提分班的周围徘徊了很久，既想重新引起姚佳羽的注意，又想狠狠教训一次井熙，可惜一想到校长又怂了，最后什么都不敢做。 冯源青一想起井熙就生气，他重重的踢了一脚路边的小石子，可惜石子却一下子钻进他的鞋子里，还狠狠硌了他一下。 “怎么连个石头都欺负我。”冯源青单脚跳着折腾了半天，才把那块小石头弄出来，很不爽的一下子丢开，可惜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霉运，又正好被教导主任看见，抓着他狠狠骂了一通，说他乱丢东西，破坏公物。 这都什么破事呢！ 其实冯源青现在也不太敢缠着姚佳羽了。 那个女人不但翻脸不认人，而且还特别冷酷无情，不理自己就算了，稍微多找几回，人家就直接告状到教导主任那里去了。 然后教导主任又是一番尖酸刻薄的嘲讽加威胁，臊得他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才好。 可即便是这时候，冯源青想的也不是好好学习把成绩赶上去，而是怎么拾掇自己，让那两个女人一见到他就后悔。 最近冯源青看上了一双港岛弄过来的运动鞋，雪白油亮的人造革皮面，上边是漂亮的花纹，比绝大多数人穿的白球鞋看上去洋气多了，只可惜价格也贵得多。 冯源青很想买，可惜自己钱不够，他妈那里也榨不出什么油水，就连端出厂长千金的名头都什么没用了。 “真是倒霉催的！”他想了想，就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准备翻出学校去，看有什么路子弄点钱。 刚翻到一半，有个女生笑吟吟在墙边上跟他打招呼：“哟，准备去哪啊？” 冯源青先是紧张了一下，看清旁边是谁又放松下来。 这女生也是一班的学生，但是和其他女生不一样，她的头发烫成炸起来的波浪头，嘴上还涂了口红，看上去花里胡哨的。 听说，她在街面上也混得很开。 可就算这样，教导主任也从来不敢管她，据说是因为这女生家里有点背景。 果然，黑山老妖就是个墙头草，只敢欺负他这种无权无势的。 一想到这个，冯源青出人头地的想法更加迫切了。 “我准备出去玩玩，你去不去？”他对这女生笑。 这个女生长得不如井熙漂亮，家世也比不上姚佳羽，但是，冯源青看得出来，这个女生喜欢自己。 冯源青喜欢在女孩子仰慕的眼神中，获得巨大的成就感和征服欲，那是连球鞋和录像厅都比不了的快乐。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36节 果不其然，他这句话一说，女孩子原本倔强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扭捏起来，她含糊的说了一句话，冯源青没听太清，然后就看见她身手矫健的从围墙上一翻而过：“那还犹豫什么，走啊！” 冯源青忙不迭的追了上去。 第40章 飞天 提分班的进度按照井熙的安排, 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除了之前忙的那一阵，其他时候井熙其实也没有多少事，主要就是讲讲题, 事实上, 就连讲课她还经常要安岚和徐真真上去帮自己讲。 这可不是为了偷懒, 清晰而有条理的把自己掌握的知识再表达出去, 这本身也是一种效果非常好的学习方式。 等蒋振海，邹和宇和唐东风他们几个的进度追上来以后, 上台讲课甚至成了一个抢手货，还不止他们三个，很多人都想上去试一试。 后来井熙干脆排了时间表，所有人都有上台讲课的机会, 不用为了一个讲课的机会抢破头了。 安岚都说，她发现自己其实挺喜欢当老师的，以后想要去上师范学院。 于是井熙更加心安理得把自己手上的事往她身上堆, 美其名曰, 就是给她更多的练习机会。 这傻孩子也不介意，甚至觉得自己过得更充实了, 每天都高兴得不得了。 不过总是这么学, 谁都会有疲倦的时候，这天周末，井熙没有回家，安岚也不回去, 等放学以后可以出校了，她就拉着井熙说一起去看录像，她请客。 “这时候县城就有录像厅了？”井熙挺吃惊。 她其实不太记得录像厅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了，总觉得还要再过几年才有。 不过上辈子, 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呆在乡下，也难怪没什么印象。 “怎么没有，”安岚早就打听清楚了，“最近流行港岛那边的电影，据说拍得可刺激了，咱们学校好多人都喜欢看。” “都有些什么片子？”井熙好奇的问。 安岚掰着手指头开始数：“有功夫片，搞笑片，对了，还有好多谈恋爱的片子，听说特别罗曼蒂克。” 说起这个，大大咧咧的安岚也不好意思起来，又扯着井熙的衣服袖子央求：“你就陪我去看看嘛！” 井熙对这个年代的录像厅也挺怀念，就点头答应了。 这时候县城里只有一家录像厅，还开在小巷里头的居民房里，绕来绕去两人终于找到一个有些阴暗的门脸儿，旁边坐着一个白发老太太，边上来来去去都是年轻学生和工人。 安岚问有什么片子可以选，老太太一扬手：“里头放的是什么就看什么，不能选。五角钱一个人的门票，卖出不退。” 安岚又问现在放的是什么，老太太把头往里一伸，又很快缩回来：“好像是部谈恋爱的片子，你到底看不看？” 安岚做贼一样给了一块钱票钱，就把井熙一起拉了进去。 小屋子里人不少，但是因为光线昏暗，谁也看不清谁，都挤挤攘攘的围着一个小录像机，看得目不转睛。 “现在放的是不是古惑仔？”看到录像机画面中不是太清晰的港岛街景，井熙下意识就问。 她其实只记得这么几部港片。 “古惑仔是什么？听名字还挺帅的。”边上一个男生搭话说。 井熙一愣，又一拍脑袋，她也是记混了，古惑仔大概十年以后才会出现，还有个英雄本色，大概也还要几年。 如今市面上的录像带，最受欢迎的是各种功夫片和搞笑片，爱情片也有市场，不过如今最受欢迎的，还是某种更激烈刺激的爱情片。 这时候放的正好是一部爱情片，安岚刚开始看得津津有味，可惜片子才放到一半，她就呆不住了，脸色通红的拉着井熙狼狈跑了。 “那些东西怎么能拍出来的！丢死人了！”她捂着脸，只觉得脸上烫得吓人。 井熙倒觉得尺度其实还好，不就是几个亲热镜头嘛，连露点都没有，算不得什么。 但是在连大屏幕上的亲吻都饱受争议的年代，隐晦的亲热戏，对年轻人来说已经是极大的刺激了。 安岚就被吓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过了好一会儿，等她反应过来又觉得亏了，一块钱还没看什么呢，就出来了。 于是安岚又拉着井熙回去跟老太太辩论去了。 吵吵嚷嚷了一会，大约老太实在觉得烦了，挥挥手：“现在放的是鬼片，你那票钱就抵这次了，但是你要再被吓出来，可别再来找我。” 安岚吵架胜利，得意洋洋又拉着井熙进去了。 录像厅里头还是黑乎乎的，空气也不太好，这时候屏幕上一张白森森的脸正对着观众，忽然，一截白骨从她的眼眶里钻了出来。 安岚嗷的叫了一声，就往井熙身后躲。 井熙也愣了一下，却是因为充满了塑料感的特效，笑果实在太足。 她憋了一会，才忍住没在全场的抽气声里笑出来。 一个多小时看了一场充满时代感的老电影，井熙心里还挺开心的。 安岚就完全不一样了，她被吓得小脸煞白，就连出来以后走在小巷里都忍不住瞻前顾后，生怕从暗处突然跳出来一具骨头架子。 井熙安慰道：“没事，那些都是假的。” “我知道，”安岚可怜兮兮的说，“可就是害怕，眼看着天黑了，咱们还是快回学校去吧！” 天黑以后，群魔乱舞，肯定更加吓人。 她的脚步一下子迈得飞快，恨不得直接飞回学校去。 录像厅散场的时候，一男一女也相携从人群里出来，举止亲热。 冯源青搂着汤东香，正在她耳朵边上调笑，忽然脸色一凝，抬起头来。 “怎么了？”汤东香问他。 “看见个臭丫头。”冯源青皱眉。 汤东香也抬头张望，很快就找到了事主，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是井熙吧，没想到这种好学生也会来看录像。” 冯源青含含糊糊的哼了一声。 汤东香又捋了捋头上的波浪卷，眼珠子一转：“要不要我找人帮你教训一下她？” 冯源青的第一个反应是不敢：“她有校长保着，谁敢招惹她！” 汤东香哼笑，用食指推了一把冯源青的额头：“傻样，她在学校里横，在外头不还是一个普通学生，有什么大不了的。” 言语中，街痞子气十足。 冯源青觉得有道理，连连点头：“那就帮我狠狠教训她一把！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他嘴上虽然甜言蜜语，其实心里清清楚楚，要是真出了大事，大不了一推了之，反正跟他没关系。 汤东香的脸却一下子红了，掷地有声说：“放心，我一定帮你出了这口气。” ———— 井熙和安岚终于回到学校。 走了这一路，安岚的恐惧已经散了，又兴致勃勃问井熙明天上午要不要去后街逛一逛。 后街是县城里的黑市，据说里头什么都有得卖，而且不需要票。 井熙却摇头：“你试卷还没做完呢，等下次再说吧。” “也是，”安岚乖乖点头，“我爸答应给我的零花钱也还没兑现，等我有钱了，咱们再去黑市大买特买去。” 然后又是紧张的复习，一张接一张的试卷，还有似乎永远背不完的书。 每回看到井熙悠闲捧着一本小说，或者又钻研什么看都看不懂，据说要到大学里才能接触得到的知识，安岚就忍不住叹气：“要是我能有你这么好的记性就好了。” 井熙很认真的回答：“下辈子还是有可能的。” 气得安岚差点挠上来。 其间井熙也许是书看得多了，竟然又有感而发写了一篇科幻小说，自觉质量比之前那篇进步不少，依然投给了《故事》杂志。 这篇小说叫《月壤》，内核比之前硬一点，写的是人类殖民月球的故事，其中有些幻想因素，但是更多的依然还是她对曾经那辈子的怀念。 因为这份真实的记忆，故事里的细节显得格外生动，但是唯一叫编辑室老编辑不满意的，依然是她过于热烈的乐观主义精神。 “我国怎么可能在2030年就成为世界第一强国，还能第一个在月球上建立科研站？”老编辑反对道，“如今咱们国家连一台机床都生产不了，五十年不到就能飞上天还上了月球？做什么梦呢！” “毕竟只是科幻小说。”也有编辑劝。 “科幻也不是瞎说。”反正这老编辑很不认可。 最后依然是主编拍的板，过了这篇稿子。 他本人对这篇《月壤》十分欣赏，甚至还特地把刚印好还冒着热气的新杂志带回家给两个孩子读。 “是井熙的新小说？我最喜欢她写的故事了，看着特别带劲！”主编的女儿今年十八岁，也是高三生，自从几个月前看了井熙的第一篇小说，就成了她最坚定的支持者。 主编的儿子比姐姐小三岁，正是最叛逆的年纪，这时候老气横秋道：“那个写《时代风云》的？故事内核还不错，只可惜文笔太粗糙，浪费了这个故事。” “那你也写一个呀，就会阴阳怪气，”他姐姐怼道，“正好，反正你也不喜欢，我就先看了。” “凭什么呀！”他弟弟可不会放让，马上加入战场。 两个孩子你争我夺半天，最后还是头靠着头把这篇《月壤》看完的。 看完以后，又回味了半天。 “爸，咱们国家以后真能这么厉害？”姐姐向往的问她爸。 弟弟嗤笑：“都说了是科幻小说而已。” 虽然嘴上这么说，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又问她妈航空航天有哪些专业能考。 主编的妻子在机械工业部工作，听到儿子的话不由笑：“你不是说以后想读文科嘛？” 女儿就笑，一下戳穿弟弟的小心思：“他是被一篇科幻小说给迷住了。” “什么科幻小说？也给我看看。”主编的妻子笑着说。 “爸他们杂志的新稿子，就是那个井熙写的。”女儿马上献宝道。 主编的妻子是工科出身，对科幻小说比丈夫还要喜欢，那篇《时代风云》顶多算是软科幻，对她来说差了点味道，不过文章里透出来的气质，她还是很欣赏的。 “《月壤》？是说探月的？”她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月壤》依然是一部中篇小说，不一会就看完了，主编的妻子掩卷深思了好久，又问丈夫：“老王，明天再多给我带几本回来，到时候给你钱，我准备把这篇放到部里给那些小伙子多看看，免得他们一天到晚言必称外国，灰心丧气得不得了。” “对吧，我也觉得这篇特别提劲！”母亲的认可让姐姐表示非常高兴。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37节 “行！”难得妻子认可自己的杂志，王主编非常干脆的答应了。 “妈，你觉得我们以后真能这么厉害吗？”他们的儿子又问了和之前姐姐一样的问题。 他们的母亲笑起来：“肯定可以，不过想要实现，还需要你们这一代努力奋斗才行。” 五十年以后的事情她肯定是看不到了，但是祖国的腾飞，哪怕光靠想象，也足够叫人热血澎湃，甚至心甘情愿奉献一生。 她也由衷希望，自己这一双儿女，能够亲眼看到那样一个强大而富饶的祖国，为之奋斗，也为之骄傲。 第41章 熟人 常晋瑜再次来到机工部下属的第三代数控机床攻关项目组的时候, 却是因为项目组正式被宣布解散了。 第三代数控机床攻关的技术难度太大，遇到的问题太多，更重要的是, 终于联系到了愿意出售一部分相关技术的外国企业。 技术引进代替自主开发, 似乎成了近些年某些项目成功的捷径, 但是到底是更快到达目标还是走了弯路, 却需要用许多年的时间才能知道答案了。 常晋瑜走进项目组办公室的时候，屋子里正笼罩着一股浓浓的萧索气息。 “买买买, 什么都只想着买，好不容易挣点外汇，就被一群败家子折腾光了！当年的条件还不如现在呢，老子还不是赤膊上阵带人做出来了。”说这话的是个老十级工, 当年国内的第一代数控机床，就是他带着徒弟们一凿子一凿子磨出来的。 也有年轻人不客气反驳道：“你这都是老黄历了，第一代的数控系统是电子管, 你手工是能做出来, 可是现在呢？国外的主流机床已经到了第四代，人家现在玩的是大规模集成电路, 可是国内有几个人懂集成电路, 懂计算机的？别说第四代了，就连第三代中小规模的集成电路硬件系统咱们都没弄明白，不靠买，怎么能追上去？” “少跟老子逼逼, ”这个十级工是个脾气爆的，“老子干革命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外头那群孙子的阴险心思！想靠钱买真正的好技术？就算把这个国家都卖出去也甭想！一辈子追在人家屁股后面，就是把命门巴巴送到人家手上去！” “你也不用这么丑化国外, 苏老大不是刚从本子那边弄了一套九轴数控镗铣床嘛※，这种军工技术都能买到，我们怎么就不能走这个路子了？我听说国外大企业都是讲合同的，只要肯花钱，成熟技术就肯定能弄来，怎么都比费劲巴拉自己做个落后的第三代技术出来强。” “天真！幼稚！”老十级工指着这人的鼻子直接骂道，“国之重器轻授与人，有你后悔的时候！” 如果说机械制造业是现代工业的皇冠，工业机床则是皇冠上绝对的明珠，机床水平直接决定了一个国家的工业发展水平，在革命经验丰富的老十级工心目中，这种技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靠别人施舍的。 只可惜，他人微言轻，反对也没有什么用处。 边上另一个人笑：“李工他可不会后悔，人家马上就要去吃资本主义的粮食去了，当然要替未来的东家说话。” 李工脸上胀红：“我出去也是为了学成归国，报效祖国！以后肯定会回来的！你怎么能胡乱污蔑人呢！” 另一个人嗤了一声：“回来？你要准备回来，至于把老婆孩子都一股脑全带出去？” “那是我的本事！你这是□□裸的嫉妒！恶毒的诽谤！”李工一下子挺起胸膛，痛骂了回去。 一时间，办公室里乱成一团。 “好了好了都闭嘴！”项目组组长一声怒喝，终于止住了这出闹剧。 他也是个老革命了，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过，但是项目组解散，对他来说依然是个巨大的打击。 但是这时候，他也没必要再说什么泄气话，只咳嗽几声：“现在咱们也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是好是坏谁都讲不清楚，不敢怎么样，小李，我祝贺你有一个更好的前程，也殷切的盼望你日后学成归国，帮着咱们一起追上去，至于其他人，就算重新回到以前的工作岗位，也希望你们继续兢兢业业好好工作，咱们国家很大，困难很多，但是我相信，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咱们最后都会克服的！” 张工脸上看着有些愧意，用力点点头。 其他人也觉得闹得没意思，点头的，叹气的，还有些互相留了同事的单位地址，以后也好再联系。 常晋瑜也代表机工部简单说了几句话，以勉励为主，最后，除了机工部送出的慰问小礼品，她还自掏腰包一人送了一本《故事》杂志。 “这上面有篇科幻小说叫《月壤》，我觉得写得挺好的，靠着诸位的努力，我觉得国家以后肯定能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强大富强。”她努力挤出笑。 众人都领了书，道了谢，然后三三两两散了。 有些人准备直接回家，也有些人准备趁着这几天机会，在京城好好看一看。 被临时召过来以后，很多人都还没时间逛过街呢。 刚出了门，那个准备出国的李工，就对着《故事》轻蔑一笑，直接把崭新的杂志扔进了垃圾桶里。 也有人对着纸上的虚言摩挲良久，遐想不已。 还有人看到井熙的名字，哈哈大笑起来：“这丫头我认识，是个能人，只没想到她还会写小说呢！” 说这话的就是从江流市被召过来的张继军，就是之前在食品厂和井熙一起解决过问题的那个。 一提起井熙那个丫头，他的精神就来了，连攻关小组被解散的遗憾都消散了不少。 “这还是位女同志？哪个单位的？”张继军的同伴好奇问道。 “嗨，就是个小丫头，正准备高考呢，”张继军笑着说，“不过英语特别利索，还懂化工机械，以后应该很了不得。” “还有这样的人物？你跟我仔细说说。”这人和张继军同样来自清水省，不过张是江流市人，他则在省会工作。 张继军嘴巴快，便巴啦啦把自己那回在食品厂的经历说了出来。 “真是了不得，果真是江山代代出英才！”他朋友感叹道。 “可不是！”张继军笑，旋即又想到自身和国家当前的处境，不由叹口气，“我们这一代是老了，大概赶不上好时候了，以后全看她们这一辈了。” 这人点点头也表示赞同，顺手把井熙的名字和学校记了下来，以备万一。 ———— 井熙这时候正和安岚一起逛后街。 据说这条街几百年前就有，还曾经是县城里最繁荣的地方，不过后来时易世变，街景慢慢衰微，还是这两年因为练摊才重新热闹起来。 头几年还不允许私人摆摊的时候，大家都藏在暗巷里交易，后街这边地段老，四通八达的小巷子也多，方便躲藏，所以才被利用起来。 后来渐渐管得松了，小摊就慢慢放到了明面上来，再后来，就连安岚这样的学生都听说了黑市的存在。 黑市，自然也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传说中的黑市了。 但这边依然是叫不少年轻人趋之若鹜的地方，也经常能淘到寻常商店和百货公司买不到的好东西。 比如安岚就买了两盘歌带，摊主说这是从外头带进来的，虽然是二手货，但是绝对保真。 价格也不便宜，直接就把安岚刚到手的零花钱榨得一干二净。 她兜里空空，脸上却很兴奋，一直在给井熙灌输这个叫刘文正的歌手唱得有多好，自从上个月在表姐那里听过一回，简直是三年不知肉味，没想到今天运气这么好，竟然被她淘到了两盒磁带。 可惜井熙是个音痴，完全领会不到小伙伴的快乐，不过她也买了个二手的收放音机，还带三盒英语磁带，是为了练听力专门买的。 这个收放音机是国产货，不折不扣的大家伙，还好井熙个头高，力气也大，提着才没有那么费劲。 “听说国外都有可以放在兜里的放音机了，叫什么随身听，就是价格太贵，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买得起一台，那样，我就能躺在床上听歌了。”安岚向往的说。 井熙也点点头：“确实，睡前听一下英语也不错。” 只可惜，黑市里没有随身听卖，就算有她们也买不起，虽然井熙已经给未来的自己存了几幢楼，小小的随身听对这时候的她而言，依然是高攀不起的存在。 两个人又逛了一阵，准备回学校。 两个女生还不知道，这时候自己已经被人给缀上了。 县中学里黑市不算远，但是中间要经过一条七拐八弯的小巷，有些偏僻。 走到一半，安岚又想起之前看的那部鬼片，忍不住东张西望起来。 然后，她就看见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安岚被吓得惊叫起来：“后面有鬼！” “怎么可能……”井熙下意识笑，一回头，还真看见几个歪头斜脑靠过来的小混混。 为首的是个二十来岁的男青年，披着件黄呢子外套，嘴上斜斜叼着个烟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哟两个小姑娘还长挺不错的，”黄呢子邪笑道，“可惜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一会就该漂亮不起来了。” 他手一挥，后面几个人也围了上来，彻底截住了井熙和安岚的后路。 “咱们这是被打劫了？”安岚愣愣问。 “也可能是得罪了什么人。”井熙很冷静的说。 “不是鬼就好。”安岚甚至松了一口气。 这是被两个小姑娘给鄙视了？黄呢子“噗”的一下把嘴里的烟头吐出去：“你们放心，哥哥我比鬼可要吓人多了，马上就让你们见识见识。” 他把袖子一撸，就想直接逮住两个鲜嫩嫩的小姑娘。 没想到，他手还没挨上去呢，就被安岚一个反钳，一下子摁到了地上，腿上也是一阵剧痛，顿时除了惨叫，什么都做不了了。 井熙本着不添乱的原则，快速退到一边。 另三个人还有点愣，看着地上惨叫的大哥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安岚已经一个健步就逼了上去。 然后三拳两脚把四个大男人直接放倒在地，灰都没多沾一点。 “这群废物，比我爸厂里的联防队都差远了。”安岚很鄙视的说。 安家是军旅世家，安岚从小就是练着军体拳和擒拿格斗术长大的，摁住几个普通人，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本来她爸还说她要是真读不进书，就送去部队锻炼锻炼，但是安岚手上虽然厉害，本质其实特别懒，压根不想再吃那个苦。 “现在怎么处理？”安岚问井熙。 “报警吧，听这人话里的意思，他们应该是被人支使的，说不定还有下一回，咱们也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井熙说。 她可没有安岚一个打十个的本事，也犯不着去冒这个险。 地上那混混似乎被一个小姑娘揍得彻底怀疑人生了，又听到两人的对话，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逃跑，但是这时候双脚都不像自己的了，挣扎了半天都没跑得出去。 然后就被安岚一把拽回来，用身上的头绳把四个大男人绑了双手，串成一串。 一边绑，她一边心疼：“我就剩这几根头绳，全浪费在他们身上了。” “改天我再给你买几根。”井熙哄她。 安岚马上高兴起来，赶粽子一样赶着这群人就往警察局的方向走。 然后，县警察局的警察就看见两个小姑娘捆了四个男青年送过来，还说自己被打劫了。 男青年一个个哭天抢地，都说自己才是那个被打劫的人。 偏偏两个小姑娘眉清目秀的，身上也干干净净，还真不像受害者。 面对这种情况，警察一时都麻了爪。 井熙马上掏出自己的学生证，证明两人真是县中学的学生，出来买东西的时候遇的坏人，才终于争取到了警方的信任。 几个男青年被带去讯问，两个小姑娘也记了笔录。 听说安岚是安国庆的女儿，那个年纪大些的警察一下子笑起来：“我说呢，果真是虎父无犬女，你爸当年也干过类似的事情。” “他也被打劫过？”安岚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38节 “不是，”老警察摇头笑，“是见义勇为，也是抓了好几个骚扰女青年的混混，这么串着送过来的。” 安岚骄傲的笑起来，她这手绑人的功夫本来就是家传的，据说她爷爷绑得更漂亮呢！ 这时候，有个年轻警察走进来，和老警察窃窃私语了几句。 “汤健的女儿？她怎么也被扯进来了？”老警察皱眉，又问井熙和安岚：“你们在学校里是不是和人发生矛盾了？” 井熙和安岚对望一眼，摇摇头。 “那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叫汤东香的人？”警察继续问。 两人依然茫然摇头，过了一会，安岚才忽然想起来：“是我们学校那个校霸？我们没和她打过交道啊！” 井熙重生一回，不重要的人早就忘干净了，安岚倒是听说过学校里有这么一个人，但是也不认识。 “那就奇怪了……”老警察搓着手，犹豫起来。 汤健是县电力局一个股长，官虽然不大，但是县城就这么屁点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并不想轻易得罪一个熟人。 再说了，两个小姑娘也没受到什么伤害，反而是她们把四个混混打得差点站不起来。 “你们都是同学，这次的事也没什么损失，没必要把事情闹得太大，”老警察劝到，“要是真立案，影响就大了，这样，我把汤东香和她家长叫过来，当面给你们赔个礼道个歉，这事儿就算了了，行不行？” 井熙和安岚对视一眼：“您还没告诉我，她为什么要找人打我们呢。” “那些人也不知道，这样，我先打个电话，把汤同学和她爸叫过来再说吧。”老警察说。 井熙和安岚一齐点头。 这时候，井熙其实只有满脑子的疑惑。 她压根不认识汤东香这个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得罪了她，但要真是误会，或者对方老老实实道歉保证下次不再犯，她也没必要追着不放。 “咱们学校的校霸还是个女的？打架跟你比起来怎么样？”她还觉得人家挺厉害。 “没见过她打架，听说这人是和社会上的人玩得好，所以学校里也没什么人敢招惹她。”安岚悄悄说。 其实安岚觉得自己本来也能竞争一下校霸宝座的，可惜她爸比她还厉害，她实在打不过才不得不低调下来。 “是个女混混啊！”井熙咂嘴，有点失望。 等了很久，那边也不见人过来，又过了半个来小时，才冲过来一个中年女人，打扮得很夸张，嘴唇涂得鲜红，跟长着一张血盆大口似的。 “我女儿根本不认识那些人，你们别血口喷人冤枉好人！别说我家老汤了，就算是我也不会同意！”她一进来就趾高气扬道，然后用眼睛缝瞥了一眼两个女孩：“就是她们两个告黑状？小姑娘家家的，一看心机就很不得了！” 井熙和安岚对视一眼，血压一下子就上来了。 女儿是个混混，家长也护短得很，这一家子看起来似乎都不是什么善茬。 “陈警官，您可不能冤枉好人呐，再说了，几个小混混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还要说是这两个小姑娘收买了混混，要污蔑我家闺女呢！”妇人又往老警察那边扑过去，“我家女儿在学校里表现得可好了，眼看着马上就要考大学，她们这么栽赃陷害存的是什么心，您可一定要好好审一审！” 老警察差点被她扑倒，好容易才狼狈的躲开，擦着汗解释道：“两个小姑娘也不是一定要立案，您带着孩子好好解释清楚再道个歉就没事了。” “凭什么道歉！”妇人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我看她们才需要道歉，胡言乱语把我家小乖乖都给吓着了。” “学校里人都知道，你女儿和社会上的人混得开，装什么大尾巴狼啊！”安岚受不了这尖利的声音，刺了一句。 “阿姨我们也是高三学生，也是马上就要参加高考的，现在就想知道您女儿为什么要找人打我们，说清楚我们就不计较了，要不然，学校也不会随便放过她吧。”井熙也说道。 “呸！”妇人的气焰依然比天高，“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女儿计较？告诉你们，老娘在县城里可是横着走的，别说学校不敢管，就是县公安局，我也有说得上话的人。” 她转头就对老警察道：“白副局长现在在局里不？你就跟她说，她大姨奶奶隔壁的三丫现在被诬陷了，还请她过来主持公道，我们从小是一起长大的，关系可好啦！” 一边说，妇人一边还得意洋洋的觑了两人一眼。 井熙和安岚一时间无言以对，只能一齐去看那个老警察。 老警察也额头上冒汗。 他原本只想小事化了解决这件事的，没想到汤家这么不讲道理，几句话的事，偏偏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甚至还把白副局都扯了进来，他这时候是真后悔自己做了这个和事佬。 老警察也拿不准这女人是不是真和白副局有交情，但是明面上他当然不能帮着领导承认，这时候也只能板着脸说：“公事公办就好，少拉交情。” “你们冤枉人，还不能让我找个能主持公道的人啦？”妇人一下子就撒泼起来，她嗓门又大，吵得楼上楼下都能听见。 白凤林正在办公室里看公文，听到楼下一阵尖锐的吵闹声，她问了一句：“底下在闹什么呢？” “有人在笔录室那边撒泼呢，就是……”她下属吞吞吐吐了几句，才把话说清楚。 “闹事的说和我认识？叫什么名字？是一起什么样的纠纷？”白凤林继续问。 听到一个半陌生不怎么熟悉的名字，白凤林压根没放在心上，正准备要底下公事公办止住这出闹剧的时候，忽然又听说当事的另一方是两个女学生，分别叫安岚和井熙。 “井熙？水井的井，天下熙熙的那个熙？”白凤林问。 她下属压根没听明白后一句，只点头：“确实是水井的那个井。” “竟然真是她，”白凤林的脸上露出笑，“对了，听说她就是县中学的学生，这次正好去见一见，也免得误会。” 白副局长一出现在楼下，那妇人就得意洋洋的朝着井熙安岚哼了一声，摆着腰肢就亲亲热热想要跟人打招呼。 没想到白副局长直接略过她，十分亲切的对着两个女孩问：“你们谁是井熙？” 两人对视一下，不明所以，迟疑了一瞬，井熙才说：“是我。” “你好，我叫白凤林，之前看过你的小说，还给杂志社写过信呢！”她说。 井熙一愣，忽然想起来：“啊，我是收到过一封县公安局的读者来信，没想到是您……” “对对应该是我寄的，没想到杂志社还真给你转寄了，我本来以为你是县中学的老师，后来又听说其实是学生，真是后生可畏啊！” 白凤林正感慨着，边上那妇人又冲过来，哇啦啦叫道：“白副局长，您可不能以权谋私啊！这小丫头诬陷我女儿，可不能随便放过了！” 说着话，她伸出指甲又想去挠井熙，被井熙灵活的躲过去了，边上一个年轻警察实在看不过，一把把她控制住。 白凤林眉头一皱：“这里太吵，去我办公室说话吧。” 她又看了一眼那张牙舞爪的妇人：“既然两边都不准备和解，就干脆立案好好查一查，免得叫人说我们公安局不秉公执法。” 她引着两个女孩子往楼上走，听见那妇人挣扎不过又开始大声哭闹起来，转头又加了一句：“之前不是有群众反映，说是县城街面最近不太太平嘛，连县中学的女学生光天化日之下都会被打劫，这事儿是要好好管一管了。” 她又转头对老警察说：“老徐啊，如今中央正好下文专门打击各种寻衅滋事事件和街上的流氓团体，借这个机会咱们也好好查一下，不用在乎谁的面子。” 最后一句她尤其加重了语气，然后就笑笑领着安岚井熙上了楼。 那妇人发现弄巧成拙，闹事的力气都没了，这时候看着白副局长上楼的背影，怔怔道：“怎么能这样呢！我们家才是受害者，她凭什么偏帮着那两个小丫头？就凭她们认识？” 边上的老警察都忍不住怼了一句：“之前不是你自己说和白副局长熟，才把人家叫来的嘛！” 他估摸着白副局长这副做派，也是因为被这妇人闹了一通影响不好，才故意明晃晃打她脸的。 看起来，老汤的前途也就到这里了——老警察摇摇头，自认自己已经仁至义尽，偏偏人家一心往死路上走，拉都拉不住。 “案子还需要调查，既然你坚称你闺女和这事没关系，那就回去等着结果就是，你放心，警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老警察对妇人说道。 妇人这时候已经彻底慌了神，对着膀大腰圆的警察也没了撒泼的勇气。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两个一看就是软柿子的小姑娘，怎么就这么棘手呢！ 妇人心里彻底没了主意，只能慌忙忙找他们家老汤去了。 老警察看着她着急忙慌的模样，摇摇头，叹一句：“这又是何必呢！” “先好好审审那几个小混混，然后再走访一下周围人，保证把这个案子查得滴水不漏，可别被人钻了空子去。”老警察叮嘱他徒弟。 年轻的警察扶了扶帽檐，郑重其事的点点头，中气十足道：“保证完成任务！” 老警察被这小子逗乐了：“放轻松点，这事儿证据和线索都很清楚，好查得很，咱只是把事情做踏实了，免得被人说闲话。” 要不然白副局也不至于当面就把两个小姑娘带到楼上去，还不是因为心里有数，对街上那群混混，也早就存了好生料理一番的心思。 之前几个小混混一开口就全招了，重新提审，也不过是为了进一步锁定口供和证据，但是就连老警察都没想到，这细细一审，又查出了不少新东西。 “这案子怕是小不了了，”他感叹一声，“老汤也是，这又是何必呢。” 他嘴上感叹着，心里却兴奋得很，这种送上门的大案子，可都是白花花的功绩啊！ ———— 另一边，白凤林先是宽慰了两个女孩子几句，发现安岚其实是将门虎女，不由大笑起来：“不错不错，以后你有没有兴趣往公安方向发展？咱们这行最缺的就是心思细腻又能打的女同志了。” 安岚嘿嘿笑，她觉得当警察也很累，还是更想当老师，毕竟有寒暑假呢。 “当老师也不错，”白凤林笑，又问井熙，“你呢？以后是不是准备当大作家？” 井熙挠头，不好意思的笑：“写作只是业余爱好而已，我以后应该还是会读理工科。” “理工科也不错，”白凤林点点头，“现在到处都在建设，理工科的机会不会少，不过我和我女儿都是你的书迷，你工作之余，可不要忘记多写几篇小说哦！” 白凤林还特意请井熙在自己的杂志上签了名，又说自己特别喜欢新出的那一篇《月壤》，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看到的小说，一篇实在不够看。 井熙不由心虚的笑起来。 怎么感觉自己好像突然多了一个不太好惹的读者，会亲自上门催更那种。 从公安局出来的时候，安岚用胳膊推推井熙，挤眉弄眼的笑：“你现在可真是不得了，人家公安局长都听说过你的名字，还说是你的书迷呢！你这是彻底出名了！” 井熙无奈：“人家只是客气，你怎么就当真了，这点名气有什么用，还不如稿费实惠。” “怎么没用了，要不是人家认识你，说不定咱们现在还在被那个疯女人堵着骂呢！”安岚说。 “你以为人家真是看我的面子啊，”井熙摇摇头，“要不是那女人瞎造谣攀扯她，白副局还真不一定会管这事。” 井熙和安岚跟那几个混混的事，往大里说是寻衅滋事但没造成严重后果，往小里说只是一起普通的冲突，要不是那妇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还主动找事的姿态，说不定早就私了了。 井熙也无所谓——那女人自己都不在乎自己女儿的前途，她操心个什么劲。 “诶说起来，我觉得考公安大学也不错，”安岚似乎又被白副局长的个人魅力给迷住了，“女警察看上去可真帅，还特别威风！” 白凤林年纪四十出头，但是精神劲比二十来岁的人也不差，短发圆脸，一脸亲和，可浑身上下都冒着精明强干的气息，是一位很有魅力的领导。 “那你到底想考哪个？”井熙对安岚变来变去的理想只觉得好笑。 安岚认真思考了半晌，最后给了一个特别朴素实际的答案：“其实哪个都挺好，这两个就算都没考上也没关系，只要有大学上就行。” 井熙忍不住笑，安慰她肯定能有学上。 又跟她分析，说师范学院的录取分数比一般学校低一点，但是也有很不错的学校，以她现在的成绩完全可以试着冲一冲。 这个年代的公安类院校井熙不太了解，但是总归对身体的要求会高一些，估计进去也会有各种训练，但是安岚身手好，应该是一个很大的加分项。 一听要训练，安岚又萎了，毫不犹豫说：“那还是选师范吧，跑圈我小时候就跑得直犯恶心了！可不想再来一回。” 大概安国庆把小时候的安岚练过了头，这孩子如今只剩下一身懒骨头，能躺着就不想站着。 寝室里其他几个女孩子这时候也凑上来，问井熙各种专业问题。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39节 以前，这都是她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因为进了提分班，好像这些话题也没有那么遥远了。 寝室里的热闹很快就传了出去，听说井熙在说考大学的事，不一会儿其他几个提分班的女生也过来了。 也有没考上提分班或者中途放弃的，靠过来听了几句，嘴上虽然酸溜溜说这群人都在做白日梦呢，其实心里的想法，估计她自己都说不清。 反正现在，再没人敢当面说井熙和提分班的坏话了，都眼巴巴等着提分班什么时候有位置空出来呢。 一群人正说得热闹，有个中年男人带着个满脸不屑一顾的女孩儿，来到寝室楼楼下。 “那个井熙就住在这边？”汤健问他女儿。 汤东香是走读生，没在寝室里住过，听到他爸的话虽然一脸晦气，还是重重点头：“好像是吧，要不要我叫姐妹把她给叫下来？” “注意点你的态度，”汤健脸色一板，“咱们是来道歉，不是来结仇的！” “仇早结上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汤东香浑不在意道，“大不了退学呗，反正我早不想上了。” “你真是被你妈宠坏了！”汤健叹口气，又自己去和宿管大妈说了几句，也许是因为他的家长身份，也许是因为递上的一盒子烟，宿管大妈犹豫了一会，还是点头放他进去了。 “快走，等下好好道歉，争取把这事尽快了了。”汤健扯着不情不愿的女儿上了楼。 “知道了知道了，要不然你就把我禁足对吧，我耳朵都要听烂了。”汤东香歪着头吊着眼睛，拖着脚跟在她爸后头，一副不良少女的模样。 汤健看到她这副模样就来气，又想起之前妻子在公安局闹出的麻烦事，不由更加心烦意乱。 这对母女可真不够省心的，远不如角巷里住的那个小寡妇来得知情识趣。 只可惜，他是公职人员，不能被私事耽误了前程，要不然，他才懒得管这两个人呢！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是一走到井熙所在的三楼楼梯上，他脸上已经露出了十足慈父的表情，对着汤东香深深叹口气：“傻孩子，做错了事咱就好生道歉，可千万别再犟了。” 汤东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看到她爸难得这样语重心长的说话，终于老实了不少，没再露出那副吊上天的样子。 父女两个一上三楼，就看到一堆人聚在一起说话，十分热闹。 汤健拉出一个经过的女生：“同学，请问井熙住在哪间寝室？” 那女生打量父女两个一眼，努努嘴：“人最多那间就是。” 汤健一愣：“那边是在开会吗？” “差不多吧，”陶玲珑也是当初没考上提分班的，阴阳怪气道，“正聚在一起做大梦呢。” 汤健没听明白，还是领着女儿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低声问：“你还没跟我说，这井熙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有什么好说的，”汤东香又回到了那副痞里痞气的模样，“不就是高材生，大才女，老师的宠儿呗，跟我不是一路人，所以我看不惯她才想找人弄她一下。” “怎么说话的呢，你自己不上进，还看不上别人上进了，”汤健紧紧的皱了一下眉头，强压下自己的怒气。 汤东香嗤了一声，没理她爸。 两人终于走到最热闹的那间寝室外围，然后就挤不进去了。 寝室门口窗边都挤满了人，但是却很安静，只有屋子里一个女生在说话，其他人都在认真聆听。 “哝，说话那人就是井熙。”汤东香说。 汤健迟疑了一会，就听见那个叫井熙的女孩子正在和众人说起高考填志愿的事情，原本准备往里挤的身影也停滞下来。 他又认真听了几句，才严肃瞪女儿：“这可不是你说的一般的高材生啊！” “怎么不是了，不就是个年级第一嘛，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汤东香还是那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汤健主动来道歉，其实更多是因为自己的妻子扫了白副局长的脸，他不得不过来扫尾消除影响。 对那两个女学生，他是压根没放在眼里，也不觉得两个小女生胆敢不接受自己的道歉。 他面上看起来虽然随和，其实本质上和他妻子是一路人，只不过更善于隐忍而已。 这时候听出井熙对各大高校如数家珍的熟悉，甚至能信心满满预测出不少专业以后发展前景的时候，他终于对这个所谓的高材生起了更多戒心。 不过嘛，再厉害的高材生，这时候也就是个小姑娘而已，总不至于比局里那些领导更难对付。 汤健心里虽然起了警惕心，但是与生俱来的傲慢和轻视依然没让他把井熙当一回事。 当然，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看里头说得热闹，汤健也没急着挤进去，而是等人终于散得差不多了，他才笑容可亲的走过去，问：“请问是井熙同学吗？” 井熙刚才就看见这个中年人也挤在人群中了，还以为他是哪个学生家长，点点头：“是我，请问有什么事？” 汤健脸上的笑容更加殷勤，还带着三分谨慎，三分卑微，跟他平时面对领导时候的态度也有得一拼：“是这样的，我是汤东香的家长，这次过来是领着女儿特地来跟你道歉的，小孩子不懂事，实在是给井同学添麻烦了！” “哟，不是说不道歉的嘛！怎么又来了？”安岚在旁边白眼一翻。 汤健脸上的笑不受丝毫影响，转而看向安岚：“这位肯定就是安岚同学了？实在是抱歉，小女任性妄为，让你受到惊吓了。” 安岚哪经历过这阵仗，一时间脸都胀红了，态度也瞬间和缓下来：“也……也没太被吓到。” 汤健胸有成竹的笑：“除了赔礼道歉，请问两位还需要什么其他的补偿？尽管提没关系的，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对你们表示深切的歉意。” 他又反手把汤东香压过来：“还不好好给人家道个歉？” 大约已经在家里的时候已经说好了，汤东香不情不愿的被压下头，还是大声说道：“不好意思，我知道错了！” 汤健觉得，女学生脸皮薄，也提不出什么过分的要求，都做到这份上，对方怎么都该答应了。 这边双方私下解决了，再让两人去公安局销了案，这事就算是了了，他也能松口气。 汤健的态度太陈恳，井熙还真差点点头答应了。 但是她看了汤东香一眼，莫名觉得有点眼熟，问她：“你还没说为什么要叫人打我们呢。” “因为我看你不顺眼啊，谁叫你是高材生，大才女，老师心里的宝贝，相比起来，我这种人就跟垃圾差不多。”汤东香还是之前对她爸那套说辞。 也许是因为闯了祸，她今天没化妆，但是那头夸张的爆炸卷，依然让井熙隐约想起一点什么。 “汤东香！那本种马文里冯源青的后宫之一！”井熙忽然就想起这人究竟是谁了。 第42章 馅饼？ 上辈子临死前, 井熙被逼着看了一部恶心透顶的种马连续剧，主演就是冯源青和他的诸多后宫们，不和谐的地方虽然都打了码, 但是辣眼睛的情节依然不少。 要不是那头标志性的爆炸波浪卷, 井熙还真不一定想得起汤东香这个人来。 但是一想起汤东香这个人物, 跟她相关的剧情也一下子涌进井熙的脑海里。 简而言之, 汤东香就是冯源青的金牌打手，最忠心耿耿的那条狗, 也是最坚定的背锅侠。 这么说一个女孩子其实挺怪的，但井熙也不确定她究竟是因为智商缺陷还是心理原因，其他女孩跟着冯源青，或多或少还有些私心或是利益交换, 只有这个人，随便几句好话一哄，就什么事都愿意做, 什么锅都愿意背了, 最后她的下场也很凄惨，是替冯源青处理竞争对手的时候不小心沾了人命, 成了弃子, 最后在监狱了此残生。 总而言之，是个很可憎也很可悲的人物，而且特别没脑子，实在有违她校霸的光辉形象。 “是不是冯源青怂恿你打的人？”井熙也懒得绕弯子了, 直接问她。 汤东香这回的操作看起来太眼熟了，很难不叫井熙想到那个叫人直犯恶心的货。 汤东香脸上那股子无赖像终于挂不住了，她脸上一紧，眼珠子转了转, 又哼道：“冯源青是谁？我不认识他。” “冯源青？对了，前两天我还见过这俩人走在一块呢！那时候还奇怪，怎么这两个搞到一起去了。”井熙有个同寝室的女生恍然大悟道。 因为井熙的缘故，冯源青现在在学校里不大不小也算是个名人，认识他的人不少。 汤东香马上狼崽子一样瞪向那个说话的女生，眼睛里凶光毕露：“不是我，你肯定认错人了。” 这下都不用再问了，显而易见，冯源青就是那个幕后黑手。 井熙是真烦透那家伙了。 以前她虽然烦冯源青，也只当年轻时候的自己瞎了眼，只要那人不主动招惹自己，她大不了把对方当成蟑螂老鼠，眼不见为净。 但是她大度不计较，那家伙竟然主动怂恿自己的女人来送人头，还真当自己是泥菩萨了？ 井熙本来就被姓汤的一家恶心得够呛，这下找到原因，当即火冒三丈，决定不再忍了。 汤东香还是那副忠心耿耿的模样，坚决不肯出卖自己的主子。 井熙冷笑一声，这对狗男女真以为咬死了不松口，她就拿冯源青没办法了？ 汤东香之前有句话说得挺对，她可是高材生，老师的心肝宝贝，学校里可以横着走的人，这时候不告状，难不成还要留到毕业以后？ 井熙转头就上校长那里告状去了，说的就是冯源青支使汤东香，叫了社会上的人想打自己，要不是运气好和安岚走在一块，说不定真被人家得逞了，影响自己考大学也就罢了，连提分班的同学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高校长一听这事，马上就重视起来，说要是真的查证了，绝对不会把这两个害群之马继续留在学校。 “汤东香的所作所为，公安局那边已经立案了，她和冯源青的情侣关系，我这边也有人证，还请校长一定给我主持公道。”井熙说。 就算是告状，她也不乐意哭哭啼啼招人可怜，还是义正言辞摆出证据，比较符合她的人设。 “好的，我马上就和公安局的同志联系，井同学你尽管放心，我绝对不会放任学校里的危险因素存在。”高校长跟她拍胸脯保证。 然后，冯源青就被莫名其妙停了学，说是因为他在学校里谈恋爱，引起了极为恶劣的影响。 “谈个恋爱有什么大不了的！男婚女嫁天经地义！我看你们校长就是在报复！”一看到儿子被送回了家，王霞直接就炸了。 “报复？报复什么？”冯源青正为了汤东香的事觉得心虚，当下还以为是他妈听说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我往县里寄举报信的事情……”她话说到一半，忽然止住，心虚的看了一眼儿子，“放心，你这事儿我肯定会闹到底的，举报学校的不公平行为本来就人人有责，我寄一封信出去是为了学校好，你们校长怎么能为了泄私愤，把我儿子给停课了呢！放到哪里也说不过去！” 原来之前白面阎王拿来挤兑高校长的那封举报信，就是她寄出去的。 冯源青白眼一翻，直接摊在床上：“你怎么这么多事呢！行了行了，还是尽快想办法让我复课吧，要是拿不到高中文凭，厂里都不好进，我可不乐意从一个临时工开始干。” “你放心，我非叫你们校长给我赔礼道歉不可！”王霞信心满满出了门。 冯源青的家长找上门的时候，高校长本来正在和其他人商量，是给冯源青记过处分，还是直接开除。 校长本意并不想随随便便开除学生，再说冯源青和汤东香谈恋爱，也的确不能证明汤的所作所为就是他支使的。 但是井熙那边也肯定要安抚好，她现在可是县中学的宝贝疙瘩，不说磕了碰了，就是谁敢叫她心情不好，高校长也不能随便放过对方。 正在这时候，冯源青的妈主动找过来了。 高校长正琢磨着要怎么说的时候，就听见这人一通胡言乱语，捋了半天才听明白，原来她是说那封举报信虽然是自己寄的，但是本意是为了学校好，学校可不能因为她的正义之举迁怒她儿子，要不然她还要往上告状。 高校长默然半晌，再问了一句：“那封关于提分班的举报信，是你寄出去的？” 王霞一挺胸脯：“没错，我一听我儿子说起那个班就觉得不对劲，这不是搞差别待遇嘛，再说了，我之前就跟赵主任反应过井熙的问题，怎么学校不及时处理她，还弄出这么一个提分班呢，这不是瞎耽误孩子嘛！” “又没耽误你孩子，反正他压根也考不上。”校长在心里腹诽了一句，面上还是一派平静的点点头：“我知道了，但是这次冯源青同学被停学，并不是因为举报信的事，而是他和学校另一个女生谈恋爱，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 “谈恋爱天经地义的事情，有什么恶劣影响！”王霞根本不吃这一套，“再说了，要是真因为恋爱，我儿子停学了，怎么姚佳羽没被停学？就因为人家是厂长家的闺女？”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40节 高校长一愣：“姚佳羽？跟她没关系，你儿子谈恋爱的对象叫汤东香，如今因为牵扯进一起刑事案件，已经被公安机关控制了。” 听到高校长这话，王霞只觉得天都塌了。 关键倒不是什么刑事案件，她知道自己儿子的秉性，相信他没胆子搞出这种大事。 问题是，姚佳羽和她儿子分手了？那之前她给冯源青的那几百块钱，这下子全都丢水里去了？！ 这怎么行！ 王霞想当然就觉得肯定是姚佳羽拿了钱还翻脸不认账，直接把自己的儿子给甩了，这下也顾不上继续和校长纠结举报信的事情了，她要去把自己的钱要回来！ 看冯源青的妈妈浑浑噩噩走了，高校长松口气，但是心里的天平，已经悄悄往开除冯源青那边稍微偏了一点。 姚佳羽却没想到，她正好好上着课呢，却突然被个疯婆子找上来，还口口声声要她还钱。 还好任课老师及时出面把这疯婆子给拦住了，校长听说情况赶过来，看见王霞不由更加无语：“我都说了和姚同学没关系，你怎么还找上她了？” 校长现在就是后悔没有派两个人把冯源青的妈好好礼送出去，可是谁想得到，她儿子和汤东香都离开学校了，她还能继续找事。 “既然她和我儿子分手了，那之前我儿子给她花的钱，她就该还给我们！”王霞大声说道，引得几间教室里的人都忍不住出来看热闹。 姚佳羽尴尬透了，更觉得自己之前是猪油蒙了心，怎么会觉得冯源青这种货色是良配呢。 她板着脸，也不理那个疯婆子，对校长解释道：“之前都是冯源青单方面骚扰我，我从来没答应过他的追求，礼物也都退回去了，从来没收过。” 冯源青的眼光差劲，买的不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山寨货，就是造型一言难尽的小玩意，她压根看不上眼，更不会收。 这种时候，姚佳羽也只能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松口和冯源青正式确定男女朋友的关系了。 可即使这样，还是不小心踩到一脚屎，恶心透了。 “那我儿子手里那么多钱都花到哪里去了？变成空气啦？”王霞可不相信她说的话。 姚佳羽根本懒得和她争辩，冷笑一声：“问你自己儿子去，我可没用过他的钱。” 正僵持难下的时候，边上一个和冯源青住一个寝室的男生忽然弱弱说：“冯源青最近给自己买了不少好衣好鞋，我之前还奇怪，以为他们家是有什么海外关系，给他寄过来的呢。” 王霞哼笑：“几套衣服鞋子能花什么钱！” “那可不是商店的大路货，都是洋货呢，怕不是要好几百块。”也有识货的人说道。 王霞眼睛一黑，差点直接晕过去。 等回了家，一看到正躺在床上看电视的儿子，王霞随手拎起门边的木棍就狠狠的扑了过去，一边打一边骂：“你这个丧天良的！竟然骗你妈的血汗钱！你知不知道这钱我省吃俭用存了多久！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杀千刀的东西！” 冯家一阵鬼哭狼嚎，把周围四邻都惊动了。 井熙的妈妈奇怪问：“隔壁又闹什么呢？” 井媛正在准备去省城的第一次函授班，闻言摇摇头：“谁知道呢，一天到晚鸡飞狗跳的。” 过了几天，井熙才听说了王霞来学校闹的事情，这下子，冯源青顺便还做实了骗家里钱的罪名，几乎确定要被退学了。 学校的蟑螂终于被清除出去，井熙心情还挺好。 冯家和汤家，却只剩下一片愁云惨雾。 冯源青被退了学，和厂长千金家的事也彻底黄了，王霞手上存的钱还被花了个精光，王霞之前对自己儿子有多宠，现在就有多怨恨，每天楼道里都是他们家传出来，尖酸刻薄的痛骂声。 冯源青被退了学，名声也臭了，一时半会别想进厂，只能当个无业游民。 刚开始他被骂还忍着，后来也忍不住了，就开始了母子间的撕扯算账，一场大战于是开始，一时间，王霞的丈夫冯源青他爸，这个名义上是一家之主的男人，连家都不愿意回了，每天就在车间和几个朋友家之间流窜，一问起来，只能唉声叹气，根本顶不起事来， 反正这一家子，最近是别想要什么安生日子过了。 汤家就更惨了。 汤东香的任性妄为，却没想到把她爸牵扯了进来，还被警方不小心查出一个大案来。 原来汤健身为电力局的中层干部，却同时还是个电耗子，他纠结了一帮社会人士，进行有组织的大规模偷电贩卖行为，在某些村上甚至买通了当地的村干部，几乎包揽了一整个村子的电生意。 就靠着这种手段，他这几年获利过十万，除了养小弟，其他的钱几乎都花在了在外头包养的三个女人身上，其中有两个女人，还分别给他生了一儿一女，大的那个都要上小学了。 听说这件事，汤健的妻子一翻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醒来以后还不肯相信事实，直说是组织冤枉了老汤，她们家老汤绝对不会是这种人！ 汤东香这时候还被关在公安局里，听说父亲的事情以后，她一脸木然，却还有闲心操心冯源青的事。 听说他因为自己的坚持不认，没找到提审关押的证据，汤东香还长长舒了一口气。 也只能说是求仁得仁了。 但是这一切，都跟井熙没有丝毫关系了。 她依然持续着自己稳定的两点一线生活，生活规律而有节奏。 但是没过几天，这种有节奏的生活突然被一通电话给打乱了。 一个电话突然打到校长办公室，自称是省委的人，想跟县中学借调个人去帮忙完成一个重要的攻关任务。 校长刚开始还觉得这是项荣耀，一口就答应了，直到他听到了对方想要借调的人的名字。 “什么？井熙？哪个井熙？”校长懵逼的问。 “水井的井，康熙的熙。”电话那头重复了一遍。 “可她只是一个学生！”高校长大声说，“就算是再重要的任务，哪有借调一个学生的道理！再说了，井熙现在正是高三，人生中最重要的阶段，耽误人家考大学，你们负责得起嘛！” 校长第一反应就是护着自己的学生。 电话那边倒是好声好气的，只说这是省里今年的重点工程，实在是遇上麻烦解决不了了，才想到过来求助，再说了，总共也耽误不了几天，过几天就会把井熙好生送回来。 校长只觉得莫名其妙，他单知道井熙会写文章，可没听说她还会搞机械的。 那边却差点把井熙夸上了天，而且承诺的报酬还很丰厚，更重要的是，那边直接说，要是校长坚决不肯放人，下一个电话，就要从省委办公室直接打过来了。 高校长毕竟是体制内的人，闻言也只能说，先征求自己学生的意见，看她到底能不能帮上忙，要是实在帮不上，也只能请省里另找能人了。 那边爽快答应了：“你就说我是通过老张介绍的，就是江流市的张继军，她肯定知道。” 井熙还真不知道张继军是谁，但是想了想，也猜到应该是在食品厂碰见的那位张工。 “我打听过了，省里那个工程确实是个大事，领导都很关注，也不知道那边怎么就找到你了。这种事贡献虽然大，责任也大，你要是不愿意去，我出面帮你推掉就是，哪有把事情推到一个孩子身上的！”校长对井熙说。 井熙想了想：“没事，我就去看看，能帮上忙就帮，要是帮不上也没办法。” 毕竟要不是张工他儿子，自己还不一定想到猴票呢，就当是还了这个人情。 “也行，”校长点点头，“毕竟是省政府那边都关注的工程，要是真被你办成了，听说那边直接奖励一套房呢！” 井熙一愣：“省城的一套房？” 校长点点头：“据说是省委开的奖励，奖的还是一套专家房，就在清水江边上！” 还是一套带江景的学区房？！ 井熙原本轻松的心态瞬间沉了下来，这种好事，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落到自己头上来？ 第43章 拐子 只可惜校长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 只知道省里这个项目涉及到国外的技术转让，似乎是哪个环节卡住了，所以才来找外援。 可是这种涉及到大笔外汇, 政府看中的大工程, 又怎么会找到一个学生头上来？就算有张工的极力保荐, 也显得很不合理。 显然, 这是一个很棘手的麻烦，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病急乱投医了。 不过具体什么事, 总要到省里才知道。 井熙心态也很轻松，要是能赚到一套专家房她当然乐意，就算赚不到，就当去省城旅了一回游, 也不亏。 刚好，她姐姐这几天就要去省城参加第一次函授学习，两姐妹正好一起搭个伴。 听说井熙同意了, 那边显得非常高兴, 当天下午就传真了借调函过来，盖的果然是省委的章子, 井熙直接拿着这张传真单去报道就行。 “之前还说车接车送呢, 现在可好，又变成自己去报道了。”校长对那边的变脸速度很不满意。 井熙倒无所谓，越发抱着一日游的心情，估摸着送了姐姐就能回来。 “没事, 反正能报销，我就当是公款旅游了。”她反而安慰起了校长。 当天晚上看到妹妹回来，井媛很是惊讶了一把，又听说她也要去省城, 刚好和自己搭伴的时候，井媛更加高兴了。 “我妹就是厉害，还没毕业呢，都能公费出差了。”井媛一脸骄傲。 正好胡春杏因为家里的事情，第一次上课就不得不晚去两天，听说井熙能和她姐姐搭伴，也松了一口气。 “你姐姐这性子，别人随便几句话就能把她哄走，你可千万要看好了。”胡春杏笑。 井媛瞪她：“瞎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话虽然是这么说，第一次单独出远门，她心里其实也有些怵。 但是和妹妹一起就不一样了，作为姐姐，怎么都要照顾好妹妹。 井媛反而因为责任心，一下子支楞了起来。 这两天她勤快的忙前忙后，准备两个人的行李，又到处打听出行的路线和注意事项，俨然成了一位旅行达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碰到姐姐，井熙就变懒了，巴不得成为赖在姐姐身上的黏黏虫，跟着她走就好。 这时候交通不发达，从县城去省城没有直达车，还需要在市里转一趟车。 井媛就详详细细列好了转车的路线和班次，还拉着妹妹背熟了，免得万一途中两人失散就麻烦了。 “对了，还要在兜里缝点钱，要是万一遇上扒手，也有个底气。”她又想起这个事情，然后连夜在井熙的衣服内侧缝了个兜，往里头塞了两张十元的大团结。 至于自己，井媛本来只准备塞个两三块的，还是井熙看不过去，硬是也塞了二十块钱进去。 “我又不花什么钱，拿多了也是浪费，”井媛还笑，“你不是说想在省城买点参考资料嘛，肯定要多带一点的。” 井熙：“姐，你怎么不要用钱了，妈都说了，你可是要结婚的人了，也该给自己准备点嫁妆了。” “都是没影的事！”井媛的脸又红了，“还早着呢，不用急。” “我是不急，可是杜天力该急了吧。”井熙笑着挤兑姐姐。 没想到一提杜天力的名字，姐姐的笑容就黯淡下来。 井熙在这事上本来就操着三分心，一看姐姐的表情就跳起来：“怎么，他欺负你了？我找他的麻烦去！” “不是不是，”井媛忙拉住妹妹的手，“他没做什么，就是……”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41节 就是跟井熙记忆中一样，杜天力的借调函来了，他最近可能要调离肉联厂。 “姐，那你是个什么想法？”井熙问。 井媛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杜天力倒是想跟她结婚，然后想办法把她也调到市里去，但是井媛一则舍不得家人，二则，她现在还没拿定主意，真跟杜天力结婚过一辈子。 一辈子那么长，自己就真跟着这个人过了？ 井媛是个很传统的人，在家尊敬长辈爱护妹妹，对于婚姻，也相信着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也许是没发生上辈子那样的事情，现在的井媛并不急着把自己给嫁出去。 “反正不管怎么说，总要等你考上大学再说。”井媛说。 “姐你最好了，”井熙一把抱住姐姐，“没事，就算你不嫁出去，我也赚钱给你养老。” “小丫头，这话要是被妈听见，指定该骂你了。”井媛笑起来。 井熙飞快的捂住嘴，也古灵精怪的一起笑起来，笑着笑着，又直接滚进姐姐怀里撒起了娇，跟小孩儿似的。 第二天一大早上，姐妹俩就提着行李，先去了县城，又坐上了去市里的中巴。 县里到市里花了两个多钟头，市里到省城，又是四个多小时。 终于赶上了去省城的最后一班车，姐妹俩松了一口气。 算算时间，她们到省城都该是晚上了，虽然听说有人来接，井媛心里还是有些虚。 “没事，”井熙安慰姐姐，“到时候大不了住招待所，反正咱们也有介绍函。” 这时候，正规的招待所还不是随随便便可以住的，需要单位的介绍信或者公函。 当然，那种只要给钱就不管不问的也有，但是多半不太安全，不适合年轻的女孩子去住。 坐在两人后边的是个大姐，穿着一身蓝灰中山装，梳着包头，看起来十分热心和善。 她在后头打量了姐妹俩半天，开口问：“丫头，你们去省城是走人家还是找工作啊？” 井熙看她一眼：“走亲戚，等下有人来接。” 大姐“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姐妹俩对视一眼，默契的互相捏了捏手。 这个年代正是拐子最猖獗的年代，无论小孩还是年轻女人，都是人贩子最喜欢的对象，两人出门的时候，家里就千叮咛万嘱咐她们一定要小心互相照应着，不要跟陌生人走，更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又等了一会，零零散散上了几个人，大巴车终于坐满了，司机才不紧不慢的开了车。 这时候，后边那大姐又开始和她边上一个女人搭起话来。 那是个很年轻的妇人，一个人背着行礼，还带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看起来十分辛苦。 可能是因为车上空气太浑浊的缘故，小孩儿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年轻妇人哄了半天也没有效果，这个大姐就热心肠的告诉她怎么把小孩子哄睡。 哄孩子的方法果然奏效，不一会哭声就止了。 年轻妇人松口气，戒心也顿时少了三分，然后和中年妇女有问有答的说起话来。 听起来，年轻妇人是去省城找自己男人的，但是她似乎是第一次出远门，连自己男人的单位都说不清，只有一个电话号码。 中年妇女就摇头：“你连单位在哪都不知道，要是没找到人怎么办？大晚上的，你就和孩子一起睡大街上？” 年轻妇人一愣，她还真没想到这一遭。 大姐又笑：“你要是信得过姐，姐就帮你找一个好点的招待所，包你和孩子住得舒舒服服的，明天一大早养好了精神，再去找你家男人也来得及。” 年轻妇人果然露出了十分感激的模样。 井熙井媛看这两人相谈甚欢，忍不住皱了皱眉，井媛想说话，但是看一看妹妹，还是忍住了。 “我怎么觉得这人不太对劲？”井媛小声在妹妹耳旁说。 “我也觉得，再观察观察？”井熙也用气声回答。 但是后来，好像也没听到什么太奇怪的对话，两人又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多心了。 大巴车摇摇晃晃到省城的时候，天果真已经擦黑了。 朦朦胧胧的光线里，八十年代的省城像一只沉睡的巨兽，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灯火，远没有后世夜景那股绚丽辉煌的气派，却依然显得深邃而悠远，不愧是一座有几百年历史的古城。 井熙伸了个懒腰，几个钟头的汽车坐下来，只觉得自己骨头都快酥了。 井媛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但还是小心谨慎的抱着行李，等到人下得差不多了，才牵着妹妹的手，再往车下走。 这时候，井熙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后。 那个很少出门的年轻妇人，一看车外昏黄一片的模样果然慌了，那大姐再一劝，她竟然就真的抱着孩子，准备跟人家走。 井熙马上用力扯了扯姐姐的手。 井媛也瞬间紧张起来，慌慌张张看了一眼妹妹，低声问：“怎么办？” “总不能真让她把人给领走吧？”井熙说。 “肯定不能，万一真是人贩子呢！”井媛用力吸了一口气，忽然大声对带着孩子的妇人说：“姐等一下，你带着个孩子不方便，接我们的人也是政府机关的，要不等下请他帮你问问，应该很快能找到你的丈夫。” 想把人领走的大姐顿时不高兴了：“哟，你以为自己是领导啊，还接你的人，那人是哪个单位的？说给我听听？省城地界上我哪个不认识！” 她也不等井熙她们开口，转头又对年轻妇人道：“你出门在外，对陌生人可一定要小心些，说不定是想把你和娃拐到大山里去的人贩子呢！” 听到这话，年轻妇人顿时紧张的用力抱了一下孩子，看井熙她们的眼神也多了三分戒备。 拉拉扯扯之下，几个人下了车，司机听到这边的动静，望了一眼，但也没说什么就把车门给关上了。 带孩子的女人正迟疑不定，井熙已经紧紧拉着她：“你先别急着走，至少等接我们的人过来再说。” 拖延了这么一会，前头的人已经走了，天色又晚，汽车站也没剩下几个人，她也不由有点心慌。 看井熙硬是阻拦，中年妇女泼辣的直接跳起来开骂，井熙这时候顾不上斯文，也跟她吵了起来，井媛把抱着孩子的女人护在身后，小声说：“别跟着这人走，我觉得她不太对劲。” 女人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后怕的抱着孩子，但还是有些无所适从。 就在这时候，三三两两几个陌生男人围了上来，看着就不是善类。 中年女人反而恶人先告状：“你看看你看看，这小丫头一看就不是好人！肯定是把拐子给招来了！” 她说着话，就想把女人连着孩子一起拉走，那几个陌生男人也故意堵着井熙的路，想把她和另两个人隔开。 车站里人本来就不多了，这群人一闹起来，就连边上想管闲事的，一时也分不清该帮哪边。 就在这时候，一个高高大大的年轻男人冲了过来，大声喝问：“你们在干什么！” 一看见来人还是个熟人，井熙终于松口气，大声说：“这些人是拐子！快报警！” “你才是拐子！”那中年女人对井熙啐了一口，又飞快看一眼那个格外高大的男人，离开的步伐更快了，只不过不再硬拉着女人和小孩，不一会，就消失在黑暗里。 那几个小混混也顿时四散走了。 来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井熙一圈，啧了一声：“看不出来，小丫头胆子还挺大！” 这人就是上回来厂里找过井熙的张成栋，张工嘴里那个不成器的倒爷儿子。 井熙懒得跟他寒暄，还在催促他快报警。 她原本只有七八分怀疑，这时候直接到了九分，越发确定那些人不是好人。 “他们一看都是分工好了的，在这一片人头肯定熟，说不定汽车站周围就有认识他们的人呢！”井熙说。 井媛这时候没插嘴，而是细声细气安慰着受惊的妇人和她怀里的孩子。 张成栋也觉得井熙说得有道理，点点头：“成，我打个电话给朋友，他正好就是公安局的。” 然后就借了汽车站办公室的电话，翻出兜里的小电话本，打了个电话出去。 不一会儿，警车就开过来了。 年轻妇人原本还有些慌张不知所措，等到看见警察来了，她才终于彻底回过神，惊魂未定的抱着孩子连连跟姐妹俩道谢。 井媛摇摇头：“不用谢，都是出门在外的，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出事。” 出警的人还真是张成栋的朋友，和几个人聊了几句，又听了井熙的分析，颇为赞同的说：“这片确实出过几次丢妇女小孩的事，我马上就安排人手在附近排查一下。” 带着孩子的妇人，井媛井熙，还有张成栋一起去公安局做笔录，那边也帮着妇人联系她的丈夫。 没过多久，就有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冲进来，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年轻妇人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又缓了好一会，夫妻俩才忍着抽噎，对着两姐妹和张成栋，又是连连道谢。 看到这一幕，虽然这么晚还呆在警局里，还闹得又累又饿，井熙井媛还是松了一口气，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来。 离开警察局的时候，大多数店铺都关门了，只有居民楼里星星点点的灯光，伴着昏黄的路灯。 “对不起，一到省城就给你添麻烦了。”井熙紧张的情绪终于缓和下来，不好意思的对张成栋说。 “小事，”张成栋还是那副江湖义气深重的模样，“说起来你来这一趟还是我爸招惹的麻烦，要不老爷子也不至于一定要我来接你，提前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井熙好奇的问他。 “这事不急，你们肯定饿了吧，哥先带你们找个地道的当地馆子，好好吃一顿再说。”张成栋看看天色，说。 然后就七拐八弯，找了一个半关着门的苍蝇馆子。 “可别看这地方不起眼，在省城，老板的手艺绝对是这个！”张成栋朝姐妹俩竖了一下大拇指，然后才推开门，吆喝道：“老板，来客人了！” 第44章 故事 随着他的吆喝声, 后厨的灯亮起，老板披着衣服探出头看了一眼，翻了个白眼, 懒洋洋道：“打烊了, 去别家。” “别呀, ”张成栋嬉皮笑脸, “老家来了两个妹妹，刚下车就拉到你这里来了, 可别打我的脸啊！” 老板又缩了回去，过了一会才穿好衣服走出来，看了两个小姑娘一眼，语气和缓了点：“你们还没吃饭的？大灶已经熄火了, 给你们一人炒碗蛋炒饭行不行？” “行行行，当然行。”张成栋连连点头，返过头对两人说：“蛋炒饭可是我朋友的绝活, 平时轻易不做的！” “德性。”老板又翻了个白眼, 回了后厨。 苍蝇馆子虽小，各处却都是干干净净的, 桌面有几块掉漆的地方, 但是没有半点油腥气，中间还摆着个瓷白小碟，碟子上放着几个白瓷杯。 张成栋熟门熟路从后厨提了一小壶茶水出来，给两人和自己都斟上, 热乎乎的茶水下肚，他深深叹了口气，才问井熙：“你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突然被叫过来的吧？” 井熙摇摇头。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42节 “最近省里准备从国外引进一条汽车生产线，这事你听说过没有？”张成栋又问。 井熙理所当然摇头, 她只是一个学生，确实没有关注过这一块的新闻。 “这可是目前省里最重视的大事，合同都谈得差不多了，准备建厂的地也给腾出来了，偏偏因为一个老领导咬死不同意，怎么都通过不了。”张成栋说道。 “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井熙还是没听明白。 “说起来也是巧了，”张成栋笑，“我家老头子前一阵子被招去搞个什么工业项目的攻关，后来项目黄了，偏偏他嘴巴多，在别人面前提过你一嘴，这不就被人惦记上了。” 他又喝了一口茶：“要说这本来也没什么，但是那人正好是老领导的旧属，去拜访的时候顺嘴提了下你的名字，所以才说是巧了嘛，这老领导竟然看过你写的小说，而且还挺喜欢。” “那又怎么样？”井熙还是没明白。 “这不是病急乱投医嘛，都知道老领导最欣赏有才华的年轻人，所以才想找你来劝一劝，也不用有什么压力，之前老领导的晚辈都找过一圈了，谁劝也没用，”张成栋好笑的摇摇头，“你就当是来拜访个老前辈就是，放心，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井熙终于安下心，点点头，又好奇的问那套专家房是怎么回事。 张成栋噗的一下笑出来：“你也听说了？大院里都当笑话在说呢，据说省委有个领导被逼急了，说是要谁真能把老领导劝动了，就直接奖励一套房，怎么，叫你过来那人把这说法都搬出来了？” 井熙无奈点头，张成栋笑得更大声了。 原来省里准备和外国车企合资建立一条汽车生产线，国内持股51%，外企49%，对方出技术出设备，国内提供场地和工人，当然，还有最重要的市场。 正好工人和场地都是现成的，省里原来有一家老汽车厂，省委就准备把这家汽车厂直接合并进去，想着学习人家的先进技术经验，怎么也不会亏。 没想到，已经半隐退的老领导却突然冒出来反对，差点让项目直接流产。 这位老领导虽然已经很久不管事了，但他是红小鬼出身，又在省里耕耘多年，省委不少人都做过他的旧属，他出言反对，还真没几个人敢随便忽视的。 一时间，这个项目就这么僵持在这里，也不是没有其他省的人蠢蠢欲动，准备偷摘了这个果子去的。 就和其他大多数人一样，张成栋其实也想不通老领导有什么好反对的。 这明明是件天大的好事情，国内甚至连外汇都不用出，就能得到最成熟的技术和最先进的经验，还有一整套汽车生产线，这不就跟白赚了外汇一样嘛！ 井熙却用手指点点桌面，忽然问道：“是不是还有个国产化率的条款？要求几年内实现零部件的国产化？” 张成栋意外：“你不但会写小说，还知道这个？不错是有这么一条，所以你看，这明晃晃就是天大的好事情，所以谁都想不明白老领导在反对什么。” “老领导自己也没说？”井熙问。 “没有，”张成栋无奈摇头，“老人家脾气大，说急了就直接骂我们是卖国贼，这时候谁还敢说什么呀。” “不过大家也在猜，可能是因为那家汽车厂老领导也参与建设过，所以念着旧情才不愿意被外企合并吧。”张成栋又说。 井熙却笑：“我看呀，老领导才是内行，你们的眼光都比不上他。” “这话怎么说的!”张成栋这就不服气了，他也是大院出身，但是自诩在外闯荡多年，眼光绝对比一般人强多了。 “那你知不知道，汽车的零部件生产，和整车设计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井熙问他。 “哈？这还有区别的？”张成栋一下子傻了。 受限于时代的局限性，这个时候绝大多数人都觉得零件生产出来，拼拼凑凑不就是一辆车了，哪想到其中还有那么多门道。 就算是小部分有识之士，也倾向于通过合资引进国外先进技术，逐步实现零部件国产化，最后完成自主开发自己造汽车这一条看起来更安全稳妥的路。* 其实井熙也不确定，老领导是真看出了其中的猫腻，还是纯粹因为多年经验带来的敏锐直觉，感觉这条路走不通。 因为哪怕是二十年后，看出这其中问题的人依然不多。 要不是后世看过不少纪录片和大v的分析，井熙也完全想不到，国家的强国之路上竟然还遇到过那么多的弯路和陷阱。 就在这时候，老板的蛋炒饭正好端上来，颗粒分明的金黄色饭粒上撒着焦香的肉末和葱绿的葱花，扑面而来就是诱人的食物香气。 张成栋忙招呼道：“先吃饭先吃饭，都饿了吧，吃完再说。” 一天折腾下来，井熙井媛早就饿了，大口饭下去，只觉得一股浓浓的满足感从胃部升上来，浑身的疲倦好像都一扫而尽了。 “老板手艺真好！”看两人在说正事，井媛从进来起就一直没说话，这时候也忍不住赞叹道。 “那是，我推荐的还能有错！”张成栋眉飞色舞道，也大口大口的扒饭。 一碟子冒着尖的炒饭很快就吃干净了，这时候井熙才顾得及喝了一口后面端上来的汤，汤的味道极淡，但也极鲜，让刚刚才被浓郁的蛋炒饭香味冲刷过的味蕾，感觉到一股早春凉风吹过来的清爽。 吃饱喝足，人都变得懒洋洋的了。 “这事儿我应该能办成，”井熙靠在桌椅上，慢吞吞道，“就是不知道那套房子还做不做数。” 张成栋一愣，又笑：“小姑娘说什么大话呢。” “真没说大话，这事儿其实也不难，”井熙还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模样，“不过现在这么晚了，我们在哪里休息呀？” 坐了一天车，她实在累了，就想洗一个热水澡，再一头睡下去。 张成栋神情莫测的打量了井熙一阵，点点头：“成吧，我先带你们去休息，等你明天清醒了再说。” 宾馆就在离小饭店不远的地方，条件不错，虽然没有淋浴，但是提供热水，浴室里还有脸盆和脚盆。 姐妹俩打水洗了手脸，舒舒服服泡了一个热水脚，终于觉得舒服多了。 井媛踩着水，担心的问妹妹：“你刚才说有办法是真的？可别叫人家白高兴一场。” 井熙半梦半醒的靠在床沿，打了一个哈欠：“没事，本来就是件挺简单的事。” 听着哗啦啦的水响，看着朦胧胧的昏黄灯光，井熙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张成栋倒是一晚上都没睡好，一大早过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两个深深的黑眼圈。 “你昨晚上说的是真的？”看见井熙，他一开口就问。 “我昨晚上说什么了？”井熙这时候还没清醒过来，揉着眼睛问。 “切，真是累糊涂了，”张成栋失望的摇头，“我还以为你当真的呢。” 井熙这时候才想起来：“那套房子的事？答应的事情究竟做不做数？” 张成栋对着这小财迷都无语了：“你要真劝动了，肯定作数。” 就是怕她劝得太用力反而惹怒了老领导，到时候被直接赶出来就丢脸丢大发了。 “那没问题，看我的吧。”井熙胸有成竹。 她这份自信并不是无源之水，而是来自于对后世的记忆。 这个合资厂最后肯定是顺利投入建设了，而且品牌在全国都小有名气，也成功带动了当地一大批下游产业，就凭这一点，她能确定，老领导其实反对的心也没有那么坚决。 合资厂后来也的确遇到过困境和问题，靠着单纯的技术引进和零部件国产化，品牌几乎完全丧失了突破和自主创新的能力，后来面对蜂拥而入的国际品牌，一度陷入破产的边缘。 但是，国人向来是最自强不息的一群人，遇河修桥，遇山开路，本来就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本能。 危机同样也是转机，这个一度沉沦的企业，借着转型终于成功从合资品牌的桎梏中挣脱出来，找到了一条适合自己的路。 井熙需要做的，只不过是把她知道的未来，企业迟早会遇到的困境和选择照实说出来而已，顶多，如果领导能从她的话里得到灵感提前规避风险，那就更好不过了。 张成栋反正不相信这小丫头能把人给劝动，只摇摇头，开着车先把井媛送到了函授学校报道，再把井熙领到了公函指定的地点。 那边的工作人员对井熙还挺客气，但是明显也没怎么把她当一回事。 甚至还有个中年干部嘀咕道：“怎么都找到中学生头上去了，瞎搞些什么呢！” 曾水生也觉得，边上人是越来越胡闹了。 他年纪虽然大了，但是脑子并不糊涂，当初发声反对的确是因为公心，谁知道那帮小兔崽子全以为他人老犯浑，甚至把说服他当成一项政治任务来搞，听说还奖励一套房子？这不是纯粹瞎胡闹嘛！ 前几天才提过名字的一个小女孩，今天就上门拜访，真当他不知道这人是为了什么来的！？ 老人家虎着眼睛瞪井熙，可面前到底是个花一样的小姑娘，他也说不出什么重话，而且确实，他还真挺喜欢人家写的那篇小说。 咱国家自己建造的宇宙飞船降落月球，建立科考站，帝国主义的人只能远远看着流口水，光是想一想那副场景就觉得提气。 只可惜，他虽然不服老，到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其他闲话不说，你就跟我讲讲，那篇科幻小说里以后咱们国家能强大到什么样子就行。”老人就跟个孩子一样提要求。 虽然知道是小说，但是光听听小姑娘编的故事，也觉得好像真能亲眼看见国家腾飞，再没人敢轻易侮辱的模样似的。 虽然她其实并没有活到2030年，但是井熙是真正经历过那段从忍辱负重到扬眉吐气的时候。 跟老人说起的时候，自然也是栩栩如生仿佛昨日重现。 老人听着听着，只觉得痴了。 最困难的时候，他啃过草根，煮过皮鞋，饿得只剩下一口气，脚指头手指头全都冻烂了，依然咬着牙要干革命。 就这，他还算是运气好活下来的，当年还有无数同志，咬着牙拼着命，不过就是为了这一天。 “那时候，真的家家都通了电修了路，山里的孩子也都能读书了？大家都饿不着了？”老人笑眯眯问。 “真的，”井熙说，“国家的仓储粮够全国人民吃好多年的呢，科学家还发明了能乘凉的水稻，喂饱了无数人的肚子。” “那可真好啊。”一想到苍天大树一样的稻禾，老人笑得更开心了。 “飞机普通人也都能坐得起了，全国到处都修了高速铁路，以后从咱们这到京城，只要一两个钟头就能到呢。”井熙继续说。 “那可真方便了。”老人表示很满意。 “在国际上也争气，不管是大飞机铁路桥还是各种小商品，咱们的技术都走在世界前列，能到处去赚外国人的钱了呢！”井熙又说。 “就是该这样！”老人用力点头，紧接着又问：“那汽车呢？咱们国家能自个儿生产设计了没？” “当然能！”井熙果断说，“不但能自己生产设计，后来出来的新能源汽车，咱们的技术还走在世界前列呢！” “那就好那就好，”老人哈哈大笑起来，又指着井熙：“小姑娘就是嘴甜，会哄老人家开心，这几天也就你这个小丫头，说得最得我心。” “以后甚至比我说的还要好。”井熙甜甜说。 “真想亲眼去看看，那时候究竟是什么模样啊……”老人幽幽叹口气，又看向井熙：“所以你也觉得，我应该支持省里合资建造生产线？” 第45章 奇怪的人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 屋子里瞬间就安静下来。 张成栋看向井熙，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唾沫。 他觉得这小姑娘是真厉害，自己从小跟着外公外婆住在大院里, 勉强也算在老领导跟前混大的, 怎么就从来没有这么和颜悦色被对待过呢。 他还以为井熙紧接着就会劝老爷子改变主意, 没想到, 井熙竟然说：“我觉得您反对得其实有道理。” 屋子里所有人的眼睛，这时候都直直的看向她。 这小姑娘, 怎么突然成叛徒了？！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43节 老爷子挑了挑眉：“怎么说。” 他心里还挺警惕，毕竟也不是第一次被这么委婉的劝了，一般这都是政委们最喜欢的套路：先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痛陈一遍当年开拓的不容易, 然后又细数如今的成就，最后再来一句：但是不管怎么样，还是要面向未来, 勇敢拥抱国外的先进经验嘛！ 没想到这小姑娘看起来浓眉大眼, 也是个狡猾的。 可井熙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直接说：“我觉得, 所谓的先引进合资再自主创新, 本身就是个伪命题，汽车工业本身是个具有高度连续性的产业，并不是单纯解决零部件国产化就能实现自主开发，甚至如果因为过于依赖国外品牌的设计和整合能力, 国内的汽车产业反而可能彻底丧失竞争力。”* 老爷子终于露出正色：“小姑娘，你继续说。” 旁边已经有人开始坐立不安起来，又拦不住井熙，只能去瞪带人来的张成栋。 张成栋脑门直冒汗, 觉得自己可要被这小丫头给坑惨了。 井熙才没理他，专心把后世总结出来，自己又能看懂的都一股脑倒了出来：“咱们国家大，人口多，如今的汽车产业又不成熟，这对国外的车企来说就是一块大肥肉，还是直接摆在砧板上，拿刀就能切那种，这也是人家愿意带着技术设备来投资的原因。” 老爷子微微闭着眼睛，点点头。 “对咱们来说，这当然也不是坏事，不少轻工业都是这么干的，引进技术设备，再让渡一部分市场，然后换来一套成熟的工业体系，通过学习和消化成为自己的东西，甚至还能反向出口到国外去挣外汇。” 老爷子睁开眼，看了她一眼。 “但是汽车工业不一样，”井熙也看着老爷子，“这是一个复杂工业行业，能不能生产零部件，和能不能设计出一台优秀的汽车，压根不是一回事，咱们获得技术，和能不能把这些技术转化成落地的产品，也同样不是一回事，如果真在合资这条路上一股脑走到黑，最后怕不只能沦落成外企的零部件加工厂，利润让出去不说，以后的国产化也全成了泡影。” 她这段话让老爷子默想半天，猛的一拍大腿：“你才是行家！就是这个道理！” 他之前模模糊糊意识到有问题，但是到底不如井熙这个作弊的重生者看问题来得直接透彻。 毕竟，总结过去的经验教训，总比预测未来简单了无数倍。 听到老爷子拍腿叫好，边上其他人紧张之余，已经纷纷擦起了头上的虚汗。 完蛋了，这个耗了省里大量人力物力的项目，这下怕不是真要彻底黄了。 这小丫头究竟是谁找来的？！ 反正张国栋是恨不得缩成一只耗子从墙角直接溜出去。 “也就是说，这个引进项目最好压根不做咯？”老爷子继续问。 “也不是，咱们是后发者，根本绕不开前头的外国车企，与其从零开始，确实还是合作共赢更好些。”没想到峰回路转，井熙刚批判完，转头又给合作项目投了一张赞成票。 “那这不是前后矛盾了？”老爷子皱起眉。 “模仿不等于放弃自己的自主开发能力，合作也不意味着只能按照人家的想法走。”井熙说道。 “你觉得具体应该怎么做？”老爷子追问道。 没想到，井熙竟突然耍起了无赖：“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反正利弊我已经给您摆出来了，要不要合资，怎么合资，怎么在学习国外经验的前提下保存自己的研发能力，这是你们领导的事情，我一个学生也不懂。” 做为后世的键盘侠，井熙指点江山的能力还行，可是一旦落实在具体的操作上，那就完全是抓瞎了。 倒不如相信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前辈，能找到更好的那条路。 听到井熙的话，老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手指虚空点着她：“你这小丫头，鬼灵精怪的！” 井熙就咧着嘴傻笑。 “行了，你的意思我听懂了，”老爷子点点头，忽然又转向自己的秘书，“之前小陈不是说了，谁要是能说服我，就奖励人家一套房子的？这丫头不就办成了，我老头子可是能给她作证的！” 他的秘书先是眼睛一亮，又露出为难的笑：“那不是陈部长的气话嘛，再说了，这位还是学生，又不是体制内的人，怎么好直接就给一套房子出去……” 老爷子很不爽快的冷哼一声：“那就说明体制内人的水平还不如一个学生？也亏你说得出口！” 秘书又忍不住擦汗了。 “算了算了我自己跟小陈去要去，”老爷子似乎是玩心发作，又重新变得固执起来，“小井同学你放心，这套房子保证少不了你的！” 井熙也看热闹不嫌事大，甜甜笑：“好的，谢谢爷爷！” 从老爷子那里出来以后，张成栋真是从头到脚都在冒虚汗：“我的姑奶奶哟，今儿真是差点被你吓死了。” 井熙耸耸肩：“不是早说了，这事儿不难办。” “行吧！”张成栋无奈点头，又幸灾乐祸的说，“不过这下，项目组那帮孙子又该要忙疯了，这下他们也不知道是该骂你还是感激你。” 重新谈合作可是一件大事，从上到下估计都不得不陀螺一样疯狂转起来。 “现在发现问题，总比以后再纠正来得容易些吧。”井熙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这番话究竟能引发多大的改变。 她甚至都说不准，是不是真的能引起重视和改变。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井熙一身轻松的回到宾馆，姐姐也正好报完道回来了，说是函授学校在省城大学上课，老师也都是省城大学的老师，还特地安排了学生宿舍给她们住，虽然只有短短十天，井媛也有自己终于当了一回大学生的欣喜。 井熙和张成栋一起帮着姐姐把她的行李送到学校，井媛就急急忙忙赶两人走了：“我没事，明天胡春杏也来了，到时候我和她结伴一起上课，不用你担心。” “倒是你，”她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张成栋，转而问妹妹，“你的事快忙完了吗？自己能不能回去？要不干脆在省城多留两天，到时候咱们一起回去。” 她毕竟不放心妹妹一个人走。 “我等你一起吧，”井熙说，“这边反正还要几天，他们欠着我一套房子呢。” 她其实也不是真指望着那套房子，但是谁叫人家事前承诺好了，总不好说话不算话吧。 “房子？什么房子？”井媛惊讶的问，又忽然想起之前饭桌上的话，“那哪能当真的。” “谁叫他们自己这么说的，没事，我心里有数。”井熙笑。 她也不是不愿意帮忙，但是挺烦有些人前倨后恭的姿态的，能恶心一把是一把。 那可是江边的学区房啊，人家可以赖账，但她是绝对不会傻大方的。 没办法，她就是小心眼。 果不其然，她没有主动发扬风格，之前联系学校的人倒是主动找了过来，一见她就亲切的笑：“果然是写文章的人，水平就是不一样，咱们都劝不动的老爷子，还真被你说动了。” 井熙就笑笑。 “你难得来省城吧，这样，我安排单位一个同志开车带你去逛逛，顺便买买纪念品。”那人继续说。 “不用，省城我挺熟的，再说这几天张哥帮着我忙前忙后的，也不好直接把人给撂下吧。”井熙还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是我们工作上疏忽了，还好有张同志给我们查漏补缺，”这人一拍脑袋，还是好脾气的笑，“这回老领导点头，我们都是由衷要感谢你的，不过最近部里在重新拟条款，所以兵荒马乱了点，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没事，就是你们答应的房子呢？”井熙才不吃他这套，故作天真的问道。 “这个……”这人脸上的笑终于挂不住了，“专家房都是有标准的，也不好随便送出去啊……” “那你们又敢随便答应。”井熙都想直接翻白眼了。 “房子问题已经解决了，井同学，我能不能和你聊一聊？”就在这时候，一个醇厚柔和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那人回头一看，惊讶道：“宋先生？您怎么也来了？” 井熙也被吓了一跳，她本来都没指望着房子了，就是惯性刺一下，怎么突然就冒出一个人，真要送她一套房子呢？ 她循着声音看过去，这位宋先生是个十分英俊儒雅的青年，穿着国内不太常见的灰色风衣，小羊皮休闲鞋，与其说是个八十年代的政府工作人员，他的穿着气质，倒更像华尔街上的精英。 “我姓宋，宋默予。”宋先生主动和井熙握手，当面而来的美颜暴击，差点把井熙的眼睛都晃瞎了。 她都好久没有看见过长相这么英俊的男青年了。 还好，经历过后世娱乐圈的繁华盛世，她对皮相的承受能力比一般人高了不少。 就这样，也只是勉强撑住而已。 边上那人却已经急急忙忙告辞：“既然是宋先生承诺的，那肯定没问题了，不好意思我单位还有事，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聊。” 然后就跟屁股后头着火一样跑了。 井熙莫名其妙看一眼这家伙，又去看宋默予，只觉得这人脸上桃花灼人，不好近看，稍微调转了目光。 宋默予似乎察觉到井熙的小动作，脸上笑意微微加深：“井同学，我感觉你眼光非同寻常，所以想跟你仔细聊聊对汽车产业的未来预测。” 这男人长得实在太好，却反而引起了井熙的十分警惕，她摇摇头：“我知道的之前都已经说完了，其他的，也顶多只是乱猜而已。” “科幻小说家向来擅长预测未来，井同学也不例外，”这位宋先生继续给她带高帽子，“我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井同学对合资有如此戒心，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顾虑。” “我该说的之前都说完了啊，”井熙莫名其妙的看他，“老爷子不是都答应了嘛。” 宋默予轻笑起来，墨黑的瞳仁璀璨如星，跟个妖精似的。 他看出井熙不想和他多说了，也不以为意，只说那套房子随时可以办过户手续，看井同学什么时候有时间。 “你还真送我一套房子啊……”这下井熙反而不好意思了。 “答应的事情总是要做的。”宋默予还是那副好脾气的模样。 井熙却总觉得这个人深不可测，浑身上下冒着一股危险气息——当然，也可能单纯是因为人家的颜值太打眼的缘故。 不过看在一套江景学区房的面子上…… “我觉得，汽车行业单价和利润太高，也是不利条件之一。”她说道。 一般人这时候肯定觉得井熙在说浑话了，谁还会嫌弃赚钱太多啊。 可是宋默予果然是聪明人，飞快反应过来：“你是担心国企容易坐享其成，失了锐气？” “差不多吧。”井熙含含糊糊的点头，“不过我也是瞎猜的，说不定的事。” “你猜得很有道理。”宋默予颇有深意的打量井熙，就跟老狐狸打量野兔子似的。 那眼神看得井熙很不舒服，再不愿多说了。 察觉井熙有了送客的意思，宋默予也不久留，还是好脾气的说：“希望下次还能听到井同学的高见，对了，老九也跟我提起过你，对井同学的投资眼光也大加赞赏呢。” 说完话，这人就很爽快的告辞走了，跟他来的时候一样突然。 “老九？”井熙想了半天这人是谁。 对了！猴票！那个玩收藏的人！ 第46章 新房 张成栋听说宋默予来过, 也吓了一跳。 他跟崔家老九确实是朋友，但跟姓宋那小子不熟，不过那家伙本来跟大部分人也玩不到一起去, 从小就是个怪人。 “他好像是老爷子的子侄辈, 在大院里呆的时间短, 听说几年前刚放开的时候就出国留学了, 最近才回来，说是从人模狗样变成了人模鬼样, 但是更讨女孩子的喜欢了，”张成栋瞅了井熙一眼，“他小时候就特别招女孩子，如今这样倒也不稀奇。” 只可惜井熙对评价宋默予的长相和感情生活都没什么兴趣, 而是问：“那他回国以后做什么？”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44节 “不知道，”张成栋摇头，“听说他过一阵子还要出去的, 回来就是处理一点私人事务, 对了，这回的汽车生产线, 好像也有他在里头牵线搭桥的作用, 不少人表面客气，其实暗地里骂他是洋买办，也不知道在其中肥了多少私。” 这话说得可有够难听的。 井熙不怎么喜欢宋默予，还是忍不住讽笑：“有些人用人朝前, 不用人朝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还是哥们儿我够义气吧！”张成栋得意的对她挑眉，“刚才我帮你要房子去了，不过办公室那群孙子推三阻四, 烦人得很。” 井熙笑：“谢谢了，不过那个宋默予就是送房子过来的。” “哟你魅力还挺大，叫宋大少直接送了你一套房！”张成栋又开始胡咧咧起来。 “什么呀，”井熙白眼一翻，“估计是老爷子的手笔，我还不知道怎么感谢他老人家呢。” 张成栋点头：“老爷子是个公道人，答应你的东西，还真帮你弄来了。” 井熙倒是有点为难：“可是人家真大方给了，我反而不好意思接。” “没事，”张成栋大手一挥，“咱省城才几个配得上专家待遇的！那边的房子建成以后本来就空置了不少，还住了不知道多少伪专家进去，给你一套又怎么了，你比他们的水平可高多了。” 井熙依然不好意思的笑，张成栋挥手：“行了行了，别假惺惺的了，你这小丫头真够厉害的，我都还没在省城买房呢，你这么点年纪，倒是把家业都置办好了。” “姓宋的说什么时候房子过户？早过早踏实，免得夜长梦多，”他又叮嘱了一句，“到时候哥陪你一起去，姓宋的鬼心眼多，你可小心别着了人家的道了。” “放心吧，我一个普通学生，有什么值得人家算计的，”井熙笑，“不过这几天真是麻烦你了。” “嗨，假客气了，谁叫我是你哥呢。”张成栋大手一摆，海派得很。 井熙觉得张成栋确实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 他本身不是体制内的人，只是因为祖辈的原因有点关系在里头，接待井熙本来也不是他的责任，不过是受了他爸的托付而已。 即便如此，他也是忙前忙后，毫不推脱。 要不是靠着张成栋，井熙俩姐妹刚来省城的时候，说不定还真要抓瞎一阵，甚至都可能被那拐子给得逞了，两姐妹也讨不了好。 “行，我就认了你这个哥了。”井熙接得也很干脆。 张成栋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傻憨憨的笑。 过户也是张成栋陪着井熙一起去的，宋默予倒没出面，来的是老爷子的秘书，和另一个满脸写着心不甘情不愿的人。 老爷子的秘书还挤兑人家：谁叫他上司瞎许诺，这下好了，他们科室今年的房子该少分一套了。 “谁说不是呢，有些人都等了好几年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谁分谁不分，都是一笔糊涂账。”那人愁眉苦脸，惨兮兮的看了一眼井熙。 井熙才不会中这套苦肉计，依然天真的微笑：“没事，你们明年就又有新房分了。” 啧，难怪老爷子都说，这小丫头鬼精鬼精的。 这时候房地产市场还很小，过户手续也简单，井熙这边还是走的特事特办，一套房子到手，总归也就花了没几分钟。 更叫井熙惊讶的是，她原本以为专家房是产权公有的福利房，就算拿到手，估计以后还有麻烦，没想到，这套房子却是私有产权，直接就能转到她名下，别人再拿不走了。 所以，她已经成了在省城有房子的人了？ 井熙拿着房本本，还觉得有点玄幻。 上辈子，省城的房价早就已经涨成了让人仰望的存在，不过她无心婚姻，连江流市的房子都没准备买，即便后来成了有名的老师，依然住在学校的教师宿舍里。 谁能想到，重来一回，她这么快都成有房一族了呢。 这天傍晚，井媛和胡春杏才下课，就被井熙和张成栋拉出去，说是去看新房子。 “你在省城买房子了？！”胡春杏因为家里的事晚来了两天，可怎么觉得像是晚来了两年。 一路小车开过去，别说井媛和胡春杏，就连井熙都惊讶了。 这边的环境可真是好。 现在还没到地皮寸土寸金的时候，当初建专家房，直接在江边最好的位置围了一圈出来，据说对标的都是国外的花园式建筑，楼栋之间间隔远，绿化面积大，套户内面积也大，还是如今极为罕见的三室两厅，简直能叫那些一家三代都挤在一套小房子里的人见之落泪。 也难怪落户的时候，那人会那么酸了。 屋子里也不像后世是纯粹的毛坯房，水电都已经走好了，地面墙面也都简单粉刷过，要是不讲究的，直接买了家具就能住进来。 胡春杏兴奋的在宽大的客厅里转圈，井媛也忍不住走到阳台上，看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江景，感叹：“这里的风景可真漂亮。” 井熙这套房子在四楼，不高不矮，江风一吹过来，只叫人心旷神怡。 张成栋看得都有些眼热了。 走南闯北几年，他倒是攒下了一笔钱，也买得起房，可就是觉得那么大一笔钱，明明倒买倒卖一番，轻轻松松就能翻一倍，要是变成房子放在那里，实在不太值当。 “算了，我孤家寡人的，也没必要买房。”最后，张成栋还是叹口气放弃了，“再说了，你这一片的房子条件太好，想买都买不着。” 井熙开口想劝，又想起房价上涨还要好几年呢，如果不是必要，这时候也确实不急。 她只是建议张成栋：“最近你做生意还是谨慎点，千万别做违法犯罪的事，要不然国家可不会放任下去。” 井熙想起明年就该严打了，到时候可是狠狠抓了一批犯罪分子，而且全是从严从重判的。 张成栋这种倒爷，经常走在黑白的边界上，一不小心就可能惹上麻烦。 “那你放心，”张成栋很爽朗的笑，“哥做生意都是堂堂正正的，要是真扯上违法犯罪，别说我自己过不了自己这关，我爸也能把我活活打死。” ———— 看完房子回到宾馆，之前两姐妹在汽车站帮过的那对夫妻，也带着孩子正式登门感谢了。 上次在公安局这对夫妻都惊魂未定的，回家一商量，除了给两人的单位和学校寄感谢信，也必须提着东西好好当面感谢两个小姑娘一回，毕竟要不是这两姐妹，他们说不定就要家破人亡了。 年轻的丈夫叫章亮，据说在保密单位工作，今天过来换上了便服，看起来就是个斯文的青年人。他的妻子叫梁佳泽，模样也很文静清秀，怀里抱着孩子，对着两姐妹还有些羞涩不好意思。 “要不是你们热心肠，我妻子孩子还真不知道会遭遇什么。”年轻的丈夫后怕道。 “都是出门在外的，彼此照应一把也是应该的，”井媛笑，“没出事就好。” “我平时不太出门，这还是第一次一个人出门，万幸遇到你们。”梁佳泽说话的声音也是秀秀气气的，异常柔和。 “孩子多大了？我能抱抱他吗？”井媛看着在母亲怀里好奇睁着眼的宝宝，忍不住问。 “当然，就是这孩子有点认生……”梁佳泽迟疑道。 可是井媛才逗了两下，小娃娃就咧开没长牙的小嘴，挥舞着藕节一样的胳膊扑了上来，似乎也知道面前这个漂亮姨姨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然后，井媛还没结婚呢，不小心就认了个干儿子，井熙也成了人家的干小姨。 小家伙明明话都不会说，嘴就已经很甜了，奶声奶气对两人咿呀呀的乱叫，叫人喜欢得不行。 就连井熙这种看到奶娃娃就害怕的人，也忍不住抱了这小家伙好一会儿。 两家交换了联系方式，算是口头上认了这门干亲，等到章亮梁佳泽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小宝宝还抓着井媛的手，咿呀咿呀叫了好一会，只可惜，谁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客人离开，屋子里又重新安静下来，井媛还有些怅然若失。 不过一想到这次函授班布置下来的功课，那点怅然瞬间就消散得一干二净了。 井媛她们这个英语函授班，每年两次在省里集中上课，每次上十天，其他时候在家自己学习，还会布置大量作业。 井媛的基础不怎么好，但好容易进一回大学，她也不舍得随意浪费这次机会。 再说了，她妹妹这么厉害，做姐姐的总归也不能被落下太远。 这几天没事，井熙干脆托张成栋帮她找了关系，住进了省城大学的招待所，招待所建在大学后山的山腰上，边上是流水清溪，人也少，十分安静。 姐姐去上课，她就借了这边学生的学生证，混进图书馆看书，偶尔还能蹭几节感兴趣的课听，日子逍遥得简直神仙都不换。 这天她正在看一本内燃机相关的书，忽然听见旁边两个学生因为汽车底盘的传动逻辑争了起来，直到管理员过来干预才安静下来。 井熙在旁边也听了一耳朵，正好，她最近因为汽车厂的事看了不少相关的书，上辈子也因为想买车，研究过一阵汽车的参数，便顺手就把自己知道的写了下来，走的时候夹在书里，递给两个依然压低了声音在吵的学生：“这本书里好像有你们想找的资料。” 说完话，她就翩然离去。 胡浩和张伟是省城大学机械制动专业的研究生，最近因为省里准备引进汽车生产线和生产技术的事被他们的教授抓了壮丁，每天在各种参数里焦头烂额的打滚。 这边正因为几个参数的联动算得头秃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异常漂亮的学妹递过来一本书，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柔柔的。 两个人发了一下呆，才后知后觉翻开书页，却惊讶的看到了学妹留下的小纸条，纸条上写的，正是他们一连好几天都无法确定下来的参数。 只可惜，两个人再冲出门的时候，那个漂亮学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你以前见过她没？跟的哪个导师？”胡浩问他的同伴。 张伟傻乎乎摇头。 “理工科的研究生院就这么几个妹子，我应该都见过啊……难不成是本科的学妹？”他自言自语道。 张伟依然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算了，先交差去，说不定这个漂亮学妹以后也能加入咱们小组呢。”胡浩美滋滋想。 只可惜，后来翻遍了省城大学的学生档案，美女学妹却依然难寻芳踪，好像他们两个那天只是做了个美梦似的。 井媛和胡春杏的函授课程结束，井熙也准备离开省城了。 走之前她又去私下拜访了一回老爷子，老爷子心情好，留她说了好一会的话，离开的时候还正好碰见宋默予，不过两人没说话，只是点点头就当打招呼了。 准备离开那天，张成栋那边又传来好消息，说是托了井熙的福，汽车站那起拐卖案件终于成功告破，不但抓到了嫌疑犯，还顺藤摸瓜挖起了一个犯罪窝点，先是在汽车站附近的民宅里又解救出三个孩子和一名妇女，还摸到了他们的贩卖渠道，估计还能挽救好几个已经濒临崩溃的家庭。 “你小丫头还真是邪性！这种事都能被你碰到，没得说，准备接公安部的表彰吧，说不定今年省里见义勇为先进青年的名额也有你们姐妹的份呢。”张成栋摇着头赞叹。 他那哥们也借着这次的机会立了大功，估计不用过久就能升一级。 表不表彰的井熙井媛倒无所谓，就是听到又有人被救了出来，由衷觉得高兴。 倒是胡春杏又大惊小怪起来：“我就晚到了两天，究竟错过多少事了！？” 所有人都笑起来。 第47章 嫉妒 姐姐和胡春杏回厂里, 井熙则回了学校。 虽然离开了几天，提分班还是严格按照她之前制定的规划在走，并没有什么影响。 但是见到井熙, 大家就跟见到主心骨一样, 不由自主就觉得放心下来。 校长还过来很亲切的慰问了一圈, 听出没什么事, 他还真以为井熙就是去省城转一圈就回来了而已。 可是第三天，学校就收到了省公安厅发过来的表扬信, 表扬井熙和她姐姐见义勇为的行为，同时帮助警方破获了一起大案要案，特兹表彰奖励。 随信寄过来的还有三百块钱的奖励金。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45节 校长：……？？？ 井熙不是出公差去了吗？怎么还跑去破案了？ 不管怎么样，这可是天大的荣誉, 当天中午，学校的大喇叭就滋滋的响起来，把井熙的丰功伟绩嚷嚷得整个学校都知道了。 肉联厂那边也差不多, 因为见义勇为, 厂里还额外多奖了她一百块钱。吃晚饭的时候，关于本厂女职工勇斗歹徒救援母子还得了大笔奖金的故事, 已经传得全厂上下都知道了。 可把井媛给臊了个够呛。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 她的转正也终于被提上日程。 如今的正式工名额紧俏得很，一般人想转正，要么等到父母退休让出名额，要么是厂子扩建, 或者其他原因增加名额。 比如井媛，就是因为考上了函授班，再加上见义勇为，才能这么快转正。 听说井媛转正的事已经快通过了, 井家就跟过节一样热闹，欢声笑语传了出去，正好被那边依然笼罩在愁云惨雾里的冯家给听到了。 “呸！什么玩意！”王霞一口唾沫，重重关起了门。 转头又看见自己儿子摊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由更是火冒三丈：“你这个没出息的！不好好出去找事情做，还赖在家里做什么？指望着老娘养你一辈子？” 冯源青懒洋洋的翻了个身，没理他妈。 可惜王霞不肯善罢甘休继续开骂。 被骂急了，他一下子坐起来：“放什么屁呢，要不是你瞎写举报信，老子能被退学？” 看儿子还敢骂回来，王霞更气了：“关举报信什么事，明明是你乱搞男女关系，还勾搭上了街上的小痞子，自己没出息，还把你老娘都给拖累了。” 王霞越说越伤心，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冯源青只觉得不胜其烦，索性一把拉开门，冲了出去。 路上又碰见几个厂里的小青年，都是找不到工作又不愿意做临时工的，问他要不要一起耍耍。 冯源青根本不知道这些人是耍什么，然后半推半就被那些人拉着，浑浑噩噩上了牌桌。 这时候，陈正道也正在井家楼底下徘徊。 等到井媛终于下楼，他急急忙忙从树荫底下冲出来，还差点吓了井媛一跳。 “听，听说杜天力准备调走了？”陈正道见到井媛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井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陈正道清了清嗓子：“我很同情你被杜天力抛弃的遭遇，所以想向你求婚，放心，我这个人很大度，只要你安安心心做贤妻良母相夫教子伺候公婆，我绝对不会计较你以前不名誉的恋情的。” “……？”井媛一脸疑问，觉得这人怕是脑子有病吧。 “你和杜天力谈恋爱的事情厂里人都知道，可不是每个都像我这样不计较的，如果错过，说不定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在陈正道嘴里，感情他还是在做善事。 陈正道的算盘也打得响，井媛马上就是正式工了，还得了省里的表彰，这两条就足够冲掉她以前作风不良的坏影响，足够配得上成为自己的妻子了。 只可惜，井媛这个女同志竟然丝毫不知好歹，冷笑了一声：“你神经病吧！” 转身就走了。 陈正道愕然良久。 他还没嫌弃井媛是个破鞋，井媛竟然敢拒绝自己？！ 他本来就是个小鸡肚肠的男人，偏偏被井媛三番五次的拒绝，这回都下定决心出手挽救失足妇女了，竟然还被当成神经病！ 陈正道这回真是无论如何都忍受不了了。 他决心，一定要让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明白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 省城那套房子，井熙一时半会用不上，放着又觉得可惜了，就准备回家和父母商量一下要不要租出去。 听到女儿自己不声不响就在省城赚了一套房子，二老发了半天呆，最后也只能无奈摇头：“房子是你自己的，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呗，反正我们也不懂。” 井母唯一发愁的是，自己这小女儿这么厉害，以后该找一个什么样的女婿才配得上她呀！ 井父倒是无所谓，只说以后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是彻底不用操心了。 也操不上什么心。 井熙也点点头：“行，那我要朋友先帮我注意着。” 这天晚上，井家依然是喜气洋洋的，大女儿终于要转正了，小女儿也有出息，这日子一看就有好奔头，可是没想到第二天，就出事了。 一大清早，胡春杏就在楼下喊井媛，说是有人在厂区贴她的大字报，要她快去看看。 井媛急急忙忙下了楼，井熙也一骨碌爬起来，跟在姐姐后头出了门。 厂区的小活动广场边上立着两块公告板，原本贴着些厂办的通知还有近几天的报纸，但是也不知道谁昨晚上偷偷摸摸贴了一张匿名的大字报，骂井媛乱搞男女关系，作风不正，没有资格拿厂里的转正名额。 井熙赶到的时候，那张大字报已经被撕了下来，胡春杏一边骂一边要贴大字报的人站出来对峙，井媛正哭得厉害，边上还站了不少看热闹的议论的。 井熙顺手捡起那张大字报，一大张纸上白纸黑字写了满满一张，全是各种污言秽语胡编乱造，看着就叫人怒火冲头。 “这种东西还不赶快撕了算了！”井父井母也跟在后头，气冲冲道。 井熙却摇头：“留个证据，也好查究竟是谁干的。” 说着话，她已经把这张大字报叠起来紧紧拽在手里，看着哭泣的姐姐，又心疼又愤怒。 “是哪个没天良的竟然敢这个污蔑我家闺女！我非直接砸上门去不可。”井母搂住正哭得厉害的大女儿，心疼得厉害，也大声咒骂起来。 就在这时候，杜天力听到消息也急急忙忙过来了，看到井媛在哭，旁边还站着她的母亲，他大步走了过来，扶住井媛。 前几天两人还因为调动的事闹了矛盾，可是这时候，哪还顾得上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井熙看了他一眼，眼神和缓下来，对父母说：“我们先回去，好好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这时候，所有人都慌得不得了，年纪最小的井熙反倒成了众人的主心骨。 回到家，先是一阵难言的沉默，房间里只有井媛的抽泣声。 井熙：“姐你先别哭，你先想想最近得罪谁了没有。” 胡春杏：“你姐老好人一个，能得罪谁啊，肯定是别人嫉妒她。” 井母：“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竟然做这种恶毒事，以后肯定生儿子没□□！” 井媛轻声抽泣了两下，想了半天才哽咽的说：“我真没得罪谁啊，实在想不出有人会这么害我的。” 贴大字报是一件很侮辱人的事情，尤其在厂里，又是井媛这样的年轻姑娘，一不小心以后的名声就彻底臭了。 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当面对质，肯定是最快消散流言的办法。 只可惜，这人做得很小心，问了一圈周边的人，也没人看见什么。 一家人正愁云惨雾间，井熙一拍桌子：“干脆直接报警吧。” “报，报警？”井母结结巴巴的问，“公安会管这些事？” “怎么不管，这算是侮辱诽谤，要判刑的。”井熙说。 “可是这种事情闹大了总归不好听，”井母还是犹豫，“反正都是厂里人，咱们跟人好好解释就行了。” 井熙看向井媛：“姐，你觉得呢？” 井媛六神无主的摇摇头，也说不清是妹妹对还是该听母亲的。 没想到杜天力这时候也来凑热闹：“不如咱俩直接结婚吧！只要你嫁给我，谁还敢多说什么！” 井熙在边上都听得呆住了。 偏偏姐姐被他感动得不行，泪眼汪汪，几乎就想直接点头了。 还好她及时清醒过来，摇摇头：“不行，你马上就要调到市里去了，这对你影响不好。” 杜天力却反而抓着井媛的手：“没事，大不了我不调动了就是，反正你也舍不得离开家人，我留下来陪你！” 要不是不愿意耽误对方的前程，说不定俩人当即就跑去单位盖章申请结婚了。 ……井熙都想翻白眼了。 她用力咳嗽一声：“结婚的问题咱们暂时先搁置，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挽回姐姐的荣誉。” 转正的指标人人都盯着，井熙最担心的还是有人借题发挥，抢了姐姐这次的机会。 就在这时候，有人敲门。 井熙起身去开门，发现外头竟然是姚佳羽。 看到开门的是井熙，厂长千金惯性的扬了一下头，咳嗽一声：“听说你姐出了点事，要不要帮忙？” 井熙一愣，想到姚佳羽背后可是姚厂长，肉联厂一言九鼎的人物，当即眼睛一亮：“可以请姚厂长出面吗？” 姚佳羽没想到井熙这么直截了当，先是梗了一下，才说：“你放心，我爸最讨厌这种蝇营狗苟的事情，再说了，你姐是堂堂正正考上的，又刚得了见义勇为的奖励，怎么都不会随便取消她的转正指标。” 这话一出，井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井媛的情绪也终于渐渐缓和下来，手紧紧的和杜天力的握在了一起。 井熙单独送姚佳羽出门的时候，很诚恳的跟她道了一声谢。 “不用谢，我爸是厂长，厂里有人贴大字报，他本来就有责任查清楚，”姚佳羽脸上的表情还是紧绷绷的，“不过，咱们这就算两清了吧？” 当初她进提分班的时候，觉得自己肯定要被刷下去，但是井熙没管她俩以前的恩怨把她留了下来，姚佳羽嘴上虽然不说，其实总觉得自己输了一筹，还欠了一个大人情。 姚大小姐可从来就不喜欢欠别人的。 井熙不由笑：“嗯，两清了。” 姚佳羽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你放心，我爸那里我会盯着，就算没影响，也帮你把那个人给拎出来。” 说完话她就走了，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回到家，井母井母还在那边纳闷：“姚厂长的女儿怎么突然来帮咱们家？不是落井下石来的吧？” 虽然都知道冯源青和姚佳羽已经彻底成不了了，但是两个女生之间的恩怨早就已经结下了，哪可能这么简单就化解的？ “不是，她真是来帮忙的，”井熙摇摇头，“姐你也不用太担心，很快就能查出来贴大字报那家伙究竟是谁了。” 厂长要真下决心查，比他们自己查可容易多了。 姚厂长本来就是个女儿控，又听说如今井熙可是自己女儿的老师，以后姚佳羽能不能考上大学都指望她的时候，彻底把这件事当成了大事来做。 凡事就怕一个认真，原本井熙她们问了一圈都没线索的事，当天下午就被查得明明白白。 大字报用的白纸是从厂办宣传室拿的，黑烟墨水也一样，但是这种白纸宣传室用得少，他们更喜欢用大张的红色或者蓝色的纸。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46节 再一细问，最近唯一领了这种纸和墨水的只有冲洗车间的陈正道，这人因为毛笔字写得还行，偶尔会帮着写点要张贴出去的宣传单。 又拿他以前写过的东西一对比，好嘛，简直就是直接送人头了。 陈正道就这么蔫儿吧唧被逮了出来，这个人虽然阴毒，其实本质上是个特别怂的人，安保队的人一问，他就乖乖什么都招了，也承认自己就是因为追求井媛不成，才故意造的谣。 发现那个造谣的人竟然是这位，无论井熙还是井媛都吓了一跳。 井熙是觉得古怪，这人上辈子可是执意跟姐姐退了婚的，怎么重来一回，竟然变成个求爱不成的了？ 井媛则是后怕不已，她本来就觉得这个人不太正常，这时候再一细想，更觉得恐怖。 就像之前井熙说的那样，陈正道写这种捏造的大字报是犯了诽谤罪，只要井媛认真追究，公安机关是可以处罚的，肉联厂的工作也十有八九保不住了。 没想到第二天，陈正道的妈就跑来厂里求情，先是在厂长面前哭得呼天抢地，又跑到井媛面前求，说自己的儿子是年轻不懂事，希望她能饶过自己儿子一回，以后保证再也不会乱说了。 被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婆哭哭啼啼堵在自己面前，求放过她儿子一次，井媛真就心软了。 可惜井熙上辈子是见过这老虔婆的。 那次为了让她儿子顺利退婚，这人当众指着她姐的鼻子痛骂姐姐不守妇道，乱勾搭人，跟她妹妹是一路货色，都是些破鞋烂钉，放在古时候要被浸猪笼。 她当时虽然气急败坏冲出来想撕了这老货的嘴，但是到底晚了一步，被自己的未婚夫这样对待，姐姐伤透了心，才一时冲动随便嫁给了厂里一个杀猪的老单身汉，埋下了一生的隐患。 所以这一回，不管这老太婆哭得再凄惨，井熙也丁点不会心软。 这对母子上辈子就害了姐姐一生，这回她们都故意避过去了，偏偏对方还主动跳出来，她凭什么要随随便便放过？ “你要我姐饶了陈正道，怎么他当初就不饶了我姐呢？那种谣言都敢贴出来，不就是明晃晃想毁了我姐的名声嘛！”井熙拉住姐姐，质问道。 老太婆抽噎着：“是我儿子不懂事，他就是太喜欢你姐了，才……” “喜欢？我呸！我姐姐名声都差点被他搞臭，一句喜欢就能放过了？” 陈正道的妈本来觉得那个井媛都已经心软了，没想到竟然又跳出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不由气道：“男男女女的事情你个小丫头懂什么，要不是你姐叫我儿子误会了，他怎么可能会这么做？这事也不能光怪我家儿子，你们家也要负责的！” 果不其然，随便几句话，这老虔婆的心思就彻底暴露了。 井熙懒得再跟她说，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姐姐。 听到这话，井媛也气坏了：“不好意思，就算是为了我自己的名声着想，这事我也不能随便放过。” 可不是，罪状确凿的时候都敢这么说，要是她签了调解书，还不是更加谣言漫天飞了？ 井媛的态度坚决，姚厂长这边，就算不提井熙和自己女儿那层关系，他本身也很反感这种人，所以很快，陈正道就因为这个事情被开除了。 井媛甚至都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觉得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井熙把姐姐身边的隐患彻底排除，也松了一口气。 学校里的事业也一切顺利。 提分班的复习都已经到第二轮了，据井熙说，高三的复习一共有五轮，越到后面题量越大，进度也更快。 提分班的学生在书山题海里已经日渐麻木，根本无法想象第五轮复习的难度，反正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就像井熙说的，他们的基础太差，落后其他人太多，如果这时候还不愿意下死力气，倒不如及时放弃，要轻松得多。 在这种高强度大题量的压迫下，学校的月考，反而成为了大家放松的好机会。 其他人在考试前巴不得还想多看两眼的时候，也只有提分班的人，不但临考不惧，甚至还有聊天的闲暇。 边上一个人奇怪的问：“你们都不担心考试的？” “有什么好担心的，”那个提分班的学生摇摇头，“我平时试卷都快做吐了，正好拿月考试卷换换口味。” 听到这话，提问那个学生一脸木然。 总觉得在提分班待过的人，好像都不太正常的样子…… 第48章 分手 高校长本来以为, 不管井熙再闹什么幺蛾子出来，他都肯定见怪不怪了。 直到这次的月考成绩出来。 提分班加上井熙一共64个人，直接就占据了县中学高三和复读班总排名的前64名, 其中光是上400分的, 就超过了20个, 又比之前多了一截。 第65名是个以前校长很看好, 可惜在提分班没坚持得下的学生，跟上一名的差距足足有二十分。 这就实在太离谱了。 甚至有老师对自己的工作都产生了怀疑, 觉得自己辛辛苦苦教了这么久，还不如跟人家简简单单学个半年的呢。 校长觉得这苗头不能放任，干脆请井熙来办公室交流交流。 “哪能这么算，”井熙好笑的摇头, “提分班当初选的本来就是肯努力天赋也不错的学生，排名靠前也正常，再说了, 现在还是补基础的阶段, 所以看起来进步就大，再往后, 就很难再有这么明显的提升了。” 其实更重要的是, 她采用的是后世用了几十年时间提炼出来，最高效的提分方法：刷题。 二十多年以后的高中，虽然高分学生依然凤毛麟角讲究天赋，但是如果只追求平均分及格, 基本上都可以批量端出来。 而这个年代，只要平均分及格，就有上大学的资格。 井熙都忍不住感慨，这个年代卷起来, 比后世的效益可大多了。 当然，这时候高中生的水平比后世的高中生也差远了，要不然，也不至于六十来个人，还有一大半平均分不及格的。 “难道你的办法就真是做题？可是我也让其他学生练了你出的试卷，完全没有这么好的效果。”秦天秋问。 她还是觉得井熙藏了私，有什么学习的诀窍不肯说。可是问其他提分班的学生，也都是迷迷糊糊的，只说自己做题做得想吐，面对考试都觉得麻木了。 “真就是做题，”井熙很诚恳的说，“不过提分班学生做的题量特别大，每天都要做两三套呢。” 秦天秋道：“我也是这么试的，每天至少做三四张试卷……” “提分班的一套是全科七张试卷，如果换算成试卷纸，大概三十多张。”井熙很淡定的说。 就连知道一些情况的校长都傻了：“那么大的量，怎么做得完？” “刚开始也没这么夸张，后来练得多了，我就要求他们特别简单的可以直接跳过，稍微复杂一点的就写几步关键步骤就行，作文也是，简单列个文章的切入角度和思路就行。”井熙说。 “那阅卷怎么办，这么大的题量，老师不会累死？”还是有老师表示怀疑，看向王兴。 王老师名义上是井熙的助手，不过也没看他多辛苦啊。 “平时的试卷答案都是直接发下去让他们自己对的，每周会正式掐表考一次练手感，但也是学生间交换改试卷，我主要就是帮着井熙整理试卷，还有去油印室印刷。”王兴答。 说起来这也是个辛苦活，但是他最佩服的还是井熙，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那么多的题目，反正至少这几年，王老师是不需要为了学生的练习题发愁了。 这其实就要感谢井熙丰富的编辑朋友圈，以及她还算不错的记忆力了，各种基础题不说一网打尽，但是在这时候想找到基础题类型和数量比她手上更全更多的，估计也不容易。 事实上，也不单单只有提分班的人得了好处。 井熙并没有拦着提分班的题目不往外传，她自有一套刷题的顺序和逻辑，其他人想要模仿，还真没有这么容易。 即便这样，县中学的总体成绩也提升了不少，高校长偷偷估过，平均分差不多比之前要高了十来分。 也因此，现在学校里再没人敢说井熙和提分班的是非了——都指望着从人家那里再得点题目呢。 提分班的学生更是个个精神气十足，就连面对地狱模式的刷题，都觉得特别有奔头了。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天已经很冷了，县中学的学生都裹上了厚厚的棉袄，但是教室里没有暖气，还是被冷得直跺脚。 这天井熙回家拿厚衣服的时候，忽然有个不是特别熟的人凑过来，很亲热的和她套近乎。 那人话头转了半天，最后才小心翼翼的问她，愿不愿意转让手上的猴票。 “保证不亏了你，就按如今市面上最高的价收，有多少收多少！”对方很殷勤的说。 井熙一愣。 猴票这么快就升值了？ 原来九十月份的时候，京城第一家集邮市场就正式成立了，之后各地的邮市也纷纷挂牌开张，邮品交易也随之而热闹起来。 与此同时，作为国内发行的第一套生肖邮票，猴票的价值也被大家注意到，大批抢购之下，市面上的猴票价格随即翻了十倍不止，已经从原来的八分钱一小张，涨到一块钱一张了。 也就是说，短短时间里，井熙手上那千把块钱的邮票，轻轻松松就价值上万。 但这才到哪啊？ 井熙平心静气婉拒了人家高价收购的请求，回到家，又听说还有人求到了父母和姐姐面前，想要收一套猴票。 “我可不敢说你有多少猴票，只说之前寄信用得差不多了，”井媛光是想一想妹妹如今手上的资产就觉得心惊肉跳的，在这时候，万元户还是个稀奇事呢，“不过人家也说这邮票涨得差不多了，毕竟不是稀有票，没必要一直拿在手上，是这个道理不是？” 她觉得别人是唬自己，还是妹妹说的最靠谱。 毕竟，妹妹可是在什么风声都没有的时候，就敢大批收购这种不起眼的邮票的。 井熙笑：“我说了，这票是要留着给我侄子侄女当婚房的。” 然后又被井媛白了一眼。 “那就是现在还没到出手的时候咯？那行，我继续好好收着。”她爸这时候突然插了一句。 井熙一愣：“爸你也买了？” 井父得意的笑：“我闺女都说这个值钱了，我当然顺便买了几套。” 只可惜他还没笑完，就被井母提着耳朵质问：“说，你买邮票的钱是从哪来的？是不是偷藏私房钱了？你买的票也拿给我收着，免得你忍不住去换了烟钱！” 堂堂正正一个中年汉子，瞬间就成了妻管严，也真是没眼看。 “对了，我过几天要去见杜天力的家长了。”井媛甜滋滋的偷偷跟妹妹说。 “你们的事情终于要定下来啦？”井熙也很高兴。 经过一段时间的考核，她觉得这个未来姐夫人品和能力都不错，关键是对姐姐也好，姐姐这辈子肯定不会像上回那样不幸了。 “嗯！”井媛幸福的点头，“刚开始分隔两地是会辛苦一点，但是我们都还年轻，我慢慢想办法再调到市里去就是，天力说了，我只要把函授班读出来，调过去的机会很大。” 杜天力已经调到市里几个月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两个年轻人觉得这点距离还是可以克服的，终于下定决心准备走到一起组建家庭。 井熙看着姐姐脸上幸福的微笑，也由衷替她感到开心。 可是又过了两周，她再次回家的时候，却听说两个人又分手了。 井媛看着恹恹的，原本温柔的眉眼带着些冷：“他们家看不上我，觉得我在县城工作会拖累他们的宝贝儿子，嘁，我还嫌市里太远，不乐意嫁过去呢。” “那杜天力是什么态度？敢这么欺负你，我找他去！”井熙一看姐姐委曲的模样就心疼得要命。 “算了算了，”井媛一把拉住妹妹，“他态度再坚决有什么用，是我不乐意受这份委曲。”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47节 杜天力倒是说结婚是自己的事情，不用在乎父母的态度，大不了以后住出去就是。 井媛却觉得再怎么样都不可能绕过这一层关系，与其以后烦心，倒不如趁着还没结婚及时止损，杜天力去找配得上他的城市姑娘，她则安安心心留在厂里守着父母就是。 反正两个人是彻底谈崩，似乎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后来井媛才私底下告诉妹妹，自己这辈子就没被这么看不起过，偏偏还一句话都不能反驳。 杜天力的父母据说都是高知，当年因为成分问题受了些罪，这几年才因为政策重新安排工作。 井媛跟着杜天力去拜访长辈，人家一见面也是客客气气的，端茶倒水，说话也温和，刚开始井媛真觉得这一家人不错，以后嫁进来日子不会差。 杜天力的父亲还在书房里忙，她妈妈先接待的两人。 杜天力妈妈穿着一件浅棕色的开司米毛衫，珍珠色内搭，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先是简单问了井媛几句话，就和和气气对杜天力说他爸正好有事找他，井媛她来招待着。 杜天力傻乎乎走了，杜天力的妈妈拿着茶杯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对井媛说：“你也试试这个，是天力他爸爸的老同学特地从黄山带回来的，香气幽远，入喉清冽，是难得的好茶。” 井媛有些紧张，慌慌张张大口灌了一嘴，却一下被烫到了。 杜天力的妈妈一下子笑起来：“傻孩子，喝茶讲究一个慢条斯理，急什么呢。” “不过也是，”她低头又用茶盖慢慢拂过杯沿，“你是工厂里出身的，我记得那边都是喝大碗茶的吧，也难怪不懂这些。” 井媛这时候已经觉得有点不舒服了，不过她性格温存，也说不出什么硬话，只是放下手里的茶杯：“我们家确实不讲究这些。” 杜天力的妈妈笑得更温柔了：“也别怪阿姨说得直，其实吧，我觉得你们两个确实不太般配。” 井媛抿了抿唇：“我很快就要转正了。” 杜天力的妈妈噗嗤一下笑出来：“恭喜恭喜，天力已经和我说过了，不过不是临时工正式工的问题，在咱们家，这都是小事，不重要的。” “那什么重要？”井媛直接问。 “夫妻两个总要有共同的话题和志向吧？我那时候就是因为家里藏的书画和他爸爸结的缘，天力小时候是被耽误了几年，但是如今我和他爸爸的级别都回来了，也帮得上忙了，天力以后肯定还是要往上走的，到时候，你们境界差得太远，连话都说不到一处去，我都要替你委曲的。” “我也不是看不起工人的女儿，”她继续说，语气还是温温柔柔的，“天力最近在准备考在职本科，要我说，研究生也起码是要念的，但是你呢，连高中都没读，初中就进厂子了，年轻人姿容鲜艳，还有几年的温存，但是以后呢？你乐意以后被自己的丈夫嫌弃？” 井媛咬了咬唇：“我考上省里的函授了。” 杜天力的妈妈还是不疾不徐：“省大开的函授班嘛，有几个老师我也认识，还是我当年的学生，水平肯定是不差的，但是这种班吧，大家也心知肚明的，愿意学的人肯定是能学到不少东西，不愿意学的人吧，也就是为了混一个文凭。”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愿意学了？”井媛反问她。 杜天力的妈妈笑得更柔和了：“转正名额对你来说还是很重要的，这我肯定也能理解。” 然后她端起杯子，对着井媛款款道：“唉，说这么多，其实也就是老一辈的担心，你就当我是瞎想，来，请用茶吧。” 井媛看着面前的茶具，忽然就想起以前杜天力像讲笑话一样跟她说过的事情。 说的是旧年月里，大户人家讲面子，一般想送客不会直接说，而是端茶，知机的客人就即时告辞离开，宾主尽欢。也有没那么懂事的，主人端了三四回茶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最后闹得主人家差点尿了裤子。 井媛那时候还想不明白，有什么事坦坦荡荡说出来就是了，绕这么多弯做什么。 现在这么九转十八湾的经历一回，她心里唯一的感想是：还好如今是新社会了，旧社会那些陈规陋习，早就该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去！ 到底是姐妹，井熙听完姐姐的遭遇也是一拍桌子：“大清都亡了，还装什么狗样子呢！” 井媛本来还有些伤心，听到妹妹这么说，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 “所以我觉得还是分开好些，我也听出来了，人家估计连城里姑娘都不满意，琢磨着找一个所谓门当户对家里级别高的呢，”井媛无奈道，“我也没必要硬生生凑过去讨没趣了。” 井熙也弄不明白有些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这才几年啊，之前那些年才因为出身受了不少罪，怎么这么快又主动拿起当年迫害自己那一套玩起来了呢？ 可怜自己温柔美丽的姐姐，又遭这一回罪！ 井熙当即抱住姐姐：“没事姐，咱不理那一家子了，大不了以后我养你，给你买一套小别墅住着，再找几个年轻英俊的男孩子陪着，那日子逍遥得很，谁稀罕一个杜天力啊！” 井媛被妹妹的的话吓了一跳，又忍不住哈哈笑起来：“这话要被爸妈听到，看他们怎么收拾你！我以后也不要你养，日子过得好过得坏，还是要看自己，我觉得我也不比谁差了，凭什么叫人看不起，还被当成个没用的黄脸婆嫌弃。” 井熙把脑袋直接拱进姐姐怀里：“姐，我也觉得你最厉害了，以后肯定比杜天力强！” “肯定的，咱姐妹俩好好努力，以后叫他们刮目相看！”井媛揽着妹妹的头，掷地有声的说。 两姐妹的嘻嘻哈哈传到外屋，井母忙用胳膊肘推推丈夫：“我就说了，还是熙熙有办法。” 她本来因为井媛的事都担心两天了，这时候听到笑声，终于放下了一半的心。 另一半心，还在担心着井媛的人生大事。 但是这时候，井媛已经下定决心，谈情说爱太浪费时间，女孩子还是好好发展事业最重要！ 只有自己强了，才不用在乎其他人的挑三拣四。 第49章 联考 姐姐自己愿意立起来, 井熙当然是十万个乐意。 两姐妹畅享了一会未来，井熙就问姐姐以后想往哪个方向发展。 “函授班肯定还是要念完的，虽然才上了十天课, 但是我真觉得学到了好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我之前觉得相夫教子就算是过得好了, 现在才知道, 原来还有那么多女人，可以活得那么精彩, ”井媛一脸向往的说，“对了，我们有个老师出国留过学，他说国外的商业特别发达, 以后咱们国家渐渐开放了，这一块肯定也有很多机会，是不是就跟你那本小说里写的一样, 女人也可以办厂子开公司？” 很显然, 之前短暂的函授班学习，给井媛带来了非常积极的影响, 要不然她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从杜家的阴影里走出来。 “肯定可以的！姐你想做什么生意？我给你投资！”井熙马上捧场道。 她的小荷包里又已经存了不少钱了。 “还早着呢！”井媛笑, “我也觉得现在懂的东西还是太少了，省大除了英语函授班还有一个会计班，我去旁听过一节课，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那个老师也和我聊过，虽然我上课不方便，但是可以借书回来看，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问他。” 井熙马上表示赞同：“英语和会计以后都大有用处, 姐你眼光真好！” “还不是听你说的，”井媛抿着嘴笑，“以后我有什么拿不准的地方也还是要继续问你的，到时候你可要帮我拿主意。” “没问题！”井熙一口就答应下来。 也许是因为被羞辱的悲愤，也许是受了函授老师的影响，井熙发现姐姐果真大变了模样，一大早上就看见她在用录音机练口语。 被妹妹撞见了，她还不好意思的笑，但是依然拉着井熙帮自己纠正发音，还问了两个语法问题。 井熙觉得，姐姐显得更加闪闪发光了。 回到学校以后，井熙还把这事也跟安岚和徐真真说了。 出乎预料，大山里出来的徐真真，反而更支持姐姐的决定。 “我就是为了不嫁给村里人，才拼了命的要读出来，”徐真真说，“我家在村里已经算是开明的了，可是我妈一样要伺候老的伺候小的，被骂了以后还不能还嘴，其他人家有些更惨，山里的汉子，急起来可是会打人的。” 安岚一脸惊恐：“还打人？！那不如干脆离婚！” 徐真真笑她的天真：“哪有那么简单，山里嫁出去的女人，跟牲口也差不多，我家好歹还给了我当人的机会，我很多同龄的小伙伴，从小就只配给人当牛做马的使唤。” 她说得平平淡淡，边上听的几个女孩子，却只觉得不寒而栗。 “女人自己强不了，就只能等着被人一口吞了。”说完这句话，徐真真又重新埋头做题去了。 安岚又是一个哆嗦，背书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大了几分。 ———— 到了十二月，就是各种年前总结大爆发的时候，学校的各种会也变多了。 这天井熙正在教室讲题，忽然校长通知她，一起去市里开会。 “是件好事，你之前不是得了省里的见义勇为表彰嘛，正好市里有个表彰会，要你也上台领个奖。”校长乐呵呵的说。 也不知道是出自哪位领导的审美，市里的表彰会到处都是红艳艳的，花团锦簇热闹缤纷，就是色调有点刺眼。 表彰会上还来了几个记者，都是市里日报社的，先是站在门口一通拍，然后又各种拍领导拍嘉宾，忙得不得了。 突然有个记者奇怪道：“怎么还有个小姑娘？没成年吧？” “这是教育系统的表彰会，也许是哪个学校的学生吧。”老记者说着，也看了那小姑娘一眼。 小姑娘长得很漂亮，模样也乖巧，站在领导身边领了奖，微笑的样子还挺上镜。 老记者顺手就抓拍了这一幕，然后才听见说她是江流县中学的学生，因为见义勇为得到的表彰。 “没想到一个小姑娘还有这样的勇气，”年轻记者也忍不住佩服道，“人贩子可不是什么善茬，就是不知道她成绩怎么样。” 老记者没在意：“县中学的学生，成绩也就这样吧，不过她得了这个表彰，就算没考上学校，以后找工作也容易得多。” “那可不是，毕竟救了一家人呢。”年轻记者感叹道。 这时候，井熙正在和何伟义说话。 “我本来还以为下一次听见你的名字，要等到联考的时候呢，没想到你又跑去见义勇为了，可真是不折不扣的大忙人。”他开了句玩笑。 井熙不好意思的笑：“也是正好凑巧了。” “不过下次再碰上这样的事，你还是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要万一那人贩子手上带了刀呢，”何伟义还是劝了井熙一句，又问，“你高考准备得怎么样，之前的允诺能不能完成？” “您就放心吧，我们高校长还指望着明年把操场都翻新一遍呢。”井熙胸有成竹。 何伟义哈哈笑起来：“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自信得很，你知道今年的期末考试，市里准备举行一次联考吧？这回可不是你们县中学单独玩了，市里出题，全市的高三年级和复读班都一起考，水平到底怎么样一眼就能看出来，怎么样，你还能不能考个好成绩出来？” 井熙抿着嘴笑：“没问题！您就瞧好吧！” 不远的地方，市一中的校长和大禹中学的校长也在聊天。 这两个学校都是市里有名的中学，每年高考都会争得头破血流，两个校长凑到一起，属于那种脸上笑嘻嘻，心里mmp的，阴阳怪气得不得了。 “听说你前一阵子特地跑到江流县中学去挖角，还被人家拒绝了？你也别伤心，小姑娘大概是觉得你们学校的名头不够响亮，要是一中的名字拿出去，效果肯定就不一样了。”一中校长笑得慈眉善目，心里爽得不行。 “你也别得意，”大禹中学的校长眼皮子一抬，“你当人家小姑娘真是没见过世面的？还是先担心这回联考，要是万一落到个第三该怎么交差吧。” “第三？”一中校长哈哈大笑起来，“你怎么突然糊涂了，虽然我也不怎么看得上大禹，但是市里也就咱们两所学校能别别苗头，又从哪里还能冒出一个能跟咱们比的呢。” “呶，县中学不是刚放了话嘛，明年能有十个考上大学的，你们学校能有几个？”大禹中学的王校长顺手指了一下县中学的高校长。 “人家放大炮，你倒当真了，看起来这一届大禹的生源真是不行。”一中校长一脸幸灾乐祸。 大禹已经压在一中头上好几年了，今年他好容易找到几个资质不错的孩子，早就想要好好灭一灭大禹中学的气焰了。 这一回的市级联考，就是一中最好的练兵场，他非要把姓王的结结实实打趴下不可！ 大禹中学的校长却只是苦笑：“是放炮还是真的，等联考成绩出来就知道了。” 他很早就关注到了井熙，知道这个女生的水平，刚开始还只是怕市状元的名头旁落，可是等那个提分班出来以后，王校长就开始担心今年大禹中学总录取率第一的宝座还能不能保住了。 他后来也想办法弄到了些提分班的试卷，但是到底，效果不尽如人意。 一想到自己错过了这么大一个宝贝，王校长就觉得心特别疼。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48节 不过再看一中校长还傻乎乎想着跟自己别苗头的样子，他又觉得心里好受了一点。 至少他算是个明白人，不像一中校长，对手都要摸到老家了，依然不知不觉。 ———— 县中学，尤其是提分班的学生，对这次联考也同样跃跃欲试。 虽然都知道自己水平进步了，但是究竟进步多少，有多大的把握考上大学，肯定还是要放在全市的赛场上，才能看得真切。 就连高校长，紧张以外，更多的也是好奇。 好奇井熙究竟能不能再考出近乎满分的成绩，好奇提分班的学生如今在市里排名究竟多少，也好奇那个白脸阎王看到县中学的成绩，脸色会不会从白变成黑。 这边摩拳擦掌，那边蓄势待发，一场小规模的联考，就跟大决战之前的小规模碰撞差不多，一方面是练兵，一方面也是搞清楚自己学校在全市的水平究竟如何。 哪怕是市里数一数二的大禹中学和市一中，同样也不会轻视这次考试。 考试前，大禹中学给高三生和复习班的学生又做了一次突击复习。 有个学生不太耐烦：“不就是一次期末考嘛，就算是全市联考又怎么样，咱们学校集中的可都是全市的尖子生，再怎么也不可能比其他学校差。” “听说一中这回有个挺厉害的男生，英语能考满分呢！” “那又怎么了，咱们学校的张葳蕤不一样特别厉害，校长都说了，她是可以冲一冲清北的好苗子。” “说起来，咱们校长这次这么重视，好像是因为那个县中学。” “县中学？”这男生笑起来，“别开玩笑了，县中学收的都是考不上咱们学校和一中的学生，他们的第一名怕只能在咱们学校吊车尾吧。” “这回可不一样，”这个有内幕消息的学生神神秘秘摇头，“听说县中学出了个学神，不但自己学习厉害，还特别会辅导同学，她弄了个什么提分班出来，据说里头的学生进步飞快。” “再怎么厉害，总也不可能比咱们学校的老师强吧。”这男生还是摇头不相信。 市一中那边，校长还在对教务主任笑：“王老头最近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老觉得那个什么县中学能和咱们竞争，开什么玩笑，那学校我去过一回，操场还是泥巴地呢，老师的工资都经常发不出来，那种地方，能有什么好学生去？” “就是，全市的好苗子都被市一中和大禹抢光了，就算偶尔有两条漏网之鱼，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市一中的教导主任点头赞同。 “我倒觉得那小姑娘连漏网之鱼都谈不上，顶多是沽名钓誉，听说她又是写文章又是发表小说的，前一阵子还得了一个什么什么见义勇为，不好好读书，专搞些歪门邪道，牛皮吹得震天响也没用，我倒想知道，等成绩出来，县中学的老高脸上还怎么挂得住。” “老高可是个最要强的，又说出这种大话来，要是牛皮真的被吹破了，他估计还好久都不敢在市里露面咯！” 两个人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 考试前，提分班有学生问井熙要不要考前复习冲刺一回。 “冲刺？冲什么刺？你们的复习强度还不够嘛？”井熙莫名其妙的问。 “这不是全市联考嘛，”提议的那个学生支支吾吾的说，“我听说大禹中学和市一中都搞了考前冲刺，要是万一咱们没考好，不就是给学校，给提分班丢脸了嘛？” “不用了，现在的复习时间已经很紧张了，没必要为了这种小考试打乱节奏，”井熙摇摇头，“你们就按正常水平考，没问题的。” 在她心里，市级联考压根不是什么大事，提分班的学生也不可能考不好。 不过说起来，这帮学生有闲心想这些，说明复习强度还不太够啊……井熙又拿出笔记本，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起来。 刚才那个提议的学生，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还哆嗦了两下。 自己这是感冒了？他糊里糊涂的挠挠头，决定等下多喝两杯热水，可千万别耽误了考试。 第50章 阅卷 这次江流市高三年级第一学期期末考试, 也是第一次全市联考，是在一月中旬开始的，一共考七门, 为期三天, 也算是今年度的第一次高考演练。 市里对这次考试相当重视, 不但请了省里高水平的教师出卷, 而且还安排各学校老师交叉巡考，交叉阅卷, 保证考试的公平公正。 江流市不大，除了市区外一共只有两个县：江流县和江远县。 这回的考试，江远县中学就派了几个老师过来当考官，当然, 江流县中学也同样派了老师过去。 任江涛就是这回江远县中学来的老师之一，他算是老资格的教师了，平时上课就颇为严厉, 要求也高, 尤其不喜欢学生提前交卷。 但是偏偏，这回江流县中学有个学生, 实在是叫他开眼了。 那是个挺漂亮的女学生, 还坐在第一排第一个，按照惯例，任江涛推测这个女学生就是江流县中学的第一名了。 他刚开始对这个女生印象还不错，毕竟小姑娘长得漂亮成绩又好, 天然就容易讨老师的喜欢。 第一场考语文，这小姑娘还规规矩矩的，认认真真答卷，老老实实誊写草稿。 任江涛本身就是语文老师, 经常教育学生写作文的时候一定要打草稿，这样才能做出结构漂亮的高分文章。 只可惜，听的人不多。 他巡视的时候顺便还瞄了两眼这女生的试卷，笔迹工整，一眼过去题目都是对的，更觉得她水平是真不错，不愧是年级第一。 但是再往后，简直就是离了大谱了。 第二场数学考试，就看见这个女生一通哗啦啦答题，别人第一页都还没做完呢，她就已经交卷了。 任江涛小声提醒她要仔细答卷，注意验算的时候，这小姑娘还一脸莫名其妙：“谢谢老师，我已经验算过了，没问题的。” 然后硬是交卷了。 任江涛一看时间，才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呢！ 试卷倒是密密麻麻都写满了，但这不是瞎胡闹嘛！即便是老师，一套卷子做下来也不可能这么快的啊！ 英语考试也是一样，就看这女生一眼一道，一眼一道，要说她是瞎选吧，其实任江涛也不太确定，但要说她是认真答的，任江涛是一百个不相信。 后来他跟江流县中学的老师抱怨这个女学生，其他人还笑，说是这个学生不用操心，她厉害得很。 厉害就能胡乱答题了？反正任江涛是理解不了。 他来之前就听说江流县中学这一届生源不错，成绩也好，本来还想好好取取经，但是现在看起来，第一名也就这个样子，不是纯粹瞎闹嘛！ 之后的政治和理化生，这小姑娘依然跟随时准备救火一样赶，一般都是二三十分钟就交卷，物理最夸张，十来分钟就出考场了。 只留下这个严肃的老教师在风中凌乱。 井熙倒是觉得挺享受的，若干年以后，高考明确要求不得随意过早交卷，交了卷也不能离开马上考场，不知道剥夺了多少考生考试的乐趣。 至少现在，井熙就浪得很快乐。 考卷交给监考老师以后，还不是直接直接阅卷，而是在市里统一封名之后，再由其他学校的老师交叉阅卷，试卷纯粹随机分配，谁也不知道自己看的是哪个学校的试卷。 市一中的老师拿到刚从市教育局送过来的试卷，一边拆一边笑：“我觉着教育局的新领导简直就是在玩间谍游戏，要我说至于弄这么大场面嘛，顶多把咱们学校的试卷和大禹的交换一下就行了，其他学校又没什么厉害的孩子，有些试卷看着都觉得辣眼睛。” “就是，”另一个老师也说，“我这回监考的是三中，那边的学风可真够散漫的，一大批提前交卷的学生，我一看，好嘛，一半题目都没做完呢。” 这个老师终于把封条给拆开，拿出里头封好了名的试卷，一边笑：“那我还挺希望碰到三中的试卷的，至少省事啊！” 一大半题目都是空白的，可不就省了阅卷时间了嘛！ 又过了半个来钟头，旁边人发现这个最喜欢唠嗑的同事，突然很久都没说话了。 “怎么，真被你拿到三中的试卷了？”旁边人还开了一句玩笑。 又过了分把钟，这人才长叹一口气：“我怕是拿到大禹的卷子了，应该还是排名最前头那一拨的。” 边上人马上关心的问道：“怎么样怎么样，跟咱们学校这几个好苗子比起来，是强还是弱？” “……”又安静了一阵。 “怎么？很厉害？” “我怕校长知道了，能直接脑溢血。” “？？！！” 反正今年这个年，估计是过不安生了——这个阅卷者看着手上这叠试卷发呆。 所有阅卷老师顿时都围了上来。 这是一叠数学试卷，一共三十张，阅卷老师看完花的时间并不久，问题是，这叠卷子的平均分，实在是太高了。 就算把那张拿满分的卷子剔出去，平均分也能有73分——这可都及格了啊！ 这个老师也是教高三数学的，很清楚自己学生的水平：作为七门科目里最大的绊脚石，数学能上60分，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成绩了，要是能及格，基本就能够甩开其他竞争者一大截，有能力冲大学。 要知道，去年的高考数学平均分只有23分，就这，还是预考已经刷了一大半学生下去以后的分数。 但是现在，他面对的，是一叠平均分在70分以上的试卷。 这个老师觉得整个世界都迷幻了。 其他人还不知道这叠试卷的吓人程度，正在研究那张满分试卷。 “这应该就是大禹那个张葳蕤的卷子吧，笔迹这么秀气，应该就是她没错了。” “我早听说她厉害，没想到这么强的，这回考试有几道大题难度可不小，我还以为没有一个学生能全做出来呢。” “这张试卷计算量也大啊，不少学生题目都做不完，更别说有足够的思考时间了。” “咱们学校的巩洪杰就是数学拖了后腿，要不然还是可以跟这个女生好好比一比的。” “也不知道这个张葳蕤其他科的成绩怎么样。” “没听说，应该只是一般吧，要不大禹不早吹起来了？” “也是，学生偏科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说起来，既然咱们数学拿到的是大禹的试卷，其他科应该也是吧？你们阅卷阅得怎么样了？” “对啊，你们阅卷的时候有没有发现特别厉害的学生？” 联考毕竟不像高考那么正式，阅卷的老师都挤在一间大办公室里，人多热闹，也没那么冷。 “我这里倒的确是有一个……”角落里，一个语文老师默默举起了手。 所有人又一窝蜂围过去。 依然是一张笔迹清秀，一看就叫人赏心悦目的试卷，两厢一对比，确实就是同一个人的卷子。 “怎么样，这张试卷能得多少分？”看这语文老师还没统完分，边上有人迫不及待的问。 “……作文扣5分吧，已经是按照最严格的标准了。”语文老师弱弱说。 边上人点点头：“说明她文字功底不错，那前面呢？扣了多少分？” “……没扣。”声音闷闷的。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49节 “还没看？”其他人没太听清楚他说什么。 不少语文老师阅卷本来就喜欢先从作文看起，也不稀奇。 “是没扣分，全都答对了。”语文老师的声音终于大了点。 “主观题都对了？总能在哪里扣几分吧！” “就是，老钱你阅卷是不是手太松了点，我就不信主观题也能全答对的。”其他语文老师纷纷表示怀疑。 “那你们自己看。”老钱毫不犹豫就把手里的试卷推了出去。 五分钟以后 “这题跟标准答案怎么能一模一样的？” “下面这道，我觉得比标准答案答得还全面点。” “这道倒是能斟酌着扣个一两分……”有个老师摸着下巴，又在其他人的眼神中退却了，“算了算了，其实答得挺完整的，不扣也行。” “是根本没必要扣，”语文年级组长说了句公道话，“主观题都答得无懈可击，确实扣不了分。” “这孩子是把语文题都研究透了啊。”她又感叹道，“出题老师什么心思她清清楚楚，自然很难失分，这要是我的学生就好了。” 谁不想要这么一个学生呢，教起来轻松，还涨面子。 市一中所有老师都忍不住叹口气。 这个“张葳蕤”其他试卷也很快就找出来了，依然是那手漂亮的字体，依然是清一色的满分。 “有这么一个学生，压力其实还挺大的。”终于有老师忍不住轻声嘀咕。 “其他学校的老师压力更大，”另一个人说，“咱们校长今天晚上肯定该睡不着觉了。” 最开始注意到井熙试卷那个数学老师轻声咳嗽了一声：“还有更让人睡不着觉的事，你们有没有统计过和这个女生一起，其他人的平均成绩？” 其他人摇摇头：“还没来得及呢，怎么了，难不成满分还能出一批？” “别说出一批，就算再多一个，我就能肯定是泄题了。” “就是，哪能一口气出这么多厉害的学生呢。” “也不是，”数学老师的声音也闷了起来，“总之你们统一下分数就知道了，我也希望只有数学这样。” 要不然，校长真该脑溢血了。 “到底怎么了？卖什么关子啊？”其他人不乐意了，直接把这人统好的分数拿去看。 “你……确定没统错？”那人看了几眼，默默放下，然后又被其他人抢了过去。 “我好歹也是数学老师。”他白了质疑自己的人一眼。 又过了半个小时…… 校长大概真的要脑溢血了，也不知道这时候安排个医生在边上跟着还来不来得及。 第51章 新年快乐 市一中的校长倒是没脑溢血, 就是有点心情不好。 之前才在大禹的校长面前较过劲就被打脸，也实在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了。 市一中的校长甚至都没怀疑过，他们学校拿到的卷子究竟是不是大禹中学的。 虽然试卷被糊了名, 但是就像他之前说的, 市里就市一中和大禹这两所好中学, 其他学校都是捡了考不上他们学校的生源, 再怎么提高也有限。 他就是没想通，大禹那个姓王的, 究竟是从哪里找到这么多厉害的孩子，要不就是找到了什么提分的新办法？ 一想到有什么提分的法子是自己不知道的，他就彻底坐不住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他就提着东西, 去了大禹王校长的家。 市一中校长这个人吧，虽然说话喜欢阴阳怪气，还有点小肚鸡肠, 但其实是个特别能拉下脸的人, 当年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为了让带自己的师傅能倾囊相授, 他甚至心甘情愿给对方端了半年的洗脚水。 相比起来, 跟死对头说几句软话，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王校长大清早上一打开门，就看见一张老脸涎着笑, 站在自家门口。 他直接被吓得一个哆嗦，这老东西，大早上的来找自己干什么？ “老王啊，”一中李校长亲亲热热的笑, “早听说你最喜欢南街口那家的小笼包，就是不太好买，我今天正好买到了，就想着顺路也给你送两笼来。” “……那是我媳妇喜欢，我不吃包子。”王校长压根没看明白这家伙在搞什么鬼。 “……也是一样，也是一样，反正你们俩口子感情好，谁喜欢都一样。”他还是乐呵呵的，看王校长没有把他请进门的意思，就自己主动往里钻，还特别自来熟的把塑料袋里的小笼包摆上了桌，白乎乎的包子边上，还有雪白的馒头，蘸着糖的花卷，可够丰盛的。 “老王啊，你不喜欢包子，正好我还带了几个馒头面点，快趁热来吃！凉了就不香了。”他还特别热情的招呼着。 王校长被这人死不要脸的劲头给镇住了，叹口气，也只能趿拉着拖鞋往里走。 这时候他老婆子听到外头有陌生人的声音，从厨房探出头：“怎么啦？这么早就有客人啦？” “是老李，正好他带吃的过来了，一起吃也省得做了。”王校长对妻子说。 “老李？哪个老李？还给咱们家送早饭？”王校长的妻子一头雾水的擦擦手，一出来却看见了丈夫的死对头正坐在餐桌边笑。 哟，这可是位稀客。 她可听说过不少一中李校长和自己丈夫斗智斗法抢生源的故事，就是没想到，这两个人还能凑在一起吃早饭。 毕竟这二位，可是教育系统聚餐的时候，都会被领导刻意分开免得影响别人吃饭的两尊大佛呢。 她悄声问丈夫：“他怎么来了？” “谁知道哪根筋抽错了。”王校长也不明所以。 “嫂子，正好一起来吃，听老王说你最喜欢南街口的小笼包，我就顺道带了两笼过来。”李校长的语气里简直直接带上了谄媚。 “那我可是有口福了，老王工作忙，想要他帮我买一回也总是喊不动。”王校长的妻子笑起来，她才懒得管两个老男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呢，还是口腹之欲更重要。 看老王还是一脸戒备的模样，李校长也懒得理他，而是笑呵呵的跟吃得正香的老王妻子套近乎。 毕竟她也是大禹中学的老师，知道得肯定不比这老家伙少。 “嫂子，听说你们这一届成绩不错啊，怎么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好苗子，有没有什么经验介绍一下？”李校长试探着问道。 老王两口子奇怪的对望一眼。 “你们学校也不错呀，”她说，“那个巩洪杰，一手好俊俏的文章，这回阅卷我一眼就认出他的风格来了。” 她是语文老师，也参加了这回的阅卷。 “这么巧，你们看的是我们学校的卷子？”李校长不好意思的咧嘴笑，“这孩子是不错，可惜就是有点偏科，远不如你们学校的张葳蕤，要我看啊，她十有八九就是咱们市这一届的状元了，就是省里的状元，也可以拼一拼。” 夫妻俩惊讶的又对望一眼。 这么多年来，可从没见一中这么服软过。 再说了…… “张葳蕤那孩子理科是不错，可惜就是语文和英语弱了点，我也跟她说过，要是这两门短板能补齐，冲一冲清北也是没问题的。”王校长的妻子说。 “您这要求就太高了，”李校长夸张的叹口气，“我们阅卷老师可是废了老鼻子劲才给她的语文扣了五分，英语老师说那篇英语作文是可以直接当范本来讲的，无论如何也扣不了分，就这还是短板？” “这回她总分可是705分啊，我都好些年没有看见过这种全面发展的学生了，”李校长趁着两人发呆的机会，又赶紧说，“不过我更好奇的还是你们是怎么教这一批学生的，我记得中考的时候差距也没这么大啊！” 市一中这几年的成绩是比大禹要差一点，但是也没到断层下跌的程度，像巩洪杰，本来就是两个学校都能上，但是因为市一中离家更近，才选的这边。 要不然，他也没资格抓破脑袋的和大禹抢好生源啊！ 可是听到李校长这话，王校长两口子更是一头雾水了。 王校长震惊之余，心里倒是慢慢有了线索，抱着臂问：“你就这么确定，你们学校批的是我们的卷子？” “那还有哪个学校的成绩会这么好，”李校长笑，“你这老头就别藏私了，跟我说说呗，到底为什么进步能这么大？我记得上个学期我们两个学校比过一回，那时候还差不了太多啊！是不是悟到什么诀窍了？” 其实那回一中的成绩还稍好一点，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在这次联考前这么信心满满，想把大禹给一口气打下去。 王校长心里渐渐有谱，又哼了一声：“所以你就想靠着这两笼包子，把我们的诀窍骗过去？” “那肯定不能啊！”李校长马上摇头，“我就是顺道来看看你们，顺嘴问一声而已。” “其实想知道也不是不行。”出乎李校长意料，王校长竟然转而又说道。 ……李校长自己都没想到，两笼包子还真能骗到重要信息，难不成，大禹中学的王校长其实是个吃货？ 他正愣愣想着，又听见王校长说：“这样，我跟你去你们学校一趟，看看卷子，有什么事路上说。” 一边说着话，他一边把外套给披上，催着李校长出了门。 “那你等下还回咱们学校不？”王校长的妻子马上问。 王校长：“帮我跟他们说一声，我晚点再过去。” 说完就急匆匆走了。 “可真够心急的，”王校长的妻子摇摇头，又自言自语道，“也是怪了，葳蕤那孩子，我记得成绩没这么好啊……” 李校长是骑着一辆叮铃哐啷响的二八大杠过来的，王校长很嫌弃的看他一眼，也抬出一台状况差不了多少的二八自行车，两个人一路无话，埋头往市一中赶。 等到从车上下来，准备往楼上走的时候，李校长还是忍不住拉住王校长：“老王啊，你就给我透个底，这试卷用不了几天就能发回去，到时候你想怎么看怎么看，怎么这时候要急着过来？” 王校长同情的看了一眼这个依然一无所知的死对头：“你先让我看看试卷，等下再跟你说。” 然后，大禹中学的校长就成功混进了市一中的阅卷室，翻看起那几叠引起骚动的试卷。 第一名理所当然是最显眼的那个，清晰的思路，极其扎实的功底，无懈可击的解题过程，交出了一份近乎完美的答卷。 其实要王校长看，那五分扣得也有点勉强，就算给出710分的满分也不过分。 但是第一到底只有一个，这种出类拔萃的孩子，不管是放在大禹还是市一中，顶多迎来一声艳羡的赞叹而已。 真正叫市一中的李校长舔着脸提着小笼包找上门的原因，其实还是这一批的平均分，实在是太高了。 跟那个第一名比当然算不了什么，甚至一个两个单独提出来，和两所中学顶尖的学生依然有差距，但是放在整个市里来说，就是很吓人的成绩了。 去年大禹一共考上了二十六个本科生，已经算是收获颇丰的年头了，市一中稍微差一点，考上了十九个，也够他们敲锣打鼓高兴一阵的。 要知道，去年全国的本科录取率只有10.8%，但这已经是被预考刷下去60%的学生以后的比例。 事实上，对绝大多数县乡一级的中学而言，10.8%的本科录取率也只是一个理论上的数字而已，那些在中考里就已经被淘汰过一遍的孩子，还是考虑大专和大中专更现实一点。 之前的县中学，就是这么一种存在。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50节 即便后面出了一个井熙，也顶多是天上掉馅饼，富贵不了多久。 直到提分班被她给弄了出来。 王校长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提分班对大禹中学的影响，究竟有多大。 虽然从李校长的表现来看，这个影响小不了。 但是终究，他还是想亲眼看一看。 王校长过来的时候，这批试卷的成绩都已经统计出来了，总的来说两极分化很严重，最好的那批大概是六十来个学生，平均分相当高，彼此之间咬得也很紧，如今离高考还有半年，按照经验，这里头大概有四十来个有希望考上本科。 这跟大禹中学上一届的成绩比，差不多翻了一倍。 也难怪市一中被吓到了。 但实际上，王校长才是真正被吓到的那一个。 跟对县中学情况一无所知的李校长不同，他是清清楚楚打听过那边情况的，上一回县中学月考成绩出来的时候他就估过，这批提分班的学生里大概有二十来个有希望考上大学，和大禹中学还是伯仲之间。 但是这才过去过久，人数怎么就直接翻倍了？！ 王校长深深的叹口气，觉得自己一下子老了十岁。 他那时候怎么没拼上身家性命，把那个女学生给弄到大禹来呢？！ 李校长这时候还嬉皮笑脸的戳他：“试卷也看了，你还没说有什么提分的诀窍呢，答应的事情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王校长恨铁不成钢的看他一眼：“这边成绩都统计完了，你也不看看一共是多少个学生，大禹中学有几个人你难道不清楚？” 两所学校多年以来争锋相对，早就把对方犄角旮旯里的情况都摸透了，王校长就不信，对方连自己这一届有多少人都不知道。 李校长愣住了，飞快低头看了一眼统计数字里的最后一栏。 市一中这回批改的一共是266个学生的试卷，而大禹中学这一届的考生，应该是318人。 “那也可能……你们一部分试卷放到别的学校去了？”李校长讷讷说。 王校长对着这截木头叹气：“你眼睛也别光盯着那64份试卷，看看其他两百来份，你觉得大禹就这水平？” ……也是，如果刨除格外出色的那一拨，剩下的水平确实有些惨不忍睹，比市二中三中似乎还要差一些。 就算是大禹中学成绩靠后的学生，按理也不至于这么拉胯。 “这不是我们大禹的考卷。”最后，王校长很冷淡的给出结论。 李校长触电一样猛的抬起头：“那是哪个学校的？！” “我估摸着，就是那个被你笑跳得太高摔得肯定更厉害的县中学的卷子。”王校长再次给死对头最后的致命一击，又有一种大家都很受伤的快乐。 “这绝对不可能！”李校长大声说道。 “拆开看看就知道了。”王校长混不吝的朝着封印姓名的纸条努努嘴，怂恿道。 反正只是一次市级联考，管理没有那么严格，就算拆了一张糊名的纸条，说是没贴牢松开了，上头也不会说什么。 李校长铁青着脸，看看他，又看看面前的试卷。 然后大手一挥，就有个老师拿了清水，小心翼翼把糊名的封条打湿，然后慢慢揭了下来。 一看就是个熟练工。 随着封条慢慢移除，考生的学校班次和姓名信息也一点点显露出来。 江流市县级中学，高三三班，井熙。 ———— 井熙重生后的第一个年末，很快就到来了。 窗外已经飘起了鹅毛大的雪片，路上房顶上都是一片白，县中学的期末考试也终于考完了，学生先放假回家，成绩要等年后才能出来。 井家也准备好好迎接新年了。 事实上，肉联厂里早就是一片张灯结彩，很早就开始热闹起来。 井父老家隔得远，他后头几个弟弟又是继母生的，关系不太亲近，这几年很少回去，井母家倒是本地的，不过按照这边的规矩，年初二才回娘家，所以除夕和大年初一，他们干脆关着门过自己的小日子：腊鱼腊肉是早就做好了的，再加上年前从市场上囤回来的年菜，过得也挺滋润。 年前大家的走动也频繁起来，井熙家在这边亲戚不多，安岚家却有一大串，放假没多久，她就领着好几个小萝卜头来井熙这边串门子，小家伙一个个嘴巴都甜得很，骗了井熙不少糖果回去。 杜天力前几天还来过一回，提了不少东西，可惜给井媛礼貌的请出去了，只说他们俩有缘无分，还是请杜天力另找合适的对象吧。 井熙看见这个无缘的前姐夫在楼下站了好久。 “没什么好看的。”井媛一把把窗帘拉上，面无表情。 井熙也只能叹口气。 姐姐脾气向来软和，但是但凡她下定决心的事，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本质上，其实姐妹俩是同一种人，都犟得很。 除了那个杜天力以外，井家简直是事事顺心，过了一个难得的好年。 井媛年后就是正式工了，工资直接翻了一倍多，福利待遇也好了不少。 井熙就更不用说了，她现如今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女，甚至有人说是文曲星落在了他们井家，以后可是要成大人物的。 两个女儿都出息了，井父井母自然也高兴，逢人都是乐呵呵的。 还有人特地跟他们打听是怎么教育子女，尤其是怎么培养井熙的，这对夫妻就特别凡尔赛的说：“也没什么，咱们家小的从小就是跟着老大一起长大的，功课什么的都是老大管，我们其实也没废过什么神。” 一时间，井媛又成了那个被众人追问的对象，问题是妹妹究竟怎么学的她哪知道，只能绞尽脑汁编了些妹妹从小就聪明的故事出来，转头又被井熙听到，笑得够呛。 “你本来从小就聪明，”井媛还振振有词，“我还记得有一年，厂里来了个卖糖葫芦的，别的孩子都回去央着大人给买，只有你把主意打到了我的零花钱上，还跟我说吃糖葫芦能变漂亮，硬是哄着我给你买了一个。” “那是姐你宠我！”井熙说得特别理直气壮。 井媛不好意思说，其实她还真信了妹妹的鬼话，自己也买了一个尝，还天天带着妹妹一起去照镜子，巴望着两个人真能变得更漂亮，过了好几天才醒悟过来妹妹是在骗人。 那年她自己也就七八岁，井熙四五岁，那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妹妹可真聪明，才这么点点大的人，就已经很会编故事了。 井媛对井熙，就是这么没有道理的偏宠，不过妹妹说什么做什么，在她眼里，妹妹都是理所当然最好的那个。 再说了，本来也确实就是最好的。 除夕这一天，雪下得格外大，厂里的孩子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些散鞭炮过来，噼里啪啦到处乱丢，炸得灰黑的旧雪四散溅开，然后被大人追在屁股后面骂，这群熊孩子也是，大人越骂他们越高兴，远远就能听到他们刺耳的叫声和笑声。 井父拍拍身上的雪，从外头回来，手里还提着一条鲜活的大草鱼，说是肉联厂边上的鱼塘放水捞上来的，他好容易才抢到一条。 井母很高兴：”我刚还在说桌上只摆腊鱼不太像样子呢，这条怕不是有四五斤吧，看着可真肥。” “足足六斤，讨个好彩头。”井父笑着说。 然后就是杀鱼，烹煮，到了年夜饭的时候，一条大鱼摆在正中间，冒着腾腾的热气，取的就是年年有余的好兆头。 温暖的食物香气，笑声，祝福声，充盈在简单朴实但是温馨的小家里，人人脸上都是笑，祝福着新的一年，圆满安康。 第52章 买买买 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拜年。 井家一家四口初一在家躺了一天, 初二开始，就是拜年的重头戏了。 井母是江流市人，年轻时候招工进的肉联厂, 如今父母都还在市里, 上头一个哥哥, 底下一个妹妹, 也都留在市里。 初二一大早，一家四口换上刚买的新衣服, 提着东西，就去市里拜年去了。 如今正是拜年的高峰期，中巴车上简直都要被挤爆了，熟人间的新年问候和寒暄里, 还夹杂着鸡鸭鹅的叫声，小孩子的哭声，热闹得不得了。 井熙和姐姐紧紧挤在一起, 前后左右都是人, 只觉得脑袋都快爆炸了。 “还不如在家做题舒服呢。”她凑在姐姐耳朵边上，委委屈屈的说。 姐姐一笑, 用自己本来也不结实的胳膊, 把妹妹牢牢护在怀里，就跟小时候哄她一样：“没事，一会就到了。” 井熙蹭蹭姐姐，也用力支撑着椅背, 让姐妹俩能坐得稍微舒服一点。 好容易挨到了市里，下了车，大家的衣服都已经被挤得皱皱巴巴的了，井母就在路边上把家人的衣服一个个都扯整齐了, 才重新提着东西，回娘家拜年。 井熙的外公外婆住在单位的筒子楼里，面积比肉联厂宿舍的更逼仄些，她大舅当年是顶的父母的职，一家四口也住在隔壁。 这时候，大舅一家全都过来了，屋子里热闹得很。 外婆一看到两个小外孙女就笑，往她们手里各塞了好大一把糖。 井媛井熙也规规矩矩给几位长辈拜了年，还领了一把红包，红包的金额都不大，但是胜在心意。 大舅家有一男一女，大表哥已经二十四了，今年也带了个挺漂亮的女朋友回来。 未来的大表嫂看到两个小表妹，很矜持的笑，但是不多话。 大表姐也已经参加工作了，还没有找对象，如今家里人正催得急，所以一看见井媛就觉得特别有共同语言，拉着她躲回房间说悄悄话去了。 又过了一会，小姨一家也来了，她们家是一家三口，一个小表妹刚上初中，是个非常活泼的小姑娘。 吃中饭的时候，一大家子差点连桌子都摆不开，挤挤攘攘有坐有站，越发显得热闹。 一大家子人过年吃饭的惯例，就是问工作问成绩了。 这种事情上永远是最小的那个先当出头的靶子，小表妹刚上初一，大舅先是问她初中习不习惯，然后毫不意外，就开始问她这学期考得怎么样。 小表妹支支吾吾说还行，成绩单还没出来呢，也不知道具体考了多少分。 大舅就发表了一番她以后一定要用功读书，争取考上大学之类勉励的话，又去看井熙：“你也高三了吧？成绩怎么样？以后有什么打算。” 其实家里人都知道，井熙的成绩一般，毕业以后之后十有八九还是进工厂，但是每年一样还是这么问，就跟有什么默认程序似的。 但是今年，回答突然变得不一样了。 井熙还没开口，井媛就骄傲的说：“我妹妹如今成绩好得不得了，正准备考大学呢。” 这可就稀奇了，一时间，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井熙。 大舅首先问：“我记得熙熙是在你们县中学念书吧，考大学可不简单呢，你真想好了？” 大舅妈轻轻打了大舅一下：“这是孩子有志气，你泼什么冷水，不说大学，就算能考个大专，以后出来找工作也容易多了。” 大表哥就是家里唯一的大专生，也是大舅妈心里的骄傲。 “那你这次期末考考得怎么样？”大舅问出了他最喜欢说的那句话。 “还行。”井熙笑着说。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51节 “还行可不行，”大舅把脸一板，“纪泽远那时候在市一中跟着复习了两年才考上的大专，排名还是中不溜的，你在县中学，就更要努力了。” 纪泽远就是大表哥，他是高考恢复以后第二届考上的大专，去年刚毕业，被分在日报社工作。 井媛可远远不如妹妹低调，她继续得意的说：“熙熙没问题的，这回肯定还是年级第一。” “熙熙如今成绩进步这么快了？”旁边的小姨也惊讶了，“赶快给你妹妹说说究竟要怎么学，这小丫头才上初中就喊费力，都有些赶不上了。” “妈！你瞎说什么呢！”小表妹正是最好面子的年纪，不乐意她妈揭自己的短，但还是一脸好奇的盯着井熙看。 井熙想了想：“刚上初中，学科一下子变多了，感觉费力是正常的，我改天摸摸你的底，和你仔细说说怎么学，再送你几本参考资料吧。” 小表妹开始还是笑嘻嘻的用力点头，可一听到参考资料就不高兴了，没精打采的垂下头，在小姨的催促下才可怜兮兮的说了句谢谢姐姐。 小姨大笑起来：“对，就该多买几本参考书，也不要你出钱，到时候小姨给你报销！” 一家人正和乐融融的时候，旁边大表哥的女朋友忽然轻笑出声：“这才多大点呢，做那么多题干嘛，你在大禹的初中部念书吧？和我还是校友，到时候我送几本以前的参考书给你吧，做题目呀，还是贵精不贵多，要质量好的才行。” 她这话一出，除了懵懵懂懂的小表妹，所有人都有点不高兴了。 “怎么说话呢！”大表哥一下子皱起眉。 “本来就是呀，”他女朋友还在说，“我也不是说县中学不好，但是那边的学生多半都是死读书的，学习还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笨办法用多了，对你表妹也没好处啊。” 小姨看着都是为了自己女儿好的份上，好歹打了句圆场：“唉都是为了孩子好，来，吃饭吃饭。” 可惜这时候大表哥的女朋友反而不依不饶起来：“就是，大过年的，你对我凶什么，以后要是真结婚了还得了？！要不是怕你表妹被带偏了，我才懒得说话呢！” ……本来大过年的，井熙是真不乐意呛人家，一年才吃一次的团圆饭，何必呢。 偏偏这位大表嫂还主动把脸凑过来，对井熙说：“你说说，我讲的对不对？” 井熙慢悠悠的啃了一块烧鸡：“其他我也不清楚，不过这回联考，大禹应该考不过我们学校。” 未来的大表嫂嗤笑一声：“说梦话吧，大禹中学每年至少有二三十个能上大学的，你们学校有几个？能有一个就不错了。” 井熙又夹了一筷子小炒肉，这辣椒不辣，被油汪汪的肉味泡透了，香得不得了。 她是真喜欢大舅妈的手艺。 “大表嫂，听说你在市教委上班？” “对啊，跟你表哥一样，大专毕业分配过去的。” “你们有个新领导是姓何吧。” “是又怎么啦，难不成你还认识？” “我还真认识，以前通过几封信，他本来是《高中数理化》的编辑，水平相当高，”井熙不疾不徐的说，“前几天教育系统开表彰会的时候我还跟他见过一面，要是早知道表嫂也在那边上班，就多跟他提两句了。” 未来表嫂的脸已经彻底挂了下来，但是井熙说的信息听起来实在太准确，她一时半会也拿不准井熙说的是真的还是唬她，只能用力推了一把自己的男朋友。 大表哥咳嗽了一声，笑：“你前一阵子来市里了？怎么没到家里来做做客？” “和我们校长一起过来的，车接车送，也不好中途离开。” 井母终于插话：“这事我知道，说起来也是两个女孩子胆子太大了，竟然在车上和拐子抢人，听说了这事以后把我给吓得哟，还好没出什么事。” 然后又得意的说起自己大女儿考上函授又得了表彰，成功转正的事。 一时间，桌上都是恭喜和勉励的声音，未来大表嫂终于成功被遗忘了。 一顿饭毕，未来大表嫂私下里还和她男朋友委曲：“你们家人都看不起我，尽去捧一个县中学学生的臭脚！” 大表哥觉得自己女朋友太事儿了，但是只要她闹一闹，自己又忍不住心软：“你别多想，井熙毕竟是我表妹，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人家水平差呢！” 未来表嫂还在哼哼：“一个县中学的学生，我就不信她考得上大学！” 她自己都没考上呢，看到县中学的学生在那边不知天高地厚的放话，本能就觉得反感。 纪泽远就在日报社上班，又想起井熙的话：“你别说，我妹说的还真不一定是大话，前一阵子教育系统是开了个表彰会，过去采访的同事回来提过，真有个见义勇为的女孩子被表彰。” “那也不一定是她啊，再说了，被表彰的就一定能上大学？想什么呢，县中学的学生考试考不赢，也只能整这些歪门邪道了。”未来大表嫂嗤笑。 纪泽远这下是真不爱听了：“那毕竟是我表妹，你怎么就老想着她不好呢！” 最后两个人到底以吵架收了场。 终于送走了那个傲气过了头的表哥女朋友，小表妹倒是坚定的站在井熙这边：“姐，我还是觉得你说得对，不过复习题能稍微少点就更好了。” “个憨丫头！”小姨好笑的推了一下女儿的脑袋，“这样，你们好容易来一趟市里，怎么也不能急着走，我带着你们好生逛逛去，正好井熙你和你姐就住我们家，顺便还能帮欣欣辅导一下功课。” 井熙看了父母一眼，点点头。 可是这时候大表姐直接抢人了：“小姨你们家地方也不大，井媛来跟我住，正好我们还有好多话要说呢！” 如今交通不发达，井熙一家四口来市里本来也准备住两天才走，井父井母习惯住招待所，两个小的倒是随她们去。 晚上是在小姨家吃的饭，桌子小点，人也少些，但是依然热闹。 小姨夫刚从单位下班，这时候听说了女儿在饭桌上追问井媛井熙在车上斗坏人的细节，也有些心惊肉跳的。 “原来那两个女孩儿竟然是你们，”他惊讶的说，“这起案子在省里影响可不小，据说趁机端掉了一个很大的拐卖团伙，救出来不少人呢！” 小姨夫也是公安系统的。 “真救了很多人出来？”听到这句话，两姐妹都忍不住笑起来，别提多舒心了。 但是小姨还是心惊肉跳的：“要是那些人贩子带了刀可怎么得了！你们下次可不能再这么莽撞了，至少也要先报警再说。” 表妹欣欣可不理解母亲的担心，她的眼睛这时候都亮起来：“姐你们可真厉害！下次作文我要把这件事给写进去！” “你这丫头！”小姨忍俊不禁笑起来，也说不下去了，只能拿起筷子催促道，“吃饭吃饭！菜都凉了。” 吃完饭，井父井母带着井媛先告辞离开，井媛去大舅家找大表姐，他们则在附近的招待所休息。 晚上井熙和欣欣睡一间房，小姨家条件好，住的是带厕所的楼房，虽然面积也不大，可比筒子楼要舒服多了。 欣欣还有一个很精致的小书桌，放着几本书，桌沿上还贴满了明星画儿。 “这丫头，不好好读书，尽折腾这些。”小姨无奈笑，要井熙帮欣欣看看功课，她先去洗碗搞卫生。 井熙翻看了一遍欣欣的试卷，又问了她平时的作息，果然不出所料，小丫头脑子不笨，但是学习习惯着实不太好。 小学的时候科目少，仗着聪明脑瓜和乱七八糟的学习习惯，欣欣的成绩还不错，可是初中一下子多出了四五门新科目，她的时间就不够用了，上课也越来越跟不上。 井熙就仔仔细细帮她捋了一遍平时的预习和复习要点，还有听课要注意的地方。 “原来这里头还有这么多的讲究！”欣欣恍然大悟，越发觉得自己这个表姐有本事，“但是我觉得自己可能坚持不下去。” “学习习惯也不是一朝一夕能纠正过来的，没事，我会要小姨督促你的。”井熙笑着说。 欣欣恨不得甩自己俩耳光子，这嘴怎么就这么贱呢！ “初中的学科知识对归纳总结的要求也变高了，你要是想学好，还要搭建好自己的知识体系。”井熙又手把手教欣欣怎么分析，归纳，把老师讲的知识点转换成自己的东西。 这一讲就用了将近两个小时，等小姨回来的时候，看到两个女孩在灯下轻声讲题，不由笑笑，轻手轻脚的重新关上了门。 井熙还真是有本事，她还没见自己女儿大晚上的能这么专心做过题呢。 欣欣也觉得，自己这个表姐真是厉害，不管什么知识点被她一讲，不但变得简单易懂，听着还特别来劲。 要是表姐是她学校的老师就好了。 这一讲不小心就讲到九点多，两个女孩洗洗漱漱，准备睡了。 欣欣在床上翻了几个身，又赖到井熙身上：“姐，你再跟我讲讲车上的事呗，我特喜欢听。” 井熙也不知道为什么欣欣这么喜欢听这些，撑着精神讲了一会，说着说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几家人一碰头，井父井母和大舅家想去布市看看，井媛和大表姐约着去理发厅，小姨夫单位还要加班，小姨就带着两个女孩儿去了一趟新华书店。 一听说去书店，欣欣嘴上虽然叫得厉害，其实心里可高兴了，还特地穿上刚买的新外套，仔细梳了两个小辫才出门。 这时候，江流市的街面上已经出现了极少量的出租车，但还不是一般人坐得起的，小姨带着两个孩子坐的公交，三人一共三角钱的车票，坐了十站路，就到了市里最繁华的地方：一条十字路口上，分别立着百货公司，新华书店，一个国营的大酒店，还有个街心花园。 在欣欣的强烈要求下，几个人先去了百货公司。 这时候没有超市，百货公司的售货员也还是最体面的职业之一，各种商品整整齐齐陈列在玻璃柜台后面，售货员们则在柜台后唠嗑唠得欢，对顾客反而爱理不理。 小姨想给井熙买件衣服，可挑来选去也没找到满意的，倒是欣欣买了个看起来挺精致的贝壳小发圈，井熙想起之前答应过安岚，顺便也给她带了一个。 几个人又上了三楼，这层的价格比楼下稍微高一点，人也更少，三三两两的售货员倒没减少，但是瞧见刚上来的井熙几个，眼皮子都没动，依然是爱答不理的。 小姨终于相中一件洋红色的呢子外套，问：“同志，这件衣服可以拿过来给我试一试吗？” 柜台里的售货员漫不经心道：“自己搞清楚尺码，衣服不退不换，试的时候也不能上身啊！” 小姨早习惯了国有商店这股子派头，不以为意，井熙则拉着小姨：“小姨，我家里衣服多得穿不完，不用给我买。” 小姨笑：“我知道你妈的喜好，就喜欢给你们买运动服，小姑娘大了，也该有几件漂亮衣服了！” 井熙还是拦着：“真不用，我也不爱穿呢子外套，不好活动。” 见两人推来让去的，售货员鼻子一哼：“不买就别试，耽误别人时间。” 然后把手边的衣服又收了回去。 小姨一愣，也觉得不舒服，终于被井熙成功给拉走了。 三人刚准备下楼，没想到又正好碰见了熟人。 昨天才在饭桌上见过的未来表嫂，正好和她妈一起也来逛百货商店。 邹清芳看到那三个人，先是一愣，又在自己母亲耳朵边上低声耳语了几句。 “哎呀是亲家那边的亲戚啊，怎么什么都没买就走了？”她母亲笑意盈然就迎了过来。 邹清芳的母亲是个很洋气的女人，看着年纪不大，烫着如今最时尚的细羊毛卷头，穿着小皮鞋，十分精致。 她一上来，先是叫住井熙的小姨，又拽着井熙的手，笑着夸井熙模样好，要是再稍微打扮一下肯定更好看。 小姨抿了一下唇：“本来是看中了一件，不过……” “是不是不让试？看中哪件你跟我说，正好我和这里的营业员熟，跟她说一声的事。”邹清芳的母亲热络的说着，就和旁边的营业员打招呼，一副东道主的模样。 之前本来板着脸的那个营业员，这时候也露出了笑：“哎呀原来是孙姐的熟人啊，早说嘛，就是这件洋红外套，我也觉着小姑娘穿得好看，本来还想留个我自家孩子呢！” 说着话，那件衣服就被主动递了过来。 然后井熙就被半推半就的试了试，别说，穿着确实还挺好看。 井熙个子高，长得明朗俊俏，洋红色的呢子衣一穿上身，又格外多出了几分俏丽雅致，衣服的版型也好，是几十年都不会过时的经典样式。 “我就说，这件衣服不错！”井熙的小姨也忍不住称赞道。 但是一问价钱，又有些愣住了。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52节 “你们的眼光真好，这可是海市的老牌子，衣服做工特别好，用的也是细羊毛料子，就是价格也高一点，要六十八块钱。”售货员说。 这时候物资紧俏，可没有什么搞活动或者打折的说法，全是一口价，爱要不要。 井熙的小姨原本是想给井媛井熙一人买一件好点的衣服，但是也没想到会这么贵。 “哎呀是不是钱没带够呀？”邹清芳的妈妈又笑，“要不要我借一点给你们？反正以后都是亲戚，我也不担心你们还不上。” 这话一说，井熙的小姨心里越发有点不舒服了。 井熙对着镜子看了看，也觉得上身的效果确实不错。 她其实本来没想买衣服，但是在这个时代难得碰见自己喜欢的，又正好买得起，好像也没必要难为自己。 井熙也懒得管小姨和未来表嫂母亲间的机锋，直接从兜里掏出一沓大团结出来：“小姨眼光真好，这件衣服确实不错，正好我前一阵子发了奖金，刚想买件好看的衣服呢。” 说着话，她自己就把钱给结了，小姨拦都没拦住。 井熙又看见货架上还有一件款式和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样，但是颜色是天蓝色的呢子外套，又对营业员说：“那件衣服l码还有没有？也给我一起打包，我再给我姐带一件，她穿也肯定合适。” 然后随手又多递了七张大团结出去。 就连见多识广的售货员也没见过年纪这么小，出手还这么爽利的人，愣了一下，才迟疑的说：“钱倒是够了，但是布票……” 这时候买衣服，光有钱还不行，还必须有布票。 “也有的。”井熙从另一个口袋又随手拿出一沓布票，还是上回张成栋送的，说是认妹妹的礼物。 张成栋本来就是做倒买倒卖的，手里乱七八糟的票证不少，从生活最基础的粮油布匹，到各种电器票都有，井熙也没多拿他的，就要了点布票和两张电器票，当然，她也不是白拿人家的，顺手给了点自己能想起来的消息出去，至于怎么用，就只能看张成栋作为生意人的本事了。 营业员又呆了一下，马上说：“都有的，我马上就给你打包，不过要到楼下交钱和布票，我先给你开张单子吧。” 然后转身急急忙忙回柜台开票去了。 邹清芳她妈妈和女儿飞快的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把女儿拉到一边：“你说这小姑娘是泽远他表妹？肉联厂那家的孩子？” 邹清芳微微点头：“就是那家。” “那就怪了，肉联厂这么有钱的？” “也说不定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邹清芳咬着唇说。 “我跟你说，你要嫁过去，气势肯定是不能弱了，要不然人家会瞧不起你的，但是我看那小姑娘也不是一般人，你没事不要惹她。”邹清芳的妈妈到底人老成精，告诫女儿。 “不过是个县中学的学生，能厉害到哪里去。”邹清芳还不服气。 这时候，井熙却已经买出兴头来了，转手把欣欣也扯过来，叫她试了一件毛茸茸的奶白色羊毛衫，顺手还给大表姐也带了一件。 小姨脸都白了，忙拉住井熙：“我姐搞什么，小姑娘身上怎么有这么多的钱，快收起来别乱花，你妹她们都不缺衣服，不用买。” 井熙浑不在意：“没事小姨，这都是我自己赚的钱，再说了，几件衣服也花不了多少。” 她说得倒是轻松，几件衣服下去，都快是她小姨一年的工资了。 不过井熙觉得，这个年代售货员的态度虽然一塌糊涂，但是只要肯花钱，衣服的质量也是真好，比起若干年后花个几万块买气受可要强多了。 反正几篇稿子寄出去，她的小金库很快又重新充盈起来了，也不虚。 井熙的小姨倒是被这个侄女给吓到了，一个迟疑，就没拦住她付钱的速度，从百货公司出来的时候，腿还有点软。 第53章 试卷 “咱还是去把衣服给退了吧, 这么多钱，一会我姐该狠狠骂你了，”井熙的小姨还是没想通, 姐姐姐夫明明都只是肉联厂的普通工人, 自己这个侄女怎么会有这么多钱的, “至少欣欣的要退掉, 她衣服已经够多的了。” 井熙小姨觉得，她姐家也实在是太宠孩子了, 但是再怎么宠，肯定也不能让井熙这么花钱的。 欣欣本来眉开眼笑抱着姐给自己买的衣服，想象着穿到学校去叫人羡慕的风光，一听她妈的话, 心里委曲又舍不得，揉着衣服袋子半天，还是乖乖说：“姐, 要不就把我这件退了吧, 我挺多新衣服的。” 井熙哪看不出小姑娘的心思，笑：“没事小姨, 我还没给妹妹买过东西呢, 就当是祝贺她升上初中的礼物。” 转头又对欣欣说道：“你可一定要好好学，下次见面的时候，能不能考进前十名给姐看看？” “肯定可以！”小姑娘一下子高兴起来，信誓旦旦的说。 井熙挽着表妹又往对面的新华书店走：“那就好, 对了 我还要买几本书呢，小姨你之前可是答应了的，要给我报销。” 井熙的小姨无奈，也只能快步追上这两个越走越远的姑娘。 市里的新华书店是一幢很漂亮的三层大楼, 有这个年代少见的大玻璃窗，明亮的阳光从玻璃外透进来，照亮了里头密密麻麻一个接一个架子的书，还有往来不息的人流。 “这边人可真多！”井熙忍不住感叹道。 “可不是，耽误了这么多年，大家都想赶紧补上呢！你也加紧读书，要是明年真考上了好学校，小姨再给你一个大奖励！”小姨笑吟吟说。 一进书店，欣欣就快活的往小说故事那边窜过去了，井熙给自己选了几本文学类，给欣欣也选了两本适合初中的参考书，又忍不住往专业书那边走。 这边人稍微少一点，但是地上桌边也都是人，多半都在安静的看书，其中既有带着眼镜，一看就文质彬彬的青年，也有穿着中山装，干部模样的中年，同样还有穿着粗布工装大板鞋的工人和营业员模样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似乎都把自己埋在了书里。 就像小姨说的，这是一个物资匮乏知识更匮乏的年代，却也是一个对一切都如饥似渴的年代，人们活得单纯而炽烈，还有无穷无尽的希望和奔头。 她喜欢这个年代。 在书架间流连了很久，最后井熙又给姐姐选了一本英语一本会计书，再加上自己和欣欣的，厚厚一沓书价格也不便宜。 小姨到底不肯再让井熙出钱了，坚持自己付了书钱，回去的时候还叮嘱井熙，要是井熙的妈妈发火了，就赶快把衣服去退了，到时候她陪着一起去，千万不要犟着。 推开门的时候，她还在担心，井母会不会怪自己没管好孩子，让井熙这么乱花钱。 没想到回到家，看见自己女儿的大手笔，井母竟然完全不在意。 “反正都是她自己赚的钱，花点也没啥，”井母笑着说，“我和她爸身上的衣服也是她买的，女儿大了能赚钱了，我们也就不操心了。” 井熙的小姨其实早注意到了井母身上蓬松松的厚衣服，捏着料子感慨：“这是羽绒服吧，据说大城市都流行这个，价格也不便宜。” “我也不懂，”井母摇头，脸上全是幸福的笑，“反正横竖都是女儿的心意。” 就这么被无声无息秀了一把，井熙的小姨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她又好奇井熙还在读书，是怎么赚到这么多钱的？ “应该是写稿子吧，”井母说，“熙熙去年夏天好像突然开窍了一样，成绩变好不说，也往杂志社寄了不少文章，很多都发表了，稿费赚了不老少，好像还帮工厂解决了个什么问题，奖金也挺多的。” 井熙的小姨听得目瞪口呆，全程就跟听故事似的。 井熙这丫头这是怎么了，又是见义勇为被表彰，又是成了大作家，还这么能赚钱，以后怕真是要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了！ 心里这么想着，她倒是更坚定要照着井熙教自己的法子，好好督促女儿的学习了。 ———— 明天井熙一家就要回肉联厂去了，大舅又张罗着全家下一回馆子，就去市里一家老牌的羊肉馆，这家的铜锅涮羊肉价格实惠，口味也地道。 铜锅子已经被烧得通红，手工切片的羊肉卷薄如蝉翼，被一盘盘端上来，筷子伸过去，就跟夹起一片片花瓣一样，在滚开的大骨汤里涮一涮，再吹一吹，就是满口的鲜香。 这家馆子的酱调得也好，稍微蘸上一点，肉的鲜味就更上一层，直接化在了嘴里。 几个小姑娘这时候全都顾不上形象，甩开膀子大快朵颐起来，几盘肉一会就被消灭干净，然后又一个个抱着肚子叫实在是吃撑了。 大舅家条件不错，但是也从来没这么大方过，能让一大家子人敞开了吃肉，井熙趁着大舅去结账的时候，好奇的跟姐姐打听起来。 “还不是托了你的福，”井媛笑着说，“你之前不是给了家里两张电器票嘛，妈觉得反正也用不上，再说当年咱家买电视的时候舅也支援了一把，这不正好大表哥准备结婚，妈就把那两张票送给了大舅家。” 现如今工资虽然不高，但是花钱的地方也不多，很多条件不错的人家存几年也能拿出几千块钱，就是各种票证不好弄，像是电视机票这种很俏的大件票，好些年也不一定抢得到一张。 也难怪大舅这么大方，带着大家好好开了一顿肉荤。 井熙已经好久没有吃到过这么正宗的涮羊肉了，这时候不由用力点头：“就凭这餐饭，那两张票也值了！” “这票是给大表哥和她女朋友用的，你真不介意？”井媛问。 她妈后来还嘀咕，可惜电器票给早了，要是早知道表哥的女朋友是这么一个人，她宁愿烂在手里也不给出去。 “我们做的是大舅家的人情，跟她有什么关系，”井熙反而是最不在意的那个，“再说了，自己选的老婆就自己受着呗，我以后又不用和她生活，管我屁事。” 吃饱喝足，井熙整个人都是懒洋洋的，才不愿意在无关人士身上浪费心思。 可惜她心大，却不意味着别人不在意。 也是巧了，邹清芳一家正好也在这家羊肉馆招待客人。 她们来的时候晚了点，一进门，正好看见自己男朋友一家结完了账准备离开。 看到那个井熙，邹清芳一下子就觉得不舒服了。 纪泽远都还没带自己下过羊肉馆子呢，对这些乡下亲戚倒是挺大方。 心里不是滋味，面上就忍不住挂起脸，对她男朋友都给不出好脸色，更不用提其他人。 邹清芳的妈倒是个圆滑人，也知道女儿的性格，忙笑着打圆场：“也是巧了，要是早知道你们也来这，就喊着一起了，毕竟人多热闹。” 大舅没察觉到这其中的波涛汹涌，还在那边笑：“是可惜了，羊肉锅子就是一起吃才香。” 大舅妈倒是看出点什么，嘴上没说，只是没好气的看了她儿子一眼。 原来还觉得儿子这女朋友秀秀气气是个好的，没想到心思这么七拐八弯，她已经有些不满了。 纪泽远还在那里憨憨傻傻的笑：“你们怎么也来了？也是有客人？” 邹清芳还在使性子不想说话，她妈笑着说：“也算不上客人，是个远房亲戚，在大禹当老师的，小纪也见过，对了，你小表妹不是正好在大禹的初中部念书嘛？以后也可以和我那亲戚多请教请教。” “人家可不稀罕，还是抱着个县中学学得更有劲头呢。”邹清芳又在那边冷言冷语的说。 她妈都恨不得直接转过身抽这个不懂事的女儿了，那边纪家也是，人人脸上都不太好看。 明明是个文静的女青年，怎么嘴上跟装了炮仗似的，见人就想怼一下？ 邹清芳的妈妈也只能无奈笑：“小孩子不懂事，乱开玩笑呢，诶正好我那亲戚来了，我先去招呼着。” 说完转身就拉着女儿想走。 董全是大禹中学高三年级的数学老师，因为家里亲戚请吃饭，刚刚才从学校开完会赶过来。 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本来压力就大到不行，江流县里又突然冒出个不同寻常的女学生，最近几乎成为了他们校长的噩梦，连带着底下老师的日子也不好过，大过年的都被抓到学校，分析那个女学生给县中学提分班出的卷子。 那可是好大一摞试卷，也不知道校长是怎么弄到手的，更不知道一个女学生，怎么能有这么高的水平，这么多的精力。 反正董全是挺想不通的，但是也没什么时间给他去想，最近他们学校的老师都在努力研究这些卷子，最好能够消化吸收，再研究透了究竟要怎么给学生用，才能最好的发挥试卷的作用。 大过年的，简直能把人给活活累死。 据说，市一中因为这回落到第三去了，拼得比他们还要疯。 现如今，井熙这个名字，几乎已经成为大禹和市一中老师们共同的梦魇了。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53节 “井熙你也别放在心上，回头我再好好教训她去。”刚进门的时候，旁边人一句话就叫他忍不住顿了顿，往说话的人身上看了一眼。 说话的是个男青年，他边上则是两个挺漂亮的女孩子，一个温婉柔和，另一个……有点眼熟。 董全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他其实远远见过井熙一回，就是在年前开的表彰会上，那时候，王校长就跟他说要注意这个女生了。 当时董全只觉得校长神经过敏，没想到这么快自己也要被折腾出精神病了。 “老董你终于来了，嫂子说你最近老是加班，所以我们特意来晚了一点，菜还没上呢，”邹清芳的妈妈迎过来，又看他盯着纪泽远一家子看，“小纪你还有印象吧？是我闺女的对象，以前你们也见过的。” “哦哦，”董全飞快问：“他边上那个女生你认不认识？是不是叫井熙？” 邹清芳的妈妈一愣，点头：“好像是这个名字，她是县中学的学生，怎么啦？你认识？” “那就没错了！”董全点点头，马上特别自来熟的跑过去，“井熙同学你好，久仰你的大名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连井熙也不明白这人怎么突然冒出来和自己打招呼，不明所以的问：“您……” 这人是谁啊？ 董全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解释道：“我姓董，是大禹中学的老师，这几天，我们可被你折腾得不轻啊！” 井熙很无辜的眨眨眼。 “对了，没想到咱们也能拉上亲戚关系，我是邹清芳的表舅，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我正好想跟您请教几个问题呢。”董全恭恭敬敬问井熙。 邹清芳站在边上，心里忽然有些紧张。 井熙也觉得，这世上的事情是真够巧的。 她好笑的看了一眼邹清芳，说：“不好意思，我和邹什么的不怎么熟，再说了，我就是一个学生，有什么事情您还是直接去问我们校长吧。” “你们慢慢吃，我就先走了。”说完这句，她就跟燕子一样，挽着姐姐的手轻快走了。 就连井熙的大表哥都忍不住问，人家大禹的老师，有什么要跟她请教的？ 井熙：“早说了，这回联考县中学成绩还不错，应该能压大禹一头。” ……之前除了井媛，是真没人信过她的鬼话。 “姐你实在是太厉害了！”最后还是欣欣吆喝了一声，给她表姐的英明神武无所不能彻底定了调子。 邹清芳那边，也浑浑噩噩的听着表舅说了好久井熙的厉害。 什么科科满分啦，什么省状元都志在必得啦，什么随手弄出一个提分班，就压得大禹和县一中气都喘不过来啦。 总而言之，就是个自己拍马也追不上的人。 她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话来。 邹清芳的妈也恨铁不成钢的骂：“我就说了，那个井熙看样子就不简单，叫你眼皮子浅！这下好了，你和纪泽远成不成得了都不一定了。” 邹清芳一扬头：“他难不成还敢甩了我？” 她妈冷笑：“女孩子有点傲气是没错，但是傲得不是地方，就是犯蠢了，先不说你没事跟个远方亲戚斗什么气，你要是真处处比那个井熙强，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是现在是人家处处比你强，就凭着你之前那些眉高眼低乱说话的模样，嫁过去还想舒坦？我都替你臊得慌！” 邹清芳倔强的咬着唇，可是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你要么好好认个错，把你那些四处乱翘的刺好好收一收，要么干脆就别嫁人了，至少家里人不会跟你计较这些。”她妈直接说了重话。 邹清芳依然倔强的不说话，但是眼泪水已经在眼框边上打转了。 “你还是好好想想吧，纪泽远是个好孩子，他们家人也不错，我可不忍心祸害人家。”说完话，邹清芳她妈就直接把女儿撂在房里，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等到门关上，邹清芳的眼泪水才决了堤一样的落下，闷头哭了好久。 至于这位后来究竟想没想明白，又能不能和她表哥顺利结婚，井熙不知道，也不在乎。 上辈子井熙自己都过得乱七八糟的，对这位表嫂印象不深，也没怎么打过交道。 重来一回，好像依然不怎么对盘。 井熙甚至连这位的名字都没太记住，就踏上了返家的路途。 回去这一路倒是很顺，听说井熙一家来市里走亲戚准备回去了，大禹的王校长特意给她们安排了一辆小车，亲自把他们一家人送到家门口。 刚到家没多久，市一中的李校长也眼巴巴的上门，说是来拜年的。 这回他们可不是挖脚来的，也都知道挖不动，就是想跟井熙套套近乎，要是能打听到什么提分的秘诀就更好了。 井熙清楚他们的小算盘，也知道自己出的那些试卷，应该已经泄露了不少出去。 要说多在乎也不至于，县中学这边条件太差，大环境也不允许，她本来也没想着把这些试卷卖钱。 但是白白便宜了外人，她好像也不是太乐意。 井熙眼睛一转，干脆和两个校长直接做起了生意。 井熙知道，市里学生条件好，所以学校可以跟他们收试卷费，但是县中学可不一样，这边农村学生多，一块两块的试卷费，对他们来说可能就是很沉重的负担。 所以之前印卷子，多半都是县中学，或者说高校长自掏腰包印的，为了节省油墨费，一套卷子往往要用几遍，学生拿到卷子也不能随便在上头写字，题目只能坐在草稿纸上，因为他用完了，其他同学还要接着用。 井熙早觉得这样特别影响效率，也不方便复习。 现在有两个财大气粗的冤大头自己送上门，她也不客气，直接就说自己愿意把试卷给两个中学用，但是要求是要保证县中学高三的学生都能免费用上试卷。 出乎井熙的预料，大禹的王校长非但一口答应下来，还愿意把卖试卷的利润分给井熙一部分，只希望她能够在遇到问题的时候适当指导一下。 市一中的李校长也不肯落在后头，马上说愿意分出利润的20%给井熙，就当做是润笔。 “你们还往外卖卷子的？”井熙一脸不可思议。 一问下来才知道，大禹和市一中非但往外卖卷子，卖得还挺好，颇有点后世黄冈衡水的风范了。 如今高中的复习资料奇缺，印刷品的管理又不太规范，两所学校都是正经单位，借着自己的名气赚点外快改善一下教学条件和老师的生活，也没什么人管，附近几个学校的学生也都挺吃这一套的。 井熙想想也没觉着这是一笔多大的钱，随口就答应了。 谈妥以后两个校长就告辞了，等人走了，井媛忍不住笑妹妹，小小年纪就已经是当官的待遇了，就连校长都来主动和她拜年。 才说着话，县中学的校长也来了，不过他这回来是报喜的。 联考的成绩终于公布，县中学的平均分因为后段学生差距太大没考赢大禹和市一中，但是高分段的学生数量却毫无疑问成为了全市第一，四百分以上的考生多达四十二个，比大禹都高出了一截。 尤其是井熙，以705分的成绩毫无疑问成为全市第一，高出第二名将近五十分。 “多亏了你，咱们县中学这回是好好扬眉吐气了一把！”校长高兴的说。 正好过几天市里又要开会，他还琢磨着要不要又带井熙过去炫耀炫耀，叫那些老东西好好羡慕一把。 还好井熙比他可清醒多了，先是仔细问了提分班这回的成绩，摇摇头：“只剩下半年了，如今班上的进度比我估计的还要慢一点，等到开学，还要加点码了。” 正好试卷的问题也解决了，她终于能够马力全开，让提分班的学生能好好感受一把真正的题海战术。 本来脸上笑得褶子都快出来的高校长呆滞了：“提分班已经够辛苦了……” “还不够，”井熙却毫不犹豫的说，“他们的基础本来就比市里那两所中学的要差了不少，要是最后这段时间还不好好冲刺一把，不少人肯定就考不上大学了。” 高校长更傻了。 以前井熙是跟他说过，提分班的目标就是都能考上大学，他那时候只把井熙的话当成美好的愿望而已。 但是现在，都四十来个上四百分了，看起来，井熙还不太满足？ 她之前说的……竟然是真的？ 一时之间，高校长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只能坑坑巴巴的说：“已经很不错了，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对井熙来说，这可是差不多一半人没及格，依然不能忍受。 “您不用担心，反正只有半年了，要是这点苦都受不了，还考什么大学！”井熙大手一挥，直接下了定论。 现在这点复习强度，跟后世的高三生根本没法比，当然，那时候想上大学容易，但是想考个好大学，跟现在比难度其实也没降低多少。 趁着如今卷的人还不多，越卷收获就越大，不像以后，卷得太厉害收获还小，一个个就只剩下躺平的心思了。 于是，高校长兴高采烈的过来，一脸迷惑的离开，甚至对提分班的学生不由升起由衷的同情。 但是再一细想，又觉得这一班学生，运气真是太好了！ 第54章 挑战 头几天是井熙她们出去拜年, 后面几天，主动上门拜年的人也络绎不绝起来。 先前几个自己找上门的校长，已经叫厂里人赚足了话题, 后来又来了一对年轻夫妻, 带着个刚学说话的小孩, 开口就让小孩喊井媛作干妈, 又叫左邻右舍的人议论了好久。 刚开始厂里人还在奇怪，井媛一个未出嫁的大姑娘, 怎么就突然当了人家的干妈，后来听说是井媛井熙姐妹俩在车上救了这对母子，才忍不住更加佩服起来。 年轻夫妇走后，安国庆也带着安岚上了门, 还提了不少礼，好生感谢了井熙一番。 后来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学生家长提了谢师礼，但是都被井熙退了回去, 说学生能考上大学, 才是对她最大的谢礼，其他东西一概不收。 之前还有人传井熙虽然有本事, 可惜是个死要钱的, 成不了大事。 如今这句话一出，不少人对井熙更加感恩戴德不说，再有说闲话的，别人也只会骂这人是自己没本事, 叫人看不上而已。 井熙在厂里的小孩子中间，甚至一度被传成了神仙下凡，还有个五六岁的小孩儿，偷偷摸摸溜过来, 摸了一下井熙的衣服就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叫：“我摸到井熙姐姐了！以后我也能考第一！” 实在叫井熙哭笑不得。 还好，开学的日子终于到了。 过完十五，县中学高三就提前开学了，但是过年这些天提分班的学生也没闲着，都各自带了厚厚一叠纸卷回家，做得晕头转向差点连拜年的时候都在刷题。 但是他们的收获同样也是巨大的，看着一张张漂亮的成绩单，提分班的学生一个个抬头挺胸，恨不得把脑袋直接仰到天上去。 井熙做为卷王，当然也不会甘于落后，二十天不到的时间，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杂事中间，她顺便又完成了四篇教学论文，一篇小说，轻轻松松把过年花的钱又全挣了回来。 这几天，她还抽空写了一篇论文。 不再是她驾轻就熟，关于高中教学或者相关知识点的文章，而是一篇数学论文，探讨的是第二型曲面积分的几种求法，也算是最近这段时间她对自己学习成果的一个小小总结。 井熙把这篇文章随手寄给了国内一个还算知名的数学期刊，就又兴致勃勃的把注意力转向了微电子元器件的信息处理上。 如果说面对高中知识，井熙表现得就像是一个异常优秀的老教师，知识体系完备，经验丰富，可是当她自己面对其他更高深也更陌生的学科，又像一个误入一片无人沙滩的顽童，东挖挖西看看，玩得不亦乐乎。 井熙知道，自己总要选择一块沙滩，然后深挖下去，才能找到宝藏。 但是有趣的领域实在太多，她一时间实在决定不了。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54节 ———— 江流市教育系统年后的第一次大会，江流县中学的高校长彻底成为了会上的明星人物。 高校长难得把一头乱发梳得油光锃亮，脸上全是得意的红光，偏偏还要努力憋着，每每被人恭维的时候，就谦虚的连连说：“这只是一次联考而已，到底怎么样，还是要看高考的发挥。” 照大禹中学王校长的原话，这人实在是虚伪至极！ “这家伙能有什么经验好分享的，不就是天上掉了块馅饼被他给捡着了而已，”一中李校长也同仇敌忾，“等明年看他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可不是，”大禹王校长用力点头，“说起来，那些卷子你摸出点什么门道来了没？” “不好说啊……”一说起这个，李校长就警惕的看了老对手一眼，“你呢？有什么心得体会？” “我也觉得不好说啊……”王校长摸着下巴摇头。 两下里，其实都在心里冷哼了一句：“老狐狸，研究出什么也不可能告诉你啊！” 其实两人都跟井熙私下请教过，井熙也没藏私，但是他们互相之间是绝对不可能互通有无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高校长这边春风得意，县教育局按理来说应该与有荣焉，偏偏之前因为那个白面阎王从中作梗，县教育局的局长还斥过高校长好大喜功，乱放大炮。 如今联考成绩出来，白面阎王颜面扫地不说，县教育局局长对他搬弄是非的行为也十分不满。 这天一大早上，胡主任来县局上班的时候，就觉得办公楼里格外热闹，楼下大厅里进进出出好几拨人，不少都是生面孔。 胡主任夹着公文包，想凑到熟人边上问问情况，但是所有人看见他第一反应就是避开，好像他身上有什么传染病似的。 “呸！一个个的就会见风使舵，老子早晚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他心中忿忿不平，还有些隐约的慌，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县中学这次的成绩肯定不靠谱，不是试卷泄露，就是有什么其他的手段。 反正只要忍上小半年，那个姓高的肯定原形毕露，到时候，自己还是风光的胡主任，倒是姓高的，保不保得住校长的位置还两说。 胡主任努力安慰了自己一通，心下稍安，可是走进办公室，发现自己的杯子里竟然只有冷茶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发了一通火。 往常这时候，他几个下属早就争先恐后的给他泡好了茶，摆好了报纸，可是今天，胡主任在外头环顾一周，发现他部门里空空荡荡，只剩下一个才毕业被分配过来的小青年在看门。 “其他人呢！”胡主任高声问了一句。 小青年可怜巴巴看了自己顶头上司一眼，低声说：“跟纪委的同志在谈话呢。” 其实他本来也被叫去了，但是因为是新来的，完全不了解情况，才又被人家给赶了回来看家。 “纪委哪个同志？至于把人都叫走嘛！部门的工作怎么办？”胡主任还在气头上，大声骂了一句，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纪委？” 小青年这时候已经把头深深埋了下去，不敢再说话了。 胡主任神思不属的重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下意识大口灌了半杯昨天的冷茶下肚，才后知后觉，狠狠的打了一个哆嗦。 又过了一会，纪委的同志再次找上门，这回是直接请他去调查情况的，胡主任扶着桌边差点站立不住，晃了一会，才颤颤巍巍的问：“这位同志，究竟是什么事啊？” 纪委的同志面无表情：“等下你就知道了。” 下午的时候，全局上下都传遍了，采购处的胡主任好几笔账务不清，还涉嫌给做工程的亲戚开后门，被纪委请去喝茶了，要吃几年牢饭不确定，但是如今这个位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据说他被带走的时候，脸上依然是一片冷白色，可惜没了堂堂采购处主任白面阎王的威风，倒是有几分他刚进单位的时候，被人叫小白脸的可怜劲。 胡主任下台没多久，县中学就接到通知，县里给学校下拨一笔专用经费，用来重建学校的操场。 高校长还有些奇怪：“不是说要等我们学校考上十个大学生才有这笔钱的嘛？” 他县局的熟人笑：“要不是老胡之前挡着，这笔钱本来早就该批了，他如今被带走调查，县中学眼看着也要起来了，对别人来说不就是顺水推舟的事。” 高校长冷哼一声：“姓胡的那是活该！那时候我们两个结仇，不就是因为我不愿意给他好处嘛！到处私拿卡要，就是他自个儿把自己给送进去的！” 那熟人还在笑：“别人可不知道这些，都说今年是你的顺风局，老胡是挡了你的道才倒的霉，全想蹭蹭你的运气呢！” 高校长脸一虎：“咱社会主义可不搞那些封建迷信的。” “不过，”他的脸一转，又露出了窃笑，“我也觉得自己真是运气好，碰上了这么一个学生，高考的时候你就等着吧，保证给县里传捷报。” “今年你们真能考赢市里？”他的熟人忍不住问。 “十有八九吧，”高校长自信满满，“毕竟我可是有秘密武器的。” 这个秘密武器，当然就是井熙。 其实之前听说井熙把试卷分给市里用，他还有些疑虑。 市里那两所学校的学生底子本来就比县里强了不少，再加上井熙的试卷，岂不是更加如虎添翼，叫县中学好容易取得的领先，又全没了？ 井熙却要他放宽心。 市里用她的试卷，能涨分是肯定的，但是效果再怎么好，也不可能比得过她这个有整一套成熟理论指导的重生者。 怎样最高效的梳理学生的理论体系，怎么读题，从哪个角度切入答题，也不是仅仅靠着几张试卷就能很快学会的。 事实上，在这个连出题者都还没摸清套路的年代，说井熙掌握的高考辅导技能整整领先时代二十年，绝对不会夸张。 高校长如今是井熙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再说了，那些卷子本来就是人家出的，他也没什么质疑的余地，干脆彻底当了甩手掌柜，倒是落得个轻松自在。 其他学生也几乎把井熙供了神坛上，对她的话同样没有丝毫怀疑。 如今的提分班简直就像一架高效运转的学习机器，尤其是试卷的问题也彻底解决之后，学生的做题量再一次飙升，却没有一个人喊苦叫累，那股子劲往一处使的精神气，让来参观的大禹王校长，都忍不住白了一张脸。 他本来是信心满满来的，离开的时候，又重新忧心忡忡起来。 大禹中学的老师和学生，看样子又有得忙了。 冬去春来，气温终于回暖，县中学的学生也脱下了厚厚的棉衣，新修的操场上，年轻而活跃的身影又重新多了起来。 井熙依然保持着每天跑步的习惯。 几圈热身以后，她稍微加快了跑步的节奏，带着凉气的早风在她耳边拂过，全身的肌肉和关节彻底苏醒，连带着大脑也变得更加清醒而高效。 正当她准备再次加速的时候，操场边上忽然跑来一个人，大声叫她。 井熙疑惑的慢慢停下脚步，定睛一看，发现是她刚认不久的便宜老哥。 张成栋像是才从车上下来，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一看到井熙就大声叫她的名字，手里好像还拿着一本杂志在舞。 “你不是在省城吗？怎么突然到这边来了？”井熙奇怪。 “你最近是不是发表了一篇论文？”张成栋却激动的问。 “你说的是哪篇？”井熙问。 她平时发表的东西多了去了，压根不知道张成栋说的是什么。 “就是这篇，关于数控的论文。”张成栋一把把手里的杂志塞过来，急急的说。 井熙这才想起来，她前一阵子对微电子元器件的信息处理产生兴趣，确实顺手写了这么一篇论文，没想到这么快就发表了。 “是我写的，怎么了？”井熙奇怪的问。 “这可真是瞌睡碰到了枕头，”张成栋脸上露出喜色，“既然你懂这些，这回可一定要帮帮哥，放心，亏待不了你！” 原来张成栋之前主要是通过南来北往的倒买倒卖赚钱，靠着如今不发达的信息差，他的利润确实不错，但是就连他自己都知道，这种发财的路子长久不了。 井熙就建议他跟乡镇企业合作，如果能弄出一个自己的品牌，那就更好了。 八十年代，是乡镇企业最活跃的年代。 因为联产承包制，农村出现了大批的剩余劳动力，如今的政策又不允许私人办企业，于是一个个乡镇的小集体企业就跳上了历史的舞台，在这个物资紧缺的年代大放异彩。 有经营得好的强势企业，自然也有经营不善的，张成栋特意找的就是后者，然后借助自己手上的渠道资源，反而成了那家乡镇企业的主导者，一买一卖，两头赚钱。 这是一家小型的金属加工厂，原来是做农具的，张成栋找过来以后，一边把自己从南边倒腾过来的各种小电器稍微一加工，再贴上自己品牌的标识，反手就能以之前几倍的价格卖出去。 另一边借着以前的设备，慢慢也开始做各种小型的机械加工件，还接了不少周边大企业不愿意做的小单子，又是一笔赚头。 但是张成栋向来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口袋里有了钱，他又开始四处找机会。 这一来二去，他就瞄准了省里一台报废的进口二代数控机床。 乡镇企业的精密加工能力有限，很多有肉吃的单子他都接不了，只能赚点敲敲打打的边角料钱，张成栋早就不满足了。 但要是有了这台数控机床，那可就牛气了，简直是无往而不利的赚钱利器。 问题是，这台机床已经坏了，谁都用不了，要不然，也不能便宜了他。 搞回这台大家伙后，张成栋连夜从省城大学请了专家过来，只可惜那专家看一眼就直接摇头，说是这台机器他之前就试图修过，但是是电路板坏了，他真的无能为力，还不如用废铜烂铁的价格直接卖出去算了。 事实上，张成栋还真就是这么收到这台机器的。 他还是不甘心，又准备跑到京城去找专家，也是凑巧，在省大图书馆翻资料的时候，他正好看到了井熙新发的这篇论文。 张成栋压根没想到，自己新认的那个便宜妹妹还懂机床控制！ 听了张成栋的话，井熙都忍不住佩服这个人钻营的本事，这才小半年呢，就从倒爷摇身一变成了企业家，还弄了台高科技产品，可真是不得了。 只可惜，她虽然懂点理论，但是从来没摸过真正的数控机床，实在是爱莫能助。 “第二代数控机床用的应该是晶体管元件和印刷电路板的技术，和我写的数控集成电路论文压根也不是一回事啊。”井熙无奈道。 “我知道，听说你这是第三代第四代的技术，更难的你都能写论文了，第二代对你来说肯定更简单啊！”张成栋理直气壮的说。 好像还真有点道理……井熙一时竟然都无从反驳了。 她叹口气：“我这篇论文都是笔头上的东西，没有实际论证过，也说不清能有什么价值。” 要不是国内这一块人才奇缺，她这么一篇没有实际论证过的论文，哪有可能被登出来。 “这不是巧了，我正好有设备啊！”张成栋一拍大腿，高兴的说。 反正专家都说，这台机床是修不好了，他花了那么大一笔钱，总不能真当破铜烂铁处理掉吧。 倒不如给自己妹妹练练手，没修好至少也赚了经验，要是万一修好了，那就是他赚大发了。 于是，井熙一脸懵逼，又得了一台数控机床——虽然是坏的。 张成栋在县中学的边上租了一个民房，搭了个简易棚，就直接把这台家伙拉了过来，说是不用有负担，当个玩具玩就行，要是玩腻了，他再当废铁拉走就是。 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了，说是准备跑一趟南边，争取把买这台机器的钱再赚回来。 那股子潇洒劲，让井熙拉都没来得及拉。 她之前还奇怪，二代机床在国外虽然已经是淘汰技术，但是在国内应该还不多，好好一台机器，就算报废，按理也轮不到被张成栋拉回来当玩具。 但是再一看这台机器，井熙就知道原因了。 这是一台地地道道的大家伙，六几年的时候从东欧买回来的，只可惜后来维护得不怎么样，七十年代中旬的时候就坏了，也没什么人人管理，七八年下来，刀头早就钝了，机身也满是锈迹。 远远看过去，这台机器好像除了废品厂，也不适合呆在其他地方了。 也不知道张成栋是中了什么邪买下来，还千里迢迢的运过来。 这么一个大家伙，光是运费都不便宜啊！井熙忍不住咋舌。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55节 但要真说井熙不喜欢这台机器，那就肯定是谎话了。 她之前看资料的时候，最羡慕的就是大学的实验室和工厂的车间。 没有实物做参照，就算她计算得再深入，理论设计得再完美，终究还是隔靴搔痒，难以落到实处。 但是现在，得到了一台工业机床，虽然是报废的，也让她恨不得直接扑了上去。 张成栋还挺体贴，送机床过来的时候，一起也送了不少工具设备过来——虽然多半井熙都不知道怎么用。 但是不管怎么样，现在这些东西，都是她的了！ 井熙不由兴奋地搓起手来。 ———— 最近县中学的学生突然发现，井熙除了早上晚上偶尔来讲讲课，其他一多半时间都泡在学校附近一间民房里，为了方便出入，她还特地找校长批了条子。 安岚好奇的去看过，发现就是一台锈迹斑斑的机器而已，除了大，几乎一无是处。 “这可是一台工业机床！”井熙眼睛发亮的对她说。 “机床是什么？”只可惜，鸡同鸭讲。 井熙干脆现场教学，跟这个一无所知的孩子说了一遍机床在现代工业体系里的地位。 安岚摸着下巴，把这台看起来比她爸年纪都大的机器前前后后看一遍，依然无法领略井熙嘴里那些崇高的意义。 不过……“你以后大学准备研究这个？” 井熙一愣。 好像……听起来还不错。 上辈子虽然是数学老师，井熙其实很清楚，数学是最拼天赋的学科，而自己在这上头顶多算是中人之姿，完全比不上最顶尖的那一撮。 物理化学生物，三科比起来，她毫无疑问更喜欢物理，喜欢机械。 就像这台已经被淘汰的机床，哪怕被重重锈迹掩盖，她依然能感受到其中深深的金属之美 冰冷，纯粹，追求极致。 井熙觉得，她终于找到自己想走的路了。 “嗯，”她说，“我以后应该会选择研究这个。” “太好了！”安岚笑起来，“那你以后肯定是特别了不起的机械专家！” “我努力，”井熙摸摸鼻子，“不过首先，要把这台大家伙给修好才行。” 这是她在选好发展方向以后，给自己制定的第一个任务。 虽然有些难，但是充满挑战。 井熙喜欢挑战。 第55章 较劲 距离高考, 还剩下一百天。 高三和复读班的教室黑板右上角都已经用粉笔写上了倒计时日历，每天一改，看着加粗的数字一天天减少, 就算是最不用心学习的人, 都忍不住紧张起来。 但是在这之前, 他们还需要越过高考最大的一头拦路虎：预考。 预考在五月份, 考试科目和高考差不多，不过题目更简单些, 也不看分数，只有过和不过的区别。 通过，才有资格参加七月的高考，要是没通过, 就只能乖乖回家，或者再等一年。 大禹和市一中的学生，也一样有不少被拦在预考门槛外的, 就更不用提县中学了, 每年都有不少预考没通过的学生，也不敢回家, 只能在外头游荡, 一直熬到高考结束。 预考在县中学应届生中的淘汰率大概是70%，复读班稍微好一点，60%左右。 也就是说，按照往常的经验, 县中学两百多个学生里，最后有资格参加高考的，大概只有七八十个人。 其他绝大多数人，在预考成绩出来以后, 只能毫无选择的离开学校。 四月初的时候，县中学其他班都开始了针对预考的复习，提分班却没有一点动静。 井熙依然沉浸在那头锈蚀的铁机器里，似乎对预考一点都不在意。 在其他学生的撺掇下，提分班的助教王兴忍不住过来问：“是不是要拿出一点时间准备预考啊？要是预考没通过，这一年可就全白费了。” 井熙正用软刷子一点点清理老旧的电路板，闻言茫然的抬起头：“预考？什么预考？” 王兴还以为她是忘了，提醒道：“就是下个月的预考，要是预考没通过，就没有高考的资格。” “哦那个啊，”井熙眨眨眼，“那个不用管，不可能考不过的。” 然后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清理电路板上。 她最近似乎是被这台机床彻底迷住了，每天都要花很长的时间在这上头。 王老师叹口气：“只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等高考完你再研究这个也不急啊。” 他生怕井熙玩物丧志影响了考试。 他甚至都弄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一台破破烂烂的机器，竟然能把井熙迷得神魂颠倒。 以井熙的水平，他当然相信没有问题，但是凡事就怕一个意外。 这毕竟是高考，怎么都比一台破机器要重要得多。 只可惜，他的话好像没什么分量。 井熙头也不抬：“没问题的，放心。” 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王兴叹口气，只能默默离开了。 井熙晚自习回到提分班，发现有不少人都没按照之前的学习计划走。 “怎么回事？”她问。 王老师正好也在，赶忙过来解释：“有些学生担心过不了预考，所以想抽空复习一下预考的内容，我也同意了。” 井熙皱起眉：“我不是说了用不着管嘛，提分班学生的水平我都清楚，不可能通不过预考的。” 她又看向全班的学生：“现在复习的时间已经很紧张了，没必要把时间白白浪费在肯定能通过的考试上，现在耽误的时间，就是你们以后高考丢的分，你们自己最好先想好。” 听到井熙的话，大部分人已经毫不犹豫把预考的复习资料收了起来。 也有少部分学生还在犹豫。 一个女生忍不住问：“但是我现在的成绩在班上吊车尾，也不用担心预考吗？” 排名靠前的学生，如今随随便便都能考到420分以上，当然不用担心，但是像她这样上次月考才考了350分的，实在没什么信心。 这个分数虽然已经比她进提分班之前进步了一大截，但是跟边上人进步的速度一比，她依然忍不住焦虑，又觉得自己没用，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焦虑催生怀疑，怀疑进一步助长焦虑，以至于她甚至晚上做梦，都会梦见自己预考失败，不得不提前离开学校。 井熙看了她一眼：“预考只看总分，上次月考能上320分的，就肯定能通过了，我们班分数最低的也有345分，一个月以后还能进步，当然没必要担心这个考试。还有牛丽丽，你上次月考357分，主要的失分项是数学和英语，这段时间你每浪费一天，离高考通过本科线就要远一分，怎么选择你自己考虑。” 牛丽丽一时之间愣住了。虽然以前井熙经常说，提分班的目标就是全员通过本科线，但这还是第一次，井熙直接对她说，她，也有希望上本科。 “我，我还差这么多分，真能考上大学？”她的声音都哆嗦起来。 井熙：“只要按我说的做，肯定可以。” 这时候，班上倒数第一那个男生也小声说：“我也可以吗？我本来想着上个大专就已经很好了。” 井熙：“当然，每门及格而已，按照我的进度走，肯定可以达到。” 她又看了一圈所有人：“成绩已经过了400分的也不要懈怠，就算是大学也分好坏，我对你们还有更高的要求，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她的声音平静，和缓，但是听在提分班学生的耳朵里，却充满了力量。 好像只要有井熙在，多困难的事情都可以做到，多么不可能的目标，都可以实现。 所有人都乖乖收起了跟预考有关的资料，全力以赴投入高考前倒数第二个阶段的复习。 井熙说能通过就肯定能，丝毫也不需要怀疑。 一旁的王兴，先是忍不住羞愧于自己在预考前也失了方寸，又觉得，这种话也只有井熙才有底气说出来，说出来还有人信。 毕竟，就算在大禹中学，也没有哪个班有底气说能全员通过预考的。 大禹中学的预考通过率是比县中学高了不少，但是仍有接近40%的淘汰率，放在三百个学生里，也有差不多一百人要提前离开。 面对这么高的淘汰率，他们当然不敢不重视预考。 所以还有差不多一个月时间，大禹中学就开始针对预考进行全面复习，哪怕是尖子生，因为有不通过预考就不能参加高考的压力在，也同样必须拿出一部分时间来做准备。 这是老师的要求，但是张葳蕤有自己的想法。 她的目标很高，当然不会畏惧一个小小的预考。 张葳蕤飞快做完手里的试卷，又拿起另一套来看。 据说这些试卷都是县中学提分班的试卷，还是那个几乎考了满分的女生自己出的。 对那个传说中的人物，张葳蕤心里有纠结，也有向往。 她从小学开始就是年级第一，中考还考了个全市第一，在大禹的三年，也从始至终都稳坐榜首，从来没想过会考第二名。 她当然知道，这个世界上厉害的人还有很多，高分甚至满分的考生也肯定有。 她只是没有料到会这么快就碰见，而且，还让她不得不让出了江流市第一的宝座。 张葳蕤从小就是一个特别争强好胜的女孩，但是出乎意料，当得知自己和那个叫井熙的女生的差距以后，她的心情却意外平静。 当自己第一次被绝对的实力碾压过去的时候，她终于体会到以前那些同样被自己碾压过的第二名的感受。 说不上轻松，更不是一件叫人愉快的事情，却有一种：啊，这一天终于来了的感慨。 等到她看到井熙给县中学出的那些试卷以后，一股钦佩之情更是油然而生。 原来距离她这么近的地方，还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女生，也在努力着。 一想到这一点，张葳蕤甚至还有点开心。 与此同时，更加旺盛的好胜心也重新熊熊燃烧起来。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56节 那个女生足够优秀，但是自己也不差呢！ 她还想继续和这么厉害的女生做对手，进一个学校，然后成为朋友。 因为太过优秀而一直有些独来独往的张葳蕤，第一次兴起交朋友的想法。 想和这么棒的人做朋友，自己肯定也要成为很棒的人才可以！ 高考迫在眉睫，就算知道自己的胜算不大，她也不会轻易放弃，更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预考而改变自己的计划！ 少女的笔尖轻快而坚定，在纸面上画出了一道道漂亮的弧线，就像她嘴角的笑，和眼睛里晶亮的光。 与此同时，市一中巩洪杰也在埋头努力。 以前一直被一个女生压在头上，自己当万年老二也就算了，如今更是被两朵金花狠狠压成老三，仿佛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要说不服气，肯定有，要说有多大的信心翻盘……可能也不多。 想起当年他明明文科更好，却义无反顾选了理科的理由，只是想要好好和张葳蕤较量一下。 现在看起来，真是有够幼稚的！ 要是早知道到了高三还会碰到一个绝对的霸主，他当初绝对毫不犹豫会选择文科，想都不用想！ 虽然心里其实后悔得不得了，但是输人不输阵，气势还是要摆出来，他也绝对不会认输！ 至少，至少还是能争一争老二吧？ 之前因为万年老二的身份而对第二名深恶痛绝的巩洪杰，一边翻过一面试卷，一边悄悄给自己鞠了一把辛酸泪。 第56章 机床 四月中旬, 江流市组织的第二次全市联考开始。 因为和预考时间隔得很近，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这也算预考前的最后一次热身。 县一中的考场座位都是按照成绩排的, 每间教室30人。第一第二考场早已经被提分班的学生包圆了, 只有四个吊车尾的, 分在第三考场头四个座位。 第三考场里, 马安奋伸出脚，踢了踢前头人的椅子。 他是上次月考的第65名, 也就是除了提分班以外的第一名。 而坐在他前头那个男生叫马明远，和他是一个村出来的，以前还同过班，成绩本来比他差得多。 只可惜自己在提分班没坚持下去, 谁又能想到，这才几个月呢，马明远那个小时候拖着鼻涕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跑的鼻涕虫, 考试竟然都能排到自己前头去了。 马安奋心里别扭, 脸上倒是亲热得很：“诶，最近怎么没看到你们提分班出针对预考的复习资料和试卷？” 他觉得肯定是提分班藏私了, 只是嘴上不敢说而已。 “什么？”马明远脑子里正转着一道几何题, 慢半拍的问道。 “预考的复习资料，或者有没有什么相关的试卷？”马安奋说了一次。 马明远终于听懂了：“井熙说预考不用管，反正就连我这个最后一名上次都过了320，肯定没问题的。” 马安奋：…… 他都忘了, 上回马明远可整整比自己高了快30分呢！ 旁边一个分数和马安奋差距不大的人，这时候也忍不住道：“你们提分班就这么有信心？往年可都有之前成绩好的，一样在预考上翻车。” 马明远还是憨憨摇头：“井熙说了，预考主要是考基础, 这一块本来就是提分班的强项，完全不需要担心。” “井熙说井熙说，什么都是井熙说，她要是说你能考上大学，你也真信？”马安奋酸溜溜的说。 “你怎么知道的？”马明远一听他的话就忍不住咧嘴笑，“井熙真是这么说的，她还帮我专门制定了一套复习计划呢！” 马安奋听着这话，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当初他就是觉得提分班只会死记硬背，井熙也不讲题，才主动离开的。 哪想到自己当初那个自以为聪明的选择，转头就被打了脸，再想进去，也不可能了。 马安奋嘴上依然很硬：“你就听她哄你们吧，大学哪是这么容易考上的。” “没考上也没关系，毕竟我笨，”马明远还是憨头憨脑的也不跟他生气，“我爸说了，哪怕我能上个大专，也要把井老师给供奉起来的。” “你个憨货！”马安奋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心里却是一千一万个羡慕。 可不是，哪怕能上个大专呢…… 他本来对自己有把握上中专还有些沾沾自喜，但是一想起自己的成绩和大专分数线的差距，又觉得区区一个中专，实在寡淡无味得紧。 光是预考，就让他畏难不已，但是原本远远不如自己的马明远，却连复习都懒得复习了。 也真够没意思的！ ———— 高校长在考场巡视一圈，又碰到了提前交卷的井熙。 只见井熙步伐匆匆，一看又是往学校外头走。 高校长几步赶过去，问：“听说你最近在弄一台机器？” 井熙点点头：“是一台坏了的老机床，我想试着把它修好。” “机床？”校长眼睛一亮，“是那种能做飞机大炮的机床？我能不能看一看？” 他以前当过坦克兵，对这些天然就有亲近感。 井熙解释道：“只是台民用机床。” 校长跟着井熙，在这台连锈都没除干净的大机器面前转了一圈，连连称赞道：“是台好机器，你觉得什么时候能修好它？” 井熙想了想：“争取高考前吧。” 校长赞许的点点头，又摸了摸这台冰冷大机器的控制面板，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其他一句多话都没说。 井熙最欣赏的就是高校长这一点，实在让她省了不少解释的口水。 不过想高考前修好这台机器，难度确实不小，她不但需要再找点资料，大概还需要一个懂行的人来帮忙。 这段时间以来，井熙对自己的动手能力已经有了深刻的认识——大概就是个渣。 井熙想起张成栋说他老爹之前去京城，就是为了第三代机床的研发，反正这台机床本来就是他们家的，她临时把张工拉过来给自己打下手，应该也……不算太过分吧？ 想到就做，井熙顺手就寄了一封求助信出去。 张继军收到井熙求助的时候，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他确实听说自己那个不靠谱的儿子把省机械厂那台破烂机床给买走了，但是压根不相信他能倒腾出什么东西来。 毕竟那台大家伙放在省机械厂的仓库都快二十年了，用都没用过几次，专家也来检查过，确定早就彻底报废了。 没想到，儿子竟然把那台机器交给井熙去修。 这不是瞎耽误人家考大学嘛！ 张工记得井熙还有几个月就要参加高考了，这时候被儿子撺掇着去折腾机器，要是万一没考上，自己那个小混蛋负责得起？ 反正知道这个事的当天，张工就连夜从市里赶到了县中学，按着井熙之前给的地址，转了一圈才找到那间位置偏僻但是占地颇大的闲置民宅。 然后就看见好好一个干净漂亮的姑娘，穿着件沾着机油的蓝布工装，带着口罩，正在狼狈的给机器艰难除锈。 一看见张工，井熙拉下口罩，露出万分高兴的笑：“您可算来了，我真是拿这台机器没办法了。” 张工：“别说你还是个中学生，就算是老工程师拿这台东西一样没办法，放心，我回去非狠狠的骂张成栋一顿不可，这臭小子，正事不做，尽搞些歪门邪道！” 这台数控机床当年在省机械厂落户的时候，一度出尽了风头，只可惜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被闲置下来，若干年后，连开机都开不了了。 张工一看到这台机器，就想起在京城那些糟心事，不由更加愤懑：“你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好好念书，就不要在这上头浪费时间了，这台机器当初还找了京城的专家来看过，也说是修不好了，只能当废品处理掉。” 也亏得他那傻儿子愿意接盘，省机械厂当然巴不得把这占地方的玩意脱手，至少还能多换两车肥猪肉给厂里工人改善生活呢。 井熙却说：“我已经找到电路板上的坏点了，就是工具有点使不转，还需要您的帮忙。” 她大概就是那种理论知道一箩筐，但是一看到工具设备就麻爪的手残党，明明脑子里知道应该怎么弄，但要真自己上阵，大概能越修越坏。 张工一愣：“你把这台机器摸明白了？知道怎么弄？” 这台机器是当年从华约国买过来的第二代数控车床，原本准备在省军械厂发挥大作用的，只可惜机器还没捂热，就因为政治环境的恶化，国外的工程师被紧急召回国，甚至没来得及给这边的工人做培训。 这台机器就这么被闲置下来，顶多在领导参观的时候开个机，显示自己厂里还有这么一个高端玩意。 再后来，就连维护都没人做了，等到厂里终于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大家伙的时候，这台当年花了不少外汇买进来的机床，已经成了一台积灰的废品。 “明白个六七成吧。”井熙谦虚的说。 这台车床的工作原理她确实摸得差不多了，要原样做一台肯定没这个能力，但如果只是简单的修复，还是有□□成的信心——如果有一个老机械工帮忙的话。 只靠自己，她大概连机器上的锈渍都弄不干净。 井熙甩着酸软的手，可怜巴巴的想。 “这台机器，你真有信心能修好？”张工还是难以置信。 “应该差不多，这台机子状况是不太好，要想彻底修复如新估计不太可能，但是简单的使用问题不大，”井熙打开控制面板的挡板，露出里头的电路板，“这台三轴车床精度不高，用的是比较原始的晶体管电路板，里头的锈蚀也不算严重，我琢磨着只要把这几个焊点修补一下，就能开机了。” 张工是机械专家，对数控系统却一窍不通，闻言狐疑的问：“这么简单，修补好了就能用？” “那当然不行，”井熙摇头，“车刀都钝了，肯定要换一套新的才行，也不知道这种已经被淘汰的老机床，还能不能买到配套的车刀组件。” 她毕竟没在工厂一线待过，对这一块实在不太了解。 “你放心，只要能开机，我搜罗全国也帮你把配套的车刀找出来！”张工拍着胸脯说。 就算找不到现成的，他磨也能磨一套出来！ 这时候，张工已经把自己来的目的忘光了，一心一意想帮着井熙把这台机床修好。 于是，井熙成功拐骗到大佬一只，顺便还能从除锈的噩梦里脱身，实在可喜可贺。 过了几天，张工又把自己的小徒弟招了过来，这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自称是张工的关门弟子，更重要的是，手脚灵活，除起锈来尤为得心应手。 不过几天，一台锃光瓦亮的机器，就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效率，比井熙个手残党可要强多了。 然后，就是更艰难的修复工作。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57节 因为多年没有维护，机床的不少零部件都需要重新打磨调整，还好除了些锈蚀的螺母，没有需要彻底更换的零件，要不然又会是一项大工程。 可是这时候，原本一脑门子都是这台机床的张工，终于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是什么事情呢……他的眼睛看来看去，偏偏就是想不起来。 井熙正跟他小徒弟凑在一起画机械图纸，研究各种线路的走向和排布。 这傻孩子，好歹也是正经大学毕业生，说起画图纸，却远远比不上井熙这么一个中学生，只有乖乖跟着学习的份，实在叫张工忍不住摇头叹息。 说起来，他自己好像也强不到哪里去，要不是还勉强能借着井熙的手残找回一点成就感，怕是真要被这个中学生彻底抛在脑后咯。 等等，中学生…… 张工终于想起自己忘记什么了！ “这台机器先放着不急，你考大学才是正事！”他忙对正专心趴在桌案上画图的井熙说，“你都多久没有好好上课了，再这么耽误下去，基础再好也考不上好学校吧！” 这几天井熙几乎在棚子里从早泡到晚，张工看她连书都没翻开过。 哪有这样的高三生呢！ 井熙正在跟一个复杂的曲面零件较劲，闻言头都没抬，随口道：“我这几天晚自习都去上了课的，大家的复习进度没问题，不会耽误的。” 张工：“？” 井熙这才回过神来，想起张工问的应该是自己的成绩。 “这次联考我是满分，不去上课没关系的。”井熙随口说。 “数学还是物理？”张工知道她这两门成绩不错，“能考满分是厉害，但是高考可是考七门，光一两门拔尖也不够，如今你正是最关键的时候，有时间还是多背背语文政治，还有英语的单词，这可都是拿分的项目呢！” 张工的小侄女去年才参加完高考，他当时不小心也听了一耳朵。 井熙还在那边专心画图：“都是满分，我这次得了710。” 她说得轻描淡写，旁边刚从学校毕业的小徒弟却被吓得一个哆嗦。 “你考了多少？”他的手都抖起来。 井熙嫌弃他抖得耽误自己画图，赶紧把这人请开，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挽救不及只能作废的图纸，还是耐心解释：“710，一分没扣。” 小徒弟这时候才知道，这位机床玩得飞转的大神，还是个学神啊！ 张工也被噎了一下，但是他儿子是个学渣，自己对高考了解也不多，依然说：“这回你考得再好，毕竟也不是高考，要万一考砸了……” “不可能考砸的，”井熙的声音和她的手一样稳，“张工您就不用担心了，我已经想好了，准备进清北的电气化专业，这台机床对我以后学专业也有帮助，不会耽误的。” 张工和他徒弟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因为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张工对满分的概念还停留在小学阶段，只能问自己徒弟：“联考满分，真有希望上清北？” 小徒弟已经被学神的光环彻底笼罩，闻言颤颤巍巍的点头：“八九不离十，江流市的卷子还挺难的。” 他也是本市人，有个弟弟正在读高三，也领略过联考试卷的难度。 他这时候才突然想起来，之前弟弟跟他提过县中学有个神人，考试几乎能拿满分，难不成，就是眼前这位？ 再想到自家弟弟埋头苦读才辛辛苦苦稳住成绩，而这位大神却在开开心心玩机床，连书都不怎么翻，他差点就直接跪下来。 这事儿可一定不能让他弟知道，要不然能活活气死。 第57章 预考 刚从学校毕业的时候, 单志平多多少少还有些傲气。 他毕竟是恢复高考以后的第一届大学生，一毕业就被分到市机械厂这样的好单位，带他的也是厂里技术最硬气的张继军张工。 张工是自学成才的野路子, 手上本事厉害, 理论方面却一般, 但是对单志平那也是毫不保留的倾囊相授, 总说等他退休了，单志平就要接自己的班, 继续做厂里的技术一把手。 单志平也觉得，厂里再没有比自己更厉害的年轻人，他也理所应当，能接师父的班。 直到碰见井熙这个不同寻常的高三生。 上个月师父忽然跟厂里请假, 说是要去做一个秘密项目，因为师父在厂里地位高，也确实经常被抽调出去, 厂里都没多想就答应了。 又过了几天, 师父把他也叫过去，单志平还挺高兴, 觉得自己这么年轻就有机会参加秘密项目, 多亏拜了一个好师父。 然后，他看见的就是一幢老旧的民房，一个简陋的油布蓬，里头摆着一台被专家都判过死刑的老机床。 更夸张的是, 这个项目的主导者还不是他师父，而是一个十几岁的高三生，大学都没考的那种。 这不是儿戏嘛！ 要不是看着师父的面子上，他当时就想转身走的, 但是稍微一个犹豫，就被拽过去除锈去了。 后来师父私底下跟他说，这样的机会很难得一定要抓住，就算机床最后没修好，他也能学到不少经验。 毕竟也没哪个厂子能豪奢到随随便便拆一台数控机床玩——哪怕是一台坏的。 单志平觉得师父的话的确有道理，最后还是留了下来——虽然他事后回想，猜测师父主要还是为了抓一个小工做苦力。 但是很快，他就察觉到这个十几岁女生的厉害了。 先不说井熙的成绩有多好，虽然高中阶段都能门门满分，在单志平心里跟学神也差不多了，但是考试能力毕竟不能和修机器直接划等号。 她对工程机械的了解也一般，甚至都不懂怎么制图，除锈还笨手笨脚的，一看就是从来没有在工厂待过的新手。 但是在微电子元器件这一块，单志平觉得她的水平比学校里的老教授也不差。 这就难怪师父有信心跟着她一起修这台数控机床了。 给机床做清理，除锈，调整了几个松动的零部件，还修好了电路板上的坏点，只用了一个星期多一点的时间。 快得简直就像在做梦一样。 当看着这台所有人都说已经不能用的机器被通上电，面板重新亮起，然后吱呀呀按照指定的程序动起来的时候，单志平的成就感几乎爆棚。 这可是一台数控机床！一台被他们一点点救活的机床！ 只可惜，在车工件的时候才发现，机床的精度还是不行，根本达不到工厂的使用要求。 单志平这才松了口气，觉得一切还在理解范围以内。 即便如此，他也觉得井熙简直比师父都厉害，这么一台机床摆出去，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本事，要是她现在想找工作，省里所有的机械厂怕不都要捧着铁饭碗任她挑。 张工和单志平都觉得大功告成的时候，井熙却还摇头。 “这台机器修到这程度，顶多算是能动，但是没有什么实用价值，肯定不行。”她毫不犹豫把这一周的辛苦彻底否决了。 “没什么实用价值？你信不信现在把这台机器拉到省机械厂门口，人家能用原来卖出的两倍价格又给买回去！”张工敲着这台铁家伙说。 “那不一样，我们又不是为了给领导表演才修的，”井熙还是不同意，“现在的精度距离合格差得太远了，我这里肯定不能算是修好了。” “那你说要达到一个什么程度才算？”张工问她。 井熙想了想：“至少能够车出合格的金属件。” 这个要求并不高，但是对区区三个人的小团队来说，却是一项非常大的工程。 其实也是他们之前想得太简单了。 数控车床本身是一种对精度要求非常高的机器，因为保管不善，再加上图纸的缺失，重新开机容易，但是想要实际发挥功用却很困难。 也难怪之前那些专家一看到机器，就毫不犹豫摇头了。 “没有图纸，那就重新画一张，一项项确定参数就是。”井熙说。 听到这话，单志平差点直接跳起来：“重新画一张，还重新算参数，你知道那是多大的工程嘛？！” 一台机床几百上千个零部件，想要仔细分解研究，还要重新算出每一个零件的调整参数，哪是靠着两三个人，几个月时间能完成的呢！ 在他眼里，这难度跟重新造一台也差不多了。 更何况，能画图的人一共也就一个半，他一个，张工半个，剩下的井熙，连正规的画图工具都不会用。 “没那么难，”井熙却永远是那副充满信心的模样，“怎么画图你可以教我，我学起来很快，再说我们有参照物，不需要完全重算，只要计算几个最重要的参数值就够了，这一块我可以搞定。” 她说得简简单单，但是单志平清楚，这绝对是一项计算量能上天的大难题。 难道这就是学神的底气？他也没什么话好说了，只能转向张工：“师父，可是厂里不会准我们请这么久的假吧……” 没想到师父却已经完全被井熙画的大饼吸引了过去，眼睛发亮的问：“你真能算？” 又对他徒弟摆摆手：“没事，厂里那边我来搞定。” 除了对天翻一个白眼，单志平还能说什么？ 在制图绘图这一块，好歹在学校里接受过几年正规训练的单志平，对井熙这个高中生还是能保持微弱的优越感。 这毕竟是需要很长时间的专业学习和训练才能够习得的技能，没看像师父这种几十年的老工程师，就是因为没有经过正规学习，这一块就弱了不少。 但是，两天后，单志平就恨不得把之前的话活生生给吞回去！ 他就想不通了，这才几天啊，她怎么就能画得比自己还好？ 单志平面前的图纸规范，清晰，无懈可击。 要不是亲眼见到井熙是从一无所知开始学的，他真要以为面前这个人是在学院里经年和图纸打交道的老教授呢。 这大概就是凡人和学神之间的差别吧！ 单志平已经不想说话了，问就是自闭。 再往后，井熙就开始了疯狂的绘图制图之旅。 白天画，晚上画，吃饭的时候画，说着说着话，还要突然冲过去描几笔。 就跟彻底忘记她自己还是个高三生，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了一样。 单志平看着井熙这样子，只觉得他弟弟那种辛苦的高三生活，简直就跟虚度人生差不多了。 人比人，简直气死人。 这天晚上，井熙在学校转了一圈又来了工棚，埋头一画就画到了晚上十点多。 老人家容易累，张工已经早早上床休息了，只剩下单志平还在旁边陪着挑灯夜战。 他从叫人头昏眼花的图纸里抬起头，一看时间，差点吓一跳，提醒井熙：“这么晚了，你也该回宿舍了吧？” 井熙这才放下笔，伸了一个懒腰，颈椎腰椎都跟着咯咯响了两声。 她揉了揉脖子，打了个哈欠：“确实很晚了，对了，我明天还有考试。”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58节 单志平的弟弟也是高三生，听到井熙的话他才忽然想起来，急急催促：“是预考吧？这么重要的考试，你现在赶快回去休息！” 把井熙赶到门口，他才反应过来，忙跟上去：“你一个女生这么晚走路不安全，我送送你吧！” 相处了这么久，他几乎都快忘记井熙只是一个娇娇弱弱需要保护的女孩子了。 在他心里，现在井熙的地位只比他师父稍微低一点点，但是要说本事，那可比他师父强多了。 当然，这种话单志平可不敢当着他师父的面说出来。 想到这一点，单志平请教道：“你能不能推荐我几本数控相关的书看看？我在学校学的是机械工程，感觉这一块还是差了不少。” 井熙想了想：“现在国内相关的书还不多，你可以先看看信息处理类的书，毕竟数控机床最初就是参考计算机发明出来的，如今国外最热的第五代，就加装了计算机数控系统，自动化程度更高，可可以做出精密度更高的构件。” “国外都到第五代了啊……”单志平忍不住叹气，“可是咱们修一台第二代的老机器还这么费劲呢，你说，以后国内有没有希望，也能自己做出最先进的机床来？” “肯定可以！”井熙还是那副信心满满的模样，就跟她说自己能考满分上清北，或者仅凭手算就能解决那些庞大计算量的时候一样。 单志平也忍不住相信，自己很快就能看到这一天。 他脸上忍不住露出笑，轻快的挥挥手，看着井熙进了学校，自己转身踏着月色回去了。 ———— 距离高考，还有50天。 如今提分班的学生作息时间已经彻底向20年后的高三生靠拢：早上五点起床，晚上挑灯还要复习到十一点半。 与之相对应的，是比井熙预计还要快的进步速度。 提分班倒数第二轮复习，在预考的前一天，终于顺利完成。 这天晚自习的时候，井熙特意要他们早一点上床休息，给后面三天的考试养足精神。 安岚早早上床，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要知道，她以前可是个最惫懒的人，十点以后睡觉都能要了她老命那种。 可是今天，时针已经走过了十点，她却一丁点困意都没了。 “诶，”安岚忍不住轻声问边上的徐真真，“睡了没。” “没睡着，总觉得今天的题目还没做完，心里空落落的。”那边回道。 “可不是，”对面另一张床也传来声音，“早习惯了十二点才睡，今天突然这么早熄灯，还真有点不习惯。” “就是，井熙自己都没回来呢，倒是要我们早睡，哪睡得着啊。”另一个人也坐起来。 “那……再看一会儿书？”徐真真悄悄提议。 然后得到了一致的认可。 寝室灯被重新打开，女孩儿们穿着内衣，抓着书本或者试卷，直接坐在床上看了起来。 时钟走到晚上十一点，寝室里的气氛依然安静而肃然，没有人说话，只有纸张被翻动的沙沙声和偶尔几句微不可查的自言自语。 井熙轻手轻脚推开门，没想到却看到了寝室里明亮的灯光。 “你们怎么还没睡，明天还要考试呢。”她问。 几个女生一看到她进来就心虚的往被窝里钻，也有死皮赖脸笑的：“这不是太早睡不着嘛，睡前看点书，睡得才安心。” 井熙也忍不住笑：“是我没考虑好，一下改变作息，肯定会不习惯。” 又有人问她那台机器弄得怎么样了，这么晚回来，一定要注意安全。 井熙以前其实很少会熬到这时候才回，今天也是一不小心就忘记时间了。 她点点头，说放心，进校门前那截路有人送她。 “不过明天就要考试了，你们真的一点不紧张？”看寝室里的人还在七嘴八舌问她那台机器的事，井熙问。 “一点也不担心。” “咱们肯定都能过。” “还要考个高分！” 女孩子们嘻嘻哈哈的说。 轻松而自信的氛围，是一年前的她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的状态。 “那就好，”井熙洗漱完毕，笑着关上了灯，“都十一点半了，还是睡吧，明天考试打瞌睡也不好。” 灯光熄灭，月色重新降临，所有人伴着微弱的月光，做了一个好梦。 因为要考试，闹钟特地被调晚了点，六点半才嗡嗡嗡的响起来，其实不少人早都已经醒来了，有些一骨碌就翻身起床，也有人在床上稍微赖了一会。 这时候井熙已经穿好了衣服，照惯例准备出去跑几圈。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最不喜欢跑步的安岚，这时候竟然急急忙忙的叫。 “我也一起。” “也等等我。” 不一会儿，寝室里的人都三三两两跟上，等到操场的时候，又碰到了不少提分班的学生，好像就是专门为了看一眼井熙才过来的。 不少人都不好意思的笑，对井熙说：“总觉得一看见你，就安心了不少。” 短短大半年的时间，井熙已经成为了提分班的主心骨和定海神针。 但是终究，自己的路还是要靠自己去走。 年轻的学生们短暂汇聚又很快四散开，吃完早餐，然后进入各自的考场。 随着考试铃响，本年度高考预选考试，正式开始。 江远县中学的任江涛这一回依然是被借调过来的监考官。 预考不再按照考试成绩排位，而是凭学号入座，也是凑巧，他一不小心又抽中了井熙所在的考场。 一看到那个传说中的满分考生，这位老教师脆弱的心脏就忍不住可怜兮兮的抖了抖。 毕竟年纪大了，实在受不得刺激。 因为是高考前最重要的考试，考场采取的是双人监考，还配合有巡考官巡视的监考制度。 和任江涛搭档的是另一个江远县中学的老师，年纪不大，性格也活泼。 听说任江涛上一次监考就碰见过那位传说中的人物，她在台上好奇问：“哪个是井熙？” 任江涛板着脸：“第三行第二排那个就是。” 年轻的女老师好奇看了井熙一眼：“挺漂亮一个女生，但是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很难想象，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能把县里市里的教育系统都震动了，她有个同学被分在市一中，上回见面的时候还在哭诉，被这个井熙坑害得不行，累得头都快秃了。 她幸灾乐祸之余，还是忍不住好奇的跟老教师请教：“您说，这个学生怎么就这么厉害，也不知道有什么诀窍可以学学。” 任江涛沉默一瞬：“诀窍可能是……卷子交得特别快？” 很显然，上次的遭遇给老教师的心里留下了巨大的阴影，一时半会还没缓过来。 年轻老师：？？？ 事实上，井熙自己在考场上虽然浪，对提分班的要求却是尽量坐满正常考试时间。 “除非你们有信心和我一样，确定能拿满分，才有资格提前交卷。”井熙说。 话虽然说得傲气，别人也说不出她的不是。 毕竟人家是真能考满分的。 预考的考试顺序和高考一样，时间安排也一样。 第一场考语文，因为有一篇作文，井熙速度再快也快不了多少，琢磨出卷老师和阅卷老师的心思，列提纲打草稿，又做了几处语序上的调整，她才把已经成型的作文端端正正誊写上去。 上午就这一门，从八点考到十点半，她还抽空去学校外头的棚子转了一圈，然后被听说她今天预考的张工坚决赶了回来。 吃完清淡的午餐，稍微眯了一下眼睛，下午考物理和化学，考试时间一共是两个小时。 这回两门连着考，中间不休息，也没办法提前交卷，井熙闲不住，随手抽出一张草稿纸，继续画她的图纸，画到一半，化学的试卷终于发了下来。 试卷到手，她也不急着做题，而是把图纸认认真真画完，才展开化学试卷，飞快做了起来。 就像她之前说的那样，预考的试卷只重基础，几乎一道难题偏题都没有，也没什么弯弯绕绕的陷阱，一套试卷做下来，她顶多就花了十分钟，再加上五分钟的检查时间，已经是十分慎重的态度了。 井熙随手改了一处小小的笔误，看一眼时间，也差不多了。 四点钟不到，她再一次提前交卷。 “她交卷的速度怎么这么快，”年轻老师忍不住和任江涛低声说，“刚看见她在画什么东西没做卷子，我还纳闷呢，一眨眼，怎么就做完交上来了？” 她自己也是化学老师，光浏览一遍试卷也没这么快的啊！ 任江涛摇摇头，没说话。 女老师再一看井熙的卷子，从头到尾没有一点错漏，显然是一份近乎完美的答卷。 于是也只能跟着摇头叹息了。 第二天的数学和政治，每门的考试时间都是两个小时。 政治好歹要写那么多字，井熙在考场里还坐了四十来分钟，数学她也是十来分钟就做完了，检查了两遍，好歹撑到半个小时，就跟屁股着火了一样，把试卷给交了，一秒钟都不耽误。 这时候，女老师脸上的表情就跟任江涛一模一样：从头到尾都写着麻木。 可能，这人学习好的诀窍就真的是，做卷子特别快？ 年轻老师眼看着就走到被带歪的边缘了。 第三天考英语和生物，井熙同样只用了很短的时间，熬到半个小时就撤了。 考完最后一门，她高高兴兴回到棚子里，一点都没有刚参加完考试的疲惫，兴致勃勃就拉着单志平继续研究一条线路的走向。 张工看着井熙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问她这次考得怎么样。 一点也不意外，再次被秀了一脸：“题目很简单，除开作文要看阅卷者，其他都是满分。” 她连应该都没说，一副把握十足的模样。 单志平不忍直视的转过脸。 师父又何必多此一问呢，害得他再次被学神的光环狠狠伤害到了。 但这还不是伤害他最深的事情。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59节 真正叫单志平彻底破防的是，井熙说图纸她都差不多搞定了，今夜就能连夜画出来。 单志平：……？？？ “那么多参数，你都算完了？！”他还以为自己的记忆出了错，又去翻手边的图纸，“再说这才画了一半不到，今天晚上怎么可能做得完？” 井熙却指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都在这里头呢。” 然后，她就以一种极其轻松的姿态，飞快的开始绘起了图，一个个参数写上去似乎都不用多想，就跟直接抄也差不多。 好像整台机器，每一个细节，都已经清清楚楚的映在了她的脑子里。 也就是说，井熙这几天趁着考试，顺便就把单志平看起来难如登天的参数在脑子里都给算完了，不费一点劲。 师父走过来，拍拍一看就大受打击的徒弟，安慰道：“这世界上总有些厉害人，不服不行。” 单志平一脸木然的看着师父：“我觉得我现在是做梦，我先睡一觉去。” 说不定等下梦就醒了呢。 张工一把拉住这个傻徒弟：“睡什么睡！熬夜把活做完！” 师父压榨徒弟，可从来不会手软。 第58章 重生 恍惚间, 天已经亮了。 单志平看着窗外的天光，试图让他已经彻底麻木的脑子重新转动起来，跟上日月星辰运转的正常节奏。 只可惜, 整一个晚上的熬大夜, 再加上高负荷的脑力劳动, 已经把这个脆弱的孩子整个打趴下了。 他最后努力挣扎了一下, 还是抵抗不住黑甜乡的召唤，慢慢倒在桌上, 闭上了眼。 嘴角还忍不住扬起半道幸福的弧度。 可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井熙也有些累了。 整整一个晚上的绘图制图，让她永远精力充沛的脸上也充满了困倦，年轻的身体虽然能操耐抗, 但是到底经不住这种致死率最高的不良行为的摧残，从头到脚几乎每一个细胞都在努力发出抗议。 “以后可不能再这么熬夜了。”井熙想着，推开了门。 清晨的阳光吻在她的脸上, 亲切而活泼, 井熙下意识的眯起眼，正好碰见刚起床, 推门出来的张工。 昨晚上张工陪他们熬到凌晨两点, 终于架不住老年人规律的生活作息，先去睡了。 一觉醒来，他首先看到的就是井熙手上的图纸。 “真的都完成了？”他惊喜的问。 井熙点点头：“差不多吧，有些参数实际安装的时候肯定还需要调整, 但是大体上已经完成了。” 为了画图纸，那台车床早就被他们拆成了无数零部件，堆在屋角，看上去颇为壮观。 “什么时候动手组装？”这可是张工的强项, 他早就迫不及待了。 “先让我休息两天吧。”一时冲动熬了个大夜，井熙觉得自己大概需要整整两天的睡眠才能补回来。 这么一想，好像还挺亏的。 她把手上的图纸交给张工，又打了一个哈欠，慢慢走回学校。 真是奇怪，刚才还困得不得了，可是走着走着，困意就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翻江倒海一般的饥饿感。 井熙干脆先去食堂买了两个包子，几口下肚，才终于把快要造反的肠胃安抚下来。 吃饱喝足，就又想睡觉了。 她强撑着往寝室走，一路上还有不少人主动跟她打招呼，只可惜井熙实在没有精神应付，只惨白着脸，游魂一样飘了回去。 有两个刚和井熙打招呼的女生见状一愣：“井熙精神怎么这么差？该不会是预考没考好吧？” “不可能吧，她预考怎么可能翻车。” “那也不一定，听说她考试前一天很晚才回寝室，昨晚上又一晚都没回来，她寝室里的人可担心了。” “也是，她也太不把预考当回事了，听说都不让提分班的人复习预考的内容呢。” “你说她这次要是真没考过……” 两个女生脸上忍不住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如今井熙在学校里的威望虽然高，但也不是人人都指望着她好，这两个女生就不是提分班的人，平时虽然不敢说什么，但井熙要真考砸了……好像还是一件挺叫人喜闻乐见的事情。 于是短短半天时间，县中学就传遍了井熙这回因为太轻视预考，所以考砸了的消息，甚至还有目击者言之凿凿描述她因为受了太大的打击，所以在操场上晃悠了一夜。 井熙可想不到这些人竟然这么能脑补，好容易撑到寝室，一下撞开寝室门，她就瘫在自己床上不想动了。 寝室里的人都在，安岚已经慌慌张张靠过来：“你昨晚上去哪了？我们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找着你，正商量着请假去校外找呢。” 她们可没有井熙随意进出校门的特权，要是平时想出学校，必须有老师批准的请假条。 昨晚上等到十二点还不见井熙，寝室里的人就慌了，但是那时候也找不到老师，只能熬到天亮再说。 还好，她们一大早上正商量着该怎么办的时候，井熙终于回来了，就是看起来……不是太好的样子。 井熙迷迷糊糊的说：“昨晚上画图去了，熬了个夜，让我睡一会，等下再说……” 含含糊糊间，她就这么睡着了，连鞋都没来得及脱。 安岚叹口气，但是也听出井熙不是因为没考好才一夜没回来，终于放下一半心，招呼着徐真真一起，帮这位大爷脱了鞋盖了被子，好好安顿在床上，才出去吃早饭。 短短一路上，不少人都跟她打听，井熙这回是不是考砸了。 “都谁在乱七八糟的胡说呢，”一次两次她还能忍着，被问得多了，安岚的小辣椒性子终于爆发出来，“井熙好好的呢，你们还是先操心自己的考试成绩吧！” 可是没想到一进提分班的教室，还是有一群人围过来问。 安岚又想发火，被徐真真给拉住了。 徐真真直接问最前头那人：“你觉得自己预考考得怎么样？” 那人一愣，想了想：“题目挺容易的，应该没问题。” “那你呢？”徐真真又问另一个。 “也挺好的。”另一个也说。 “那就是了，”徐真真点点头，“这么简单的题目，对你们来说都没什么难度，还需要担心井熙考得怎么样？” 也是，以井熙的水平，就算有两三门直接没考，也不可能通不过。 这么一想，所有人终于重新冷静下来，好笑的想怎么会相信这么蠢的流言。 可是提分班的人对井熙有信心，外头其他人可不一样。 有真担心的，也有看笑话的，还有在其中浑水摸鱼，想着反正自己预考也通不过，巴不得看到井熙倒霉的。 要是井熙真通不过，说不定来年他们也有机会能进井熙的提分班？甚至还有人充满侥幸的如此幻想着。 只可惜，到底是幻想。 井熙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 她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寝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昏黄的光线朦朦胧胧落在床罩上，乍一看，有些像她前世在村里当乡村教师那时候的宿舍。 那时候，她刚因为自己愚蠢的行为离开亲人，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小山村，屋后是一片荒山，门前一棵老树横七竖八伸展着枯瘦的枝干，枝上经常停着一只老鸦，凄凄惨惨的长叫。 每当黄昏时候，屋里也是现在这样的光景，黯淡而寂寞，除了自己，空无一人。 一股异样而突兀的孤独感忽然就袭上心头，恍惚间，她甚至都忘记，自己已经重生了。 就在这时候，寝室门外，少女的笑闹声传进来，然后门被打开，温柔的光线瞬间充斥这间小小的寝室。 井熙这时候才想起来，啊，这是她的第二次人生。 安岚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来：“你可终于醒了，都睡了一天了，再不醒我们就要去找校医了。” 然后是徐真真温柔的声音：“你睡了这么久肯定饿了吧，正好今天食堂有你最喜欢的糖醋小排，我给你带了一份，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其他女生的声音也亲亲热热的靠过来，询问的，关心的，责怪的。 井熙被包围在这种暖融融的环境里，就像全身都泡在温泉里一样。 再也不会像前世那样，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井熙喜欢现在这样。 她笑着坐起来，接过徐真真递过来，散发着诱人甜香的糖醋小排。 学校里的小排出了名的骨头多肉少，但是酸酸甜甜的酱汁浇在米饭上，就算是胃口最秀气的女生，都能额外多吃两碗饭。 井熙也不例外。 一觉醒来，最幸福的事，也不过就是吃上一口合胃口的饭菜，然后懒洋洋的靠在床上，和朋友你一句我一句，散漫的聊天。 曾经那个冰冷的未来，终于彻底远去了——井熙忽然想。 晚自习的时候，就连校长都听到了传言，特地跑到提分班来问了一声。 听到井熙的解释，他苦笑摇摇头：“这孩子，不管怎么样也不能熬夜啊！” 校长看着井熙还没彻底恢复过来而有些憔悴的脸想，到底只是十几岁的孩子，就算能力再强，自制力还是差了一点。 可是这点小小的任性，反而让她更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而不是一架冷冰冰的学习机器。 校长对自己突发的无端感慨有些好笑，不过他更感兴趣的，还是那台据井熙说终于取得突破性进展的大机器。 “那台机器终于被你修好了？”他问。 “还差一点，”井熙摇摇头，“但是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图纸已经重新被制作出来，重要的参数也通过了验算，下一步，就是重新组装，然后让那台已经尘封了漫长岁月的机器，重放异彩。 光是想一想，井熙也忍不住由衷期待起来。 虽然嘴上说要休息两天，但是才睡了一天，她又迫不及待往工棚里跑。 单志平还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张工却正在工棚里一点点的调校机器，一天时间，原来那堆散乱的零件大部分已经被重新拼装起来，显露出熟悉的轮廓。 看到井熙，张工笑：“不是说要多休息两天的嘛，你们都已经完成最困难的活了，这点事情，我老人家一个人也能完成。”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60节 “哪能要您一个人做呢。”井熙帮过去帮了一把手。 沉重而庞大的金属零部件拿起来并不轻松，更何况还要小心的校准位置，就算是经验丰富的张工，做起来也并不轻松。 但是看眼前的进度，他大概已经在这边忙了一天了。 “反正我这把老骨头也闲不住，”张工乐呵呵的说，“我也很期待这台机器能重新发挥作用的那天啊。” 这台三轴的数控车床，大概从制造出来那一刻起，就从来没有在工厂里正常运转过。 更多的时候，它只是一个象征，一个符号，只唯独，不是它自己，更发挥不出它本身应该起的作用。 张工对这台机器，其实有些物伤其类的感慨。 年轻的时候，他也有过远大的抱负，想要成就一番事业。 只可惜，在他最能出成绩的时候，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耽搁了。 等到环境重新变好的时候，他却已垂垂老矣到了退休的年纪，脑子不那么好使了，手也变笨了，似乎只能与轰鸣向前的时代列车擦肩而过，遗憾成为被抛弃的那个。 张工不甘心，但是又无可奈何。 但是现在，一点点拂去这台机床上的尘埃，让它重新发挥作用，对张工来说，似乎也是一种证明。 证明他还没老，还有机会，就像这台机器一样，找对了位置，一样能够发光发热。 而不是黯然的把手里的活交给年轻人去干。 这一天时间，张工是越干越来劲，一不小心，就把大半个机床都装得差不多了。 看到井熙，他还忍不住笑：“这点活有什么大不了的，想我年轻的时候，还能到山上去扛树呢！一扛就是好几天，也不会觉得累。” 年轻的时候是真好啊，用不完的精力似乎可以随意挥霍，无穷无尽的未来哪一个看起来都值得期待。 但是现在，张工觉得，他这样也不差。 他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呢。 听到前头的动静，昏睡一天的单志平终于也醒了。 他用力的擦着眼睛，打着哈欠，走进工棚。 然后愣了愣，忽然问道：“我这是睡了几天了？” 要不然怎么这台机床都已经装得差不多了？ 张工得意的对徒弟笑：“这都是你师父一个人装的，怎么样，厉不厉害？” 单志平对着拼命三郎一样的师父，大大的翘起大拇指。 张工得意的笑起来，中气十足的说：“你师父这身本事，你小子想要完全学会还差得远呢！” 第59章 上课 机床的重新安装调校需要时间, 之前计算的参数也经过了好几次调整修改。 张工带着他的小徒弟每天鸡飞狗跳，井熙几次试图加入安装调试的队伍，又被严肃的赶了出来。 就连张工都忍不住感慨, 这孩子脑子聪明, 手怎么这么笨呢！ 就在这种热热闹闹的忙碌中, 预考成绩终于下来了。 预考不公布分数, 只有通过不通过两种，通过的欢天喜地, 不通过的，要么掩面垂泪，要么默默离开。 王老师把提分班的成绩汇总了一下，发都懒得发了, 直接说了声：“咱们班都过了啊，等下把通知单发下去，我就不一一念了, 大家节省时间继续准备高考。”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 然后就是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 全员通过，一个不拉, 真就和井熙说的一模一样。 提分班的门外还游走着几个心存侥幸的外班学生, 指望着井熙这回真没通过，他们还有希望能参加明年的提分班。 教室里的欢呼声却彻底击碎了他们的幻想。 提分班的学生有多开心，外头几个人的脸色就有多惨淡。 马安奋就是心存侥幸的其中一个。 他成绩本来还不错，涨涨跌跌总不至于太差, 自以为中专肯定过，大专有希望。 怎么都没想到，这次预考他就马失前蹄，得了个不通过的红叉叉。 他拿到通知单,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上回可是考了年级第65名，只比提分班的人差那么一点点，他都考不过了，那学校里除了提分班的人以外，还有几个能过的？！ 这时候，他又想起之前的传言，言之凿凿说是连井熙的预考都可能没过，还在操场上发了一夜呆。 他心里不由升起几丝期望。 年级第一预考都没考过，他考不过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嘛！ 再说了，女孩子就是不能见大场面，井熙指导人厉害，但是她自己考不出来，还不是一样白瞎。 马安奋这时候已经完全忘记井熙之前门门满分的成绩了，甚至忍不住开始幻想，等明年他进了提分班，上了大学，要是井熙再考不上，那才有趣呢。 所不定若干年后，等他功成名就了，还能回乡见见留在县中学的井熙，顺便送她一个“优秀教师”的红锦旗？ 到时候再让记者拍张照，边上写：县中学优秀毕业生重返母校，看望旧时恩师。 那场景，真是好不风光，好不得意。 马安奋越想越兴奋，忍不住就凑到提分班的教室门口，探头探脑的等着好消息。 可是等来的，却只有提分班全员通过的噩耗。 “井熙呢？不是说她没考过嘛？”他还不死心，站在窗边揪着一个提分班的学生问。 那个学生毫不留情的赏了他一个白眼：“神经病，我们都能过，井熙哪可能过不了。” 马安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手，浑浑噩噩的站在窗外，看着里头的热闹，发了好久的呆。 何成坐在宿舍里，对着自己的行李箱也在发呆。 他是这一届年纪最大的学生，复读了整整三年，成绩越来越差也就罢了，到了今年，甚至连预考都过不了。 之前他还可以用运气不好，没人赏识来给自己开脱，但是不通过的那个红叉，就好像一盆刺骨的冷水，直接浇灭了他所有的借口。 明年，明年，他还坚持得下去吗？ 寝室另一边，蒋振海倒是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 何成以前鄙夷他光会捧女生的臭脚，现在才发现，原来人家才是真聪明人，倒衬托得自己跟个小丑一样。 何成自嘲的笑笑。 他头上有三个姐姐，下面还有个妹妹，当年，明明妹妹的成绩更好，但因为他是个男娃，家里还是毫不犹豫叫妹妹放弃了学业，全家一心一意只想把他给供出来。 他那时候也觉得，女人当不了事，就算读出来也没什么用。 但是现在想起来，如果当年选择供妹妹…… 何成哼笑一下，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 他站起身，把那个破破烂烂跟了自己好几年的木箱子拖下来，一点一点往里头塞自己的东西，书和复习资料却全都懒得要了，凌乱散满一床。 有个同寝室的人忍不住问：“你这些怎么都不收拾一下，以后还要用呢。” “用什么用，我又不继续考了。”他摇摇头，拖着木箱子走出去，只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 看到原本态度最坚决的何成都放弃了，其他人也只能摇摇头，叹口气。 还有人拍拍寝室里唯一通过预考的两个人：“都争口气，咱们寝室以后就全靠你们俩了。” 高考这条独木桥实在太窄，绝大多数人边都没挨上，就被挤到桥底下去了。 能顺利通过的，更是寥寥无几。 除了提分班的学生，县中学绝大多数人都没过预考，但是依然比往年好一点，大概还剩了三十来个人，再加上提分班的六十四个人，这回县中学总共102个人通过预考，比去年多了不少。 但是井熙依然婉拒了校长把这部分学生也并入提分班的建议。 “现在只剩一个来月了，他们跟不上提分班的进度，我现在手上事情多，也顾不上这么多人。”井熙说。 校长也知道她不是借口推脱，叹了口气，刚想放弃，又听井熙说：“不过我可以让提分班的学生给他们上上课。” 提分班一直有互相上课的传统，绝大多数人都觉得这种法子对自己很有帮助，还特别解压，都争着抢着想上台，还有几个甚至觉得讲课特别有意思，准备考师范院校的。 现在既然校长提出来了，把那几个特别活跃的放出去溜溜，也不是坏事。 校长一愣，仔细想了想，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要是不耽误的话，那就太好了！” 回教室一说这事，安岚是头一个报名的。 她性子咋咋呼呼，也不怯场，向来是上台讲课的积极分子，早就在抱怨最近争抢上课的人太多，自己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几个对这件事有兴趣的人一商量，决定好了每天上课的顺序，还问井熙可不可以拿她以前上课的资料去用。 井熙无所谓的点点头，说只要不影响复习进度，随她们怎么玩。 “肯定不影响，我觉得自己讲过的知识点，每次都记得特别熟。”安岚喜滋滋的说。 于是，提分班编外复习班，就这么热热闹闹又乱七八糟的开始了。 如今提分班正好进入了最后一轮复习，除了每天晚上井熙格外拿出一个小时给他们冲难度，其他依然集中在基础上，一方面查漏补缺，另一方面则是成体系的过一遍各科内容。 给其他班的人复习，倒正好帮他们自己巩固基础了，还能梳理一遍自己的薄弱环节，所以虽然高考已经近在眼前，乐意上课的人还有不少。 上课的顺序靠抽签决定，安岚运气好，抢到了第一个。 但是当其他班被集中起来的学生看到安岚的时候，心里还有些不满。 他们本来以为是井熙来给他们上课呢，再说了，再怎么也轮不到安岚这么个以前倒数的来啊。 教室里有不少以前和安岚是一个班的，很不忿的想。 阮文雅看到安岚上台，也是一百一千个不屑。 她原来小学初中都和安岚是一个班的，从来没把这人放在眼里过，在食品厂的宿舍区，她也向来是其他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而安岚，则是那个因为跟她爸打架打输了，在楼道里哭得天昏地暗的笑话。 后来进了县中学，她成绩好进了一班，安岚则毫无疑问成了三班的吊车尾。 再后来，却没想到安岚因为抱上了井熙这棵大树，彻底抖了起来，如今竟然都有资格当起小老师了。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61节 阮文雅在心里冷冷的哼了一声。 凭什么呀，她那点水准，就算运气好考试分数高，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自己？ 阮文雅不屑一顾的转头看向窗外。 安岚兴冲冲的走进教室，得意洋洋的环顾一周。 她不知道底下人心里的小九九，就算知道也不在乎，毕竟，她是站在台上的，而讲台底下，都是她的学生。 安岚嘿嘿一笑，敲着黑板，开始介绍自己。 下头是一阵起哄声，都说早就认识她了，要她别耽误时间，直接开始讲吧。 毕竟井熙是学校的名人，经常和她走在一块的女生，大家伙当然也认识。 “行吧，”安岚也不在乎这些起哄的声音，学着井熙的模样用粉笔敲敲黑板，“那我今天就给你们系统讲讲英语的时态……” 之前再看不起安岚的人，一听到她开口就沉默了。 阮文雅也惊得急急转过头，再次看了讲台一眼确认人没换。 那个口语流利，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的人，真是之前连26个英文字母都背不下来的安岚？ 那个把各种时态讲得滴溜转，随随便便就能写出好几个范例长句的女生，真就是之前一被老师喊起来回答问题，就支支吾吾脸色发白的学渣？ 井熙到底是施了什么魔法，才让安岚变成如今这样！？ 阮文雅记得，上回的联考，安岚在年级里排名第十。 也就是说，除了井熙之外，提分班至少还有八个学生，水平比现在的安岚更高。 台下所有学生呆呆听着这节干货十足的语法课，下笔记得飞快，心里却是一片震惊的空白。 下课的时候，阮文雅终于忍不住冲过去拦住安岚的路，可是支支吾吾半天，又不知道该问什么，最后才憋出来一句：“你的英语，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 安岚向来不喜欢阮文雅，本来都有点不耐烦了，但是听到她的夸赞，还是忍不住挠着脑袋傻乐：“真讲得不错？我时态一直学得不太好，才特地想着过来练练手呢！” 听到她的话，阮文雅的脸，彻底白了。 第二天，轮到姚佳羽上课。 这位厂长家的千金大小姐依然是一脸冷漠傲慢的神色，每一句话也都是能简短就简短，绝对没有一句废话。 但是她梳理的数学大纲却逻辑清晰，条理分明，一节课下来，单论提分的效果，感觉比安岚都强。 而她上次联考，在学校里排名不过第32，不高不低中不溜，一点也不显眼。 再之后来上课的学生，不管成绩高低，也个个有绝活，轻而易举就能把其他班的学生炫一脸。 明明一样都通过了预考，可是和这些信心满满的提分班学生一比，其他人觉得自己直接就被比到了尘埃里。 但是一年以前，他们和自己的水平明明都差不多，甚至还有不如。 一节课上完，阮文雅边上一个女生低低叹道：“真羡慕他们啊，能跟着井熙，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阮文雅也沉默下来，再想起那时候她还怂恿姚佳羽跟自己一起离开提分班，不由讽刺的笑了一声。 “别想这么多了，只有一个月就高考了，咱们现在能听到提分班的人上课，已经是运气了。”另一个人说。 所有人都深深埋下头，更觉得自己以前对提分班说过的那些风凉话，就像是重重扇在自己脸上的耳光，又脆又响。 距离高考，还剩20天。 第60章 数学惨案 粗钢锭被放进卡槽, 对准车刀。 井熙依次按下控制按钮。 旋即火光四溅，原本四四方方的粗钢锭，不一会儿就被加工成成型的钢制构件。 张工甚至不需要比例尺, 只凭手上的触觉, 就能丈量出它的精度差：“外圆精度差不多0.03mm的误差, 已经比咱们厂的机床精度高不少了。” 如今国内工厂的机床精度都不高, 还需要手工调整，反倒练出不少动手能力极强的工人, 光凭肉眼和一双手，甚至能把工件误差调到0.001mm以下。 “但还是不够。”井熙依然摇头，如果按照资料上的介绍，这台车床的精度误差应该控制在0.015mm以内 问题出在哪呢？井熙陷入了深思。 她凝视着全凭手工画出来的机床图纸, 每一个零件的细部都在她的脑子里飞舞，旋转。 忽然间，灵光闪现。 “我还想再增加一个主轴编码器, ”井熙说, “或许能解决精度误差过大的问题。” 他们面前是一台传统的第二代三轴车床，控制系统还是简单的晶体管元件加上印刷电路板, 通过事先编制好的加工程序, 高速旋转切出产品外形，擅长加工各种弧面和螺纹、槽、蜗杆等复杂工件。1 而主轴编码器，并不是第二代车床的传统配置。 张工一愣，问了个傻问题：“咱们自己做一个？” 以目前三人小组的实力和设备, 当然没有这个能力。 主轴编码器体型并不大，通过与主轴同步的光电脉冲发生器，定位车刀进刀点和退刀点，从而极大地提高精度, 减小误差。 但问题是，国内目前没有哪家厂家，有生产这种零件的能力。 单志平倒是摸着下巴，对张工说：“师父，您儿子不是经常从国外倒腾东西回来嘛？去问问他，说不定能行。” 张成栋的人面广，办法多，经常能弄到一般人弄不到的好东西，但是在张工眼里，这个混蛋儿子除了吃喝玩乐，大概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更不用提这种一看就很专业的机床零件了。 但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他还是跑回市里，逮到了正瘫在家里的儿子。 张成栋刚从南边回来，这回又弄回来不少好东西，才脱手大赚了一笔，就被他老爹虎着脸找上门来。 一听井熙那边的进展，张成栋对着他老爹的冷脸也不怕了，一跃而起：“那台机床真能用了？我就知道，那小丫头不得了！” 听说还缺一个国内生产不了的小零件，他一拍胸脯答应下来：“没问题，看我的！” 然后就到处找关系去了。 听说张成栋到处在找一个数控机床用的小零件，老九奇怪问：“你一个买卖人，找这种东西做什么？” 张成栋嬉皮笑脸的回：“我这不是也想帮着国家搞搞重工业嘛，说起来，您人脉多，认不认识能搞来这种零件的人？” 如今外国虽然对国内有禁运清单，稍微先进一点的机床都运不进来，但是像那种巴掌大的小零件，想想办法应该还是能弄到的。 “成吧，我帮你问问。”老九眼皮子一抬，又问道，“对了，上次你带着一起吃饭那小姑娘你还有没有联系？那孩子也不知道是眼光还是运气，猴票能升值这事儿还真被她说中了，我还想再会会她。” “也是巧了，”张成栋笑，“就是这小姑娘要零件，还劳烦您帮帮忙。” 老九眼神一闪：“她是进厂了？还玩机床？行了，我到时候帮你问一嘴。” 老九那边效率很高，才过了几天就传来消息，说是有人能弄到那个，但是想先看一看那台机器。 又过了两天，一台进口的波罗乃兹小轿车，拉着几个人又进了江流县城。 老九开着车，和张成栋闲聊着，听说他自己从省机械厂买了一台坏掉的旧车床，还找了个十七八岁的高中生来修，不由嘁道：“你可够损的，这不是耽误人家学习嘛！再说了，一个中学生，哪会修机器，还是外国机器？” “这个学生可不一样，”张成栋一本正经的说，“她本事可大着呢，都能往国家期刊上发文章，对了，我还是她认的哥呢！” 一说起自己明智的眼光，张成栋不由洋洋得意。 “都是人家哥了，还不知道她念高几？”后车厢里，一个清冷的男声冷冷道。 张成栋一愣，嘿嘿傻笑起来。 要不是被他爸爆锤了一顿，他还真忘了井熙正念高三，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了。 “没事，要是她考不上大学，我就带她做生意去，赚得比大学生可多多了。”这个初中毕业的学渣混不吝道。 “你就积点德吧！”老九都忍不住对他翻白眼。 后排那个清冷的男声又笑：“人家可不需要跟着你做生意，高考稳着呢，就是不知道大学准备选清北还是京华。” 老九好奇：“哟厉害呀，你也认识这姑娘？” “打过一次交道。” 张成栋嘿嘿笑：“可不止一次交道那么简单，宋大少一见面就是一套房，这手笔可不小。” “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渊源，那姑娘漂亮不漂亮？”听说竟然是宋默予的桃花债，老九一下子激动起来。 他以前还以为这位是尊不动如山的石菩萨呢！ 宋默予轻笑解释：“只是帮长辈做事而已。” 几个人下了车，头一眼看见的就是那个油布篷子。 老九摇头叹息：“你给人家高材生就这待遇？还好意思说带着人发财呢！” 张成栋不好意思的笑。 油布篷子里摆着一台大机器，看上去粗粗笨笨的，充满了老大哥式的粗犷审美。 宋默予缓步走过去，一眼就看穿这台机器的来历：“波顿产的cv-2型数控车床，二代的老机器，用的还是电路板吧，能装主轴编码器？” 井熙本来正和单志平凑在一起商量图纸怎么改，突然被一个过分耀眼的年轻男人差点闪了眼，她下意识眉头一皱，看了一眼旁边的张成栋，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可以的，只要加装一条线路，再修改一下程序就行。” “你还会修改程序？”宋默予似笑非笑的看着井熙。 “还行吧，”井熙保守的回答道，又问：“你真能弄到主轴编码器？” “什么规格，哪个型号？”宋默予问。 井熙迅速报出了想要的外径和带口。 宋默予点点头：“给我一周时间。” 然后他就不怎么说话了，只专心看井熙和单志平手工画的图纸，那挑剔的目光，跟井熙批改试卷的时候也差不多。 井熙对这个宋默予总不由自主带着几分防备，也不乐意跟他搭话，倒是老九对井熙挺好奇的，前前后后围着她转了好久，又问还有没有前景看好的邮票可以推荐收藏。 可惜井熙压根不懂这个，知道猴票还纯粹是因为上辈子无意中看到的新闻而已。 于是也只能爱莫能助的摇摇头。 老九也不介意，只嘱咐她要是还有什么看好的投资项目，一定要告诉他，到时候给她分红。 井熙也没放在心上，应付的点点头。 这一行人没待多久就准备走了，刚走到门边上，宋默予忽然转头又问井熙：“对了，你准备选哪个大学？”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62节 井熙下意识回答：“清北。” 宋默予笑起来，眼睛里桃花再一次肆意泛滥：“那我就提前叫你一声学妹了，预祝你考个好成绩。” 然后那辆小车就很快开走了，就跟来的时候一样突兀。 单志平看着远去的汽车烟尘还在出神：“你那个学长看起来可真气派，就跟外国电影里的男主角一样。” 井熙对长相过于优越的宋默予还是欣赏不起来：“我觉得这种人更像反派，表面上斯斯文文的，谁知道肚子里有什么坏水呢。” 单志平不解：“他不是还答应我们弄主轴编码器嘛，哪会是反派？” 井熙其实也是随口说说，无辜耸耸肩：“谁知道呢，反正我看着他不像个好人。” 张工在旁边一锤定音：“井熙说得对，那小伙子长得太漂亮，一看就是个花花公子，还是离远点好。” 一周以后，宋默予说话算话，主轴编码器果然准时到了。 “咱们开始吧！”单志平搓着手，跃跃欲试。 张工也拿着工具，准备开干。 这一周他们主要的工作就是在纸面上计算如何安装，如何调整，好容易实物拿到手，他和师父都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几天不行。”没想到，向来比他们更有工作狂精神的井熙，却毫不犹豫的摇摇头。 “为什么？”单志平傻傻问。 “因为明天我就要参加高考了。”井熙声音平平淡淡，就跟说准备去吃晚饭一样寻常。 张工和单志平都傻了。 他们还真把这件事彻底忘光了！ 七月份的江流市，已经彻底热了起来。 大风扇呼呼的吹着，但是依然无法消除无处不在的暑热，就算是早上七八点的阳光，也烈得刺眼睛。 七点不到，张葳蕤就睁开了眼睛，看着窗外已经彻底明亮起来的天光，发了五秒的呆，然后坐起来。 父母都还没去上班，看着女儿从屋子里出来，张葳蕤的母亲忙摆上一根油条两个鸡蛋，不想说又忍不住的样子，最后还是对女儿说：“讨个好彩头，可千万别紧张。” 张葳蕤忍不住笑：“妈，你比我看起来可紧张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被女儿笑了，她妈妈反而还挺开心。 “不用担心，我前头有个目标，反而更有动力，”张葳蕤知道家里人是因为担心她受不了成为第二名的打击，才这么小心谨慎：“第一名也是个女生，我以后还想和她成为好朋友呢，肯定不会懈怠的！” 大禹中学离她家不远，骑车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张葳蕤也不需要父母接送，轻快的踩着自行车踏板，在明亮的晨光中，满怀信心的踏入考场。 相比之下，市一中的巩洪杰看起来就萎靡多了。 他昨天在床上翻了一晚上，好容易有了睡意，天都快亮了。 匆匆忙忙睡了两三个小时，他在闹钟的轰鸣声中被冲进来的哥哥拉起来，推着洗漱喂饭，然后按在他爸的自行车上，半昏迷的被送进了考场。 “这小子真能考上？”他哥看到自己的弟弟这么一副熊样，恨铁不成钢的问。 “应该没事吧……”巩洪杰的妈妈其实也没什么信心，“反正每回大考的时候他都这样，也该习惯了。” 除了摇头叹气祈祷巩洪杰不要在考场上睡着以外，他们实在也做不了什么了。 县中学里，井熙一夜无梦，睡了一个好觉。 再睁开眼，窗外已经彻底亮起来，屋子里有些热，但还没到难以忍受的地步，却正好能让人从睡意中彻底清醒起来。 井熙坐起来，发现寝室里其他人都已经起来了。 安岚正在紧张的翻着书，嘴里喃喃自语，似乎还想趁考试前多背几个字，徐真真靠在床沿上，闭着眼睛双手合在胸前，像是在进行某种出征前的仪式。 有两个女生正挨在一起，轻声细语说着悄悄话，还有个站在门边，手里拿着书页，使劲扇着风。 看到井熙起来了，所有人仿佛都有默契一样主动围了上来。 安岚是第一个，她放下手里的书，一个箭步冲过来抱住井熙：“来抱一个，抱抱你我就不紧张了。” 井熙好笑的摸摸她的头，又因为太热，一把把她推开。 其他人也凑过来要井熙摸，说是被她摸了头就开窍了，考试绝对一帆风顺。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封建迷信，井熙还是好笑的一个个摸过来，然后才去楼道的卫生间洗漱。 结果其他宿舍的女生也围过来，纷纷求学神的摸顶仪式加持。 又耽搁了十来分钟，井熙才摸完这些嗷嗷待哺的小脑袋，可是去食堂的时候，不少男生也围过来，说是女生有的待遇，自己也想求一个。 安岚护住井熙：“你们男生一个个不爱卫生，油头垢面的，井熙可不能脏了手。” 男生们不好意思，嘿嘿的傻笑起来，又有一个人说：“那就送我们一句祝福的话呗，听了才觉得安心呢。” 井熙笑着看了众人一眼，说：“大家这次肯定都能考上。” 这话一说，所有人真觉得，今天的考试肯定成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井熙的话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监考官看着这些成群结队走进考场的学生，也觉得县中学这一届的精神面貌格外好，看起来信心十足，倒是少见。 开考铃响，本届高考终于正式开始。 第一门考语文。 井熙先把学校班级姓名等内容工工整整的填好，然后拿起试卷，飞快的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然后拿出草稿纸，飞快写下脑子里能想到的关于作文题的几个要点，才开始做前面的题目。 默写和填空题都很简单，她几笔就刷刷写完。 语病题稍微有点绕，但是依然没什么难度。 文言文第一篇是书上的原文，井熙早就连标点符号都背熟了，轻松过去。 第二篇倒是一篇课外文章，选自《左传》，她对这本书也早就熟读了，同样毫无难度。 然后是现代文的阅读理解，选自一篇新闻采访。 井熙没看过这篇文章，题目出得也有些绕，但她还是很轻松的瞬间就写出了答案。 最后，就是作文题了。 刚才那些在稿纸上简略记下来的要点，这时候已经在她脑中构建出一篇初略可观的文章，经过进一步的调整优化，井熙的腹稿已经完成。 但是她依然没有急着誊写，而是把文章的大概轮廓在稿纸上写下来，前后权衡一遍，调整了两处语序，加入了一个文章立意的升华点，整篇作文才最终成型，可以往试卷上誊了。 井熙能写一笔漂亮的行楷，不过试卷上用的依然是一板一眼的正楷字，看上去没有那么漂亮，但是一笔一划清清楚楚，正是阅卷老师最喜欢的卷面。 一气呵成写完最后一个字，一看时间，还剩下十五分钟。 再从头到尾检查一遍，就正好到了交卷的时间。 井熙隔壁是个外校的考生，好奇的看了看她，奇怪问：“你怎么没准备橡皮，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估分好办法？” “什么橡皮？”井熙没听懂。 “就是记答案的橡皮啊，”那个外校生说，“考场的稿纸不能带出来，所以一般都是用橡皮把自己的答案记下来，要不然怎么估分啊。” 这时候还是估分填志愿，填完志愿一个多月以后，成绩和分数线才出来，那时候才知道自己究竟考没考上。 对不少成绩好的考生来说，估分估得准不准，志愿填得好不好，又是一个大难关。 井熙都不知道还有这种小技巧，笑：“我都没想到这个。” 另一个人拉拉外校考生，低声说：“她可是井熙，哪需要在乎这些。” 外校考生一愣，再看向井熙的眼神，就只有满满的诧异和钦佩了。 井熙的名字早就在江流市和县里的高中传遍了，所有人都说，她这次怕就是冲着省状元，甚至全国状元去的。 和这位讨论估分的小技巧，好像还真没什么必要。 井熙倒是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忙去跟提分班的人说，谁知大家早就准备好了，只不过觉得井熙不需要，没跟她提而已。 下午的物理和生物，考卷难度比井熙估计的要难。 题目灵活不说，还有几道超纲题，井熙对着那道10分的大题沉默了一会，觉得出题的老师可真是不做人。 题目虽然超纲了，对井熙来说倒是没什么难度，三五两下做完，时间还剩了很久。 她反正也没事做，顺手又把那道大题延伸了一下，试图和那个出题老师比比究竟谁更不做人。 两堂考试考完，简直哀鸿遍野。 那个外校考生伤心得都快趴到地上去了，还忍不住到处去对答案，听到和自己一样的就欢欣鼓舞，不一样的，就满腹怀疑，或者垂头丧气。 井熙向来不和人对答案，但是觉得这人挺好玩，还是安慰道：“没事，这次的试卷难度很大，平均分肯定很低。” 那个外校考生心里稍微安慰了一点，又忍不住问：“那你估计能考多少分？” 井熙怜悯的看了他一眼：“我应该不会扣分吧。” 外校考生只能努力露出尴尬的微笑，默默唾弃了自己一把。 第二天的数学考试，就更是惨况空前了。 井熙都忍不住对着一道题发了五秒的呆。 超纲姑且不提，这出卷老师怕是比着奥数题难度出的卷子。 这都已经不是简单的做不做人了，要是放在二十年后，这种考卷出出来，是能算出题事故的！ 井熙一脸懵逼的写着试卷，耳朵里已经听到考场上好几声痛苦的喘息了。 这一届考生，也真够倒霉的。 她怜悯的摇摇头，顺手把最后一道附加题写完。 这道题都已经涉及到高等数学的内容了，角度还很刁钻，就算是学过高数的本科生，估计都能懵一会儿。 这次考试结束，对答案的人都没了，一个个顶多互相问一声，写出来几道题。 反正是惨淡到极致。 中午吃饭的时候，安岚和徐真真的情绪也不是太高，井熙安慰了两人一句：“放心，这次数学的平均分肯定很低，不用担心。” 安岚眼前一亮：“真的？我最后两道大题都没做呢，这次的试卷真是太难了，我甚至连有几道的题目都没看懂。” 徐真真稍微好一点：“有几道题井熙不是出过类似的题型，还好我当时做了一遍。” 安岚后悔不迭：“就是考前一个月井熙拿出来的那套难题冲刺？我觉得太难了就没看，真是太蠢了！”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63节 考前井熙看提分班有几个学生还学有余力，就拿了一套奥数题出来给他们开拓下思维，没想到倒是阴错阳差押对好几道类似的题型。 井熙忍不住感叹：“我也没想到，这回的卷子竟然是比着奥数去的，出题老师也太狠了。” 二十年后的高考试卷也有拔高题，但是除了某几个特别不做人的考试大省，一般也就是后面一两道大题难为一下学生，顺便拉拉分差。 但是这回的试卷，就连前头好几道小题都可以直接放在奥赛里用，也是刷新井熙对这个时代试卷难度的认知了。 张葳蕤考数学的时候也有点怀疑人生。 她数学向来是最强的，从小学到高中，一路上满分得了无数个，高考数学，本来也是冲着满分去的。 然后，她在选择题的第三道题目上，就踟蹰起来。 这出的是什么玩意？！ 好容易艰难的解答了这道题目，又在第五题上磕绊了一下。 方程x?-79x+1+0的两根可分别作为椭圆，双曲线，还是抛物线的离心率？？？2 这都是什么鬼玩意？！ 八十年代的数学教学当中，韦达定理可还不是一个常见的知识点。 还好张葳蕤在其他复习资料里接触过这个概念，才艰难的算出了答案。 填空题对她来说还算能做，但是到大题，她又忍不住抽起来。 第一道几何体，她算出了一个一看就不太像正确答案的数字。 第二道还行，能做。 下一题的内切圆和动点，又把她算了个够呛。 题目太难，时间不够，简直晕头转向！正题已经难的不像话了，附加题更是复杂得叫她倒吸一口凉气！ 张葳蕤头一次在数学考试里，体会到了窒息的感觉。 这简直比她考第三都恐怖！ 一中的巩洪杰，比张葳蕤也好不了多少。 或者说，这个本来就不是那么擅长数学的大学霸，差点当场就留下悔恨的泪水。 这些！都是！什么鬼！ 他当初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偏偏选了理科？？！！ 耿宏杰一边哽咽，一边奋笔疾书，但是究竟是对是错，关他屁事！ 能写出答案他就已经很佩服自己了好不好！ 考完离开考场，巩洪杰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什么都不要问，问就是当场自闭！ 第61章 估分 还好剩下的几门考试, 试题难度重新回归正常，才让不少人从崩溃的边缘艰难爬了回来。 即便如此，考场上也已经出现了好几个空位, 都是心里崩溃, 撑不下去的。 那个到处对答案的外校考生, 也在数学考试以后放弃了, 只留下一个空洞洞的位置。 唯一让井熙感觉欣慰的是，提分班的学生都还在坚持, 没有人提前弃考。 下午的英语考试，最后一个字母写完，这一届高考终于全部结束。 但是却并没有到彻底松劲的时候。 紧接着，就是更加考验运气和玄学的估分填志愿了。 这是高考的另一道鬼门关, 填好了，分数稍微差一点也可能鲤鱼跳龙门，要是填不好, 抱着一个好分数反而上不了大学也有可能。 当晚, 试卷就重新分到了大家手上，灯火通明的会议室里, 井熙对所有人说：“大家再撑一撑, 趁着记忆还清晰，尽快把你们能记住的答案都写下来。” 为了更准确的估分，大家也是各出奇招，因为考试规定, 稿纸考完还要收回去，于是有用橡皮的，有偷偷记在自己手上考完以后再抄在本子上的，但是考试时间有限, 很多题目也不方便记，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更好的办法还是重新做一遍卷子。 还好因为时间隔得不长，多数题目的答案大家还有印象，七套试卷虽然多，大概也就花了两个来小时就完成了。 正好油印室的答案纸也印出来了。 看到还散发着油墨香的答案，安岚很惊讶：“今天才考完，标准答案这么快就出来了？” “这是我的答案，”井熙说，“和标准答案也差不多，你们直接对就是了。” “你高考也能得满分啊！”安岚一脸梦幻的看着井熙。 和平时的考试比起来，高考得满分的难度其实要大得多。 众所周知，高考最重视的是基础，但是，基础就意味着简单？ 比如这次的数学试卷，其实就是高考数学命题组为了应对社会上对“高分低能”的批判，才提出的高考数学命题新要求：“出活题、考基础、考能力”。 基础题考得太活，可比一般的难题更容易翻车，这次的数学试卷，甚至有希望成为以后奥数比赛的范本。 由此可见考基础的威力了。 即便不考虑这种特例中的特例，总体而言，高考的出卷水平也相当高，多半能做到一般考生觉得简单，但是高分考生反而感觉更难的程度。 类似的话，井熙在之前给大家上课的时候就说过，所以他们也很好奇，这回井熙究竟还能不能得满分。 井熙想了想：“语文还是不能确定，其他你们尽可以按照我的答案来，不会出错的。” 毕竟文无第一，作文能不能得满分，还是要看符不符合阅卷老师的喜好。 所有人长长的抽了一口气。 倒也不是怀疑井熙的话，就是觉得……她可真厉害啊！ 高考满分，那是什么概念？！怕是全国都难出一个吧！ “好了你们先估分，”井熙拍拍手，打断了大家的遐想，“估分有多重要你们自己也清楚，要是有不确定的就来问我，千万不要怕麻烦，大家尽量做到足够准确，误差尽可能要小。” “那作文怎么办？”有人问。 “都按标准来，把握不住的一样可以问我。”她说。 井熙的这份答案写得足够清晰详细，几乎对每一个得分点都做了标记，除了作文的主观判断稍微强一点以外，几乎就是一份完美的评分标准表了。 即便如此，井熙依然要求大家做三次估分，第一次按实际情况来，第二次第三次分别用更宽松和更严格的标准算，但凡三者间的误差超过10分的，都需要在她这里再过一道。 “每一分都不能忽略，估分估得越准，报学校的时候才能有更大的选择余地。”这两天井熙强调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在教室里泡了整整三天，提分班的估分终于全都完成，分数比最开始估计的更好。 “我真考了这么多分？数学那么难呢，怎么总分估出来比上次还高！”安岚不可思议的说，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估错了。 她的总分足足有512分，是一个以前根本就不敢想象的分数。 但她的分数还不算是最高的，除了井熙以外，提分班上500分的足足有十人，其他也都是四百多，最后一名估出来都有415分。 而在一年前，这里头成绩最好的也摸不到400分的门槛。 井熙又翻了翻安岚的试卷：“没问题，已经是按照最紧的分估了，你完全可以照这个分数来填志愿。” “那，我是真有机会上本科？！”班上最后一名，那个叫马明远的傻大个，也憨憨的笑起来。 井熙点点头：“本科线应该是410分左右，你是想留在省内，还是试着往外地考？” 本省的大学招生多，机会大，外省学校录取人数少，但是相对起来，有更多捡漏的机会。 “我能去省城读书？”马明远露出了一脸梦幻的表情。 “机会很大，”井熙点点头，“你有没有什么想读的专业？” 马明远还在那边呵呵傻笑，似乎只要有书读，什么专业都不要紧。 井熙无奈笑，又要大家先去看《招生通讯》，了解一下想报的学校和专业，然后再来她这里统一下。 《招生通讯》是省里出的一份专门针对高考的高校报考指南，其中不但有详细的学校和专业介绍，还有去年各所学校在本省的录取分和录取人数。 学校只发了十来份《招生通讯》下来，教室后面和操场边的公告栏里还贴了几套，不少人只能撅着屁股仰着头，在细细密密的小字里找自己心仪的学校。 这个年代，高中生对大学的了解极其贫乏，有时候纯粹是因为名字好听随便选的学校，基本上跟胡报乱报也差不了多少。 还好，他们还有井熙这个高考活词典。 “你如果只想学农林，以这个分数完全可以考虑一下京城的学校，京城农业大学和林业大学去年的分数都不高，以你的成绩可以试着冲一冲，省林大可以做保底的第二志愿。”井熙对唐东风说。 上一届复读班的第一唐东风，这一次估出了535分的高分，有很多不错的学校都可以选择，但是他还是更倾向于农林类专业。 如今本科志愿可以填两个，每个志愿能选两个专业，还可以填三个专科志愿保底，但是以唐东风的分数，保底就完全不需要了。 唐东风十分感激的道了谢，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手还在止不住的抖。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一届分数能这么高，毕竟上次他的总分才不过三百八十来分，离本科线还差了一截。 但是今年，他却能考虑京城的名牌大学了。 要不是井熙，唐东风想，他这辈子大概都摸不到名牌大学的边。 “我想学金融或者经济，但是拿不准考哪所学校，你可以帮我参谋参谋吗？”徐真真问。 进入提分班以后，她的成绩一直很稳，这次也毫不意外的考了一567分，仅次于井熙，排名第二。 “这个分数可以报除了清北京华以外最好的那批大学了，”井熙想了想，“这个专业的话楠大或者孵蛋都是挺不错的选择。” “那京城有没有可以报的学校？”徐真真又问。 “那就是财大了，”井熙说，“但是你这个分数，有点可惜了。” “你不是准备去京城嘛，我就是想和你一块儿，心里也更有底。”徐真真不好意思的抿嘴笑。 “我也是我也是！”安岚也说，“我想去京城师范大学，咱们都考去京城，到时候我们三个还能约着逛街呢！” 井熙忍不住笑起来：“京城有京城的优势，其实也不错。” 提分班的学生陆陆续续都找到了自己心仪的学校和专业，实在不知道怎么报的，也在井熙的建议下选好了看起来还不错的学校，李丽负责把大家的分数和学校一个个写在黑板上，满满当当一大板，漂亮得不得了。 最后她才想起问井熙：“那你给自己估多少分？哪个学校。” “暂且估700吧，清北电子科学与技术。”井熙说。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64节 李丽就把她的名字分数和学校，端端正正写在了最上头，字体也格外大。 校长一进门，就被这密密麻麻一黑板的战绩给吓了一跳。 “分数是不是往高里估了，”就算他再相信井熙，也觉得这个成绩实在太离谱，“稳当起见，还是保守一点的好。” 毕竟保守虽然可能错过更好的学校，但是至少有书可以念。 “就是，”教导主任也忍不住了，“哪可能人人都能上本科的，后面这些还是要脚踏实地一点，选个合适的大专就很了不得了，就算没考上也正常。” 他所谓的后面这些，直接就划拉了黑板上的一大半过去。 “估分应该是准确偏保守的，”井熙没理他，对校长说，“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那就好那就好，”校长还在看黑板上的学校和分数，脸上的笑压也压不住，就是看到偏后的位置，才提了一个意见：“我刚才问了，市里那边估的本科线是420分，这几个420分以下的，可能还是要调整一下。” 井熙却不太赞同这个估分。 “这次的录取分数线不可能这么高。”她毫不犹豫的说。 按照她的经验估算，这次数学难度过大，410分左右应该更接近今年的本科线，甚至可能估得还稍微偏高了一点。 “但是这是市里一个很有经验的老教师估的线，”校长还没说话，教导主任又出声反对，“再说了，他每年估分都挺准的。” 井熙沉默了一瞬：“去年才开始先考试再填志愿的吧。” 去年之前，高考填报采取的是先填志愿再考试的方式，根本没有估分这回事。 也就说，那位所谓有经验的老教师，其实也就经历过一次这种志愿填报方式而已。 教导主任不太敢招惹井熙，只嘟嘟囔囔着说人家毕竟已经教了十几年之类的话，但是除此以外，也没再多说什么。 高校长对着井熙估出来的分数还在踟蹰。 这可是10分的差距，看起来不多，但是很可能能决定几百上千个学生的命运，放在县中学，就是七八个学生能不能上大学的区别。 七八个啊，就连这个数字，都是高校长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人数。 “你对这个分数线有把握？”校长问。 “差距应该不大，而且只可能更低。”井熙答。 她对自己的判断是有充分信心的。 要说经历过的高考次数和填报志愿的经验，重活过一次的井熙，应该能远远把这个时代所有经验丰富的老教师都抛在脑后。 毕竟这个年代信息传递并不及时，去年那一次懵懵懂懂的填报，大家也根本来不及总结出太多的规律和经验。 而二十年后，可是有各种大数据和历年情况当做参考，井熙又是个喜欢钻研的人，在估分填志愿的年代，她一直是省里估分的权威，直到后来高考填报志愿的方式再一次改革，这个技能才被闲置起来。 没想到重生一回，当年的本事又能用上了。 这时候，一个老师跑过来：“校长，市一中那边估的分数线出来了，430分。” 比之前那个老教师更高！ 教导主任倒是高兴起来：“我就说了吧，人家经验到底更足。” 校长再一次犹豫起来。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大禹中学估的分数线也出来了，425分，在之前那两个分数线之间，但是依然比井熙估的要高整整15分。 本科分数线的估计如果真的出现重大误差，那几乎绝大部分志愿都需要重新调整。 这件事情，不能不慎重。 教导主任已经彻底得意起来：“井熙教学的能力是很强的，但是到底对咱们省的水平估计不足，到底是年轻人嘛，也可以理解，但是也不能因为盲目自信就耽误了大家的志愿填报，校长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校长被搭理他，看向井熙。 没想到井熙没有丝毫犹疑：“我坚持自己的判断，本科线不可能高于410分。” 一时间，气氛就这么僵持住了。 大概因为井熙之前的信用实在太好，威望太高，校长也不好说什么，反正离申报志愿还有三天时间，他犹豫了一会，说：“那再等等省城那边的分数线。” “校长，市里的线都估得都这么高了，省城怎么可能会低，井熙错了就是错了，怎么能这么盲目相信她呢！”教导主任很不爽的说道。 校长瞪了他一眼：“再等等也不急，反正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第二天，省里的分数线还没出来，大禹和市一中的校长倒是一起来了。 他们是来平衡志愿的。 所谓平衡志愿，就是几所成绩比较好的学校内部交换各自学生报考的学校和分数，要是有冲突的可以及时调整，免得影响录取。 这种行为向来被招生办深恶痛绝，屡次下文喊停，无奈这种小动作收益不少，所以也一直都屡禁不止。 往年，县中学可从来就不是市里几所学校考虑平衡的对象。 毕竟前几年，县中学一个考上大学的都没有，人家根本就懒得搭理这边。 但是今年情况不同，县中学的校长坐在家里，市里的校长就眼巴巴主动找上门来了。 其实所谓的平衡，也是各种玩心眼，大家可不会傻乎乎把所有学生的成绩摆出来对，一般都是藏一半露一半，各种玩心理战术，就看怎么唬人，让自己的学生占更多便宜。 问题是，这次提分班的成绩实在是太突出了，就算高校长故意藏了一半，密密麻麻三十多个人的分数一摆出来，还是叫两位中老年心跳加速，需要吃颗药缓一缓。 “你们这回考生估的分这么高，本科分数线怎么这么低的？”大禹的王校长不想看那些叫他心烦的成绩，关注点干脆放在了分数线上。 “这分数是井熙估的。”这话一说，两个校长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学校的判断。 毕竟，井熙之前的威望太盛，在高考这一块，已经毫无疑问成了江流市的权威。 就连她出的那些试卷，如今也成为两所中学卖得最火的畅销参考资料，还有外省的特地过来求呢。 市一中的李校长局促的在椅子上动了动：“对了，井熙人呢？这次估了多少分？” 高校长倒不用特意遮掩井熙的分数，毕竟这个成绩一出来，只有别人让她的份：“跟以前差不多，700分。” 平平淡淡的声音里，全是压抑不住的得意。 另两所学校的校长恨不得直接套麻袋把他给打一顿！ 这老小子，运气怎么就这么好！ 又等了一会，井熙才姗姗来迟，身上还穿着一身蓝布工装。 “这是……”大禹王校长好奇的问。 “我大学准备选电气化，先熟悉一下机器。”井熙解释道。 “到底是高材生，才考完就开始实践了。”两个校长连连拍着彩虹屁，又问井熙准备考哪所学校，又为什么估了这么低的一个分数线。 “我也是根据录取比例算的。”井熙说。 她还觉得费解，怎么两所学校估分估得这么高。 两个校长对视了一眼，也有些迟疑。 他们这个分数线其实是根据往年自己学校的分数推出来的，但是说来也奇怪，明明这回数学这么难，两所学校考得却并不差，比往年还高了不少。 井熙想了想，却说：“你们这次考试分数提高，可能跟我给你们的试卷有关。” 旁边的教导主任忍不住想要嗤笑出声，但是看到其他人严肃的表情，还是很怂的把自己的嘲笑乖乖吞回了肚子里。 井熙并不是在随口胡说。 她出的试卷本来就是针对高考的，重基础，重灵活度，和高考的出题风格不谋而合，两所中学的学生批量做了她的试卷，即便效果没有她亲自指导来得好，总归还是有效果的。 更何况两所中学学生的水平本来也比县中学的强了不少，十几二十分的提升，并不意外。 她这个说法其实也没什么证据，全凭两个校长自己信不信。 就在这时候，省里的估分也出来了。 405，比井熙估的更低。 所有人都沉默了。 两个校长急急忙忙的站起身，说学校里还有事，他们要赶紧告辞了。 其实就是志愿填报有误，两个人赶回学校改正错误去了。 平衡志愿之类的事情自然也不用再提，也来不及了，学生互相碰上，只能各凭本事，谁分数高谁上。 在这一点上，这一届县中学的学生，还真不用怵市里的学校。 两位校长唉声叹气的走了，教导主任趁着校长不注意，也想偷偷溜出去。 没想到校长看见他的背影，直接吩咐道：“我前几天看档案室的资料又乱了，这几天你就辛苦辛苦，督促整改一下，毕竟资料室的文件也是很重要的。” 一听这话，教导主任彻底蔫了，只能无精打采又一句话不敢多说的乖乖离开。 听到省里的估分，提分班的教室里一片欢声笑语。 “我就说呢，你怎么可能估错分，肯定是市里弄错了，”安岚对井熙的信心绝对是最足的，一点也没有怀疑过，“对了，市里考得怎么样？咱们能不能赢过他们？” “肯定可以，”井熙笑着说，“咱们这次啊，肯定要放一个大卫星的，保证能把省里的中学都吓一跳！” 江流市虽然毗邻省城，但是无论城市的发展程度还是教育水平，都远远比不上人家，市里甚至连一所像模像样的大学都没有，最好的也不过是一所大专。 这几届的省状元也都与江流市无缘，甚至全省前十，江流市都出不了几个。 但是今年，情况彻底不一样了。 就连江流市教育局的局长，也忍不住关注县中学的成绩，看到那一串的估分，不相信有，但是更多的还是期待。 也不知道这一回，那个井熙还能爆出什么大惊喜来。 局长也等着这一回，好好在省里出出风头呢。 省城一中，宗伟阳端端正正的把自己的志愿写上去：“京华大学，对外经贸专业。” 他们班长看了一眼宗伟阳的志愿，忍不住问：“你就填这一个，不再写一个保底？” “宗大神可是这届榜上定钉的省状元，哪需要什么保底。”他旁边一个学生信心十足的说道。 这次宗伟阳的估分高达675分，要不是数学拉胯了不少，他本来有信心考到690分以上的。 宗伟阳含蓄的笑笑：“也不一定，毕竟江声中学的董子恒也很厉害，状元到底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省城的教育水平远远甩其他市一截，他倒从来没考虑过状元旁落的可能性。 “我有个江流市的亲戚，说他们市这一届出了个很厉害的理科考生，门门都是满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旁边有个人突然说。 “江流市？大概是那边的卷子出得太简单了吧，高考试卷的难度和那种小地方出的卷子可差远了，”其他人浑不在意，“小城市更不重视难题，那个所谓的满分考生，这回数学能及格都很了不起了，不用在意。”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65节 宗伟阳没说话，但是脸上的笑，也显然完全没把其他市放在心上过。 要是试卷难度低，小城市还有可能出黑马，但是这回考得这么难，他这种参加过奥数比赛的都被难住了，江流市那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怎么可能有人能考赢自己？ 第62章 紧张 高考考完的第二天, 就有不少家在县城的学生家长来学校问情况了。 李丽的父亲是县政府的办事员，对女儿一直有很高的期待，李丽自己也争气,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班长, 成绩也名列前茅。 只可惜中考的时候, 她发挥失误没能考进市里的好中学, 那时候家里亲戚朋友都说算了，反正县里的高中也没什么好念的, 一个姑娘家，找个好对象才是正途，倒不如早点出来工作赚工资，顺便物色以后的丈夫人选。 还是李丽的父亲坚持让女儿上了高中。 “高中学历比初中强, 大专又比高中强，不用听那些没见识的人瞎说，你自己条件不好, 好对象能看上你？再说了, 女人家也不一定只围着灶台转，你以后争点气, 也给你弟弟妹妹做个好榜样。”父亲对当时因为中考成绩太差而灰心丧气的李丽说。 高中三年, 李丽深深的把父亲的话记在心里，一心想考上一所大专，也给家里争争面子。 然后，班上原本普普通通的井熙忽然异军突起, 再后来，有了提分班，她自己还成了提分班的一员，而现在, 高考结束，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然真的能够续上因为中考失误而中断的大学梦。 这一次，李丽的估分有517分，第一志愿填的是省里最好的清水大学，第二志愿则是据井熙说以后发展会很不错的石油大学。 其实之前，有好几次月考她都考出了不错的成绩，但那毕竟不是高考，分数再高，李丽也只觉得虚。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就算成绩还没有下来，分数线也还没公布，甚至连录取通知书的影都还没瞧见，她却觉得，自己的半只脚，已经真真切切踏进了大学校门。 当年被她哭着揉碎的梦想，终于重新完整起来。 李丽的父亲对女儿的成绩却觉得很不真实。 “分估得准不准？今年的分数线这么低的吗？要不要改一个更稳妥的学校？要是真考了高分，结果因为志愿太高滑到专科，那就太可惜了……” 父亲看着她的成绩絮絮叨叨，李丽却一点都不觉得烦。 “爸不用担心，井熙帮我把过关了，说我这个估分没问题，石油大学的分数线肯定能过，省城大学也有很大的希望。”李丽红着眼睛说。 “那就好那就好，”李丽的父亲对着女儿的估分和志愿还在出神，又一下子抬起头，“碰到这么厉害还愿意带你们的同学，可真是你们这一届的运气，咱们一定要好好感谢人家，可千万不能忘恩负义了！” “爸你放心吧！”李丽笑，“井熙的好我们都记着呢！” 之前大家还在商量着，要毕业了，想凑钱买个什么礼物送给井熙，但是思来想去，也不知道送什么好。 “那就好那就好！”李丽的父亲用力点头。 蒋振海也抱着他妈在哭。 他家条件一般，底下还有弟弟妹妹，能同意他再复读一年，家里也是咬牙坚持下来的。 家里对他最好的期望，原本也不过是能考上一所中专，以后再靠国家分配挣到铁饭碗，就已经千好万好了。 蒋振海清楚家里的情况，心理压力也一直很大，刚进复读班的时候，他就听说了井熙的事，从那时候，他就默默把这个高二学期末才逆袭起来的女生当做偶像和奋斗目标。 后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偶像竟然还开了一个提分班，带着他们一起学习。 从最开始，蒋振海就是除了安岚和徐真真以外，井熙最铁杆的支持者，就算刚进提分班的时候，井熙连题都不讲，直接丢了一堆基础内容叫他们背，蒋振海也没有一点怀疑，只一门心思的跟着偶像的节奏走。 事实证明，他的信任无比正确，而且也获得了巨大的回报：这次蒋振海估出的分数仅次于徐真真，第一志愿填的是京城的政法大学。 当初为了他复读，蒋振海的妈妈去亲戚那里要自家以前借出去的钱，那一幕，蒋振海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明明是要债的，亲戚的态度反倒更像债主，为了要回那几十块钱，自己和妈妈不得不咬牙听着那些风凉话的时候，谁能想到，他还能考到京城的大学去呢？ 蒋振海觉得，这辈子，他都不能忘了井熙的恩情！ 和蒋振海心情类似的还有唐东风。 第一次高考的时候，他的分数其实够上大专，放弃上大专的机会复读一年，绝对冒了很大风险。 没人能确定他第二年的成绩就一定比第一次强，甚至也不是没有第二年连大专都考不上的人。 但是，为了心中那个微渺的大学梦，唐东风还是决定押上自己的人生，赌一把。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唐东风心里清楚，这次赌对既不是因为他实力强，也不是运气好。 或者说，他最大的运气，就是进入了提分班，而且选择留下。 唐东风觉得，这或许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了。 其他提分班的学生，也都有类似的感慨。 以前从来不敢想象的分数，不敢想象的大学，一条全新的人生路。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井熙，因为提分班。 当县中学的全体志愿填报表都被放进密封袋，往县里交的时候，这一届县中学的志愿填报工作终于尘埃落定。 这一届考生也要各自回家，等待着一个多月以后那个决定命运的时刻。 井熙倒没急着回家。 数控机床的改装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反正租下的民房还有空房间，她稍了一封口信回家，说还要晚几天回去，就把铺盖卷一卷，准备直接搬进去。 这时候，井熙正在寝室里整理行李。 用过的书本被摞好放进行李箱，衣服一件件折好收起，床上的凉席和床垫也被卷起来立在墙边。 最后是各种盥洗用品，水桶，脸盆，热水瓶，还有用了一半的香皂。 每一件东西上，仿佛都带着岁月的痕迹和温度。 住了三年的寝室，要说没有离情别绪，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县中学的宿舍条件一般，地方也不大，但是即便只算上重生的一年，这里也到处都留下了她的回忆。 这里见证了她人生最重要的转变，也承载着她的热情和希望。 但是现在，高中生活马上就要告一个段落，她，还有提分班的其他人，都即将踏上全新的旅程。 即便未来比过去更美好，但是临别时的回望，依然带着浓浓的怀念和不舍 寝室里几个女生早就互相约定过，毕业的时候绝对不要哭，一定要高高兴兴的说再见。 可是真到了这一天，离别的伤感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控制住的。 最开始是徐真真，整理着东西，忽然就落了泪。 她边上另一个女生也跟着小声抽泣起来。 安岚左右看看：“你们干嘛啊！不是说好了绝对不哭嘛！你们这样，我，我也忍不住了！” 然后就忽然大声嚎起来，哭得止都止不住。 井熙刚被挑起来的柔软情绪，又因为这个粗粗咧咧的丫头破了功，她眼眶微微湿润，又忍不住笑：“行了别哭了，以后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等到通知书下来，咱们互相交换了地址，还能继续写信的。” 安岚就一头扎进她怀里：“反正我不管，以后我要和你去一个城市，想你了就能直接来找你。” 一边说，她一边还跟个孩子一样哇哇大哭。 井熙能怎么办呢，也只有哄了。 就在寝室里都哭成一团的时候，她们的寝室门被轻轻敲响。 打开门，外头是李丽，还有不少提分班的同学。 李丽眼眶有有点红，对着井熙却依然努力微笑起来：“听说你今天就准备离开学校了？我们商量着，想送你一个礼物。” 井熙一愣，站起来，刚想说什么，连着寝室里那几个正在哭的女生也走到门口，所有人，无论男生还是女生，一起对着井熙深深鞠了一躬，异口同声的说：“谢谢您，井老师。” 井熙忽然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她眼眶有点热，心里是酥麻麻的感觉，就像她上辈子送别一届届学生的时候一样，虽然不舍，但是更多的是祝福和欢喜。 李丽重新立起身，不好意思的笑：“大家伙也没什么钱，想来想去，最后凑钱给你买了一双运动鞋，鞋盒子上都是咱们班同学的签名，我们就是想着，祝你以后的路越走越顺，越走越高，你以后肯定是咱们班上最出息的那个，可是以后，要万一什么事需要我们，尽管说一句，咱们班63个人，都绝无二话！” 作为班长，她其实是个最擅长当众发言的人，可是这时候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说到最后，鼻子又忍不住酸了，用力的擦了一把脸，把装在盒子里的礼物送给井熙。 这是一双造型很洋气的运动鞋，雪白皮面，蓝色鞋底，一看就价格不菲。 但是井熙更在乎的，却是签在鞋盒上，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 井熙觉得自己的鼻子突然也有点酸，那股酸胀酥麻的感觉，从鼻根一直蔓延到了心里，然后又往全身泛滥。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才把溢到眼眶的眼泪水压下去，可是一开口，声音里是压不住的哽咽。 “谢，谢谢你们。”她说。 做老师的时候，井熙就不是一个温情脉脉擅长处理这种状况的人，冷冰冰的分析和数据，才是她更擅长的领域。 上一辈子，面对这种状况，她是怎么做的呢？ 井熙认真回想。 大概是努力维持着自己省重点名师的人设，波澜不惊，老重持成，像所有负责任的师长那样，对这些即将踏入大学校门的孩子，发表一遍回顾过去，展望未来的讲话，可以严肃认真，也可以轻松活泼，但究其本质，其实全是废话。 然后，就看着这些孩子振翅高飞，去向另一个全新的世界。 但是这一回，和上辈子那些告别又有些不一样。 她不再是站在原地，目送的那个。 那些隐隐约约的羡慕，遗憾，全都不需要了。 因为这一次，她也是众多考生中的一个，而且是最优秀的那个，她的人生，和上辈子，真真正正划出了一道天堑。 一飞冲天，前路无限。 终究，泪水再也压抑不住，滚滚而下。 这一次，井熙可以和所有应届考生一样，对离别，纵情伤心落泪，对未来，充满了想象和期待。 新的人生，于焉开始。 ———— 就是，当众痛哭了一场，事后回想起来，井熙觉得还挺丢脸的。 但是一点也不后悔。 哭完了，好好告了别，她一抹脸，转头又投入了机床的改造工作里。 还是这种穿着粗布工装，手拿扳手钳子的形象更符合她工科女生的形象！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66节 虽然转头就被张工和单志平惊慌失措的抢走了她手上的工具，生怕多日来的努力因为她的手残而毁于一旦。 啧，不就是不小心拧坏一个螺丝嘛，重要的零件她又不会碰！ 虽然愤怒于这两个人的不解风情，但是很快，更有挑战性的工作，还是吸引了井熙全部的注意力。 工作，果然是恢复心情最好的良药！ ———— 自从高考结束，井家就满心欢喜的盼着井熙回家。 最近这半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井熙已经很久没时间回家了，就算回来，也是匆匆忙忙走一遭，拿点衣服被褥什么的，姐妹俩甚至好久都没好好说过一次话了。 井媛也知道妹妹现在忙着高考，时间紧张，但是好容易等高考考完，那边也没传来什么消息。 后来又听人说，考完以后还要填志愿，等志愿填好了，考生才能离开学校。 于是家里人又等了一周，可是等到昨天说县中学都已经放假了的时候，井熙依然没有回来，只传来一封口信，说是考得不错，要家里人不要担心，但是她还有点事，可能要晚几天回家。 听说这事，厂里一时间传什么的都有。 有说井熙这次考砸了，所以不好意思回家的。 有说她是在县里谈了一个对象，还跟那对象同居的。 第二天，市里两个校长又来了一趟，说是找井熙有点事，没看见人就走了，但是玄玄乎乎的传言也更多了，还有人说井熙是骗了两个校领导的钱，拿着钱跑了。 这下子，井家人是彻底坐不住了，井媛干脆跟厂里请了假，特地到县城找一趟妹妹，问问她为什么不回家。 按着井熙给家里的地址，井媛在县中学的边上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一间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小院，屋子的门甚至都是坏的，一个角歪着，勉强合在一起。 井媛敲敲门，从里头却出来一个男同志，看上去二十来岁，长得还算体面，井媛却被狠狠吓了一跳。 她想起之前厂里的传闻，说是妹妹和个男的同居了，闹得名声很坏。 井媛紧张的吸口气，小声问：“同志请问下，我妹妹井媛在这里吗？” 她还指望着自己找错地方了，没想到这男同志却点点头，返头朝着屋子里喊：“井熙，你姐来找你了。” 井媛被吓得直接倒抽了一口凉气！ 妹妹这是怎么了？！ 她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着，井熙从里头出来了，穿着一件脏兮兮的藏蓝色大工服，戴着麻布手套，手套上还沾着些机油，看上去跟厂里的维修工差不多。 井媛抽气抽得更厉害了。 井熙也很惊讶姐姐怎么突然找过来了：“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井媛慌慌张张的看一眼那个疑似妹夫的人，拉着井熙直接就往里屋去。 院子里一个大棚子，里头似乎放着台机器，井媛也没仔细看，再往里走，是三间睡屋，井媛看了妹妹一眼，问她睡哪间。 井熙被姐姐慌慌张张的模样吓了一跳，老实说自己睡最左边那间屋子。 井媛就直接把妹妹拉了进去，关上门，先是紧张的打量一圈，发现没有男人的痕迹，才长舒了一口气。 “姐，到底是什么事？你怎么看起来慌里慌张的？”井熙还是一头雾水。 井媛直接把妹妹拉在床边坐下，问：“你老实跟姐说，这次你高考是不是考砸了？” 井熙莫名其妙的摇摇头：“没啊，我考得挺好的，不是还特地给家里捎口信了嘛。” “那你怎么不回家？厂里现在传什么的都有，还有说你考砸了不好意思回家，跟人私奔了的呢！”井媛说。 井熙听得目瞪口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井熙叹口气：“姐你们真误会了，我考得挺好的，这次志愿填的清北，录取通知书应该过一段时间就能下来，我也没跟人私奔，晚几天回来是为了修一台机器。” “修机器？刚才门口那男的也是修机器的？你们孤男寡女住在一起，怎么可能不被人传闲话？”井媛还有点生气。 “真不是孤男寡女，还有个老工程师一起呢，就是刚才那人的师父，”井熙好笑，又伸出头问了一句，“单志平，你师父人呢？” 单志平还在棚子里捣鼓，闻言回了一句：“师父馋酒了，说是去买一小盅再带点下酒菜，一会就回来。” 井熙对姐姐耸耸肩。 “那你也不能说不回就不回啊，家里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对了，昨天大禹和市一中的校长还找你来了，看见你没回，说是过几天再来一趟，人家两个学校的大校长，怎么反反复复的找你，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井媛原本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一点，但还是忍不住埋怨妹妹道。 井熙也想不明白那两人找自己有什么事，摇摇头：“可能还是关于志愿的事情吧，不用管，没什么大事。” “那就好，”井媛另半口气也松下来，“那你这边还要多久才能修好？爸妈都急着等你回去呢。” 井熙露出得意的笑，拉着井媛：“姐你来得正好，我带你去看好东西。” 所谓的好东西，就是一台灰扑扑的机器，看起来跟屠宰场的绞肉机也差不了多少。 “你修的就是这玩意？”井媛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但是看妹妹一脸兴奋的模样，大概猜这台机器应该挺了不得的。 井熙告诉她姐姐，这是一台工业机床，而且还是一台自动化极高的工业机床。 看姐姐一脸听不明白的模样，井熙说：“姐，我来给你变一个魔术。” 然后她从墙角拿来一个粗钢锭，放在车床的固定槽里，按了几个按钮。 粗钢锭慢慢靠近车刀，滋滋的金属切削声响起，不一会，一个锃光瓦亮的螺旋构件出现在众人面前。 “姐，厉害吧！”井熙一脸开心的问。 井媛其实没怎么看出厉害的地方，但是既然妹妹需要捧场，她当然不会拖后腿，忙鼓起掌：“真是太厉害了！这个是什么？” 井熙一眼看出姐姐其实没听懂也没看懂，但是也不以为意，而是详详细细跟姐姐解释这东西的厉害。 “这台机器是国外进口的？”这个年代，外国天然象征着先进和昂贵，井媛听不懂那些数据，但是听懂了进口两个字，“你还能修外国机器，那是真厉害！” “井熙不但会修，她还能改装呢，改的机器比外国的还先进。”单志平在旁边帮腔。 井媛这才听明白妹妹的厉害，虽然不太理解为什么要在这么一个破地方修机器，还是觉得妹妹果真就是最厉害的那个。 这时候，出去买酒的张工终于回来了，但是他一推开门，首先注意到的不是那个陌生姑娘，而是刚刚开动过的机器，还有固定槽里那个崭新的构件。 “你们怎么不等我就先试机了。”张工抱怨着，然后伸手一摸那个还带着温度的螺旋构件。 手指一碰上去，他的表情就凝固了，飞快的朝着徒弟招手，示意他接过自己手上的酒壶和小菜。 把东西一给出去，他马上用两只手上上下下把这个构件摸了个遍。 “师父，怎么样？”单志平期待的问。 张工依然不做声，又反反复复摸了两边，竟然要单志平去拿箱子里的游标卡尺过来。 要知道之前张工最津津乐道的，就是自己测量精确度从不需要工具，只凭一双手就够了。 单志平仿佛意识到什么，一跃而起，就往他师父的屋子里冲。 井媛看到这两人着急忙慌的模样，紧张起来，问妹妹：“是出什么事了？” 井熙笑着安慰她：“不用担心，是好事。” 第63章 商机 单志平直接把张工的工具包都给提了出来, 两个人拿着各种测量仪器捣鼓了半天，最后，一脸严肃的站起身, 看向井熙。 “怎么样？”井熙紧张的问道。 她不太敢凑上去帮忙, 生怕影响了测量结果, 只能站得远远的看。 “外圆精度 0.01, 外圆圆柱度 0.015，端面平面度 0.02, 螺纹螺距精度 0.055。”张工一脸飞快报出了一行数字。 井熙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单志平双手握拳，发出一声激动又兴奋的嘶吼。 “太好了！我们终于成功了！”他就跟一个小孩子一样跳起来，又跟他师父确认：“这个误差，比国内的第三代机床都小吧？” 张工努力维持着镇定, 但是满脸的激动还是无法掩盖：“其他数据持平，螺距精度比我上次接触那台还小了0.005！” 这意味着，之前机工部那个失败的第三代机床攻关计划, 却无意间, 在这间四面漏风的小院里，叫他们三个完成了一半！ 而且是最重要的一半！ 相比起传统机床, 数控机床的自动化程度高, 精度高，只要加工程序允许，就能够频繁更换加工的零件类型，因此非常适合小批量生产, 或者是对精度要求极高的新产品开发。 而对国家而言，最常见的相关领域，就是军事，大基建设备, 以及航空航天。 之前因为巴统协议的关系，各种关键技术和设备的进口一直受到阻碍，但是从七十年代末以来，随着国际关系的缓和，国内借机引进了一大批先进的军民两用技术和装备，和几个发达大国的关系，也进入了短暂的蜜月期。 引进高出国内水平几十年的先进技术和设备，好处当然是大大的有，通过一系列拆解研究，国内的官员和研究者都大开了眼界，不少原本还靠着手工作坊式操作的工业部门终于获得了追赶发达国家的机会，甚至通过引进和合作，还分享到一部分利润和新的市场。 但是陷阱，也同样很难绕过。 外部引进，市场换技术，这一系列表面上裹着蜜糖的礼物进入国内，带动经济增长的同时，也严重打击了本国的幼稚产业，尤其是一些需要积淀和大量资金投入的关键性产业，更是因为直接引进了国外领先好几代的技术，而被迫关停了研发项目组。 国门打开这些年，看到老牌强国展现出来的强大经济和科研实力，发达便捷的基础设施建设，富裕优渥的国民生活水平以后，不少人都被外面的花花世界彻底迷了眼，也不由自主相信了那些笑眯眯捧着钱和技术，凑过来的商人和政客。 “技术既然能买，有什么必要再花钱研发落后几代的老技术？”这个观点，甚至一度成为国内科研产业界一个共识，反对的声音也有，但是非常微弱。 机工部的第三代数控机床攻关项目组，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被关停的。 国外最新一代数控机床都已经进入了计算机联控时代，国内这么一个跟不上时代的项目组，还有什么浪费经费的必要？ 五轴九轴的高精度机床不允许出售？那只是工作还没做到位，钱给得不够多而已，勒紧裤子凑两年外汇，总有办法买回来。 那时候，不少国人还怀抱着这种天真的想法，相信西方国家所谓的普世价值观，相信商业为王，相信合同第一。 而当短暂的蜜月期过去，不少关键设备和技术重新被往死里卡脖子的时候，国内才猛然反应过来，原来那些蜜糖裹着的，其实是慢性毒药。 张工当然看不到未来，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蜜月期，只持续了短短十来年，他只是本能觉得，像机床这样重要的领域绝不能完全依靠外国，就算把技术买回来，至少也要有能消化技术的人吧？ 光靠花钱，又能学到什么呢？ 更何况，现在的国家也没钱。 偌大一个国家，外汇储备只有区区30来亿美元，如今不少发达国家是大方，各种先进的武器装备排着队往国内推销，甚至还有同意卖坦克生产线的，军工那帮人哈喇子简直能流到胸口了，只可惜，没钱，买不起。 一点外汇只能抠抠搜搜的用，这个行业给一点，那个领域分一点，根本就是提起裤腰露出腿，哪里都在喊穷。 张工摇摇头，懒得操这些忧国忧民的心，他只关心一件事，就是这台机床用的新技术，对其他机床有没有普适性。 要是真有用，国内二代三代的机床可不少，这件事的益处，也不单单只是提高了0.005的精度而已。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67节 张工就问井熙，其他机床上面，是不是也可以安装这个主轴编码器。 叫他失望的是，井熙却直接摇头：“这个主要是用在车床上，铣床并不适用。” 数控机床有好几种大类，最常见的有车床，铣床，还有磨床和钻床等等，功用不一，各种提高精度的测量设备也不一样。 如今数控机床的发展趋势是统合几种功能于一体，但那就不是靠着区区一个二代机床能攻克得了的问题了。 张工失望的点点头，但是依然觉得，哪怕只能用在数控车床上，也是一个很了不得的突破了。 而这时候，井熙也终于准备回家了。 高考考完，还尽情玩了一台市面上很少见的数控机床，她对工业机械，尤其是数控机床有了更深的理解，对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也有了更多的期待。 井媛成功把妹妹接回去，心里也别提多高兴了。 这时候，听到好消息的张成栋已经开着借来的波罗乃兹赶了过来，一见面就丢给井熙一串钥匙：“你之前不是要我帮你看房子嘛，我顺便就给你装修了一遍，放心不要你的钱，就当是修机器的感谢费了。” 井熙也不跟他客气，接过钥匙，说了声谢谢。 开玩笑，毕竟也是顶着高考的压力帮他弄的，收人家一笔装修款，井熙并不心虚。 至于张成栋准备把这台机器弄到哪里去，井熙就丝毫都不关心了。 张成栋先是绕着修好的机床转了好几圈，东瞧瞧西看看，对井熙的技术赞不绝口，然后又被他爸拧着耳朵，说是要结这段时间的工钱。 一开口要得还挺大，将近两个月时间，三个人每人400块钱。 张成栋也爽快，把腰间鼓鼓囊囊的钱包一拉开，就露出一大叠大团结。 单志平是个老实孩子，根本没想到这一趟还能在赚到这么多钱，400块，差不多都是他月工资的十倍了！ 他捧着钱傻呵呵的笑，又被他师父给鄙视了一把：“咱们跟厂里请了两个月假，工资全扣没了，这钱本来就是他该给的，还有井熙，你也不要不好意思，那套房子的装修是他耽误你高考的补偿，这四百块钱是你的工资，拿得堂堂正正，不用给这小子省钱！” 井熙便也笑着收下了。 看到井熙行李多，张成栋还很积极的开着小车，把两姐妹给妥妥当当送了回去，一路上把井熙那是夸得上了天，逗得井媛也跟着笑个不停。 回到家，在厂里又引起了一阵议论。 冯源青的妈王霞，是最期盼着井熙倒霉的那个。 她儿子因为井熙被退了学，厂里也进不去，后来跟着一群狐朋狗友在外头摆小摊，钱虽然赚得不少，但是说出去实在丢人。 “有什么好丢人的，”冯源青混不吝的翘着二郎腿，“我现在每天能赚几十块，不比在厂里拿死工资强多了？先不说井熙考不考得上，就算她考上了，毕业以后能拿几块钱？啧，我都替她寒酸！” 冯源青现在在家里也呆不住，说了几句，又想往外头走。 王霞不高兴了：“你又去打牌？一天到晚打牌，赚的钱也一样都输了出去！” 冯源青最烦她的念叨，胡乱甩甩手：“你懂什么呀，这是必要的应酬！” 然后就甩门走了。 王霞心里也巴不得井熙这次没考上。 之前厂里那些流言，她是传得最积极的那个，逢人就讲井熙这次肯定考砸了，要不然也不会连家都不好意思回，又听人说看见她和一个男的走在街上，就说她作风不好，在县里谈了个男朋友，还同居了，说不定要出大丑的。 说来说去，说得她自己都信了，天天等着听井家倒霉的动静。 但是这天，井熙却和她姐姐一起，坐着辆进口小汽车回来了。 看起来还容光焕发的，和井媛有说有笑，一点也不像考试失利的模样。 又过了两天，被她造谣井熙骗了人家钱的两个校长又来了，一见到井熙乐呵呵的，看起来也不像是来找麻烦的。 王霞还不甘心，偷偷趴在人家门上想听墙角，只可惜被井家人发现，直接把她给赶走了。 王霞只能远远的呸了一声，才不情不愿的回家了。 井熙看着面前的钱，也有些惊讶。 原来这两位校长反反复复来找她，是为了跟她结那些试卷的稿费。 这笔钱可不少，足足有一千多，据说这还是第一笔，要是井熙真能考上清北，卷子卖得好了，钱还能翻番。 两人没说，要是井熙真能拿到省状元，只怕翻番都不止。 其实井熙也没料到，两人能说话算话，还真跟她来结这笔钱了。 两位校长却不好意思的笑，说是井熙至少能得个市状元，所以下一次出试卷的时候，想借她的名字用用，状元卷的名字放上去，可就更好卖了。 井熙没想到这两位还有这种商业意识，忍不住笑起来，但是转念一想，又提出了不同意见：“我毕竟是县中学出来的，以前借着你们的地方印试卷就算了，但是想用我的名字，县中学也不能拉下，总要分一笔红给人家。” 两位校长犹豫了一会，也没拒绝，只说细节还需要商量。 井熙这么建议，一方面是想着县中学经费困难，能帮一把帮一把，另一方面也是清楚等自己以后考出去了，这笔钱估计就很难稳定拿到，倒不如把县中学拉进来，有高校长帮她盯着，说不定还真是一条稳定的生财之道。 两个校长这时候还懵懵懂懂，只想着能赚多少赚多少，井熙却是很清楚，以后所谓的状元卷，究竟能产生多大的收益。 当然，她也不是白拿这笔钱，井熙还答应两个校长，每年都会对试卷做一次修订，以适应每年变化的大纲。 两个校长之前还有点犹豫，一听到井熙开出的这个条件，忙不迭就答应了，毕竟以后能赚多少都是虚的，有这么一位辅导高考的大神答应每年帮他们理一次试卷，对学校的升学率，可是实实在在的帮助。 县中学的高校长知道还有这种白白送上门的好事，当然不可能拒绝，在办公室一接到电话，当天下午就赶过来了。 几个人和和气气，有商有量，就把这套以后名声传遍大江南北，几乎高三考生人手一套的状元卷的雏形给商议出来了，井熙负责每年的校订，拿20个点的分红，大禹和市一中主要出地方和人手，负责印刷和销售，各自拿35个点，县中学也要出人手，帮着印刷和销售渠道维护，拿10个点。 在场所有人，即便是井熙都没想到，这么一份简单到草率的协议，以后究竟能牵扯出多大的利益来。 不过现在，一切都还在草创期，井熙的第一次分红，也不过区区一千三百零六块钱。 但是这笔没被她太放在心上的钱，放在外头，却已经是吓死人的高收益了。 签完协议，井熙就请几位校长在食堂的小餐厅吃了一顿饭，因为喝了点酒，李校长顺口就把井熙这回得的钱数给说出来了，他说话的档口，正好有个小学徒在给众人上菜，听到那个抵得上他三年工资的大价钱，小学徒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没把菜盘子打翻了。 桌上几人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但是第二天，厂里就传遍了井熙写了本书给大禹和市一中出版，还得了一千多块钱稿费的事情。 这时候，再没人觉得井熙回来得晚是因为考试考砸了，都猜她十有八九就是去写书去了。 屠宰车间里，还有人摇头晃脑的感慨：“我之前就觉得，咱们厂里难得的文曲星，哪可能那么容易就考砸了，原来人家是赚大钱去了，听说井熙是能写书的文化人，那不就跟报纸上那些大作家差不多？还有人发酸造谣呢，摆个小摊做个生意而已，也真好意思跟大学生比，现在可好，连赚钱的本事都远远不如人家。” 王霞在边上听着，只觉得又羞又躁，只可惜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不由更觉得自己那混蛋儿子不争气，回到家又是一顿大吵，半夜三更的也没个消停。 这时候，井熙井媛两姐妹正在被窝里说着悄悄话。 看到井熙会修机器，井媛就动了心，小声问妹妹知不知道灌肠机。 这个灌肠可没有什么邪恶的意思，而是肉联厂听说国外很喜欢吃香肠，就也想弄台这种机器回来，顺便赚赚外汇。 但是国内不生产灌肠机，只能跟外国买，要买就要用外汇，如今这个可是稀缺资源，省里捏得很紧，厂长已经往省里跑过两三回了，也一直没有得到准信。 “灌肠机？厂长这么早就想着买这个了？”井熙的第一反应却是惊讶。 说起来，上辈子肉联厂弄到外汇买灌肠机，已经是两年多以后的事情了。 那时候她已经去了山区，灌肠机的事情只是看她姐姐在信里简单提过，大概就是厂里好容易弄到了一台进口的灌肠机生产线，可惜这时候全国已经有好几十家肉联厂都开了这个，众多机器一开，各种肉肠堆积成山，压根卖不出去，后来干脆当做福利发给了厂里的工人。 姐姐还特地寄了几根给她，井熙把其他都分给了好奇的学生，自己就尝了一根，觉得味道还挺不错。 后来她也看过相关的分析文献，说是那时候国内对外汇太过渴求，偏偏又没什么经验，于是很容易一窝蜂就大干快上各种同质化程度很高的生产线，再加上国外对进口产品的要求又高，结果生产出去的东西非但卖不出去，反而白白浪费了珍贵的外汇，闲置的设备和工人甚至成为不少国有工厂的包袱，也加速了企业的破产改制。 到了九十年代，肉联厂的效益就已经没有那么好了，后来又艰难撑了几年，终于因为老厂长的急病倒下，厂子里人心惶惶，不得不进行改制，然后被冯源青捡了大便宜，这个曾经一度十分兴旺的大厂，最后也不过成了他一块垫脚石，厂里有价值的资产全被他弄走，几百号工人，却像是烂抹布一样被他给扔了。 井熙的父母和姐姐就是在那时候下岗的，除开井熙之前惹的麻烦，那段时间大概是井家最艰难的时候了，直到十几年后，都没能彻底恢复元气。 这一回，井熙可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家人陷入那种困境里去。 她忙问姐姐，这事是什么时候商议的，她还知道多少。 然后井媛才不好意思的跟妹妹说，自己因为英语学得不错，所以被厂长带到省里去过几次，而且还升职了，现在已经离开清洗车间，在厂办工作。 井熙听得惊讶不已，没想到这段时间她忙着考试和修机床，姐姐也没闲着，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姐你真是太厉害了！”井熙搂着她姐，高兴的说。 井媛害羞的笑：“这段时间我才真正感受到学习的好处，以前那么多年，真是浪费了。” “什么时候都不晚呢，”对姐姐的改变，井熙骄傲极了，“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行！” 然后又说起灌肠机的事，这事其实源于厂长一次去省城的肉联厂参观，那边就是进口了一个灌肠机生产线，然后源源不断往国外出口肉肠，因为能赚外汇，那家肉联厂的厂长可神气了，在省里说话的分量都重了不少。 于是，姚厂长就这么记挂上了这件事，时时刻刻惦记着什么时候给自己厂也弄这么一条生产线。 听说省里又有发展食品加工产业的打算，他就忙不迭跑过去争取去了，只可惜竞争对手实在太多，方案被打了回来。 姚厂长当然不会就这么放弃，后来听说井媛懂英语，干脆拉着她一起，三五不时就往省里跑，就想把这条生产线给要下来。 其实，井熙也理解姚厂长的想法。 肉联厂其实也有出口产品，但都是最初级的生猪产品，为了赚外汇，甚至是亏着本往外卖，自己不但倒贴，还要求着人买。 姚厂长对这种状况早就不满了，而最能提高出口产品附加价值的，就是各种加工食品。 肉肠，香肠，各种熟食和罐头制品，如果真能销售出去，肯定比纯卖生猪要强得多。 但问题是，其他厂子也同样看到了商机，然后就是重复投资，国内厮杀得头皮血流，国外高高兴兴挑了质量最好的去，价格还依然提不上去。 井熙觉得肯定不能这么搞，但是究竟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她一时也想不出来。 “你说，要是咱们自己就能生产这种机器该多好啊，”井媛叹口气，“那样也不用拿外汇去买了，不用省里同意，咱们自己就能上机器。” 井熙若有所思。 又过了几天，张成栋忽然泪眼婆娑的找来了，看上去可怜兮兮的，一见面就想抱着井熙哭，可惜被井熙冷酷无情的踢开了。 “我被我爸骗了！”张成栋嚎，“那台被你好不容易修好的机器，转头就被我爸叫人拉走了，问都没问我一声，实在是太过分了！” 一边说，他还一边忍不住的抹眼泪。 “就这么白拉走了？”井熙有点惊讶。 “那倒不至于，”张成栋还在伤心，“我当初买机器的钱都给我退回来了，还多给了两千块，凭什么呀！我光是跑了这么多趟，都不止这点钱！” 他说得委委屈屈，捶胸顿足，井熙倒不觉得意外。 其实当时老爷子就跟她透露出了点意思，还说如果有需要，可能会请井熙去做一下技术指导，井熙也一口答应了。 她隐约能猜到，这台机床应该是被拉到有关部门继续研究去了，但是这种事太敏感，井熙也不愿意多问。 很显然，张成栋这是被老爷子彻底坑了一把，但是到底没让他亏钱，已经很仗义了。 井熙对被拉走的机床不太关心，但是眼睛一转，又问张成栋有没有兴趣和自己一起开发一台机器。 “有没有赚头？”张成栋马上把眼泪一收，问道。 “市场还挺大的，应该很好卖。”井熙说。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68节 第64章 香肠 国内其实一直都是香肠生产的大国, 吃香肠的历史至少也有千年以上，但也许是因为地大物博，美食众多, 再加上饮食结构的关系, 各地香肠的风味虽然有区别, 但是制作方式都相对简单, 主要是以传统的腊肠为主，在国内美食中的地位, 顶多也就是一道常见的年夜菜。 但是在欧洲，餐桌上少了香肠，不少人简直就不知道吃什么了，香肠的种类也被玩出了花, 各种生鲜肠，熟制肠，烟熏肠, 发酵肠, 还有血肠，内脏肠…… 吃法上也有讲究, 直接烤着炸着吃的是一种, 夹面包的又是一种，还有专门配下午茶的，配啤酒的，配酸菜的, 林林总总，数都数不清。 据说在最钟爱香肠的德国，香肠的种类足足有一千五百多种，井熙上辈子恰好去那边旅游过一回, 硬生生从一个香肠的初级爱好者，吃得有小半年时间，看见香肠就想吐，也是特别心有余悸。 所以井熙第一时间就问姐姐，厂里是想生产哪种香肠。 谁知道井媛听到妹妹的话，竟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什么？外国香肠不就是比咱们的粗一点而已吗？难道还分种类的？” ……好吧，也难怪国内引进了那么多肠类生产线，最后绝大多数亏得裤子都差点没了。 如今国门才开放几年，外国进来的人少，国内能出国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国人对外面的了解，主要就是通过各种被美化过的新闻报道，还有更加天马行空的传说。 反正在井媛眼里，那几个老牌资本主义国家就是大楼高得能通天，霓虹灯通晚不熄，人人都能住在郊区的小别墅里，每天吃面包喝牛奶，大鱼大肉不带重样的发达国家。 但是这种想象，又充满了一种干瘪的无奈，除了少数电影电视里偶尔窥见的场景，她既不知道外国人吃的究竟是哪种面包牛奶，更想象不出，香肠的种类还能分这么多种。 其实想一想，上辈子的井熙，很长时间里不也一样有类似的想法，只是后来国家强大了，国外又太拉胯，那些梦幻的泡泡才被一个个彻底戳破。 听着妹妹一一说起香肠的种类，不同国家不同地区对香肠还有不同的偏好，她终于觉得这件事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认认真真拿出一个小笔记本开始记起来。 井熙也在考虑生产哪一种机器。 数控机床都玩过了，张成栋又有机械厂的关系，拼凑一套香肠生产设备出来，对现在的井熙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 一条完整的香肠生产线，大概需要绞肉，混合，冷藏腌制，充填打结，干燥以及包装等工序。 其中绝大多数设备厂里本来就有，再加上肉联厂对原材料获取的优势，这也是姚厂长当初想要引进生产线的底气所在。 问题是，就算设备再齐全，摸不清外国的喜好和出口的要求，也是白搭。 听到姐妹俩的商量，张成栋忽然问：“我以前在东北吃过一种红肠，是不是跟国外的有点像？我记得当地也有厂子。” 这个井熙正好知道：“红肠的原产地也是欧洲，大概只传进来一百来年，不过国内的肉肠淀粉含量会高一点，国外更喜欢的还是纯肉肠……” 说到淀粉，井熙倒是忽然想起一个几乎称霸八十年代九十年代的传奇，火腿肠。 “火腿肠？”井媛和张成栋都听得一脸懵逼，“和金华火腿有什么关系？” “只是名字类似而已，”井熙笑，“火腿肠和传统的香肠不一样，其实是一种近现代发明出来的乳化肠，通过把脂肪打成细小而均匀的颗粒，获得一种富有弹性的胶状口感。” “那好吃吗？”井媛问了一个特别朴素的问题。 “应该还不错吧，只要含肉量够高的话。” 说起来，到了井熙上辈子重生前，火腿肠已经彻底沦为泡面伴侣，甚至被戏谑为狗都不吃的食物。 但其实，就像泡面一度也是一种十分高大上的流行一样，火腿肠也曾经是孩子们最垂涎的零食。 八十年代的万元户，甚至还有一个特别直观的形象，就是能每天吃一碗方便面，面里还放一根火腿肠。 上辈子，井熙第一次吃到火腿肠，大概已经是八十年代末的事情了，小小一根手指粗的火腿肠，被大火炸得油汪汪香喷喷，再洒上一点辣椒粉，绝对是最美味的街头零食之一。 “这东西生产出来，外国人会买吗？”井媛又问了一个她最关心的问题。 “那可说不定了……”井熙想了想，摇头。 在她的印象里，火腿肠虽然是国外发明的，但可能是因为香肠的绝对优势太大，并没有掀起什么风浪，倒是在国内大火特火过，就是火的时间也很有限，也是机缘巧合，火腿肠出现前后正碰上了改革开放，大家口袋里的钱变多了，生活节奏也大幅度加快，于是这种和西式烤肠类似但是价格更实惠，味道和含肉量也过得去的方便食品，恰好找到了最适合的舞台。 而且，她对肉类加工品的出口，其实也不太看好。 一是上辈子肉联厂就失败过一回，二是国外对肉类制品的进口管得很严，就算生猪这条线已经打通了，但是熟制品的销售对象又是完全不同的渠道，而这时候国内的厂家，大概也很缺乏顺利通过一系列检验检疫流程的经验和能力。 “那我跟厂长商量商量，问问他的意见。”井媛虽然觉得妹妹说得有道理，但是她到底做不了主。 姚厂长第二天就亲自上门来拜访井熙了，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女儿姚佳羽。 姚佳羽看起来还是酷酷的，也不多说话，只简单的和井熙打了一声招呼，就立在一边不说话了。 其他时候，主要都是姚厂长在向井熙请教。 井熙也不藏私，把能说的都说了。 一听说不能赚到外汇，刚开始姚厂长对这个火腿肠其实并不怎么感兴趣，要不是觉得井熙是个能人的份上，都不会来走这么一遭。 如今虽然高考成绩还没有下来，他女儿对这一次高考却已经是胸有成竹，还填了一个非常不错的志愿，叫姚厂长是又高兴又忐忑。 也是姚佳羽在姚厂长面前拍了胸脯，说井熙这个人很厉害，听听她的意见绝对没有坏处，才让他决定过来的。 姚厂长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 说起来也怪，明明这孩子背后说了一箩筐井熙的好话，但是当面的时候，却又摆出一副一点都不熟的模样，实在是个别扭性子。 女儿出息了，姚厂长当然高兴，但是这时候，他也有他的烦恼。 肉联厂如今的效益的确还不错，外汇也是一块谁都想要的大肥肉，但是姚厂长突然想加一条香肠生产线，其实是因为危机意识。 到明年，国内生猪收购的新政策就要开始实行了，肉联厂再也没办法躺着赚钱，要是不及时找一条新路子，姚厂长忧心再过两年，厂里的日子怕是就要不好过了。 事实证明，他这种担忧非常明智。 从明年开始，国内将取消生猪派购，放开对屠宰，加工和销售的渠道控制，这也就意味着，养猪户以后可以直接进城卖肉，而不需要再通过肉联厂的渠道，生猪的收购价格也肯定将迎来一波上涨。 如果能够在找到新盈利点的同时赚到外汇，姚厂长当然非常高兴，但是如果只是在国内畅销，好像也还不错。 问题是，这种没听说过名字的火腿肠，真能够成为畅销商品？ 姚厂长总觉得，好像不是那么靠谱。 但是最终，井熙的一句话还是打动了他。 购入生产火腿肠的机器不需要用外汇，国内就能买到，而生产的产品却很新颖，目前国内还没有别的厂家生产。 肉联厂这时候，正好缺的就是外汇，而最需要的，就是可以盈利的新生产线。 姚厂长当即拍板，要是国内真有技术成熟的机器，当即就愿意买下来。 然后张成栋就被介绍了过去，自称是栋梁机械厂的厂长，厂子里能生产这种机器。 姚厂长也很爽快，很快就向张成栋下了定单，还付了一部分预付款，但是要求一个月以后交货。 离开姚厂长的办公室，张成栋才心虚的问井熙：“咱们连成品都没有，一个月以后真能交货？” “没问题，相信我，”井熙一口保证下来，但是转念又想起自己糟糕的动手能力，忙打了个补丁：“不过你要先从机械厂拉两个能帮忙的技术工人过来才行。” 火腿肠的生产流程总体和香肠差不多，只是需要更充分的斩拌，从而释放出足够的胶质。 现在这种机器在日本应该已经生产出来了，但是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大概还需要两年左右才能引进到国内。 而井熙之所以对火腿肠生产线这么熟悉，也有足够的信心在一个月以内做出机器，其实是因为她上辈子就接触过这一块。 井熙那个小表妹欣欣，上辈子嫁给了个家里开火腿肠厂的小开，不过那时候，火腿肠已经过了最俏的时候，那家小厂子也早没了往日的风光，不过是艰难为生而已。 借着这层关系，井熙曾经近距离接触过火腿肠生产线，而出于一个理科教师的本能，她下意识就记住了各项指标要求和重要的参数。 要不然，她也没信心空口白话就答应给厂里弄台新机器出来。 “放心吧，机床我都能帮你修好，区区几台食品加工机，分分钟的事。”井熙安慰紧张的张成栋。 不提那台机床还好，一说起这个，张成栋就想起自己被老爹坑的悲惨经历，一时之间，再次心痛如绞。 但是心痛也不能影响他赚钱，已经对井熙有了充足信心的张成栋，转头就从机械厂挖了两个人过来帮忙，还弄来了井熙指定的各种零件和设备，给她在自己那家乡镇小厂里专门搭建了一个实验室，还像模像样的挂起火腿肠生产设备项目攻关组的牌子，看起来还挺高大上。 只可惜衬着旁边的泥巴地，破破烂烂的小厂房，那股子别扭的寒酸气依然遮都遮不住。 原本井熙还希望张成栋能把单志平弄来，毕竟是老手了，不用重新熟悉，只可惜张成栋说单志平早就已经被他老爹带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他级别不够，也没资格问。 这回来的两个人也是一老一少，老的那个这次来是为了给儿子攒结婚的钱，小的那个则是觉得在厂子里干得没意思，想出来闯闯。 井熙也不在乎他们过来的原因，只看手上的技术，感觉两个人都能做事，就算面试通过了。 然后，就开始了紧张的忙碌。 井熙盘算了一下，除开肉联厂本来就能利用上的设备，这次她们一共需要做出四台新机器：真空滚揉机，胶体磨，斩拌机还有自动充填结扎机。 为了高工资正准备给这帮年轻人一展身手的老技工，一听就愣住了，傻傻回头对张成栋说：“四台机器，还是四种不同的机器，这怕是一年都做不出来吧？” 张成栋也吓了一跳：“我的姑奶奶，一个星期做一台新机器出来，就是神仙都做不到啊？要不，定金还是先给人家退回去算了。” 他好歹也是机械厂的子弟，以前也见过他爸研制新机器，那是吃在厂里睡在厂里，还要经过各种技术论证和实验，别说一年了，有时候两三年也做不出样机来。 井熙却笑：“放心，神仙做不到的事情，我可以。” 毕竟，她脑子里可是有成熟模板的。 然后，张成栋，两个技工，还有这家乡镇机械厂的所有员工，真就围观了一回神仙操作。 首先是真空滚揉机。 这种机器的用途是将嫩化后的原料肉通过滚揉、按压和腌制，与辅料、添加剂等在真空状态下拌合均匀1，最大的技术难点就是那个真空的压力瓮，再就是正反转的时间设置，还有真空度的调节钮。 压力瓮和电机是张成栋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而做那几个控制器，大概花了井熙半天的时间。 再然后，剩下的安装和调试，就是两个技工的活了。 两人为了不被一个小姑娘比下去，硬是咬着牙，拼了两天一夜才把机器给装了出来，但是这时候，井熙已经把第二台机器的轮廓也差不多弄出来了。 第二台立式胶体磨，是一种效果很好的分散乳化机，通过这台机器的处理，能够得到洁净而稳定的均质乳浊液和悬浮液2，很大程度提升火腿肠的口感。 这台机器的结构倒是不复杂，但是不少零部件都需要专门定做，寻找合适的材料，再想办法找关系请人在机械厂加工成成品零件，反倒花了绝大部分时间，至于前期的设计……好像又只用了半天就完成了。 两个技工咬着牙安装这台机器的时候，老的那个还在那边偷偷摸摸的念：“我就不信这小姑娘随便画两笔，一台机子就能成了，它要是真能开动，我把头拿下来给你踢！” 安装完毕以后，当老技工亲眼看见肉泥很快被磨成均匀的乳状流体的时候，那脸色，年轻技工都不好意思笑话他了。 斩拌机和自动充填结扎机做得也很顺利，这两台机器不需要额外定制，都是采用市面上已经有的零件，稍微花了张成栋一点人情，事情就办成了。 短短两个星期，四台机器的雏形全部完成，比之前承诺的一个月，足足提前了半个月的时间。 张成栋觉得，自己认的这个便宜妹妹，大概真是神仙。 那两个技工对井熙的本事也佩服得五体投地，一句多话都不敢说了。 这天下午，姚厂长难得偷了一天闲，在家里享受天伦之乐。 他四十岁上下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所以对姚佳羽宠得厉害，平时那是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女儿想做什么，也从来都由着她的性子来。 但是这一回，和井熙介绍过来的那个张厂长签了协议以后，姚厂长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女儿的怪话：“那个井熙大概也没有你说的那么靠谱，姓张的那小子年纪轻轻，一看就是个不成事的，还敢答应着一个月能弄来机器，我倒看到时候他怎么办。”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69节 姚佳羽睨了她爸一眼：“那你还给人家定金？” 姚厂长哈哈大笑：“我这不是看我宝贝女儿的面子嘛！要不是井熙帮你考上大学，我怎么可能搭理这种人。” 姚佳羽却只是哼笑一声：“那可不一定，井熙答应过的事，我还真没见她做不成的。” “那这回你就能看到了。”姚厂长一副把握十足的模样。 就在这时候，他们家的门忽然被人邦邦敲响了，外头还有人在喊姚厂长。 “这个小徐也是不懂事，都说了我今天休息还找上来。”姚厂长一脸不悦的打开门，然后就听见小徐急急忙忙对他说，那个栋梁机械厂的张厂长来了。 姚厂长顿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就是他刚才和女儿说起的那人，不由笑道：“怎么，这才半个月呢，他是来退定金的？” “不，不是，”小徐结结巴巴的说，“人家拉过来四台机器，说是要准备安装了。” “什么？”姚厂长闻言一愣。 姚佳羽在他身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姚厂长赶到冷冻车间的时候，机器已经快安装好一半了。 真空滚揉机的最佳工作环境是0-3c，所以必须安装在冷库里，正好和厂里原有的冻肉切割机和绞肉机连接起来，胶体磨，斩拌机和自动充填结扎机也一一摆好，再加上一台杀菌锅，就组成了一条完整的火腿肠生产线。 当然，这条生产线无论外观还是产量都远远不能和井熙上辈子在那个小厂子里接触过的比，日产量顶多也就两三百根，但这不是因陋就简嘛，反正能用就行。 只可惜，姚厂长对这么一堆粗陋的机器究竟能生产出什么，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怀疑。 井熙也不跟他啰嗦，直接就说产品到底怎么样，试试就知道了，要是姚厂长觉得不满意，他们当场拉回去就是。 肉和调味料厂里都有现成的，就是还需要一定时间的腌制和搅拌，井熙手里有配方表，但她想了想，把配方表里含肉量从原来的45%，提升到了85%。 井熙上辈子就听过表妹夫抱怨过，说是火腿肠这个行业其实是被自己人给生生作死的，当初为了打价格战，不少厂家拼命压低含肉量，价格是下去了，口味也越来越难吃，最后得了个狗都不爱的名头，再后来，即便厂家幡然醒悟，又出了不少高肉含量的产品，但是消费者的信心已经没了，各种替代品也多了，火腿肠于是彻底走下神坛，勉勉强强在泡面伴侣的定位上落了脚。 再后来，连泡面都不香了，火腿肠就只剩下对往昔辉煌的追忆而已。 切碎的肉块被搅成肉泥，然后混进淀粉和各种调味料，又变成粘稠均匀的肉浆流出来。 姚厂长看到这一幕，不由自主眉头一挑。 老实说，这种粘稠混黄的肉浆卖相相当不好，任谁看了都没什么食欲。 这时候，他在心里已经默默给这套机器判了死刑，就算井熙的面子再大，他也不觉得这种东西能有市场。 然后，肉浆被灌入自动充填结扎机，又变成一根根首尾相连，包裹着塑料包装的香肠状物体从机器里落下来。 最后，这些所谓的火腿肠又被送进水淋式消毒锅里，高温杀菌消毒蒸煮以后，据井熙说，就可以直接食用了。 但是一时间，谁都不敢第一个去试。 特制的红色塑料包装膜紧紧包裹着肉肠，上头还带着消毒锅的温度，又真像是某种动物的后腿，看上去倒是不叫人反感。 这种包装材料是井熙叫张成栋特地找的，也废了老鼻子劲求了不少人，最后才在省城的一家塑料厂找到符合要求的包装用材。 井熙看大家都不动，轻轻一笑，用特意带着的水果刀轻轻一划，包装膜就向两边爆开，露出肉粉色的内容物，淡淡的肉香也弥散开来，看着还真有几分诱人。 井熙飞快的切下几段，给众人试尝。 为了更好的溶解肉中的蛋白质，提升口感，也有利于延长保质期，火腿肠一般都会偏咸，不过这个时候的人劳动强度大，口味重，对这种咸度适应良好。 但问题是，还是觉得有点怪。 姚厂长以前吃过西式香肠，感觉这种火腿肠的嚼劲不如人家，但是又多了一种柔滑爽弹的脆感，也说不清是好还是坏。 他很快就把手上这一小截火腿肠吃下肚，觉得还没品出个意思来，又要了一根。 边上几个人看厂长动了，也忍不住，跟着再要一根尝尝。 味道有点怪，但也不能说难吃，反正……还挺特别的。 姚佳羽却挺喜欢这种火腿肠的味道。 她其实不怎么喜欢吃肉，但是火腿肠口感爽滑，又带着肉香，倒是正中她的喜好，正当姚佳羽吃完一根，犹豫着要不要再要一根的时候，井熙却神秘的笑，说这还不是火腿肠最好的吃法。 然后她去食堂借了火，在火腿肠上划了几刀，就放在锅里煎，随着热油的滋滋声，一股异常浓烈的肉香气，很快飘满了整间屋子。 就连早就对火腿肠热情不再的井熙，这时候都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高肉含量的火腿肠，可真是香啊！ 第65章 阅卷 等火腿肠被煎得两面焦黄了, 再洒一把孜然辣椒粉上去，油气喷涌，更是异香扑鼻, 浓烈的食物香气直接传出去好远。 别说是这个年代没见识过太多好东西的国人, 就连若干年后, 在物质丰富什么都不缺的年代长大的小朋友, 一样抵抗不了一根外焦里嫩烤肠的诱惑。 自然，肉联厂的众人也一样抵抗不了。 最秀气的姚佳羽都忍不住一口气吃了三根, 其他几个大男人更是好不到哪里去，就连自称吃惯了好东西的张成栋，都眼巴巴蹲在小铁锅跟前，嘶嘶哈哈吃了好几根滚烫的烤肠下肚, 还觉得不满足。 这时候，食堂里其他人也被这股香气吸引了过来，问这是在煎什么东西, 怎么这么香的？ 井熙干脆把刚下生产线, 还热乎着的火腿肠全都拿了出来，请食堂的大师傅帮着料理一下, 请大家伙吃。 反正火腿肠的烹饪方法可多了去了, 煎炸烹煮，还有最出名的泡面伴侣，炒饭神器，简直完美百搭, 肉香四溢。 大师傅早就伸着脖子看这边看了好久了，这时候也高高兴兴的把这个新玩意接过来，袖子一撸，就开始想着法儿变花样, 争取今晚上让厂里的职工都尝上这种好东西。 煎炸过的火腿肠外焦里嫩，既有肉的香味，又不像烤肉容易塞牙。 水煮过的火腿肠则带着一股甜香，汤还特别的鲜，又是另一种风味。 就连当炒菜的配菜都很不错，炒黄瓜炒莴苣，炒辣椒炒鸡蛋，反正无所不能全都挺搭。 井熙吃着大厨的手艺，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所有肉含量低的火腿肠，都应该彻底滚出美食界！” 没有泥浆一样的糟糕口感，更没有松散得能掉渣的质地，肉含量超过85%，猪肉含量也超过50%的火腿肠，肉质细腻，鲜嫩紧致，带着一种非常爽口的脆滑感。 这才是人能吃的东西！ 事实证明，上一辈子成功征服大江南北的火腿肠，这一世依然威力不减，短短一个晚上，就彻底征服肉联厂众人的肠胃了。 偶尔也有几个大老爷们表示不喜欢这玩意，觉得不如真正的肉劲道，吃起来也不爽快，只可惜他们的意见没几个人理睬，毕竟绝大多数时候，钱袋子可都掌握在女人手里。 就连姚厂长都明白这个朴素的真理，但凡一样东西得了女人小孩的喜欢，总是不愁卖的。 很显然，火腿肠就有点这个意思。 然后，就是谈价格了。 这几台机器只是样机，产量估计厂里就能被彻底消化完了，事实上，听说厂里准备生产这个，已经有不少大爷大妈跑到冷冻车间，要提前预定新生产出来的火腿肠了。 看到这架势，本来还犹豫的厂长，这时候已经彻底改变了注意。 姚厂长年老成精，张成栋也是一头小狐狸，两个人打了半天机锋，才终于谈妥了订单。 这几台样机肉联厂直接留下，一次性付清了一万块的尾款，另外再引进三条生产线，要求每条生产线的单次产量必须超过100公斤，也就是两千条火腿肠的产量，最后谈下来的价格，每条生产线四台机器作价两万，三条生产线，一共就是六万元。 而之前张成栋已经和井熙划算过了，那套样机基本上用的都是他的人情，花费不多，但是就算是正经生产，除了那台胶体磨的动磨和静磨稍微麻烦点以外，其他也很简单。 他们之前已经算过了，四台100公斤产量的机器，总成本大概也就一万块左右。 也就是说，这么一转手，就能赚整整三万块！ 张成栋倒是不差这点钱，问题是，这才几天功夫啊，都赶得上他辛辛苦苦倒买倒卖好几趟的了。 当然，张成栋也不是一个过河拆桥的，他心里清清楚楚，自己能赚到这个钱，都是亏了井熙。 “难怪我家老头子老说读书能赚钱，我以前还不相信呢，如今算是看到活生生的例子了。”张成栋感慨道。 做这个火腿肠机的生意，张成栋已经和井熙约好了，他拿60%的股份，井熙40，他主要负责人手场地，生产设备以及销售，井熙则主要提供技术支持。 其实刚开始张成栋还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占了井熙的便宜，还是井熙说她很快就要去念大学了，到时候估计没有太多的精力放在这个厂子上，他才半推半就的拿了大头。 “对了，你高考成绩什么时候出来？”张成栋这时候才想起，他这个厉害得不得了的妹妹还是个高三应届生，一边等成绩，一边顺手又赚了一笔大的。 “不太清楚，应该快了吧？”井熙看着存折里又多出来的一大笔钱，还觉得很新奇。 肉联厂之后追加的三条生产线只付了定金，但是样机的款已经结清了，按照之前商定好的比例，井熙分到了整整四千块。 井熙本来还想把这笔钱直接投入厂子里继续生产的，但是张成栋觉得自己已经赚了大便宜了，再说他也不缺这笔钱，坚决把钱直接打给了井熙。 小金库里的存款再次突破新高，井熙琢磨着，是不是又要找点投资渠道了…… ———— 与此同时，省城高考阅卷组的语文阅卷室里，一个阅卷老师正拿着篇文章摇头晃脑的读。 旁边有了解他的忍不住笑：“黄老，您又看到喜欢的文章啦？” 黄老心满意足的点点头：“不错，用辞典雅，文理皆有可观，是篇好文章。” 然后沉吟半晌，端端正正给了一个满分，再递给另一个老师进行交叉阅卷。 这名老师也点点头，同意了黄老的给分，然后一起把这封试卷提交了上去。 高考中的作文满分可不是随便能给的，阅卷老师打了满分以后，还需要提交给语文阅卷组的组长和副组长审核，要是审核不通过被打回来，那就丢大脸了。 而黄老阅卷素来严苛，极少会打出满分。 “哟又是一篇满分作文，还是黄老点的，我先来看看。”拿到试卷，语文阅卷组的组长不由精神一振。 高考阅卷是一项体力活，尤其是作文，满篇满篇的文字看到后面只觉得都差不太多，所以才会有交叉阅卷，多重检查，以保证给分的公平。 一拿到这篇文章，组长就觉得喜欢。 整篇文字工整清秀，赏心悦目之余，对老师的阅卷工作也非常友好。 再一细读，只觉得文顺理畅，全篇没有一处花巧，却又大巧不工，读下来只觉得唇齿生香，意犹未尽。 这样的好文章不得满分，还有哪篇能得？ 副组长也毫不犹豫的点头通过，又说：“对了，之前省报不是说想要登几篇满分作文嘛，这篇文章完全可以推荐过去。” 满分作文向来都是高考中备受关注的存在，甚至还有考生因为文章写得好被破格录取的，也不知道这个学生其他几门分数怎么样，需不需要动用这个特例。 反正作为省大中文系的教授，阅卷组组长这时候已经蠢蠢欲动，迫不及待想出手抢这个好苗子了。 “要万一人家是理科生呢？”副组长随口说。 “那肯定不可能！”组长摇头，“这孩子说不定出身书香门第，没有多年的浸润，可写不出这么漂亮的文章。” “反正阅卷就快结束了，到时候就知道她的名字了。”副组长笑。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70节 他对这个学生也挺好奇的。 这套试卷统分以后，发现是120分满分，于是，这套试卷又被送到省阅卷组总审核组那边，做最后一次确认。 紧张的高考阅卷工作还在继续。 数学阅卷组，因为今年理科数学试卷画风过于清奇，阅卷老师也是悲喜交加。 悲的是分数太低，不少试卷的得分简直惨不忍睹。 喜则是因为实在过于惨不忍睹，空白卷不少，阅卷工作比往年轻松了不少。 易建刚是阅卷组的统分老师，负责试卷的二次审核和统分工作。 他叹口气，顺手把一套小题得了五分，大题全部空白的卷子翻过去，看向下一套。 出乎意料，这套试卷上密密麻麻全是对钩，小题全对，大题也一分没扣。 这可就稀奇了。 他仔仔细细把试卷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试图找出一两处扣分项。 很可惜，没有。 刚拿到这套试卷的时候，易建刚就试着做了一遍，发现即便是自己这种数学系毕业，自诩水平不错的高中奥数竞赛指导老师，要想在规定时间做完拿到满分，也几乎是不可能任务。 题目足够刁钻新颖，计算量又大，完全够格直接当高水平奥数竞赛的比赛试卷用，他做完整套试卷，也足足花了两个半小时，比考试规定时间还多了半小时。 更何况，高考考场上，可没有他这种挑灯做卷子的悠闲心态。 但是现在，一张近乎于完美无缺的满分试卷，却出现在他的面前。 看卷面，字迹清秀飘逸，应该是个女生，但是作为省城最出名的奥数老师，易建刚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省里还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女生。 就算在男生里，好像也没有这种水平的人物。 “有这水平，拿个竞赛名次应该是简简单单的吧，真是奇怪，我怎么没见过这人？”易建刚狐疑的摇摇头，表示实在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按照规定，满分试卷和零分试卷都必须送到阅卷组总审核组那边做最后一次确认，以防有什么错漏。 这张试卷就被按规定送了上去。 审核组的工作也并不清闲，除了对高分和低分试卷再次确认，还要在试卷堆里做各种抽查，重审，以及对争议试卷的商定。 审核组物理大组长手上，是一份极其漂亮的试卷。 答案无懈可击，解题过程比阅卷组的答案还要细致，根本找不到一点错漏。 就连最后那道难破天的实验题都完美解答出来了，实验过程一丝不苟，计算和论证过程也完美无缺。 但是，他无意间还注意到另一件事。 昨天语文组送上来一套满分试卷，他因为好奇也去看了那篇备受称赞的满分作文，感慨如今学生厉害的同时，对那手清丽的笔迹也记忆犹新。 而这张满分物理试卷，似乎，也是出自同一个学生之手？ 他正犹豫间，忽然听见那边负责数学审核的老师在说，手上这张数学满分的试卷笔迹有些熟悉，好像就是昨天那个写出满分作文的考生做的。 边上还有人笑：“今年的数学不是说特别难嘛，能及格的都没几个，你昨天不是还说，今年别说满分了，一百分以上的估计都没几个。” “就是，肯定不会是一个人，昨天那篇文章写得那么漂亮，数学还能得满分，我可没听说咱们省有这种天才。” 审核组的主任轻轻咳嗽一声，示意阅卷老师这种猜测议论违纪了。 审核室这才重新安静下来，没人说话了。 等到晚上休息的时候，化学大组长私下里才跟物理组长说，自己之前也看到过一份化学满分卷，字迹和那两张卷子一样，应该真是一个人写的。 物理组长掰着手指头数：“语文，数学，化学，物理，全都是满分，这个学生怕是了不得啊！” “可不止，”化学组长轻声说，“听说英语和生物也是满分，就差一门政治了。” 物理组长一愣：“要是政治也……” 七门全科满分，他阅了这几年的卷子，别说没见过了，听都没听说过。 “咱们省今年怕是要狠狠出一回名了，这分数，板上钉钉的全国理科状元了吧？”他低声说。 这一届的高考试卷还是全国统一出题，各省自定录取分数线，所以严格来说，并不会特地强调全国状元。 但问题是，全科满分，即便不特地强调，也注定引起全国人民的关注。 这么一个状元，含金量可太足了。 化学组长却忽然向上指指：“咱们上头可不一定愿意有个满分状元冒出来。” 清水省高考阅卷组的总组长，是个出身不太好，但是却安安稳稳熬过前几年运动的强人，平生最喜欢说的口头禅就是韬光养晦不要随便出头，做人，就是要低调才好。 在这么一个人的带领下，省阅卷组的指导总思想就是求稳，无论如何不能出事故，更不能闹出什么乱子。 这么一个全科满分出来，两个人都觉得，对那个点头弥勒来说，这绝对就是彻彻底底的大乱子了。 “要是他坚持给扣个一两分，你愿不愿意？”化学组长问。 “我肯定不会同意。”物理组长毫不犹豫的摇头。 “我也是，”化学组长早看不惯总组长那副温温吞吞胆小怕事的模样，“一分都不会答应扣。” “问题是语文和英语作文啊……”物理组长摸着下巴，这两门主观性太强，扣不扣分，还真是两可之间。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那个考生的试卷就全被找了出来，互相一对，果真是全科满分。 接下来，总组长就喊了审核组的全体成员，还有各科的组长开了一个碰头会。 “有什么好讨论的，该给满分就给满分，反正在我这里，是一分都不会多扣，”语文组长一拍桌子，直接道，“这种文章，扣分简直就是亏心！” 他这时候已经彻底熄了把这个考生收做学生的心，但是本着阅卷者的良心，一步都不肯退。 其他语文科目的阅卷老师也点头表示赞同。 数理化生也都说这个学生的卷子比参考答案写得都细致，也实在没有可以扣分的地方。 政治老师更是直接说：“我反正找不到一点问题，只能是满分。” 最后是英语组的组长。 英语组长在众人里头年纪最小，还是个留过洋的大学生，这时候也双手一摊：“她的英语作文都能当范文了，我可不好意思扣她的分。” 总组长大概六十来岁年纪，脸上的皱纹却跟七八十岁的老农似的，一脸沟壑。 他的眼眶也很深，眼睛不大，大多数时候都是眯着的，脸上时时带着笑，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所以众人虽然猜出他的想法，倒也不害怕，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坚决不肯退步。 谁知，总组长还是笑眯眯的，问：“你们怎么觉得我想扣这个学生的分？” 所有人都是一窒。 “行了，你们的话我也听到了，这个学生既然有这个水平，那打满分也不怕，阅卷工作马上要到尾声了，大家加加油，争取漂漂亮亮把这件大事办妥当，”总组长扶着桌子站起来，看了一圈众人，“大家放心，我心里清楚得很，如今也不同当年了，韬光养晦的时候已经过去，如今咱们要的，不就是这样厉害的学生？不过还是请大家阅卷更慎重一点，不能往上抛分，也不要放过一个可以为国家做贡献的人才。” 然后，这个明明年纪不算太大，却有些步履蹒跚的老人，慢腾腾的离开了会议室。 其他人都是一阵默然。 当年总组长看着虽然温温吞吞，是个唾面自干的老好人，但是也默默护住了不少人，在场也不是没有当年受过他恩惠的。 物理组长抹了一下脸：“倒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其他人都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 徐真真正坐在自家堂屋里，浑身的别扭。 一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老婆子正一脸笑，嘴皮子麻溜的说个不停，边上坐着一个穿着背心，皮肤黝黑的汉子，时不时瞅着徐真真看，还发出嘿嘿的笑声。 “大妹子我跟你说，这小伙家里条件可是真不错，他上头足足有七个姐姐呢，有七朵金花照拂着，家里这几年是新房也盖了，牛也买了，这样的条件放在咱们山里，那是怎么都说不了一个不好吧？”媒婆口舌如簧的劝着徐真真的妈妈，“你们家女儿也快二十了，放在山里都是老姑娘了，要不是她有个高中文凭，贺家可还看不上你女儿，要我说也不用犹豫了，赶快把亲事定下来，贺家这个壮小伙子，想抢的人家可不少呢！” 徐母是个地地道道的山里妇人，见识不多，脾气也和善，就是没什么主见。 听了媒婆的话，她也觉得很有道理，不由看向徐真真。 徐真真却没这么容易受骗上当，什么牛和房子，还不是靠着卖女儿挣的？足足七个女儿呢，为了得这个男娃，他们家女人可真是够不容易的。 徐真真也懒得戳破，只板着一张脸说：“我还要上大学的，不可能这么早就结婚。” “唉哟我的傻姑娘，”媒婆亲亲热热拽着她的手，“咱们山里可从来没出过一个大学生，那是城里人才有资格上的，再说了，就算你真考上大学，不也还是一样要嫁人，大学……是要读个三四年吧？二十多岁的老姑娘，那是真的嫁不出去了！” 贺家那个男的也跟着连连点头：“二十多岁才嫁人，那才能生几个？女人娶回来不就是为了生孩子，耽误那时间做什么。” 徐真真的爸爸脸色一沉，直接赶起人：“你这个憨货，别说我闺女是要上学的，就算没考上，也不能嫁去你们家被糟蹋！” 然后连人带着东西，一起丢出了门。 媒婆被推着连连后退，跌出了门，直到被山窝窝里刮过来的冷风一吹才反应过来，跳着脚骂道：“真是心比大山都高，也不怕摔断了腿，东挑西拣的你那姑娘是别想嫁人了，就在你们家住一辈子得了！” “住一辈子老子也养得起！”徐真真的爸爸听到这话更是勃然大怒，抄起门口的扁担就想直接冲出去打人，还是被他老婆和女儿死命拉住，才没见血。 好容易劝安稳了，徐母却又发起了愁：“王媒婆可是这几条村子里最好的媒婆，真把她给惹恼了，真真怕真是找不着好对象了吧？” 徐真真说：“妈你放心，我这次真的考上了。” 徐真真的爸爸还在生闷气，用力敲了敲手上的老烟筒，发狠道：“不用怕，就算没考上我也供你再复读一年，凭什么山里人就念不了大学，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了。” 他转头又对徐真真的妈妈说：“以后再有媒婆找上门，不用跟她啰嗦，直接赶出去就是，老子的女儿，可不能嫁这些憨货！” 徐真真忍不住噗嗤笑起来，她妈妈看上去却显得更加忧心忡忡起来。 作为大山里罕见的高中生，徐真真的年纪虽然大一点，但是在周围的十里八村，依然是顶顶俏的相看对象，之前那个王媒婆虽然被赶走了，转头又来了个张媒婆，这次甚至还是带着村长上的门，介绍的那个对象，还是村长的侄子。 这回就连徐真真的父亲都不好意思赶人家了，只好压着性子听村长介绍他侄子怎么怎么好。 徐真真拧着手，在旁边紧张的看着父母。 村长还在那边语重心长的劝：“女娃娃就算读了书，以后不还是人家家的人？你要是答应叫你女儿跟我侄子定亲，我做主，叫他们家给你三百块的彩礼钱，你不是还想把你儿子也送到县里去读书嘛？也算是解了你们家的急。” 他转头又对徐真真说：“你听爷一句话，做人不能这么自私，你爸供你到现在已经足够仁至义尽了，现在也该是你做贡献的时候了，再说了，嫁给我侄子，也不算什么坏事。” 徐真真垂着头，眼泪水在眼眶里转，雪白的牙齿紧紧咬着唇，一声不吭。 这时候还是徐真真的爸爸叹口气：“叔，我知道您也是好意，就是我这姑娘真是个读书料子，我当爸的也舍不得耽误她的前程……” 村长摆摆手：“我听说你还准备让她复读？听叔一句劝，女儿家早点嫁人才是正途，过一年就要老一岁，好好的花一样的姑娘，就要变成老白菜了，你们也没必要浪费这个钱，还不如把钱用在你儿子身上，他才是徐家以后的顶梁柱。” “再说了，”他又看了一眼边上的徐真真，“你看这附近几条村子，什么时候听说有能上大学的？男娃儿都不成，女娃就更不要想了，咱们呀，老老实实种田，就不要做那个梦了。” “要是我真考上了呢？”徐真真终于忍耐不住，问道。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71节 村长把脸一板：“你们看看，不过多读了几年书，长辈说话都会插嘴了，女子的贤良淑德是一点都没了！” “要是我真考上了呢？”徐真真继续执着的问道。 村长哼笑一声：“你要是真能当上大学生，我这个做村长的，到时候恭恭敬敬到你家门口，给你鞠躬庆贺！” 第66章 状元 高考阅卷工作终于进入尾声, 考卷已经全部改完，剩下的就是算分，排名, 确定分数线。 一个参与阅卷的省一中老师, 正夹着烟头, 和几个终于闲下来的同事闲话。 “听说这届状元都已经确定了, 还是个满分，我琢磨着, 我们学校也没这么一个人物啊。”他狠狠的抽了一口烟。 “啧，这次试卷可不容易，”另一个同事转头问江声的老师，“是不是你们学校那个？” “应该也没这个水平, 不过万一超常发挥呢，也说不准。”江声的老师说。 “满分，这可不是超常发挥能摸到的, ”省一中的老师摇摇头, “算了，这种天才毕竟少见, 还是本科分数线更重要, 也不知道这届咱们学校能考上多少个学生。” “但愿分数估得准一点。”另一个老师也叹气。 高考阅卷工作正式结束的当天，招生办就把这次的分数线张贴了出来。 分数线都是按照录取名额来的，本科生招多少，最后那名的成绩就是本科分数线, 相应的，大专中专的分数线也是这么定的。 不少人都第一时间冲过来看分数钱。 本科线：文科-430分，理科-406分 大专线：文科-362分，理科-331分 中专线：文科-330分, 理科-307分 “今年的分数线比去年可低了不少。” “数学太难了，好些人得了0分呢，这分数不就被拉下来了。” “这回状元的分数是多少？也该出来了吧？”也有人提着声音问。 又过了一会，招生办主任才慢腾腾的走出来，咳嗽了一声，手里拿着个信封。 几个记者赶忙挤了上来，想第一时间把文理科状元的分数传回去。 只要没有出什么大新闻，每年的高考采访其实都挺无聊的，叫记者们感兴趣的少数几个关注点，也就是高考状元和满分作文了。 按照往年的惯例，分数线公布的时候，文理科状元的分数也会随之而公布，不过一般没有名字，要等录取工作正式开始的时候才能知道。 “赵主任，今年文理科状元各是多少分啊！”有认识这位主任的记者，直接问道。 “等一等，我还没看呢，”赵主任是个慢性子，做什么都是慢腾腾的，只见他先是捏了捏信封，然后舔了一下手指，才小心的把信封的封口撕开，扯出一张薄薄的纸来。 看向成绩单的第一眼，他忽然呆住了。 赵主任把那张纸认认真真的看了好久，就算是知道他性格的记者，这时候也有些不耐烦了。 “怎么，成绩有问题吗？”有人提高声音问。 “唔，我先打个电话确认下。”赵主任的声音还是慢吞吞的，行动起来速度却不慢，一个转身就回了办公室，还顺手关上了门。 门外头，这些无冕之王的眼睛，已经瞬间亮了起来。 这是有大新闻了？！ 状元的分数出问题了？！ 不少人甚至都在心里拟好劲爆的标题了。 又过了二十来分钟，办公室的门才被重新打开。 “状元的分数出什么问题了？赵主任可以给我们说说嘛？”一个记者马上冲了上去。 赵主任咳嗽一声：“没有问题，我刚才只是去核对了一下。” “为什么需要核对？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另一个人问。 赵主任懒得理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再一次抽出那张纸，又咳嗽一声：“现在公布这次本省文科最高分和理科最高分，文科，615分，理科……”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710分。” 人群里一下子炸了锅，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跟赵主任重新确认：“什么？710分，那不是满分了？加分是多少？” “那也不可能考个满分出来啊，就算有加分，这也太高了点。” 赵主任等人群终于稍微安静一点，才继续说：“没算加分，这个考生的裸考分数就是710，我们已经对试卷做过多次核查了，确实没有扣分项。” 这个时候高考已经有了加分政策，主要是针对地区级以上的三好学生优秀干部，以及特别优秀的体育竞赛获奖人员。 人群再次轰然起来，见从赵主任这里问不出什么来了，不少记者转头就冲回报社，准备把这个重磅消息发回去。 也有不少人还留在当场，想打听出这个前所未有的满分状元究竟是谁，能不能得到一篇专访。 “省一中的宗伟阳和江声的董子恒都有可能，”有个记者盘算着，“我记得宗伟阳预考的时候就考了第一，还有三门满分，说不定就是他了。” “预考才什么难度，”另一个人不同意，“也说不定是其他市的考生。” “咱们省什么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最厉害的老师都在省里，地市级学校经验和水平都还没跟上，过几年说不定能起来几个，但是满分……也太离谱了。” 清水省并不是传统的教育大省，前几年受的冲击太大，地市一级的教育质量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但也可能正是因为这种弱势，造成省城一家独大的现状。 “水平不够，还能出全国状元？”另一个人反驳道。 “嘶，也是，满分全国肯定也就这一个了吧……” “往前数几年也就这一个，这回考试难度这么高，我可不相信还能出好几个的。” “问题是，这学生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所有人都在猜。 听说招生办终于把线划出来了，省一中的教导主任第一个关心的就是本科分数线。 听到406分的本科线，他长舒了一口气：“太好了，这回分数线估得准，志愿填报应该问题不大。” 但是转眼看见省一中校长脸上古怪的神色，他又奇怪道：“怎么了？” 省一中和江声都是传统名校，在省里的成绩向来一骑绝尘，能叫校长脸色难看成这样，也实在是少见。 “这回文理科状元的分数都出来了，理科710分。” 教导主任惊得抽了一口气：“710分？！” “嗯，”校长一脸严肃，“据说还是裸考分，没算加分。” “这分数宗伟阳可考不出来，他这回算上加分也才670多呢。”宗伟阳有好几个荣誉叠加在一起，要是去掉加分，估分大概也就630分左右。 “江声那边也不可能，这么一位，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校长也只能无奈摇头。 谁知道今年是怎么回事呢，忽然窜出这么一个高分出来。 宗伟阳听说理科状元的分数以后，脸也黑了好久。 “这不可能！”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今年这种试卷，怎么可能有人能考满分出来？ 这已经完全超出他的想象了！ 江流市得到消息的速度比省城稍微慢一点，但是第二天，江流日报也刊登了今年的高考分数线，以及文理科状元的分数。 一大早上，巩洪杰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吃早餐。 他这时候终于彻底从高考的阴影里走了出来，除了那个万恶的数学，高考估分也不算太差，理想的京华似乎也还是有一拼之力。 然后，他就听见他爸手拿着报纸感慨道：“可不得了了，这一届理科状元710分，不是编辑失误印错的吧？” 巩洪杰嘴里的豆浆，噗的一下全喷了出去。 张葳蕤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再看看自己的估分……好像有点少得可怜。 她忽然就想起以前不知道从哪里看过的一句话：你考90，是实力只有这么多，而学霸考一百，是试卷只有这么多分。 就……不由自主有点心酸…… 这个状元，十有八九，就是井熙了吧……她想。 省里终于正式公布高考成绩，各个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也开始按顺序发放。 无数记者第一时间涌向招生办，终于知道了文理科状元的的名字和学校。 或者说，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获得了前所未有满分的学生身上，甚至还有京城的记者赶过来，也想知道这个满分状元的来历。 江流县中学，井熙。 这个学校，这个名字，令在场的所有人一阵默然。 “江流县，是江流市底下的？” “各科竞赛和省优秀学生的名单上也没见过这人啊，他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 “我看着这个名字像是个女生，可不得了，今年的全国状元竟然是个女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问，井熙是谁。 ———— “这可是个大新闻！”省报社的曹自鸣对跟着他的摄影师说道，“咱们赶紧买最快的车票，去江流市抢新闻去。” “怎么，那里出事了？”摄影师好奇的问。 “出了个高考状元，咱们要是跟她要到一篇采访，说不定京城的报纸都要转载呢。”曹自鸣野心勃勃的说。 摄影师不由笑：“高考状元每年都有，一文一理还有两个，也算不上稀奇。” 曹自鸣：“这回这个可不一样，这可是全国第一个满分状元。” 摄影师一愣，问：“是有加分吧？” 曹自鸣神神秘秘的摇头：“不是，就是裸考满分，理科状元，卷面得分710。” 这可真是不得了。 省报已经采访过好几届状元了，单科满分的不少，但是全科满分……摄影师认真想了想，好像全国真没有过这种先例。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72节 连续三天，整整七门考试，不但需要庞大而扎实的知识量储备，还需要有一颗大心脏。 更何况，不是传这届的数学试卷特别难，不少老师都得不了高分的吗？ 摄影师心里狐疑，又问：“那这个学生是省里哪个中学的？” “不是都说了嘛，状元是江流市的，还是个县级中学的学生，那所学校今年也真是撞上大运了。”曹自鸣叹息道。 “县级中学？”摄影师都不由一愣。 ———— 江流市教委这时候也炸了锅。 他们市出了个省状元，这可是值得大书特书的好成绩。 “省状元？！那可真是不得了，是张葳蕤还是巩洪杰？咱们市厉害的苗子也就这两个了吧？”邹清芳在市教委的办公室上班，一大早上就听见同事在议论。 她同事是办公室的老人，消息面广，说起本市出了个省状元，也觉得脸上有光：“你没听说过井熙？满分状元，过两天报纸上大概全是她的报道了。” 邹清芳年纪最轻，正准备给办公室的暖水壶换水，这时候提着暖水壶，一时却呆住了：“我没注意，是……县中学的井熙？” “可不就是她，”同事还在笑，“也不知道她当初为什么没考到市里来，那成绩可真是，说起来也是可惜，去年那次奥数比赛你还记得不，要是有她参加，咱们市也不至于全军覆没，一个名次都没捞着。” “是，是嘛。”邹清芳脸上露出勉强的笑。 一说起这个名字，邹清芳心里就像有根针在扎似的。 她到底没和纪泽远继续交往下去，倒也不全因为纪泽远那个小表妹，邹清芳家里条件好，父亲有点官职，母亲也是个能干人，她多多少少有点看不上纪泽远他们家，后来吵得厉害了，什么话都拿出来讲，感情彻底破裂，也就分手了。 但是不可否认，井熙终究是他们分手的导火索。 现在听到那个井熙成了省状元，她心里自然很不是滋味。 同事还在笑：“对别人来说学校重要，对这种天才学生，可能学校好坏也没什么要紧吧？也难怪了，头两次联考她全是满分，甩其他人一大截呢，对了，我听说她都能给老师上课了，上回逛书店的时候我还瞧见她出的卷子呢，卖得挺不错的。” “她的试卷有好几种，我给我孩子也买了一套，他马上要高二了，也不知道好不好用。”另一个同事也说。 “听说市里几所学校都用了她的卷子，我侄子在大禹，说是还有好几套没来得及出呢，哎呀她现在成了省状元，这卷子还不该卖疯了啊！” “那我下班就赶快把卷子都买齐去，再晚点，市面上说不定要断货了！”这个同事急忙说。 “那是要快点去，说不定今天就全被抢光了呢，下一批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邹清芳已经退出了议论，脸上一片木然，默默去热水房打水去了。 与此同时，市日报社。 “井熙？县中学那个井熙？”纪泽远兴奋的说，“我当然认识，她是我表妹，过年的时候才一起吃过饭的！” “她的父母都是肉联厂的职工？地地道道的工人出身？”日报社的老编辑飞快的在小本子上开始记。 “对呀，我那个表妹以前成绩其实挺一般的，上回过年的时候听说她考了第一就很意外，但是高考省里的状元……”纪泽远难以置信的摇摇头，“这也太出乎意料了。” “我想写一篇采访稿，正好你跟他们家是亲戚，就跟着我走一趟，到时候也给你一个署名。”老记者说。 纪泽远当然是一万个愿意，他进日报社不久，还没有成功在报纸上有过名字呢！ 这时候，曹自鸣也正在往县里赶。 满分状元的第一篇深度采访稿，哪个记者不想要这种殊荣！ 所有人为了抢头条，也是拼了！ 另一边，从市里往县城的车上，纪泽远还在傻乎乎的替井熙高兴，顺便跟老记者说了不少关于井熙的事。 高中上的是个不太好的县级中学，高二学期末才突然异军突起，从排名靠后一下子跃居年级第一，然后到了市里联考的时候，更是科科满分，成为全市第一。 这样的考生，话题度简直就是直接拉满，戏剧感爆棚。 哪个记者不喜欢这么精彩的故事？ 老记者的笔在纸上越写越快，一个在高一高二的时候成绩一般，却因为受到激励奋起直追，最后成为省状元的励志故事，也越发清晰起来。 ———— 张爱玉最近和儿子的关系闹得很僵。 这孩子到底年轻，竟然看中了一个工厂的女工，还想和人家结婚，张爱玉说了几句实在话，那女孩儿就受不住和儿子分手了，儿子反而把怨气都发在了自己身上。 张爱玉叹口气，觉得现在的年轻人可真够不懂事的，欧阳家的女儿哪点不好，不但家里跟自家门当户对，还是个在读大学生，可惜儿子怎么都看不上人家，还念着那个早就分手的女工。 要不是自己丈夫级别够高，反倒还是那女孩儿看不上自己儿子呢，也不知道这傻孩子在瞎拗什么。 张爱玉叹口气，摊开了家里阿姨刚送过来的报纸。 “对了，最近刚高考完，难怪哪里都是高考的消息。”她嘟囔着，正好看见儿子从房间里出来。 张爱玉对儿子一笑：“起来啦？快来看看报纸，如今的女孩子可真是了不得，高考都能得满分，我就说了，还是要读书，才是真正有出息的孩子呢。” 杜天力木着脸走在餐桌边上，灌了一杯牛奶，看到桌上的报纸，嗤笑一声。 “有什么好笑的，”张爱玉还是和言细语的，“我其实要求也不高，对你妻子唯一的要求就是文化程度要和你匹配，像那种工人家庭出来的孩子，底下还有个妹妹，以后都是你的拖累，说出去要丢人现眼的。” 杜天力又笑了一下：“那要是这个状元这种，就不丢人现眼了？” “那是当然，”张爱玉点头，“这种一看就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当然不一样。” 杜天力忽然大笑出来。 张爱玉被儿子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的站起身：“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帮你叫医生……” “不用了，”杜天力的表情重新冷下来，对他母亲说：“我房子已经找好了，明天就搬出去。” “怎么这么急的，外头房子小，还没有人照顾你，咱们好容易恢复待遇了，你又何必挤回去？不是又想去找那个肉联厂的女工吧？妈妈可告诉你……” “放心，我和井媛已经彻底分手了，”杜天力面无表情的看了他母亲一眼，“还有，那个你刚夸上天的高考状元，就是井媛的妹妹，那个你所谓的拖累。” 然后，他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 记者们一窝蜂的往江流县涌，可是众人到了县里的肉联厂才知道，井熙被人请去帮忙去了，说是要这周末才能回。 “帮忙，是帮其他学生辅导功课吗？我听说她还在县中学搞了一个提分班，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曹自鸣很感兴趣的问。 可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井熙是被一家机械厂请过去的，说是去造机器。 “造机器？”记者们一脸莫名其妙，“她还会干这个？” 他们不是来采访高考状元的嘛？怎么画风突变，采访对象忽然成了工厂的技术小能手。 然后，记者们就听厂里人滔滔不绝的说起井熙帮食品厂修好了机器，还帮着肉联厂弄来几台外国才有的火腿肠机的故事。 如今的国人对国外有着本能的敏感和好奇，记者们马上问：“什么火腿肠？能带我去看看吗？” 姚厂长对有记者来采访自家的新生产线当然非常欢迎，很爽快的安排了接待流程。 车间地方挺大，但是这时候还只有之前那台样机在运行，当初为了赶时间，样机的单次生产量不大，每次只能做两百来根，但是如今光是厂子里就供不应求了，厂长干脆三班倒，每天也能出产近千根火腿肠。 但是这个量也就将将满足了厂里的需求，顺便有一部分剩余产能，放到县里的供销社卖。 可是让姚厂长感觉十分失望的是，供销社的火腿肠卖得并不太好，而厂里顶多也就吃这几天的新鲜，再往后，销量肯定也会渐渐下来。 一时间，他想起自己一口气订下的三条生产线，不由有些后悔。 这时候见到记者来厂里采访，姚厂长当然巴不得把这个火腿肠也和井熙联系起来，说不定还能蹭一把高考的热度。 再说了，他也早就看出来，那个姓张的小伙子压根不懂机械，这几台国内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设备，还真十有八九是井熙做出来的。 记者们在几台机器跟前转了一圈，拍了几张照，姚厂长又把他们拉到了小厨房。 “这可是咱们国内第一台火腿肠生产线，之前只有外国人才能尝的好东西，你们也试一试。”姚厂长殷切的说。 “这就是香肠吧，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这群无冕之王大多见多识广，不少西餐厅都去过好几次，本来也没觉得这种肠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火焰烹烤的焦香中，众人还是不由自主吞咽了一下口水。 可能这就是镌刻在人类基因中的本能反应吧。 而且，烤肠和辣椒孜然粉，可真配啊…… 曹记者不由自主一口气吃了三四根，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吃得脸上都是油汪汪的辣椒粉，几个人不好意思的对视笑了笑，连忙偷偷擦干净嘴角。 准备离开的时候，姚厂长还很懂事的给记者们每人各送了二十根火腿肠，反正只要有一个在报道里提了他们厂的火腿肠，这一场招待就不算白费。 井熙暂时找不到，记者们又想去见见她的家人，只可惜，也找不到人了。 前两天市日报社的纪泽远和老记者是第一波赶到的，听说了女儿的成绩，井家人高兴之余，对纪泽远嘴里的采访大军有些畏惧，干脆跟厂里请了假，躲到外头去了。 井熙都还没回来，他们也没什么好接受采访的，主要也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井熙的周围邻居倒是蹭了一波热度。 又夸井熙从小就是个聪明孩子，又说她学习特别努力，连她以前发表的小说文章也拿出来说了，证明她简直就十全十美，无所不能。 记者又问：“听说井熙是高二下学期成绩才突飞猛进的，请问她是经历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这个问题一出，几个邻居对望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吗？”记者非常感兴趣的问。 “故事倒也没什么故事……”有个大妈正犹豫着，忽然一个浑身带着酒气的男青年直接闯了过来，歪歪扭扭的看了记者一眼，说：“你们问那个井熙？她原来是我的小女朋友，怎么样，我这里还有不少故事，想不想听？想听就拿钱。” 然后把手一摊，对着众记者。 所有人都一愣。 这时候的无冕之王，还没有后世那种唯恐天下不乱，就算没乱也要主动搞点事出来的无耻劲头，对这个突然冒出来，自称井熙前男友的小混混还有点适应不良。 曹自鸣好奇之下，多问了两句，可惜这个混混大概是喝大了，满口的胡言乱语，一点采访价值都没有。 等到采访完毕，他干脆利落就把那个酒鬼混混的采访资料撕掉了，这种人，连多写一笔都是浪费。 逮不到正主，有些记者直奔井熙的母校，江流县中学。 江流县中学就跟大家对一般县级中学的印象差不多，灰扑扑的教学楼，捉襟见肘的实验室，一看经费就不是太够，只唯一那个操场看起来还像点样子，大概是最近刚翻修过，看上去还算规整。 县中学的高校长高兴得满面红光，对井熙是各种称赞，夸得简直就要上天了。 有记者注意到一个细节：“提分班是井熙全程辅导的？那这个班的成绩怎么样呢？” 听到这话，校长更加得意起来：“分数都下来了，全员通过本科线。” 所有记者一呆：“您是说，提分班六十多个学生，全考上本科了？” 这可不是一个县中学能有的成绩。 高校长直接把刚发下来还热乎的成绩单拿出来：“一共64个考生，最高分就是井熙，最低分也有417分，考上了省城理工大学。”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73节 这下子，所有人都直接冲了上来，对着那张小小的成绩单疯狂的拍起来。 高考满分状元，已经足够这些作者把笔杆子写得飞起了，一个带着全班学生都考上大学的满分高考状元，那简直直接能炸！ 光是想一想这背后有多少故事能说，记者们兴奋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甚至开始幻想起自己的文章被京城的各大报刊转载的辉煌时刻。 提分班的学生，也全都成了他们的下一个采访目标。 ———— 偏僻的小山村里，消息却没有这么快传进来。 老驴拖着板车，慢悠悠走在山间小路上，板车上拖着的是从山外最近的那个镇上捎过来的东西，还有几封上级文件。 徐真真站在村口的土包上，一看到老人就问：“阿爷，有没有我的录取通知书？” 老人眯着眼睛看了徐真真一眼，笑：“徐家大丫啊，今天还是没有，你回去吧。” 徐真真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走回家的时候，村上几个顽童光着屁股，追在她后头笑，嘴里还唱着乱七八糟不知道谁编的歌谣：“徐家大丫，痴心妄想，徐家大丫，嫁不出去，唉哟一个大马趴，就成老姑娘！” 徐真真恼恨的转身，手里捏着一块小石子就往凑得最近那孩子的方向扔过去。 这群皮猴子发出轰然大笑，一哄而散，一边跑，一边还继续唱着那首乱七八糟的歌。 回到家，母亲看着她叹口气，父亲也是闷闷不乐的模样。 村长在村上是绝对的权威，得罪了他，谁不怕被穿小鞋的？ 徐真真心里闷着一口气，低着头，默默往自己的屋里走。 “你真确定自己这回能考上？”身后忽然传来父亲闷闷的声音。 “我真考上了，分数还不低，到时候各种补助，肯定够弟弟妹妹都上高中的。”徐真真肯定的说。 这个山里汉子盯着女儿看了良久，又叹口气：“希望通知书尽快到吧，听说学校也可以查成绩了，我托人去帮你问问。” 徐真真重重的点头。 就在这时候，她弟弟忽然疯了一样的往家里跑，嘴上大声叫：“姐，姐，你的录取通知书！真的来了！” 徐真真眼睛一亮，就往门口冲。 但是比她速度更快的，是徐真真的父亲。 徐真真的父亲大手一捞，就把儿子手上的东西抢了过来。 他小学都没毕业，识字不多，但还认识当头的两个字。 “中央……中央？咱闺女考上中央的学校了！老徐家有个能去京城念大学的娃了！”他嘶吼着跳起来，满脸的兴奋激动让脸上都红得发紫。 对没什么见识的山里人来说，带着中央两个字的大学，说不定比清北京华的威力都大得多。 没过多久，村里甚至开始传，徐家大闺女真是出息了，要到京城当官去了。 不一会儿，村长脸上笑容满面，又出现在徐真真家门口。 这时候，徐真真正在跟家里人努力解释，这个学校名字虽然特别大气，其实也就是一所还不错的大学而已，以后的发展或许不错，但是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当上什么官。 又宽她爸的心，说如今的大学每个月都有补助，不用家里花一分钱，弟弟妹妹成绩都不错，哪个都不要放弃读书，高中学费要是不够，她可以想办法补上。 这时候，村长正好走进堂屋，接话道：“徐家大闺女，你也用不着谦虚，如今的大学生以后不都是板上钉钉的官儿？钱你也不用担心，咱们村上难得能出一个大学生，你的路费咱们村上都给你凑好了，就指望着你以后不要忘了村里，多回来看看。” 这副慈祥亲切的模样，和前几天简直判若两人。 “哎呀，你看我这个记性，”村长站在门边上，乐呵呵的笑，“上回我可是说了，要是你真能考上大学，爷我可是要给你鞠躬祝贺的！” 话音刚落，这个在村里高高在上，没有任何人敢轻易得罪的老村长，第一次在一个小女孩儿面前，弯下了腰。 这个年代的大学生，注定的国家干部，天之骄子，谁愿意轻易得罪？ 更何况，徐真真可是京城的大学生啊，光是中央两个字，对这个山村里的土皇帝而已，天然就有巨大的威慑力。 徐真真眼里噙着泪，想到以后家人还要在村上住，忙走过去托住老村长的胳膊：“爷您怎么当真了，都是玩笑话呢，您的鞠躬我可担当不起。” “当得起当得起，你们徐家以后可是要享福咯！”村长笑起来，“你是咱们村的骄傲，十里八乡都羡慕的对象，我这个老东西，可远远比不上。” 确实，这时候哪个村里能考上一个大学生，村子里人在外头的腰板都能直不少。 ———— 井熙知道自己成绩的时候，正在盯着两个技工调试机器。 张成栋兴高采烈的舞着报纸冲进来：“井熙你可牛逼大发了，全国状元，高考满分！现在每一份报纸上都是你的消息！” 井熙淡然的看了他一眼，接过张成栋手里的报纸。 只见头版头条以很大的篇幅写着：“全国理科状元，以全科满分被清北大学录取……” 然后顺手就把报纸放在了旁边的桌上。 张成栋觉得这个妹妹可真是够酷的，围着她转了半天，问：“怎么没见你多高兴？” “都在预料之中，再说得满分也得习惯了。”井熙说得特别欠扁。 张成栋这种厚脸皮的货都被她给狠狠闪到了，也只能竖起大拇指，示意自己甘拜下风。 话虽是这么说，井熙偶尔看到报纸上那篇报道，还是忍不住笑弯了嘴角。 这可是全国状元呢…… 忙完工厂这一波回家的时候，井熙更是被厂里盛大的声势给吓到了。 厂里到处张红贴彩，就跟过年一样，火腿肠也被取了个新名字叫状元肠，据说卖得很不错，外省如今都有人过来订货，姚厂长见到井熙的第一句话不是恭喜她得了状元，而是催着要生产线，也足见状元肠的受欢迎程度了。 不少记者还逗留在县里，听说井熙回来了，马上蝗虫一样围过来，追着她各种拍照采访，让看到高考分数都波澜不惊的井熙都忍不住害怕了，在厂里绕了一圈，就投奔她父母姐姐去了。 没想到一过去，又掉进早就等在那边的老记者的陷阱里。 她表哥纪泽远不好意思的笑：“我们在这边等好久了，就是想找你做个专访。” 井熙：…… 看在父母姐姐都寄住在人家朋友家里的份上，井熙好像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立场。 为了写好对满分状元的第一篇深度采访，老记者事前准备了很久。 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新科状元会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为什么高二那年成绩突然变好？可能是因为我领悟了学习的真谛。” “什么真谛？”老记者马上问。 井熙真诚的盯着老记者的眼睛：“做题，总结规律，大量刷题，只要方向正确，题量够多，谁都可以成为高分考生，比如我最近出了一份状元卷，就是针对高中学生基础不扎实的问题，做有针对性的训练，反应效果都很不错。” 老记者：…… “听说你带了一个提分班，请问当初是怎么考虑的？不担心耽误你自己的成绩吗？” “完全不需要有这个担心，而且我也是想检验一下状元卷的效果，事实证明，这一系列按照难度递进的试卷具有非常好的冲分效果……” 得，还是绕不过给那套试卷打广告。 老记者果断转移话题：“听说你被清北大学的电气自动化专业录取，一般女生好像不太喜欢选工科专业，请问你当初填报的时候是有什么考虑呢？” 井熙露出甜美的笑：“因为我一直都很喜欢动手实践，对于机械也有很强烈的兴趣，对了，最近我根据国外的研究进展制作了一整套的火腿肠生产线，生产出来的状元肠已经成功投入市场，这种火腿肠跟国外的香肠有点类似，但是口感嫩滑……” 老记者：…… 他只是想做一篇关于满分状元的深度采访，谁知道被这位直接玩成了广告宣传稿，他这时候只想狠狠的摔稿子，问一句：还能不能好了！！！ 还好井熙也没有太过分，后半段还是比较配合，终于让老记者拿到了最想要的第一手资料。 不过井熙唯一的要求，就是在文章里提一提状元卷和状元肠，还送了老记者和表哥一箱火腿肠，出手比姚厂长可大方多了。 这段时间的闭关，井熙又研究出几种不同类型的火腿肠机，还能调整口味和大小，就指望着全国各地的厂商都来订货呢！ 这种送上门来的广告，当然是不用白不用。 第67章 论文 井家在外头呆了一周, 等记者终于都走光了，才敢回肉联厂。 厂里人看到这家人都忍不住笑：“这么荣耀的事情，有什么好躲的？姚厂长借着你们家的事可把状元肠给宣传出去了, 你们一定记得跟他去要奖金, 还有你们家隔壁那个老王, 这回可出了不小的风头, 到处接受采访，不知道的还以为井熙是他家闺女呢！” 井熙的父亲很憨厚的笑：“这不是担心面对记者同志说错话嘛！” “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个热心的邻居笑，“井熙现在可是全国状元，就算说错一句两句话，记者也肯定会帮着修饰, 你别说我告状，你们楼里那个冯源青，每天喝得醉醺醺的, 张口闭口就说井熙以前是他小媳妇, 还想跟记者要钱，只可惜也没哪个人理他。” “还有这事？”井熙的父亲一听就怒了。 “放心, 后来他被姚厂长出面给撵走了, 他们家一家也被调到厂子下属的养猪场挑猪粪去了，这么关键的时候，哪能让他们家随便搞破坏呢！”热心邻居忙解释道。 难怪，这回回来的时候没见着王霞往眼前凑, 耳根子都清静了不少。 井熙这回考了这么好的成绩，厂里直接奖励了三百块钱，最近状元肠也卖火了，三条火腿肠机生产线才交付了一条, 厂长还指望着另两条快些到位，干脆大手一挥，说井熙的升学宴厂里也包了，就在大食堂里摆，到时候想来多少人就来多少人！ 厂里出了个全国状元，这怕是几百年都难得碰到一次的事情，大家伙也都很骄傲，厂长这个决定自然没人敢反对。 酒宴当天早上，食堂原来的小桌就被撤走了，换上了特意从市里借过来的大团桌，周围几个厂矿的食堂甚至县政府那边也全都派了人来帮忙，毕竟井熙是肉联厂的子弟，同时也是江流县的骄傲。 井熙的家人朋友，县中学的老师和同学，还有肉联厂的人拖家带口都来了，后来食堂里桌子摆不下了，肉联厂的家属就干脆拖着自家的桌子椅子过来，方桌圆桌，高椅板凳，从食堂都快摆到了厂门口，大家挤挤攘攘的也不生气，谁的脸上都带着笑。 这个年代物价高礼金少，办酒席都是亏多赚少，但本来就是图着一个喜庆，再说大头都是厂子里给出了，井家顶多也就是给帮忙的人打个红包而已，费不了多少。 虽然之前就说过不收礼金了，但是听着别人的夸赞，被各种钦羡的目光看着，就连最稳重的井父，这时候都忍不住飘飘然起来。 又过了一会，连县里的领导都来了，市里那个跟井熙以前通过不少信的教委领导何伟义也来了。 除了原来的何编辑和公安局的副局长白凤林，井熙一个都不认识，还好人家也就是过来跟她寒暄几句，又各自聊去了。 何伟义和井熙多说了两句。 “我当年刚收到你投稿的时候，可真想不到今天，”何伟义摇头叹气，又忍不住笑，“对了，我看过你出的状元卷，水平相当高，怎么样，以后准不准备当老师，把你这一身本身继续传下去？” 井熙认真想了想：“我现在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不过再过几年，如果时间多的话，我可能还是会回到讲台，再带几届学生。” 何伟义哈哈大笑：“那我就期待着那个时候了，不过到时候，你带的就不是高中生，而该是大学生研究生了。” 井熙也矜持的跟着笑起来。 白凤林来倒是没有什么别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催稿，她见到井熙第一个问题，就是问她的新小说什么时候能发表。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74节 白凤林的女儿也一起来了，她也在京城上大学，比井熙高两届，最近正好放假回家，催稿的热情比她妈还高，一见面就特别自来熟的拿着三本杂志请井熙签名，说是帮大学的同学带的。 “我们同学都特别喜欢你的故事，”白心蕊眼睛放光的说，“只要有你文章的那期，我们都绝对会买，大家眼巴巴的等着看你的新故事呢。” 可惜，面对这个过于热情的读者，井熙的反应也只有心虚的微笑，毕竟之前实在太忙了，她真没时间写东西，至于后面，她还准备就机床改造和火腿肠生产线过程中的心得好好刷几篇论文呢，估计也要耗费不少时间。 还好白心蕊在这个问题上也没有过于纠缠，她正好在京城师范念书，看到安岚这个小学妹，就亲亲热热拉着她，开始传授作为学姐的心得体会去了。 井熙的外公外婆也来了，两个老人家腿脚都不太方便，还是井熙借了车子从市里专门接过来的，一起来的还有井熙的舅舅一家和小姨一家，也亏得张成栋后来又帮她借了一辆车，要不然这一大家子人还真不好拉过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由衷替井熙的成绩感到高兴自豪，小表妹欣欣特别骄傲的说：“我们班上现在都知道我是你妹了，特羡慕我，我们老师都特地问过我，你是怎么教我念书的，要不我的成绩怎么能进步这么快。”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都说欣欣是个小机灵鬼，不但夸了井熙，顺带还捧了一回自己，叫大家都知道她进步特别快了。 小丫头的鼻子，差点得意得翘到天上去。 徐真真，李丽，姚佳羽，还有蒋振海，唐东风，邹和宇等等也都来了，热热闹闹坐了几大桌，听说这几桌子都是大学生，不少人啧啧赞叹，也有看过报道的，这时候才真信了报纸上没有夸张。 看向井熙的目光，不由更加惊异。 肉联厂帮着摆的升学宴规格不低，有酒有肉，就图一个吃得尽兴，但是有些人喝得高了，就凑过来给井熙劝酒，说是她如今考上大学，有资格喝酒了，这样的大好日子，该来一杯。 只可惜，井熙不喜欢酒精味，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劝酒。 那人还是个长辈，算是井熙隔了十八代的远方亲戚，满面红光，嘴里喷着酒气，拉着井熙不依不饶起来。 边上有人看不过了，过来帮着劝，那人大概是真喝大了，借着酒劲开始撒泼：“你也太不给你叔面子了，女的，女的又怎么样，喝杯酒又能怎么着了？这样，你要是亲口承认女人就是不如男人，那这杯酒我也不要你喝了。” 井熙的脸当即冷下来，接过那杯酒，转手直接泼在了地上：“我是男是女，和我喝不喝酒无关，就单纯不喜欢这玩意而已，厉不厉害也不看男女，就凭我站在这里，这么多人给我道贺，就说明我比你厉害多了。” 本事是靠自己挣的，可不是靠着一个酒醉的臭老头凭空喊出来的。 井熙对这种人压根不屑一顾，不在乎，也就更谈不上给面子。 老醉鬼还想发疯，被旁边的人一把拖走了，后来也再没瞧见他。 张成栋脸上带着笑：“就是，想喝的喝，不想喝的不喝，这不挺好的嘛！有本事的人不是靠着喝酒上去的，喜欢喝的也有厉害人，咱们这些喜欢酒的，对着品一杯就行！” 然后端起杯子，跟边上人高高兴兴碰了一杯，气氛又瞬间恢复如常，谁还记得一个发疯的老酒鬼呢。 县中学的高校长也满脸是笑，高高兴兴的在人群里穿梭。 他如今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县中学今年出了这么好的成绩，上头再没有理由克扣他们学校的经费，甚至还商量着要把教学楼整体翻修一下，市里还给了政策，说是要把他们这所中学当做重点建设对象，争取借着全国状元的东风，好好打出知名度来。 高校长尝起杯子里的小酒，只觉得心里可美了。 醉醺醺的还有大禹和市一中的两个校长，这回他们学校的成绩虽然被县中学压了，但是借着状元的名头，状元卷可是成了畅销全国的参考资料，这才两周不到呢，市场上就被买断了好几轮，加印了不知道多少次，如今虽然因为时间太紧，具体的钱数字还没出来，两个校长也知道，短短两周时间，光凭着这个的分红，井熙赚的就抵得上好几个万元户了。 也还好这是做为稿费分给她的，要不然两个校长都要拿不准，这事合不合规了。 他们以前可是做梦都没想过，还能有外省的大卡车，专门要拖状元卷回去卖的。 姚厂长当然也高兴！ 女儿考上了心仪的大学，状元肠也一下子变成紧俏货，就算这场宴席厂里花费不少，也花得开心！ 最不开心的，大概就是井熙了。 被这么多人围着当大熊猫参观，可真是累啊…… ———— 井熙的录取通知书是最早一批到的，先寄到学校，然后才转到她手里。 信封不大，里头是一封既轻薄，又显得分量十足的录取通知，后面还附着对学校和专业的简单介绍，以及新生入学注意事项。 “井熙同学，我校决定录取你入电子信息系 电子科学与技术专业学习，请你持本通知书于一九八x年九月七日至八日来校报道。”井媛拿着通知书，一字一句的把上头的文字读了一遍，又翻来覆去的看，看着看着，又忍不住笑。 井熙的父母对这个电气工程及其自动化专业不明白，问女儿以后出来是干什么的。 井熙想了想，说以后出来是做工程师，能造各种大机器。 井熙的爸爸一下子笑起来：“这个不错，我以前也想造机器呢，没想到这个梦想倒是被女儿继承了。” 井熙的妈妈还有点担心：“造机器该不会需要很大的力气吧？那些机器你扛得起嘛？” 这个井媛倒是知道：“妈你放心，我见过妹妹造机器，她就是摇笔杆子指挥的，至于怎么安装，是技术工人的事。” “那就好那就好。”井熙的妈妈这才安心下来。 安心以后，又开始担心井熙出远门的问题。 那可是京城啊，离家千里，水土吃食都不一样，她生怕女儿不习惯。 “据说还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车，那该受多大的罪啊！等到了以后也没人照顾，我心里真是担心。” 井熙安慰母亲：“没事，这回县中学好几个人都考上了京城的学校，我跟她们一起走，路上互相照应着，不用担心。” 井熙说得没错，这次县中学考上大学的学生，足足拉了好长一张光荣榜出来。 高校长生怕人看不清楚，干脆在校门口全挂上了红色的大条幅，最显眼的位置就是井熙的全国状元和清北大学，后面还跟着徐真真的京城财大，安岚的京城师范，蒋振海的京城政法，再往后，又是一溜众人耳熟能详的知名大学的名字，考上本省最好的清水大学的，也有好几个。 这么一连串名单拉出来，又拉了两条一模一样的长横幅，飘在学校的左右围墙栏杆上：恭喜江流县中学本届高考捷报频传，本校学子井熙获得全国状元，本科上线人数一共64人，本科录取人数全省第二，全市第一！ 红艳艳的绸缎，金灿灿的大字，说不出的夺人眼球。 县里人但凡有带着孩子经过的，在这地方都会停一下脚，指着那些红底金字的条幅，告诉孩子读书的好处。 一时之间，江流县愿意让孩子继续念高中的人家，都瞬间多了不少。 这大概就是榜样的力量吧。 可是还有一小部分人，却生活在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何成离开学校以后，就在县里找了一个临时工做，高考出成绩那几天，县里到处都在说井熙的名字，他却恨不得直接把耳朵给缝上，又暗自后悔当初的自己太过傲慢无知，以至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阮文雅也一样。 她靠着家里的关系进了食品厂，从包装线上的工人做起，每天干活干得头昏眼花，那个曾经被自己瞧不起的安岚，却在高高兴兴的准备着去京城上大学。 那可是京城啊，祖国的心脏，备受关注的政治中心，街上肯定全是各种文化人，官员，甚至还有外国人，就连出国，都比其他地方容易得多。 一想到以后安岚也会变成这其中的一个，她却连嫉妒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一脸麻木的继续做工。 现在的安岚，和她已经彻底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所有当初错过提分班的县中学学生，也都在后悔。 只可惜，后悔也来不及了。 ———— 井熙又给张成栋留了一套火腿肠机的新机型图纸，就去了省城。 她想趁着大学报道之前再发表两篇论文，但是手边的参考资料有限，井熙打听过了，省城清水大学的图书馆里，这方面的资料比较齐全。 正好张成栋也要去一趟省城，就开着车子把井熙给捎上了。 “对了，你这几天住哪？”张成栋问。 “就住大学里的招待所吧，上回住过一次，条件一般，但是还挺方便的。”井熙说。 “你那套房子隔得也不远啊！”张成栋说，“我不是还帮你装修好了嘛，现在也没租出去，你直接就能住。” 要不是她这个便宜哥哥提起来，井熙早忘记自己在省城还有一套房子了。 她捂着额头苦笑：“也是这段时间忙晕了，我还真给忘了，对了，那套房子装修花了多少钱？我还没算给你的呢。” “嗨说这个做什么，”张成栋一甩手，“咱们是什么关系，再说了，这段日子靠着你哥也赚了不少钱，就算是装修十套，我也不能要你的钱啊！” 井熙心中的感激，一直持续到房门打开之前。 然后，她就彻底呆住了。 “怎么样，哥的品味不错吧！你放心，以后你新房子的装修哥都给你包了！保证你住得高高兴兴，又轻轻松松。”张成栋得意的说。 “不，不用了，”井熙结结巴巴的说，“你，你这是照着歌舞厅给我装的吧？” 别说是十套了，光是面前这套，井熙连脚都不想踏进去。 原本清清爽爽一套三室两厅，房门窗户屋顶全被包上了厚重还带着花纹的包边，看上去瞬间小了一圈，甚至还影响了采光。 地面是花里胡哨还镶嵌着碎玻璃片的人造大理石地板，天花板沉重的吊顶周围装了一圈五颜六色的探照灯，正中间还挂着一个大玻璃球，就跟电视上迪斯科舞厅正中间那个巨大的彩灯一模一样，张成栋还把灯顺手打开，头顶五光十色的大玻璃球旋转起来，无数彩光也跟着闪动飞舞，就连地面上那些碎玻璃片，都瞬间熠熠生辉起来。 “怎么样，酷吧！这可是如今最时尚的装修，哥全给你整上了。” 井熙只觉得，头很晕。 “这彩光能关吗？”她弱弱问。 “当然可以，这边是日光灯，这个是彩光灯，你以后想炫就炫，想日常就日常，还挺贴心吧。”张成栋按了几个开关，就看见闪闪烁烁的霓虹灯和白炽灯交替闪烁，让人觉得更晕了。 对不起，我实在炫不起来……耿直又普通的工科生，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 井熙只在这房子里坚持住了一晚上，就实在受不了过于花哨的风格，默默搬了出去。 张成栋还挺不理解：“这房子位置好，离省大也不远，自己的房子，怎么都比招待所住得舒服吧？” 井熙没好意思说，她昨晚上甚至都没睡着。 昨天晚上她刚准备睡觉的时候，手一个不小心就碰到了彩灯，然后就是头晕目眩天昏地暗，她甚至还不小心发现了张成栋没有介绍的隐藏功能，倒腾了好久才把群魔乱舞的彩灯成功关上。 然后，就彻底失眠了。 躺在床上，井熙最担心的只有一件事：这套房子，真的租得出去吗？ 除非直接被拿来当歌舞厅。 但是张成栋毕竟是好意，井熙也不好太怪他，只怪自己甩手掌柜当得太彻底，才一不小心着了道。 她其实也知道，如今还真挺流行这种装修风格，只不过张成栋又做了过分的夸张变形，才让习惯了简约风的井熙，一千一万个不适应。 她在这事上得了一个很重要的教训——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随便给自己装修房子了！ 重新搬进省大的招待所，看着灰白还有些脱落的墙面，井熙只觉得分外温馨。 为了顺利进省大的图书馆，井熙是专门开了证明来的，一展开那张工作证明，招待所的人就惊讶的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你是井熙！” 还好边上没人，才没引起什么轰动，井熙对她笑笑，只说是同名同姓，就这么混过去了。 但是看招待员半信半疑的模样，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成功骗过去。 井熙的房间在三楼，是一间很简单的一居室，条件和她上回跟姐姐一起住的差不多，还有一间小小的盥洗室，里头立着个木架子，上面放着脸盆脚盆和热水瓶。 井熙放下行李，简单的休整了一下，就去了图书馆。 省大的图书馆，藏书应该是全省最全的，尤其机械专业是省大的传统强项，这边有不少相关的书目都是外头找不到的，甚至如果条件符合，还能够借到国外的期刊，虽然不多，但是在省里也算难得了。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75节 为了借到国外的期刊，井熙还专门托了人情，才有资格进外文期刊室。 她进去的时候，里头有三个人，两男一女，各自都拿着纸笔，似乎正在抄录一本期刊上的内容。 井熙随意看了几人一眼，然后就径直走到管理员那里，拿出自己的借阅证，还有几本期刊的名称。 管理员奇怪的看了这个陌生的女学生一眼：“一次最多只能借一本，看完还回来再换，你想要哪本？” 井熙沉吟一下，挑了其中一本。 管理员看了一眼，摇摇头：“被借出去了，哝就那边，等他们看完你才能借，换一本吧。” 听到这边的动静，那三个人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最后那个女生站起来，走过来，瞟了一眼井熙的书单就惊喜的笑起来：“你也是机械系的？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正好这本我们也想对照着看，你还有一本的借阅资格，要不要再借一本出来，我们拼一下，大家一起看？” 她指了指井熙书单上的一本。 井熙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一聊之下才知道，这几个人都是省大的研究生，跟着同一个导师，最近正在为了一个项目头秃中。 管理员拿着书单，很快就找到了目标杂志，递给井熙：“看完就必须归还，不能带出阅览室。” “太好了咱们一起看！两本杂志抄起来也更快。”那个女生说。 井熙奇怪：“图书馆不能复印吗？” “那个要钱，太贵了，就连教授都喜欢用手抄，”女生是个自来熟，拉着井熙往她们的那张桌子方向去，一边问：“对了，你说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具体哪个单位的？是想查什么资料，我也可以帮你找找。” 井熙刚想说话，桌边上一个男生忽然一下子跳起来：“是你？！可终于找到你了！” 井熙：？？？ 这又是谁？ 胡浩在井熙面前手脚并用的舞：“就是我啊，你还记得不？上回也是在图书馆，我们遇到了一个难题，你随手就帮我们解决了，还记不记得？” 井熙想了半天，才从记忆里翻出这件事。 “啊是你们，我还记得，”她笑，“当时听你们在发愁，我正好又知道，就随手把我知道的写给你们了。” “可是帮了我们的大忙，”胡浩激动的说，“就是后来我们在学校里又找了好久，怎么都找不到你，你跟的是哪个教授啊？” 有这种水平，他可不相信面前这个女生是本科生，下意识就把她当研究生看待，猜测是不是哪个跟着导师出去做项目的学生，所以才一直找不着。 “我刚问了，她不是咱们学校的。”旁边那个女生帮井熙答道。 “那就难怪了！”胡浩恍然大悟，“我说怎么在学校里找不着你呢，对了，你跟的是哪个导师？是不是和我们学校有联合项目的？” 最近省里最大的工程就是那条汽车生产线的引进和技术消化，他琢磨着说不定井熙是跟着外校哪个导师一起来的。 没想到，井熙依然摇摇头。 “那你是哪个学校的？”女生也好奇的问道。 井熙犹豫了一下：“清北的，不过我还没去报道。” “你是这届才考上的研究生？”胡浩先是笑，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今年的面试不是年初嘛？你怎么还没去学校报道？” 井熙笑笑，没解释，那几个学生的脸色也充满了狐疑，都觉得这个女生没讲真话，不太地道。 井熙也不在乎他们是怎么想的，而是更关心手上的这两本英文期刊，她指了指其中一本：“可以先给我翻翻这本吗？我想看看有没有我想看找的论文。” “当然可以，”虽然有些怀疑，女生还是说话算话，直接把他们正在抄录的那本期刊推了过去，“不过这上头都是学术英文，我们看着有些吃力，准备抄回去再对着专业词典看。” 她转头又瞪了胡浩一眼：“都怪你这个糊涂蛋，怎么把词典都忘记了。” 胡浩不好意思的挠头傻笑：“反正都是要抄的，抄回去再看也是一样。” 这两个人还在聊天，一旁的张伟却注意到，井熙看期刊看得很认真。 “你英语还不错？”他试探着问。 “嗯，还行。”井熙点点头，继续翻下一页。 她之前看其他文献的时候，就看到别人引用过这一篇，一直很感兴趣，但是无缘看到正文。 也是运气好，终于在省大找到了她想看的这期。 另外三个发现井熙在看的正好也是他们在抄录的，不由飞快的对视一眼。 有点意思了。 省大英文最好的是个留过洋的老教授，但是人家是研究欧美文学的，看自己领域内的东西轻松，面对机械类的论文依然抓瞎。 而他们的导师吴教授，机械动力这一块的功底虽然颇深，无奈英文是他最大的绊脚石，只能无奈的带着他几个学生，抱着词典一起啃，经常还啃得半生不熟的，经常遇到问题。 而面前的井熙，看论文却看得游刃有余，就跟读中文文献似的，看得几个人又羡慕，又怀疑她是不是在装。 胡浩咳嗽一声：“这位同学，这篇论文我们读得很吃力，有几个问题能不能跟你请教一下？” 井熙已经简单的扫完了这篇论文，但是还想带回去仔细研究，于是放下期刊，点点头：“当然没问题，不过这本能不能借我先去复印一下？我想带回去仔细看看。” 几个人一愣。 “咱们学校的复印可是要钱的。”胡浩说。 也不到是哪个校领导定下的脑残规定，复印期刊要花钱，一页纸就要一角钱，而随随便便一篇论文，四五页总是要的吧，这一下，五角钱就没了。 虽然他们研究生每个月有30块钱的补助，比本科生高了一倍，但是大家都是节约惯了的人，想想一份小菜都只要一角钱，两角能打个肉菜，这个钱顿时无论如何都舍不得花了。 这个女生却很轻松的笑了一下：“那还挺便宜的，我先去复印一下？有什么问题你们待会一起问就是。” 三只鹌鹑木木点头，就看这个女生把两本期刊都拿到了管理员那边，刷拉拉直接复印了二三十页纸，然后顺手递了五块钱出去。 明明花的不是自己的钱，看到这一幕，这三个人还是忍不住肉疼了一下。 等到井熙回来的时候，看着那叠白花花的钞票，女生不舍的说：“这么多钱，还不如自己抄一下呢。” 井熙却摇摇头：“太浪费时间了，没必要。” 三个人又对视一眼，暗暗把羡慕嫉妒压下去。 然后，胡浩先问了一个比较简单的机械类单词问题。 井熙扫了一眼，随口就解答了出来。 几个人一愣，脸上的神情也瞬间兴奋起来。 女生马上指着一段对机械结构的论述段落，请教井熙要怎么理解。 他们几个英语都不太好，教授的水平也就那样，在阅读英语文献的时候经常理解错误，给他们的工作造成了不少麻烦。 井熙看了一下，说：“其实专业文献比一般的英文小说更容易读，它为了表达准确，特别喜欢用被动语态，也没有什么复杂的修辞，记住几条规律就能读通了。” 然后，井熙详详细细把这一段话解释了一边。 呵，这真是一位大神啊！三个人的眼睛彻底亮了。 然后，井熙足足一个上午都没能脱身，好容易等到吃中饭的时候，胡浩又特别热情的邀请井熙一起去学校食堂吃。 “咱们学校的状元肠炒腊肉可是一道招牌菜，对了状元肠你知道吧？咱们省这一届出了个了不得的满分状元，据说这状元肠就是她发明的，跟腊肉一起炒，又香又辣，好吃得不得了，贵是贵一点，但是学生都特别喜欢点，”胡浩说，“今天我请客，也让外校的学妹尝尝鲜。 …… 井熙也很好奇，这种听上去就充满黑暗料理气质的菜，是怎么成为省大的招牌的。 往食堂走的时候，那个女生突然反应过来：“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呢，我叫穆秀彤，是机械动力研二的学生。” “我叫胡浩，跟她是一个导师。” “我也是，我叫张伟。” 井熙迟疑了一下：“我叫井熙。” 自从高考成绩公布，井熙的名字在省里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三人也不例外，但是他们并没有反应过来，还在笑：“井熙啊，是哪个井？还挺巧的，正好跟咱们省这一届高考状元同名。” 井熙：“就是我。” 三个人脸上还在笑，但是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你就是那个满分状元？” “难怪英文这么好！” “可是不对啊，高中还教机械的？” 好半晌，几个人才彻底接受现实。 “果然，能考那么高分的都不是一般人，我读高中的时候那还有空专研其他东西啊，每天的题目都要做不完了。”穆秀彤感叹道。 “可不是，我当初能考上省大，家里连放了三天三夜的炮仗，可是跟状元比起来，足足少了两百多分呢！”胡浩也说。 然后张伟问：“你的科技英文是自学的吗？有没有什么诀窍？” 另两个人也精神一振的围了上来。 井熙自己也没想到，难得到省大一趟，结果有开起了英语课，大概她这个人，天生就是当老师的料？ 不过这三个研究生也帮了井熙的大忙，帮她找到了不少需要的资料，所以虽然还抽空上了几节课，倒也没怎么耽误时间。 等把资料收集得差不多了，穆秀彤好奇的问井熙：“对了还没问呢，你收集这些资料做什么？等你去了清北，那边的文献比咱们学校可多多了。” “我准备报道前抽空写两篇论文。”井熙说。 胡浩艰难的扯了一下嘴角：“你是准备整理一下国外发表的论文，发在国内的期刊上？” 这倒是一个很说得通的举动，也挺聪明。 如今国内擅长科技论文的人简直凤毛麟角，老老实实把国外的最新学术成果介绍进来，就能妥妥拿到一个一作了，甚至还有不少人直接把国外的论文当成自己的研究发表出来，竟然也能混个论文数量，还很难被发现。 毕竟，如今国内落后实在是太多了，连能顺畅读下一篇英语文献的人才都很缺乏。 “不是，”井熙摇摇头，“我有个研究成果，想试一试国外的期刊。” 井熙其实也拿不太准自己的论文能不能被她心仪的期刊采用，但是凡事都要试一试，要是万一呢？ 毕竟是之前忙了那么久的成果，没有发一篇期刊庆祝庆祝，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所有人再一次愣住了。 按理说，研究生对发表论文也不陌生，这三个人都在导师的指导下，在国内的权威期刊上发表过论文，成绩最好的张伟甚至都发了三篇了，这个成绩已经足够让他留校，继续下一步的研究工作。 但问题是，井熙才高考完，就算她是满分状元，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考虑发表论文的事吧？ 要知道，做研究，发表论文，和高中的时候背公式做题目可完全不一样。 高考考的是基础，是学生的学习能力，但是做研究发表论文，需要考究的却是研究者的创造能力，能不能在他的领域内发现前人没有发现的新知识，创造前人没能造出来的新事物，才是研究者努力的目标。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76节 而想要达到这种目标，别说一脸懵懂的本科小萌新了，就连他们这些研究生，也还在这个金字塔的最底层，努力向上爬。 爬到第一半就掉下去的，差不多是99%的人。 大概只有1%的人，才有机会领略金字塔顶尖的风光。 三个人不知道井熙是不是那个百分之一，反正他们自己这辈子是别想了。 穆秀彤结结巴巴的说：“是哪种类型的成果？国外的要求可不低，一般的小发明小创造是很难发表的，要是你真觉得质量不错，还是可以先试试中文刊物，至少更保险。” “是啊，”张伟也在劝，“国外的期刊特别讲资历，你没有在国内的期刊发表过文章，人家大部分时候看都懒得看，你现在才高中毕业，也不用急，先在国内发几篇文章做敲门砖也不错。” 这其实是他自己准备走的路线，只是国内的敲门砖显然分量都不太够，他的英语水平又很有限，始终没有成功突破那道门槛。 谁知，井熙竟然轻描淡写的说：“我在国内已经发过论文了，上一篇前几个月就发在《机械工业信息》上了。” 那三个在刚得知井熙身份以后，还对自己的研究生身份有微妙骄傲感的人，终于彻底窒息了。 这本期刊算是国内的顶级期刊了，三个人中只有张伟运气好在这本期刊上蹭了一个二作，另外两个人是压根蹭都蹭不上。 “那个……你发的那篇论文，你是几作？”胡浩还怀抱着微小的期待，希望井熙也就是一个混上去的二作三作。 可是井熙看他一眼，无情的给出了答案：“当然是一作，我之前那篇水平一般，只是一篇综述而已。” 一作，水平一般，综述。 这三座大山直接压下来，三个人除了佩服得五体投地，好像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第68章 钱 井熙确实是实话实说。 她之前发表的那篇关于微电子元器件信息处理方面的论文, 只是对自己书面学习的一个总结，后来等真正接触了数控机床，才发现那篇论文臆想的地方不少, 大约编辑也是看在总结得还不错的份上, 才录用的吧。 但是这种好运气, 井熙并不指望总能碰上。 工程类学科, 还是讲究用实力说话。 “那你是想投哪家期刊？”张伟又问。 井熙答：“awac吧，这本对非英语区新人比较友好。” 张伟呆滞了一下：“这个全称是……？” 井熙：“电子技术与微电子集成, 四区刊，影响因子只有0.25，不过做为新人的敲门砖还不错。” sci期刊按照影响因子分为四个区，前5%是一区, 都是国际顶级期刊，前20%是二区，前50%是三区, 剩下的都是四区, 期刊的逼格也依次递减。 几十年后，国人已经开始在二区刷起了论文, 一区也能当常客, 但是八十年代，连一本影响因子低得近乎于微弱的英文期刊，一样是学校的宝贝。 没看就连省大的教授，也一样发愁第一篇英文期刊要往哪里投的问题。 其实英文期刊跟小说投稿也差不了多少, 一样要看名气看地位看以往的成绩，第一篇顺利刊登了，下一篇再投的时候就更容易，如果是个知名教授出了被全球研究者都关注的成果, 就算是顶级期刊也一样会抢着跟他约稿。 但是不怎么发达的非英语国家教授想投稿，面对的就是理所当然的歧视和挑剔，至于学术地位更低的学生，论文寄过去编辑会不会看都两说，大多数时候，大概唯一的下场就是垃圾桶。 不过如果是已经在被sci收录的期刊上发表过论文的，这时候，学生至少和教授站在了差不多的位置，论文有资格被考虑寄给领域内的专家进行同行评审，评审通过，才有发表的机会。 之前说起sci，张伟跟一只无头苍蝇也差不多，但是遇见井熙，他就像是漆黑的路上遇见了灯，溺水的人看到了船。 这个平时有些木讷嘴笨的书呆子，麻溜直接拜山头：“女神，我以后发英语论文可以请你指点不？方向随时可以换，要怎么改就怎么改！” 为了一篇有sci因子的论文，他脸都不需要了，只想抱大腿。 井熙忍不住笑：“探讨一下可以，指点可谈不上，我自己也还没有成功发表过呢。” “你肯定能成功发表的！”张伟特别肯定的说。 就连在他导师身上，张伟都没见过这种对sci尽在把握的感觉。 另两个人研一的时候就已经绝了继续做学问的心思，准备研究生毕业以后进国企捧铁饭碗，但是对传说中的sci依然充满了好奇，问了好些问题，井熙也很有耐心的一一解答。 做学术从来就不是闭门造车，就算是功成名就的大教授，也一样很喜欢和年轻人交流。 交流产生火花，火花迸发希望。 这三个省大的研究生虽然还带着这个年代特有的懵懂与好奇，但都不是笨人，尤其张伟，井熙在他身上看到了少有的研究者气质，沉浸，专精，还有特别不要脸。 不要脸可不是贬义，大学虽然号称象牙塔，但是为了抢经费抢项目抢学生，哪年不发生几起贴身肉搏？ 要想在残酷的学术圈做出成绩，天赋和不要脸绝对缺一不可。 井熙还挺欣赏张伟的这些特质，连带着也多提点了几句，张伟也是个知情识趣的，每天一大早就把井熙喜欢的早餐送到招待所的大厅，资料也整理得一丝不苟，让井熙大学还没进，就提前享受了一把导师带学生的待遇。 不过张伟的这种殷勤，看在招待所工作人员的眼里就有点变味了。 这天井熙从外面回来，有个女服务员就好奇的凑过来：“你是那个研究生的女朋友吧？他对你可真好，你是不是有什么驯男人的好办法？也传授传授给我呗。” 井熙眨眨眼睛，否认道：“不是，我们不是恋爱关系。” 女服务员才不相信：“骗人，要不是恋爱关系，哪个男人会对个女人这么殷勤的？” “也可能是，师生关系？”井熙耸耸肩。 她觉得，张伟甚至可能都没注意过她是男的还是女的。 对于纯粹的研究者而言，或许只有论文和研究成果，才是永恒的追逐目标。 张伟的论文终于修改得差不多，重新投了出去，井熙的论文雏形也已经大体建构完成，只需要计算出几个具体的参数，就算完成了。 相比起顶尖的数学天才，井熙觉得自己数学天赋一般，但是放在电子信息和机械工程领域，她的数学能力绝对能够吊打绝大多数人。 井熙当然不可能放弃自己这个优势，而且一篇论文的数学论证如果足够精确优美，绝对是一个加分项。 “《数控机床主轴编码器光电脉冲发生装置程序的逻辑控制问题》……”一看到这个论文标题，张伟就忍不住哽了一下。 先不说他连主轴编码器是什么都不知道，光是号称工业明珠的数控机床，他都没亲眼见过啊！更不用提拿这个来写论文了。 “你接触过数控机床？”他小心翼翼的问。 “嗯，”井熙点点头，“拆过一台玩。” ……要不是知道井熙是底下县城里出来的，张伟都要怀疑她是哪个机工部高层的领导子女了。 但是别说子女，就算是领导本人，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把一台几十上百万美金的数控机床当玩具吧？ 跟井熙一路接触下来，张伟总觉得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都产生了毁灭式的改变——大概这就是所谓天才的破坏力吧。 看到张伟一副怀疑人生的样子，井熙好心跟他解释：“只是一台报废的二代机床而已，控制系统用的还是晶体管和集成电路，我维修的时候顺便研究了一下数控机床的设计思路，所以才能就程序的逻辑控制试着写一篇论文出来。” 张伟只能艰难的扯了一下嘴角，感觉自己受到的打击更大了。 “你什么时候学的plc？”他问。 plc就是可编程逻辑控制器，实质是一种专用于工业控制的计算机1，有一套独立的编程语言，要说多难也不至于，但如果是靠着原始的第二代机床里那些笨重的晶体管和集成电路图去推导……反正张伟是不敢想。 井熙这个解释，对他来说还不如不解释呢。 天才的脑回路，正常人大概永远都无法理解。 不管怎么说，当最后一道算式计算完成，井熙这一篇论文终于写完了。 她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借着省大的渠道，把稿件寄了出去。 然后就是等回复了。 跨国通信复杂而漫长，井熙估计，要想知道结果，最快最快都要两三个月了，有时候，大半年才收到回复也是正常现象。 她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终于可以回家了。 跟张伟他们三个留下了通信方式，承诺以后还继续保持联系，井熙终于上了回江流市的车。 这时候张成栋已经回去了，不过他临走的时候还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帮井熙把那套叫她看着就头疼的房子顺利租出去了。 租房的是一对年轻夫妇，对张成栋的审美倒是非常欣赏——井熙对这种充满艺术气息的想法也表示理解不能。 房子租出去价格并不高，但是井熙本来也不在乎这三瓜两枣。 未来的房价升值，才是真正的大头。 把省城的事情都处置妥当以后，井熙终于回到了肉联厂。 安岚来找了一次井熙，把去京城的火车票送了过来，火车票是县里专门帮她们买的，是这时候很难得能买到的软卧车票。 这次提分班考上京城的一共有五个人：井熙，安岚，徐真真，蒋振海和唐东风，大家早就约好了一起去京城，后来又加上了一个白副局长的女儿白心蕊，她本来就是京城师范大学的学生，还答应当导游，带着大家好好逛一逛。 几所学校的报道时间都差不多，据白心蕊说，几所学校隔得也不远，都在学院路和学院南路上，要是勤快点，骑着自行车就能一口气窜好几个学校。 约好了出发的时间，井家就开始帮井熙整理上学的行囊了。 大学录取通知书上说，学校会提供被褥和基本的日用品，其他东西也可以到学校里的生活商店买，但是井母总觉得外头的东西都不如家里的好，是这也想带那也想带。 井熙看着都快堆成小山一样的行囊，叹口气，说这么多东西她也拿不了，坐火车的时候反而麻烦，井母才不情不愿的跟女儿一起，把百分之九十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一边拿，她还试图做最后的抗争。 “这床棉花褥子是当年的新棉，又暄又软，肯定比学校发的舒服。”井母捏着被子，试图让女儿相信这被褥的质量。 “没事，反正我刚拿了分红，要是觉得学校里的不舒服，再去买一床就是。”井熙毫不心软。 开玩笑，这被褥又大又厚，她要是真带上路，非累死不可。 “这腊肉也用不着，学校里都是住宿舍，我又不能开火，拿过去也是浪费。”井熙又把行李里的两块腊肉提出来。 “这么好的肉，送给你们老师当见面礼也不错啊。”井母看着油汪汪的腊肉叹气。 其他类似的还有水壶，枕头，甚至锅碗瓢盆，井熙最后留下的，除了必备的证件，一叠资料，就只有两套衣服，一提在火车上可以吃的罐头和火腿肠，还有一小盒润肤霜。 这还是井母听说京城干燥，特地请市里的妹妹帮她捎过来的。 “就带这么点东西哪够啊。”看着闺女背在身上小小的一个行囊，她的委曲不舍忽然就泛了上来，坐在一旁忍不住抹起了泪。 井熙走过去，轻轻热热的抱着她妈妈哄：“我只要心里装着咱家，就不会觉得孤单，再说了，等我以后在京城买了房，就把你们全都接过去，到时候，你想带多少东西就带多少，我专门叫辆车子把东西全运过去！” 井母转啼为笑：“傻丫头，那该花多少钱啊！” “没事，你闺女特别能赚钱。”井熙笑嘻嘻的。 井母又叹气：“以后你就是京城里的人了，到时候你在那边成家生子，小家都顾不上呢，我们过去也没地方住，顶多啊等你生孩子的时候，我过去帮帮忙。” “妈，这事还早着呢，”井熙其实对婚姻坟墓压根没有半点兴趣，但是当然不可能直接对她妈说这些，只说：“你放心，我以后就买一个四合院，特别敞亮的那种，别说您和爸爸还有姐姐，就算舅舅和小姨他们家都过来也住得下。” 井母笑着拍了一下痴心妄想的女儿：“你这是准备买座王府啊？行，我就等着享我闺女的福了！”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77节 井熙出门前三天，三个校长又过来了，看上去神神秘秘的，也不敢大声说话，只对着井熙招招手，低声叫她找个私密点的地方说话。 井熙不明所以带着他们进了里屋，然后看到自己那份状元卷的分红，也狠狠的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多的？”她惊讶的问。 “状元卷卖得太好了，”高校长压低了声音跟她说，“不过你这一笔，也是因为放在私人手里才显得特别多而已。” “这钱我真能拿？”井熙的声音里都带上了不确定。 大禹王校长犹豫了一下：“按理来说是没问题的，你这钱算是稿费，就是，就是看上去多了点，不过我听说有些知名的大作家，稿费也拿得挺多，按理不算违规。” 井熙手上的存折里，足足放着四万多块钱，她知道一份状元卷的利润差不多是五毛钱，瞬间就算出了销售量：“你们卖了40多万份出去？江流市有这么多高中生吗？” 王校长笑：“这套卷子分了好几个难度，又不是一个人只买一份的，再说了，还有好多外省的车子过来拉卷子回去卖，反正咱们的状元卷借着你这次满分状元的名头，是彻彻底底的卖疯了。” 这可是满分状元亲自出的卷子，状元卷的名字叫出去，简直天经地义，顺便赚足了眼球。 连带着，三所学校还有井熙也大赚了一笔，可以过一个肥年了。 “这只是这段时间的分红，听说你要去学校报道了我们在加紧时间算出来送给你，过一段时间还有，不过我听说外头已经有偷偷复印了咱们的卷子去卖的，价格还便宜了不少，我估摸着销量慢慢就会下来，钱也会越来越少了。”王校长说，心里也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望。 毕竟这个年代，这么一笔巨款，也说不好是福还是祸。 井熙明白现在的版权保护还不成熟，也知道这种盗版泛滥的情况段时间解决不了，说：“没事，咱们不是还有好几套没有出嘛，等我到京城安稳下来以后，也还能整理今年的新卷子出来，以后的卷子一定要在最显眼的位置印上状元卷的标志，注意印刷质量，外头咱们管不了，但是眼前着一亩三分地，一定不能让盗版出现。” “这你放心，”大禹和市一中的校长好歹都是当地的地头蛇：“市公安局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但凡有偷印咱们试卷拿出来卖的，公安肯定会管，就是可惜外地那么大的市场，我们实在顾不上了。” 井熙点点头：“光是江流市的市场也不小了，不过外头的市场也不能彻底放弃，盗版的质量多半都差，不少高中生为了自己的成绩，也不会在乎一块两块的，等到把状元卷的口碑彻底做起来，成本也下来了，那些盗版自然就成不了气候。” 几个校长都点头成是，反而衬托得井熙更像是当家做主的那个。 其实拿着这笔钱，井熙也觉得有点烫手。 她毕竟知道以后的发展，对于自己手上拿着这么大一笔钱倒是不慌张，就是觉得，之前那些钱都还没花出去呢，又一下子进账这么多钱，花钱的压力瞬间增大的了不少。 钱太多没地方花，也实在是一件让人烦恼的事情啊……井熙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第69章 京城 徐真真也正在整理自己的行囊。 小山村里, 太阳一落山就被浓浓的黑暗环绕，只有屋里一盏油灯，晃动着或明或暗的光。 父亲坐在堂屋的门槛上, 对着远处夜色中的山脊, 一会笑一会发愁, 母亲则坐在油灯边上, 抓紧时间给女儿纳方便赶路的百纳底布鞋。 十三岁的弟弟和八岁的妹妹环在徐真真身边，对姐姐的即将离开恋恋不舍。 徐真真的东西不多, 一会就收拾好了，她摸了摸弟弟的头，又给妹妹整整衣赏，说：“我的复习资料还有笔记都给你们留下来了, 学校和县里也发了奖学金，听说大学里还有补助，你们只管安心读书, 不用担心钱的事。” 弟弟徐谨仰着头：“姐放心, 我以后一定也要考到北京找你去！” 妹妹徐美美年纪还小，懵懵懂懂的跟着哥哥一起表决心：“我也是！” 母亲低着头, 听着孩子们的童言童语忍不住笑了, 父亲也在门边敲了敲烟袋：“对，山里的孩子就要有这个志气！一口气飞出大山，好好瞅瞅外头的天地！” 徐真真的目光顺着父亲的话也投向远处的山脊，还有山脊外面那个世界。 刚离开小山村的时候, 她已经被县城的繁华震撼了很久，而京城，又该是怎样一派辉煌气象？ 仅仅靠着书里的文字，徐真真根本想象不出来那是什么样的场景。 ———— 县城没有通火车, 想要去京城，必须从市里上车。 井熙刚出门，就看见楼下停着一辆小车，张成栋正死命按着喇叭喊：“上车！” 井熙脸上噙着笑：“你这一阵子忙完了？” 之前状元肠热销，厂里的电话也快被人打爆了，全国各地好些家单位都想要求购火腿肠生产线，只可惜厂里的产能有限，为了扩大生产规模，张成栋忙得脚不着地，恨不得一个人当成三个来用。 “再忙这点时间还是要抽出来的，妹妹第一次上大学，哥无论如何都要送你一程！”张成栋的脸颊明显瘦了不少，但是看起来反而更加精神奕奕，转头丢给井熙一个存折：“这是你的钱，京城地界大，款爷也多，咱们可不能输了气势！” 井熙忍不住笑，但是一打开存折，脸上的笑又收了回去。 “一口气分我这么多钱，厂里的资金该不够用了吧？我反正还在念书，这钱放在厂里扩大经营才是正经事。”井熙看着手上的存折，觉得有点烫手。 整整四十万快钱，是这个年代根本无法想象的巨款。 井熙也没想到，她刚踏进万元户的的门槛，这么快资产规模就翻了十倍。 “没事，”张成栋摆摆手，“现在厂里都是先给钱再交货，压根不愁钱，你去京城，事事都要用钱，多带点总没错。” 井父井母还有井媛是陪着井熙一起上车的，这时候一下子听到这么大一笔钱，都有些不知所措。 “这，这都40个万元户了？熙熙拿着这钱，不犯法吧？”井母小心翼翼的问。 张成栋一挥手：“不用担心，您没看报纸上说，好几年前那个傻子瓜子一年就能赚上百万呢！只要合法合规，如今国家可是很支持咱们这些乡镇企业的！” 已经自诩为乡镇企业家的张成栋，胸脯拍得震天响：“再说了，这钱本来就是您女儿该得的，要不是她，我还在天南地北的到处跑呢，哪像现在，舒舒服服坐在厂里，就有人捧着钱送过来。” 井熙：“要不是你，这钱一样赚不到，我还要念书，可没时间一直守着厂子。” 张成栋哈哈大笑起来：“那是，总而言之，咱们大家都发财，以后啊，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井熙搂着母亲的胳膊，得意得就像一个小孩子：“妈你看，我就说我有钱了。” 井母却一把把井熙的存折合上，塞进女儿的口袋里：“声音小点！老人都讲究财不露白，你有这么多钱，连咱们都不该告诉。” 她又对着自己的丈夫和大女儿叮嘱道：“都记着，熙熙有这么多钱的事千万不能在外头说，要不然还不知道招惹来多少麻烦呢！” 两个人都还有些紧张，闻言用力点头。 她转头又对井熙叮嘱道：“按理说这钱是你自己赚的，该怎么花由你自己做主，但是毕竟钱数太大了，怎么存怎么用，你自己心里要有个章程，以后出去读大学，父母也不在你身边了，不管有什么事都只能靠你自己，尤其是钱上头，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谨慎两个字。” 井熙也没想到，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母亲，在一大笔钱面前反而是最清醒的，她笑嘻嘻的靠在母亲身上，说：“妈你放心，这笔钱我已经想好怎么用了。” 然后转头对正羡慕着井熙家庭氛围的张成栋说：“哥，你对京城熟不熟悉，知不知道如今的四合院能不能买卖？大概多少钱？” 张成栋呵呵一笑：“这不是巧了，我有个哥们准备出国，正好想卖他祖传的院子呢！你手上这笔钱，足够了。” 井熙眼睛一亮。 不过买房子这事不能急，首先第一步，她还是该上火车，去清北报道。 在火车站里，县中学的几个人终于碰上了头。 绿皮火车上的软卧包厢一间有四个位置，四个女生正好一起，另一间跟那两个男同学搭伙的好像是两个进京的干部，都穿着中山装，口袋里还夹着一根钢笔。 如今的软卧车票并不好买，要么级别高，要么有关系，所以两个干部看到一群年轻人上车还有些好奇，一问之下听说他们是去京城念书的学生，原本板着的脸色都不由和缓下来。 再听说车里还有大名鼎鼎的全国状元，两个人彻底坐不住了，厚着脸皮跟着唐东风和蒋振海去了隔壁包厢。 不过就算是条件最好的软卧车厢，大小也有限，两个干部见识到状元的风采，通了姓名就走了，唐东风和蒋振海也不好意思在全是女生的地方久留，只说有什么事尽管去隔壁叫他们，就也回去了。 女生们嘻嘻哈哈把从家里带来的各种零食都摆了出来，安岚的东西最多，什么罐头糖果小点心，零零碎碎摆了一桌子，井熙手上最多的是火腿肠，张成栋送她上车的时候足足提了一箱，里头还有没往外卖的新产品，嘻嘻哈哈的说是请几位大学生把这个带到京城里，帮着宣传宣传家乡的产品。 徐真真带的是各种干货，有家里熏好，然后煮熟切开的腊肉条，烤得焦香的小鱼干，还有用辣椒豆豉腌的野菜干，又香又辣，甚至比肉还好吃。 白心蕊上车的时候提了两袋水果，都是她妈给她准备的，都已经洗好切好，直接就能吃。一大串葡萄水灵灵的，削好的梨和苹果又甜又脆，还有这边很少见的菠萝，说是家里亲戚去南方出差带回来的，也给她切了半边，一小块一小块摆在塑料碗里，金灿灿的，甜得滴蜜。 后来把两个男生也叫过来一起吃，男孩养得糙，家里给准备的基本是各种肉和饼，但是凑在一块，所有人还是好好享用了一顿大餐，年轻人又笑又唱，只觉得就跟去郊区野餐似的，完全没有了离家的忐忑不安。 井熙吃饱喝足，靠在床上，听着火车哐啷哐啷的响声，看着窗外飞快往后退的原野，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期待的笑。 到了下午的时候，大家都昏昏欲睡了，一个女生忽然敲了敲车厢门，问这边是不是也是去大学报道的学生。 大家自报了各自的姓名，女生忽然惊喜的睁大了眼睛，对井熙说：“你就是井熙？我盼着见你盼好久了，你好我是张葳蕤，也是清北的新生。” 张葳蕤一笑脸上就是两个酒窝，看上去十分甜美。 井熙觉得这名字有点眼熟，稍一思索就想起来，她是这回市里的第二名，笑着和她打招呼：“你好，以后大家就是校友了。” 两人又互相通了一下专业，张葳蕤报的是物理系，听说井熙是电子信息系的还有些失望，但是又听到井熙约她一起去报道，脸上的笑马上又重新扬了起来。 过了一会，市里的第三名巩洪杰也凑了过来，他这回报的是京华，明明是理科生，却选了一个不需要学高数的新闻传播学，大概之前那次高考的数学试卷，给他留下的阴影实在是太深了。 巩洪杰和张葳蕤还挺熟的，但是是第一次见井熙，面对这个全国的满分状元，他好奇的打量了好久，突然说：“同学，我一看就知道你天资不凡必成大器！看在同乡的份上，以后你要是想写回忆录或者个人传记一定要考虑我！我读的是新闻传媒，最适合帮名人干这个！” 张葳蕤知道这人神神叨叨的性格，不由翻了一个白眼：“算了吧，人家井熙发表的小说可不少，哪需要你帮着写！” 巩洪杰向来对这个死死踩在自己头上的女生有点怂，闻言也只能委委屈屈的说：“那，那打个下手其实也行。” 就是这么没有骨头！ 一群人说说笑笑间，几十个小时的火车也没有那么难熬了，就是在午夜时分，躺在床上的时候，离家的愁绪才悄悄的重新泛了上来。 火车摇摇晃晃的节奏其实是最好的助眠声，但是安岚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从床上坐起来，掀起了一点点窗帘，看向窗外。 清淡的月光下，近处的树木草丛都是灰蒙蒙的，看不真切，家乡，却越来越远。 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上铺的徐真真轻轻问：“你也睡不着呀？” “嗯。”向来大大咧咧的安岚，这时候却难得温柔了一回，声音低低的，愁肠百转。 “没事，第一次出门都这样，”白心蕊也没睡着，翻了一个身，“我那次就一个人，偷偷哭得稀里哗啦的，后来就习惯了，再说了，大学比高中可有意思得多，京城比咱们那个小县城，也好多了。” 然后，三个女生就静静听着学姐绘声绘色的说起大学里紧张的学业，千奇百怪的人，各种各样的社团活动，还有那个大得摸不着北的京城。 井熙也在听，听着听着，就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白天，火车停靠在一个小站，听说这里的驴肉火烧很有名，很多人纷纷下车去买，井熙她们几个也忍不住尝尝鲜。 烤得焦脆酥软的饼胚裹着热腾腾香喷喷的驴肉碎，一口咬下去，肉汁四溢，还带着一股格外不同的肉香。 一时间，好几节车厢里都飘着这种香味。 “这个真好吃！”安岚几口就把驴肉火烧吃完了，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就是有点小，不够吃。” 白心蕊笑：“放心，咱们学校也有这个，不但更大，价格还便宜，到时候尽你吃个够。” 安岚期待的傻笑起来。 白心蕊又介绍道，大学生在学校里能领到的补贴有好几种，最基本的是15块钱的生活补贴，再加上7块钱的餐补，学校里的食堂也比外头便宜，味道还好，一个小菜只要一角钱，加肉的两角到三角，汤免费打，米饭也很便宜，两分钱一两，还有各种北方更偏好的面条白馍窝窝头，想吃饱总归花不了几个钱。 在大学里，如果没有什么特别花钱的地方，这笔钱是完全够用的。 但是与此同时，大学里的诱惑也同样很多。 “你们最好不要在大学里谈恋爱。”这是白心蕊首先告诫大家的一条。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78节 “为什么呀？”安岚好奇的问。 她对恋爱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憧憬，但是听说大学还拦着人恋爱，本能就有些不爽。 “因为毕业生都是国家包分配，”白心蕊说，“最好的当然是能留在京城，但是也有很多回原籍的，谈得好好的对象，要是没有分在一起那就太折磨人了，最可恨的是还有些变态的辅导员，会故意拆散大学的情侣，故意不把两人分到一起。” 事实上，这种现象在毕业分配的时候还挺普遍，甚至有学校把这种规定写在明处，规定但凡有公开的情侣都不能分配到一个城市去，这种反人性的政策，也不知道拆散了多少对苦命鸳鸯。 “怎么这样啊！这也太过分了！”安岚瞪大了眼睛，觉得原本充满期待的校园生活，也没有那么有吸引力了。 “反正就算有互相喜欢的人，也一定要藏好，绝对不能叫别人知道，毕业分配也不是一件轻松事，一个不好，同学间也会互相举报的。”白心蕊再一次警告懵懵懂懂的学妹，说到激动处，又若有所思的叹口气，心里似乎藏了很多心事。 井熙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但是两个真正的大学新生还什么都听不出来，只是惊恐的对望了一眼，互相鼓劲，叮嘱对方大学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能谈恋爱。 要不然，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可太不好过了。 安岚和徐真真握完手，又转头嘱咐井熙。 谁知道井熙却说：“放心，我以后又不准备结婚，谈恋爱也不感兴趣，男男女女那点事，实在没什么意思。” 井熙这话，比白心蕊的嘱咐更颠覆这时候人的三观。 安岚惊讶的张大嘴：“为什么呀！一辈子不结婚，老了以后该怎么办？” 她虽然还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但是也从没考虑过不结婚的可能性。 “结婚的话老了以后才受罪呢，不婚不育保平安，我这辈子反正是嫁给科研工作了，”井熙笑，“男人才是真的麻烦，太浪费时间了。” 有那么多知识等着她学习，有那么多有趣的机器可以玩，谁又稀罕麻烦的男人啊！ 井熙不屑一顾的摆摆头，十分嫌弃的模样。 安岚和徐真真两个小姑娘似懂非懂的看着井熙，又觉得，她说的好像还挺有道理…… 白心蕊只是轻笑一声：“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人呐，总是有太多情不由己。” 说着她又叹了一口气，没有了之前的爽朗，多了几分独属于少女的忧愁。 井熙把她的模样看在眼里，同情之余，更觉得，恋爱可真是个麻烦事儿！ 不管是憧憬还是畏惧，在隆隆的汽笛声中，火车终于到站了。 井熙对八十年代北京火车站的第一印象，就是人多。 男人女人们带着孩子，穿着形制差不多颜色也没几种的长袖衬衫或者中山装，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赶路的，候车的，忙着把自己还有家人挤上车的，闹闹哄哄，让火车站的站台上看起来热闹不已。 各种声音也在这里汇聚，似乎天南海北的人一下子都齐了，人们操着不同的口音，甚至是外乡人压根听不懂的方言，大声吆喝着，或者招呼同伴，或者找路。 就算是日后见识过春运的井熙，也被扑面而来人潮中的热气吓了一跳，更不用提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那几个真正的新生了。 白心蕊看到这几个人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下，招呼着发愣的大家往出口方向走。 这群刚离开家门的年轻学生，就好像一队小鸭子那样，乖乖的跟了上去。 走出出站口，又是另一种风貌。 “京城可真大啊！”徐真真站在巍峨的建筑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跟后世那个已经进化成基建狂魔的国家比，如今的京城当然算不了什么，但是在山村出身的徐真真眼里，她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的建筑，这么宽敞的马路。 人流在其中通行，反而更加衬托出这座城市的宏大，辉煌。 井熙看着眼前似乎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街景，也忍不住出神。 京城，祖国的首都，不管什么时候来到这里，她心里似乎都带着一些熟悉的陌生感。 熟悉是因为她已经在无数文字里，电视画面中见到过这座城市，甚至能数出无数个它曾经的辉煌历史，还有未来更加瞩目的成就。 这里是全国的科教文化中心，汇聚了这个国家最优秀的一群人，决定着庞大国家未来的走向。 陌生却是因为，这座庞然大物一样的城市，在大多数时候，并不是那么友善。 这里的精英太多，有钱人太多，无数人都想在这里出人头地，相应的，也有无数失败者黯然离去的背影。 几乎能上天的房价，永远拥挤而漫长的交通通勤，高昂的生活费用，也同样是这座城市的另一面。 上一辈子，井熙只来过京城一回，心里带着的是纯然的游客心理，她看过天通苑堆挤的人潮，也见识过深夜地铁里疲惫的面孔，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样一座充满了压力和挑战的城市里生活。 但是现在，她以全国状元的身份，考入了全国最好的两所大学之一，以后面对的，都是在残酷的考试淘汰中被挑选出来，最拔尖的那一小群人。 井熙很好奇，自己还能不能在这座冷漠而高傲的城市中，继续赢得接下来的挑战？ 尤其，井熙想要进入的，是更加残酷的科研领域。 只有最最聪明的那拨人才有资格摸到它的门槛，而只有最聪明又最幸运的人，才能靠着那点偶尔爆发的灵感，做出前人没有做到的成就。 新知识，新科技，甚至是全新的生活方式，就是靠着这一小撮人发现，创造，普及，然后才能带动整个人类的发展进步。 科研工作者，才是真真正正，大时代的弄潮儿。 与此同时，这也是一个最艰难的领域，所有的问题都不再有标准答案，再努力的工作最后也可能徒劳无功，甚至是看上去最厉害的导师，也一样只能在黑暗中艰难前行，寻找一个可能他自己也不太确定的结果。 学历越来越高，头发却越来越少，还有永远要靠抢的经费和项目，全年无休的高压环境，随时可能失败的实验过程，把青春少年摧残得发秃齿豁，提前衰老。 与此同时，你的竞争者不再是身边的同学，同事，而是全世界这个行业里最最顶尖的那些人，残酷的科研竞赛，是用金钱堆砌的刀山血海，也是天才的坟墓，只有第一，才是那个获得荣誉和一切的人。 可是一想到这些，井熙却只觉得热血喷涌。 她喜欢竞争，喜欢挑战，更喜欢踩着万千尸骨，爬上金字塔尖的成就感。 就算在中途折戟，好像也没有什么遗憾。 至少她来过，看过，也试图征服过。 或许这种一往无悔的勇气，就是理工科少女独有的浪漫。 不过现在，她首先要做的，除了去学校报道以外，就是在京城买一套四合院。 第70章 军训 大家一出站, 就看见了几所大学接新生的大巴车，学长学姐在写着各自学校的旗子下头，热情招呼着新生登记上车。 江流县的几个人各自留好了联系方式, 约好过几天再聚, 就提着行李, 各自找各自的学校去了。 安岚和井熙, 徐真真又腻歪了一阵，交代以后就算在大学里交到了新朋友也一定不能把自己给抛下, 才一步三回头的跟着白学姐往京师大那边走过去。 徐真真也挥挥手，去了中央财大那边。 张葳蕤在边上蹲守好久了，一看到另两人走了，就马上凑到井熙边上：“咱俩是一个学校的, 可以一起走吗？” 井熙却抱歉的说自己还有点事情，要晚点才能去报道。 张葳蕤不解：“你在京城还有亲戚要走？可就算是走亲戚，等军训以后也来得急呀。” 对即将入校的大学新生来说, 还有什么比报道更重要的事情？ 井熙也不好多跟她解释, 只是示意自己有人来接了，就抱歉的对张葳蕤摆摆手, 先走一步。 只留下这个对和井熙交朋友充满期待的女生, 失落的在原地叹了口气。 井熙现在满心都是那座据说她买得起的四合院。 “你就是这次的全国状元？”一个带着哈雷镜，穿着皮夹克，在一众中山装里显得格外鹤立鸡群的小青年，推了推眼镜, 看井熙。 “你好，请问您是彭文，张成栋的朋友？”井熙也问。 “对，他是我铁子, ”哈雷镜点点头，然后反手一指，“听说你想买我的房子，带你去看看。” 他又想起什么：“对了，这是张成栋托我给你带的，钱已经给了。” 然后又丢了个小盒子给井熙，井熙连忙接过，才想起来是之前托张成栋帮自己找的防晒霜之类的护肤品。 这年头，商场里都没有防晒霜买，一想起军训，她也只能想其他的办法。 井熙道了声谢，哈雷镜就帮井熙提着她的行李，转头放在了自己的车上。 他的车都挺与众不同，是一辆带着副座的军用三轮摩托车，迷彩色涂装，就跟那种二战老电影里的一模一样。 井熙小心翼翼的坐在副驾驶座上，握着车把还有些紧张，哈雷镜说了句“坐好了”，就风驰电掣一样的开了出去。 如今的北京城，街上的车子还不多，绝大多数都是自行车，看到这么一辆横行霸道的三轮，一般都是乖乖让开。 于是，井熙坐在一辆奇奇怪怪的三轮摩托上，在北京城飙出了以前从来不敢想的速度。 井熙刚开始还觉得新奇，但是很快发现，这种车子的副座坐起来可真是够难受的。 她不得不用力抱着行李，努力抵抗车身的震动，压根不可能像电影里那些女主角一样，摆出任何漂亮的姿势。 大概拍电影的时候，也不会开这么快。 一边开车，哈雷镜还一边问她：“你怎么想着买这种破院子？修整起来可需要一笔大钱。” 井熙稍微抬起一点头，风就直往她嘴里灌，她努力的侧过脸，大声说：“那你怎么想着把院子卖掉？以后可值不少钱。” 哈雷镜嘲讽的一笑，车速更快了。 要不是对张成栋还算信任，井熙几乎以为自己要被这家伙震晕，然后拐去卖了。 一路颠簸，车子绕进了一条胡同口里，在一个院门口停了下来。 井熙连滚带爬的从车上下来，只觉得胸口一阵翻江倒海，恶心了好久才缓过来。 哈雷镜还是那副酷酷的模样站在一边，等到井熙终于缓过来了，才掏出一大串钥匙，翻找了一阵，终于找到合套的，把院门上的锁打开。 “这就是我那房子，本来被市机关占用了，前年才还回来，我也没收拾过，里头乱七八糟的。”哈雷镜叼着烟头，先推门走了进去。 这地方比井熙想象的大了不少，也乱了不少。 院里是正经的老房子，还是一套规规矩矩，三进的老宅，门屋进去，当中原本应该有一块影壁，大概是后来被拆了，只留下一个基座，上头放着两三个只剩下土的旧花盆。 再往里，就是敞亮的厅堂，大概这里真做过办公的地方，几块看板和乱七八糟的文件丢得到处都是，屋子里还散乱的放着几个老式的办公桌，抽屉全被抽了出来，一眼就能看到里头七零八落的碎纸屑。 “再往里也差不多，你要不要去看看？”哈雷镜问。 井熙理所当然的点头。 绕过一个小门洞就到了第三进，原来应该是家眷的闺房，不过房子虽然没怎么动，但是原来的家具早就没有了，一样变成了几间办公室，看着比前头还要乱。 “这地方你真要卖？”井熙惊异的问。 她原本还以为就是一套普通的一进小院子，但是眼前这个，要是放在若干年后，大概都能算文物保护单位了。 “这里的历史不短吧？原来是什么人住的？”井熙好奇问。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79节 “好像是个什么做生意的吧，”哈雷镜浑不在意，“这种规格的院子在京城多了去了，算不上什么，如今人都更喜欢住洋楼，这种四面漏风的破院子，也没什么人爱住。” 这两个人也是奇怪，卖家嫌货，买家反而夸了起来。 “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哈雷镜叉腰站在院子正当中，“三十万，不二价，你要想要，咱们也不废话，尽快走程序，要是不乐意要了，我还要赶快找别的下家，哥我正急用钱呢！” 井熙还是狐疑：“你为什么这么急着把这个院子卖掉？” 一直酷酷的哈雷镜终于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我准备出国了，急着拿钱换美金呢。” 井熙一哽，她这是碰到传说中，卖掉四合院去国外拼搏的经典乐子人了？ 不过他到底是张成栋的朋友，井熙也不忍心坑他，说：“你这院子以后应该挺值钱的，说不定能往上翻几百倍呢。” 她这还是往保守里估计的。 “我知道值钱，”没想到哈雷镜也很坦诚，“边上隔条街就是长安街呐，不值钱才怪，不过我家还有一套院子，那边更好点，我就把这套卖了换点钱出国，总也不会亏。” 井熙沉默了。 对不起，是她有眼无珠，没想到这个京城土著还是个大地主。 “你到底要不要？要咱就早点办手续。”哈雷镜不耐烦的问。 但是想一想打隔壁的是什么地方，这点不耐烦都显得格外可爱起来。 “当然要！”井熙毫不犹豫的说。 虽然决定要了，井熙也不急着冲动付款，她先去当地的房管所确认了哈雷镜确实是这套四合院的产权人，关于这座房子也没什么纠纷，才问了要办的手续，准备签合同走流程，最后就是付钱了。 哈雷镜虽然满脸不耐，但是大概真急着要这笔钱，还是耐着性子陪着井熙一起。 可是到了最后一步，井熙以为最没有问题的钱上面，又出问题了。 她存折上的钱，一时半会儿取不出来。 倒也不是完全不能取，这时候银行的业务全是手工操作的，异地资金清算要通过报单投递完成，所以要想异地取款，先要在当地银行办理委托收款，然后银行向存款银行发委托收款报单，存款银行收到报单后结清该笔存款本利，然后通过联行把款项划转受委托银行。受委托银行收到报单后把来款记入暂收科目，等待或者通知委托人来领取。这个过程根据邮递时间要一个月左右。1 这一套流程下来，井熙听得都呆住了。 反而是哈雷镜看上去还有点心理准备，大概是知道这时候的办事效率就这样，点点头：“成了，你有钱就行，不过钱没到咱们的合同也不能走，我丑话可说在前头，要是这期间有人又看上我的房子，我可没时间等你，谁先给钱我先卖给谁，哥还急着去尝尝自由的滋味呢！” 井熙也没办法，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怎么样，要不要我骑车送你回学校？”哈雷镜还是酷酷的问。 井熙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的好意。 那种随时会被甩出去的罪，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受一遍了。 等哈雷镜走了，井熙转头就给张成栋打了一通电话，把这个不靠谱的哥给骂了一顿。 张成栋也挺委屈。 他以前做倒爷的时候，习惯带着现金到处跑，可不知道银行里竟然这么麻烦的。 “那要怎么办，要不你把存折寄回来，我再把钱取出来给你汇过去？”张成栋提了了主意。 他其实也挺愿意先拿钱出来帮井熙的，问题是厂里肯定还要留现金，这笔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动的。 井熙一算，按照这个时代的效率，存折寄回去七八天，取个钱还要预约，又要等几天，然后汇款还要等个七八天……好像和等着银行报单的时间也差不了多少。 再说了，这个时候寄信还有遗失或者延误的危险，她还不如什么都不干，乖乖等着银行的手续办完呢。 井熙叹口气：“算了，也没办法，只能看运气了。” 她虽然很想要这套房，但是也相信以后机会还多得是，顶多位置和房屋状态比这套差点…… 可恶，这可是地段顶顶好位置的四合院啊！ 光是想一想可能跟这套院子擦肩而过，井熙都觉得心痛！ 但是现在，也确实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打完电话，看天色还早，她顺手就打了个的。 京城的的哥很早就有了，但是八十年代的出租车司机，那个是无数人羡慕的好工作，工作轻松，收入高，最重要的是还有机会挣外汇。 看到一个小姑娘拦车，司机还担心她不懂，提醒道：“出租车可不便宜，你确定要坐？” “多少钱？”井熙问。 “起步价六块，一公里一块二。”司机说。 在人均工资三五十块的八十年代，这确实算是天价了，但是井熙暂时买不起四合院，坐个出租车的钱还是有的，她毫不犹豫的把行李搬上车，想了想，说：“师傅，麻烦去火车站。” 这时候的的哥已经有了后世的风范，听出井熙是外地人，他问道：“你这是准备回家了？是不是快晚点了才这么急？” 按照他的理解，要不是火车赶不上了，谁舍得花这么大一笔钱啊！ 而且还得要是顶顶重要的事，要不然，耽误一天两天的，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的哥正准备开唠，井熙却摇头：“不是，我是去报道的。” 其实直接去清北也行，但是井熙觉得火车站那边既然有新生接待处，按照流程走，应该比自己无头苍蝇一样乱找要简单点。 ———— 清北的登记处这时候正好空着，那个学长百无聊赖的甩着笔，一抬头，就看见个漂亮学妹走过来，不由眼前一亮：“你是这次的新生吧？叫什么名字，哪个专业的？学校的大巴车刚接走一波人，你先登记，可能还要等一会儿。” 一听到井熙的名字，这个学长就轻轻嘶了一下：“你就是这次的全国状元，高考满分那个？” 井熙淡然点点头：“是我。” 学长瞬间就抖起来了，他得意的扬着头，对着旁边京华的桌子“诶”了一声，然后摇着拇指指指井熙：“满分状元，咱们学校的。” 隔壁学长直接白了他一眼，又笑嘻嘻的对井熙说：“学妹，你这么漂亮，干嘛想不通跟着那群呆板油腻的和尚混啊！” “给你脸了！”清北的学长洋洋得意，“学妹这叫眼光好，看穿了你们二流大学的真面目。” 作为国内唯二的top1大学，这两个学校互相鄙视简直就是家常便饭，正所谓“学习不努力，长大去隔壁”，“你们学校里离世界一流学校还差多远？就差一条中关村北大街”。（两个学校打隔壁，中间就是这条街） 两个人又互损了几句才想起正事，清北学长给井熙登记的时候，依然还在连连称赞学妹有眼光，会选学校。 等到上了大巴车，井熙才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也是奇怪，她当初明明单纯是因为清北工科强才选的这个学校，可是听了一阵互怼，倒真有些身为清北人的自觉和荣耀感了。 大巴车直接就把新生们拉到了学校的新生登记处，一听到井熙的名字，周围的人都刷的一下转头看她。 看到是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生，登记的老师都有些意外，还忍不住稍微多问了几句。 然后就是领被褥之类的生活用品，再去宿舍。 一路上，帮着提行李的学长对这个漂亮学妹也十分殷勤，一直跟她介绍校园里各处知名景点，尤其是几处食堂的特色菜，被他说得绘声绘色，让井熙都忍不住有些饿了。 清北的女生寝室是六人间，三张高低床，另一边放着张长条的大桌子，门口还有带着六把锁的大立柜，方便收行李。 井熙还算来得早的，推开门，发现宿舍里只到了两个人。 问起来才知道寝室没按班级分，都是随机打乱的，寝室里先到的两个人，一个热情的京城大妞叫牛思辰，是经管学院的，另一个清冷冷不怎么说话的叫柳莺，江南人，是建筑系的。 不多长时间，其他几个也都到了。 紧跟着井熙没多久进来的是毕宇珊，也是京城人，材料学院的，她后面来的是化学专业的卫静如，来自湖广，最后那个叫梁桐，西南人，是学土木工程的。 互通姓名的时候，大家对井熙都多看了几眼，但是能考进清北的，哪个不是天子骄子，就算佩服她的成绩，面上也还是带着几分矜持。 人终于凑齐了，性格最外向的牛思辰就邀着大家一起去食堂吃饭。 这时候已经到了饭点，大家也确实都饿了，就去了之前学长推荐的食堂，味道果然不错，然后又一起逛了清北的校园，去生活商店买了些用得上的东西，然后才回寝室休息。 往回走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不同于隔壁自由奔放的气质，清北更多的是捧着书挑灯夜读的学生，寝室整体上带着一种枯燥而安静的氛围，却是井熙很喜欢的感觉。 不过不管哪边，如今的顶流文学诗歌，依然是不能被忽视的存在。 八十年代，大概是传统文学和诗歌最后的黄金年代了，这个时期诞生了无数诗人，文学家，还有好些不同的流派。 作为当代大学生，不能念几句朦胧派的新诗，没看过几本伤痕文学，简直都会被人唾弃没文化。 这时候，新生寝室这边就来了几个文学社的学姐，清北的女生本来就不多，她们一路走过来，获得了不少追捧。 两个学姐找到井熙她们的寝室，敲敲门，问：“请问井熙在吗？” 井熙正在清理行李，闻言抬头：“我在，有什么事？” “啊终于见到你了，我很喜欢你的文章，想邀请你加入咱们学校的文学社。”一个学姐笑。 另一个学姐也点点头：“听说你还是这一届的全国状元，加入文学社确实是够格的。” 井熙一愣。 她虽然是写过几部短篇小说，但是究其本心，她其实对文学没多大兴趣，更何况，第一个学姐的态度还好，第二个……有谁求着加入这个社团了吗？ 反正井熙是没兴趣。 她眨眨眼睛，无辜的问：“请问这个……是强制加入的吗？” “当然不是，”第一个学姐笑，“但是咱们学校的文学社还是很有名的，每年的申请太多了，只有极少部分特别优秀的学生，才能被主动邀请。” 井熙向来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学姐的态度好，她也就礼貌起来，但是依然婉拒道：“学姐不好意思，我对文学这一块不太擅长，可能更倾向于理工科的社团。” 听到井熙的拒绝，第二个学姐顿时就不高兴起来：“咱们邀请你是看得起你，别觉得自己是状元就拿起架子了，要知道咱们清北可不缺状元，一个盆子扔下去，直接能砸到好几个呢。” 这话就叫人不爱听了。 井熙皱了一下眉头，没理这个说话带刺的，只对那个态度好的学姐说：“抱歉，我确实是对文学没什么兴趣，学姐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还是把这个机会留给其他感兴趣的人吧。” 头一个学姐也知道同伴说话太得罪人，不好意思的笑笑，对井熙说：“ 我真还挺喜欢你的小说的，再考虑一下，随时可以来文学社找我。” 然后就飞快把她同伴拉走了，两人出了门，还能听见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我本来就不同意这个井熙加入，她还好意思拿架子，不就是几篇科幻小说嘛，哪能算文学，再说了，我看过她那篇所谓的满分作文，什么呀，全是大白话，说实在的也没什么水平。” “行了你就少说两句，知道你只喜欢看佶屈聱牙的东西，也不能说人家写的没水平啊，要是没水平，怎么能得满分？” “还不就是运气好……” 声音渐远，终于彻底听不清了。 寝室里的人还有些尴尬，倒是原本不怎么做声的柳莺说：“别听那人瞎说，我也看过你的那篇作文，写得情真意切，特别好。” “就是，”北京大妞牛思辰也说，“我看那个学姐就是嫉妒你比她能耐，还说什么到处都是状元，十有八九是因为她自己被状元给压住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井熙也笑起来：“没事，这种人一看就是嫉妒，我可不在意。”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80节 一通闲话下来，寝室里的气氛也活络了不少，牛思辰拍了拍被子：“大家赶路都累了，今天早点睡，明天还要军训呢。” 清北的军训还挺严，是请专业的军人过来训练，号称要打造一群能为国家工作五十年的新式大学生，不但脑子要好，体力更要足。 这么一来，训练强度就大了，训练场的教官直接把这群学生当自己的兵练，训练的内容多，要求还严，男生那边都叫苦不迭了，女生这边更是天天喊着要罢训。 刚开始几天，练得最多的就是基本的队列动作，差不多是从早站到晚，九月份的京城又干又热，站在太阳底下一天，基本能直接晒掉一层皮。 晚上休息的时候，卫静如就忍不住捧着自己的脸在镜子前哭：“老天爷，看看我这张脸！我现在要是突然回去，我妈绝对认不出这人是她女儿了！” 她本来皮肤白，但是不耐晒，这一天下来，皮肤不但黑了，还干得差点裂开。 “试试黄瓜片吧，这个美白。”床上的毕宇珊丢了半截黄瓜下来，她自己已经把另外半截都切成了小片，敷在脸上。 卫静如忙也学着做，只可惜她已经被晒伤了，黄瓜的清凉感就持续了一会儿，之后又是火辣辣的刺痛感，把她给嚎得哟~隔壁楼都能听见。 井熙也凑过来看，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药膏：“你这是晒伤了，用用这个，应该有效果。” 然后她又拿出只防晒霜：“你明天训练前记得涂这个，防晒黑的效果虽然一般，但是能防晒伤，先用着吧。” 和这些对大学生活懵懵懂懂的人不同，井熙早就为军训做好了准备，防晒霜和晒伤用的药膏都是她托张成栋帮自己弄的，防晒霜国内不好找，还是弄的进口货。 卫静如用了治晒伤的膏药，果然觉得好多了，又好奇看另一个小管子，却惊讶的看见上头全是英文字母。 “这是外国货？”她不安的把东西想还给井熙：“这东西不便宜吧？” “没事我还有，你皮肤不耐晒，先用着吧。”井熙说。 “什么什么外国货？井熙，你家还有海外关系？”其他人也好奇问。 前几年大家对海外关系还讳莫如深，如今却成了人人艳羡的事情，要是谁家有个外国亲戚，还能收到国外的汇款，那真是一整条街人都羡慕的对象。 外国货贵，外国货好用，但是全需要用外汇券买。 如今从国家到个人，对外汇的渴望简直深入到了骨髓里。 毕宇珊是大院里出来的，条件好，闻言顶着一脸的黄瓜片凑过来看：“这是防晒霜？你从哪弄来的？我在友谊商店都没买着。” 现如今，普通国人想进友谊商店是需要外汇券的，而能弄来外汇券，往往是身份和本事的象征。 “一个朋友帮忙买的。”井熙笑。 “那你还有没有多的，我用外汇券跟你买，保证不叫你吃亏。”毕宇珊又说。 井熙对外汇券还挺好奇的，特地看了看毕宇珊手里的东西。 如今国内不允许外汇流通，如果是国外寄进来的外汇，都必须先换成外汇券才能使用。 外汇券的用处可大了，想出国的能用它换美金，不出国的，也能用外汇券在各地的友谊商店买到市面上根本买不到的好东西。 所以虽然市面上外汇券和人民币的兑换比率大概在5.4左右，但是在私下里，哪怕涨价30%，也不一定能收到。 外汇券的模样乍一看跟人民币有些像，只不过上面写的是中国银行外汇兑换券几个字，毕宇珊手上有一张一块钱一张五块钱，夹在书里，都是簇新的票子。 井熙满足了好奇心又给人家退了回去，摇摇头：“我这个也是人家送的，不知道多少钱，反正还有多，大家一起用就是。” 张成栋一口气给她捎了十支防晒霜过来，她原来还担心用不完过期呢。 “那我可不好意思占你便宜，”毕宇珊是个体面人，想了想：“那这样，等军训完了我带你去友谊商店逛一逛，看你有没有什么东西想买。” 井熙无所谓：“这个不急，再说吧。” 其他人没那么怕晒，也觉得外国货太贵，都没好意思借井熙的防晒霜用，卫静如本来也想还回来，但是井熙看着她脸上黑黑红红一块块的，还是一定要她用起来，免得真毁了容。 听到可能毁容，卫静如也不敢再客气了，每天早上都老老实实的涂好防晒霜，果真反应小了不少。 白天练队列，晚上则学习整理内务，看着教官轻而易举叠出来的豆腐块，好多女生都忍不住惊叹，但是轮到自己：脑子表示会了，可惜手怎么都学不会。 除了要求叠成豆腐块的被子，还有三条线：毛巾一条线，牙刷杯子一条线，鞋尖一条线，教官每天要来检查，达不到的就要扣分。 这些事情说起来简单，但是稍一不注意就可能扣分，扣的还是团体的荣誉分，大家也不敢懈怠，只能每天鸡飞狗跳，但是寝室里的感情反倒日渐加深。 到了军训的第六天，传说中最痛苦的二十公里徒步行军终于来了。 一般的士兵还需要背着20公斤的负重，不过看在这一群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学生的份上，教官还是大发恩德，免去了他们的负重。 但是即便如此，这依然是一段非常痛苦的行程。 一般常行军的行进速度大概是4-5公里每小时，20公里，差不多就需要4-5个小时连续不断的行走。 这对绝大多数习惯了坐在教室的学生来说，都很不轻松。 但井熙却是一个例外。 她平时就有跑步的习惯，身体素质好，体力也强，急行军的时候更加轻松，走起来就像一只轻巧的小鹿，就算穿着宽松的军训服，身形也显得格外漂亮灵巧。 不一会，就有几个推推搡搡的男生靠近她，问她的班级名字。 井熙甩了一下马尾：“井熙，电子信息的。” 她天生就带着一股昂扬自信的气质，说起话来大大方方，半点都不扭捏，却不知道为什么，反而叫这群男生忍不住自惭形秽起来。 看着那个漂亮的女生和她的同伴飞快走远，一个男生怅然若失的叹口气：“这就是那个满分状元啊，没想到考试厉害，还这么漂亮。” 这群天子骄子从来就不是能轻易服人的，就算高考一时落败又怎么样，大家都摩拳擦掌，等着下一次机会再把场子找回来。 尤其是面对这么一个过分优秀还特别漂亮的女生，雄性荷尔蒙中天生的征服欲更是蠢蠢欲动，恨不得变成开屏的孔雀，在井熙面前好好炫耀一把，引起她的注意才好。 只可惜，至少在这次长途拉练中，这群人的梦想是无法实现了。 井熙刚开始还跟着大部队慢慢走，但是当大家都开始吃力的时候，她却是越走越轻松。 走到后半程，大多数女生的体力都跟不上了，教官怕出事，就要撑不住的学生回车上休息，井熙寝室里其他人都上了车，不少男生也表示撑不住了，厚着脸皮跟女生挤在一起。 但是这时候，井熙的步伐已经快得几乎要跑起来。 她自己其实也挺意外自己的体力竟然这么好。 以前在高中的时候，因为事情太多，井熙一般也就跑半个钟头左右，最长的一次，好像也就跑了一个小时多一点而已。 那时候她确实不觉得累，但也没想到能这么夸张。 她的身体里仿佛拥有无穷无尽的精力，怎么都用不完。 井熙几乎是一骑绝尘，跟在那个据说是特种兵出身的教官后面，第一个到达终点。 刚开始教官还抱着很轻松的心态，散步一样带着这群高材生走，慢慢的，他就发现不太对劲了。 有个女生始终紧紧的跟在他身后，怎么都甩不开，而且神情轻松，倒是似乎跟自己一样，也留有余力的模样。 然后，两个人就默默的比上了。 先是教官加速，井熙跟上，然后她试图超越，最终还是被技胜一筹的教官甩在了身后，稍微领先一点点过了终点。 教官总算保住了颜面，偷偷看一眼这个女生，却发现她连一滴汗都没有出。 啧，这小姑娘的体力是真不错。 教官只是暗自感慨，其他军训新生却已经彻底颜面无光。 尤其是一些原本还想在井熙面前展展翅的公孔雀，更是被打击得快要怀疑人生了。 这个女生是怎么回事！考试厉害就算了，体力怎么比男人还要好？！ 反正从此以后，井熙跟前清净了不少。 第71章 竞价 长途拉练以后还有实弹射击, 这可是清北每年军训的保留项目，也是新生最期待的一个环节。 没什么见识的学生仔小心翼翼按照教官的交代，一板一眼的拉保险, 瞄准, 但是扣动扳机的时候, 大部分人心里还是会忍不住一紧。 毕竟, 在场绝大多数人以前也没接触过这玩意啊。 井熙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比预想中更厉害的后座力让木托狠狠撞在她的肩膀上，这时候皮肤大概已经青了, 子弹也脱靶没有成绩，不知道是不是飞到远处的土坡上去了。 旁边一个男生大声笑了几下，转头对边上人说：“我就说了，这东西一般女生可拿不住。” 井熙沉默的看了他一眼, 没说话，只是小心的调整了一下姿势，脑子里飞快的开始计算起各种弹道轨迹的数据。 一分钟后, 她再次扣动扳机。 “七号, 十环，正中靶心！”旁边是拿着望远镜的教官高声说。 井熙面无表情, 第三次扣动扳机。 依然是十环。 这时候, 她才微微勾起唇，看了那个男生一眼，潇洒的离开射击台。 男生看着自己勉强挨靶的成绩，忍不住默默的缩了一下脖子。 这女生, 可真够牛逼的。 辛苦但充实的军训，一晃眼就过去了。 最后一天是新生演练暨军训闭幕式，齐整的列队，朝气蓬勃的口号, 还有一张张晒得黝黑的脸，都证明这些天新生并没有虚度。 闭幕式上还有表演，井熙她们所在的三排选的是军体拳，十八九岁的男生女生，身形漂亮，活力四射，一套拳打下来，看起来格外赏心悦目。 井熙站在队伍第一排的正中前，身姿矫健，如松如月，毫无疑问，绝对是最吸睛的那个。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1看台上，有个人忽然念了一句诗。 他边上的人一愣，问：“小宋，你怎么突然开始喜欢古代诗歌了？” 宋默予轻笑转头：“只是有感而发而已，老师，我这次回学校，主要还是想向您请教一个问题……” 闭幕式结束，晚上还有晚会。 这个就是各排自开自的，三排就直接搞成了篝火联欢，学生教官全都坐成一圈，又是笑又是起哄，之前那个看起来威武严肃的年轻教官这时候也彻底放松下来，跟学生一起开玩笑，甚至还拉开嗓子唱了一首军歌。 笑着唱着，又有人忍不住哭了，盈盈的火光衬着泪眼，大概能让人很久都忘不了这一幕。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井熙还下意识的跳下床，想去摸军训服，然后才想起来，军训已经彻底结束了，军训服也已经被收了上去。 她若有所失的叹口气。 正式开学的第一天，是院系的入学考试。 这个考试跟高考完全不一样，考试方式是怎么随便怎么来，考试内容，则是怎么难怎么出。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81节 反正就是图一个老师开心，学生流泪，让这群平时鼻孔朝天的天之骄子好好感受一把下马威，把都快翘到天上去的羽毛，乖乖收起来。 电子信息系的考试科目不多，只有数理化。 发考卷之前，听说入学考试惯例很难，江南省的状元谈鹏霄还在跟边上人大放厥词：“难题有什么好怕的，这样才能拉开差距，反正对我来说，就是要做难题才有意思。” 他的高考数学也拿了高分，只差一点点就是满分了，自从听说那个满分状元和自己也是一个专业的，就心心念念想和她好好比比。 可是一拿到数学试卷，他就傻眼了。 没有选择没有填空，只有几道大题，简单粗暴摆在纸面上，充满了对学霸的挑衅。 再一仔细读题……简直想哭。 都是些他以前没有接触过，或者只是简单看到过的公式定理。 出卷老师还挺贴心，在题目边上把这些学生十有八九没有学过的新概念新公式都标注在一旁了，但是碍于他出的题目，就连普通数学专业的研究生都要挠好久的头，这几道题目出出来，就算说没有恶意，也没人会信。 拉格朗日与柯西中值定理，莱布尼茨公式，高斯公式，斯托克斯公式，这一众带着外国名人的名字，耗秃了不知道多少届学生脑袋毛的公式，被一个个高难度的数学题精心包装，摆在无知无畏的大一新生面前，露出了轻蔑而暧昧的微笑。 谈鹏霄第一题就被卡住了。 拉格朗日与柯西中值定理他倒是知道，可是求斜率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往里面塞一个双曲线？曲率和斜率一起算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做数值变换？换来换去，他都快搞不清自己究竟在哪里了！ 他的内心充满迷茫，茫然的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欣慰的发现，迷茫的孩子还有不少。 阶梯教室里，不少人搔头弄耳的，就是无法下笔。 谈霄鹏的心里终于觉得安慰了一点，松口气，努力静下心，继续攻克难题。 还好，他很快发现，出题的老师虽然故意难为人，题目倒也不至于完全不能解，虽然利用了一部分高中数学知识的帮助，虽然磕磕绊绊在纸上写了一箩筐，这道题终究还是被他解出来了。 卷子上一共只有四道题，要求任做两道就行，谈霄鹏终于做出了一道，一鼓作气又写了半道，考试时间就截止了。 即便如此，他的内心依然充满了成就感，恨不得用力锤一下胸膛，叫班上的人都知道他的厉害。 可是这种骄傲自得，在他无意间瞥到井熙试卷的时候，微微停滞了一下。 长相过于漂亮，以至于叫人很难相信成绩究竟能有多优秀的女生，谈定从他的座位旁边走过，手中的试卷轻轻搭在她白皙的手腕上，并没有被特意遮掩。 谈霄鹏随意一瞥，只看见卷面上写得密密麻麻，四道题似乎全做完了。 他又重新低头看了一遍自己的试卷。 过于繁复的步骤和更加夸张的计算量花团锦簇的摆在明面上，就算是变态的出题老师也没有要求全部做完。 但是，井熙做到了。 谈霄鹏刚刚才膨胀起来的自信心，就像是一个被戳破的气球一样，噗的一声，塌陷了。 这套试卷的难度确实在井熙之前做过的所有试卷之上，不过她早就自学完了大学里的高数课程，本身又特别擅长计算，并没有觉得这套试卷有多么过分。 难是难一点，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也是刚刚够，不能提前交卷而已。 井熙本身对这场考试也没有多在意，单从卷面上就能看出教授们的意思，除了一顿狠狠的杀威棒，所谓的入学考大概也没有其他太多的含义。 认认真真写完四道题，大概也只是因为……习惯满分而已？ 井熙耸耸肩，把身后那些成功被杀威棒震慑住的同学抛在脑后，愉快的往食堂走去。 之后的几门考试也差不多，除了一山还有一山高的难度，教授们也隐约向新生们展现了这门学科的魅力所在，物理考试里涉及的电磁屏蔽理论，逻辑电路的简单展示，都像是给井熙打开了一扇新大门，让她对这门学科的兴趣前所未有高涨起来，就连之后几门考试没能打满分，好像也不是那么在意了。 不过，目前看起来，电子信息专业的学生大都被考试虐成了阉鸡，哪还顾得上琢磨教授的苦心展示？ 当然，更可能的原因是，教授出题只是为了单纯难为人，还真没想这么多。 就像井熙猜测的一样，这次入学考试本来也不是为了试探学生的水平——高考成绩已经足够说明绝大部分问题了。 甚至于，今年的试题难度也比往年要高，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系里收了一个满分的妖孽，教授们商量之下，觉得不能让状元的光环过分延续到之后的学习中，就算是得了满分，也不能让这孩子觉得大学课程太容易，反而耽误了成材。 但是，教授们这种自认为朴素而充满人文关怀的想法，却似乎收到了挑衅。 这个满分状元的能力，似乎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好。 系主任好笑的看了看分数表，三门试卷总分300，除了井熙265，其他一个上两百分的都没有，甚至绝大多数都在一百分左右徘徊。 “其他学生和这个第一倒也不是真有这么大的差距，”系里的老好人教授还是给其他学生说了句公道话，“我估计这个井熙提前学了不少东西，虽然不太系统，但是应付这次考试足够了。” “这次的成绩就不用公布了，”系主任点点头，“那个学生先观察观察，要真是个可造之材，我的实验室正缺人呢。” “说得好像我们不缺人似的，”另一个教授也笑，“要是这学生真当用，我可不会跟你客气。” “那就各凭本事就是！”系主任也只能无奈说，“不过事先可说好了，要是真被我抢过来，你可不能翻脸！” 说得好像井熙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一样。 不过到底是个本科生，还是大一新生，教授们也清楚，没有经过几年的学术训练，她根本不可能成材。 所以，他们所谓的争抢也不过就是习惯性的嘴上斗一斗而已。 以教授们的经验推算，就算再怎么优秀，这个学生至少也要到大三，才有希望摸到实验室的大门，即便进了实验室，最好最好，也不过就是一条用得还算顺手的实验狗，距离发育成人，大概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对很多人来说，从高中进入大学，就像是游鱼进了大海。 同学间不再是你争我赶的竞争关系，老师好像也没有那么高高在上，辅导员还在读研究生，绝大多数时间也就是发几条通知就忙自己的去了，除了难度高得飞起的上课内容，老教授们其他时候也是笑眯眯的，很好说话的模样。 习惯了被紧紧框在高中课表和作业里的年轻人，面对这种自由过了头的气息，一时间甚至都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但是与此同时，大学里的实验室，作为所有有志于科研工作的学生最向往的存在，又往往是金字塔里最等级分明的地方。 在清北这样的国内顶尖大学里，只有真正的业内大牛才有资格和能力组建自己的实验室，他们手握着海量的资金和项目，也掌握着实验室里的生杀大权，往往被尊称为大老板。 大老板往下，是各种或者不太擅长抢资金，或者还没有做出特别优秀成果，或者天生咸鱼的教授，把自己的科研组挂靠在大实验室名下，自己能弄到一部分经费，顺便也蹭蹭实验室的经费，过得也还算滋润。 再往下，就是一批能力更弱的副教授和讲师，他们顶多能领着一个小科研组，拿着不多的经费，做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研究。 但是以上这三种人，至少还算是实验室的管理者，能够支配自己的经费，也能拿到科研组论文的第一作者。 再往下，就是各种大工小工之类的科研狗了，在实验室里，如果说博士生是能当用的大工，研究生算是搬砖垒土的称职劳动力，本科生……大概连人都算不上，顶多算是半条狗，不当用就算了，还要浪费时间教，所以绝大多数教授都不喜欢招收大一大二的本科生，也就是大三往后，勉强还能说是半人半狗，至少有资格被支使一下了。 就算是井熙这样的满分状元，要不是她入学卷答得好，众教授也懒得多看她一眼。 状元有什么大不了的，难不成清北还会缺状元？ ———— 此时的大一新生们，还没有经历过挂科的苦痛，只有从书山题海桎梏中挣脱的自由自在，还在没心没肺的烂漫着。 大学可真是太有意思了！各种各样的社团和兴趣小组琳琅满目，学长学姐花式招新，谈诗歌，谈艺术，谈人生，谈理想，有人抱着吉他在荷塘边弹吉他，也有人就着吉他声高声念自己写的诗。 学校里还有个ufo研究社，经常拿着一根奇形怪状的长线圈对着天上，试图找到外星人向地球发射的信号。 这些人还来找过井熙，想邀请她加入研究社，说是听说她发表过科幻小说，想必对研究外星人也很有心得。 井熙微笑而坚定的拒绝了这群过于热情的学长，并表示自己写的都是软科幻，不太适合这种过于硬核的搜寻工作。 寝室里其他人基本都选好了心仪的社团，有去音乐社的，有加入心理协会的，还有个进了围棋会的，最奇怪的是柳莺，她竟然进了周易学会，据说还有家学，所以从小就喜欢这些东西。 只有井熙，还什么都没选。 “听说这个也要算学分的，”牛思辰说，“你再不尽快选一个，好的社团都没有位置了。” 为了鼓励学生更好的融入大学生活，拓宽兴趣爱好，学校对于积极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有学分奖励，当然一定不愿意参加的也不强求，只是可能影响期末的奖学金评定。 井熙想了想，最后划拉出一个马拉松协会：“就这个吧，我觉得跑步还挺有意思的。” 马拉松是清北的传统强势项目，但是在八十年代，这个协会还是由一群单纯爱好跑步的人聚在一起组成的小团体，每年申请的新生不多，也没什么名气。 听说这一届的满分状元申请加入社团，社长还挺高兴，不过他最高兴的原因还是，除了副会长以外，他们社团可终于迎来第二个女生了。 这时候的清北，可能是因为工科过于强势的关系，还是一所名副其实的和尚学校，学校里女生比例低得可怜，放在没什么名气的马拉松协会上，成立三年，除了井熙以外，也就招到了一个女生。 不过他们协会人本身也不多，井熙进去之前，社团里一共也就九个人，还是靠着井熙，才艰难的把人员规模成功扩大到了两位数。 为了欢迎新人加入，社长提议去庆祝庆祝，结果就是去学校外的小山头上，高高兴兴的跑了一个圈。 这时候的中关村还真是一个村，到处都是大片大片的荒山和田野，倒是特别适合撒开腿跑，跑得精疲力竭，更觉得人生获得了一种升华。 获得升华这句话其实是社长说的，他是一个狂热的马拉松爱好者，还参加过国内第一届国际马拉松比赛，最大的梦想就是去至少十个国家参加马拉松比赛——虽然他目前都还没机会出过国。 一个山头跑下来，所有人气喘吁吁，只有井熙气定神闲的听着社长的梦想，道：“以后肯定可以的，到时候想去多少个国家都行。” 社长吐着舌头，擦着大滴大滴的汗珠笑：“以后我能不能出去不知道，你反正肯定能得奖牌，到时候咱们社团的名气，就靠你打出去了！” 然后又是一阵笑，在荒野里肆无忌惮地荡漾出去。 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么样，就跟想不到这片荒山野岭，以后将成为国内最有名的高新产业园区一样。 除了井熙。 ———— 除了偶尔参加一下社团活动，认真听课做作业以外，井熙呆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图书馆。 她就像是一只突然掉进米缸的耗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这时候的顶尖大学里，一批著名的教授还没有彻底脱离教学一线，大一新生甚至也有机会接受业内最顶尖教授的授课。 老师的水平高，学生的收获也就大，尤其是井熙，她之前本来就学得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这时候知识结构被重新有条理的梳理一遍，更觉得获益良多。 自从重生以来，井熙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和反应能力都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再加上充沛的精力，一不小心，学完了本专业的东西，她又开始去别的专业蹭课去了。 寝室里几个室友，是她最开始薅的对象。 刚跟着毕宇珊蹭了一节材料加工原理，又去找卫静如顺便听了一节分析化学，刚看完一本建筑美学，紧接着又开始翻工程图学的书。 其他人看得瞠目结石，只觉得井熙的精力实在是太旺盛了，忍不住问：“你学这么多真消化得了？要不还是再找一个第二专业专心学，总比这么到处打洞来得实惠。” 清北是允许修第二专业的，不过要求主修课程的学分在专业前15%才有资格。 所有人都觉得井熙肯定没问题，这么到处学反而是浪费精力了。 井熙却说：“我先到处听听看，反正总归要等第二个学期才能报第二专业，到时候再说。” 然后，继续蹭课蹭得不亦乐乎。 时间一晃就这么过了大半个月，银行那边终于来通知了。 井熙忙不迭请了个假，又一车打过去，先把钱妥妥当当转到京城的存折上了，才去找彭文——也就是那个哈雷镜。 却没想到，彭文正好在招呼另一个看房者。 那人看起来像个南方过来的老板，身形不高，话极少，绝大多数时候都在跟他身边的人低声私语，基本不跟彭文直接交流。 老板边上那个人不巧井熙还认识，就是给她送过房子，买过机器的宋默予。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宋默予彬彬有礼的对井熙笑，带着十足的商务精英气息。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82节 井熙眉头一皱，直接对彭文说：“钱我已经带来了，可以直接走合同了。” 就算是认识的人又怎么样，这么好的机会，她可不会发扬风度随便让出去。 彭文还在犹豫，宋默予已经笑起来：“井小姐不是才在省城置了业，这么快就准备在京城也买房了啊？” 井熙还是很讨厌这家伙桃花乱飞的样子，扭过头问彭文：“之前的约定还作不作数？我这边马上就能转钱。” 边上那个小个子又在宋默予耳边低语几句，宋默予咳嗽一声：“原先生很满意这处房产，觉得三十万的价格还可以谈。” 井熙一下怒了，这两个家伙这是准备提价？ 彭文当然也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意思，扭捏了两下，不好意思的对井熙说：“抱歉哈，哥我实在是急用钱，要不你等下回，再有这种机会，哥一定帮你介绍。” 然后就准备去和宋默予他们详谈。 “等一下，”井熙不肯放弃，“就算是价高者得，我也有出价的机会吧？” 她现在手边上差不多一共有四十七万，虽然恼恨宋默予横插一刀，她还是不愿意随便放弃。 宋默予看了一眼井熙，还是那副要笑不笑的模样，对彭文轻轻点了一下头：“我们还是很有诚意的，当然，也要看彭先生的意思。” 这种时候，彭文当然恨不得双方竞争喊出一个高价，自然不会拒绝井熙的提议。 于是三方就在这种紧张又诡异的气氛中，开始竞价。 第72章 汇率 “三十二万。” “三十五万！” “四十万。” 井熙很快就发现, 对面可真够有钱的！ 另一个小个子依然不公开出声，只是和同伴不时低语几句，然后由宋默予报价。 这家伙的声音平平淡淡, 明明报着叫人心惊肉跳的钱数, 偏偏就跟数数一样, 音调都不带起伏。 四十二万, 四十三万，四十五万, 四十六万……对方一直紧紧压着井熙的钱数，很快，就到了她的心理价位上了。 井熙犹豫了一会，很干脆的放弃了竞拍。 再多一点她不是凑不出, 只是觉得不太值而已，更重要的是，就像之前房主说的那样, 如今往外卖的四合院虽然不多, 但是想找也还是能够找到，不少宅子卖得还便宜, 只不过多家混居, 产权麻烦而已。 只要钱到位了，这些其实也不是大问题——井熙只能努力安慰自己。 听到这个钱数，彭文欢喜得连连搓手，这人也是个混不吝的, 当着那两人的面就直接对井熙说：“大妹子谢谢了，哥算是欠了你一个人情，等下请你吃饭，你要还想买四合院, 哥保证给你寻一个过来。” 井熙还能说什么呢，也只能无奈的微笑了。 宋默予听到两人的对话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转头对同伴低声说了两句，那人才露出了欢喜的笑容，然后两手垂在腿边，朝着井熙低头微微一礼。 井熙一愣，这姿态，可真是太眼熟了！上辈子在电影电视里，她似乎见到过无数次。 这个人莫非…… 井熙直接问：“宋先生，究竟是你想买房还是你朋友想买？你的朋友是本子国的人？外国人现在在国内能买房？” 她早看出来了，真正想买房的其实是那个小个子，宋默予顶多算是个帮闲的，她也不知道如今外国人究竟能不能买房子，但这毕竟是个机会。 宋默予脸上还是保持着完美的商务性微笑：“原先生是日裔米国人，是我公司的商业合作伙伴，去年政策刚下来，只要合法合规，外国人也是能在国内购房，所以他才想求购一套自住。” 国内允许私有房屋商品化还没几年，国人如今买房又主要靠单位，所以房地产市场小，各地的政策也不严格，再加上去年刚出的《关于外国人私有房屋管理的若干规定》，外国人只要有钱，还真能在国内买房子。 彭文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一蹦而起：“草！是个小本子？早知道我tm跟你废个什么话！老子的房子可不会卖给小本子，老祖宗留下来的更不行！” 他甚至开始直接挥手赶人了。 小个子还不知道房主神情突变是因为什么，听到宋默予的解释才反应过来，又和他嘀咕了几句。 宋默予转头说道：“原先生说，如果彭先生愿意割爱，他可以直接付美金，按照内部结算价就可以。” 这时候人民币值钱，官面上的公开牌价是1美元兑换1.5元人民币，但其实内部结算价差不多是1:2.8，要是按照黑市价，炒到1:3.2也不稀奇。 更重要的还是有价无市，手捧着现钞想换美金的大把的有，用美金换人民币的，才一开口，边上人直接打起来的都有可能。 尤其是彭文这种准备出国留学的，直接付美金，不但算是变相提价了，也不知道能省多少事。 谁知道彭文还是很不耐烦的挥手：“得了吧，再多钱也不可能，我姥爷就是抗战牺牲的，要是为了这两个破钱把祖宗房子给买了，姥爷今晚上就该从下面爬起来骂我了。” 最后那两个人被赶出去的时候，还维持着彬彬有礼的模样，小个子甚至对彭文鞠了个躬，还叽叽咕咕了一通，可惜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宋默予离开前，则深深的看了井熙一眼，脸上还是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井熙总觉得这个人哪里看起来阴森森的。 彭文把门一关，还朝着门板狠狠的呸了一下：“这群小本子，以为老子不知道？表面上客客气气，其实一肚子鬼蜮伎俩！还有他旁边那个，什么玩意儿！简直就是一洋买办！” 他转头，又问井熙：“大妹子，这院子你还买不买？我也不想拖了，就按之前的三十万给你就行！” 这一通峰回路转的，井熙在一旁看着还有点懵，听到彭文的问话，她下意识就用力点头：“当然要！” “那行，直接办手续吧。”彭文很干脆的说。 这套四合院当初还给他家的时候，产权就交接得很清晰，又没有别的住户，所以整套手续办下来，也就花了几天而已。 几十万花出去，换回来一套四合院，井熙才终于意识到，现如今，自己也算是京城的有产一族了。 彭文拿到钱也松了口气，拉着井熙要带她去尝尝正宗老北平的风味。 吃饭的时候，井熙才知道，原来这个打扮得特立独行的人其实还是京华的高材生，申请到了斯坦福的offer，但因为不是公费，学的又是最热的金融专业，不好申请奖学金，所以才急着凑钱出国。 “你是学金融的？”井熙眼睛一亮。 “是啊，看起来不像？”彭文大口吃了一嘴卤煮火烧，笑。 “也不是，”井熙摇摇头，低声问他，“既然你是学金融的，等出了国，有没有兴趣炒外汇？” 彭文意外的挑眉：“你还懂这个？我也只听老师提过一嘴，说是这个风险太大，一般人可玩不了。” “那你帮我投怎么样？亏了算我的，赚了给你抽佣金。”井熙又问。 彭文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你还懂金融？” 他以前也听张成栋简单介绍过这个女生，知道她成绩好，还会造机器，赚了不少钱，但是可从没听说过她还会玩资本游戏的。 “我不懂，”井熙摇头，“但是我前一阵子看新闻注意到一件事，估计本子国的货币很快就该大幅升值了。” 之前看到那个买四合院的小个子，井熙忽然就想起这件事。 八十年代前期，本子国进入了最辉煌的高速发展时期，生产出来的商品畅销全世界，本国文化也强势崛起，与此同时，国内资本疯狂涌入米国，掀起了收购狂潮，甚至有当地的报纸惊呼，本子这是准备直接买下全世界！ 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美联储的“利率休克疗法”，伴随着美元大幅贬值，日元大幅升值，在更加狂热的购买狂欢之后，本子国终究没干过它爸爸，国内经济不可避免的走向一蹶不振，接下来，就是更加漫长的衰败期。 若干年后，美国故技重施向国内施压，当年的所作所为才被不少大v翻出来说，井熙也跟着看了不少帖子，所以对这件事的记忆还挺深刻，再算一算时间，日元疯涨可不就是从今年开始嘛。 彭文听了她的话却毫不犹豫摇头：“炒外汇也不一定要买本子国的啊，我看着这个国家就讨厌，再说了，他们国家的汇率一直不太稳定，前几年大涨大跌的害了不少人，听我们老师说，不少人亏得倾家荡产，还有跳楼的。” 就算是学金融的，彭文对资本市场的残酷也是心有余悸，股市也就算了，。 井熙笑，神神秘秘跟他说：“就是讨厌才要买，这么好的割韭菜机会，错过就可惜了。” “这是怎么说的？”彭文奇怪问。 然后井熙就跟他仔仔细细分析了一通本子国繁荣表象下的危机，米国的态度，还有正在谈判，即将成功签署的“广场协议”。 当然了，专业内容八成半都是她照着那些看过的帖子复述的，剩下那一成半，还是她记不太清随口带过的。 一通分析听下来，彭文只觉得，本子国要是真倒霉了，还挺解气，但是为了这种猜测就投入重金……反正他自己是做不到。 “亏了算我的，不会找你麻烦，你就当是提前实习，”井熙说，“要是赚了，你就拿提成。” 她也不是不想自己买，问题是如今国内根本没有方便的渠道做这个，毕竟就连股市，都还要好几年才会出现呢。 彭文神色难明的琢磨了一阵，觉得这女生胆子真是大得出奇：“你还真信我？不怕我拿着你的钱跑了？” “应该有那种资产代理协议吧，我们可以签这个，委托你帮我在国外开户。”井熙说。 就算签了协议，风险也肯定是有的，但是炒外汇的风险只会更大，要是彭文最后真拿着她的钱跑了，顶多就当是她识人不清吧，反正只要这套四合院还在，井熙以后压根也不愁钱。 现在想要彭文帮着做投资，井熙其实主要还是为了赚外汇。 她最近想做个东西出来，问题是有些材料国内买不着，而要到国外买，就需要外汇。 那些东西可不便宜，井熙简单估计了一下，制造的成本加上专利费，怕不要几十上百万美金才够。 刚刚才花了几十万买房的井熙还是忍不住叹一声，钱可真难赚啊！ 彭文也是一个爽快人，最终还是点了头：“行了，你自己都不担心，我瞎操心个什么劲。” 再问井熙准备投多少钱，他又抽了一口气：“十万块！你也不怕一下子都赔光了！” 不管怎么样，彭文签到了他人生中第一个代理投资理财协议，至于井熙，也成功找到了自己的海外资产代理人，至于靠不靠谱……且看运气吧。 彭文的学校明年才开学，但是一拿到钱，他就马上买好了机票，迫不及待想要去好好感受一下传说中的花花世界。 后来和张成栋打电话的时候，他听说井熙竟然委托彭文帮自己投资的时候，忍不住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起来：“妹啊，我认识这小子这么多年了，可从来只听说他花钱，就没见他往里挣过钱的！” 彭文家以前据说还是大资本家，虽然后来被好好改造过了，可是即便是彭家最穷的时候，彭文还是一副浪荡公子的做派，手上的钱从来都留不到月底。 “要不然以他家的条件，出国哪需要卖房啊！”张成栋笑，“不过这小子虽然浪荡，还算是个守信人，应该不至于故意坑你，这点倒是不用担心。” 一通电话打完，井熙也不知道是该担心呢，还是放心。 不过彭文现在已经上了飞机，她就算担心，好像也没什么用处了。 井熙也是心宽，钱反正已经扔出去了，能赚回来当然好，要是赚不回来，也只当是运气不好了。 第73章 彷徨 这还是彭文第一次坐飞机。 轰隆隆的发动机声伴随着飞机飞快升空带来的气压差, 叫他有些耳鸣胸闷，更多的则是意识到自己身处高空的紧张。 窗外的地面越离越远，等到飞机终于平稳下来的时候, 他已经和白云为伴了。 穿着浅蓝色制服, 笑容亲切, 发型优雅的空姐给他端来了热腾腾带着焦香气的烤鸭套菜, 还附带餐后水果和甜品，酒水小车上放满了各种洋酒和国内的知名白酒, 听着空姐温柔的询问，最后他还是畏畏缩缩选了自己最熟悉的茅台。 一口醇香的酒液下肚，彭文的心终于安定了一点，身上那种混不吝的气势试图重新冒出头来。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83节 然后就在边上人好奇的询问下, 又飞快缩了回去。 “你是出国留学的学生？”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穿着灰西装，看起来和国内人完全不一样的中年人跟彭文搭话。 彭文点点头, 看上去特别老实乖巧。 “但是这个时间不太对吧？哪所学校的秋季开学时间这么晚？” 彭文不好意思的笑：“明年春天才开学, 我有亲戚在国外，所以先去熟悉一下环境。” “你那个亲戚人还挺好的, ”灰西装看着他的神情里带上了一点若有似无的怜悯, “你这是第一次出国吧？等出去以后就知道了，国内和外头，可完全是两个世界。” 灰西装的话语里并没有恶意，甚至还带着一点对晚辈的热情, 但是彭文却觉得哪里叫他感到很不舒服，他在宽大的飞机座椅中转动了一下身子，试图把这种莫名其妙的局促和不爽甩开：“那您呢？出国是去出差的？” 灰西装自矜的笑了笑：“不是，我已经成功拿到绿卡了, 这回是过来办一点手续，以后就不用回来了。” 彭文心里的怪异感更重了，但是也不好说，只是扯起嘴唇笑笑。 那人的谈性却已经起来了：“你是还没有出去过，等你在外头见识过了就知道，那才是真正人上人的生活，机会多工资高，发展前景也大，不像是国内……“ 他啧了一声，一脸不屑。 彭文撇唇，反驳道：“外头再好也不是家，我以后肯定还是要回来的。” 灰西装笑起来，笑得简直就像是一个成年人看着不懂事的顽童：“没事，过段时间你就懂了。” 彭文窝在座椅里，心里有气，但是偏偏又说不出什么来。 别说灰西装这种已经在外头立住脚的，就算是自己那些没出去过的同学，不少不也一样对绿卡充满了向往，就好像，外头的月亮真的比家里的更圆一样。 彭文也想出去看看，看看那些几十上百层的摩天大厦，逛逛传说中喷着火的国家公园，听听业界大牛当面吹逼。 但是归根结底，他还是要回来的，就算外头再繁华再好也一样。 任何一个有水平的浪荡子都知道，只有自己家里强大了，在外头的底气才更足，就算是被不识相的欺负了，转头还可以找爸爸出头！ 这才是一个优秀浪荡子的自我修养。 但是下飞机的时候，浪荡子彭文还是忍不住瑟缩了。 这真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机场的穹顶有国内几倍那么高，大厅有几十倍那么大，传送带就像有魔法一样，自动就把行李送到你手边上，光洁的大理石地板溜得能直接在上头滑冰，穿着制服来来去去的洋人，也带着一种肃然而专业的气质，自信中带着傲然。 各种金发碧眼，红头发绿眼睛的外国人叽里呱啦的从他边上走过去，有些他勉强能听懂，有些就跟听天书似的。 这些人有着各种各样的皮肤颜色，穿着彭文在国内完全没见过的衣服款式，在大厅里优雅来去，自信谈笑。 彭文就觉得，他好像一下子调进了调色盘里，一口气把所有颜色都见识到了。 还有几个热情的花毛老外，头发染得缤纷多彩，凑到他跟前，夸张的用洋腔洋调说着：“恐你几娃！” 恐你个毛线！ 彭文知道这句话是小本子人打招呼用的，很不爽的指了指自己，用英文说道：“我，中国人。” 花毛老外看起来更惊讶了，看他的眼神就跟看个稀奇的洋娃娃似的：“oh！chinese！” ……彭文更想骂街了。 那边还有另一队从飞机上下来的国人，大概是哪个部门派出来的考察团，穿着一模一样的灰蓝色中山装，手上还拿着个不伦不类的小旗子，就跟出来春游的小学生一样，规规矩矩围在一起听地接领导数着出来的规矩：不能随便乱走，不能和当地人搭话，要服从团队领导，要排队出行…… 彭文在旁边听着，都忍不住啧了一声，不忍直视的转过头。 另一边，他又看见了刚才飞机上那个灰西装，通关的时候好像是遇见了什么麻烦，正低着头，乖乖被一个卷毛老外训斥着，大气都不敢出。 原来这货所谓的人上人，就是给外国人当孙子。 彭文不屑的笑，再回头看那群规矩得跟鸡崽子一样的考察团，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来机场接彭文的是他表哥安德鲁陈，黑发黄皮肤，但是连中文都说不了几句，一看到彭文就给了他一个特别热情的拥抱。 彭文的英语自认还不错，但是听着表哥那一连串快得不带喘气，还满是俚语的口语，只觉得天都黑了。 努力拽住表哥野马一样的语速，才终于能顺畅听懂对方的话了，彭文就跟地球人第一次听懂外星人语言一样高兴。 表哥带着彭文上了自己的车，一边让他系好安全带，一边努力降低语速说：“爸妈听说你来，期待很久了，家里的房间也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听说你已经拿到stanford的offer了？恭喜你，那是一所非常棒的学校，你会爱上你的新学校的，以后工作申请也很容易，要是拿到一个不错的导师推荐，还可以开出非常漂亮的年薪单。” 彭文的全部注意力却已经集中在表哥的汽车上。 这是一辆非常漂亮的亮黄色甲壳虫，圆车身，大鼻子，完完全全就长在彭文的审美上。 “这辆车太棒了，它是属于你的？”彭文问。 表哥得意的扬眉：“是的，这是我十八岁成人礼的礼物，放心，在这个国家，只要你找到一份好工作，想拥有一辆汽车非常容易。” 宽敞的马路上，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小汽车，一辆造型更加夸张的敞篷跑车正好从他们旁边经过，开车的是个红唇妖娆的金发美人，匆匆一瞥，也觉得风情无限。 街道两旁全是林立的高楼，商店明亮的大玻璃窗里透出来的，是在国内想都想不到的各色商品，没有限购，不需要票券，只要有钱，美貌的售货员就会对你露出热情的微笑。 再往远处，街道尽头，几棵棕榈树中间，是一段蔚蓝的海岸线，鸥鸟从天边掠过，划出优美的弧线。 “欢迎来到美利坚！”伴随着表哥的大喊，是海湾上汽笛悠长的鸣叫。 一直到躺在柔软大床上的时候，彭文还觉得今天像一个梦。 小姨一家很早就出了国，如今都是米国大学的教授，一家人住在郊区的独栋小别墅里，家里有着彭文在电视上才看到过的白色雕花大餐桌，落地窗，还有窗外漂亮的私人小花园。 为了给彭文接风，小姨专门给他准备了一顿大餐，最中间是刚从深海里捞出来，烫成通红色的波士顿大龙虾，旁边被烤成蜜色的硕大火鸡里塞着被精心调过味的苹果块和松仁，淋着黑胡椒汁的小牛排外焦里嫩口感适中，还有各种煮甜豆，烤松饼，水果拌的沙拉等等等等。 彭文在国内当然也进过西餐厅，但是……反正这感觉，和他以前吃过的很不一样。 晚餐后，小姨回忆起已经去世的姐姐，忍不住泪眼阑珊，看着这个姐姐唯一留在世上的独生子，她哽咽的说：“好容易出来了，还考上了那么好的大学，你就好好玩一圈，然后安安心心准备开学，你放心，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有小姨在，绝对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想起前几年刚离世的母亲，彭文这种脸皮比天厚的人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他抓着小姨的手，恍惚间似乎真的闻到了那股独属于母亲的温柔气息。 他躺在柔软得不可思议的牛奶绒床单上，回味着那顿丰盛的晚餐，带着一点难以言明的惆怅，慢慢睡熟了。 早上吃的是煎蛋卷和咖啡，彭文受不了那股中药味，就换成了温牛奶，表哥安德鲁起得比他稍微晚一点，睡眼惺忪的拉开冰箱门，拿出牛奶盒，就往嘴里直接灌起了冰牛奶，彭文光是看着都觉得胃疼。 安德鲁刚研究生毕业，但是还没有急着找工作，照他的话说，是给自己一个gap year，好好休息一下，顺便寻找下一个阶段的人生目标。 “我报了一个国际志愿者项目，不过要下个月才能出发，最近正好带着你到处走走，你有没有什么最想去的地方？”安德鲁是个快乐的大男孩，精力充沛，活力四射，如果不看外表，大概就是最典型的米国大男孩。 彭文刚想摇头随表哥安排，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任务，又说：“我想去金融街看看。” “我记得你的专业就是金融？一个资本永不眠的行业，”安德鲁哈哈笑起来，“看起来你会是一个非常努力的学生，不过偶尔放松一下也没有关系，我以前也接触过从国内来的留学生，你们看起来总是非常紧张。” 彭文不好意思的笑笑，但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从小姨家所在的中产阶级社区到金融街的路上，彭文发现他们经过了一条格外破落阴暗的街道，这里大多数房子都带着一种年久失修的破落感，垃圾桶凌乱翻倒着，垃圾和呕吐物随处可见，路边上三三两两坐着几个流浪汉模样的人，有黑人也有白人，脸上的神情，带着一种叫彭文恐惧的麻木。 “这是什么地方？”他好奇的问。 “第十三街区，”安德鲁轻踩油门，加快车速离开这个看起来糟糕透顶的地方，“这边还有旁边的十二街区你平时千万不要步行过来，很危险，尤其亚裔，是这里人最喜欢的抢劫对象，ny这几年治安好了不少，但晚上还是尽量不要外出，尤其是去其他社区，如果你不能确认那边的治安状况，最好还是找一个熟悉情况的人带路。” “警察不管吗？”看表哥的神情，彭文觉得自己似乎问了一个傻问题。 “等你拿到工作offer记得去考个持木仓证，”安德鲁耸耸肩，“这里绝对是全世界最好的国家，但你也需要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彭文转过头，恰好看见安德鲁的汽车从第十三街区开出来，破旧的大楼遮挡住阳光，在地面上划出了一条光暗分明的分界。 彭文忽然就觉得，这个地方，好像也没有它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美好。 据说，每一座伟大的城市里，都会有一条了不起的金融街。 华尔街，就是这座城市伟大的标志。 这里是纸迷金醉的顶点，躺着的印钞机，世界经济的晴雨表，这里酝酿起来的巨大资本力量，甚至能决定一个小国的命运。 “这条街上随便一个穿着呢子西装的家伙，都可能是百万富翁。”安德鲁叹。 彭文下车的脚都忍不住迟疑起来。 安德鲁忍不住哈哈大笑：“放心，说不定你就是下一个百万富翁。” 彭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据安德鲁说，如今正是股票市场新一轮的好年代，他自己也开了一个小账户偶尔玩一玩。 “你也可以试一试，这边开户很简单，”安德鲁说，“反正你以后也会留在这边工作，提前感受一下也不是坏事。” 彭文没说自己以后的打算，但是对开户，他确实也是跃跃欲试。 股票经纪是个眼神里充满了野心的棕发年轻人，容貌英俊，态度专业，又带着绝对的权威感。 听说这个从遥远而神秘的国度来的东方人还是自己的学弟，他才终于显出几分亲切感：“提前感受一下资本的威力确实是个好主意，就是要当心，这里能让你一夜暴富，也可能让你彻底陪光学费，甚至负债累累。” 听说彭文还要开外汇账户，经纪人更惊奇了。 “那可是大鳄们专属的地盘，一般人进去就是送小点心的，”股票经纪说，“我建议你还是先熟悉了股市，再去接触这些新东西。” “我也是受人之托。”彭文磕磕巴巴半天，才用英文把意思说明白。 听说他想做多日元，经纪人更是一脸不以为然：“你是因为那个还没有正式签署的协议吧？投资圈都猜测这个协议最后很难达成一致，据我所知，好几家大投行都准备做空日元，你确定自己要和华尔街的统治者们对赌？” 彭文不确定，但是钱是属于确定的那个人的。 这人混不吝，厚脸皮，擅长随机应变在正确的场合装孙子，但是他也有一点好处，特别说话算话。 开完户，正好到了和国内约定的时间，彭文找了个地方打电话回去。 毕竟是自己目前唯一的金主，总是要伺候好的。 如今国内电话还是拨号转接时代，尤其是从国外来的电话，就算在京城，也只有少数几个地方能够接到。 井熙当初就跟彭文约好了时间地点，每周固定时间，在学校附近一个电话站等他的电话。 果不其然，就像张成栋说的，这人确实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井熙稍微早到了一会，十分钟以后，电话铃按时响起。 听说彭文已经开好了户，井熙终于松了口气，她当初最担心的，就是留学生能不能开户的问题。 简单交代了一下这边的情况和买外汇的手续，彭文停顿了一下。 “怎么了？”井熙敏锐的听出电话那边的犹疑。 “出来以后冲击挺大的，”有些话，彭文甚至没办法和自己的在这边的亲戚朋友说，但是不知道怎么的，面对电话那端来自祖国的声音，哪怕对方跟自己并不熟悉，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倾诉，“这边的生活真是好，我突然也有点理解出国以后不想回去的人的心情了，就是……我要是还坚持回去，会不会显得有点傻？” 井熙在电话那头忍不住笑起来：“当然不会。” “你是不知道，这里的小汽车就跟咱们国内的自行车一样普遍，不管肉还是海鲜都是想买就买，没有限量，我表哥房间里还有一台个人电脑！噼里啪啦敲几下键盘，就能和很远地方的人聊天，我感觉自己就跟个土包子一样。” “那你为什么还是想回来？”井熙问。 彭文扭捏了几下，觉得这话跟自己的人设好像不太相符，但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我就觉得，要是能把自己的国家建设成一个比米国还好的地方，最好自己也能在其中出一份力，那该多爽啊！”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84节 “我也是这么个想法。”那边说。 彭文忽然就不好意思起来，揉了揉鼻子，声音都变得强硬了：“啊跨洋电话太贵，不跟你说了，我先挂了！” 然后就急急忙忙挂了电话。 听到话筒里的嘟嘟声，井熙才后悔的一拍大腿：“挂这么快做什么，我还没问他个人电脑的事情呢，也不知道那个现在多少钱一台……” ———— 井熙最近的课程很紧张，但还是抽出时间和安岚还有徐真真聚了一次，徐真真的大学生活无波无澜，倒是安岚，听说她军训的时候就和教官干了一回架，还不小心干赢了，顿时成为了这一届新生中最受关注的存在，一不小心还得了一个女侠的称号。 “大学里的男生还是一样弱鸡，”安岚很是不屑一顾的说，“我加入了学校的武术协会，结果能打的根本没有几个，然后我就成了武术协会的会长。” 说起这事，她也只能无奈的叹口气，找不到对手的世界，实在有点孤单，以至于她都有些想念能把她摁在地上揍的老头了。 今天井熙是特地领着两个人参观清北园的，安岚和徐真真最好奇的，就是那个上了语文课本的荷塘。 据说这里原来是皇家园林，后来几经改制，才成了清北大学的一部分，其中依然保留了一些旧时的亭台楼阁，如今已经九月末了，满池荷花凋谢了大半，但是荷叶依然如同文章里写的那样，铺在水面上，就像一蓬蓬裙摆。 几个学生正在池畔的亭子里高声说话，仔细一听，原来那边是个英语角，学生们正在做对话练习。 徐真真也凝神听了一阵，忽然问井熙：“你这么好的成绩，以后会不会出国？” 井熙想了想：“可能会出去看看，怎么，你也想留学？” 徐真真微笑着摇摇头，又问：“那出去以后还会回来吗？我好些同学现在就在琢磨着绿卡的事情，我总觉得……” 她也说不太清自己心里的想法。 当初看着重重的大山，她满心只有从山窝窝里飞出去的想法。 如今终于飞到了梦想之地，徐真真却发现，这个让她觉得像仙境一样的地方，却依然留不住想要离开的人的步伐。 “这么飞啊飞啊的，最后该停留在哪里才对呢？”她疑惑的问。 井熙认真的想了想：“我就算出去，以后肯定还是会回来的。” 她倒也没觉得选择离开的人有什么不对，每个人有自己的情况和考量，有利弊得失，也有私欲和诱惑，这本来就是人性。 “有些人把未来押宝在国外，所以他们离开了，不过我倒是觉得，不提现在的困难，以后的发展机会国内肯定比外头要多得多。”井熙说。 她很幸运生活在了一个无比伟大的国家，这个国家拥有悠长的历史，丰富的经验，就算一时彷徨，困顿，暂时走了弯路，但是终究，未来，还是在这里。 而且，就像彭文说的那样，要是自己也能亲身参与到这伟大的建设中，该多爽啊！ 第74章 爆 井熙不但要上本专业的课, 还要蹭其他感兴趣的课，所以时间颇为紧张。 就算这样，她听说系里的光电实验室在招本科生帮忙, 还是毫不犹豫递了申请。 辅导员接到她申请的时候还有点迟疑：“你一个大一生, 也不符合人家的要求啊。” 通知里的要求是大三大四生, 毕竟大一大二连最基础的课程都没学完, 几乎不具备进实验室的能力。 “拜托辅导员帮个忙，要万一呢, 我还是想试一试。”井熙笑。 辅导员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行吧，我就帮你试着投一下，要是没过你也别泄气, 只要成绩更好，迟早有机会的。” 辅导员就是光电实验室主任的研究生，所以帮着递申请还是挺方便的。 王聪走进实验室的时候, 顺便把一份申请放在专门放申请表格的塑料筐里。 另一个实验室的研究生顺势低头看了一眼：“才大一, 这个不符合要求吧？” 王聪解释道：“是我班上的学生，能力挺强的, 就是那个高考满分。” “就是那个井熙吧, ”另一个研究生说，“但是再厉害，她的基础课都没学完，进来也是捣乱的, 你呀就是心太软，人家一求就什么都答应了。” 王聪不好意思的笑：“反正试试呗，她能不能进，咱们说了也不作数。” “怎么不作数了, ”边上一个大三的女生说，“王师兄，咱们本来就负责对申请学生的筛选工作，这么一份不合格的交上去，导师反而会觉得你工作做得不仔细呢，实在没必要为了这么一个学生，耽误自己。” 王聪挠着头笑：“没这么严重吧，导师也不会在意这么多。” “可要是万一呢。”那女生还想劝，正好这时候，光电实验室的大老板走了进来。 钱宏利教授是国内光电领域的大牛之一，尤其在光电信号处理方面有很深的造诣，也发表过多篇重量级sci，就是在清北，也算一位分量很重的实验室主任。 他脾气好，实验室里的氛围也和谐，这时刻听到几个学生的争论，笑眯眯问了一句：“你们在说什么呢？” 那女生看了王聪一眼，没说话，反而是王聪知道自己导师的性格，很率直的招认：“我不是在当辅导员嘛，有个学生也想进实验室，就托我帮她投了一份申请过来。” “你……带的那个班还是大一吧？”钱宏利的记性好，稍微一想就想起来，“你觉得这个学生能胜任实验室的工作？” “这我可说不准，”王聪笑，“不过她的学习能力确实很强，就是井熙，这一届那个满分考进来的新生。” “井熙啊！”没想到钱教授也知道这个学生，“对了，她上过我的课，是个很有想法的学生，确实是可造之才。” 王聪一愣：“这一期大一还没开您的课啊。” “听说她到处蹭课，还蹭到隔壁土木工程去了，我一个同乡的学弟还问起过她呢。”另一个大四生也说。 钱教授笑起来：“看样子是个好学的，这样，面试的时候你叫她一起，我当面考察考察。” 这事儿就这么决定了，只有那个最开始出言反对的女生，对着井熙的申请表，十分不屑的瞥了一下唇。 她就是上回和井熙发生过冲突的文学社学姐，或者说，是她单方面挑衅，可惜人家压根都没接招。 这时候，看着那张碍眼的申请表，她虽然特别想把它塞进垃圾桶里，但又不敢。 “我就不信你能通过钱教授的面试考核，”她在心里暗自咒道，“实验室可不是你这种眼高于顶的大一新生，够资格进的。” ———— 牛思辰和卫静如进宿舍的时候，正好看见今天的信已经送过来了，在宿舍楼大厅的小桌子上高高垒起一叠。 不少人围在边上正在翻看信件，有看到认识人的信，也会帮忙吆喝一声，或者主动送到宿舍去。 这个年代没有电视和网络，写信拆信就成了大学生群体里一件非常时髦有趣的活动，有人天南海北的交笔友，也有人到处写文章投稿，要是真成功发表了，杂志社的录取信还会在宿舍里绕一圈，被各种瞻仰。 “牛思辰，有你的信。”看到两人走过来，就有人从信件堆了喊了一声，然后继续埋头翻信。 有些人喜欢写信收信，也有人单纯觉得翻看别人的信件也很有乐趣，私信一般不会引起注意，这些人更多还是关注各个杂志社，文学社，甚至期刊社的信。 “丘明星这是又发表文章了？”一封沉甸甸的信被从信件堆里单独拎出来，厚厚的信封在有经验的人眼里，一看就知道是一封含着样刊的过稿信。 “这是她这个月第几封了？该不会真准备当诗人吧？” “当诗人也不错，稿费比工资可高多了。”有人羡慕的说，又转头问牛思辰和卫静如，“对了，不是说你们宿舍那个满分状元也经常发表文章嘛？怎么从来没见过她的过稿信？” “她最近在忙着学业呢。”卫静如说了句。 “是忙着到处蹭课吧，”另一个人哈哈大笑起来，“你说这满分状元也挺奇怪的，不会还以为现在跟高中时候一样，科科满分就算是厉害了吧？现在谁在乎那点分数，要我说啊，还是能发表文章的才算厉害。” 这人又翻出一份京城日报社的过稿信，得意的在卫静如和牛思辰面前晃了晃。 “不在乎分数，那你试着挂科看看啊，”牛思辰讽刺了她一句，终于找到自己的信，也在她面前晃晃，“这种水平的文章发了也没多大价值，我这儿不也有一篇？” 那人哼了一声：“我又不傻，分数不重要的意思是只要及格就够了，而且如今大学生可不讲究高分低能了，校长不是都说了，要培养能做出实际成绩的学生，光会考试算什么实际成绩。” 卫静如也忍不住怼她：“那你有什么实际成绩？在报纸上发表几篇酸文章就算了？” “怎么不算，”那个女生得意的笑，“就靠着这几篇文章，你信不信我以后毕业分配的时候，就能分到更好的岗位？教你一招，如今领导最喜欢的就是笔杆子厉害的人，这不是实际成绩，那什么才算？” 如今清北生不愁分配，但是人人理所当然都想去更好的岗位，能说会写，就是其中最抢手的本事。 “那也不如能发表期刊的，”有个人有抽出另一封信，“《化学工程》，林小楠的，才大一就能发论文，她以后想留校都很容易吧。” 所有人沉默了一瞬。 “听说男生那边也有个在《高等数学研究》上发表论文的，这一届可真是够藏龙卧虎的，就像是刚入学时候老师说的那样，高考成绩不过是进门的门槛，比的不过是考试能力，以后究竟怎么样，还是要看自己的真本事呢。” 卫静如闷不吭声的用力翻着信件，正想着怎么帮井熙反驳的时候，手指忽然一顿。 “这里怎么还有一封外国寄过来的信？还挺厚的。”她疑惑的问。 听到外国，就跟突然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一群人都围了上来。 这是一封从头到尾都是英文的信，又大又厚，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压手。 有个之前懒得搭理小学妹们打机锋的学姐一把拿过信看起来。 “《光电技术应用》，”她读出封面上的期刊名称，“作者是jingxi，奇怪，没听说过这个人啊。” 刚才还在把小刀子甩来甩去的众人，顿时呆住了。 有个大一的萌新跟学姐请教：“这个……是外国的期刊？是不是退稿信啊？” 学姐笑：“这么厚的信封怎么可能是退稿信，也不知道这本期刊有几个点，但是不管多少，可真是让人羡慕啊，这下保研都不用愁了，对了，你们认识这人？大三还是大四的？” 其他人面面相觑一阵，卫静如才得意的大声说道：“不是大三大四的学姐，也是个大一新生，我们宿舍的。” 然后，她还洋洋得意的看了一眼刚才出言挤兑井熙的那几个人。 其他人都没说话。 “大一新生？”学姐反而怀疑起来，“你确定真是她，也可能是其他发音相同的人，而且国外习惯把姓氏放在后头，所以也可能其实是xijing。” “那学姐，这上头还有其他信息吗？”又有个人问。 学姐在信封上认真研究了一下：“这个人是电子科学与技术专业的……” “那就对了，井熙就是这个专业的！”卫静如和牛思辰异口同声道。 “她真是大一的？那就厉害了，”大四的学姐忍不住感叹一声，“她现在在不在寝室？我把信给她送过去。” 其实，她最重要的目的还是向这个大一生好好请教一下发论文的诀窍，要是能帮她的论文也把把关，那就更好了。 只可惜，现在井熙没在寝室里。 “她是打电话去了吧？好像每周这时候都会打一个电话给家里。”卫静如说。 “我记得她是清水省的人吧？可真够阔气的，长途电话可不便宜。”另一个人说。 井熙这时候正在跟远在大洋彼岸的彭文通电话，或者说，正在远程指挥对方。 广场协议正式通过以前，她就已经少量买入了一部分日元，但是那时候还没有加杠杆。 算了算时间，井熙这通电话的目的，就是要彭文在下午两点半的时候，直接上杠杆。 所谓杠杆，其实就是融资倍数，就是投资者用自有资金作为担保，利用经济商那里的融资放大本金进行交易，杠杆比例一般在20-400倍之间。1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85节 其实质就是一种以小博大的赌局，赌对了本金就能成倍成倍的大翻特翻，要是赌错，分分钟血本无归，直接爆仓。 听到井熙说直接上一百倍的杠杆，彭文被吓得差点直接腿软。 “一百倍……就这么一把……要是哪怕跌一个点，以咱们的本金就是直接爆仓啊，一分钱都拿不回来。”他哆哆嗦嗦的说。 “没事，拿不回来就拿不回来，听我的，直接上100倍。”井熙在心里默默的计算了一下时间，确信这份协议马上就要正式公布，然后，就是长达十年的日元升值，美元贬值。 而第一波的上涨，如果她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在短短两个月时间里，日元将直接上涨30%，而在未来的一年里，日元对美元将直接升值一倍。 区区十万人民币，就算翻一倍也就20万，但是如果上100的杠杆，就是2000万。 这个账，井熙还是能算清的。 “可要是……”彭文小声问，“要是搞错了呢？” “那说明我判断错误，十万就算交学费了。”井熙很轻松的说。 彭文战战巍巍的挂上电话，只觉得心惊胆跳。 自己这个委托人胆子可真够大的，这可是整整十万块啊，都抵得上小半套四合院了，她也敢眼睛都不眨的直接往水里扔。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勇气？！ 反正彭文是不敢想。 就连那个在华尔街见多了风云的经纪人，也沉默了。 “彭先生，您对爆仓的概念真的理解了吗？如果爆仓，在规定时间内没有继续加入新资金的话，您的钱一分都拿不回。” 彭文的声音虚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我，我确定，再说了，这也不是我的钱。” 之前彭文其实还心动过，既然井熙那丫头信心这么足，他要不要也拿着自己的钱跟投一下。 但是现在，对不起，他实在玩不起。 在老京城里横行霸道惯了，自认谁都不服的彭大少爷，第一次遇到了叫他恨不得直接双膝跪地的主。 比不上比不上，他还是当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就顶顶够了！ 米国时间9月22号下午两点半，彭文哆哆嗦嗦的确认了加杠杆的要求。 然后，他的虚盘资产瞬间就从5万美金，膨胀成了500万美金，一个叫他心惊肉跳的数字。 这时候，大屏幕上的日元汇率突然轻轻的跳了一下，从一美元兑250日元，变成了1：253。 这也就意味着，日元还在贬值。 彭文的脑子已经算不太清楚了，模模糊糊想着，井熙的本金大概直接亏了几千美金。 自认挥金如土的彭大少爷，也觉得心里好像被直接挖了一块肉下去。 还好这不是他自己的钱——彭文努力安慰自己。 五分钟以后，数字又往下涨了一位，意味着日元在贬值的路上，似乎没什么犹豫。 他又是一个哆嗦。 五万美金，这时候只剩下……四万？ 五分钟时间，直接亏了一万美金，这种盯着小数点心惊胆战的感觉，彭文不确定自己还能撑多久。 不对，说不定半个小时就亏完了，按照这种架势，也可能只要二十分钟。 彭文就在这种紧张的焦灼里，麻木的看着小数点最后那一位，又轻轻的往上涨了一点。 啊，还剩三万五。 他甚至在心里吟唱起来——也算是一种苦中作乐，要不然他觉得自己直接能疯。 在彭文努力思考，等下给井熙打电话应该怎么说的时候，屏幕上的汇率忽然停滞了一段时间，然后忽然开始急速往下跌。 1:254 1:250 1:248 …… 日元汇率忽然用一种叫所有人都惊讶的速度，快速扭头，进入了升值通道。 不知道又涨了多少，是不是很快就要爆仓了……彭文想着，再一次鼓起勇气看向交易所的大屏幕…… 嗯？！这是怎么回事？！！ 第75章 实验室 原本人声鼎沸的外汇交易所里, 忽然只剩下一片沉沉的低语，然后，就是更加大声的公开报价声。 几分钟前, 就在不远处的广场饭店里, 多国财长和中央银行行长终于艰难达成协议, 诱导美元对主要货币的汇率有秩序贬值, 以解决其巨额贸易赤字的问题。 外汇市场上，美元也开始被恐慌的投资者大笔抛售, 不单单日元，马克的价值也同时应声而动，进入了快速上涨通道。 从表面上看，这是一次成功的大会, 胜利的大会，协议让多方得益，也值得大肆庆祝。 从七十年代末开始, 因为第二次石油危机, 米国的通货膨胀率一度超过了两位数，再加上巨大的财政赤字和贸易赤字, 让这个国家急切的希望通过货币贬值, 扩大对外出口，缓解国内压力。 与此同时，本子国在国际上虽然正高歌猛进，但也一样遇到了自己的问题, 这个国家从根子上似乎就存着满满对外扩张的欲望，要么用武力，要么用金钱。日元升值，给这个国家企业大幅在海外扩张提供了天赐良机, 表面上，似乎也有利于其国内的产业结构调整。1 甚至若干年后，对于广场协议究竟造成了多大的负面影响，学术界还存在不小的争议，毕竟之后的五年，本子国将进入一个更加繁荣的高峰年代，一切看起来都欣欣向荣，他们似乎真的有能力用手里的日元买下整个米国，甚至全世界。 然后，就是啪的一声，泡沫破灭，肥美的羔羊奉献出了最鲜腴的脂肪，皮毛，还有骨血，也给后来者，摆出了最鲜血淋漓的教训。 不过以上这些跟彭文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他只是盯着电子报价板上那一行依然活跃变换不停的数字，发呆。 啊，这一跳是赚了一万美金？ 嘶，两万美金有了。 日元对美元的汇率就像一只灵活往上窜的猴子，彭文的小心脏也跟着那只猴子被一路往上提，最后，在嗓子眼边上，一下子蹦了出来。 广场协议公布当天，在外汇市场收市前半个小时，日元对美元的汇率一口气上涨了5%。 换算成五百万，也就是涨了25万美元，井熙的本金直接从五万，变成三十万。 彭文看着账户里的数字，特别想骂脏话。 既骂自己识人不清，又骂自己胆子不够大，但是反过来想想，在一切都暗昧不明的时候，他真有胆子拿钱出来砸？ 彭文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特别胆大妄为的人，国说出就出，房子说卖就卖，斗摩托玩音乐，他哪样没走在时代的前列。 就算大学的时候念经济系，听老师说起国外资本市场的惨烈，他心里也是不以为然居多。 然后，就毫不犹豫的报了国外名校的金融专业，还真被他拿到了offer。 出国以前，站在飞机前，彭文想的是：“老子以后要成为一匹纵横华尔街的狼！” 但是现在，当手里的资产翻了六倍以后，他却怂了。 “我还是乖乖赚点提成也挺好的，”他想，“要不然钱没赚到，就犯心脏病了，也可能钱都赔光了，得了心脏病也没钱治。” 在交易所呆了几天，他就已经看到过好几个发狂失态的失败者，就像是被野兽当场吞噬的猎物，毛都没留下一根。 然后，那些失去了灵魂也彻底没了价值的躯壳，被交易所的工作人员拖着，就这么直接当垃圾一样扔了出去。 彭文都不敢想这些人之后的下场。 金钱永不眠，却也像一个巨大的绞肉机，需要吞噬无数投资者的血肉，才能保持它持续不断的高速运转。 站在这台庞大又冷血无情的机器面前，彭文只觉得深深的恐惧。 他现在的确成了暂时的胜利者，这一次华丽到了极致的压线操作，已经飞快成了交易所里新的传奇，无数原本傲慢的撒克逊日耳曼和维京人，这时候都对他投以亲切的微笑，就连那个骨子里高高在上的投资经济，也亲热的凑到自己面前，试图打探他是不是有什么消息源。 没人能相信，他的消息源并不是广场饭店里的某个小服务生，而来自数万公里以外，那个被视作保守封闭的古老国度， 更没人相信，他表面镇定，操作得游刃有余，其实本质上就是个大一女生的提线傀儡，唯一的优点，大概只是听话。 但即便只是这么一个旁观者的定位，对资本市场的恐惧和敬畏，也已经深深扎在彭文的骨子里，再也无法轻易抹掉。 大概也只有井熙那种真的猛士，才有这种一掷千金的魄力。 他这么一个小老百姓，老老实实赚点没风险的提成，也尽够了。 这时候，井熙的形象在彭文心目中已经被无限拔高，从一个聪明能干会赚钱的大学生，进化成了算无遗策的诸葛武侯，掐指一算，就能够遥感万里。 彭文从交易厅出来的时候，表哥的小甲壳虫正好开了过来。 看见彭文带点铁灰色的表情，他担心的问：“是今天做得不太好吗？放轻松，只要设定好止损线，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好了。” 老实说，就算是天性乐观，热爱冒险的安德鲁，都觉得自己这个从遥远东方来的亲戚赌性实在是太强了，让他甚至有些不安。 自从几天前彭在交易所开了户，除了在周边的曼哈顿街区逛了逛，其他时候，他基本都泡在这个叫人望而生畏，暴富和破产只有一线之隔的地方。 正当安德鲁思考着要怎么劝这个误入歧途的表弟，彭文勉强笑了笑：“今天还……挺不错的。” 安德鲁眉头一挑，试探着问：“那你明天还会来？” “明天？啊明天，对了，我需要打个电话。”他看了一眼手表，忽然想起来这个时间，国内应该还是凌晨，再说了，也还没到约定打电话的时间呢。 最关键的几天，两个人约好每天一个电话联系，只可惜，两边的时差太大，而彭文这时候，已经迫不及待想问井熙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了。 这时候，安德鲁的眉头已经深深皱了起来。 他似乎隐约在彭身上闻到了某种输不起的赌棍气息，这可是很不妙的预兆。 安德鲁想，他大概需要和母亲好好聊聊这个问题了。 好容易熬到约定的时间，彭文迫不及待的拨打电话。 如今的跨国电话需要好几轮的转接，复杂就算了，还经常遇见故障。 很不巧，今天就因为一段线路故障，这通电话被稍微延误了一会。 等待的间歇，彭文重重的喘了几口气，只觉得心慌气短。 那边的井熙也按照约定的时间，在电话前等了一会，但是迟迟没有接到期待的电话。 又过了七八分钟，转接员才连通了来自大洋彼岸的消息。 “喂，怎么样？”井熙在电话里直接问。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86节 半晌，她只听到一个哆哆嗦嗦的声音，在话筒里大喘气。 喘了一会，彭文才有力气开口说话。 “赚了，我们真的赚了，”彭文还在努力平复心情，“大赚特赚！你现在的账户里已经拥有30万美元了！” 没想到，那边却只是平静的说：“嗯，听起来还不错。” ……彭文忽然就觉得，自己这幅慌里慌张的模样，好像有点丢脸。 “那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他继续问。 井熙回想了一下自己记忆中的关键节点：“依然是100倍的杠杆，但是把本金减到20万，其他做为机动资金，如果有波动，继续加仓。” 彭文沉默了一下：“但是今天交易所所有人都在说，协议条款过于温和，政策的影响顶多持续一两天时间，然后又会恢复平稳。” 在国际货币市场上，资本大鳄才是呼云唤雨的一方，政府因为掣肘太多，反而显得弱势，对价格的影响也有限——这是自由经济派的观点，也是当今的主流认知。 只可惜，现实的发展，却与这种观点正好相反。 井熙没兴趣跟彭文这个经济系学生讨论自由市场和政府调控哪个更有效的问题，她只是强势的说：“听我的，这轮涨幅至少还要持续到十二月，等到日元汇率涨到1：200左右的时候，再调整仓位。” 事实上，日元的上升阶段将持续整整十年，只不过现在，还用不着急。 “两个月不到，会有这么大的涨幅？”彭文不可思议道。 “后面还有呢，不过这一波是最确定的一轮，后面就需要留足波动的仓位了。”井熙就像是能直接看到未来一样对他发出指令。 事实上，她确实能看到未来。 “好，好吧，都听你的。”彭文这时候只能选择完全相信井熙，毕竟，钱是她的，最准确的时间点，也是她提供的。 不管怎么样，她的判断，总比交易所里那些无头苍蝇一样的散户，看起来靠谱多了吧？ 一个电话打完，彭文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不少，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晚饭以后，小姨却叫彭文单独去一下书房，说是有话要和他说。 小姨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知识女性，脾气和煦，声音柔和。 彭文的性格跟打不死的小强类似，那个电话以后，他就彻底活过来了，这时候大大咧咧的走进来，对着他小姨傻笑。 小姨看他的模样，叹了口气：“你跟你的外祖父，我的父亲年轻时候非常像。” “我外公？他什么模样？”彭文好奇的问道。 从小他只见过自己的外婆，那是一个性格开朗坚强的大家闺秀，听说这辈子吃了不少苦，但就算最困难的时候，她都始终挺直着脊梁。 “你的外祖父是豪商出身，”小姨轻声回忆道，“年轻的时候是一个标准的浪荡子。” “那跟我是有点像。”彭文嘿嘿的笑起来，一点都不以为耻。 小姨无奈的笑：“他还是一个非常大胆，喜欢冒险的人。” 要是搁在一天前，彭文绝对毫不犹豫点头说自己也是这样，但是现在，他已经从一个大胆的浪荡子，彻底变成了很怂的浪荡子。 就是说起来好像有点丢脸，所以彭文只能嘿嘿的继续笑。 小姨收起笑，认真的看彭文：“你知道你的外祖父是怎么去世的吗？” 彭文好奇的摇头。 “民国时期，上海也是有证券交易所的，你外祖父当时也是名噪一时的操盘手，”小姨的神情悠远，“只可惜，后来一场多空大战，他赔得血本无归，声名扫地，只能用一条断绳了此残生，我那时候才三岁多，不太记事，姐姐却是记得的，那天她去父亲书房找他的时候，正好碰见……” 后面的话小姨没有继续说，但是彭文也能明白意思。 他挠着脑袋笑：“是不是表哥跟你说，我在炒外汇的事？” 小姨点点头：“你也别怪你表哥多嘴，他对你的情况很担心。” “小姨你放心，我这是帮别人操作呢，自己一分钱都没放进去，”说到这事，彭文甚至有点得意，“今天主要是因为赚得太多，我才被吓到了。” 小姨觉得奇怪：“你这么快就能当股票经纪了？” “不是，”彭文摇头，“那人是在国内，不方便出来才委托我帮着买的，买进卖出都是她自己的注意，我就是帮着过过手。” 彭文也算是把工具人的定位演绎得活灵活现。 “你自己把持得住就好，”小姨点点头，“不过这种事毕竟只能偶尔为之，读书才是最重要的。” 彭文点头：“小姨放心，也就这几天忙的了。” 后面的操作井熙全仔仔细细告诉他了，工具人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按照时间清单执行就好。 小姨重新笑起来：“你国内那个朋友还挺厉害，隔得这么远还能炒股票，对了，你们今天赚了多少？把你都给吓住了。” 彭文得意的笑，说：“反正我今天光是提成都赚了两万五，美金。” 这是他之前就和井熙商量好的数字，百分之十的盈利提成，老实说，他现在拿着还觉得有点亏心。 小姨一愣。 这个数字，比她的年薪也少不了多少了。 如今的年轻人啊！她无奈挥挥手：“去做你自己的事吧，时刻记得风险就好。” “诶小姨，改天给你还有姨夫和表哥买礼物。”彭文嬉皮笑脸的笑，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这孩子，就跟没长大一样。”小姨无奈摇头。 但是，他跟自己的父亲，看起来更像了……她忧虑的叹口气，但愿这一次，年轻人不会再重蹈前辈的覆辙了。 井熙打完电话回寝室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愉快的笑容。 一切都按她期待的那样，有条不紊的进行，对一个理工科学生来说，就是最完美的世界了。 井熙已经开始琢磨三个月以后的购物清单，这一把，她终于可以愉快的开始大肆采购了。 回到宿舍楼的时候，她稍微觉得气氛有些奇怪。 不少人都在偷偷摸摸，甚至光明正大的看她。 是她脸上有什么东西？经过走廊转角镜的时候，井熙还特意打量了自己一眼。 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啊。 这种疑惑一直持续到她回寝室。 平时安静的寝室里这时候挤满了人，有同年级的大一生，也有年纪似乎更大一点的高年级学姐。 “井熙你终于回来了，”牛思辰高兴的喊，“这里有你一封信，是不是英文期刊的过稿信啊？” 过稿信三个字，她喊得尤其大。 懵懵懂懂的大一生还没有完全被天才们打击得丧失信心，对于研究工作，依然充满了向往。 井熙这才明白，这些人围过来是怎么回事。 她接过牛思辰手里的大信封，看到那个熟悉的期刊名还有自己姓名的英文拼写，笑着点头：“是的，是我之前投的一篇论文，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这个是sci收录的期刊吧？影响因子多少？”一个学姐问。 “不太多，只有0.25-0.3。”井熙回答。 sci影响因子的计算方式，是这份期刊两年内被引用次数除以两年间在这份期刊上发表论文的总数量得到的一个值，虽然不能完全以此判断论文的质量，但确实是一个非常直观方便的标准。2 影响因子1一下的期刊，大概属于鸡肋级别，尤其在电子微电子这样的当前热门领域，这个数值基本说明，这只是一本很一般的入门级期刊。 刚被学姐们科普了影响因子的大一生，听到井熙的回答还有些失望，反而是学姐们看起来很羡慕：“只要手上有一篇sci，保研就足够了，你才大一就能拿到影响因子，不管是想进实验室还是保研，都会容易得多。” 井熙礼貌的笑了一下。 其他人还在等着井熙拆信，看热闹一时间散不去，井熙也干脆拿起小剪刀。 出乎意料，厚厚的牛皮纸里只有一封手写信，和几套被装订好的英文论文，却并没有正刊。 “是退稿信？”一个大一学生失望的问。 井熙看了一眼信：“信上说已经通过了，下个月才会寄样刊。” “不需要修改？还是你已经改过了？”某个被各种大修小修折磨得麻木的学姐忍不住问。 “也是运气好，没有打回来修改。”井熙说。 论文投稿最常见的除了直接通过或者不通过，还有大修和小修。 小修算是比较简单的，可能只是遣词用句或者某些细节不符合要求，大修就头痛了，有可能打回来折腾半年，最后却依然是不通过。 至于直接通过不需要修改——不说论文质量如何，至少说明，井熙这篇论文的框架和细节足够规范，没有修改的必要。 几个学姐的眼睛瞬间亮起来，琢磨着什么时候单独向她请教怎么写英语论文的事。 一个擅长英文论文模板的学生，对这时候国内不少教授来说，都是宝贝！ 好消息接二连三，收到论文过稿函的第二天，井熙又接到了实验室的面试通知。 钱宏利教授主持的光电实验室，是她在高中时代就很向往的地方，进清北之前，她已经看了好几篇这个实验室发表的论文，尤其馋那里头的设备。 就算她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小富婆，未来可以预见的时间内，她所拥有的财富可能滚得更加庞大，但是在正经的科学研究面前，这点钱依然不值一提。 现代科研，从来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花钱的事情，一间顶级实验室，每年的运行经费往往动辄数亿，甚至十几亿美元。 这么多钱，就算直接点燃烧了，也依然比不过一间实验室正常的烧钱速度。 一间抠抠搜搜的实验室，一般也就意味着很难做出什么重量级的成果，而如果拥有全球最顶尖的实验仪器，哪怕只是随便跑跑，都有希望在顶级期刊上水一篇论文。 若干年后，清北已经长成一个庞然大物，每年的经费高达三百亿元，也是国内最财大气粗的科研巨兽，即便如此，也就堪堪有资格与国外展开竞争而已。 而现在，哪怕每年几百上千万的经费，也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条件了。 钱教授的光电实验室，就是这样一家千万级别的实验室，基本的实验器材齐全，还有少部分昂贵的进口仪器——井熙也清楚，这类器材大概都不是本科生有资格碰的。 她就是……单纯馋了而已。 开学以来，井熙已经好久没有玩过各种仪器了，就连做梦时候，都在思念那些冷冰冰的按钮和面板。 第76章 考核 这时候光电实验室的面试并没有后世那么严肃, 但是论起淘汰率，其实也并不低。 从申请书里筛选出来的合格简历一共有二十二份，再加上一个叫钱教授好奇的大一新生井熙, 进入面试环节的一共二十三人, 但是这次实验室只需要招两个新人。 很显然, 这是一次竞争非常激烈的面试。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87节 更何况, 坊间传言，钱教授其实已经有一个属意的人选, 就是大三电子信息工程专业的毕明，这人已经在国内期刊上发表过多篇论文，目前正在准备自己的第一篇英文论文，据说得了一个小修的反馈, 非常有希望成功发表。 也就是说，其他人拥有的，只有1/21的机会——理所当然, 井熙并没有被其他人看做竞争对象。 光电实验室差不多占据了一层楼, 一共有四间实验室，六个实验小组, 人数过百人, 但是其中最多的还是研究生和博士生，实验室的本科生目前只有六人，全都是准备报考这个专业研究生，志在科研的大三大四生。 平心而论, 学术研究是一件需要花费大量精力的事情，尤其是最底层的科研狗，做着最辛苦的活，有时候却连一个论文署名都拿不到, 如果不是真的在这个领域有所追求，大三大四生更好的选择其实是考研，联系工作单位，或者为出国留学做准备。 毕竟一旦考上研究生，跟着导师进入他的实验室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所以，本校本科生进入实验室面试环节，其实也是变相的研究生面试，一旦顺利被心仪的导师看中，以后报考通过的机会也很大，与此同时，实验室也更倾向于留下自己培养出来的熟手。 井熙也是进入实验室准备面试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件事的。 她也很快就确定，钱教授叫她来真就单纯是因为好奇，而不是考虑录取她进实验室。 事实上，当井熙意识到进入实验室的含义之后，也同样犹豫了。 她现在才大一，这么急急忙忙就确定以后的发展方向，她确实也不太乐意。 面试并不是一对一，而是钱教授直接面试这批学生，大家围坐在一间空教室里，气氛就跟聊天一样。 钱教授是一个笑眯眯的圆脸小老头，脾气很好，说话也风趣，但是虽然和蔼，考校起学生来却相当有水平。 他只随便问了一圈，水平孰优孰劣就迅速暴露了出来。 井熙注意到，这一群人里有一个格外优秀的男生叫做毕明，对钱教授的问题几乎对答如流，很显然，他应该确定能进。 后面水平比他稍微差一点，但是又比其他人优秀的学生有两个，一男一女，一个大三生一个大四生，也不知道钱教授准备怎么选择。 最后轮到问井熙问题了。 井熙这时候的心态已经十分轻松，知道自己就是来看热闹的，答起问题来也游刃有余。 钱教授问了一个关于微电子信息获取的问题，井熙稍一思索，就从对微电子信息进行测量、存储、感知和采集几个方面开始侃侃而谈，又提到了目前主流的传感、遥测和遥感技术，同时未来的计算机技术发展对行业的影响也做了一些展望。1 前面的回答顶多算是不功不过，但是后面对计算机产业的描述却引起了钱教授的兴趣。 “对了，我忘了你还是一个科幻作家，”钱教授呵呵的笑起来，“科幻作品虽然幻想成分居多，但是不可否认，不少对未来的描述，反而无形中影响了科学的发展方向。” 井熙也挺意外，钱教授竟然还真读过自己的小说。 钱教授还是笑眯眯的，又问了井熙几个问题，有关于她的小说，她对未来的想象，也有专业的学科问题，甚至还有几个问题远远超出了大一的知识范围，大三大四的学生回答起来，都有些难度。 出乎意料，井熙都很好的一一回答出来了，其中或许有些不完美的地方，但是水平也远远超出了她大一新生的身份。 钱教授越问越满意，眼睛眯得更厉害了。 其他人都不安的互相看看，尤其是那两个原本竞争最激烈的学生。 谁都没想到，这场面试里竟然直接杀出了一匹黑马，还是个大一生。 就在这种紧张的忐忑不安中，面试终于结束，钱教授没有当场给出结果，只说过几天再发通知。 出门的时候，就连那个胜券在握的毕明都忍不住认真的打量了井熙一眼。 井熙的心态倒很轻松，回到寝室的时候，面对舍友的询问也只是淡定的摇摇头：“教授肯定不会选我的。” “是面试发挥失误？”毕宇珊问。 “也不算吧，”其实井熙觉得自己发挥得还挺好的，“但是实验室招的学生要求稳定性，尤其是本科生，教授肯定更倾向于愿意以后报考他研究生的学生。” “你以后不准备考研？是直接工作还是出国？”柳莺问。 “还早呢，我还没想好。”井熙摇摇头。 但是这时候，钱教授其实正在纠结。 就像井熙猜测的那样，他肯定更倾向于选择能在实验室工作更久的学生。 但是学生的水平，也同样是一个重要的考量因素。 之所以更倾向于大三大四的学生，不过是因为他们接受过更多的专业训练，内里的知识储备足够应付实验室紧张的工作需要。 然而，井熙在面试中的表现并不比任何一个大三大四的学生差。 而这时候，井熙的优势也体现了出来。 她才大一，却显而易见已经自学了之后的大部分课程，这也就意味着，她留在实验室的时间长达三年半。 这时候，一般的大三大四学生唯一的优势，好像也并不是那么明显了。 其实钱教授最看重的，还是这个学生敏锐的思路，以及对前沿热点的把握能力。 这在没有接受过专业科研训练的本科生中，其实是非常罕见的优点。 事实上，在研究生里，这样的人也不多见——除非是非常非常优秀的那几个。 这类学生，大多都选择了出国。 钱教授其实对出国并不反对，事实上，他觉得年轻人就是要出去看看，多接触一下世界最前沿的信息，对他们知识结构的建立，还有水平的提高都非常有好处。 问题是……出去以后愿意回来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钱教授其实也理解不少学生的选择。 国内的条件实在太差，不说跟国外研究室比少得可怜的工资，就算是各种仪器设备，也不知道差了几个十年。 国外用的是最新一代的扫描电子显微镜，紫外光刻机，单光子探测系统都已经逼近纳米级别，更不用提早就是实验室标配的icp。 国内呢？不少地方还在用苏联都淘汰不用的傻大粗，好不容易申请到经费买一台旧版icp，还要锁在实验室里，经过重重实验申报，闯过一道又一道关卡，一周才能轮到用几天。 实验设备不够先进，能尝试的探索手段就远远不如国外，实验设备因为过于老旧精度不够，实验结果还可能受影响。 不少所谓的论文歧视，也就是发展中国家实验室发表的论文，不得不接受更加严格的质疑和考核，根子其实就是在不靠谱的设备上。 这种捉襟见肘的实验环境，对有志于科研的年轻人来说，绝对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钱教授的笔尖，忍不住在井熙的申请表上迟疑了很久。 毫无疑问，这个学生聪明，领悟快，学习能力强，就是那种国外实验室最喜欢招的研究生类型，尤其，她如果具备多年的实验室工作经验，国际上最好的那一批实验室都有可能对她愉快的敞开大门。 而这样的孩子，出去以后再回来的几率，甚至不到十分之一。 钱教授自己，其实当初也犹豫过。 花园洋房，私人轿车，数万美元的年薪，几百几千万美元的可支配经费，还有洁净级实验室宽敞明亮的环境，最新的仪器设备，都让他踟蹰过。 但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回来，选择了更艰难的环境，选择了依然贫穷的祖国。 钱教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他并不会固执要求自己的学生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 年轻人总向往着可以尽情展翅翱翔的天空，但是很遗憾，如今国内的研究环境，还远远达不到这个条件。 更何况，现在年轻人面对的诱惑和纠结，比他那时候也要远远大得多。 但是，他依然殷切的期待着，有更多学生能做出和自己一样的选择。 最后，他还是在井熙的申请表上，重重的画了一个勾。 钱教授是一个爱才的人，不管怎么样，既然井熙已经具备了这个实力，钱教授还是很愿意送她一程。 收到被光电实验室录取的通知时，井熙还有些惊讶。 辅导员，也就是实验室的师哥王聪拍着井熙的肩膀哈哈大笑：“实在是想不到，你竟然这么快就能进实验室了，说明钱教授非常看好你，你以后可一定好好好努力啊！” 井熙却还有些迟疑：“可是……如果我现在加入实验室，以后却没有报钱教授的研究生，会不会有影响？” 王聪一愣：“你没准备报钱教授的研究生？也是，以你的水平，应该很容易拿到国外的offer。” “也不是……”井熙想解释，她主要是还没想好以后的发展方向。 “没问题，钱教授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上一届就有一个本科生，从实验室直接出国了，钱教授也没说什么，还给他写了推荐信。”王聪宽井熙的心。 井熙并没有犹豫多久，一想到上回在实验室里看到的那些，她只在期刊上看到过的仪器，一想到能够做实验，井熙最终还是抵挡不住诱惑，留着口水答应了。 管它哪个方向呢，井熙现在最渴望的，还是做实验！ 井熙被分在光学实验室光谐振腔研究组，目前主要的任务是追踪国外研究的最新动向，学习刚发表的国外相关文献。 进实验室的第一天，她就碰到了那个文学社的学姐，张文薇。 井熙刚开始并没有认出对方，但是张文薇一开口，浓浓的酸臭味就弥漫而出，听到声音，井熙一下子就想起她是谁了。 “大一生就好意思挤进来，也不怕被学姐学长骂哭，”那个学姐哼了一声，丢给井熙一叠厚厚的资料：“学长交代我带你，先把这些看完吧，你一个满分状元，这点资料，给你一天应该足够了吧。” 井熙面前是一叠大约三十公分高的资料，有各种实验室规章，仪器操作手册，相关的期刊论文等等。 井熙看了这堆东西一样，沉着的点点头：“可以的。” 当初看完这堆资料足足用了两周的张文薇被狠狠的哽了一下，又哼：“可别说大话，到时候学长是要抽查的，要是说看完了但是又没记住，就等着挨骂吧。” “嗯，没问题。”井熙还是淡定的说，“这点东西，一晚上完全够了。” 张文薇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翻着白眼走了。 井熙甚至都没意识到那个学姐在故意为难自己。 这一叠资料对她来说本来就不算什么，她越来越强悍的记忆力可以帮助她在极短时间内，轻易记住这些东西。 一想到很快就能够开始实验，井熙甚至觉得一天的时间都太长了。 事实上，在第二天，她就主动找到负责实验室管理的学长，表示自己可以接受考核了。 学长一脸古怪的看了张文薇一眼。 在研究生学长面前，张文薇可不敢再嚣张，尤其这位学长还是自己试验组的小老板，钱教授最信任的学生。 张文薇嘟嘟囔囔的说：“她自己吹牛一天就能看完，跟我可没关系。” “我是真的看完了。”井熙对学长说，“学姐说只要看完就能开始做实验，如果学长不相信，可以随便问。” 跟自己的导师比，学长是一个很严肃的人，事实上，他在实验室的威望有时候比总是笑眯眯显得特别好说话的钱教授还要高。 听到井熙的话，这位行事严谨的研究组小老板微微皱眉：“要你看完可不是随随便便过一遍就行了，可能是你学姐没说清楚，这里面所有的规章都是必须背熟的，论文期刊的要求小一点，但也必须了解熟悉，能说出大概的方案来。” “没问题，我都背下来了。”井熙还是说。 小老板的眉头皱得更深：“如果考核不合格，是有可能被实验室清退出去的，你确定要浪费这个机会？” 事实上，实验室对新人的要求是在两周内熟悉就可以，但是学长不喜欢井熙夸大口的模样，才故意这么说。 井熙的回应却只是轻松的耸耸肩。 其他手边没有实验的人听到这边的热闹，也忍不住围了过来。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88节 这个传说中的大一新生这么牛逼哄哄的，才来就敢惹上实验室最不好惹的小老板？ 这种热闹，不看白不看。 第77章 实验方案 汪彪先问了一个简单的问题：“《光学实验室规章》第五条是什么？” “仪器保管科学化, 1，电子仪器仪表的保管……”井熙异常顺畅的直接就把第五大条的内容全部念了出来，就跟拿着读一样。 汪彪甚至没忍住往周围看了一眼, 确认没有人给井熙打掩护。 小老板眼风过处, 众实验狗纷纷避散, 一看就是饱受小老板摧残的模样。 很显然, 目前看起来，还没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汪彪又随手翻开一本书：“说说激光二极管。” “激光二极管是当前最为常用的激光器之一, 利用自发辐射……”井熙又直接背起了书，这种光是看完都叫人头大的大部头专业书，她却能一个字都不错的直接背下来。 汪彪的神色严肃起来：“这些书你都背下了？你有照相式记忆？” 照相式记忆是一种传说中的记忆能力，据说背书就像照相那么简单。 “差不多吧。”井熙耸肩。 “实验室里要求的可不单单只有好记性, ”汪彪又说，直接把那些只需要背诵的材料都拿开，捡起一本国内的期刊, 选出其中一篇论文《等价光学谐振腔特性分析》：“说说高斯光束的变换过程和等价腔等价过程的关系。” 井熙想了想：“这里涉及到一系列特殊的变化, 我可以直接用公式表示吗？” 汪彪点点头，示意小黑板在那边。 马上就有机警的学生帮井熙把小黑板拿了过来, 还特别贴心的附带一盒粉笔。 井熙道了一声谢, 捻起一根粉笔，在黑板上飞快的写了起来。 一行行复杂的公式从她的笔下流出，顺畅得就像是诗歌。 就算是不苟言笑的汪彪，都忍不住称赞了一句：“数学底子不错。” 井熙含蓄的笑了笑。 汪彪还是冷着脸：“最后一个考核了, 《coupled resonator optical waveguides 》，说说这篇论文的主要思路和实验设计。” 边上一只科研狗忍不住小声抽气：“汪师兄这就是难为人了，对新人，英文文献都是默认可以慢慢消化的, 可不该算在考核项目里。” 汪彪冷冷的看了那个多话的学生一眼，又对井熙说：“你不是想做实验嘛？如果连人家的实验设计都看不懂，又谈什么自己的实验思路。” 井熙颇为认同的点点头，然后以及其顺畅的语言，把耦合谐振腔光波导的实验思路简单说了一遍，甚至还就自己的思路也做了简单的阐释。 “你还真看完了？”汪彪脸上终于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井熙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我刚才已经说了啊。” “好吧，”汪彪也很干脆，“你先跟着我的小组，最近我们正好在尝试重复这个实验，你先在边上看，等到熟练以后再给你上机练手的机会。” 井熙露出笑：“谢谢汪师兄。” 汪师兄正准备离开，又敲敲桌面：“对了，你自己也可以试着写写实验设计，写好了给我看。” 说完话，他就忙自己的去了。 井熙的辅导员王聪笑：“汪师兄实验能力很强的，他难得开这个口，你可一定要抓住，虽然看起来他为人是严肃一点，其实很愿意指导新人的。” 井熙感激的点点头。 “我也在汪师兄这一组，你暂时先跟着我，”王聪说，“这边的仪器都不便宜，所以实验室看得很紧，不过要是有空余的上机时间我也会教教你实验方法，放心，以你的学习能力，都很简单。” 然后，井熙就幸福的徜徉在了众多仪器之中。 谢天谢地，她虽然不太擅长使用锤子扳手，但是对仪器面板。还是颇有些天赋。 很快，有个大一新生加入光电实验室的消息，就在这一届学生里传遍了。 清北大学的文学社里，哪怕满是风花雪月，但依然免不了关注那个传奇的大一生。 “实验室这么好进的？不是说要求很高吗？”这是一无所知的小萌新。 “听说进了实验室，不少课就可以直接请假了？”这是注意力已经彻底被大学的花花世界给吸引走的学渣。 “我记得上一个大一就进实验室的，是几年前一个学长，后来大三就拿到国外的offer，提前修完学分直接出国了，好像也是你们实验室的？”有人问张文薇。 只不过是在一间实验室而已，这几天已经有好几个人跟她打听井熙了，张文薇很不耐烦的点点头：“井熙可远远比不上宋学长。” “那她现在在实验室做什么？是不是跟你刚进去的时候一样，洗试管打扫卫生？”其他人继续好奇的问道。 张文薇难为情的抿了一下唇：“没有，她跟着个研究生学长在学实验方法呢。” 而她自己，都进实验室半年了，也依然还没能摆脱洗试管打扫卫生的待遇。 其实，这本来就是实验室里本科生的常态：花费大量的时间学习，偶尔做一点辅助工作，以及，包下实验室所有的卫生工作。 以前，张文薇其实不觉得这有什么，甚至还把自己的工作当成荣耀，毕竟绝大多数人想进来扫地都没资格呢。 问题是，那个刚进来的大一生，却直接就能跟着学长学姐们做实验，那天张文薇还想借着学姐的身份给井熙安排卫生值扫，没想到向来好说话的王学长却说她最近处于学习的关键时期，这些打扫卫生之类的工作就不用做了，直接把张文薇给气得半死。 说得好像其他本科生都不用学习似的。 这种天差地别的待遇，一下就把她们这几个本科生比到了尘埃里。 所以早就说了，她真的很烦这个大一生！ “对了，说起那个井熙，我好像看见她的小说得了一个什么奖。”文学社另一个人终于聊起来本社团的事情，只可惜，话题依然围绕着那团张文薇心中的阴影。 “什么奖？”张文薇警惕的问。 “好像是……对了，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好些人得奖呢，不过我看着科幻小说好像就这一篇。” ……张文薇酸得简直就要沸腾起来了。 这天，《故事》杂志社的编辑也直接找到了大学里。 “井熙，井熙！在你们学校跑了一圈，可终于找到你了。”编辑是个弥勒佛一样的胖子，随便走走都是一身汗，更不用提在硕大的校园里转悠了。 “高编辑，您怎么突然来了？”井熙也有点意外。 她之前跟高编辑打过一次交道，还是因为得了状元，所以《故事》把她之前发表的小说集结了一本短篇小说集出版，也算是稍微蹭一下全国状元的热度。 “这不是给你带个好消息嘛，”高编辑继续擦汗，“你那篇《月壤》入选去年年度优秀短篇小说奖了，这可是个大荣誉，你就准备着领奖感言吧。” 井熙听了都忍不住一愣。 “科幻小说也能入选？”她奇怪道。 “怎么不能，以前又不是没有过，”高编辑笑，“再说了，你那篇小说的影响力确实不小，直到现在，编辑社还时不时能收到讨论你那篇小说的读者来信呢。” 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和中篇小说奖，后来虽然被鲁迅文学奖所取代，但是在当时，这还是两个在社会上很有分量的大奖，获奖者里名人众多，一不小心就能看见后来在文学界呼风唤雨的名人。 对于自己能得奖，井熙也很意外。 就连实验室老板钱教授，听说井熙得了这个奖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咱们实验室里以前只听说过论文发表的，得了小说奖还是个稀奇事，挺好挺好，你这也算是填补实验室空白了。” 其他人也忍不住跟着乐起来。 为了去颁奖礼，井熙还特地跟实验室请了假，打了一辆的去的颁奖会场。 签到的时候，那边的工作人员还以为她是跟着哪位长辈来的，听说她是得奖者，对方的眼睛就忍不住的盯着她看，看得井熙都有些尴尬了。 坐在安排好的位置上的时候，井熙左边是个中年大叔，看起来有点眼熟，右边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也是一脸的名人相。 这两个人应该是认识，隔空寒暄了几句，才好奇问井熙的名字。 “你还是学生？如今的年轻人可真是不得了，还在读书就能得奖了，”中年大叔笑，又对着那个老奶奶说：“这该不会是您的学生了吧？也只有京华文学系，才能出这么厉害的学生吧？” 老奶奶慈祥的笑：“可惜我没见过这孩子，你是哪所学校的？” 清北的名字一出口，井熙忽然觉得老奶奶脸上的慈祥顿时弱了三分。 “你读的是清北的文科？那种和尚学校能有什么底蕴，小朋友啊，等你以后考研究生的时候要不要考虑我们学校？京华在人文这一块的研究水平，可能甩你们学校一大截去。”她甚至当面挖起了墙角。 井熙抽了一下嘴角：“老师不好意思，可我是工科生，暂时没有跨专业的想法。” 中年大叔忍不住哈哈笑起来，老人家也是个小孩性子，装作赌气的哼了一声，最终还是憋不住笑起来：“我就说呢，最好的这批文科生本来就该在京华的，向你这种啊，属于跨界生，那就没办法咯！” 领奖的时候，除了一张奖状，还有两百元的奖金，给井熙颁奖的正好是《故事》的总编辑，一看见她，人家又拉着她说了好久的话，绕来绕去除了祝贺井熙得奖，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催稿。 催得井熙都是一身汗，好半天才摆脱了主编的唐僧念经，出门的时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不过她得奖这件事的余韵还没有结束，除了她的短篇小说集再一次加印，又得了几千元稿费以外，还有好几个媒体想采访她，其中还有个清北校报，夹在一种传统媒体里，看上去有点不伦不类。 偏偏，井熙还就只接受了清华校报的采访——可能是之前得状元那次，她已经被黄蜂一样涌过来的记者们给吓怕了。 清华校报来采访的是个年轻的女学生，很显然之前做了不少功课，和井熙聊起来也颇为愉快，两个人聊了聊《月壤》的创作过程和一些细节，还有井熙的状元经历，最后，学姐忽然问：“对了，我听说你已经发表过一篇sci论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图书馆我没有搜寻到，请问这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比起得了全国性大奖的小说，学姐更感兴趣的，却似乎是sci，可能这也是理工科强势的大学学生天然更关心的话题。 井熙一愣，没想到这个学姐连这么细微的功课都做了，不由笑：“的确是发表了一篇，不过当时我还没有入学报道，联系地址虽然留的是清北，但是单位写的是我的高中。” “你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发表sci了？”学姐的声音忽然就高了八度。 “我当时已经高中毕业了。”井熙试图解释。 只可惜，这时候学姐对其他都不在意了，一个劲在小本本上奋笔疾书起来。 对清北来说，高中生的sci，比一个文学奖可有意思多了。 忽然之间，学校里的人好像都听说她发表过sci的事情了，就连钱教授都叹气：“你说你当时那么急着发表做什么，要是单位写的北大，可还是有一笔奖金的，大一新生就能发表sci，经费说不得也能申请个几千块，足够做好几轮实验了。” “教授，现在就申请不了了？”王聪帮井熙问道。 “应该也能吧，我看过你那篇论文，还是很有水平的，主轴编码器这个方向也很有些文章能做，我去帮你申请申请，高中生的时候都能发表sci，按理说，也都资格申请经费了。” 钱教授嘟嘟囔囔的往外走，其他学生就只剩下羡慕了。 王聪忽然半责怪的对井熙说：“你当时申请进实验室的时候怎么没提这个事？” 井熙不好意思的说：“那篇论文的影响因子太低了。” “再低你也是大一就能发表sci的牛人，”王聪叹，“你看跟你同一批进来的毕明，都大三了，还在为第一篇sci秃头呢，我就说，当初班上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有研究天赋，还好及时把你拉进来了。” 王聪为自己的先见之明十分得意，但也忍不住感叹，如今真是一代新人胜旧人，要不是觉得井熙以后肯定会出去留学，他也说不清会不会嫉妒她了。 井熙的理解能力强，再加上记性好，除了操作上稍微弱一点，其他几乎完美无瑕。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89节 而且操作本来就是时间堆出来的，井熙的学习能力强，连操作的练习时间都比一般人少得多。 很快，王聪就发现自己也没什么能教给她的了。 因为井熙如今不少上机操作，动作比他还要完美，对规范的理解，比他还透。 更重要的，是井熙时不时突然冒出来的灵气，那种对于实验天生的敏锐度，王聪也只在实验能力最强的汪师兄身上看到过。 可即便是汪师兄，刚入实验室的时候，跟井熙比也是远远不如的。 当然，自己就更加比不上了。 因为年老体弱而不得不面对淘汰风险的王辅导员，不由落下了感伤的泪水。 与此同时，井熙的实验设计也写好了。 汪彪一看到她的设计就皱眉：“这个跟我们小组的实验关系不大吧？” 井熙耸耸肩：“我也是扫论文的时候顺便想到的，还请汪师兄指正。” 井熙这个实验设计其实也不是完全和光谐振腔没关系，光谐振腔是激光器的重要组成部分，而她这个实验设计，就是针对的激光器波长控制。 到了21世纪，激光器的应用已经相当普遍了，但其实，这个对现代科技有巨大推动作用的仪器1960年代才被发明，而普遍应用，也才是70年代的事情，也因此，作为如今电子科学的热门领域，对激光器的研究，国内与国外的差距并不太大。 唯一的差距，主要还是体现在仪器上面——不过这一点，国内哪个领域好像都差不多。 在大多数人眼中，一提起激光，大概第一反应就是切割，其实在现代社会，激光器的应用非常广泛，它被称为“最快的刀，最准的尺，最亮的光，”，在切割焊接，光纤通信，激光扫描，甚至是医疗美容领域都发挥着巨大的作用。 相应的，它也是一个能够赚到大钱的产业。 只不过，目前对激光器的研究还不太充分，还有大片大片的□□等待开垦。 井熙也是在扫一篇关于激光器光波波长控制论文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激光打印的。 事实上，早在几年前，第一台激光打印就已经被研发出来，而去年hp就已经推出了第一款商用的激光打印机，但是作为一个新兴产品，它的缺陷还有不少。 早期的激光打印机用的是氦氖激光器，这是一种气体激光器，因为造价便宜，方便可靠，所以使用的范围很广。 但是无论打印速度还是打印的细腻程度，甚至彩色打印机，最好的选择，还是半导体激光器。 半导体激光器，又称激光二极管，其实发明时间也不算晚，但是因为早期半导体成本过高，所以适用范围有限。 但是井熙很清楚，这种激光器才是日后的主流，因为能与集成电路兼容，更是大大的扩展了它的应用范围。 “实验室倒是能做半导体激光器的封装，”汪彪说，“但是这东西成本太高，我轻易都申请不下来材料，你要不还是换个简单点的实验方案，还有希望试一下。” 新人的第一次实验方案，绝大多数的下场都是被直接锁在抽屉，还是井熙这个方案确实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也还有点意思，才能得到汪彪的陈恳建议。 事实上，绝大多数实验方案设计之初，研究者自己也不确定能得到什么结果。 就像是往大海里撒一个小鱼网，有经验的渔夫或许能通过洋流的方向，水面的表现，有更高的几率网到鱼群，但也有可能，网里只有几条没有价值的小鱼，几片残破的瓦片，碎珊瑚，或者，也可能是藏着金币的宝箱。 但是绝大多数时候，一网下去都是一无所获。 在科研界，一无所获的几率绝对高达99%，所以，对一个实验方案的评价，可以是有趣，值得尝试，或者是新颖，但是绝对不会是成功的机会大。 只有不断的尝试，把经费流水一样花出去，才有可能一窥知识女神绝美的微笑。 井熙这个实验方案就是属于有趣新颖的范畴，但是，因为这点特征就浪费几千上万的经费？汪彪还没有这个魄力。 毕竟，就算她再学习能力再强，再有潜力，这时候，到底也就是一个申请不到经费的大一新生而已。 第78章 大丰收 把实验设计递上去之前, 井熙也不是没想过自己做。 但是，做实验实在是太贵了。 实验室操作可不同于工厂定制，除了少数可以买到的标准件, 其他都需要仪器的辅助。 井熙简单估算过, 整一套工序下来, 光是买仪器, 上千万美金都打不住。 她的优势在于对未来的把握，知道应该往哪些方向努力, 但是具体的标准参数，依然需要一点点实验。 运气好五六轮能得到结果，运气不好，五六十轮甚至上百轮也是有可能的。 钱流水一样往外花, 简直就是分分钟破产的节奏。 井熙可不觉得自己的情操能高到倾家荡产做实验的地步。 产业界还有另一种方式，就是企业和实验室合作。 企业定方向，出一部分经费, 请实验室攻关特定项目, 根据具体情况对成果买断或者分成。 如今的清北实验室里就有不少类似的项目，不过一般委托方都是国企, 一次性买断, 给的钱还不多。 汪彪看了井熙的实验设计，只说要请钱教授做决定，然后就没了下文的时候，井熙就已经开始琢磨起第二种方法了。 虽然国外的实验室设备更好, 研究员训练更足，但反正她心里已经有了成熟的方案，和谁合作不是合作啊。 一想起自己说不定也能做钱教授的甲方，心里好像, 还有那么一点点爽呢。 不过首先，她得拢一拢手里的钱数。 彭文那边现在已经进入了稳定盈利期，到十二月中旬之前，她不会动那笔钱。 张成栋那边，井熙已经问过了，如今各地不少肉联厂都想引进火腿肠生产线，这回的分红比第一次还要多，但是几十万块钱，她也拿不准够不够。 再就是那套状元卷，之前的盗版是有不小的冲击，但是照着井熙说的，状元卷慢慢把品牌打了出去，内容更新又快，基本做到了稳住本省市场，同时向周围扩张的趋势。只可惜，这边同样也没多少钱，距离井熙的预算，还有不小的距离。 倒是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井熙听到了姐姐的好消息，原来状元肠卖得好，姐姐也升职了，如今是肉联厂销售部的副主任，正准备跟着主任一起，来京城参加一个食品博览会，顺便推广他们的火腿肠。 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几个月不见，姐姐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原本纯然温柔的眼睛里，多了些精干的光芒，一说起自己的工作更是滔滔不绝，之前感情失利的伤感已经彻底不见了，井熙看见的是一个活力四射，对生活全是干劲的姐姐。 说起如今的状元肠，井媛话语间也全是骄傲：“也是托了你的福，如今虽然是有不少肉联厂也开始生产火腿肠了，但是咱们厂的还是最有名气的，不少南方人过来，指定只要咱们厂的状元肠呢，说是小孩子吃了这个，学习才好。” 听到这话，井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还好如今的状元肠勉强算是奢侈品，大家又都不是有钱人，尝尝味道还好，要是真一天到晚的吃，这么高盐分的东西，井熙还真担心会吃出什么问题来。 “你之前给的火腿肠方子，厂里后来又调整过了，主要是请咱们大厨调了味道，我试过觉得更好吃了，但是有些厂拿着你的方子，应该是把含肉量给降低了，价格是便宜了不少，但是我尝着可难吃了。”井媛又说。 当初卖机器，井熙是给了基本配方的，不过这个不难，各家厂拿到方子自己都会做调整，有些只是为了改善口味，但是更多的，还是为了降低成本。 明年初，生猪收购新政就要实行了，底下的生猪价格已经开始隐隐约约出现了波动，眼看着猪肉的成本就要大幅上涨，降低一点成本，可就白白多出不少钱啊。 最近姚厂长最担心的，也就是这件事。 井熙脑子里灵光一闪，笑着搂住姐姐的胳膊：“姐，张成栋那里不是开发新机器了嘛，厂里有没有引进啊？” 井媛点头：“那个玉米肠是不错，香甜香甜的，也不需要多出太多工序，如今也是很受欢迎的一款产品，我这次也专门带着来参展来了。” 井熙又笑：“我这里还有好几款新产品呢，有些含肉量高，贵一点，也有些口味不差，成本也不高，姐你有没有兴趣？” 井媛眼睛一亮。 “不过这种配方和相应的机器有两种买法，姐姐你还要跟厂里商量商量再说。”井熙笑吟吟的说。 火腿肠渐渐没落以后，各种肠类新产品依然层出不穷，井熙以前一个人过日子，为了偷懒会买不少简单的快手料理，其中当然少不了各种肠，什么香辣蒜香玉米都只是最基本的口味，各种火山肠午餐肉三明治肠，说穿了，其实工艺上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行，亲姐妹明算账，”井媛也干脆，“不过具体哪两种买法，你还要跟我先说道说道。” 第一种，就是跟以前一样，买机器，附带配方，江流市肉联厂可以买，其他厂家也一样可以买。 第二种更新颖些，就是买断分成，栋梁机械厂承诺这种机器只卖给江流肉联厂一家，价格也不太高，但是机械厂要拿销售分成。 井媛一愣：“可要是其他厂也造出类似的机器来呢？” 井熙自信的笑：“咱们的机器不往外卖，想要模仿出来至少要几年，这样，栋梁机械厂也可以和厂里签一个承诺协议，如果市面上出现了其他相似度很高的产品，分成协议就作废，当然，前提是肉联厂自己不能泄露生产机密，要不然，栋梁厂是要要求赔偿的。” 井熙也知道商业上猫腻多，要不是她自己家人都是肉联厂的，姐姐又是直接负责这个的，她还真不敢提出这种方案来。 而井熙这个方案，又正中了江流市肉联厂的痛点。 如今状元肠的销量是不错，但是每年都有高考，各省还单独划线，全国一口气能出好些个状元，这种热度肯定不能长久持续下去，而火腿肠本身价格不便宜，其他厂家产品的同质化程度又太高，等到热度彻底过去以后，要怎么博出位，井媛和主任还有厂长都商量过，但是也没能想出一个好方案。 井熙这时候提出的买断分成，倒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这个法子好，我先跟主任商量商量，再琢磨着怎么跟厂长汇报，”井媛说，“不过你得先跟我说说，新产品大概是什么样的。” 跟第一次听说火腿肠机的犹犹豫豫不同，这时候的井媛，看起来格外爽利大气。 井熙想向姐姐推荐的，是皮冻肠。 事实上，若干年后皮冻肠并不是一种很受欢迎的产品，那时候物质丰裕了，对饮食的要求也从吃饱变成了吃好，皮冻肠这种虽然高蛋白，但是很容易让消费者联想到高胆固醇高脂肪的食品，不受青睐也很正常。 但问题是，它成本低啊！ 作为皮冻肠最主要的原料，跟猪肉比起来，猪皮的价格简直就跟白送一样，而且八十年代，充满油脂芬芳的肥肉比瘦肉卖得还俏，这种价格便宜的皮冻肠，自然也不会太受冷落。 更重要的是，井熙手上也是有技术的。 之前还没报道之前，井熙已经在厂里研究过这方面的机器，只是因为不愁订单，才没有正式推出。 这时候她正好愁钱，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 生产皮冻肠最重要的就是口感和保质期，这两项关键技术不能攻克，就算其他厂有类似的产品也不用担心。 “猪皮冻我倒是知道，”井媛惊讶，“但是这个也能做火腿肠啊？” “当然可以，味道还挺不错呢。”井熙笑。 皮冻是北方一道有名的凉菜，口感类似q弹的果冻，蘸着蒜蓉辣酱，吃起来非常爽口。但是井熙想做的皮冻肠，虽然也保留着q弹的口感，口感上跟肉的相似度却更大。 用相对更低廉的价格买到肉肠，想必也能吸引不少精明的煮夫煮妇。 听着妹妹的描述，再算算成本，井媛更心动了。 姐妹俩聊了一会工作上的事情，井熙就带姐姐去看自己新买的四合院。 “你真在京城买房啦？”井媛可没想到，就凭妹妹和张成栋短短几句话，这么大的事，她这么快就办好了。 “我最近忙，所以只稍微收拾了一下，如今还不好住人，等我找到合心意的装修师傅，把这里好好拾掇一下，到时候你和爸妈也可以经常来住。”井熙美滋滋跟姐姐说。 这个四合院位置好，边上就是长安街，屋子的保存情况也不错，只稍微收拾一下，古朴又富贵的气息就扑面而来，走在其中，仿佛真成当年的大家闺秀了。 姐妹俩里里外外转了一圈，井媛还提供了不少装修方案，井熙惊讶的发现，姐姐的审美也不差，至少比那个张成栋可靠谱多了。 跟着妹妹在京城逛了一圈，井媛就回招待所去了，离开前还说，厂里会尽快给她回复。 刚把姐姐送回去，井熙转头又给张成栋打了一个电话，说给厂里找到新业务了。 张成栋刚把一个江南省的销售送走，一接到井熙的电话就忍不住叫：“我的姑奶奶，我这里还忙得脚不着地呢，哪还有时间做新业务。”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90节 但是一听井熙把自己的想法一说，他眼睛瞬间就亮了：“这个主意好，两边都能得实惠，但是你真确定，那个机器其他人都仿不出来？” “只要没落到别人手上仔细拆解，光靠猜可没那么容易做出来。”井熙说。 要是放在几十年后，大约行业里很难有什么秘密了，但是这时候，大企业人浮于事，愿意钻营的小企业又没有那么多技术积累，想短时间解决这几个技术问题，还真没有这么简单。 “那就行，要是江流肉联厂不感兴趣，我再去联系其他单位，省里都有好几个厂跟我谈过合作呢。”张成栋高高兴兴说。 不过很可惜，江流肉联厂没给张成栋这个机会，第二天，井媛就带着主任过来和井熙谈合同了。 只可惜，井熙点子多，技术也过硬，对于商业谈判却是一窍不通，她也不会揽这个事情，直接把技术资料寄了过去，要张成栋去和厂里谈。 那边谈下来，第一年栋梁机械厂在肉冻肠的盈利里拿十个点，然后每年降低一个点，如果市面上一直没有类似的机器，九年以后，栋梁机械厂就可以一直拿到一个点的提成。 这个数字看起来不多，但是就连不知道未来的张成栋都觉得，这绝对是个可以做的好生意。 而对井熙来说，一想到马上就要席卷全国的火腿肠狂潮，超百亿的市场，她只觉得呼吸都一下子紧张起来。 井媛那边，也有新的收获。 江流肉联厂放在江流市是大企业，但放在京城这个地方，就是个最不起眼的小单位了，就连参加博览会的摊位都是跟另一家肉类产品企业蹭的，不尴不尬挤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 刚开始那几天，就连偶尔路过的记者都不爱过来拍照，更不用提其他参观者了。 跟着一起来的销售小江灰心丧气的坐在摊位边上：“我刚才去看了一圈，如今生产火腿肠的可不少，咱们的产品名气是有一点，可也没传到京城来，哪里推销得出去。” 井媛看了看没开张的摊位，直接把长发往后一扎：“别人不来，咱们就主动出去推销，那些家的味道我也尝过了，都不如咱们的好，只要肯跑又勤快，肯定能卖出去的。” 然后，她就把状元肠的肠衣划开，切成小块，还厚着脸皮用半箱子火腿肠作为报酬，借了博览会后勤的小厨房，把状元肠煎得香喷喷的，到处去请人试吃，然后趁着别人品尝的机会，又抓紧时间推销产品，总算成功拉到了几个订单，虽然价格不高，至少也没白来。 这时候，井媛正跟一个中年男人介绍她们厂的产品，中年人看着文质彬彬的，一边听一边点头：“这个味道是不错，比不少火腿肠好吃多了，不过你们的宣传确实不太到位，我以前都没听说过。” 井媛笑：“这不看到一个博览会就赶快来参加了。” 中年人点点头：“你们考虑没考虑过在电视上做广告？” “电视？广告？”井媛瞪大了眼睛。 如今不少家里都有电视了，井家也不例外，她也看过电视上的广告，就是，还真没想过这事。 正好这中年人就是电视台的，原本被推销的人，反而很热情的跟井媛介绍起在电视台打广告的事情来。 井媛回去跟妹妹一讲，井熙当即拍大腿：“这是个好事儿啊！尤其是央视，在那上头把广告一放，状元肠才真真正正能成为全国知名产品呢。” 她之前就觉得奇怪，现在火腿肠的销量是不错，可比起她记忆中的声势，好像还是远远不如。 听到姐姐提起这事，她才想起来，可不就是差了一个火遍全国的广告嘛。 就是…… “如今打广告要多少钱？”井熙好奇的问。 听井媛报的价格，井熙忍不住感叹，如今的央视原来也没有那么高高在上，广告费听起来还是很亲民的。 当然，跟现在的工资水平比起来，广告费看起来依然是个天文数字，动辄几十上百万的费用，也绝不是井媛可以轻易做决定的事。 但是把电话往厂里一打，姚厂长却毫不犹豫的拍板：“我正想着可以靠电视广告宣传咱们的产品呢，这下可好，简直就是瞌睡遇见了枕头！” 不但要打广告，还要选最好的时段，几十万都花了，也不差另一个几十万。 井熙在旁边听着，也不由感叹姚厂长的魄力还是很足的。 井媛：“可是最好的那个时段，三个月就要150万，咱们要卖几百万根状元肠才能赚回来啊。” 现在一根火腿肠卖一块五，扣除成本，可不就要几百万根。 厂长沉吟一会：“你先回来，咱们先好好商量一下具体的措施，生产线也必须扩张才行。” 井媛就急急忙忙回去和厂长研究扩大产能的事了，井熙也马上给张成栋打电话，要那边一定全力配合。 “嗬，打广告？肉联厂的厂长可够大气的，行了没问题，做完这一批单子，我保证首先供应你姐那个厂子。” 肉联厂那边也连夜开起了会。 如今厂子里没有这么多现金，姚厂长就大手一拍，决定贷款，反正如今银行也到处求着人贷，利率给得低也就算了，对肉联厂这种大厂，额度还给得特别宽松。 “但是贷款，要是广告没有那么大的用处，咱们还不起该怎么办啊？”厂里有人担心的说。 这也是这个时代人普遍的担心，要不然，银行也不至于辛辛苦苦到处求着人贷款了。 “没问题，咱们的状元肠肯定能火！”姚厂长在厂里威望高，说话也管用，只要他拍了板，事情很容易就能推广开来。 于是，江流市肉联厂就像一台忽然开足马力的大车，迅速行动了起来。 听说了姚厂长的魄力，就连井熙也忍不住咋舌，再三交代张成栋也不能给她姐掉链子。 于是，其他厂子忽然发现，火腿肠机忽然就买不着了。 大多数人也没在意，这种吃食是火了一段时间，但是估计也不能长久下去，转头又琢磨别的生意去了。 最近无论是张成栋还是肉联厂那边，都忙着扩大生产，准备大干一笔，于是，井熙一直指望的实验资金，一时半会怕是很难凑齐了。 她正失望着呢，米国那边的汇市，却终于迎来了大丰收。 也说不清是井熙料事如神，还是彭文真有这个天赋，当资金达到一定的规模，没有那种在针尖上跳舞的风险以后，井熙就基本放手了，和米国那边的联系，也就是每周一个电话而已。 然而，当这次通话的时候，听到她现在拥有的本金数时，井熙忽然就沉默了。 “你再说一边？”向来在彭文面前表现得云淡风轻把握十足的井熙，声音里忽然出现了波动。 “去掉我的提成，你的收益是2281万美金。”在电话那头，彭文努力压抑住自己的得意之情。 “你是怎么做到的？这翻倍也太快了吧？”井熙预想的最多也就是几百万美金而已，翻个十来倍，已经是很了不得的成绩了。 彭文嘿嘿笑：“你的信息够准确，再加上杠杆，一不小心，不就赚了这么多。” 短短两个月，彭文一分钱本金没出，也赚了整整两百多万，心里的得意劲就不用提了。 给小姨一家的礼物他早送过几轮了，还给自己买了一辆小车，虽然驾照还没来得及考，但是光是放在那边看，也觉得特别爽。 井熙这时候，也已经被从天而降的巨额资金给砸昏头了。 央视广告算什么，扩产算什么，只要姐愿意，想怎么砸怎么砸！ 当然，一想到海量的实验经费，井熙瞬间又萎了……算了算了，这个不适合个人玩家，还是抱紧学校爸爸的大腿，顺便做个甲方，其实也挺不错的。 第79章 甲方 这天井熙刚到实验室, 汪彪就给她带了一个好消息，说是教授帮她申请的经费已经到了，整整一千块。 “钱是少了点, 但你毕竟才大一, 能申请到经费已经很不错了, 要是再出个成果, 继续申请也比其他人更容易，”汪彪难得露出笑脸。 但是这个一千块钱, 也并不是那么好拿到手的。 虽然钱教授已经帮井熙在上头申请过了，但还是需要她自己写试验方案，递申请书，然后再等财务签字。 “你的经费不多, 看你是想独立做几个小实验，还是跟着我们组一起都可以，”汪彪好心给了建议, “但是实验设计还是要更朴素一点, 不能是那种动不动就要几千上万的，要不然钱教授也不可能批, 我的建议, 你可以利用这笔钱，做几个能发表在国内期刊的论文，论文发表了，再申请经费就容易得多。” 汪彪给出的, 其实就是实验狗一步步长大成人，最常见的进阶方法。 最开始是跟着其他实验组学习，做苦工，如果贡献比较突出, 才有希望拿到二作三作，更优秀一点，也可能有机会做一些允许范围以内的独立实验，运气够好，或者说真的天赋超群发现了点新东西，写了篇好论文，才有申请经费的资格。 光到这一步，就能打败实验室绝大多数人，而井熙，这个大一女生，已经开始写经费申请表了。 别说是实验室里的本科狗，就算是不少研究生，对她也同样羡慕不已。 但是羡慕也没用，科研本来就是这样，工作时间长，竞争大，还特别容易被所谓的天才吊打得怀疑人生。 与其浪费时间去嫉妒，倒不如多做几组实验更现实一点，天才大把的有，但是靠着勤勤恳恳做实验做出大发现功成名就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 再往后，申请经费也同样是一步步进阶的：做出成果，发表论文——少量经费，优秀成果，好论文——不少经费，特别优秀的重大成果，大量影响因子的sci论文——海量经费滚滚而来。 科研界对奖励成功者向来大方，但是，也只奖励成功者。 “你想好报什么实验设计上去了吗？”汪彪问井熙，“要是不确定的话，我也可以帮你提供几个方向。” 井熙不好意思的笑：“汪学长，这个，我还联系到一个高科技企业，对方愿意负担我之前那个实验设计的研究经费，不知道这一千块钱，可不可以一起算进去？” 汪彪一愣。 所谓甲方，主要负责掏钱，以及提出要求，大多数时候，还有一个更亲切的称呼：甲方爸爸。 只可惜，面对大名鼎鼎的清北，想当甲方爸爸，也还是需要一定勇气的。 井熙就给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最后还是雇佣了一个刚毕业的法律系学生，当做她的门面。 法律系学生还是京华毕业的，毕业被分配到一个事业单位，空闲的时候出来赚赚外快。 他怎么也没想到，刚接到的第一单，竟然是跟隔壁的清北实验室谈合作。 小菜鸟心里有点怂，不过表演能力还行，还真把清北光电实验室的主任给忽悠过去了。 其实井熙和这个小律师心里都清楚，成功把钱教授忽悠过去的，主要还是美元。 这时候，国内有多缺外汇呢？巴统禁令暂时松动的这几年，好几个西方列强都对国内敞开了大门，各种武器装备，甚至生产线，给钱就卖。 只可惜，没钱，国内抱着可怜兮兮的外汇储备，面对绝大多数好东西，也只能看着流口水。 国内的研究机构也是一样。 实验仪器能国产解决，就绝对不会买进口的，省钱还是次要，关键是没有外汇。 至于某些国内不能生产的仪器，对不起，先打报告，但是具体什么时候申请报告能通过，鬼才知道。 听到主动找上门来的企业挥着外汇的大旗，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先同意了再说。 这可是美金啊！ 有了这些钱，钱教授想要很久的那台光纤拉丝台就有指望了，还有金丝球焊机，凑一凑也有希望，还有…… 钱还没到呢，钱教授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花了。 至于专利买断和分成的问题，对方提出，如果选择分成，他们愿意提供十万美元研究经费，要求70%的专利所有权，如果买断，则一次性付款二十万美金。 钱教授大手一挥：“分成太麻烦，还是买断吧！” 这个研究方案究竟能不能产生成果，钱教授可拿不准，就算研究出来点什么，能不能卖钱，能卖多少，能不能换外汇，也同样是个问题。 能赚钱的专利可不是大白菜，想捡就捡，这么想起来，肯定还是直接拿外汇更划算。 钱教授的选择井熙并不意外，事实上，这两种选择也是她故意提出来的，果不其然，钱教授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等到签好协议，那个律师告辞以后，钱教授才对着井熙竖起了大拇指：“这么快就能拉到资金和项目，你以后在科研领域绝对大有作为。”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91节 井熙没好意思说，这其实就是她自己的钱。 钱教授又说：“先把你那套实验方案拿过来，咱们好好研究研究，看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没有。” 重新仔仔细细看过井熙那封被锁在抽屉里的实验方案，钱教授琢磨着，好像还真有点意思。 “你想做半导体激光器输出波长控制的研究？”钱教授问井熙，“有特定的方向没有？” 然后翻到后一页，看到详细的实验说明，钱教授马上就反应过来：“是激光印刷？” 井熙点点头。 “听说国外不少实验室都在做相关研究……”钱教授嘀咕了一句，但是也没多说什么：“既然有企业愿意资助你做这个，那就试试看，不说做出国际领先的成果，填补一项国内空白也是可以的。” 他又想了想：“这样，你自己选两个人加入你的项目小组，单独立项，再做一个经费申请表，不过我首先声明，二十万美金，你们实验组能拿到两万就不错了，尽量多做国产替代方案，争取能发表几篇漂亮的论文。” 井熙理解的点点头。 她对此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二十万美金这么一块大肥肉丢出去，一边是事事顺利，另一边，也意味着财狼虎豹怎么都要来撕扯一口，能留下两万，已经是钱教授格外开恩的结果了。 哪怕不用外汇，这笔钱也不可能原封不动的给她，学校和实验室都要留存一部分管理经费，东扣一点西扣一点，能有二三十万人民币给她做实验，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学校实验室就是这点麻烦，设备虽然齐全，但是利益纠葛实在太多。 井熙摸着下巴，开始琢磨起建立私人实验室的念头，不过现在肯定还不行，她的论文数量和质量都拿不出手，就算用自己的钱买几台设备，也根本架不住流水一样花出去的经费。 “还是要多赚钱啊……”井熙感叹。 听到井熙这么快就能够单独领一个实验小组的时候，就算是最淡定的实验狗，都忍不住发出了惊叹。 听到这个实验组的经费有足足三十万，还有两万美元的时候，这种惊叹就更加强烈了。 钱教授倒不是不想安排手底下更好的研究人员负责，毕竟收人钱财就要给人家解决问题，不过对方指定井熙作为这个项目组的负责人，钱又是井熙拉过来的，钱教授也做不出直接摘桃子的行为。 更重要的是，这次合作要是顺利，说不定还有下一次机会，这个企业，可是能直接砸出二十万美金的大客户啊！怎么都要笼络好才行。 钱教授也看出井熙和对方关系好，说不得还有什么亲戚关系，他为人处世虽然正直，但是论起拉经费抢项目，可没有哪个知名大教授会在这上头老实。 “你们要是也能拉到这么多经费，也一样能有自己的项目组，做想做的实验。”只凭这一句话，所有人都闭了嘴。 经费可是研究员的命，钱教授为什么能坐稳实验室主任的位置？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他能搞来经费。 井熙也是一样。 就算她是一个大一新人，就算她才发了一篇影响因子很低的论文，但是光凭她能搞到经费，就有资格拿项目，自由做实验。 实验室，就是这么一个异常现实的世界。 当然，如果实验失败，研究员的项目组被砍，能申请的经费变少，甚至重新被打回凡间重新奋斗，也同样是现实的另一面。 尤其井熙这种没有资历没有底蕴的新人，这次站住了，她就能彻底从狗进化成人，要是没站住跌了下去，大约没有个三年两年，也很难缓过来。 所有人都在观望，这个进步快得永远都出人意表的女生，这回是继续创造奇迹，还是被彻底击碎光环。 井熙知道自己履历不够，并没有去找实验室资历最深技术最好的那几个人，而是选择了一条平平凡凡的大三实验狗，还有跟她最亲善的王聪。 王辅导员脾气好，好说话，最重要的是他还是研一，在实验组里原本只是一个小工，听说井熙想要他过去做项目，自然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大一新生井熙，一只研一实验狗，一个大三小萌新，这个三人研究小组甫一成立，就让人忍不住发笑。 甚至还有人私下说，钱教授就是太好说话了，就算经费是井熙拉来的，安排一个厉害的研究员过去，把她直接架空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不定人家还要感谢那个研究员把她直接带飞呢。 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搭了一个草台班子出来，一看就是浪费经费。 “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要我是那个井熙啊，可没脸霸着个实验组不放，三十万的经费呢，给实验室几位教授副教授，可比她用着有效益多了。”当着井熙的面，就有人装模作样和边上人大声说。 “就是，”另一个人也说，“这可是正经拿着别人的钱做实验，要是没成功，可不就是又浪费钱，又丢了咱清北的脸面嘛。” 井熙看了这两个人一眼，没说话，直接去了她们实验组的地盘。 王聪低声对井熙说：“我打听过了，是贺副教授看上你的经费了，想薅一把羊毛。” 贺副教授，头衔听起来厉害，其实手底下的项目组经费才万元级别，跟井熙比都远远不如，也难怪他看着发酸了。 “不用理他，钱教授那边没意见就行。”井熙冷漠的说。 想要做事，就肯定不可能讨好所有人，再说了，她门票钱都给了，随随便便一个小瘪三就想跳出来难为人，井熙分分钟就会毫不犹豫的打回去。 “贺副教授的助手刚才来过一躺，听他的意思，想借用一下咱们的上机时间，我想着现在还在准备阶段，要不……毕竟都是实验室的同事，我觉得关系还是要维持好……”王聪脾气软，不会拒绝人，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 “准备阶段一样也需要练手，”井熙一点面子都不给，“再说今天能厚着脸皮蹭机时，明天就能要经费，光电实验室里这么多研究小组，一个个处好关系，实验还要不要做了？” 她看了王聪一眼，口气微微放软：“王师兄，我知道你不好意思拒绝人家，这样，有什么问题你要他们直接来找我，总而言之，实验室里还是成果为王，其他的，我都不担心，你也是一样，把实验做好了，我保你一篇3.5以上的sci二作还是没问题的。” 都说二作不值钱，但是也要看放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 国内的二作，就算放在八十年代也没太多价值，可如果是一篇sci，那可就是完全不一样的履历了。 就凭一点，王聪要真有了一篇sci的二作，研究生毕业以后他留校都能简单不少。 “井老板，那我也能蹭个三作？”旁边的大三生眼睛放光。 “当然。”井熙淡定点头。 她身上那股自信盎然的气质，即便是在天才众多的清北，也一样没有丝毫减弱。 这边在热火朝天的做实验，那边，实验室里却传起了井熙仗着王聪脾气好，在实验小组里压榨人家的传言，说是王聪好歹是实验小组的二把手，可是一点决定都做不了，就连一分钱经费都不能做主，被井熙欺负得死死的。 “这女生可真是够厉害的，以后谁敢娶她啊！”这是被狠狠拒绝过的人在抱怨。 “看着又是个断情绝爱的老尼姑，就跟隔壁那个差不多。”另一个也狠狠说。 这些闲话同样也传到钱教授耳朵里去了。 “得罪太多人也不行，还是要讲究团结的嘛。”面对底下一个告状的副教授，钱教授重重点头，虽然脸上努力摆出严肃的模样，无奈他眉眼间天生带笑，看起来还是乐呵呵的。 等那个副教授走了，钱教授把手往后一摆，说是去看看井熙那边的进展，还喊上了他的爱徒汪彪一起。 两人过去的时候，井熙和王聪正在忙着做新一轮的实验，那个大三的学生正在边上帮着写记录，看到钱教授，刚想喊，却被钱教授挥挥手，示意他不要出声打搅到井熙她们。 然后，钱教授悄无声息的拿起一本实验记录翻看了一阵，又看了一会两人的操作，然后又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老师，您不是说要好好说说井熙嘛，怎么这就走了。”汪彪好奇的问。 钱教授哼笑一声，脸上还是笑眯眯的：“我看着实验进展还不错，说不定还真能出些成果，她一个本科生，不但能拉经费，又不用在意分房评职称之类的破事，以后十有八九还会出国，那几个老家伙，真以为靠着资历能把她压住？真是笑话。” “这个项目把握这么大？”对于老师的评价，汪彪心中十分惊异。 他很清楚，要不是老师觉得井熙的实验能出成绩，可不会说这种话。 “一个3.5的sci总归没问题的，这对咱们实验室，也是一件大好事。”钱教授还是乐呵呵的模样，判断却和井熙说的差不多。 光电实验室最近在准备国家级重点实验室的评选，多一篇sci，就多一份资历，钱教授的态度，那绝对是多多益善。 而那几个好些年都没出过成果，光会在国内期刊上水文的副教授，就算头衔高，在钱教授心目中的地位，怕还比不上那个大一生。 第80章 好运和正直 “这是……得到想要的结论了？”看到静电潜像转化出来的电子显影终于达到实验要求的时候, 王聪还有些难以置信。 科学实验说起来虽然高大上，但是除开正确的方向和大量的计算论证以外，其他就全是苦力活了。 一轮轮实验做下来, 调整, 记录, 无数次推到重来, 就像面对一座似乎永远无法翻越的大山，除了艰苦卓绝的努力, 往往还需要一点运气。 但是很显然，他们都不算是运气很好的人。 这已经是第75次实验了，远远超出了井熙之前的预计，实验经费眼看着就要见底了。 正当井熙犹豫再追加多少资金的时候, 王聪终于得出了她心心念念想要的结果。 激光打印，主要是根据静电吸附的原理，利用激光束将图像快速“投影”到感光鼓上, 利用电子放电现象吸附墨粉, 从而实现的打印效果，相比传统的喷墨式打印机, 激光打印机的速度更快, 输出质量更高，尤其这个技术发展成熟以后，打印出来的效果几乎可以媲美手写素描，拥有极其细腻饱满的画面感。1 然而现在, 激光打印机才刚刚推出市场不久，它的问题也有不少。 首先就是画面的细腻度不够，这主要是因为扫描曝光的时候，光衰不够彻底, 出现了“底灰”现象影响了成像，最简单的解决办法是在磁辊套上加上适当的交、直流偏压，以抵消墨粉过量的传递。1 常见的打印浓度调节，其实就是调节显影偏压。 另一个办法，就是调节半导体激光器的波长。 如果说调节显影偏压是在有限的范围内增加画面质量，激光器的波长调节，就是直接把激光打印技术升级了一个档次。 这也是井熙这个项目的最终目的。 很幸运，在多次实验失败以后，他们终于在砷化镓这个材料上找到了最理想的波长范围。 “是不是可以开始动手写论文了？”这绝对是王聪最期待的环节。 “论文可以开始动手了，”井熙点点头，“不过实验还没有全部做完。” 找到合适的波长范围，顶多是在理论上实现了突破，但是井熙追求的，是实实在在能把某些揣着大把钞票的跨国企业，吸引过来的成果。 ———— 这天，清北收发室的人突然过来，说是井熙的激光器波长实验组收到两个大包裹，还是从海外寄过来的，要他们迅速派人过去拿。 “是海外亲戚给家里寄的东西？”那人好奇的问。 井熙摇摇头：“不是，是实验要用的仪器。” 刚刚送到实验室里的，是井熙特地托彭文帮她买的机器，这还只是其中的一半，另两台已经送到她在京城的四合院里去了。 一台是ibm5150，世界上第一台个人电脑，另一台则是刚上市不久的hp laserjet classic桌面激光打印机。 ibm5150是一个相当沉重的大家伙，大约12公斤重，光是键盘就差不多3公斤，4.77mhz 的intel 8088微处理器，16kb内存，开放式架构，附带技术手册，对任何一个科研狗来说，都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大玩具。2 它的确也引起了实验室里绝大多数人的围观，就连钱教授都凑过来，把这台看起来结构并不算复杂的个人电脑拆了又装，玩了两遍，才幸福的叹口气。 “这是个好东西，就是算力太低了，也就能当个玩具。”刚才还玩得不亦乐乎的钱教授，对个人电脑的评价并不太高。 清北也有大型计算机，有差不多一幢房子那么大，计算和数据处理能力比这台玩具强大无数倍，短短几个小时，就能处理人工可能需要数年才能算完的数据，唯一叫钱教授觉得不满的就是要排队。几页纸的算式提交上去，有时候可能要等一个多月才能轮上。 而这台所谓的个人电脑，看起来确实很有趣，界面相比大型计算机更亲切，应用程序还算实用，甚至还有几个有趣的小游戏。 但也仅此而已，钱教授觉得，个人电脑顶多方便办公，但是对于科研的辅助，实在杯水车薪。 另一台激光打印机，看上去倒比所谓的个人电脑实用一些。 这时候的激光打印机还只能打印单色，但是速度比喷墨式的快了不少，还不需要使用墨盒，看起来确实先进了不少。 但是一听说这台机器的价格，不少人都忍不住摇头：“这也太贵了，就为了节省那么一点点时间？” 反正节省惯了的研究员对此都很不理解。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92节 这时候人们更习惯的，还是低成本之下的低效率，而不是正相反。 井熙却知道，虽然若干年后，喷墨式打印机依然是家庭用户的首选，但是打印速度快，打印品质也更好的激光打印，终将成为商务办公领域的主流。 相信不少跨国公司也同样看到了类似的前景，要不然也不会重金投入这个目前看起来还成本过高的新兴产业。 井熙准备做的，就是动手改进这台激光打印机的激光器，让它减少打印中的点阵化特征，从而使机器的表现更加出色。 于是，才到实验室的第二天，这台售价不菲的打印机已经被井熙拆得七零八落了。 “这么拆开还能装上不？”王聪看着一地七零八落的零件，主要还是心疼钱。 井熙也有点犹豫。 这台激光打印机果真是够老的，结构跟她记忆里还有些不太一样。 激光打印机需要对感光鼓充电才能用，这台的充电结构却还是电极丝及栅网复合结构，甚至没有安装后世最常见的充电胶辊。 上辈子井熙工作的学校就有一台激光打印机，作为动手能力不弱的数学兼物理老师，她也经常充任维修人员的助手，对这种机器的结构并不陌生。 井熙在脑中模拟了一番，很快意识到这种老式的充电结构很可能会释放大量的臭氧。 虽然后来的人为了臭氧层空洞紧张了不少年，但是一定浓度的臭氧却会对人体会产生各种危害，尤其可能伤害到皮肤和呼吸道。 “难道充电胶辊现在还没有设计出来？”她的眼前一亮，又找到了一个发财的路子。 只不过，这么一个小玩意就不需要光电实验室的掺和了，井熙准备顺手申请一个专利，收收专利费也是很舒服的。 说到申请国际专利，国内的律师就不是那么给力了，不过反正井熙现在不缺钱，干脆找了一个国际律所，很擅长打专利官司那种，当然，收费也很体现其专业性，井熙找的还是个大律，光前期咨询费就是每小时几千美金，如果需要出差，那就是团队价了，算下来更是一个天文数字。 就算手里已经有几千万了，彭文问了价格还是觉得腿软：“要不也可以考虑其他小律所，价格便宜得多。” “不用，大律所打官司的时候比较有优势。”井熙毫不犹豫的说。 该花的钱，她可一分都不会省。 与此同时，实验室的进展也相当顺利。 王聪脾气好，在科研上看不出太多灵气，但意外却是一个不错的工业人才，井熙只是提出方向，他很快就能针对各种具体问题做出完善，推进速度反而比实验室阶段更快。 一篇论文还没有写完，王聪那边的进展就已经推进到能够进行专利申请的程度，进度之快，把井熙都吓了一跳。 她诧异的打量这个好脾气的辅导员：“王师兄，你以后要不要考虑往企业方向发展？” 王聪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我也发现这类研究还挺有趣的，不过，企业的条件比学校里可差多了，经费也少，待遇是好一点，但是也没什么意思。” 如今他要是想去企业倒容易，但国企研究所跟清北这种顶尖大学实验室的差距，跟月球到火星的距离也差不了多少。 但凡有点科研理想的人，留校显然才是更好的选择。 井熙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只轻松的吹了吹纸面：“这篇论文已经写好了，先给钱教授看一看，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寄出去了。” “准备寄到哪里？”王聪一看到漂亮的英文论文就忍不住激动，另一个大三实验狗也开心的蹦跳起来。 “t□□吧，他们家挺喜欢这类论文的，通过的概率比较大。”井熙说。 拿到井熙的新论文，钱教授第一时间是想给她改一改格式和语言的，但是很快发现，这篇文章如果单论文字功夫，比自己的都强。 也是，毕竟是高中时候就拿到sci一作的人。 “t□□？”钱教授对这篇论文颇为爱不释手，“确实，这家期刊影响因子不算高，但在行业内的影响很大，而且，你这篇论文正好是他们喜欢的领域。” 钱教授所谓的影响因子不高，其实也有3.5，都足够作为研究生的毕业论文用了。 判断自己的论文气质和哪家期刊社更契合，通过率是更高还是更低，同样也是一门学问。 很显然，井熙在这方面也不弱。 钱教授赞叹的点点头：“希望你的审稿过程顺利。” 期刊论文采取独立审稿人制度，一般会邀请一到三位行业内的专家，或者与期刊合作较为密切的学者作为审稿人，决定这篇论文能否被采用。 t□□是三人审稿制，如果有不同意见，再交由期刊编辑做最终决定：是采信其中某几位的观点，还是转寄其他审稿人。 爱德华兹在t□□，是一位资深编辑。 他拥有理工科毕业生最常见的严谨审慎，同时也有交游广阔的一面，这种热情的性格帮助他和不少行业内专家都保持着友好的关系，在约稿的时候，尤其有优势。 这天，他收到了一封来自遥远东方的投稿，探讨的还是一个当前颇为热门的领域：半导体激光器的应用。 “激光打印？这方面的商业应用不是刚开始不久吗？那个东方国家这么快就跟上了？”爱德华兹觉得很奇怪。 论文的通讯单位是清北光电实验室，爱德华兹记得实验室主任是一位在光电领域颇有建树的学者，第一作者却是一个本科学生，这一点让爱德华兹忍不住皱眉。 看向第一作者的履历介绍，他的眉头才微微松开，这个学生并不是学术界的新人，之前作为独立作者发表过一篇关于主轴编码器的论文，或许是因为这个成绩，她才好运的拿到一个新项目。 “就是这两个领域好像有点远，”爱德华兹耸耸肩，他知道某些不那么发达的国家，学生想要发表一篇不错的论文并不是那么简单，这也就意味着，万一出现了某个幸运儿，他能得到的机会，也比国际知名实验室的学生机会要多得多，“让我来看看，这是一个幸运小子，还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发掘新星，放在任何一个期刊编辑身上，都是忍不住津津乐道的趣事，甚至是骄傲。 爱德华兹对jingxi的这篇论文第一印象非常好。 工整的格式，清晰的版面，语言流畅，图表漂亮，倒像是一个久经训练的英语国家研究生甚至博士生的论文。 “论文毕竟不是艺术品，”爱德华兹摇摇头，“还是让我来看一看它的内容怎么样。” 一篇合格的，值得被发表被引用的论文，至少需要一定的新颖性，要么发现点新东西，要么在前人方法的基础上做出优化。 当然，对真正的大牛来说，哪怕只是篇综述，也一样有它的指导意义。 这篇关于半导体激光器波长控制方面的文章，摘要写得直观清晰，对作者本人方法优越性的陈述也写得十分吸引人。 爱德华兹飞快浏览了一眼引用文献，就直接跳到了算法和实验分析部分。 “这个作者的数学功底相当不错，”这是他的第一反应，“实验做得也很漂亮。” 爱德华兹的水平并不差，虽然不少期刊编辑更多依赖审稿人的专业判断，他却是难得从实验室转行的内行人，也许论起实验能力，他稍显不足，但是说到看论文的水平，毫无疑问，他在众多期刊编辑中也算是非常敏锐和优秀的。 “这个项目的商业价值应该不错，”爱德华兹想，“就是不知道他们具体做到哪一步了，如果因为论文发表反而被其他实验室抢走成果，那就可惜了。” 但是这种念头只在他脑中一滑而过就消失了，商业化是实验室和资本家们要考虑的问题，跟他这个期刊编辑可没什么关系。 爱德华兹从自己的联系人栏中挑选了几个他认为合适的审稿人，把这篇论文寄了出去。 “审稿人们的反馈应该还不错。”他猜。 爱德华兹选出来的三位专家，有两位很快就给出了不错的反馈，一个是直接通过，另一个给的是小修的建议，但是只需要补充几个小细节，基本跟直接通过也差不太多。 但是第三位专家，却迟迟没有给出结论。 期刊给的审稿期时间很宽松，一般也不会刻意去催促审稿人，爱德华兹只是在记事本里简单的记了一笔，就忙其他事情去了。 迈尔斯是激光打印领域的权威，也是多家期刊的特邀审稿人。 他是一个四十来岁，活力十足的大个子，因为酷爱冲浪，皮肤被晒成了漂亮的古铜色，蔚蓝的眼睛，照他学生的夸赞，也充满了智慧的光芒。 但是这位顶级名校的教授兼冲浪选手，最近的心情有些不太好。 尤其是接完刚才的电话以后，表现更加明显了。 “什么？那个该死的东方人已经申请了专利？聘请的律所还是那群出了名的吸血鬼？！”迈尔斯在电话里大声道。 “很遗憾，专利壁垒设置得非常漂亮，你也知道那些家伙的能力，虽然死要钱，但从来不会在其他地方失误。”电话那边传来无奈的声音。 “那我实验室几百万的经费就这么打水漂了？！那个该死的东方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以前甚至都没看到过他的论文！”迈尔斯愤怒的骂道。 “也许神秘的国度更容易出天才？”对面似乎在耸肩，还有些幸灾乐祸。 迈尔斯向来是个幸运的家伙，这人从读书的时候开始，学术天赋就并不出彩，偏偏，因为足够幸运，或者是某种更加玄学的直觉，他的实验进度总能比其他人更快一些，取得的成果也更多一点。 一步领先，就步步领先，迈尔斯才四十多岁就成了一所顶尖大学中型实验室主任，更是把不少同龄人都甩出了一截。 只可惜，他的运气这次似乎不管用了。 前几天，迈尔斯接到了一个同行评审的请求，论文的内容，竟然跟他实验室的研究方向恰巧重合。 t□□实行的是单盲审稿，井熙不知道自己的审稿人是谁，但是迈尔斯能看见论文的作者。 最开始，看到论文来自一个古老又落后的国度，他讽刺的一笑，准备好好嘲讽一下这个不自量力的挑战者。 可是，当他看到摘要和背景陈述的时候，已经忍不住挺直脊背，看到算法和实验分析的时候，背上全是冷汗。 这个鬼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论文作者，很显然已经远远的跑在了他的前头。 迈尔斯当然不会甘心几百万经费付之东流，这个在学术领域并不是那么有道德的先生，第一反应就是抢跑。 这个天真的东方作者，大概都没听说过什么叫专利，就算知道，也绝对付不起高昂的费用——迈尔斯心中充满优越的想。 然后，他就接到了那个电话。 迈尔斯现在的感觉就想被雷击中一样，摊在椅子上，很久都不想说话也不想动。 科研界是一个非常非常残酷的世界，第一获得荣誉和金钱，第二，则只是毫无创意的追随者。 如果在跟全球顶尖实验室的竞争中败下阵来，至少还与有荣焉。 但是如果胜利者只是一个寂寂无名的东方学生……迈尔斯很清楚，作为科研竞争中的失败者，他的所有荣光，大约都会成为那个该死的东方人向上的台阶。 而他自己，除了收获嘲笑，连实验室主任的位置也不一定能保住。 迈尔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他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毫不犹豫的在审稿意见上，写了一个大大的不通过。 不管怎么样，能拖就拖！专利和学术荣誉，有时候也并不一定就要混为一谈，只要他能更快的发表出论文，说不定，专利权也不是不能争一争的…… 爱德华兹很惊讶的收到了一封审核不通过的意见。 对方并没有给出特别详细的理由，或者说，他直接就把这篇论文打成了作伪——这可是非常严重的学术指责。 一颗冉冉升起的学术新星，甚至可能因为这种职责而中途夭折。 这与爱德华兹的个人判断完全背道而驰，和另两位审稿人的意见也有天壤之别。 “迈尔斯教授是一位种族主义者吗？”爱德华兹问另一个同事，印象里，这个同事和迈尔斯教授打过不少交道。 “你说那个幸运小子？”同事摇摇头，“没听说过这方面的传闻，我倒是知道他上一个女朋友是个非常漂亮的日裔。” “也许女人和学术不一样，”爱德华兹纳闷的说，“这篇回复让我觉得他似乎有很重的个人情绪。” “什么论文，”同事看了一眼，笑起来，“这不就是他最近的研究方向嘛？听说他刚从hp拿到一笔不小的赞助经费，就是为了攻克这个难题。” 爱德华兹一惊：“我竟然不知道这件事！” 科研竞争的残酷性，和战争也差不了多少。 “我大概犯了一个非常致命的错误，”爱德华兹说，“希望还能尽快补救。”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93节 他马上将jingxi的论文发给了另一位自己信得过的老教授，三名审稿者的意见是t□□的硬性要求，即便他是颇有资历的老编辑，也不可能破例。 “但愿还来得及。”爱德华兹摇头，顺手把迈尔斯教授的联系方式从自己的笔记本里彻底划去。 老教授没有叫他失望，审稿结果很快就传了回来。 和之前那两位差不多，直接通过。 为了赶时间，爱德华兹没有采用第二位给出的小修建议，而是选择直接发表。 这一回，他还特地利用自己资深编辑的身份，把这篇论文排在最近的一期发表。 “这人是你的朋友？”就连主编都忍不住好奇的问。 “不，我不认识这个东方人，”爱德华兹摇摇头，“我的所作所为，只是因为我足够正直。” 正直先生和那位不太正直先生的故事，很快就在小圈子里传开了。 科研实验室看起来遍布全球，其实圈子非常的小，在某些专精的领域，行业大牛甚至都不超过十个人。 激光绝对是当前电子领域的热点，但是激光打印方向，除了极少数由企业赞助的实验室将其作为主攻领域，其他更多是激光器研究项目的附带方向。 迈尔斯的实验室，就是极少数的其中之一，而他研究的半导体激光器波长控制方向，更是全球唯一——除了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该死的东方实验室。 更叫小圈子里的人喜闻乐见的是，看到那篇论文，迈尔斯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完全走错了方向，他落后的进度并不是几天或者几周，而是至少半年的研究时间，以及全部推翻，重新追加的上百万经费。 “所以说，归根结底他还是一个幸运的家伙，要是没有这篇论文，他浪费的经费只会更多，”下午茶时间，一个教授端起红茶杯，优雅的微笑，“只可惜，他是一位不太正直的先生，浪费了这次好运气。” 第81章 异国公主 t□□的回复速度比所有人预料的都快, 更重要的是，还是直接通过。 要求大修就是不错的结果，小修算运气爆棚, 至于直接通过……也就少数几位颇有名望的教授, 能享受这种待遇。 “我一年前寄出去的论文, 第一次回复就等了两个月, 修改花了三个月，第二次回复等了两个半月, 最后的结果是不通过。”王聪说这话的时候就像是在梦游。 之前上门过的那位贺副教授的学生，又厚着脸皮过来了，还带着一篇自己的英语论文，想请井熙斧正。 刚忙完的井熙并不在意这点小事, 接过对方的论文，答应帮着指导修改，再看那人千恩万谢的告辞离开, 井熙对王师兄挤挤眼睛：“你看, 咱们显然没有得罪他。” 王聪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就像你说的，只要能出成绩, 就一切好说。” 这时候, 门被再次敲响，一个穿着板正的黑色中山装，头发一丝不苟向后挽起的三四十岁女性走进来，王聪马上慌慌张张的站起来, 恭恭敬敬的说：“蒋教授好。” “我只是副教授，”蒋芸一板一眼的纠正他的措辞，又对井熙点点头，“你好, 我是蒋芸，是隔壁实验组的项目负责人，有个问题想和你探讨下，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当然有。”对于研究探讨，井熙的心态向来十分开放。 她以前也听说过这位蒋芸蒋副教授，在一众中年老男人中，她是实验室里少有的女教授，科研能力很强，也发表过不少优秀论文，但是按照某些人说的，这人太板，不会“做人”，还没有女人味。 井熙也不知道那群人期待的女人味应该是什么模样，反正，她对蒋芸教授的印象还不错。 这是一位非常严谨的理工科教授，做起学问细致入微，说起话来又不失风趣，虽然井熙没有上过她的课，但是仅凭这次简单的交流就能判断出来，这位的教学水平应该相当不错。 蒋芸这次来，是为了井熙论文中涉及的一个议题，恰巧和她研究的方向有重合。 只可惜，井熙在论文里没有就这个方面做出深入探讨，她才主动上门讨教。 和水平接近的研究者讨论问题，实在是一件叫人心情舒畅的事情，也难怪科学史上留下来那么多关于茶话会的佳话。 蒋芸对井熙显然也很欣赏：“你以后的发展方向确定是半导体激光器这个领域了？有没有兴趣和我合作？” 井熙抱歉的婉拒：“我只是恰巧有了相关内容的灵感而已，具体往哪个方向深入研究，我还没有想好。” 蒋芸笑起来：“也是，你才大一，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工农兵大学种田呢。” 她站起来准备告辞的时候，又说：“期待你以后继续在半导体领域发力，这绝对是一个很有价值的前沿学科，当然，要是需要合作者，随时考虑我。” 等到蒋芸走了，王聪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你可真厉害，竟然能和蒋教授聊这么久，你不觉得她很可怕吗？” 井熙一头雾水的看着他：“完全不觉得。” “她身上的气势实在太足了，上她课的时候，我最害怕的就是被叫起来回答问题，那一连串紧追不舍的问题，可问崩溃了不少人。”王聪心有余悸的说。 事实上，刚才井熙和蒋教授一问一答的时候，隐约也有这个趋势，但是很显然，井熙比那些可怜的学生厉害多了，完全没在和蒋教授的对话中落了下风。 “会吗？我只觉得和蒋教授交流起来非常酣畅淋漓。”井熙说。 王聪装模作样的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那大概是因为，你们两个有很相似的地方吧。” 一样都对科研充满了狂热，一样天赋十足，一样在这个男性占多数的世界，牢牢站稳了脚跟。 一想起井熙刚进实验室的时候，还有研究生对这个漂亮学妹蠢蠢欲动，王聪就觉得好笑。 才短短两个月不到，就连教授们，对井熙的态度都是客客气气的了。 就像井熙之前说的那样，在科研世界，能不能做出成果，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 钱教授正在参加一个学校的例会。 几个老东西坐在一起，聊成果聊项目还是次要的，说得最多的，还是各种家长里短。 聊隔壁老王的离婚大战，聊实验室的小李又找了个好对象，聊孩子，聊学生，反正天南海北的，什么都能说。 钱教授一直矜持的坐在一边，等到有人感叹自己的学生不成器，怎么教都教不会的时候，他终于憋不住露出了矜持的微笑。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这届大一那个满分状元？”他慢悠悠的引入话题。 “咱们学校状元又不稀奇，她大一的第一个学期都还没得读完吧，怎么了？”在座的都是各个实验室的主任副主任，比起学习成绩，他们更在意的还是做实验和写论文的能力。 当然，大多数时候这两种能力确实和成绩成正比，但是高分低能的孩子，谁还没见过几个？ 见得多了，也就淡定了。 只其中有一个教授，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前不久才听学生说，那个叫井熙的已经发了一篇sci，是不是真的？” 钱教授的笑容更加含蓄了：“是真的，而且马上就要发表第二篇了，她的一作，通讯单位写的是我的实验室，影响因子3.5。” 因为经费和项目基本都是井熙自己解决的，再加上是校企合作项目，钱教授并没有要求挂上自己的通讯作者，只要了一个通讯单位——反正实验室评比也主要看这个。 其他几个中老年人惊讶了一阵，指着钱教授：“你老小子可不地道，闷声没气就把最好的学生弄到你实验室去了？” “谁叫你们看不上状元的。”钱教授很不客气的嘿嘿笑。 一时间，满脸的春风得意，那是说都说不完。 期刊的发表时间还要等到下个月，但是这时候，井熙俨然已经成为实验室里最受欢迎的人。 自从她出手帮人改了几篇论文，不少学长学姐都闻风而来，尤其是研究生们，面对毕业的巨大压力，他们也不在乎井熙才大一，都捧着自己的论文过来求指点。 井熙也来者不拒，她水平高，看得又快，几分钟时间就能看完一篇，还说得头头是道。 刚开始还有人觉得，她看得这么快，也不知道是真看进去了还是在装，但是听她条分缕析的分析论文的优缺点，建议修改方向，甚至还能顺手抓几个病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服了。 “听说那个井熙写英语论文的水平很不错？”就连贺副教授都心动了，问自己的学生：“你把她叫过来，正好帮我修修稿。” 这学生前不久才厚着脸皮求过人家，还真得到了帮助，这时候不太愿意帮着自己这位导师。 贺副教授已经快五十了，秃着头挺着啤酒肚，是个信奉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中年油腻男人，自己水平非常一般，却总喜欢仗着资历对学生颐指气使，这个学生也不知道当了他多少次乱打的枪和出气筒了，无奈自己的前途还捏在这人手里，也只能忍气吞声当狗腿子。 “我当时报考的时候怎么就没跟清北的学长学姐好好打听导师的人品和水平呢！”他是外校考过来的，一想起当年的疏忽，还是特别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抱怨归抱怨，事还是要做的。 但是到了井熙的实验室，却发现她人不在。 听王聪说，她是回家了。 “回家？她是京城人？”这学生问。 “不是，说是回去一趟，明天再来，我也不太清楚。”王聪说。 井熙现在正在自己的四合院里招待客人。 那是几个高鼻深目的老外，刚从hk紧急飞过来，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但是这时候，却又并不急着和井熙说正事，反而认认真真的参观起了她的小院子。 井熙之前聘请的那个律师是京城人，帮她寻了一个手艺活很出色的木工师傅，据说人家祖上是在皇宫里做事的，后来才沦落到民间，进了国营木工厂，偶尔出来接点私活。 这师傅不但手艺好，眼光也不错，还帮井熙在琉璃厂买了好几套正经的明清家具回来，把原来空空荡荡的房间都填满了，还没花多少钱，井熙不太懂这些，也觉得古香古色，典雅大气。 后来她想起这时候假货应该少，干脆请师傅专门帮她物色各类以前的玩意，明清家具，古代字画古董之类都行，所费不多，也当是个乐趣。 反正以她现在手里的钱数，搞个人实验室是痴心妄想，但是买点古董，或者古人仿的古董，就跟玩儿似的。 井熙给钱大方，老师傅办事也厚道，就是在问井熙喜欢什么类型物件的时候，听她说关键要好看，沉默了一阵。 他往常也被人请去琉璃厂掌过眼，各种要求不少见，比如只收开门货的，或者指定只要某个朝代东西的，都还正常。 可只要漂亮的……老师傅还就只见过井熙这一个。 具体问什么才算漂亮，井熙很认真的想了想：“那就多买些字画吧，各种小玩意也行，比如鼻烟壶香笼金钿之类的，放在屋子里摆着好看。” 她本身对收藏并不热衷，就算知道以后古董的价格会飞涨，但是这些东西水太深，单论投资价值，还不如猴票呢。 猴票她现在也收够了，准备等到以后小辈结婚就拿一张大板票出去当结婚贺礼，简单粗暴直接，比什么礼物都好。 至于这些古董，就当是她额外多花的装修费了。 老师傅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转头，就把井熙的小四合院装点得更加富丽堂皇，又不失清雅。 “这院子除了面积小一点，如今里头的布置陈设，也不比老时候的格格们的屋子差了。”老师傅骄傲的跟井熙说。 井熙也不知道以前的格格家里什么样，但确实觉得，是挺漂亮的。 正巧，井熙这批外国客人里有一个是地地道道的中华通，对国内古典文化的熟悉程度，说不定比井熙还要深。 只转了一圈，他就用英语和同伴小声道：“专利所有者应该来自一个非常富有的家庭，如果报价太低，说不定反而会激怒她。” 另一个红鼻子老外紧张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难道我们之前商量好的方案，就这么全部作废了？” “似乎只能这样？毕竟总部对这个专利是一定要拿到手的。”中华通无奈的说。 最开始，听说要到华国来收购一项专利，这几个人纯粹是抱着度假的心态来的。 美元在华国的威力他们早就心知肚明，虽然总部对这个专利的股价超过五百万美元，但是，说不定只要几千美元，这些没什么见识的东方人就会眼巴巴点头答应。 最多，也就一两万而已，要是再多一些，说不定这些穷惯了的可怜人会激动得心跳加速，晕厥过去，那就糟糕了。 但是当他们仔细读过资料，发现这个专利所有人并不是那么简单。 她竟然还申请了国际专利！聘请的还是那群叫不少人看到都头疼的吸血蝗虫！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94节 粗略估算，专利所有人在专利申请上的花费就超过五十万……鬼知道一个东方人，是从哪里弄到这么多钱的！ 再说了，她要是真有这么多钱，移民去哪个发达国家，不比留在落后的华国来得好？ 如此看来，似乎把这个专利所有人当做一个成熟的研究者对待，会是更妥当的选择。 但是，在这位出乎意料年轻而美丽的女士家中逛过一圈以后，井熙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已经直接升到了异国公主的地位。 而贵族，向来就是最最麻烦的商业谈判对象。 之前所有商议好的谈判方案，似乎都不得不被推翻……这可真是一场大灾难！ 第82章 小心眼 麦克和欧洲老钱们打过的交道并不少。 那些喜欢装腔作势, 以祖先血脉为傲的先生女士们，总是会有一些出人意表的讲究。 尤其是在谈生意的时候。 只希望，这位东方女士这方面的讲究能稍微少一点。 他忍不住再一次环顾这处仿若皇宫的优雅住宅, 只觉得心里的压力更重了。 也难怪这位女士有能力一掷千金, 把她的专利壁垒打造得如此漂亮。 麦克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井熙也正在感叹。 要不怎么说资本家可怕呢, 她的论文还没正式发表呢, 这边就有人闻着味过来了。 然而，对方却报了一个并不太过分的价格, 这点倒是叫井熙惊讶了。 她本来都做好听到各种离谱低价的心理准备了——毕竟这种嗅觉敏锐的豺狼，不狠狠撕咬一口，怎么都不太正常。 井熙第一时间就心生了防备。 难不成，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井熙优雅的微笑, 请对方试一试她刚请人准备的地道华国美食，并不急着正式开始谈价格。 “果然如此，这些老钱总喜欢用低效率显示高贵。”麦克也在心里悄悄叹气。 另一边, 井熙借口有事, 走到门边上，悄悄对那个一脸紧张的法律生说：“马上去联系律所在hk的分所, 我要最近关于打印市场的所有消息。” 那家国际律所在不少地方都有分所, 方便打官司，顺便也能卖各种商业情报。 法律生忙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心里还忍不住佩服井熙的镇定。 刚才他也在场，不小心听到那几个外国佬报的钱数, 吓得差点站不住，没想到井熙竟然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半点都不急。 安静的厅堂里，两个外国佬坐在金丝楠木桌旁, 看着面前模样精致的食物，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麦克那个红鼻子同事忍不住伸出手，拿起一个像莲花一样的酥点，张口一咬：“哦麦克，这里头是肉干，非常非常香的肉干！” 他就像一个乡巴佬一样大呼小叫，看起来傻透了。 麦克无奈的看了自己的吃货同事一眼，问：“你觉得我们刚才报的那个价格对她有吸引力吗？” “谁知道呢，东方人的表情向来都很含蓄，我觉得这个价格已经够大方了。”红鼻子耸耸肩，又忍不住拿了一个小酥饼。 “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她怎么离开这么久了？”麦克又擦了一把汗。 正在这时候，井熙又笑盈盈的走了进来，用流利的伦敦腔招待起两位远方来的客人，聊了几句两人的旅程，顺便推荐了国内几个不错的山川名胜，又开始一一介绍桌上美食的趣闻，就连自诩是中华通的麦克，都被她说得目眩神迷了。 “这位东方女士真是一位有魅力的美人啊……”两个人晕乎乎的，不约而同想。 井熙为了拖时间，胡扯得自己都累了。 她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这么能鬼扯！ 说不定以后做实验做腻了，还能去发展一下嘴皮子相关的事业？她苦中作乐的想，一边祈祷着那边能尽快把消息传过来。 就这么拖了一个来钟头，两个外国佬终于反应过来，又催着井熙继续谈合同。 “这件事并不重要，你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我首先应该好好招待你们。”井熙漫不经心的说。 她已经意识到，这两个人好像莫名其妙被自己唬住了，但如果不是因为志在必得，又有什么必要被唬住？ 一篇3.5的论文，一个价值小几百万的专利，井熙觉得，对方不该是这种态度。 又过了一会，她终于听见前头的开门声。 井熙优雅的微笑起来，暗自希望那边能给她带来好消息。 小律师急急忙忙把一叠资料递给了找借口出来的井熙：“那边刚传过来的。” 井熙接过，飞快的扫视一遍。 “果然是这样。”她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 这时候，小律师忍不住小声问：“所以，那个专利真能卖一百多万？” “当然不是，”井熙摇摇头，“一百多万也太少了。” 小律师一脸懵逼。 麦克再一次尝试着谈价格的时候，井熙终于没有故意拖延了。 她素手轻转，用一把据说是乾隆时候的紫砂壶斟茶：“你们刚才说准备出价多少？” “一百二十万，美元，”麦克马上微微前倾：“这已经是很公道的价格了，我们非常有诚意。” 清亮如琥珀的茶水入喉，其实井熙也没多感觉出什么特别的地方，她笑着转过话题：“听说贵公司如今正和日系企业斗得很热闹，就算隔得这么远，我也听到些风声了呢。” hp是传统的办公设备巨头，称霸市场多年，但是，就像曾经繁华的底特律一样，它原本拥有的市场也一样受到了日企的激烈挑战。 在激光打印领域，hp的技术也一度被日企赶超，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日企都是hp的代工厂，甚至有人笑称，把这两家的激光打印机外壳打开，内里基本一模一样。 但是，hp显然并不满足于这种关键技术被竞争对手捏在手里的现状，要不然迈尔斯那种水平的教授，也不至于能弄到几百万的研究经费祸祸了。 井熙的新专利，也是被企业内部定期扫专利池的工作人员发现的，刚一提交上去，上头就如获至宝。 大家都不是傻瓜，几乎所有有眼光的相关产业大企业都已经意识到，办公设备领域得激光打印者得天下，这种时候，哪怕是溢价收购，也不能叫竞争对手得到最新的关键技术。 这也是两个外国佬心急如焚，然后被轻易唬住的根本原因。 刚才传过来的资料显示，hp有往激光打印领域重磅发力的迹象，这种时候，傻子才不狠狠提价。 反正就算两个米国人放弃不买，本子国的人这时候大概也正在赶过来的飞机上。 坐地起价的感觉，可实在是太美妙了——井熙幸福的想。 一听到井熙的话，麦克心里就凉了。 很显然，这位优雅的异国公主不但富有，耳目还非常灵敏。 上头对他们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也要拿到这个激光打印的重要专利，但是很显然，目前看起来，难度是越来越高了。 麦克甚至怀疑，就算是天量的报价，都诱惑不了这位年轻美丽的女士了——当然，这纯粹是他的错觉。 麦克的脑子开始飞快的转了起来。 “300万美元，加上米国任何一个大学实验室的推荐入学资格，您觉得如何？我们公司跟几乎所有光电激光领域的实验室都有合作，您可以随意选择任何一个自己想去的地方。”他开出了一个充满诱惑的条件。 呵，可真够大方的——井熙心里吸了口气，面上依然波澜不惊。 “想去哪所学校对我来说本来就不难，”井熙又抿了一口茶，“这个价码也太低了点。” 井熙如今并不急着出国，用一个缥缈的录取信换几百万美金？她表示不感兴趣。 麦克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也没找到能彻底打动这位女士的筹码。 这时候，报价已经到了480万美元，逼近了公司给他们的底线。 井熙也不急，甚至慢悠悠的提醒了对方一句：“你们竞争对手是不是也该快来了？到时候一起竞价，说不定更有趣。” 两个人的冷汗都出来了。 麦克用那口带着浓浓西洋腔调的汉语说：“亲爱的女士，我实在没有办法继续提价了，就算那些小本子来，他们的报价只会更吝啬。” 井熙微笑的看了他一眼，估摸着也把对方的底线试探出来了。 她无所谓的抬了抬杯子：“其实钱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吗？” 麦克忽然灵光一闪，想起这位东方公主的另一个身份：“您对实验设备有兴趣吗？我们跟很多实验室还有厂商都有合作，说不定能用更优惠的价格拿到您想要的东西。” 很显然，这是一个聪明人。 井熙第一次露出了赞赏的笑容。 专利收购的方式很多，比如一次性买断，或者分成。 很遗憾，井熙其实也很清楚自己这个专利的短板——对计算机处理能力的要求过高。以目前市面上主流的个人电脑那可怜兮兮的16kb处理器，可承担不了这么精细的打印任务。 而中大型计算机，也没有几家普通公司买得起的。 买不起也就意味着客户少，如果选择分成，对方大约会挺高兴，问题是她就会很不高兴了。 所以最开始，她就把分成的选项给排除了。 至于一次性买断，井熙原本预估的价格是两到三百万，这种主要为了充实技术储备库的超前技术，运气好或许能卖个高价，运气不好也同样有被冷落的可能。 她却忽略了企业间正打得如火如荼的商业战，两边狗脑子都快打破了，竞价自然格外大方。 而且，她这时候还没有祭出重磅武器呢。 “看在你们比你们的对手更积极的份上，我提前给你们泄露一点有趣的东西。”井熙推出了一份英文的专利申请书。 “这份专利的申请时间稍微晚一点，或许你们的人还没有注意到，”她说，“但是，我保证，它对激光打印，非常非常重要。” 麦克和红鼻子狐疑的对视一眼，接过申请书看了起来。 不一会，更懂技术的红鼻子脸上已经红得比他的鼻尖更耀眼：“一定要拿下这个！” 他的声音大得让麦克有些不安，他看了井熙一眼，这位优雅的女士依然维持着完美的风度，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却更让人心惊胆战。 井熙拿出来的，就是充电胶辊的专利申请书。 这东西的技术含量并不算高，就是一个对感光鼓充电的小零件，但是因为不需要很高的充电电压，也就不会产生臭氧，解决了激光打印机目前最致命的一个缺陷。 一台会产生对人体有危害气体的产品，和另一台绝对安全的机器，在商业宣传效果上，可是天壤之别。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95节 更何况，它还能够有效的降低成本。 “我必须和公司重新商量。”麦克说。 “当然，”井熙理解的点点头，“明天我也在家，随时欢迎你们来做客，当然，或许还会多出另一批客人，我也是一样欢迎的。” 两个人面色严肃的匆匆离开了。 小律师在旁边听得冷汗直冒，熬到人终于走了，他才心惊胆战问井熙：“你……你不是贩卖什么国家机密吧？可不能随便信那群鬼佬！” 井熙忍不住笑起来：“你放心，就是几个激光打印的小专利而已，纯商业行为，绝对合法。” 于是第二天，贺副教授的学生在实验室依然没找到人，回去跟贺副教授一说，果不其然，又当了一回出气筒。 “不过就是一个大一生，竟然敢随便旷课？我一定要和系里好好反应反应，可不能让这种散漫的态度影响别的学生！”贺副教授叫嚣道。 ———— 小四合院里，绕过一个紫藤花架，就是厅堂，屋子当门口放着扇紫檀木莺歌燕舞漆雕描金镂空屏风，扑面而来全是富贵气。 绕过屏风，首先看见的是正中墙上挂的一张远山淡水图，画下放着一张金丝楠木翘条几，两边各一条太师椅，条案前还有一张八仙方桌，两边放着罗圈椅，也都是金丝楠木的。 据说这一套原来是王府的东西，后来流落到民间，还差点给拉去当柴烧，阴错阳差被老师傅发现以后，拉回四合院，花了好长时间修补，才重现往日的荣光。 当然，井熙也没亏待人家，丰厚的酬金且不说，后来听说老师傅喜欢郑板桥的画，就干脆先托他给自己买了两张，然后转手送了出去，叫老师傅感激不已。 屋子南边窗下是一张大炕，炕上是天青色羊毛条毡，铺着银红色大坐褥，旁边一张香几，上头放着一个袅袅生烟的银质鎏金小香炉，井熙正在几案前，好奇的拿着银匙拨弄着香灰。 “拨香灰讲究一个心平气静，万不能急了，这样才能拨弄出清雅幽远的香气。”老师傅对这些古雅的趣事懂的不少，以前没人听他说大概是憋狠了，好容易逮到一个井熙，恨不得滔滔不绝讲起来。 就在这时候，那个一大早也跑过来的小律师急匆匆的进来，说是又来了几个小本子。 井熙对老师傅抱歉道：“我先去招待客人，等会再来跟您学这个。” “正事要紧正事要紧。”老师傅乐呵呵的离开了。 井熙出门迎客的时候才发现，又看见熟人了。 之前才和自己争过这个院子的宋默予，又带着两个小本子来了。 “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老是跟这些人混在一起。”井熙微微皱眉，面上也不显，反而热情的笑起来，“欢迎欢迎，都是稀客。” 宋默予笑：“没想到你把这院子装得这么好，花了不少钱吧？” “还好，也是运气。”井熙笑，把几个人往厅堂里引。 一路走过来，宋默予眯着眼睛看了几眼那张描金屏风：“还是清廷的开门货？” 井熙摇摇头：“我不大懂这些，几位先里面请。” 小律师成了端茶送水的，溜进来看了几人一眼，又很快跑了。 宋默予环顾一周，笑：“你把这屋子打点得，跟王府比也不差了，那你不成格格了？” “我就是一个学生，可不当什么格格，”井熙笑：“诸位过来，是为了我那篇论文吧？” 两个小本子和宋默予低语了几句，宋默予才点头：“确实是这个目的，还想请您开个价，我们希望能收购你的技术，当然，要是你想去那边留学，东大也将对你敞开怀抱。” 井熙却忽然问他：“你怎么老是和小本子搅在一起？以前在那边留学的？” 宋默予一顿，笑：“都是生意伙伴而已，井小姐和米国那边，不也一样有合作。” 哟，这人知道得还挺多。 井熙微微扬眉，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昨天米国那边的人就来过了，不过我手上还有些新东西，看在你的面子上，也给这边先看看。” 井熙又把那张英文的专利书推了过去。 宋默予一看到这份东西，就下意识眉头一皱，然后又和其他几个人交流了很长时间。 “多谢，这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宋默予又回头对井熙说，“不过我们大概需要和公司先商量一下报价。” “当然，”井熙点头，“请便。” 小本子们匆匆而来又匆匆走了，到了下午，两拨人却正好撞在了一起。 小本子报了一个还不错的价格，只可惜，麦克带来的是一本设备报价书。 井熙一打开报价书，就忍不住哗啦啦流口水。 “五百万美金，以及五百万等值的设备，这里有全新的也有二手的，全新机器保证能够拿到，二手设备也可以由我们公司从市场上收购，当然，金额和设备的具体比例还能谈，但是我们要求独家买断。”麦克看了那拨竞争者一眼，也懒得客套了，直接甩出了自己的低价。 小本子根本都不知道还有这一招，茫然的看宋默予，宋默予发现井熙露出了心动的表情，马上跟上：“两千五百万日元，您应该很清楚，如今的日元正处于上升通道，等到结算的时候，日元只会更值钱。” 井熙又用了一句昨天的原话：“抱歉，但是金钱有时候并不是最重要的。” 她本来就只是拉着这一帮小本子当托的，麦克又这么识相，井熙压根就懒得再谈，只想抱着报价单愉快的画圈圈去了。 所以本质上，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好的商业谈判对象，而且特别有钱任性——这点和麦克之前的判断倒是惊人的相符。 和上次不一样，宋默予还试图再争取一下，只可惜，井熙的注意力早就从这件事上转移了，只想早早把这群烦人的客人给打发走。 无奈告辞的时候，宋默予忽然深深的看井熙：“你有没有兴趣和我合作？” “完全没有。”井熙这时候只想和机器设备合作。 宋默予看了身边那两个小本子一眼，对井熙说：“我改日会再来拜访的。” 然后微微点头致意，终于离开了。 送走了那几个小本子，井熙也并不急着给麦克答复，只说自己要先选一选，明天再给他报设备清单。 麦克刚才听小本子的报价还紧张了一下，现在见这一手管用，生怕拖一天再生波折，缠着井熙希望至少能把合作意向书签好。 井熙手一指小律师：“细节你跟他去谈。” 然后就快活的钻进书房，划拉设备去了。 小律师瑟瑟发抖着，又努力挺了挺胸膛：“是的，你们可以和我谈。” 这可是上千万美元的大合同啊，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怂！——小律师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井熙这时候，已经看着密密麻麻的设备清单，留下了欢喜的口水。 “这台紫外光刻机好像要啊……sem也想要，还有定制icp也不能少，pecvd……怎么办，每个都想要！” 井熙彻底陷入了甜美的烦恼中。 一直到第二天凌晨，她才顶着黑眼圈，圈好了自己想要的设备，总计七百多万美元。其中多半都是二手设备，主要是价格要便宜得多。 不能把清单里的东西一锅端实在是一个巨大的遗憾，但井熙也不是一个不知足的人，这些东西，都够她凑一间自己的实验室出来了。 一想到一间独属于自己的个人实验室，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井熙就觉得格外美滋滋，看什么都特别顺眼。 看到井熙要求的设备清单，轮到那个红鼻子老外和井熙谈了：“您是想建自己的实验室？不知道对彩色激光打印技术有没有兴趣？我们公司有这方面的专项研究经费，如果您有意向，我可以帮您申请。” “如果是不要求专利权的，我倒是没问题。”井熙笑着说。 “这个……”红鼻子无奈的笑了起来。 大企业对科研机构无条件的经费赞助当然是有的，但是这种好事只属于那寥寥几家格外有名的大实验室，井熙如今连自己的实验室都还没有正式建立呢，谈这些事情实在是早了点。 井熙只能摇头婉拒了他的提议。 虽然有跨国大企业赞助是不错，但是她现在不差钱，更重要的是，专利权与其早早被人便宜定下，倒不如做出来以后再高价卖了爽快。 井熙对自己很有信心。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她现在并不准备在激光打印领域深耕，电子领域还有如此多的□□等着开垦，她还没玩够呢。 上千万美元的合同，当然没有那么容易签好，井熙不耐烦这些七拐八弯的条款，干脆把事情全都丢给那个外国律所，京华毕业的小律师则成为她在国内的代理人，也全程参与了合同具体条款的商定。 当然，井熙为此付出的美元也不少，这么一折腾，又给那家死要钱的律所贡献了上百万美元出去。 果然就像传说中那样，米国的律师就是一个吞金兽，但要是付不起报酬，自己的成果说不定就会被其他付得起律师费的大企业，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 井熙上辈子看过不少类似的案例，所以对这件事才如此小心谨慎。 那边正谈着，这边她已经开始物色自己未来实验室的地盘了。 如今的中关村，可还真是一个村子呢！ 中关村里清北京华都不远，这时候还有大片大片没开垦过的荒地，地皮大得能跑马，只可惜，也不是想圈多少圈多少的。 但是井熙有一项最大的优势：她有美元。 彭文已经帮井熙在国外注册了一家公司，表面上看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之前在和清北谈合作的时候就已经起过一次作用，这一回，外企投资的名义也一样管用。 一听说是想在国内投资的外企，用的还是美元，哪个地方政府不会倒履相迎？说不定还生怕太热情把财神爷给吓跑咯。 花了两千美金就从hk雇过来的当地年轻人，操着不太标准的港普，和当地官员谈笑风生，还真被他忽悠到一块不小的地皮回来。 只可惜，虽然人家很欢迎外企过来投资，但是如今的投资流程很复杂，一时半会也办不好。 还好，那边的合同暂时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谈好，井熙还有充足的时间仔细规划。 不过她现在，感觉有点缺人手了。 小律师的业务能力是不错，但到底不是自己人，她又没时间时时刻刻盯着，这时候就需要一个自己的帮手。 还有中关村那边，hk人可以作为摆在台面上的菩萨，可是到底，还需要人去一一跟进。 这些都需要人。 井熙琢磨着，要不要干脆把小姐妹们叫过来一起帮忙，顺便让她们赚赚外快。 “就是不知道她们现在学习忙不忙……” 徐真真这时候正琢磨着勤工俭学的事。 她已经在学校的公告栏前转了好久了，但是特别好的机会早就被学长学姐抢了去，好容易有个觉得还不错的，又不要大一生，徐真真犹豫了半天，最后琢磨着干脆去打扫大礼堂，一个月也有五六块钱的补助，她自己的饭钱就够了，多余的钱也能寄回家里。 虽然大学里有补助，她自己是完全够了，但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徐真真总想再多挣一点钱寄回家，也能减轻一下家里的负担。 正琢磨着等下就去勤工俭学办公室问问还缺不缺人的时候，徐真真惊喜的看到过来找她的井熙和安岚。 “你可真难找，”安岚抱怨道，“我们都转了好几圈才碰见你。” 徐真真笑：“你们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早点打声招呼。” “找你有事呗，”安岚辫子一扬，“井熙那边有点活，还能赚钱，你感不感兴趣？” 徐真真本来就准备找勤工俭学的机会，听井熙一说缺人帮忙还有工资，她马上就高兴的答应了。 安岚倒是不缺钱，但是挺闲的，又想着跟着井熙混肯定不会差，也巴不得。 但是三个人碰在一起，听井熙说起自己最近做的事情，另两个人都惊讶起来。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96节 “这才半年不到，你就赚到这么多钱了？”徐真真一脸惊讶。 安岚虽然对井熙又是跟米国人谈判，又是圈地的行为非常佩服，但是在她心目里，井熙本来就跟神仙也差不多，再离谱的事情，她似乎都能很容易接受，唯一特别惊讶的就是自己的工资了：“这么多钱，都赶得上我爸十年的工资了！” 井熙给两个人开的都是三千美元的工资，比那个hk人多一千，主要就是忙这一阵，大概一两个月时间，以后还有什么事再另说。 “这钱也太多了，”徐真真下意识就要拒绝，“你用这个钱什么人雇不到，我才大一，这么高的工资也不合适。” 井熙笑：“别人我也信不过，再说了，你们又是耽误学习时间来帮我的，工资总不能比那个hk的泥菩萨低吧？” 反正有钱任性，几千美元对她来说本来就是小事情，再说专业人士她早就找好了，安岚和徐真真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帮自己盯着，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她以前还觉得，用人唯亲是一件挺不好的事，可是临到关键的时候才意识到，有时候，有些岗位，是真缺不了自己信任的人帮忙盯着。 徐真真是学财务的，虽然才大一，基础课程都还没学完，又不如井熙有天赋，但是她绝对足够努力，是一个非常扎实的学生。 井熙就让她跟那个小律师，随时跟进合同的进度，也算是提前实习了。 安岚虽然大大咧咧，但是跟人打交道天生就有一套，井熙就要她去跑政府关系这一块，顺便帮自己拓宽一下人脉。 这些事情都安排好，她才有时间回学校，可是没想到一回学校，就听王师兄说，自己被人告状了。 “告状？谁告我的状？”井熙莫名其妙。 “就是那个贺副教授，”王聪说，“你现在进了实验室，本来就不需要管出勤，只要期末考试合格就行，但是贺副教授偏偏揪着你这几天不在的事情不放，把状都告到系主任那里去了。” 井熙请假其实是报备过的，但是那几个外国人来得急，她也就是跟王聪还有汪彪那边说了一声，要是故意找茬，确实也能找出来。 就是被人盯着的感觉，也太恶心了。 井熙冷笑一声：“系主任那里怎么说？” “钱教授已经帮你解释过了，不过系主任这几天来实验室找了你好几回，脸上是有些不开心，”王聪说，“你现在有一堂课就是系主任的，就怕他卡你的出勤，要是影响你的期末成绩，奖学金就不太好申请了。” 奖学金的钱是不多，但毕竟也是一个荣誉，能不能拿奖学金，对于以后申请出国也十分重要。 井熙奇怪：“我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个贺副教授了？至于这么盯着我，还告状？” “他学生偷偷跟我说了，就是这人之前想蹭你的经费没蹭到，后来想找你帮他改文章，又总找不到人，就跑去告状去了。”王聪也觉得这个理由实在是叫人哭笑不得。 就在这时候，听说井熙终于回来了，贺副教授带着他那个愁眉苦脸的学生，屈尊降贵自己来找井熙了。 这个中年发福的油腻男人骄傲挺着他应以为傲的将军肚，胜利者一样巡视了井熙的实验室一圈：“听说你之前那个实验项目做成了？不过年轻人嘛，也不要太骄傲，一时运气好而已，可不意味着你运气永远都好，还是应该多跟实验室的前辈请教请教，人呢，也要谦虚一点，对了，听说你上个项目的经费还剩了些，我那边正好还差一点，我已经跟财务说了，直接拨到我那边去了，你也不用愁着怎么花完了。” 井熙一听就怒了，对着王聪低声问：“财务还能这样？” 王聪也很无奈：“财务那边……跟他关系挺好的，而且钱确实也不多，以往也有惯例。” 这时候对经费的管理还不太严格，动手脚的机会很多。 贺副教授也听到了两人的小话，竟然厚颜无耻的笑起来：“所以说嘛，年轻人还要多尊重一点老人，毕竟以后你的经费还是要从财务过的，到时候要是有人随便卡你一下，也是很不好过的。” 他这幅语重心长的模样，倒想真心替井熙考虑一样。 然后，他就像得胜归来的大将军一样，扬首摆尾的走了，倒是他身后那个学生，非常抱歉的对井熙作了作揖，看上去非常可怜。 “都是什么狗屁玩意！”井熙眉头一皱，“这个贺副教授也是实验室的人？做什么项目的？” 其他都无所谓，但是要敢动自己的经费，井熙就有胆子跟他拼命！ “主要是光电元器件的测试项目，他水平很一般，做人也不行，不少人都挺烦他，要不是凭着资历也留不下来，你有钱教授帮你，倒是不足为虑，关键还是要跟系主任说明你的情况……” 井熙却不赞同：“系主任那边好办，倒是这个贺副主任太恶心人了，这次几千的经费他说挪就挪走了，还不足为惧？以后还有大批经费，又被他恶心怎么办？老是去跟上头告状？上头不烦我也烦！” 井熙知道后勤这些猫腻多，但是以前在中学的时候，她就敢撕得后勤那帮孙子再也不敢为难自己，难不成重生了一回，反而退步了不成？ 井熙努力平息了一下怒气：“后勤那边晚点办，这货不说别的，以后要是三天两头告状谁受得了？他全名是什么？我先查查他以前的论文再说。” 王聪苦笑：“这也没必要吧，而且也浪费时间。” 看学术期刊又不是看小说，要是想看完一个人的过往文章，还得出点有用的结论，少说也要一个来月的时间。 所以以往恶心这人的也不少，要么忍气吞声，要么跟上级告状，还真没人有耐心在论文上下功夫，毕竟做研究的时间比金钱都值钱，可舍不得在这种小人身上浪费。 “没事，我看得快，你先告诉我他的大名，我好去查。”井熙说。 王聪无奈，只能把贺副教授的大名说了出来。 去图书馆一查，这人的论文还真不少，就是水平很一般，只有两篇sci，影响因子都跟井熙第一篇试水的差不多，只有0.2-0.3之间，真不知道这货是怎么当上副教授的。 不过也可能他自己清楚这辈子无望教授的位置了，所以才能毫无顾忌的摆烂。 但是学术界多了这么一个蠹虫，还大模大样的威胁自己，要是没问题也罢，要是有半点问题……井熙恶狠狠的开始翻起贺副教授之前的论文。 两篇sci的水平非常一般，但是似乎没看出什么特别明显的问题，就是有几个数据叫井熙有点疑惑，被她随手记了下来。 贺副教授国内的论文倒是很不少，随随便便就是一大摞，大概有五六十篇。 “这人可够水的！”井熙摇头，飞快的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看出问题来了。 井熙最开始听王聪说这人人品不好，就留了一个心眼，毕竟学术上对于人品的要求也很高。 果不其然，这七八十篇论文里，有问题的竟然多达三十多篇，叫本来就存心找茬的井熙都忍不住惊讶了。 她本来就记性好，阅读量也大，图书馆犄角旮旯里的期刊，只要是有的，她都差不多看过了，其中也包括不少影响因子很低，也不怎么被人关注过的英文期刊。 然后她就发现，这位贺副教授做了一件很取巧的事情：英翻中。 这在八十年代的学术界本来也不罕见，大家都在努力追赶国外的科研进度，将国外的优秀文章翻译成中文，明确原作者和自己的翻译身份，也是很容易在国内的期刊上被发表的。 问题是，贺副教授压根没提人家原作者，一副文章就是自己写的无耻嘴脸，选的又是引用数几乎为零的旧文章，于是，这么丧心病狂的抄袭，竟然也被他混过去了。 井熙对着那一叠抄袭的论文，都忍不住摇头叹息：“这货的学术水平该低劣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啊？” 说不定另外三十来篇也有问题，只是她没有扫过而已，毕竟这货专门逮那种非常没有名气的小透明文章薅，井熙都忍不住替人家觉得委曲。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 这三十来篇抄袭的论文分别发表在国内的七八份期刊上，井熙用了一个多小时时间，就把贺副教授的论文和被抄袭的英文文章附上，一一给各家杂志寄了出去。 从怀疑到论证到寄信，一共就花了她半天时间。 井熙终于爽了。 不好意思，她就是这么小心眼，有仇绝对不会留到过年~ 第83章 买买买 下午回到实验室的时候, 王聪还在安慰井熙：“咱们系主任其实还是挺好说话的，就是对纪律的要求严格了一点，解释清楚还是没关系的, 那笔经费本来按照惯例也是要分出去的, 只不过被贺副教授擅做主张抢去了, 这事咱们也可以去告状, 他总归不占理。” 井熙笑笑摇头：“没事，我气已经出完了。” 后来钱教授也把井熙叫去, 安慰了半天：“我已经跟系主任说清楚了，你之前已经做出了成绩，也是请过假的，不能算旷课, 老贺那边，我已经狠狠骂过他了，他也保证以后肯定不会再犯……” 井熙直接问：“那我项目组的经费呢？” “这个……”钱教授苦笑, “钱都被老贺买了设备和试剂, 一时也退不回来，这样, 我已经跟他说好了, 他下一个项目再申请经费的时候，肯定给你留一部分出来，保证不让你吃亏！” 其实实验室里以前默认的规矩，就是如果有项目组实验做完还剩了经费, 一般就被实验室内部其他组给默默消化了，免得钱剩太多，反而影响下一次经费的申请。 问题是，这种原本属于困难时代拆东墙补西墙的小狡黠, 被老贺这么一弄，就实在不像样子了，倒成了老资历欺负新人的武器了。 可惜钱教授知道这事的时候晚了一步，老贺那家伙鬼精得很，钱才到手，当天下午就全花光了，钱教授也觉得很尴尬。 偏偏苦主还是个年轻气盛，又刚刚作出成绩的年轻人，他也清楚年轻人心气高不服软，这时候也只能小心安抚着。 谁想到，井熙却只是很淡定的点头笑笑：“我理解的，项目组剩余经费分出去也正常，我就是生气这事都没跟我说一声，财务直接就给划走了。” “这确实是不应该，财务那边我也好好整饬过了，以后绝对不允许再发生这种凭着私人关系抢经费的事情，你可以放心。” “那就好。”说完这句，井熙就这么轻而易举，把这事儿给放了？ 这小姑娘，难不成是个意料之外的软性子？钱教授松口气之余，又不免有点替她担心。 性格太大方好说话，以后抢经费的时候可就容易吃亏了。 钱教授正犹豫着要不要打自己的脸，教井熙还是应该强硬点的时候，又听到井熙问：“钱教授，我下一个项目已经想好了，想做做关于元器件方面的研究。” 钱教授一下子笑起来，听明白了井熙的意思，她这是要在专业上，堂堂正正打老贺的脸？ 小年轻心气高是好事，他也早不耐烦老贺这个出不了成绩的搅屎棍，当下十分乐见其成的说：“没问题，你可以先看看这方面的论文，要是有什么灵感再来和我沟通，你放心，我绝对帮你从老贺那边狠狠砍一笔经费下来。” 说完，钱教授还顽童一样对井熙眨眨眼。 井熙不好意思的笑笑，对于之前默不吭声寄出去的那几封信有点微妙的内疚——当然，也只有一点点而已。 她这也算是帮钱教授清理实验室的垃圾了。 更重要的是，井熙才不在乎从姓贺的手上砍多少经费呢，她想的，是怎么把姓贺的手上的项目，全都抢过来。 从钱教授的办公室离开以后，井熙又碰到了蒋副教授。 蒋副教授今天穿了一身灰绿色的中山装，梳着低马尾，看起来没有上回严肃，一看到井熙，就一脸和蔼的招呼她过去。 井熙一脸疑惑的被蒋副教授拉进对方的办公室，然后开始对她言传身教的讲怎么对付实验室里的蝇营狗苟。 “在经费里动手脚是最常见的，”蒋副教授语重心长对井熙说，“但是其他恶心人的招数也不少，偷实验idea的，撬你底下人的，最混蛋的还有偷偷修改你实验数据，导致你工作前功尽弃的。” 听起来，蒋副教授是个很有故事的人。 “钱教授人是不错，但是做起事来还是有点老派，咱们该争的时候千万不能退，姓贺的那个老不修向来是个喜欢得寸进尺的，狠狠打他几次，他才能记住教训不敢再惹你。”很显然，蒋副教授斗那个油腻男的经验也很丰富。 井熙感激的点点头。 “不过你现在还是学生，是不好正面跟那个老家伙杠上，这样，你就到系主任那里去哭，系主任人虽然看着威严，但是最怕女生跟他哭，这一招百试百灵，也没必要觉得丢脸，都是为了搞研究，能用上的武器都要用起来。” 蒋副教授也是个狠人，不但正面战场作战经验丰富，敌后的攻略也很有一套，跟她表面上板正严肃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井熙被逗得直笑，蒋副教授还一本正经的说：“我真没骗你，就这一招最好搞定系主任，其他都没那么管用。” 跟着蒋副教授的是个研二的学姐，比井熙大几岁，送井熙出来的时候，她也在抿着嘴笑：“你别介意，导师就是这种性子，她也是担心你才那么说的。” “我明白的，谢谢学姐。”井熙一想到蒋副教授拍着桌子说书的模样，还是忍不住笑。 不过在系主任那里，她反正哭不出来。 打小井熙就是一个倔性子，心里再伤心，人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也不是不想，反正就是哭不出来。 当系主任问起她这几天做什么去了的时候，井熙非常冷静的回答：“之前我做的那个项目是校企合作的，这边有了成果，那边也找到了商业化落地的机会，这几天就忙这个去了。” “是二十万美金那个？外企就是有钱，随随便便就能拿出这么多美金，”系主任感叹了一声，又问：“那商业化落地情况如何，有没有希望继续合作？”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97节 井熙微微笑：“那边本来是准备再投二十万美元，继续赞助我接下来的项目的。” 系主任一下子高兴起来特意忽略了井熙话里的“本来”两个字，直接问：“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情，你怎么没早说。” “这不一回来就给您汇报来了。”井熙笑。 系主任哈哈大笑起来，完全看不出其他人嘴里的严肃，威严，不好打交道。 送钱童子，正常人有几个不喜欢的？ 这钱井熙本来就准备给，毕竟卖了那么多钱，给实验室分润一点利益也没什么，要不是她设备不小心买得太多，说不定还能多给点。 但是她能给，别人不能强要，就比如那个姓贺的，要没狠狠踩死他的把握，井熙说不定一分都不会出。 回到自己项目组的时候，王聪还在那里担心：“系主任他没批评你吧？这个人严肃得很，训人都是那个调子，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井熙摇头：“没啊，没训我，系主任心情还挺好的，也很好说话。” 王聪：？？？ 他再一次开始怀疑人生。 后来井熙又把那边准备再给二十万美元的事跟钱教授也说了，钱教授毕竟对井熙的项目了解更多，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那个专利卖了不少钱吧？” 井熙含蓄的笑笑。 “我当初也想过它的商业价值，可惜还是太保守了，如今看来，选择买断，倒是我的眼光出了问题，”钱教授苦笑，“不过外企事后还能给这笔钱，也说明你的能力出色，你放心，我肯定会帮你跟学校里要一笔奖金，对于科研人员就应该坚守清贫这种观点，我个人是不赞同的，该奖励还是要奖励，科研可不能吃大锅饭。” 他这话，也是针对贺副教授那件事表的态。 专利合同谈判大约持续了两周时间，这段时间井熙不时去跟进一下，主要还是徐真真帮她盯。 跟区里谈投资那边，安岚给的反馈也很顺利，目前谈妥的差不多有12亩地，8000平方米，以后要是扩张，边上的空地还有不少。 这时候，中关村高新实验区还没有建立，这里的企业不多，而且大多数都还出于草创阶段，努力扑腾着蛾子翅膀挣扎求生中。 像dawn这种一口气投资过千万美金的外企，国内还屈指可数。 当然，这千万资金中，最重要的还是几百万的实验资产，但是光靠这个名头，就足够被一路大开绿灯了。 就在专利转让合同正式签署后不久，那边实验室的挂牌奠基典礼也正式开始，甚至还有市领导专门过来剪彩，场面一度十分热闹。 井熙对于自己实验室的要求很高，三通一平只是基本，还有各种实验室级别的要求，为此还专门请了一个国外的建筑专家过来，为此又多付了10万美元的薪水。 徐真真和安岚又接着帮着井熙盯实验室的建设，不过土木工程一块两人也不太懂，只是有时间的时候偶尔来看一看而已。 井熙也终于空闲下来。 她恢复了普通大一生的正常作息，上上课，做做作业，偶尔去工地转转，日子过得十分悠闲。 大一的基础课多，但是老师的水平也高，只要有时间，井熙一般都不会缺勤，有些东西就算她以前懂了，可是听有水平的教授讲一遍，又会有不同的感悟。 学习之余，就是做实验计划，但是井熙一时间也没有头绪，笔在纸上划来划去，一时间也没有想好究竟做哪方面的课题。 大学的光电实验室这边，她的项目申请已经递交上去了，做的就是光电元器件这一块，目标明晃晃就是冲着那个姓贺的去的。 短时间内，她并不准备离开钱教授的光电实验室，毕竟公共实验室虽然麻烦事多，但是经费也多，绝大多数实验项目也偏基础，没有那么浓的商业目的。 相比之下，井熙养的这个实验室就是真正的吞金兽了，没有国家拨款的私人实验室，想生存下来可没有那么容易。 井熙之所以有底气养实验室，是因为她上辈子看了不少论文，虽然具体数据没记下多少，但是未来的大致方向她却心中有数，哪些技术前景更好，哪些现在看起来花团锦簇但是终将碰壁，她都隐隐约约有些概念。 光是这点对未来的超前把握，就足够她领先其他竞争者一大截了。 不过，等她自己的实验室真正建成了，大概还需要那个外国企业出面和学校签协议，免得项目成果权属不明，也是一桩麻烦。 井熙又在本子上记下了一笔。 最近事情牛毛一样多，就算她的精力比一般人强，也觉得有些累了。 “算了，先休息休息。”井熙打了一口哈欠，决定先把元器件这个项目做起来，然后静静等着姓贺的出事就行了。 ———— 此时，国内某期刊社，一个编辑拿着一封信，一脸严肃的敲开了主编室的门。 “主编，出事了，有人寄了一封举报信，揭露了一起相当大的学术丑闻。”编辑低声说。 主编戴上老花镜，先仔细看了看信封——从清北寄出来的，但是没有留署名。 然后，他一脸严肃的看完信，沉吟片刻，问拿着信过来的编辑：“核实过没有？信里说的是不是真的？” “差不多，确实是没有标明来源的英译中。”编辑说。 主编深深的皱起了眉头：“每一篇都是？” 编辑：“都核对过了，举报人标的文章都有问题。” 主编：“这事情可就大了……你再去联系下其他期刊，他能在我们这发表这么多文章，不可能放过其他期刊。” 编辑：“我马上去打电话问。” 国内相关行业的期刊社都是一个小圈子，一圈电话下来，发现类似的信好几家期刊社都收到了，也有还没发现的，但是往收件箱里一找，也看到一封一模一样的信。 稍微一汇总，涉嫌抄袭的论文，足足有三十多篇。 三十多篇有问题的论文，放在哪个国家的学术界，都绝对是核爆级的大事件了，更何况，这位贺副教授自己虽然没什么名气，无奈背靠的大山很硬气，好歹，还是国内顶尖名校的副教授呢。 几家期刊社把情况稍一整理，直接通知了那边的校长和系主任。 系主任被校长叫去狠狠骂了半个小时，回来就开始砸桌子：“这简直就是耻辱！我们学校怎么出了这么一个学术败类？！今年京华又能给我们编排新段子了！” 副主任轻声问：“主任，下面该怎么办？” “怎么办？按规矩办！”系主任怒道，“停职，彻查，开除！这种学术败类，一定要尽快清除！” 副主任：“那……要不要查查匿名举报的人……” 系主任瞪了他一眼：“怎么查？姓贺的这些年得罪了多少人你还不清楚？他的问题是不是真的？论文是不是有问题？我要是早知道这个人品行这么不端正，早几年就该把他踢走了！” 副主任被他骂得灰溜溜跑了。 等到办公室安静下来，系主任才缓了一口气，叹：“也不知道是不是井熙那个小姑娘做的……拿出那二十万美元，难不成是早料到今天了？” 能做到这个位置的都是人精子，就算井熙是匿名，他也很容易怀疑到了她身上。 可是猜出来又怎么样，他其实也没有证据，而且一个是学术不端的老害虫，另一个是冉冉升起还特别会找经费的科研新星，到底帮哪一边，还用想吗？ 贺副教授的实验小组，正一阵兵荒马乱中。 贺副教授混了好多年都没混到自己单独的实验室，只能挤在公共实验室里，本来正在等机器，忽然间，几个学校行政处的人来了，直接把贺副教授叫走了。 这时候，贺副教授的倒霉学生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出一点不安。 “出什么事了？”公共实验室另一个项目组的学生好奇问他。 倒霉学生茫然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说起来，要是你导师真出事了，你毕业该怎么办？”那人又问。 倒霉学生的神情，更加茫然了…… 下午的时候，贺副教授的问题就传得全校都知道了。 听说这货论文抄袭，而且还是几十篇规模的抄袭，老好人钱教授都被他气得掀桌子，直接把他踢出了实验室，学校里也迅速剥夺了他的教职。 贺克畯再一次回到实验室收拾东西的时候，就跟一只丧家犬差不多，再没有那副挺着将军肚的骄傲神态了，耷拉着眉眼，也不敢看以往的同事，只想快快收拾东西走人。 可是走到井熙实验室的时候，他忽然发了狂，一脚就往实验室的门上踹去，口里全是恶毒的咒骂声，还是被边上几个身强体壮的男学生死死拉住，才好歹没出事。 正在做实验的王聪被吓得一个哆嗦，慌张的看向井熙，没想到她却是老神在在的咬着笔杆子，正在想什么，压根没在意那声砰然巨响。 “你，你不怕他报复？”王聪弱弱的问。 井熙嗤笑一声：“他报复什么？我又没做什么事。” 她可不会承认匿名信是自己寄的。 “再说了，他能怎么报复，学校不是正在差他贪污腐败的事情嘛，这么一个三流货色，竟然能搞到那么多钱，学校是该好好查一查了，说不定明天这老东西就要到监狱里去住了。”井熙冷笑。 对于贺克畯的下场，井熙没有丝毫的同情。 学术腐败，还有种种经济问题，这种人早就该滚蛋了，能混到现在算他运气好。 井熙咬着笔杆子，觉得还是光电元器件的实验设计，更值得她费神。 没多久，钱教授又把井熙叫了过去，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就问井熙的实验设计做好了没有。 井熙便把手上刚做好的资料给他看。 钱教授看完沉默了一会：“你确实是一个很有天赋的研究者，不过，刚者易折，我还是希望你能记住这句话。” 井熙天真的眨眨眼，表示自己听不懂钱教授在说什么。 钱教授无奈的笑笑：“行了，也是老贺自己把把柄拿出来，他现在走了，光电元器件这边的测试项目没有人管，你愿不愿意把这一块管起来？” “我当然愿意，钱教授您放心，我肯定会努力的。”井熙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 光电元器件的测试并不是什么复杂的项目，基本都是按部就班的熟练工，井熙在实验室晃了几天就觉得无趣了，干脆把这些基本的工作交给了王聪和那个大三学生，自己偷了几天懒。 看井熙好容易闲下来了，有天周末毕宇珊忽然问她想不想去友谊商店逛一逛。 友谊商店也是京城的名胜了，前几年只对外国人还有政府官员开放，这几年才慢慢降低门槛，但是依然需要外汇卷才能在里头买东西。 “你来京城这么久了，都还没出去逛逛吧，正好我手上还有点外汇券，咱们一起逛逛去。”毕宇珊其实是惦记着还井熙之前防晒霜的人情，但是这位实在是一个大忙人，就连想还人情，都不太好逮。 井熙对传说中的友谊商店也有些好奇，但是吧，她如今手上外汇券不少，过去肯定要买很多东西，本着财不露白的想法，她本能并不愿意还不是太熟的室友知道自己的家底。 所以，也只能遗憾的婉拒了。 但是去友谊商店的念头起来，就怎么都压不下去，井熙琢磨着，干脆自己去逛一趟，满足一下好久没有释放的购物欲。 这时候的友谊商店，还是京城最时髦的所在，这里能买到各种各样国内见不到的商品甚至是书籍，当然还有目前市面上最紧俏的各种电器。 商店门口，围着不少人，有想兑外汇券的，也有想傍着外国人进去逛逛的。 井熙这样一个模样漂亮的小姑娘，刚过来的时候还有不少人误以为她也是来傍外国人的。 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姐们，还故意耀武扬威的对她使了个挑衅的眼色。 井熙没理商店门口的众生相，径直往前走。 友谊商店虽然看起来热闹，但是进进出出更多的还是各种外国人和干部，想要进门必须出示手里的外汇券，要是没有那个，一样进不了门。 井熙好奇的打量着头上那个充满了年代感的“友谊商店”四个字，也觉得十分新奇。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98节 商店门口，还有穿着笔挺制服的迎宾，小伙精神奕奕，一丝不苟的检查顾客手里的外汇券，要是拿不出来，也会被他彬彬有礼的劝离。 井熙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一百的外汇券给门口的小哥看，就很顺利的进了门。 这时候的友谊商店是一幢四层楼的大厦，每一层卖的东西还不一样，一楼是各种小东西，什么国外的巧克力啦小零食啦，洋酒洋烟，还有很漂亮的全钢打火机，皮带扣之类的，是过来见见世面的年轻人最喜欢逛的地方，所以这一层的人也很多。 再往上，二楼是化妆品和服饰区，三楼是卖电器的，四楼听说是有不少特供商品，一般人不能上去。 井熙就在一楼逛了起来。 友谊商店的名气虽然大，但要说起面积，和后世的大商场肯定不能比，只是这里头的服务员显然都是接受过严格训练的，穿着统一的白衬衫，脸上带着最完美的笑容，化着淡妆，身上还飘散着如今并不常闻到的香水味。 倒有些后世白领丽人的味道了。 不过显然，她们对一看就钱包鼓鼓的外国人更殷勤些，井熙这样的小姑娘，她们虽然没有给冷脸，但也就是由着她自己逛。 井熙在一楼买了点外国巧克力，对其他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转头又上了二楼。 二楼一边是化妆品柜台，另一边是琳琅满目的各种服饰。 化妆品这边，常见的口红香水眉笔粉饼什么的都有，都是外国牌子，还有不少井熙上辈子见过的奢牌。 精致的化妆品小盒子被摆在柜台上，灯光一照，晶莹剔透，别提多漂亮了。 就算是井熙这种不喜欢化妆的，也忍不住精美包装的诱惑。 亮晶晶的柜台，总带着一种叫人堕落的魅力。 在化妆上她随性得很，既觉得不化妆出门没什么大不了的，偶尔修饰一下眉眼，也同样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老话说女为悦己者容，但是井熙觉得，化妆让自己开心，才更重要。 化妆品柜台边站的是个同样穿着白衬衫，眉眼清丽的女人，打扮得很精致，气质也很出众。 看到个小姑娘过来，她也没有楼下同事那种不耐烦的态度，而是笑着问：“怎么，你对化妆品有兴趣。” 井熙点点头，然后大大方方的开始看柜台里的商品。 白炽灯光下，井熙的面容被照映得更加光洁饱满，是独属于这个年纪女孩儿的特殊优势。 售货员笑笑：“你皮肤好，又白，最好少用粉饼，但是点点口红和眼影，肯定会更漂亮。” 如今的口红没有后世那么丰富的调色，但是最基本的几种都已经出现了，眼影和眉笔也是，偏棕的大地色是永恒的流行，可能因为是面向外国人的地方，其中也有不少特别明艳的蓝紫配色。 井熙一眼就看到了不少眼熟的品牌，恍惚间，似乎有后世逛商场的错觉。 看小姑娘对这些有兴趣，正好现在也没什么客人，售货员笑着问：“小妹妹想不想试试化妆？你的眉眼端正，画出来肯定更加漂亮。” “买不起也没关系，我们本来就有试妆的服务。”看井熙迟疑，售货员解释道。 井熙想了想：“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售货员还是很亲切的模样，“我本来是美术专业的，技术你放心，看到漂亮的小姑娘啊，我就忍不住想把你打扮得更好看。” 售货员一边笑，一边把井熙按在椅子上，然后刷刷的给她化起了妆。 这时候，边上几个来友谊商店逛的女生，也忍不住被这边吸引了过来。 然后，她们看着售货员转动的手腕，出了神。 井熙原本就是一个美人，五官大气，皓齿明眸。 但是稍微化一下妆，她就更美了，柳眉轻弯，浅淡的眼线带着一点若有似乎的媚，原本漂亮的小姑娘，变得跟电影明星都差不多了，艳光四射，叫人简直移不开眼睛。 发现边上已经看痴的另一个小姑娘，售货员又笑：“怎么样，你要不要也试一试？” 那个女孩受宠若惊的指指自己，跃跃欲试。 可是她才坐下，一个四十出头，同样穿着制服的女人忽然走过来，皱起眉看向化妆品柜台：“尹歌，你又在偷用化妆品了？！” 尹歌无辜的眨眨眼：“黄主任，给客人试妆本来就是我们培训过的业务，怎么能叫浪费？” 黄主任哼笑一声：“这些混进来的小姑娘也配叫客人？她们买得起嘛？赶快把她们赶走，等下四楼要招待贵客，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所谓的人身上。” 井熙和另一个女生都皱起了眉。 “什么叫无所谓的人？你们既然开门迎客，怎么能这么不礼貌？”那个女生怒气冲冲的问。 黄主任切了一声：“咱们这可是国家的门面，要是因为你们两个影响了招待贵客，那才叫不礼貌，成了成了，一看就是混进来长见识的，我跟你们废什么话，尹歌，快点给我补个妆，等下还要迎接客人呢，要是耽误了我唯你是问。” 感情这人才是个公器私用的。 “谁说我们买不起了，我本来就是要来买化妆品的。”井熙忽然说，“尹姐姐，你来跟我介绍一下这只口红。” 那女生本来也很生气，但是听到井熙的话又忍不住替她担心了，这里的口红都是进口货，动辄要几十上百外汇券一只，一般人哪里买得起。 她偷偷的扯了一下井熙的衣角，但是这个小动作轻易就被那个黄主任给看见了。 黄主任这时候也不急了，歪靠在柜台上一声冷笑：“哟，小姑娘这是装大款啊！成，我倒看你怎么圆场。” 尹歌也有些意外，帮井熙解围：“黄主任，我还是先帮您化妆……” “不用，”黄主任扬扬手，“让那小姑娘装装看，黄毛丫头一个，装起款爷倒是一套一套的。” 井熙也说：“尹姐姐，这个口红，你觉得搭哪种颜色的眼影更好看？” 尹歌没有办法，只能苦笑着走过去，开始给井熙解说起来。 说了一阵，看了四五样东西，井熙大手一挥：“这些我都要了，在哪边给钱？” 尹歌低声说：“这些差不多要五百多，我们这里只收外汇券的……” 井熙看了那个还守在一边的黄主任一眼：“没问题，我有钱。” 然后，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外汇券来，都是一百元一张的，一眼看过去，差不多有几千块。 黄主任的脸一下子垮了下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暴发户！” 然后，就带点狼狈的走了。 之前那个女生看到这一幕，弯了弯眼睛，也走了。 尹歌也忍不住惊呼：“你怎么有这么多钱？” “朋友帮我换的，”井熙笑，“我今天过来本来就准备帮自己还有家里人买点东西回去，所以故意多换了点。” 如今国内不能直接用外汇，只能到银行里换成外汇券，井熙为了省心，直接跟人换了两万美金的，这才是其中一小部分。 现如今官方的汇率是1：3.2左右，但是黑市里至少溢价30%以上，大额还能提价，两万美元，井熙换到了□□万外汇券，根本不愁钱用。 然后，井熙就开始了开心的买买买。 化妆品柜台里，她自己喜欢的，感觉母亲和姐姐喜欢的，适合安岚和徐真真的，当然还有小姨和表姐的，一买就是上千。 然后又开始扫服装柜台，给自己和姐姐分别买了一条奢牌的连衣裙，一件长羽绒服，又给老爸老妈各带了一件皮大衣，又选了两件特别柔软的羊绒衫。 一口气买了七八件衣服，这回花得更多，两千多的外汇券一下子就没了。 井熙的大手笔甚至都惊动了楼上的经理，她都忍不住下来看井熙这个出手阔绰的大客户。 其实井熙买的钱数并不算特别多的，三楼的电器柜台，可有不少有机会出国的部委干部，凑钱过来买家电，几千上万也是寻常事。 问题是，井熙扫的，可是平时主要只有外国人买的化妆品和服装柜台。 友谊商店里这些东西虽然都是正经的进口货，但是比外头贵了不少，除了偶尔有买一件两件尝尝鲜的，一般人可舍不得花大钱在这种消耗品上。 再说了，外头的商店里一样也有化妆品和款式不错的衣服卖，还不需要浪费外汇券。 哪像井熙，直接就买出了扫货的气势。 经理是个中年女性，很瘦，穿着白衬衫戴着金丝眼镜，看着挺斯文的一个人。 经理笑吟吟的和井熙聊了几句，又跟着她在三楼的电器区转了一圈，看着井熙眼睛都没眨一下的买了两台随身听，然后笑着问井熙有没有兴趣去四楼看看。 “四楼不是一般不对外开放的吗？”对神神秘秘的特供区，井熙也很好奇。 “主要是上头的东西很贵，买的人也不多，其实哪有那么神。”经理笑。 井熙就和经理一起上了四楼。 跟热闹的下三层比起来，四楼显得格外冷清，除了井熙以外只有另一拨人在逛。 其中一个还挺眼熟，就是井熙刚才见到的那个女生。 女生一看到井熙上来，就开心的弯起眼睛笑，对她招招手。 井熙信步走过去，发现之前那个趾高气扬的黄主任，这时候正跟孙子一样陪在几人边上，笑得可怜兮兮的。 “爷爷，这个人刚才对客人特别没礼貌，还想把我们赶出去。”那个女生直接就在为首那个老者面前告状。 老人笑眯眯的点头，听到孙女差点被赶出去的时候，冷冷看了那个黄主任一眼，直把她看得冷汗直冒。 老人又看了井熙一眼，问自家孙女：“这是你朋友？” 女孩摇摇头：“就是刚才在楼下碰见的，跟我一样差点被赶出去。” 井熙跟女孩打了招呼，也不在乎那个趾高气扬反而自己得罪了贵客的黄主任，自顾逛了起来。 四楼其实并没有传言中那么神秘，这边人少柜台也少，一边是卖各种国内的传统手工艺品，比如景德镇的瓷器，宜兴的紫砂壶，苏绣湘绣之类，井熙家里不缺瓷器，对这些也兴趣缺缺，漂亮的绫罗绸缎看起来确实颜色缤纷，但是总带着一股外国人更喜欢的夸张浓艳，也不是太符合井熙的审美。 她把眼睛调转到另一个柜台。 这边卖的是各种珠宝首饰，有黄金有玉石，虽然都是现代制品，但是据经理介绍，这些都是当代著名工艺大师的作品，无论造型还是审美，都是国内的顶尖水准。 井熙也喜欢这些炫目耀眼的宝贝，眼睛放光的看了起来。 如今的金饰一般人当然觉得贵，但是对井熙来说也只是小钱，她给母亲和姐姐一人买了一条金项链，给父亲则买了一串蜜蜡色的琥珀珠。 楼上的东西果然贵了不少，三件东西，就把井熙带在身上的钱全掏空了。 这时候，她却又看上一旁的和田玉，跟翡翠比起来，井熙还是更喜欢这种温润收敛的羊脂白玉。 井熙看中的是一尊籽料玉兔摆件，色泽温润，细腻如脂。 当然价格也不便宜，足足三万外汇券，也只能买这么巴掌大一个的东西。 但是，井熙还是心动了。 反正千金难买她高兴。 刚跟经理约定把这件东西帮她留着，她马上就回家拿钱的时候，那个女孩儿叫住了井熙。 “你这么多东西也不好回家吧，友谊商店有送货到家的服务，你可以要他们帮你送。”女孩建议道。 这原来是指针对外事人员的优待，但是既然女孩开口了，经理也只能笑：“是的，是有这个服务，您可以给我们地址，我们帮你把东西送回去。” 这个年代就推行这么贴心的服务，井熙很是意外，当下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99节 装车就花了好一阵，跟司机聊的时候，井熙才知道刚才女孩儿的爷爷是友谊商店上层的领导。 也难怪能收拾得了那个嚣张的黄主任。 跟着友谊商店的送货车回了一趟家，拿了足够的钱，井熙又蹭着车子回去，终于把那只心仪的玉兔抱回家。 玉雪可爱的小兔子摆在几案上，配着中式的布置，就跟活了一样。 井熙满意的眯起眼睛笑起来。 第84章 费劲 在四合院里偷了一天懒, 井熙就呆不住了。 没办法，她这人本质上还是个工作狂，偶尔享受一下生活叫乐趣, 可是一闲久了, 就觉得骨头缝里都冒着空虚。 这两天稍微偷了一下懒, 倒是顺便整理了一下思路, 原本感觉有些枯燥的光电测试，也被她琢磨出点新东西来了。 所以虽然现在还是周末的下午, 井熙还是直接打车去了学校实验室。 科研狗们可是向来不过节假日的，别说是周末了，要是碰到关键时期，在实验室里从大年三十守到元宵节, 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果不其然，实验室里这时候还有好几个人，操作的操作, 填数据的填数据, 忙得飞起。 王师兄正把那个大三学生指挥得团团转，旁边还有另一个人也在帮忙, 井熙定睛一看, 觉得有些眼熟。 “井……井师姐好。”那人畏畏缩缩的跟井熙打了一个招呼，明明是个三大五粗的男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有点可怜兮兮的。 “这是费竟，本来是贺……的学生, 他出事以后，费竟就转到蒋副教授那边继续读去了，我对原来的实验结果有点疑问，就叫他来帮下忙。”王聪解释道。 井熙点点头, 看了那个费竟一眼：“你原来的导师出事，真一点不介意？” 井熙虽然从来没有承认过那封匿名信是自己寄的，但是实验室上上下下都有猜测，连带着对她的态度都好了不少——或者说是怂了不少。 费竟一米八的大个子，但是有些缩头缩脑的，声音也跟蚊子一样：“不，不会，新导师比贺副教授好多了，我还想谢谢你呢。” 蒋副教授虽然看着不好打交道，其实是一个很负责任的导师，费竟刚一换过去虽然还有些战战兢兢的，但是很快，就感受到了从寒冬突然变成春天的温暖。 “他出事跟我没关系，”井熙撇清道，“对了，原来的数据有什么问题？” 她们现在做的这个项目是直接从姓贺的手上接过来的，是一个光电探测器的追踪项目——其实就是把国外期刊上已经讨论过的几种材料做一下重复试验，测一测工作波段，还有本征吸收系数之类的数据，说好听的叫跟随研究，说得不好听就是毫无创意的搬砖，纯粹在国内期刊上水论文骗经费的。 费竟又缩了缩脖子，声音就像蚊子的嗡嗡声：“我来得晚，所以很多事情也不太确定，但是有次好像听贺……提过一次，说是有几个数值跟预想的不太一样，我估计……他是直接把实验数值给修改了。” 井熙拿起记录本看了起来，马上意识到，姓贺的原来连跟随试验的设计都是抄了人家的，后面估计数据做出来不太一样，也没多想，直接就改成了跟他抄袭的那篇一模一样的。 ……这位可真是个人才。 井熙摇头叹息，但是又很快发现，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她沉吟半晌，忽然叹：“姓贺的可真是一个蠢货！” 他这个重复试验用的是一种比较新的纳米复合材料，相关的实验数据并不太多，两个实验的数据差异，明明有可能做出新发现，偏偏被他偷懒给直接改了。 这就跟霉菌孢子可能出现在许多个不同实验室的培养皿中，但是绝大多数的命运都是被冲进下水道一样，只有敏锐且有准备的头脑，才可能发现青霉素。 很显然，费竟的前导师有这个运气，但是很遗憾，缺乏足够的科学素养。 不过现在，首先需要做的，就是重复之前那个实验。 除了被篡改的数据，实验记录本上其他的条目还算完整，井熙问费竟：“那个实验你之前参与了多少？” 费竟还是低眉臊眼的回答：“基本都是我做的……除了最后那个数据。” 他越说越心虚，声音也更低了。 “你才刚开始跟着他，又没属过名，这些实验造假怪不到你身上，”井熙安抚他，“不过，你愿不愿意暂时借调过来，帮我重复之前的实验？要是真有论文出来，可以根据你的贡献给一个二作或者三作。” 费竟一愣，忙不迭的点头。 实验室里不少人都很羡慕王聪，这么快就拿到了sci的二作，费竟也是研一，又刚换了导师，正是惶惶不安的时候，听到井熙这么说，当然只有点头的份。 “行吧，我去跟蒋副教授说一声，你就暂时先跟着我们项目组。”井熙说。 蒋副教授倒是好说话，也没多打听具体是什么项目，很干脆就点头放人了。 然后井熙很快发现，这个费竟虽然性格有点软，还真是一把试验好手。 王聪其实也是一个很不错的研究者，条理清晰，有条不紊，尤其擅长解决各种技术细节上的问题。 费竟和他则完全不一样，这个人身上更多了一点随性的灵感，大多时候不管用，可只要被他碰对一次…… 所以说了，他之前那个导师，可真是一个蠢货。 “这个步骤你是怎么想出来的？”两次实验数据的不同，其实是源于费竟对实验步骤的一点小小改动，表面看起来无关紧要，其实背后隐隐预示的，却是一个大发现。 费竟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不安的搓着手：“主要是那天有个仪器的上机时间用完了，我没办法，才改的另一种制备方法……后来问过贺副教授，他也没说什么。” “那是因为他蠢，”井熙笑，“结果错过了一个功成名就的机会。” 纳米材料是如今材料科学的前沿领域，六十年代的时候，人们才发现用气体蒸发冷凝法可以实现对金属纳米微粒的制备，去年才有实验室发现怎么烧结得到纳米微晶体块。 从此开始，纳米半导体材料的研究也成为最新的热点。 贺副教授追热点的劲头倒是够足，只可惜他一心水论文，也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好机会。 倒是便宜了本来只想跟在后面捡点经费的井熙了。 “这应该是一种新材料，我们尽快把它的特性测试出来，说不定能发一篇很不错的论文。”井熙说。 “又是英文论文？”王聪兴奋的问。 “当然。”井熙点头。 费竟也激动得喘起粗气来。 一系列测试下来，井熙终于确定，这是一种全新的半导体纳米复合材料，适合制作可见光波段的光电导探测器，具有很宽的禁带宽度，而且可以在室温下工作。 这也就意味着，这种材料制成的器件结构足够简单，有非常大的应用空间。 这一回的论文，说不定可以考虑影响因子更高的期刊了……井熙摸着下巴想。 不过井熙首先考虑的，还是专利问题。 这次的项目和上回校企合作不同，原本只是光电实验室一个基础研究项目，意外发现一种新材料，专利理所应当是属于光电实验室。 问题是，如今国内对专利的重视程度并不高，或者说，主要是没有那么多钱去申请专利墙。 好容易做出成果，却被国外甚至是国内个别人利用专利法盗取利益，在这时候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井熙不至于贪图实验室的成果，但是也不甘心随便便宜别人。 她一边琢磨着应该怎么处理，一边打了几通电话出去。 打完电话，看到费竟还是那副憨样子，井熙忽然问：“你准备好出名了没？” 费竟：？？？ 严格说起来，这种新材料的发现者是费竟，虽然多多少少占了点运气成分，但是井熙也没兴趣去抢他的功。 包括论文的第一作者，井熙也给他留了一个位置。 看到论文扉页上，自己的名字竟然是并列第一作者，这个倒霉惯的孩子，哭得差点眼泪鼻涕都一起流下来。 “行了行了，”井熙非常嫌弃的推开他，“这本来就是你做出来的，你别怪我拿走第一个位置就行。” 第一作者可以并列，但是一般并列的首个位置，依然默认为对论文做出了更重要的贡献。 “一点也不介意，要不是井老师，我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做出了什么。”这孩子用力怂了一把鼻涕，眼睛鼻头都是红彤彤的，看起来就跟一头大熊一样。 不过这时候也没人笑话他，之前实验室里的人私下说起费竟，还说他果真人如其名，念完硕士估计都费劲，现在可好，人家一飞冲天，把实验室里几个博士生都甩在后头了。 这可是发现一种新材料啊，论文的影响因子高不说，在行业内也必然能赚到一波关注，以后想要申请国外的实验室，也肯定比一般人都容易得多。 总而言之，倒霉蛋之前的坏运气，大概都是为了碰见井熙。 当然，他肯定还是赶不上井熙，不过这个大一女生，本来也早就不是一个单纯的学生了。 没看她轻而易举就把一个副教授都给掀翻了，上头也没敢找她的麻烦。 叫实验室众人更叫佩服的，还是井熙的不抢功。 按照惯例，费竟的实验是在导师的指导下完成的，他自己虽然做了创新，但是严格说起来，别说并列一作，就算二作三作的名字都不给他一个，费竟其实也没处说理去。 毕竟他压根都不知道自己做出了什么，也没办法从实验数据里推出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后面一系列工作，其实都是井熙完成的。 偏偏，井熙不但给了他署名权，给的还是一个并列一作。 就凭这一件事，其他人就觉得，井熙这个人能处。 就连之前因为贺副教授的下场而对她颇有顾忌的人，也转头替她辩护起来：“贺克畯那老小子本来就不做人，有这个结果也是活该，再说了，那封匿名信又不一定是井熙寄出去的，毕竟他得罪的人可不少……” 一时间，井熙在实验室里的威望，几乎比肩钱教授——毕竟无论是王聪还是费竟，跟着她都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就连那个实验都做不太明白的大三生，不也一样都混到两个三作了？ 第85章 钱 又一次学校例会。 “诶, 听说你们系老钱的实验室出事了，他这次开会还来不来？”某个无聊的中年老男人用胳膊肘推推电子信息的系主任，八卦的问。 系主任怜悯的看了眼这个顶着地中海的老家伙：“肯定来, 有好事他怎么可能不来炫耀。” “一个副教授被撸了还算好事？”地中海一脸好笑, “应该是丢尽面子了吧。” 正好说话间, 钱教授就从门外进来了, 一脸笑眯眯的模样，跟平时差不多。 “唉哟老钱, ”马上有人状似怜悯的走过去，“听说那个贺克畯出事了？你们实验室这回要被砍不少经费吧？你说你，怎么这么不谨慎呢！” 学校里能争取到的经费就这么多，每家实验室都是嗷嗷待付喂不饱的状态, 一家倒霉，其他就能多分一点，当然就是一心看热闹。 谁知道钱教授说起这事, 脸上却连半点懊恼都没有, 甚至还喜滋滋的，倒像他的实验室出事, 反而是什么好事情一样。 不是说贺克畯贪污了几十万吗？要是按照往常的惯例, 光电实验室这两年的经费肯定会被砍一截下去。 钱教授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现在这个反应。 钱教授还是笑眯眯的，问起来也没说什么，只叫他们过几天去看实验室的简报。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00节 但凡出了比较好的成果，或者是在高影响力的期刊上发表了论文, 各家实验室都会发简报表功，这种实实在在的成绩不夸，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其他人一愣：“你那个项目做出来了？几个影响因子？” 钱教授却摇头：“我手上那个至少还要半年才能见到成果呢，是实验室不小心做出来一种新材料, 影响因子怎么都能往10以上吧。” 他嘴上虽然说得谦虚，但其实大家都能看出来，钱教授对这件事还是很有把握的。 这时候材料学院一个教授坐不住了：“你们还往新材料上发力了？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实验室有类似的项目？也没跟我们这边谈过合作啊。” 钱教授笑得跟弥勒佛似的：“都是运气，运气而已，谁想到一个小研究生的基础实验，还能搞出一个新的半导体材料呢，光是相关的论文，就能写好几篇了，而且这回可不只是单单发论文那么简单，还有外国的企业准备跟咱们实验室合作，运营这种新材料的专利权，前期意向就是上百万美元呢。” 凡得简直叫人无法直视。 材料学院那教授是彻底无法淡定了，拉着钱教授问要不要搞一个跨院系间合作，毕竟他们材料学院在这一块还是很有优势的。 一时间，本来正被大家看笑话的钱教授，忽然就成了这次例会的风云人物。 费竟这时候也成了实验室里的风云人物。 这个倒霉孩子也是时来运转了，据说头一篇sci一作就能拿到十以上的影响因子，实验室里哪个人不嫉妒？ 别说能不能成功毕业了，就算是出国留学，也肯定能申请到最高一等的奖学金，还有后续新材料的专利费用，据说足够他吃好多年了。 这边dawn企业也已经跟学校实验室谈妥了，实验室出专利，他们负责对各国专利权的申请以及授权，两边各占45%的收益，同时论文一作的两名作者也各分享其中的5%。 刚开始费竟还懵懵懂懂的，闹不清这个5%具体有多少，后来王师兄帮他大致估算了一通，算着算着，好脾气的王师兄都忍不住用力搓着这小子的头：“你这狗屎运，这辈子大概都不用愁了。” 费竟笑得更憨了。 随着专利申请进入规范流程，那篇意料之外的论文也被寄了出去，与此同时还有一系列与这种新材料研究相关的论文也一起寄了出去——这种时候不好好抢跑一把，被别的实验室抢先发了论文，也只会被笑太傻。 投稿的期刊社是半导体行业内的顶级期刊，影响因子14，根据钱教授的经验，这种当前热门领域新材料相关论文，不过的几率非常小。 要不然为什么大家都更喜欢做新领域呢，到处都是未开垦土地，随便插上一杆旗子，说不定就是能在历史书上留名的成就。 不像那些已经被好几代科学家犁过一遍又一遍的传统领域，这种领域最常发生的事就是：好容易发现一块陌生点的石头，还以为自己捡了宝，可研究了一两年才发现，这块石头无论纹理，质地还是各种属性，早就被别人的论文写完了。 怎一个苦字了得。 论文一寄出去，井熙又马不停蹄的准备开新课题了。 依然是对那个贺克畯之前的论文做文章——没办法，谁叫这人水平不行还爱追热点，论文写得拉里邋遢的，可以做文章的点却很多，还碰巧正好激发井熙的新灵感了呢。 也不知道这位现在正在监狱里的贺副教授，要是知道井熙这么可劲逮着他薅，心里是什么感觉。 井熙之前看那位论文的时候，就发现了几个很奇怪的点，后来在四合院里休息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就有了新方向。 贺克畯那两篇水平非常一般的sci，围绕讨论的题目都是光电检测技术，文章的论点本身没有太多新想法——跟他其他国内论文的水平不相上下，能成功发表大概还是因为他喜欢追热点，再加上十分的好运气。 他其中一篇文章讨论的是几种光电测试技术的优劣比较，井熙之前就怀疑，这货这回应该是玩的剪切大法，从好几篇论文里东拼西凑了些东西，完全没有自己的想法。 第二篇是篇综述，探讨了一点光电测试技术未来的应用前景，井熙只能说，想法还挺大胆的，大概编辑也是因为这种在正经科学期刊上少见的科幻感，才采用了他的文章吧。 虽然大部分看起来都有点离谱，井熙还真在其中发现了能做的项目，就是激光全息干涉测试技术。 这是一种通过物光波的振幅和相位获得立体像的技术，随着计算机和激光技术的进一步发展，激光全息技术在现代光学以及精密测试技术领域，将取得突飞猛进的进展。 这也是一个在未来大有可为的领域。 最重要的是，在这个领域，国家给的经费多啊！ 井熙虽然即将有自己的私人实验室，但是这种基础性更强的领域，就算把全部身家砸进去也不可能够，还是蹭蹭国家的经费，才是更明智的选择。 听到井熙想要申请的新项目的时候，钱教授也是一愣：“这一块我知道是国外不少实验室的主攻重点，而且……经费也要得不少吧？” 井熙答：“全息技术对光学系统的要求很简单，甚至都不需要透镜成像，实际上前期的投入不需要太大，几十万的经费就差不多了。” 这时候，她已经证明过自己的能力，不需要自己带资入组才能拿到项目了，而且几十万人民币的要求也确实不过分，就是一个一般小项目的启动经费而已——要是放在几十年后，随便一个地区级的实验室，都不会把这点钱看在眼里。 问题是，现在还是八十年代，除了重大的基础建设或者国防军工类，一般的科研项目连百万级的都不多，井熙张嘴就要几十万，也不算多客气。 “这么多经费给你，你确定能做出成果？”钱教授问她。 科研从来只奖励胜利者，后续的经费下拨需要之前的成果打底，就像这次井熙敢开口要这么多钱，也是因为她之前成功堆砌出来的底气。 “我有信心。”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钱教授也很干脆的点头：“行吧，我帮你争取一下。” 与此同时，状元肠的广告，也终于在央视的黄金时段，正式上线了。 这时候，还没有后世那些五花八门的卫星台，地方台虽然已经冒头，但是央视还是绝对的巨无霸，也占据了全国绝大多数的电视时间，90%以上的收视率，也是后世再难复制的神话。 相应的，央视黄金段的广告时间，以这个年代的价值标准来说，也同样是一个天价——虽然天价的广告费，换来的是全国的关注和必然会有的热度，比二三十年后几十亿的广告投放，效果都好得多。 只可惜，绝大多数人都没有一掷千金的魄力。 姚厂长这个决定，同样也引起了厂里上下不少的非议。 甚至这种非议，还蔓延到了井媛身上。 有人听说广告是她联系的，就说她是心气高了，又爱慕虚荣，想去当电影明星，才哄着厂长去投什么电视广告。 就有厂里的老工人直接跑到井媛面前骂：“你别以为你妹妹出息了，就有资格拿着厂子随便造，几百万弄个什么花花绿绿的广告有屁用，就是糟蹋钱！” 井媛被无由骂了一通，委曲得眼泪水在眼睛里直转，胡春杏安慰她：“别理那些老古董，都是些跟不上时代的家伙，再说了，投广告是厂长的决定，这些家伙不敢去找厂长，追着你骂算什么事。” 井媛用力擦了一下眼睛，心里有些委曲，还有些虚：“你说，这广告要是真收不回本该怎么办？” “你妹妹不是说做广告绝对能大卖特卖嘛，肯定没问题的！”胡春杏说。 “可是仓库里一下堆了那么多的货……”井媛又叹了一口气。 姚厂长对广告的信心很足，还特地去省里要了政策，贷了好几百万的贷款，不但扩充了生产线，还在仓库里囤了大量的货，这要是广告效果不尽如人意……井媛都不敢想了。 “妹妹说的，肯定没问题！”临到这时候，她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姚厂长那边，压力也一样很大。 改制以后的肉联厂想要挣出一条路来，除了一往无前，也实在没有太多的选择。 随着生猪市场的放开，国家政策风向的转变，这个敏锐的老人，已经察觉到某种隐约的危机。 大锅饭，以后大约也不是那么好吃了。 火腿肠，似乎是肉联厂一条不错的生路，但是姚厂长还有更大的野心。 登上央视的黄金时段，也只是他野心的第一步而已。 ———— 这天是周末，毕宇珊回家改善改善伙食，在家里的餐桌边，她忽然听到一阵很欢快的音乐声。 一抬头，就看见屏幕上是一排正在跳舞的火腿肠，富有弹性的红色肉肠摇摇摆摆，形象鲜明而可爱，含肉量高达85%的广告词，仿佛带着直接从屏幕里透出来的肉香气。 “这个状元肠最近卖得可火了，”毕宇珊的妈妈带着抱怨语气说，“你爸爸又拉不下脸去跟别人抢，气得我哟……” “我一个同学家里好像是这个厂的，”毕宇珊还记得井熙刚开学时候带来的一箱状元肠，“要不要我帮你去问一问。” “那就太好了，你帮我问问能不能多买点，隔壁你陈阿姨抢到了五根，还特地到我面前炫耀来着，嘁，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她儿子成绩不如咱们家闺女嘛！几根状元肠而已。” 毕宇珊忍不住笑着点头。 这时候，江流肉联厂已经闹翻了天。 谁都没有想到，短短几十秒的广告，效果竟然会这么好。 仓库里成堆的火腿肠库存只用了三天就全部清空，周边的生猪存栏，能收的都收到了，姚厂长只能往其他省跑，试图调到更多的生猪来满足生产。 状元肠生产车间之前已经扩充到30条生产线，可就算三班倒，所有的机器没日没夜的开工，也依然无法满足蜂拥而来的订单。 这时候，再没有人质疑姚厂长的决定了，井媛这个供销部的副主任也成了进货商眼中的大红人，谁都想比别人更早拿到货，甚至还有人直接坐到厂门口哭，说是要是不能把状元肠拉回去，就无颜见家乡父老。 井媛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景象，所有人都在要货要货要货，好像突然之间，全国就为了一条小小的状元肠疯狂了起来。 事实上不仅仅是状元肠成了抢手货，价格便宜，味道也不差的皮冻肠同样也非常受欢迎，还有香甜的玉米肠，也是许多人青睐的对象。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肉联厂里的相关产品，都彻底卖疯了。 拉货的大车一辆辆的离开，但是后面排队等着的大车依然是一条看不到头的长龙，人们大呼小叫的在厂门口扎着堆，伸着脖子，急切的等待着，而刚下线还热乎乎的新产品，也总是在下一秒就被哄抢一空。 井媛知道，他们厂，这回是真真正正的火了。 ———— 井熙也突然发现，最近就连最忙的实验室里，也开始聊起了状元肠，甚至还有无聊的科研狗测状元肠和皮冻肠的电导率，也不知道是不是准备往食品专业发展。 状元肠配方便面的经典吃法也同样被很快开发了出来，熬完一个通宵大夜以后，吃一碗香喷喷的火腿肠方便面，绝对是极致的享受了——就是实验室里的味道，折磨人一点。 听说井熙是生产状元肠那个工厂的子弟，不少人都想跟她走后门买点状元肠，只可惜电话打过去，姐姐说现在厂里的状元肠和皮冻肠都是一出来就抢空了，连厂里人都吃不着。 “现在厂里正在扩大生产线，可能再过一阵子，就能够满足市场的要求了。”井熙也只能无奈的回复人家。 张成栋那边也已经忙疯了，肉联厂催着生产更多台机器，不少其他单位的也慕名来求购，工厂的订单已经排到了后年，就这样，还有不少愿意加钱插队的。 “咱们赚翻了！”张成栋在电话那头嘶吼着叫，“彻底赚翻了！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生产线的收益是一部分，皮冻肠的分红是另一个大头，大几百万的收益，确实是这个年代难得一见的大钱。 但是跟米国那边比起来，这笔钱好像也没那么多了。 彭文那边最新的账面数字，已经爬到了八千多万，离亿元大关，好像也近在咫尺了。 井熙一头雾水：“我之前不是还提走了一部分收益吗？怎么转眼又翻了好几倍？” 原来彭文听了井熙之前的判断，不但做日元，转手还做了马克，与此同时还投资了一把小本子的地产和股市，又大赚了一把。 井熙一阵沉默：“记得在泡沫破灭前全都抛售干净，可别被套住了。” 彭文在电话那头眉飞色舞：“尽管放心，你不是说有几家高科技企业有投资的价值嘛，我也慢慢做了一点底仓，小本子那边我就是准备薅一把羊毛，还等着它大跌呢。” 按照井熙之前和彭文的约定，本来只给他十个点的利润，但是这家伙的表现太出人意料，似乎真是干这一行的料，为了留住人才，井熙直接把利润分红提到了20%，于是彭文的身家如今也跟着节节上涨，成为了即便在华尔街也不多见的千万富翁。 彭文也并没有让井熙失望，听说她现在需要钱建实验室和申请专利，直接就转了一千万到dawn的账户上，又问井熙还有没有什么新的投资标的。 也是，就算他在投资上再有天赋，一样也离不开井熙这个作弊器一样的存在。 挂上电话，彭文直接跳上了他停在路边的敞篷跑车，朝一个妩媚的金发女郎送出了一个飞吻，然后开着车，风驰电掣般的冲了出去。 蔚蓝的海岸线近在咫尺，几艘游船在海浪中若隐若现，大概是哪个富家公子的私人游艇，正在举行活色生香的比基尼派对。 “什么时候也去打听一下私人游艇的价格，我现在肯定养得起了。”彭文想。 表哥安德鲁对他的态度如今也彻底改变了，自从跟着彭文赚了一小笔以后，他以前隐约高高在上的态度已经彻底不见了，在这个国度，有没有钱，会不会赚钱，似乎就是唯一的标准，而华尔街上那些嗜血的鳄鱼，除了叫人心生恐惧以外，也同样叫更多人心生向往。 哦，他可太爱这种充满了金钱的美妙气味了！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01节 唯一对彭文这种状态有些不安的，只有他的小姨。 看到彭文又给她带了礼物，小姨露出无奈的笑：“我并不缺什么，你不需要老是给我买东西。” “我亲爱的小姨，”彭文在这里才呆了短短几个月，就已经彻底适应米国人热情奔放的作风，用力抱了一下他小姨，“我只是觉得这串珍珠项链特别适合你的气质，随手就买了。” 小姨接过礼物，忧心忡忡的看着外甥日渐浮躁的面容：“你现在做的事情，风险实在是太大了，而且金融终究只是一个工具而已，我们应该做的是谨慎的把它关在笼子里，而不是疯狂的攫取利益。” 彭文哈哈大笑起来：“小姨，我怎么觉得你比我更像一个华国人？米国人可从来就不是这么想的。” “我本来就是华国人，”小姨叹口气，“你呢？是不是准备申请这边的绿卡了？” “我还不急，”彭文浑不在意的摆摆手，“投资和找工作可不一样，不需要国籍的束缚，我现在觉得，做一个自由人也挺好。” 就像米国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上人，他们就类似盘踞在华尔街，甚至是整个世界上空的神灵，愉快吸食着金钱的气味维生，至于身份地位甚至国籍，好像也无足轻重了。 这大概就是金融家的本质。 “但是实业才是一个国家的根本啊……”小姨叹息。 只可惜，彭文这时候已经完全听不进她的话了。 ———— 井熙那边，收到一千万美元以后，一切也变得更加顺利。 她在中关村的实验室，目前工程进度已经过半，正是资金紧张的时候，这笔钱一转过来，建设速度瞬间加快，以前总舍不得买的好设备，买起来也更加财大气粗了。 清北的光电实验室那边，为了新材料准备的专利护城河也以更快的速度被搭建起来，那群米国律师就像谨慎的豺狼，钱到位，一切好说。 钱真是好东西，几乎能买到一切。 不过对井熙而言，更重要的还是她的实验。 归根结底，钱也只是一个工具而已，可以买下豪宅名车，同样，也能做出影响世界的成果。 井熙个人，还是更喜欢后者。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她这么坚定。 那个曾经因为担心毕不了业而通宵失眠的费竟，却出乎意料选择了退学。 这个畏畏缩缩的懦弱大个子，似乎因为一笔巨款的到账，一下子支棱起来了，肩膀不再前缩，脖子也直了起来，凭空硬是比之前高了好几公分。 “我读书就是为了赚钱改善生活，现在钱有了，我想回老家买幢房子，再娶个媳妇，这么多钱，也够我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了。”他特别骄傲的说，似乎之前那些畏畏缩缩，全因为在老家的房子和媳妇，彻底消失了。 井熙不理解他的选择，但是也只能选择尊重。 大约对有些人来说，这样的生活就是最好的吧。 实验室里很快又重新空下来，井熙也忍不住问王师兄，羡不羡慕费竟。 “我羡慕他干嘛，”王聪好笑的摇头，“我的梦想就是做科研，如今已经梦想实现了，除了实验室，我哪里都不想去。” “我也是！”那个大三生也大声说，“就算我赚了大钱，我也还是想做实验的，或者干脆给自己弄个实验室，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你还是先把icp的操作练熟吧！”王聪打了一下他的脑袋，笑。 井熙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金钱确实是一个充满魔力的好东西，但也不是每个人，都选择屈从与它的光环之下。 第86章 放假 周末, 井熙在那个国外建筑师的带领下，考察自己实验室的建设进度。 五百多坪的实验室第一期建筑，大体轮廓已经建成, 各种线路管道已经基本排布好, 看上去就像一个精密仪器的半成品。 电子实验室没有太多瓶瓶罐罐, 但是对于无尘抗干扰的要求很高, 毕竟实验室里绝大多数都是精密仪器，需要安装一整套无尘过滤系统, 仪器的布置也很有讲究——这也是实验室最大的一笔基础建设投入。 井熙对实验室建设的唯一要求就是一切按照最高标准来，因此，虽然之前已经做了充足的预算，但是项目过半, 费用已经比预估的超了10%，还好彭文那边到账及时，才缓解了实验室建设的经济压力。 徐真真在这里头也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 她不但能够很准确的把控每一笔经费支出, 更重要的是还特别会砍价, 据她说都是以前跟着她爸去集市卖山货上练出来的技能，没想到放到这些动辄几十上百万的工程项目里, 也一样挺管用。 安岚对花钱不怎么在行, 但是她会跑关系，人缘也好，上上下下的关系都被她打点得挺顺畅，做起事来也更容易。 虽然不过短短一个来月时间, 这两个才大一的女生也飞快的成长起来了。 ———— 与此同时，米国华尔街 彭文最近已经成为了交易所的名人。 这个人消息灵通，操作果断，已经打了好几次非常漂亮的胜仗, 据说他手里的资金短短几个月间就翻了几百倍，成为了这条街上新的传奇。 从骚包红的敞篷跑车上跳下来，彭文一路跟人打着招呼进了专属于他的交易室，响应度更快，私密程度更好，还有专属的对接交易员。 他已经成了交易所的绝对明星，哪怕是去上个厕所，都有人冲过来朝他献媚，试图打听到零星半点消息。 彭文抿着嘴，就像他在这边见得最多的那种华尔街精英一样，带着几分傲慢和无视，回到自己的地盘。 “今天的战斗开始！”彭文坐在旋转座椅上，翘起脚，就像一个即将出征的英雄，巡视着他的部队。 如今，他手上的可支配金额高达七千多万，日元就像井熙说的那样依然在高歌猛进的上涨，马克的涨幅看起来稍微温和一点，但也在坚定前行。 还有股票市场，几只作为底仓的高科技股票，都是在低位成功买进的，他还时不时在合适的位置加一点仓，目前都是盈利状态。 今天依然是一个满载而归的好日子，井熙的运筹帷幄当然是重要原因，但是彭文觉得，他的临场操作也很不赖。 因为资金的大幅膨胀，他对自己的信心也越来越足，再也不是那个刚到米国，觉得自己什么都没见过的小年轻了。 钱是人的胆——出国以后，彭文才更加深刻的感受到这句老话的正确。 一天的交易时间结束，彭文高高兴兴的跳起来，准备去朋友介绍的游艇俱乐部逛一圈的时候，交易间的门被轻轻敲响，交易所的负责人亲自上门，说有人想邀请他去自己的游艇上做客。 对彭文发出邀请的这位属于华尔街的顶尖巨鳄，名声响遍全球金融界，彭文之前也听说不不止一回。 他当然不可能拒绝这么一位大人物的邀请。 来到海湾边，彭文就被这艘外表极其奢华的豪华私人游艇震撼住了。 游艇船身超过150米，高四层，流线体的外观漂亮至极，甲板上甚至还停着一架直升飞机。 船舱里的布置也极致奢华，简直就是直接把豪宅搬到了海上，原木地板，露天吧台，不少人坐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谈笑，几个无边泳池串在一起，这时候没有什么人下水，但是旁边的沙滩椅上，正坐着不少容貌姣好的年轻男女，他们状似自然的欢笑，聊天，又像是特意放在那里的漂亮背景板。 据说这样一艘私人游艇售价几千万，每年的维护费用都超过两百万。 “不用羡慕，年轻人，”巨鳄摇着红酒杯，“你以后也同样可以。” 夜幕西垂，海风也变得倦懒无力，巨鳄抬头看一眼黑青的天幕，突然举起酒杯。 刹那间，就像是被打开了一个无形的开关，游艇上灯光大作，所有人都一下子兴奋起来，笑声，尖叫声，把海浪的声音彻底压了下去，年轻的男男女女迫不及待跳进泳池，尽情展示着他们曼妙的曲线，原本彬彬有礼的绅士，也松开紧绷的领结，变得放浪形骸起来。 “欢迎来到有钱人的世界！”巨鳄对彭文大笑。 彭文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纸醉金迷。 第二天中午，他是在一张像云朵一样柔软的大床上醒来的，海上的阳光比陆地上更加肆无忌惮，但是透过可调节的玻璃窗，又立马变得温柔顺服。 乖巧的侍者叫宿醉未消的彭文感受到了什么叫最极致的贴身服务，最后丢给他一个怨怼的眼光，飘然离去。 只留下彭文捂着脑袋在床上深思，昨晚上有没有犯什么不该犯的错误。 这时候，那位大鳄又过来了。 看到彭文的窘态，大鳄哈哈大笑起来：“你昨天就像是一个没成年的孩子，可不是你这个年纪该有的表现。” 彭文局促的快速穿上衣服，不好意思的笑。 大鳄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依然摇着半满的酒杯：“放轻松点孩子，你马上就要迈入亿元俱乐部了，到时候，你可以随意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彭文就像个乖宝宝一样端坐在大鳄的对面：“那些不是我的钱，我只是一个代理人。” “谁管那点可怜的本金呢，”大鳄浑不在意的摇着头，“这些钱都是你赚到的，那就是你的本事。” “我也只是遵照投资人的意思做的操作。”彭文还是驯良地笑。 “不错，你看起来确实是一个很有职业道德的小伙子，我更喜欢你了。”大鳄朝他遥遥举了一下杯，“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做？我能带你去看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彭文好奇：“什么样的世界？” 大鳄笑：“一个金钱，能够真正翻手为云的世界。” 大鳄说，他要带彭文好好去见见世面。 大鳄的公司位于曼哈顿最昂贵的地段，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有整整一幢楼都是属于他的。 “当你只有一万，想翻倍非常困难，”大鳄说，“但是当你有了一亿，下个一亿就简单多了。” “金钱才是这个世界的原动力！”他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是曼哈顿繁华的街景，“在这里，你能左右下个季度的原油产量，某种农作物的收成，甚至是，某些更高层次的东西。” 彭文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怎么样年轻人，想不想加入这场金钱永不眠的狂欢？”大鳄站在窗前，伸开双手，似乎整个曼哈顿，都在他的掌中。 这是一种，叫人目眩神迷的诱惑。 彭文再次吞咽了一下口水。 站在世界巅峰的感觉，似乎都触手可及。 ———— 与此同时，国内，井熙终于迎来了大学里的第一个期末考试。 试题比入学考试都容易了不少，几乎没有给井熙造成任何困难，提前交了最后一份试卷，井熙就离开了学校。 这时候离年末已经很近了，大家都准备回去过年。 实验室的工地已经暂时停工，徐真真和安岚最后一门考试也比井熙早了一周左右，所以提前回去了。 井熙提着行李箱，进了一个软卧车厢。 车厢里是一对夫妻，还有个干部模样的中年人，正在聊天。 听起来，那对夫妻应该是返乡探亲，干部则是出差，几个人聊了一会，还交换了名片，那个干部又看向井熙，问她是不是放假回家的学生。 井熙点点头。 她这时候正靠在床边，连接着耳机的随身听里放着轻柔的音乐，一想到就要回家了，井熙的心情忍不住飞扬起来。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02节 那干部似乎还想跟井熙说话，但是看见她带着的耳机和旁边的小机器，认出这是自己小女儿心心念念，但是价格也贵得惊人的随身听，不由皱了一下眉头。 那对夫妻里的妻子也好奇问井熙：“同学，你这个是随身听吧？” 井熙点点头。 那个妻子羡慕的看着这台小巧得可以直接塞进衣兜的随身听：“听说这东西可贵了，一般的地方还买不着，你这个是在哪里买的啊？” “友谊商店。”井熙回答。 “啊，那地方可是要用外汇券的，”这个妻子显然也听说过友谊商店，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去，闻言只能遗憾的摇摇头。 中年干部哼了一声：“一个学生而已，就买这么贵的东西，你家人就不管你？” 井熙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我自己赚钱买的。” “靠你自己能赚几个钱？估计绝大多数都是外头亲戚寄过来的钱吧？”中年干部笑，他大约在单位上训惯了人，火车上也改不了这臭毛病，“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太虚荣，什么随身听随身看的，一天到晚追求这些玩意，花的都是父母的血汗钱。” 井熙：“我花自己的钱，你管得着嘛？” 那个妻子试图打圆场：“这小同学一看就是家里条件好，只要买得起，也没什么问题嘛。” 中年干部眼睛一瞪：“这种大手大脚的行为当然应该抵制，咱们国家还困难着，她与其买这种奢侈品，倒不如把钱捐给困难山区的群众！” 井熙讥笑的看了一眼他腕上的表，脚上的黑皮鞋：“你说得这么慷慨，怎么不把你的表也捐出去？” 中年干部被个小女生顶嘴，更怒了：“这是我辛辛苦苦赚的，跟你们这些学生当然不一样。” 井熙看明白这人就是一个双标货，直接把耳机里的音乐声调大，一扭头，压根就懒得理他了。 中年干部也只能跺着脚生闷气。 那对年轻夫妇左右看看，最后也只能无奈的笑一下，自顾说话去了。 火车又轰隆隆的行驶了一阵，软卧车间的门被人敲响，另一个中年干部探进头来。 “胡厂长？您怎么也在这趟车上。”之前那个中年干部马上露出了亲切的微笑，主动迎了上去。 谁知胡厂长却对他摆摆手，转头对井熙殷切的笑：“您就是这一届的全国理科状元吧？久仰久仰，我有个孩子也念高中，心心念念把您当成偶像呢。” 井熙一愣，没想到车上有认识自己的人，更不明白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一节车厢。 胡厂长是个会看脸色的，马上解释道：“您别多想，我跟张成栋张厂长是朋友，您的票就是他托我帮你弄的，可惜时间紧了点，要不然还能给您安排更好一点的位置。” 井熙感谢的点点头：“客气了，这已经很不错了。” “您满意就好，”胡厂长笑容可掬的说，“我就在隔壁，要是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我就是。” 他也不敢多打扰，说完了话就告辞离开了。 之前那个中年干部一脸懵逼，看看还坐在床上的井熙，又看看殷切得过于诡异的胡厂长，急急忙忙跟了出去。 他跟胡厂长其实不太熟，但毕竟都是食品行业内的，以前也打过交道。 印象里，胡厂长可不是会对着一个普通学生瞎客气的人啊，更重要的是，张成栋这人，最近名气可不小。 “胡厂长，胡厂长，”中年干部端着烟追上去，“您也是去江流县的？跟我说说呗，刚才那个学生是什么来头？” 胡厂长睨了中年干部一眼，接过他恭恭敬敬递过来的烟，在车厢尽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我刚才不是都说了么，这一届的全国理科状元。” 中年干部笑，恭维了一句：“北京城里哪年没几个状元？可比不得您这位大厂长稀奇。” 胡厂长哼笑了一声：“你也不琢磨琢磨她是哪里人，最近那个火上天的状元肠，又是哪里产的？” 中年干部一愣：“您的意思是……状元肠是她们家的？” 那就难怪那个女生一脸有钱人的模样了。 “你怎么连这点都不知道，”胡厂长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江流肉联厂好歹是个国有大企业，怎么就成私人的了？我琢磨着，她应该是跟那个张厂长有点子亲戚关系，或者是人家女朋友也不一定。” 胡厂长其实也不是太拿得准，又打听到这位并不是特别好相处的人，才故意把自己的票错开买，这样既有了人情，又不至于一不小心反而得罪了对方。 “你小子倒是运气好，跟这位同车厢了，”胡厂长叼着烟对中年干部说，“好好奉承点，说不定你们厂的订单也能往前头排一点呢。” 中年干部一脸惨淡，没好意思说，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就把这位给得罪了。 自己这张破嘴哟！ 同车厢那对年轻夫妻忽然发现，那个中年干部对井熙的态度一下子殷勤了不少，又是嘘寒问暖，又是端茶送水，说实在的，有点烦人。 趁着中年干部出去打水的时候，那个妻子低声问井熙：“那个人是不是有求与你啊？怎么态度突然一下子就变了。” 井熙已经知道那中年干部这趟出差是想求购火腿肠机的，笑一笑：“只可惜他找错了人，我是真帮不上忙。” 她也没兴趣帮这么一个前倨后恭的家伙。 中年干部提着水壶从外头回来，正好听见这话，一推开门就对就井熙谄媚的笑：“是我之前有眼不识泰山，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这一回，听说您和张厂长挺熟的，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不会麻烦您什么的。” 井熙嗤笑：“怎么，我要是不帮你说话，就是心眼小了？” 中年干部嘿嘿笑：“不敢不敢。” 言下之意，可不就是这个意思了。 井熙嗤笑一声，转头就出去了。 又过了一会，之前那个胡厂长过来了一趟，把井熙的行李也直接提走了。 中年干部这下才有些紧张了，问：“胡厂长，这是……” 胡厂长怜悯的看他一眼：“那位是看都不想看到你，要跟我换个车厢，你说你，这么好的机会，怎么把人得罪得这么狠？” 中年干部脸色一下子不好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这么小气的，不就是傍了个有钱老板嘛！这种有钱老板可靠不住，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把她给甩了呢！还在这里跟我硬气！” 胡厂长摇摇头，都懒得跟这家伙再说话了，直接把井熙的行李帮着送过去，再过来的时候，直接用眼罩把眼睛一蒙，也懒得搭理这个蠢货了。 井熙换到另一个车厢，耳根也终于清静下来，她从包里拿出一本书，安静的看起来。 这个车厢里还有胡厂长的一个同事，听说井熙的身份，也好奇的探着头打量了她好一会，最后还是牢记着胡厂长的吩咐，不敢随便搭话。 倒是车厢里一对大爷大妈和井熙聊得还多一点，井熙也礼貌的有问有答，一时间，车厢里的气氛十分和谐。 经过一天一夜的火车之旅，井熙终于到江流市了。 她提着行李箱下了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像真闻到了独属于家乡的气味。 早就知道井熙的车次，张成栋拉着井熙的姐姐一同来接她了，井媛一看到妹妹的身影，就直接冲了过来，明明不久前才在京城见过面，这时候又跟好多年没见过一样，拉着井熙反反复复的看，心疼的说：“坐火车辛苦了，你看着瘦了不少，赶快回家好好养几天。” 井熙赖在姐姐身上笑：“我是真的特别想妈做的饭菜了。” 外头的伙食再好，总归也不是家的味道。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分礼物。 井熙在友谊商店可买了不少东西，有些已经提前寄回来了，也有些还在她的行李箱里，如今一件件摆出来，给父母的，给姐姐的，连张成栋都有份，井熙给他带了个挺漂亮的金属打火机，只把张成栋乐得直跳，说是他早就想要这么一个打火机了，以后出去谈生意的时候，把打火机一摆出来，气派！ 井熙的父母格外喜欢那件皮大衣，都说穿起来又软又暖，舒服得不得了，倒是井熙的父亲对那串蜜蜡珠子不大理解，觉得只有女同志才喜欢带这个，被井熙的妈妈白眼一翻，直接没收了过去：“既然你不喜欢，那就给我好了。” 井熙的爸爸这时候又不干了：“那不行，女儿明明是给我买的，你怎么能随便拿过去！” 老两口热热闹闹的斗着嘴，姐姐拉着井熙在一旁笑，张成栋也乐呵呵的玩着那个打火机，一片和乐融融。 晚上的时候，井媛又跟妹妹说起如今厂里热闹的景象：几种火腿肠几乎都要被抢疯了，如今车间门口还有外省的大车在排队呢，厂里的生产线根本供应不足，又向栋梁机械厂追加了二十套生产线，张成栋也义气，优先供应他们厂的需求，据说其他厂子至少也要到明年才有机器提了。 “不过我听说，外国也有类似的火腿肠机，”井媛说，“不过那个要用外汇，价格也比栋梁厂的贵得多，唯一强的就是不需要等那么久就能提机器，好像已经有几家等不及的厂子，已经跟那边买去了。” 井熙问：“那生产皮冻肠的机器，那边有没有？” 井媛摇头：“这个倒是没有听说，说来也怪，明明广告打的是状元肠，但是最近皮冻肠的销量比状元肠还要好呢，不少大车指名道姓要这个，我倒是觉得皮冻肠有点腻味，没有状元肠好吃。” 井熙笑：“因为姐你不喜欢吃肥肉啊，咱们家从小不缺肉腥，自然不在乎这个，但是对不少人来说，皮冻肠价格便宜，肉味也足，喜欢的人自然也多。” 井熙估计，再过个几年皮冻肠的风头就该彻底过了，到那时候，根本不愁吃喝的年轻人大多数都像姐姐一样，对肥肉嫌弃得很。 到那时候，市场追求的口味，就该是更有嚼劲更香的纯肉肠了。 第87章 恐惧 今年的江流肉联厂, 过了一个扎扎实实的富裕年。 跟往年不一样，今年厂里没发刚宰杀的鲜猪肉——主要是生产线上都不够用——但是其他鸡鸭鱼都是够够的，每家还格外发了二十斤羊肉, 寒冷的冬天, 炖上一大锅子萝卜羊肉, 绝对是最温暖的享受。 厂里还给大家伙额外发了奖金, 少的几十，多的上百, 今年小孩子拿到的压岁钱都比往年多一截，买起小零嘴也更大方了。 一路走来，家家户户都换了新衣，孩子们面色红润, 大人也一个个都精气神十足。 大年夜里，外头鞭炮霹雳乱响，屋子里是羊肉汤的醇香, 姐妹俩说说笑笑, 讨论着对来年的期待。 “我的私人实验室很快就要建好了，”井熙细细说, “到时候就能做各种自己想做的实验了, 就是还要再找几个帮手，这点反而不太好办。” 井媛听不太懂妹妹的话，但是也为她的成就感到开心：“我这边的学业也不能落后了，如今供销部虽然忙, 但是那个文凭我还是要拿到，会计这边也一样，我一边工作一边学习，感觉进步快了很多, 上回你给我寄的书也很有用，之前看不懂的地方，也终于学明白了。” 两姐妹开开心心聊了很久，井熙又问姐姐：“对了，听说厂里准备建新宿舍楼了？我想让咱爸咱妈住进去，毕竟新房子有厨房厕所，比现在的筒子楼可舒服多了。” 她倒是想直接把父母接到京城，但先不说二老离退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更重要的是，即便以后老了，父母的朋友和社会关系还在这里，去京城顶多也就是小住一下，呆不了太长时间。 井媛点头：“不用担心，厂长早就说了，到时候第一套就让咱家选，毕竟你可是厂里的大功臣。” 井熙笑：“姐姐你也不差，都说你是咱们厂的女强人呢！” 两姐妹又开始胡乱吹起了对方的彩虹屁，把旁边正看电视的父母都给逗笑了。 ———— 这时候的米国 彭文正在小姨家过新年。 离开国内几十年，小姨家很多习惯都已经被这边同化了，只有过年的习惯，还是有意无意的保留了下来。 大年三十这一天，就是和家人的团聚时刻，这一点不管在哪里，都不能被改变。 正当彭文听着小姨和他聊哪里的龙虾肉味道更正宗的时候，门铃声响起。 安德鲁去开的门，当他发现门口站着的先生是他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大人物，被狠狠的吓了一跳。 大鳄温文有礼的摘下帽子，问：“请问文在吗？” “在，在的。”安德鲁急忙后退，大声喊自己的表弟来迎接贵客。 “您怎么来了？”彭文也吓了一跳。 大鳄朝他笑：”上次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03节 彭文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上一次大鳄邀请他加入自己的团队，许诺了绝对的财富，权力，还有未来。 但是打心眼里，彭文其实是有些不敢置信的。 他对这些好事，还带着一种很朴素的价值观：“但凡天上掉大饼，饼里多半有毒。” 但是他也说不清，这位大名鼎鼎的先生，有什么好算计他的。 毕竟如今彭文手里能动用的资产，连这位先生身家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更何况，这个钱还有一大部分都不是他的呢。 要是图谋自己的投资能力……虽然彭文现在是膨胀了，但是心里也明白，归根结底他还是依仗着井熙准确到诡异的先见之明。 “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您会要邀请我加入您的团队，”彭文直接问道，“只是因为我的运气？” “大概是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大鳄笑起来，“过来吧年轻人，我带你去看看大场面，说不定就能帮你下定决心了。” “可是……”彭文迟疑的看了一眼小姨。 “怎么了？”大鳄问。 “……我先去和我的亲人说一声。”彭文说。 然后，在小姨失望担忧的眼神注视下，彭文跟着大鳄，上了那台奢华无比的加长轿车。 “那可是曼弗雷德.莫尔巴勒，真没想到，表弟会和他认识，”安德鲁还在努力向母亲科普那位刚刚拜访过自己家的先生是一位多么了不起的人，“据说他自己的身家就有上百亿，可以动用的资金更是多得吓人！” “可是他为什么要在过年的时候把彭文带出去？”小姨不满道。 “他们又不过华国的节日。”安德鲁耸耸肩。 彭文还从来没有坐过这么高级的轿车。 座位异常宽敞，每一张座位边上甚至还有一个小吧台，曼弗雷德随手拉开旁边一个小门，竟然是一个移动的酒窖。 酒窖里藏酒颇丰，但是最多的还是各种红酒，曼弗雷德拿出高脚杯，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又问彭文想不想尝一尝。 “这是波尔多最好年份的红酒，我太喜欢这个味道了，所以特地藏了整整一酒窖，你肯定也会喜欢的。”他热情的推荐道。 彭文推却不过，手里也被塞了一杯酒，深红的酒液如同最完美的红宝石，只可惜，他总觉得红酒的味道太复杂，不如老家的茅台给劲儿。 “您准备带我去哪？”彭文好奇的问。 “去看一场大幕的序曲，”曼弗雷德神神秘秘的说，“然后你就能知道，我们做的事情有多了不起，到时候，你肯定会迫不及待想要加入的。” 听到他的话，彭文又紧张的喝了一口酒，然后差点被酒液呛到。 ———— 过完了年，去市里走了一圈亲戚，井熙又从学校那边拿到了一笔不小的分红。 张成栋这边因为之前的扩产，暂时拿不出什么钱，但是发展势头一片大好，眼看着也是即将财源滚滚。 井熙并没有等到开学再走。 京城里还有一大堆事情在等着她呢，正在建设的实验室，学校光电实验室的课题组，都需要人盯着。 才过了正月初五，在家里人的依依不舍中，她就踏上了去京城的火车。 京城的年味比肉联厂里还要重，大街上到处是鞭炮燃过的红纸屑，还带着一股萦绕不去的硝石气。 四合院里，四处都是安安静静的，和外头似乎是两个世界。 井熙放下行李，直接睡了一天一夜，才从长途的疲倦中恢复过来。 她揉着肚子，觉得有些饿了，又想起今天是和彭文约定通电话的日子，计划着填饱肚子，正好去打电话。 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彭文并没有按照约定打电话过来，井熙等了一会儿，猜测是不是他记错时间了，也没有太在意。 实验室的工地说是要等到十五以后才开工，那个外国请来的建筑师也趁着这段时间跑到其他地方玩去了，说是要好好体会华国的风土人情。 光电实验室这边倒是已经开工了，事实上，不少手上有项目的科研狗顶多就休了大年三十这一天，然后继续跑数据，做记录，就跟没有寒暑假一样。 井熙的实验室因为前期拨款还没有下来，只是做了一些跟随性的论文跟踪，她之前整理了三十来篇论文，让实验室的两人先熟悉项目。 井熙原本以为自己到实验室的时候，应该看不见人，没想到那个大三生竟然还在。 大三生叫方凯楠，他其实比井熙还早进来两个月，无奈在实验这一块他虽然不能说天赋不够，但也只是中人之姿，头半年主要是学习加打下手，连接触设备的机会都不多。 所以这时候看到方凯楠还在实验室啃资料，井熙都有些惊讶。 方凯楠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就是本地人，觉得家里太吵了，还是实验室里清静，倒是井学姐，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井熙现在虽然才大一，但是实验室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叫她学妹或者直接叫名字，王聪还好一点，毕竟自己是研究生，还有一个身份是井熙她们班上的辅导员，方凯楠则小心翼翼得多。 井熙笑笑：“我也是惦记着实验室这边的事情。” 如今实验室里的经费还剩了一点，这一回，可再没人敢惦记着她的剩余经费了。 钱虽然不多，但也够她做几个前期实验了。 一阵不做实验，井熙的手简直直发痒。 看到井熙的动作，方凯楠眼睛一亮：“学姐，你准备开始了？要不要我帮忙？” 一边说着话，他一边已经殷勤的开始递东递西了。 井熙：“先测几个基本的数据，正式的实验还是要等到经费正式下来再说，正好你也来练练手，咱们项目组人手有限，你熟练以后，也要承担起一部分任务来。” 方凯楠高高兴兴的诶了一声。 第二天，王聪也回来实验室，看到两个人做得热火朝天，他马上也默默的加入了进来。 ———— 年初的抢经费大战，是每年院系间的重头戏。 各实验室的项目年前就已经报上去了，经费也都是往高里喊，这时候就类似于军前叫阵，怎么吹牛怎么来，就冲着一个气势够足。 等到年初开会的时候，才是真刀真枪赤膊上阵，平时斯斯文文的大教授大主任，这时候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简直恨不得直接上手扯头花了。 “你们光电实验室去年出了那种丑闻，经费肯定是要往下砍的，你还好意思往高里报。” “化学实验室也好意思说这个，再说了，一点化学原料而已，哪需要那么多钱！” “数学研究不是号称只要一支笔一个脑子就行？几十万都够你们买一幢楼的纸了，几千块足够了。” “我们的成果比你们的可强多了，凭什么你们几十万，我们几千？再说了，我们对大型计算机机时的需求还是很大的，还有好几个国际会议的邀请要参加，跟你们这种才起来的透明学科可不一样。” 为了多抢到一点经费，互相攻击也只是基本操作而已。 就在这种仿佛军阀混战的一样的气氛里，大家又开始拉扯起一个个项目。 “这个实验上面不是已经拨过好几次经费了，一直都没做出成果，早就该砍了。” “你们这个副教授水平不行啊，上一篇我记得还是发在国内，也没什么创意，给这么多经费，不全白瞎了？” “大一生当项目负责人？还要三十万的经费？你这是开玩笑吧，我看顶多给她三千块还差不多。” 钱教授戏谑的看了那个提出质疑的同侪一眼：“去年我们学校就发了三篇十以上影响因子的论文，这个大一生就占了一篇。” 对方一哽，强硬道：“这不是还没得出结果嘛，要只是寄出去就算，那我叫我学生每天往science，nature上寄论文，那你要怎么说。” 他说的是科学界最顶尖的两个期刊。 钱教授狡黠一笑，扬了扬手里的信封：“谁说只是寄出去而已，回复已经来了，小修，补充两个数据就能发了。” 对方哼笑一声：“没有正式发表总归不算，谁知道还会出什么不知道的问题呢。” “这可是一种新材料的发现，以后的引用肯定不会少，”钱教授信心满满，“再说了，你嘴里的大一生，去年可是帮学校找了几十万美元的赞助，你有这个本事？” 国内几十百来万没什么稀奇，但是美元，放在哪里都是硬通货。 “好了好了，”最后还是副校长拍了板，“我看这个项目的前景不错，这个学生的水平也是有的，这样，第一期经费拨给她二十五万，这对一个本科生来说，已经是很大一笔钱了。” 钱教授这才得意洋洋的坐下。 第一笔五万元的经费很快就拨了下来，井熙的项目也终于开始顺利进行，那边实验室的工程也重新开始，似乎一切都在往越来越顺利的方向运行。 就在这时候，井熙合作的那家律所发来急电，说是忽然有企业在米国，大嘤，还有本子国等多个国家提起了对这种新材料的专利权诉讼，对方提交了一系列相关证据的同时，还专门找了在米国很有名气的实验室主任当专家证人。 井熙一惊：“我们的赢面大不大？” 对方回答：“我们看了对方提交的证据，只有几个相似度不高的类似材料，如果他们拿不出新证据，赢的把握很大。” 据律所说，如今最关键的官司还是米国这场，只要打赢了，其他几个国家也都有理可循，不会太费力。 但打官司，是需要钱的。 米国表面上看是一个井井有条的法治社会，似乎一切都是依法办事，但是即便只在专利权这一块，也是陷阱遍地，不知道有多少流氓大公司靠着打官司这种无赖手段，硬生生把无钱应诉的小公司逼破产，顺便轻轻松松就把专利给活生生撬走。 井熙找的这个律所是出了名的常胜将军，问题是诉讼费用也十分惊人，光是米国这边的官司，那边给出的预估费用就超过五百万，还不排除后续的追加可能。 专利权官司向来出了名的耗时耗力，一拖四五年，花费几千万，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一种新材料的诞生，也确实值得那些大公司把无赖嘴脸表露无疑。 “钱没问题，”井熙说，“我这边很快就叫人打过来。” 彭文那边还有几千万美元，她现在并不需要愁律师费的问题，而且这种新材料的引用范围广，至少也是一个十亿元量级的市场，前期大笔的诉讼费，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天价的专利权官司，同样也是一种最好的宣传，这一点也一样有前例可循。 但是井熙发现，她依然联系不上彭文。 这家伙好像是突然消失一样，就连他在米国的小姨那边，都不知道彭文去了哪里。 井熙心里忽然一阵不安。 上回彭文打过来的钱，一部分投入了实验室建设，还有一部分做了一些设备的定金，现在账户里剩下来的大概只有三百多万而已。 律所要求的启动费用她倒是还给得起，问题是，彭文究竟到哪里去了？ 难不成，这家伙真的直接卷款潜逃了？ 就在井熙最焦头烂额的时候，又有意料之外的客人来拜访。 宋默予之前的确说过还会过来找自己，但是井熙并没有放在心上，谁知道，他竟然像是掐指算过一样，正好在井熙最头疼的时候找了过来。 寒冷的冬天里，这人还是穿着一身灰色呢子风衣，明明面貌英俊，眼泛桃花，却莫名带着一股阴冷的气质。 井熙出于对这人本能的防备，并没有邀请他进家门，听说他想找自己谈事情，干脆领着这个人往外走，去了离她住的四合院不远的一个小茶馆。 茶馆是个二层小楼，一层全是唠嗑的老大爷，上面是包间，环境还算清幽。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04节 拎着大茶壶的小二给两人斟了茶，说了一句二位慢慢聊，就关门离开了。 小小的茶室，隔音效果到不差，门一关，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井熙开门见山问。 宋默予低沉沉的笑。 这个人脸极白，又瘦，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好像飘着桃花，很容易勾引到小女生，但是对井熙来说，却只觉得这个人哪里怪里怪气的，有点神经质。 “听说你最近很缺钱，需不需要我帮忙？”他的声音很柔，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散漫，和诱惑。 井熙听到这被不少人夸耳朵能怀孕的声音，却是一个激灵，毫不犹豫的拒绝道：“多谢，但是不用了，这件事我自己就能解决。” 宋默予又笑：“在米国打官司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小心你手上的钱都花完了，结果专利还便宜了别人。” 井熙压下眉宇：“对方的证据太牵强了，我这回肯定能赢。” “那可不一定，”宋默予神神秘秘的摇头，“你觉得，如果那家企业知道这种新材料的市场超过十亿元，他们能下多大的决心？而你又能耗多久？米国的大律师可是天价啊！对了，你应该知道他们的价码，毕竟你已经聘请了一个最贵的。” “这个新材料才刚研发出来，谁都无法判断它的价值。”井熙说。 宋默予盯着她，黑沉沉的眼睛就是最深邃幽暗的湖水：“但是你知道，当然，我也知道。” 他的手指在两人之间轻轻的比划了一下：“你知道吗，我们两个的共同点，可比你知道的要多得多。” 井熙心中一凛。 宋默予抢到了谈判的主导权，他的身体微微后仰，用一种压迫性的姿态对井熙笑：“再说，你真确定自己还有这么多钱吗？你那个钱袋子，现在还联系得上？” “是你对彭文做了什么？”井熙怒道，“他出事了？” “我是一个遵纪守法的人，”宋默予轻摇手指，“那个小朋友现在好得很，不过，他大概已经彻底被大洋彼岸那个花花绿绿的世界给迷住了，我觉得你也太天真了，为什么会觉得那样一个年轻的孩子，在巨额美金面前能够守得住节操？” 说着说着，他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对井熙的轻信感觉非常有趣。 井熙迅速的平定了心神：“我当初只给了彭文几十万，如今他打过来的钱已经远远不止这个数了。” “你可真是一个大方的人，”宋默予同情的摇摇头，“我这一点跟你不太一样，我更喜欢的，还是把钱紧紧握在手里的感觉。” 他伸出右手，做了一个优雅的抓握动作，然后紧紧攥住，脸上露出了残酷的笑容。 井熙死死的看着他。 “所以现在，你考不考虑和我合作？”宋默予的笑转瞬间又变得清淡而优雅，就像之前那个人畜无害，又热心的先生。 “你是和本子国合作？你想要我也跟着一起？”井熙问他，还是不明白这家伙怎么就盯上了自己。 “那群即将被宰割的可怜虫？”宋默予脸上露出了滑稽又怜悯的表情，“当然不是，我现在跟着他们合作不过是因为有利可图，这个世界上我唯一感兴趣的，也只有金钱而已。” 他的神色忽然变得狂热起来：“我知道你跟我是同一类人，我们两个合作，无论是世界首富还是金融大亨，在我们面前都只是跳梁小丑而已。” 井熙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你知道未来？” 宋默予脸上的狂热退去，气定神闲的轻笑：“你不也一样？” “你买猴票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他轻松的弹着手指，“单纯敏锐的眼光，还是真知道些什么？还有那些看起来天马行空的科幻小说，也非常有趣。” 井熙紧张得绷紧了脊背。 “出乎我意料，你获得了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还有心思上课考试，还弄了一个毫无疑义的提分班，”宋默予说着说着又大声笑起来，“这些事情除了浪费时间，还有其他意义吗？” 井熙紧紧的抿起了唇。 “当然，科研追求，我也曾经有过，”宋默予耸耸肩，“但是几篇无聊的论文，又哪里比得上钱更有魅力呢，只有钱，才是真正能够操纵世界的东西。” 他把身体向井熙这边靠过来，低声说：“只要你跟着我干，我可以保证让你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实验室，要多少有多少的研究经费，你又何苦在国内这种鬼地方打转，浪费了老天给你的机会。” 井熙没有丝毫犹豫：“我觉得我现在很好。” “哪里好了，”宋默予一摊手，“靠着那些装模作样的领导，几个可怜兮兮的经费？” “你想没想过要是你官司打输以后会怎么样？”他讥笑道，“那些官老爷可不懂国外的弯弯绕绕，他们只会骂你学术不端剽窃了实验成果——就跟之前被你弄下去那位一样，然后，你将身败名裂，彻底被赶出学术圈，连个毕业证都拿不到。” 井熙的神情越来越紧绷。 “哦对了，你还有一个乡镇机械厂，”宋默予的话里全是讥笑，“真想不通你明明拥有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要去跟那种行业打交道，养猪，屠宰，啧啧，可真是浪费你漂亮的脸蛋了。” “我可不觉得。”井熙冷冰冰的说。 宋默予怜悯的摇摇头：“但是你就不怕上一辈子的事情重现？商业竞争，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温情脉脉。” “第一个吃螃蟹的，也将是最先倒下的那个。”他在井熙耳旁低语，仿佛带着恶魔的气息。 井熙的心情也随着他的话，剧烈波动起来。 “那你又想做什么？单说钱，你现在应该已经赚够了吧？”井熙从他话里的意思猜测。 “钱永远不会嫌多，”宋默予摇摇头，“我可不像你，肆无忌惮的挥霍老天给你的机会，我要做的，是让这个世界，都在我面前匍匐。” 井熙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觉得这个人就是个神经病。 宋默予依然还是那副神经兮兮的模样，脸上的狂热神情又飞快收了起来，只剩下一片冰冷：“当然，你是想做和我并肩的人，还是那只被碾死的蚂蚁，看你自己的选择。” 井熙冷静的说：“我需要时间考虑。” 宋默予笑：“我知道，你们这种天真的孩子没那么容易妥协，不过我必须警告你，拖延时间毫无疑义，而我，也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一直等你的回答。” 井熙点点头，直接起身离开。 她现在心里很乱，脑子也是，根本无法做出正确的结论，而且她总隐隐约约的期待着，彭文不是那种人。 要是万一……呢？井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 毕竟，宋默予刚才那些恐吓，并不是虚言。 井熙离开茶馆，往四合院走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门口站着一个弓着背的人，看起来还有点眼熟。 那人听到脚步声也抬起头，一看到井熙，就开始鼻涕眼泪一把流，毫无顾忌的哇哇大哭起来，就跟一个三岁小孩子一样。 “彭文？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彭文身上的衣服全都皱成一堆，似乎刚经过一场长途跋涉。 “我，我……外国佬全都是一群疯子，我就是想回来跟你商量，要不，咱们收手算了？”他可怜兮兮的问。 “你亏了多少？”井熙问。 “亏，亏？没有亏，”彭文用力擦了一把鼻涕，“我现在手里还有一个多亿，扣掉我的20%，你还有八千万，我就是……真的不想干这个了，那群外国佬，真就是一群疯子变态神经病！” 他义愤填膺，又带着恐惧说。 第88章 胜利 彭文对曼弗雷德, 一直是抱有高度警惕的，哪怕是他最飘的那段时间，也觉得这位大佬的无事献殷勤, 主要是为了自己的钱。 这人是有钱, 但谁知道他的钱来得干不干净。 彭文抱着自己的小荷包, 坚定的想, 就算对方吹嘘得天花乱坠，他反正不会掏钱——就跟有些去传销机构蹭鸡蛋的大妈一样, 糖衣吃了，炮弹坚决丢回去。 于是，他蹭了豪华游艇，加长林肯, 还见识了半山豪宅，自觉见识过有钱人的风光，树立好坚定的努力方向以后, 曼弗雷德似乎也觉得这个年轻人终于被他带着开了窍, 慢慢带着彭文，来到另一个世界。 然后彭文发现, 这些有钱的资本家, 全tm不是人！ 事实上，他们也没觉得自己是人，这群反人性的玩意，自诩自己是金钱的使者, 撒旦的代言人，站在众生之上的超人——简而言之，就是脑子坏了。 他们自己不当人也就算了，还没把别人当人。 那天过年的时候, 曼弗雷德说是带彭文去看所谓大戏，结果却把他领到了一幢外表平平无奇的二层小楼前。 “这里是一切欲望的入口。”他兴高采烈的向彭文描述这幢屋子里的景象，“也是一切权势的集合体，你能在这里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也能拥有最彻底的自由！” 小屋子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所有的窗户也是黑洞洞的，看起来特别渗人。 彭文脑子转了一大圈，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某些不太合法的宗教组织了。 小屋子的看门人倒是一个身高两米的彪形大汉，口袋里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很能唬人。 对待客人，这个恐怖大汉脸上竟然也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恭恭敬敬把两人请了进去。 彭文站在破旧的小木门前的时候，迟疑了几秒，总觉得这种鬼地方，进去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出来。 但是不容他迟疑，曼弗雷德伸手，就把他直接推了进去。 走过一条长而阴暗的走廊，又进入一个向下的电梯，电梯里昏黄的灯光闪烁，就像是通往地府的指路明灯，带着一种诡异的黯淡。 彭文看了一眼电梯面板，发现这里竟然有足足九层——就像是进入了一幢向下的摩天大楼里一样。 觉得自己至少往下走了上百米，忽然，前方豁然开朗，他好像一下从阴间，来到了最繁华的酒店。 这是一个非常宽敞的大厅，感觉有上百米高，明媚的灯光照得挑高的穹顶通明透亮，似乎外头是一片天光而不是深深的岩石，年轻的侍者在其间来来去去，都有着相当姣好的容貌。 曼弗雷德带着彭文漫步其中，不时和人打着招呼，看上去和这里的人相当熟悉。 “这是什么地方？”彭文问。 “人间天堂。”曼弗雷德笑着说。 彭文最开始对这里的感觉并不坏。 所谓的人间天堂，布置奢华而典雅，就像任何一个光鲜亮丽的五星级大酒店——除了它身处于深深的地下。 所有人看起来都彬彬有礼，就像是最完美的客人。 直到他们转过一个拐角的时候，一张小门忽然被打开，冲出来一个狼狈的年轻女人，她头发凌乱，脸上沾着血，惊慌失措的朝着两人求救。 然后，就在彭文面前，那个女人又被重新拖了回去，而曼弗雷德只是用洁白的手帕擦了擦手，眼睛都没眨一下。 “刚才那个……我们是不是应该赶快报警？”彭文震惊的问。 “警察可没资格管这个地方，”曼弗雷德笑，“我说了，这里是人间天堂，不受人世间法律的约束。” “可是……”彭文努力维持着面无表情，心里已经开始战栗起来。 “不用担心，你和我们才是同类，其他人，跟我们也不一样，”他亲热的揽着彭文的肩膀，“你知道为什么全世界的有钱人，都向往我们这里吗？” “为，为什么？”彭文努力绷紧脸，不让自己失态。 “因为在这个国家，有钱人可以为所欲为，”他哈哈大笑起来，似乎非常得意，“当然，有时候也要稍微装一下样子，那些普通的蠢货，很容易就能骗过去了。” 彭文用力的掀起嘴角，跟着对方一起笑。 这时候，他已经后悔对糖衣的向往了，跟着这种疯子深入陌生的地底，简直是蠢货才会干的事情！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05节 曼弗雷德随意的摆摆手：“这些没什么了不得的，我带你去看真正的好东西。” 这座人间天堂，就像是一座庞大的地底迷宫，拥有非常复杂的结构，和更加繁多的功能。 具体有哪些玩意彭文不肯跟井熙细说，唯一坚定的只有一个态度：难怪老马当初能写出资本论，毫不犹豫揭开这些鬼玩意人皮伪装底下的恶臭。 总而言之，都是些该下地狱的东西！ 彭文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伪装得太成功，竟然叫曼弗雷德以为自己和他是一类人，然后高兴的把这个根正苗红长在红旗下的年轻人，带进了那个变态的世界。 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几个地区间的命运或许还有点意思，但是不管怎么样，这群盘踞在地底深处，长着人类面孔的生物，打心眼里觉得，他们和人类，已经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存在了。 而那个大多数人所在的正常世界，对他们而言不过是等待着收割的牲口棚而已。 曼弗雷德之前告诉彭文的大场面，是一场揭幕仪式。 仪式是在一个巨大的会议厅举行的，被各种奇特科幻元素簇拥的，是一排刚推出不久的个人电脑。 这群人围着这些电脑，就像是原始人在膜拜着篝火——请原谅他用了一个如此格格不入的比喻来形容眼前的画面。 但是现在这些衣冠楚楚的文明人，在彭文眼里，比原始人都不如。 “这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曼弗雷德一脸兴奋狂热，“网络可以让我们更紧密的团结在一起，从此以后，国界消弭，人和人之间的联系不再受物理空间的限制，而像我们这样的人，也可以获得更紧密的联系。” 联系起来更方便做坏事？——这是彭文脑子里第一个念头。 他觉得这帮子人，就跟潜藏在人类社会里，阴谋颠覆人类文明的外星人似的。 或者说，这些家伙比外星人还要危险。 在这个鬼地方，他已经看到不止一张熟悉的面孔了，这些电视报纸上的常客，所谓的上流精英，聚集在这个地方，就像是一场妖魔鬼怪的大聚会。 难怪曼弗雷德之前说，报警也没用了。 “然后你就跑了？”井熙问。 “当然没有！”彭文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你都没办法想象他们都在卖什么！不但往国外卖，甚至还卖给他们自己人！那老头问我想不想加入他的时候，我压根都不敢说不！” 反正彭文觉得，他上一秒要是说不，下一秒大概就直接被丢进哪个岩石坑里活埋了。 “然后呢？”井熙好奇的问。 “然后我就忽悠着他，说了些伟大理想之类的话，好歹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了，”彭文说，“然后我就跟他说我还要回国筹钱，加入他们的伟大梦想，然后在外面躲了几天，等风头过了点，就马上买了回国的机票。” “你是不知道，实在是太吓人了，”彭文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外面跟书里说的根本不一样，什么自由世界，我呸！骨子里其实就是一帮强盗！” 彭文说得可怜，井熙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个在后世早就形成公论的事实，对这个年代的人来说简直就像是天打雷劈，感觉也挺好玩的。 被彭文幽怨的眼神盯得心虚了，井熙才咳嗽一声，问：“你不担心你小姨一家？” 彭文：“我就琢磨着，这群家伙既然藏在地下，那大半还是见不得光的，再说了，我和他们又没有什么实际的纠葛，我回国了，小姨他们反而更加安全。” “那你的学业怎么办？”井熙又问。 彭文叹口气。 他现在也很纠结。 刚从一个豺狼窝里逃出来，他当然不愿意再出去，但是想一想自己的抱负，未来，又好像出去才是更好的选择。 “我就是想不通了，不就是多赚两个钱嘛，怎么被神经病给盯上了。”彭文愤愤不平。 井熙心虚的摸摸鼻子，没好意思说彭文这麻烦，可能是自己给他招惹的。 不过，井熙也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个重生者。 而且还是一个变态神经病。 那个魔窟和宋默予有没有关系井熙不太确定，但是曼弗雷德显然是受到了宋默予的支使，要不然他也不会把时间掐得这么好。 说不定，那个专利权诉讼，背后都有他的身影。 井熙又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彭文，改变了想法：那个专利权诉讼，肯定和宋默予有关！ 她也忍不住叹口气，碰上一个穿越重生还自以为是的神经病，是真够烦的。 听了彭文这一通bb，她纷乱的思绪反而慢慢被理顺了。 井熙对彭文说：“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继续学业，不用担心，那些家伙也没胆量那么嚣张。” 听彭文的描述，井熙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暗网。 这玩意虽然有着各种神秘传说，但其实也没有那么玄乎，而且按道理，暗网的大规模泛滥，原本要到两千年以后才开始。 可能是宋默予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才让这个犯罪的温床这么早就诞生了。 可是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就算比儿盖子重生也解决不了——那就是硬件问题。 这时候连广域网，联网的一共就那几台电脑，哪有暗网生存的基础。 感觉这就是一个逆时代的产物，就跟在蒸汽时代发明手机一样，完全白瞎。 好歹是一个活过一回的人呢，怎么就这么没脑子——井熙也觉得有些费解。 她也终于想明白，宋默予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拉进去了。 估计那家伙看中的，就是自己对未来电子信息产业的了解。 只可惜，这就纯粹是外行人的天真了，上辈子她只是一个喜欢把期刊当杂志读的普通数学老师，各种行业八卦或许能扯一扯，也知道大概的发展方向，可要想给摩尔定律提速——对不起，这就实在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了。 摩尔定律是英特尔的创始人之一在1965年提出的一个理论，大概意思是集成电路上可以容纳的晶体管数量，大约每18个月就能增加一倍。 至少在井熙重生前，这个定律还没有被打破。 就算她重生了，井熙也从来就不觉得，自己能改变这个规律。 重生以来，她更喜欢的还是顺势而为，遇山开路，见水搭桥，而不是像那个神经病一样，搞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新世界。 虽然被宋默予嘲笑自己搞农副产品上不了台面，井熙却觉得，这货才是飘在天上，迟早有一天要狠狠摔下来的。 “我要是回去，再碰见那个变态老头该怎么办？”彭文说这话的时候，像极了被迫害的纯真少女。 “那就直接报警。”井熙毫不犹豫的说。 米国的警察不靠谱，也要看是对谁。 那老头的话虽然绝大多数透着玄幻，但至少有一点是对的：在那个国家，有钱就是特权。 井熙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这样真的可以？”彭文一脸懵逼。 井熙耸耸肩：“我又没去过那边，你呆了这么久了，就没什么自己的感悟？” “倒也不是没有……”彭文摸着下巴。 他也不是一个蠢人，以前在京城里混的时候，各种乱七八糟的关系，也铺了不少。 不过可能是刚去异国不久，他还没往哪方面想过。 “那些洋鬼子，也会讲关系。”他疑惑的问。 “当然，”井熙冷笑一声，“要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这么多校友会？还有那个变态老头为什么拉拢你，不也一样是为了扩大关系网嘛。” 有时候，拉关系这事情，可不一定只凭钱，国内几千年关系文化的传承，跟那些几百年前还在茹毛饮血的家伙们比，更是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当然，这种事井熙也只能当一个狗头军师，要她自己上阵，就该变成根木头了。 可不知道怎么的，井熙对彭文这个油头滑脑的小子还挺有信心——虽然他现在是真被吓得够呛。 “行吧我再信你一回。”彭文其实也不甘心自己被一个糟老头子吓得屁滚尿流逃回来，这实在太对不起他京城小爷的格调了。 “你也别急，”井熙连忙拉住这个冒冒失失又准备离开的家伙，“反正你现在回来了，正好帮我一个忙，这事儿也方便你搭线。” 有人有钱，现在的井熙，无所畏惧。 专利案也好，突然冒出来的野心家也好，都准备被她横扫吧！ 井熙最烦的就是那些鬼蜮伎俩，还是更喜欢明明白白的，直接把大棒子狠狠砸过去，鸡飞蛋打，至少图一个爽快。 又过了几天，彭文带着钱，先飞了一趟hk。 和那边律所的人商量了一阵，彭小爷的胆气也终于壮了起来，雄赳赳气昂昂，再一次回到了曾经把他狠狠吓住的异邦。 就像井熙说的，之前他就是被曼弗雷德的游艇豪车给吓住了，以为他真能只手遮天。 后来想一想，这老东西是不做人，但是米国，至少表面上还是一个法制社会。 就算只是装模作样，也有他可以利用的地方。 彭小爷精神抖擞，必将在这里，重振雄风！ 当然，首先第一件事，还是先完成井熙交代的事情。 在律所这帮地头蛇的帮助下，彭文借势拜访了不少当地名流。 米国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若干年后，就有人把这里比喻成伪装成公司的国家。 而一个公司内部就会有不同部门，当每一个部门都在为自己的绩效而奋斗的时候，机会也就产生了。 就像井熙说的那样，变态老头有他的人脉圈，也就肯定存在对手。 挺巧，这个天价律所的人脉圈，就正好能搭上那边的对头。 于是，彭文就靠着金钱开路，成为了某位同样在电视里经常露面的先生的座上宾，甚至还在某次宴会上，遇见了那个变态老头。 一想起曼弗雷德当时盯着自己看的目光，彭文就觉得特别爽。 果然就像井熙说的那样，某些人就是贱，你越退让，人家越得寸进尺，倒是你自己站起来，人家反而不敢惹你了。 当然，自己的安全肯定还是要保护好，彭文如今不缺钱，不但给自己找了一只专业保镖队伍，也给小姨家安排了一队，把周边安排得铁桶一样，水泼不进。 也不怕曼弗雷德在边上直跳脚了。 这时候，还在国内的宋默予终于和曼弗雷德联系上了。 “你说什么，计划失败？”宋默予深深的皱起了眉。 “你不是说那个彭和你是一类人？很遗憾，他对我们的计划丝毫不感兴趣，反而投靠了那个惺惺作态的卡松，你知道，那家伙和某些部门的关系很好，就连我也不敢轻易招惹。” 挂上电话，宋默予对着四合院的方向轻嗤：“算你运气好，但是运气不会总站在你这边。” 他抬头看了一眼京城的日头，微微眯了一下眼，就离开了。 专利权的诉讼按时开始，对方的律师耀武扬威的炫耀了一通肌肉，暗地里，却通过律所递来了想和谈的意思。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06节 “我们的证据非常充足，”对方的态度依然傲慢，“但是这件事也不是不能谈，只要你们答应让渡40%的专利所有权，我们就同意私了。” 井熙的回答只有三个字：“继续打！” 她可没兴趣把肥肉喂给强盗吃。 又过了几天，那边的态度更加缓和了，这一回，依然是希望私了，只要20%的专利所有权。 井熙在电话里一声冷笑：“1%都不行，这件事没有谈判的必要，不把这些家伙狠狠打服了，以后只会冒出来更多吸血鬼。” 反正这个案子就算拖上十年，她也不用担心付不起律师费了。 挂上电话，彭文的态度比井熙还要嚣张：“谈什么谈，除非他们把自己的腿给打折咯爬过来！” 事实证明，就算是大公司，也一样不愿意打胜不了的仗。 彭文展现出来的经济实力让对方彻底明白，他们一点都不担心拖下去。 但是大企业的股东们，可不愿意见到这种徒劳浪费诉讼费的行为。 彭文借着这次的案件，轰轰烈烈搞了好几场宣传，买了不少报纸的头版头条，还上了电视，把这种新材料的名字彻底传扬了出去以后，那边却准备悄悄撤诉了。 灰头土脸，狼狈败退，顺便还帮对手打了个广告。 彭文不知道那些家伙什么心情，反正自己是爽得很。 借着上电视，他还成了当地一个不大不小的名人，出门都有人跟他打招呼那种。 彭文走路带风，一脸得意，但是转头，他在电话里又跟井熙抱怨，总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太对。 “你说这里是怎么回事，有钱才能打官司，那穷人怎么办？” “穷人是牛马，中产是被收割的对象，只有有钱人，才算正经国民。”井熙戏谑的回答。 彭文仔细琢磨了一下这话，觉得井熙说得真是有道理：“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你说你都没来过这边呢，怎么能看得这么透。” 井熙总不好说这句话是从后世键盘侠那里看到的，只是笑。 “我就是觉得，这种乱七八糟的样子，以后肯定会有问题，”彭文又说，“以前我是觉得，跟这边好好学回去就可以报效祖国了，但是现在又觉得，学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去，反而是给国家捣乱了。” “谁说的，”井熙的信心反而比他更足，“老话都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只有了解了敌人，才能够彻底打败它！” 彭文一愣，他如今对大国的迷雾是被彻底打破了，可要说看到自己的祖国直接跟这个国家对上甚至超越……有生之年怕都很难实现吧。 “会有这一天的，而且比你想象的更快。”井熙在电话那头坚定的说。 “啧，”彭文咧嘴笑，“行了，我就再信你一回。” 第89章 招人 国外专利权官司开打的消息传到国内的时候, 已经慢了好几拍。 那天钱教授急匆匆的来找井熙，问是不是有这么一件事，又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只可惜, 那边的官司都已经快结束了, 只剩一个收尾而已。 听到了井熙的话, 钱教授还有些不敢相信：“你这时候可不要客气, 我以前也在外头待过，知道他们的法院是什么德性, 我的老师也是一位非常有名的学者，我们可以争取他的支持……” 井熙道了谢，并且特别诚恳的说，真的不用担心, 官司现在已经胜券在握了。 钱教授也是个聪明人，马上问：“这次官司，dawn公司花了不少钱吧？” 然后听井熙说起dawn在这场官司中砸的钱, 老教授的心脏都忍不住抽抽了一下。 这么多钱, 都抵得上他好几年的经费了！ 资本主义国家就是这么腐朽！他摇头叹气，觉得这简直就是一种巨大的浪费！ 趁着钱教授心疼的功夫, 井熙又和钱教授说起另一件事。 听说dawn准备在京城建立实验室, 而且想聘请井熙当实验室主任的时候，钱教授非但没有被挖角的愤怒，反而显得非常高兴。 “不错不错，这说明人家认可了你的能力, 我也听说过那家新成立的实验室，没想到你是实验室的负责人，以后好好干，一定要对得起人家的赏识。” 钱教授又问起井熙以后的打算。 大学教授接受企业外聘做技术顾问并不罕见, 但是一个学生成为一所企业实验室的主任——不论这间实验室规模是大是小，就显得很不寻常了。 更何况，井熙现在才大一。 “dawn是外企，又财大气粗，合作好了对你以后申请留学很有帮助，”钱教授说，“但是外企实验室的约束也多，可能几个月实验室出不了成绩，转眼间就会和你解约，这些你都要做好心理准备。” 井熙乖乖点头受教。 “光电实验室那边，我还是希望你能留下来的，”钱教授又说，“学校实验室的经费，算到个人头上是不多，但是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要真有什么问题，也有个缓冲。” 井熙听得出来，钱教授的建议也是好意。 他不知道dawn就是井熙的，还担心人家过河拆桥，用完就丢，反而浪费了井熙这个好苗子。 “我也是想两边跑的，就怕您觉得我不够专心。”井熙乖巧的说。 “怎么会，”钱教授摇头，“不过你也要量力而为，毕竟还有学业要兼顾，你现在还年轻，多听听高水平的课，也绝对不会亏。” 老实说，井熙对钱教授的开明和照顾非常感激，不过她还是不好意思的说，dawn的意思是，如果她想两边兼顾，就需要明确实验室挂名权等相关权益的归属。 直白来说，就是两边的论文署名权和专利权必须明确区分，也免去以后的麻烦。 对于钱教授，井熙当然是信任的，无奈光电实验室甚至是清北大学还牵扯着一大帮子人，井熙可不想再来一次专利纠纷，干脆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明确权属。 钱教授想了想，也点头同意了。 他只是没有想到，对方会搞得这么正式。 dawn那边派了一个黄毛老外，还有个hk人，带着十分正式的法律文件过来，清北这边为了以示尊重，来了一位分管实验室的副校长做为见证。 法律条款拟得也颇为严肃规整，非常详细的对井熙在光电实验室的职责和权力做了约束，还有赔偿条款，与此同时，光电实验室也不得要求井熙在其他实验室成果的相关权益， 钱教授看下来，其他觉得没有问题，就是这个赔偿…… “哪有实验室跟学生要赔偿的，”他不赞同的摇头，“再说了，实验室花钱如流水，也不是学生赔得起的，这一条太严格了，我觉得没必要。” 旁边的那个副校长也点头：“确实，这也太没有人情味了。” 那个听得懂中文的外国律师都忍不住一愣，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井熙笑：“没关系的，我还有专利分红，不在乎这点钱，再说了，权益和惩罚写清楚，也更方便遵守和执行。” 说着话，她直接就在文件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钱教授想一想，也觉得外国佬本来就是这幅做派，反正他自己不追究就是了，于是也很干脆的签了名。 等到那两个dawn企业的人走后，钱教授才在井熙耳朵边上说了不少资本家的坏话，要她千万小心，可千万别被人给卖了。 井熙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钱教授这是真真正正在替她着想了。 ———— 这边刚签好协议，实验室的基建也终于要完工了，只剩下一点收尾的工作，然后，就可以让设备进场了。 又到了快乐的大采购时间。 之前那几百万的仪器逐渐到位，其他还有很多零零碎碎的小东西，看着不起眼，但是缺了也不行。 比如准备台，材料架，桌椅板凳之类，还有各种耗材，几套买下来，钱花得不多，功夫用了不少。 但是这种给自己家一点点攒家底的感觉，就算累也觉得开心！ 不过现在，井熙还有一个问题——她缺人手了。 拥有一个自己的实验室当然开心，问题是，偌大的实验室，她一个人也没办法运作啊。 比如光电实验室，光是学生都有大几十号人，更不用提各种助教讲师和正副教授之类，林林总总上百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储备，才能让一个大型实验室顺利运行下去。 井熙自己的实验室规模当然不能和光电实验室比，但是几个助手总是需要的。 现如今实验室刚成立，什么成果都没有，吸引不来大牛小牛很正常，但是招几个实验室的副手应该不难，井熙的选择也很简单：直接用钱砸。 一般研究员的工资是50-60元加补贴，她这边直接翻了十倍，到了600，同样也有各种福利补贴。 京城里实验室众多，相关的研究员也多，只要钱到位了，井熙觉得应该很快就能招到合适的人。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 招人的消息放出去，过来试一试的人也不是没有，但是目前为止，条件最好的就是一个电子厂的技术员，至少还能操作一下仪器。 其他大部分人，那是连基本的科研素养都不具备，只想着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进外企混工资的。 也是，如今的人更在乎的还是稳定和编制，一间刚建立的实验室，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外国企业，怎么看都不是那么靠谱，就算报的工资高，也没到让人丢下干得好好的工作跳槽过来的冲动。 这件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 ———— 井熙忙着实验室里里外外的事情，最近又缺了不少课。 井熙她们这个班已经在一起上了半年课了，但是绝大多数人，井熙都没认全。 对其他人来说，井熙也是一个颇为神秘的存在。 这个同学一进学校就是光环加身，但那时候，绝大多数人也不是太服气。 不就是会考试而已嘛，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可这才一个学期过去，她已经进了实验室不说，据说还做出了成果——虽然说老实话，大多数人对她究竟做出了什么都弄不太懂，不过这不更说明，这个女生非常厉害嘛。 但是对井熙有意见的，也不在少数——主要还是觉得这个女生不合群，经常翘课不说，对班上的活动也很不热衷。 邬春荣是班上的积极分子，还加入了校学生会，最喜欢的就是搞各种乱七八糟的联谊，谁要是不想参加，还会被他扣上各种大帽子。 这天刚下课，邬春荣又跑到讲台上拍拍手，说是本班男生和隔壁班约了一场篮球赛，所以希望女生们都去帮着加个油。 按理说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这人说话喜欢打官腔，布置任务一样，就叫人烦了。 有两个女生直接说没时间要看书，这人当场又开始数落起来：“你们这些女生也太没有团队意识了，这种活动都不愿意参加，就是太娇气。” 大家都是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也不在乎他的大帽子，有个女生冷笑道：“光在我们面前耍威风有什么意思，你要是有本事把井熙叫过来，以后你要我们做什么，大家都没有二话，要是没这个本事，以后就少逞这个能。” 邬春荣被激得一下跳起来：“谁说我没本事了，那个井熙无组织无纪律，我早就想狠狠告她一状了！” 看着邬春荣气冲冲离开的背影，有人担心：“他不会真去找井熙的麻烦了吧？这种小人跟蟑螂一样，光是沾上，都能叫人恶心半天。”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07节 邬春荣在班上出了名的喜欢告小状，厌恶他的人可不少。 “你放心，”之前说话那个女生哼了一声，“井熙可不是能叫他随便捏的软柿子，你们就瞧好了吧。” 井熙刚从实验室出来，就被一个个头跟她差不多高的男生给拦住了：“井熙同学吧，我是和你同班的邬春荣。” 井熙对这人有点印象，点点头，问有什么事。 邬春荣咳嗽了一声：“是这样的，大家都同学快半年了，但是我发现你几乎没有参加过班上的活动，还经常旷课，对此班上的同学都很不满，希望你能改变你这种不合群的行为。” 井熙好笑的看他一眼：“进实验室以后都有免课允许，你大概也不太懂这个，班上的活动……抱歉，我最近很忙，也抽不出什么时间。” 邬春荣的脸一胯：“你这人怎么这样，完全就是脱离群众了！我要去辅导员那里告状去！” 这时候，王聪也正好离开了实验室，叫了一声井熙，想跟她请教一个实验细节。 井熙冲着这个莫名其妙冲出来的男生挑挑眉，示意他抓住机会。 “怎么了？”王聪这时候才察觉气氛有点奇怪。 然后，邬春荣还真开始当面告起了状。 王聪听着这个人的话，脸色有点诡异，苦笑的看了一眼井熙。 井熙朝他耸耸肩，也是一脸无奈。 王聪咳嗽一声，又给这人解释了一遍实验室的待遇。 “实验室又怎么样，进去了就能脱离群众吗？”邬春荣依然振振有词，“辅导员，在实验室是学习，在教室里就不是学习了？井熙这种脱离群众的不合群行为，我觉得是需要狠狠批评的！” 王聪虽然是个好说话的性子，但是对这种胡搅蛮缠的人物也没了耐心，他咳嗽一声，问：“究竟你是辅导员还是我是辅导员？学校的政策就是这样，要不你先去跟校长商量商量改一下政策？还有，井同学能进实验室是因为她优秀，要是你也一样优秀，也同样可以享受这种待遇，不过以你上学期的成绩，连三等奖学金也没希望拿吧？这种时候应该做的是努力学习，追上和其他人的差距，其他事情就不用过多操心了。” 邬春荣当下就蔫了。 等这人走了，王聪才无奈的摇摇头。 井熙对着他竖了一下大拇指：“王师兄霸气！” 王聪也只能苦笑一下。 第90章 目标 邬春荣被王聪一通怼回去, 越想心气越不顺，又觉得辅导员肯定已经成了井熙的狗腿子，也不知道暗地里收了人家多少好处。 他在寝室里骂得厉害, 可惜这人在哪里都不讨人喜欢, 别人也懒得理他。 读中学的时候, 邬春荣就喜欢对同学颐指气使上纲上线, 那时候因为他成绩好，别人就算心里不舒服, 面上也不好说什么，可是如今进了大学，大家就不吃他这一套了。 “行了行了，”有个男生被吵得不耐烦了：“人家厉害是她的本事, 你要真不服气，也进个实验室看看？” 邬春荣一下跳起来：“怎么着，成绩好就有资格瞧不起人了？我不进实验室就管不了她了？” 那人讥笑：“你就算进去也一样管不了。” 管东管西, 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 邬春荣一下跳起来：“谁说我管不了的, 我偏要好好治治那个井熙，叫她知道我的本事！” 然后就冲出了寝室。 “你理他做什么, ”邬春荣走后, 寝室里另一个人才开口说话，“神经兮兮的，还是个小人，这种人离得越远越好。” “听他啰里啰嗦的烦死人了。” “也是, 碰上这么一个舍友，我们是倒八辈子霉了。” 邬春荣不知道舍友对自己的议论，正义愤填膺往办公楼走。 对于井熙缺乏集体主义精神，不好好团结同学的事情, 他觉得需要告诉给系主任知道。 他记得系主任还挺公正严明的，应该不会包庇那个井熙。 这时候，之前关于新的半导体材料那篇论文经过一次小修，终于过了，钱教授正好带着井熙去给系主任报喜，顺便要奖励经费。 系主任看上去也非常高兴，先是连说了三个好字，又要去校领导那里报功。 大一新生就能以第一作者发表影响因子10以上的论文，放在什么时候，都绝对是一件值得大书特书的好事情。 就在这时候，邬春荣已经到了系主任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的门半敞开着，里头似乎有人，邬春荣鬼头鬼脑的探过去看了一眼，又飞快的缩回了脑袋。 怎么又是井熙？这人也太阴魂不散了吧！邬春荣腹诽道。 然后他就听了一会墙角，想知道她是不是也是来告黑状的。 可是听着听着，邬春荣就怂了，还没等井熙她们离开，自己就偷偷摸摸的溜走了。 他虽然愣，但也不是傻，听到了系主任的话，他知道这时候告状也没什么用，纯粹就是送人头了。 反正时间还长着呢，我总能抓到你的把柄——邬春荣心里恨恨想。 看他闷不吭声回到寝室，之前说话那个男生讥笑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邬春荣把干瘦的胸脯一挺：“我仔细想过了，和一个女生计较实在没意思，我大人有大量，这回就算了，要是有下回……” 他故意重重的哼了一声。 其他人却忍不住欢乐的笑起来。 ———— 这周周末，井熙实验室的第二次公开面试现场 过来报名的人不少，但多半都是京城里找不到工作的无业青年，再一次面试了一个自称天赋异禀，还能让水变油的伪民科以后，井熙终于忍无可忍，把这个苦差事丢给了还在好奇跟人家侃大山的安岚，拉着徐真真和那个hk经理开了一个小会。 “这么下去肯定不行，”她抱怨道，“我可不想再面试那些自称自己有超能力的家伙了。” 这时候，各种超能力和外星人是群众最感兴趣的话题，另外几个热门话题是水变油，永动机还有点金术。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比一个更不靠谱。 “那就加工资？”hk的泥菩萨出了一个主意。 “现在的工资已经足够高了，”井熙摇摇头，“而且我必须考虑以后新进人员的工资结构问题。” 一味加钱治标不治本，更重要的是，井熙担心就算加钱，也只能找来那些更加玄乎的大师。 徐真真忽然弱弱说：“那……可不可以给新员工分房？” 井熙眼前一亮。 她都忘了，这时候绝大多数人都还在指望着单位的分房政策，这也是不少国企的工资明明严重偏低，但是依然留得住人才的重要原因。 国人对住房的渴望，仿佛是祖祖辈辈刻在骨子里的遗传基因。 “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井熙点点头。 “而且我们还可以自己建。”徐真真又说，“建实验室的时候我就想着，边上还可以建一幢员工宿舍，造价我已经算过了，大概十几万块就够了，之前实验室建设那边还有留存的材料，账上也有余钱，足够干这个了。” 井熙一愣，看向徐真真的目光仿佛在看未来的房产大亨。 徐真真不好意思的眨眨眼：“我也就是随便说说，不用当真。” “这个主意非常好！”井熙用力拍着她的肩膀，“这一块就交给你了！咱们不但要建，而且还要往好的建，等你这回把经验练出来，以后咱们还可以盖商品房，北上广深都可以来一圈，还有其他几个大城市，对了，就是别去海南！” 虽然记不太清具体时间了，但是井熙知道，海南很快就会成为大批房地产商的坟场。 徐真真仿佛被她吓到了一样，半天才喃喃说：“我……我刚才真是随便说说……” 井熙笑，拍拍徐真真的肩膀：“总之我先把宿舍楼的事交给你，要是真能成，到时候给你分股份。” 徐真真傻乎乎的点头，然后莫名其妙就成了一位新晋房地产开发商。 ———— 李文远是电子研究所的老研究员。 老研究员并不是什么尊称，事实上，只有年纪大了又爬不上去的老人，才会得到这种称呼。 在科研界，年纪大的老教授那叫德高望重，可是年纪大的研究员——就连老迈的骡马都不如了。 李文远本身又不太会来事，素来沉默寡言的，带着一副厚框眼镜，畏畏缩缩的，似乎连新来的小年轻都可以随便踩在他身上跳两下。 “老李啊，我今天有个约，这点没跑完的数据就麻烦你帮我看一下，谢谢了啊，改天请你吃饭。”实验室里新来的是个明媚招展的年轻姑娘，二十出头，青春正好，人也聪明活泛，才来不久就摸清了研究所里的生态，不但和几位领导的关系不错，用起李文远这种老年骡马，也同样非常顺手。 李文远看了一眼时钟，犹豫了一会，那个年轻姑娘已经蝴蝶一样的飞了出去。 “可我还要去接我儿子……”他的话说出去的时候，门口早就没人了。 等到李文远心急火燎跑到小学门口的时候，小小的孩子已经等很久了，这个孩子就跟他父亲一样，乖巧老实，从无怨言。 李文远却只觉得一阵内疚。 父子俩慢慢往家走，半路上又碰见自己老婆刚从厂里回来。 一看见这一老一少，她心里的火气不由就冒了出来：“你怎么这么晚才接孩子？又是被同事喊加班了？我说你有什么出息！工作这么多年，按理早就有分房的资格，但是这一年年的，加班贡献想到你，分房什么时候轮到你？咱们一家四口现在还是只能挤到我妈的小阁楼里，颜颜都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还是只能和我们睡在一起，你觉得亏不亏心！” 李文远垂下头，一声不吭听着他妻子的骂声。 妻子骂了一阵，眼眶里也忍不住蓄着泪，吸了吸鼻子快步往前走，她也知道自己丈夫的性格，当初不就是觉得这个男人温和勤快是个老实人才嫁的嘛，但是这些年鸡毛蒜皮的婚后生活却让她发现，原来老实人，其实就是受欺负的代名词。 “听说你们研究所又要分房了，这回你别拦我，我一定要去你们所长那里好好闹一回，比你晚来好几年的都分到房了，凭什么就轮不到咱们？” 李文远叹口气，没敢告诉妻子，这回分到研究所的三套房其实早就已经被订好了，一套给所长的小舅子，一套给副所长的亲戚，只有一套是分给一个比李文远还要资深的研究员，人家年纪比李文远大，情况也更困难。 李文远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这时候他妻子忽然说：“对了，之前我跟你说过那个招研究员的外企，你真不去试一试？” 李文远摇摇头：“人家给的工资是高，但是也太不稳定了，要是被解雇了，我不连工作都丢了嘛……” 所以就算那边给出的工资差不多是研究所的十倍，李文远也不敢轻易动心。 “我听说人家开出新条件了，说是招进去的人能直接分到房，我就想着，就算以后被辞了，不还有一套房嘛，大不了咱们也跟我姐一样去做小生意，赚得也不少，总比你一天到晚在研究所受欺负强。” 李文远眼睛也跟着一亮。 ———— 随着分房的消息传出去，这个周末的面试质量果然一下子高了不少，井熙还真碰到了几个感觉不错的人选——虽然距离她的标准，依然还有一定的距离。 她对应聘者的要求其实不高，主要是作为实验室的副手来找的，对论文没有要求，更不需要独立的科研能力。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08节 但问题是，当她对标的是光电实验室那些学生的时候，发现其实差距还是很大的。 清北毕竟是全国顶尖的理工科大学，就算是被嘲不会做实验的本科生，学习能力其实也个个都不弱。 放在一般院校和科研单位，都绝对是相当出众的存在。 井熙清楚以她目前新建实验室的资质，不可能招揽到这帮子天之骄子，稍微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重新开始认真选人。 井熙选人的标准非常简单：有能力协助她完成实验，脾气好，愿意加班。 她本来的目的就是寻找副手，不需要那些事事都太冒尖的人物，水平在及格线以上，愿意踏踏实实完成任务的人，才是她这一回寻找的目标对象。 一轮简单的筛选以后，井熙选出来三个人进入第二轮面试。 候选人两男一女，都是相对有经验的研究员，年纪最大的那个已经四十多了，另两个也年轻不了多少。 大概更年轻有冲劲的研究员，也看不上这个一点名气都没有，论文也没有发过一篇的新实验室。 其实进入第二轮面试，井熙已经基本上确定招录他们了，只是需要当面再确定一下对方的意向，顺便谈谈具体待遇。 两个稍微年轻一点的研究员回答的都很干脆，两人都是不满研究所的死板，又听说这边一进来就有房分，才想跳出来。 年纪稍大那个更直接，唯一在乎的就是是不是真能分到房子，什么时候能住进去。 徐真真这个提议，看样子是真挠到了不少人心窝里了。 井熙对他们解释道：“房子还在建设中，工期大概还需要半年时间，但是想要拿到房子的产权，需要和实验室签至少十年的工作协议和保密协议。” 然后井熙还带他们去看了正在建设中的宿舍，房子就挨着实验室，是一幢六层小楼。 一听说这里每套房子都是三室两厅，面积超过100平，年纪大的那个二话不说就想把协议给签了，另两个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会，也说愿意签协议。 只能说，国人对房子的执念，多少年来都没什么改变。 “先别急，”井熙拦了一下，“我首先说明，在我的实验室工作，收入和待遇都不会亏待各位，但是这边的工作时间肯定会比你们在研究所工作的时间长，加班也会更多——当然，平时加班工资按两倍，重要的节假日按三倍算。” 井熙并不觉得996是什么福报，但是科研工作的性质决定在关键时刻，24小时守在实验室都是正常现象，而她唯一能够保证的，也只有按时按量的发加班工资了。 “加班工资这么多！”没想到一个研究员听了井熙的话，眼睛一下子亮起来，“要是有这么多钱，我巴不得天天加班。” 井熙一顿，笑道：“工作量也是有计划的，一般时候也不需要加班。” ———— 李文远回到家的时候，脸上还发着光。 他妻子紧张的问：“你面试通过了？” 李文远用力点点头。 “他们单位是真有房子分？” “真的有，我看了，都是地地道道的大洋房，一套有100多平呢，下半年就能建好了，我看了图纸，有三间卧室两个客厅，厕所都有两个，稍微改造一下，不但两个孩子都有自己的房间，以后说不定还能把妈也接过来一起住，再不用住在那个没有厕所的筒子楼里受罪了。” “真有这么好？”他妻子有些不敢置信。 “可不止呢，这边给的工资也高，我问了，不但基本工资是我以前的将近十倍，还有奖金和加班费，节假日加班，加班费足足有三倍！” 他的妻子更欢喜了：“这么好，那还不是天天加班。” 李文远不好意思的笑：“人家也不傻，说是要按照实验室的工作量做加班计划，故意拖拖拉拉，人家说不定还会开除你的。” “那是，咱们肯定还是要好好工作，至少也要对得起人家发的工资。”她妻子美滋滋的道。 “唯一可惜的就是没有编制。”李文远又叹。 “要是有编制，这么好的工作能便宜你这个老实人？”他妻子啐道。 “也是。”李文远傻呵呵的笑。 第二天他就去研究所辞职，所长虽然假模假样的挽留了他几句，但是总体上还是很顺利的。 等到李文远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听其他同事说，所长这么干脆不为难他，主要是因为所长小舅子的弟弟也想进研究所，李文远这一走，正好空了一个编制出来，所长可巴不得呢。 “你突然辞职，这是准备下海了？”有人好奇的问他。 李文远含含糊糊的哼了一声，也没直接答。 那个同事摇摇头：“好好的工作不要，犯这个混干嘛，呆在所里条件是一般，但是以后老了毕竟还有单位给你养老送终，总比那些个体户强吧。” 李文远还是傻傻的笑。 这时候另一个同事忽然低声问：“你是不是被那个外国实验室录取了？” 李文远看他一眼，还是笑。 之前第一轮面试的时候，他也看到这个同事了，不过俩人没说话，互相都当没看到对方。 这个同事啧了一声：“你还真相信那些外国资本家画的大饼啊，什么房子，我看压根没影，那个实验室我也查过了，就是一个新实验室，一篇拿得出手的论文都没有，说不定过两年做不下去就倒闭了，可没有咱们这个事业单位稳定。” 李文远不是一个机巧人，也分不清这个同事说的是肺腑之言还是酸话，依然只好脾气的笑，还是不答话。 研究所这些人里，反而只有那个许诺了他好几次饭，但是从来没兑现过的新人，真有几分伤心。 “李大哥，我刚进来就知道你是一个好人，”她的神情有点黯然，“希望以后能有和你共事的机会。” 李文远还是笑。 他心里清楚，这个新人伤心，最主要的原因，估计还是以后更难抓到给她代班跑数据的人了。 搬着纸箱子离开研究所的时候，李文远只觉得浑身轻松，而当他签了正式入职协议，拿到第一笔安家费的时候，这种松快，几乎直接能上天。 “安家费怎么有这么多！”李文元的妻子拿着厚厚一叠钱，团团转着想找个地方马上藏起来才好。 “我们主任说了，安家费是半年的工资，也是方便我们安心工作，”李文远脸上也全是笑，“里头还有几百块的外汇券呢，你不是早念叨着想买一台彩电嘛，凑一凑也差不多了。” “等搬到新房子里去再说，”他妻子精打细算着，“那么大的房子，电视肯定也要买大的吧，还有装修费，也是一笔开销。” 结婚这么多年来，李文远头一次看到妻子脸上露出幸福小女人的笑，不由觉得自己之前实在没有尽到做丈夫的义务。 李文远的辞职手续办得是最顺利的，另两个人的单位多多少少都有些阻碍，那个女研究员跟所里闹了一回，差点撕破脸，终于把职给离了，另一个却依然被卡着不放。 他原本想着直接来上工，可惜外企对这些的要求好像格外严，说是没有正式签入职协议，肯定不能加入实验室。 没办法，他后来只能捏着鼻子给他们单位的主任提了一条烟两瓶酒，好说歹说，人家才高抬贵手，勉为其难把他给放了。 这个研究员离开的时候，除了长出一口气，也实在说不出什么来了。 还好，那笔巨额的安家费很好的缓解了他离职以后的纠结情绪，也和另两个人一样，高高兴兴的投入了工作。 人员到位，井熙的实验室，也终于正式开始运转起来。 井熙给自己实验室选定的第一个目标，是对氮化镓的研究。 这种材料属于半导体研究的前沿，是研制微电子器件、光电子器件的重要材料，事实上，还关系着一个诺贝尔奖级的发明：蓝色发光二极管。 更重要的是，这个诺奖同时还关系着一个万亿级别的市场：led产业。 事实上，在井熙选择这个专业的时候，她脑子里已经浮现了关于这个重大发明的不少趣闻，但是很显然，在没有建立自己实验室之前，她不可能主动加入对这种新材料的探索。 而现在，万事俱备，她也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实验了。 其实现在时间已经很紧了，按照上辈子的记忆，今年本子国就有人成功制备出高质量的氮化镓晶体，三年后，成功研发出蓝光led。 如果想把这个诺奖成果牢牢的握在手中，从第一步开始，井熙就不能落后于人。 虽然上辈子看过一些粗浅的相关文献和新闻，但是井熙对这种材料的了解依然还在起步阶段，除了对未来方向的清晰把握，她也并没有其他更多优势。 但是同样的，井熙也不存在丝毫心里负担，所以更能够毫无保留的加入这场对诺贝尔的角逐中。 如果这时候有人知道，井熙准备从科技发达，资金雄厚的本子国实验室手里抢诺贝尔级别的成果，大概换来的只有几声嗤笑。 虽然她只有一个草创阶段的百万级实验室，手下更是只有三个不太能打的科研助手，井熙却依然有某种莫名其妙的信心，觉得自己能赢。 她坚信自己，终将取得胜利。 第91章 狂飙突进 井熙被迫开始了她进入实验室以来最忙的一段日子。 光电实验室那边, 目前正在做的项目是关于激光干涉仪的。 目前科学界使用的依然是单频激光干涉仪，这是一种直流测量系统，抗干扰能力弱, 环境适应力差, 精度也不够。 井熙就提出是不是可以把原来获取的光强变化信号改为光频变化信号, 这样, 即使光强衰减90%，依然可以得到合适的电信号, 从而可以极大的提高测量精度，扩大激光干涉仪的应用范围。1 然后，她就放手让项目组的两人开始实验了。 王师兄一如既往的可靠，那个大三生也同样进步飞快, 两人已经测试了多种采集信号的方法，同时在井熙的引导下，也开始寻找更稳定的双频激光输出设计方案。 光电实验室那边进展一切顺利, 井熙这边对氮化镓的研究, 却遇到了一系列困难。 氮化镓是一种高熔点化合物，不溶于水, 酸和碱, 只在hcl或h2气下，在高温下呈现不稳定特性，因此，氮化镓人工晶体更适合通过气相沉积法制备。2 比起常见的熔体法和溶液法, 气相法的难度更高，更重要的是，对设备的要求也高得多。 虽然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和经济准备，但是白花花的银子流出去, 井熙还是忍不住肉疼。 氮化镓晶体的制备，首先需要一块蓝宝石底衬放入反应室，然后利用热气流将稼和氮原子沉积在衬底上，而且必须保证每一个单晶层中的元素量都必须精确控制，从而形成一个特定的晶体结构。3 这一步已经足够难了，更可怕的是，氮和镓这两种物质反应时间长，速度慢，更重要的是，反应产生的副产物，特别多！ 又一块蓝宝石衬底报废，再加上稼本身也是一种昂贵的稀有元素，单次实验的成本，高得让井熙的心又颤了颤。 她烦躁的叹了一口气，说要出去透透气，就把下一次实验前的准备工作交给三个助手，自己先出去了。 “你说主任究竟是想做什么？这一次次的，经费流水一样花出去，看得人心惊胆战的。”安和是另一个助理，他原来是电气化研究所的研究员，对目前的实验了解最少。 “应该是想做氮化镓晶体，”另一个女助理员马晓丽原来就是做半导体材料的，所以还稍微能看懂一点，“但是晶体结构要求纯净，这两种物质发生反应的副产物太多了，不好做。” 安和有些不安：“那要是做不出来，咱们这个实验室是不是就要黄了？我之前看了经费表，这种实验一次就要花几千上万呢，这都失败多少次了，外企就能让她这么用钱？” 马晓丽抿了抿唇，也说不出什么来。 只有李文远，只一心闷头做事，一声不吭。 安和喊了他一声，说是想听听老大哥的意见。 李文远停顿了一下：“我不懂这些，主任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就是。” 反正想得再多也没什么用。 安和啧了一声，也不再说话，开始再一次的紧张准备。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09节 实验室外，现在还是一片空地，远处是几间小平房，看上去很不起眼。 井熙的眼睛看着远方，脑子里却依然想着实验设计。 温度和压强的调节，怎么在蓝宝石衬底上生长出恰当的缓冲层，以及完美的单晶。 “温度还要再调低一点，”井熙想，“蓝宝石的导热性较差，容易造成热应力失配。” 事实上，井熙知道还有其他几种衬底可供选择，比如氮化镓晶体衬底，还有碳化硅和硅衬底，但是这些的制作工艺太麻烦，尤其是氮化镓晶体衬底，至少也要等她完成第一次制备，才有资格考虑这种材料。 更重要的是缓冲层。 井熙遥望着远处，天与地的交界处，是一线不大起眼的矮树丛，灰绿的颜色带着一种蓬勃的生机，更重要的是，恰到好处的柔化了天空与大地之间的边际感。 对了，铟！井熙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这同样是一种稀有金属元素，原子序数49，银白色，质软，和镓同属3-a族元素。 它的延展性极强，性软，可塑形强，而铟镓氮层比起氮化镓层来说，稳定性更强。 “试试吧。”井熙抹了一把脸，重新回到实验室，决定重新调整实验计划。 第一次，失败。 井熙把反应室的温度下调到560c。 第二次，铟，稼和氮原子一一沉积在衬底上，就像是一个精美的积木模型，在缓缓搭建中，一起看起来很顺利。 只可惜，在扫描隧道显微镜下的图像，依然还是失败。 井熙再一次把温度又往下降低了10c。 第三次实验开始。 三种原子逐渐沉积在衬底上，形成了一层缓冲层，然后温度继续升高，因为氮化镓晶体层需要的是更高的反应温度。 这一步依然很不好做，氮化镓层的生长温度高，可是高温导致的原子分离却容易形成不均匀的铟合金，从而导致无法产生激光所需的单色相干光，因此这一步需要特别小心，然而，随着铟浓度的升高，这种晶体生长过程只会越来越困难。3 第三次实验，依然失败。 科学研究就像是在漫长的黑暗中匍匐乱走，一次次失败，一次次重来，然后一点点的，接近那个正确的答案。 晶体的生长缓慢而坚定，人类则像魔法师一样，在看不见的原子层面，努力寻找某个世界的开关。 开关关闭的时候，一切晦暗，而当经过无数努力，终于触碰到关键一刻的时候，刹那间，满室生辉。 第二十七次实验完成，井熙在实验记录上写下了重重的一笔。 氮化镓晶体，终于做出来了。 她深深的松了一口气，精疲力竭的坐在椅子上，忍不住笑起来。 安和半懂不懂的站在边上，低声问另一个助理：“这是终于成功了？” 马晓丽用力点头，非常高兴的说：“嗯，成功了。” “这个东西……很了不起？”他问。 老实说，安和现在在实验室里呆得有点焦虑。 他本身擅长的领域是机械和电气化，对于半导体这一块了解得不多，更何况还是更高精尖的纳米级半导体新材料了。 他都想不通，自己当初是为什么会被招进来的。 马晓丽不知道安和心里的纠结，现在只有纯粹的高兴：“非常厉害，我虽然没怎么追踪过这一块的论文，但是也知道这种氮化镓晶体制备是如今的研究热点。” “但是国外的实验室肯定已经做出来了吧？”安和问。 如今的国人还存着天然的不自信，尤其在自然科学领域，总觉得什么都是国外更厉害。 马晓丽本身的水平也有限，闻言迟疑的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是国内，咱们肯定是头一个！” “那也很不错了！”安和一方面依然觉得心虚，一方面又终于不用再担心实验室解散自己失业的事情，心情很复杂的点头。 转脸，他又请马晓丽帮他做了一个参考书单，决心好好恶补一下这一块的知识。 李文远不好意思的也要了一份。 就算水平有限，他们也必须拿出两百分的力气，努力追赶。 谁都不愿意做那个被抛在后面的。 今天因为实验顺利，他难得按时下班，一回到家，就看见儿子女儿开心的笑脸。 李文远的儿子和他很像，老实乖巧，女儿则有点像他妻子，带着几分泼辣劲。 这时候小姑娘正眉飞色舞说起班上的事情。 “王文娟她们家刚搬了新家，说是两室一厅的大房子，在班上到处炫耀，请了一圈人就是没叫我，有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我们搬新家，我也绝对不会请她来。” 她如今念初二，正是懵懵懂懂又有些尴尬的年纪，王文娟以前是她最好的朋友，后来两个小姑娘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闹翻了，从此以后，就跟两只斗鸡似的，什么都要争一争。 李文远的妻子还生怕事情闹不大一样，在旁边用力给女儿加油鼓劲，只把李文远逗得苦笑：“你们以前不是好朋友嘛，朋友间闹点小矛盾说开了就好，没必要斤斤计较。” “明明是她斤斤计较，”小姑娘一哼，觉得她爸说话可真够没意思的，“再说了，是她先笑话我家还住在筒子楼里的，有什么了不起的，到时候咱们搬去更大的家，羡慕不死她。” “就是，”李文远的妻子也用力点头，“羡慕不死她！” 李文远还能说什么呢，也只能无奈的微笑了。 吃饭的时候，李文远的妻子又问起丈夫在实验室究竟做什么。 李文远摇摇头：“这个签过保密协议的，不能随便往外说。” “保密协议！”小姑娘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听起来可真神气！爸，你是不是在保密单位上班？” 李文远笑：“不是，就是一个外企的实验室。” 她女儿兴趣不减：“那里头外国人多不多？我听说他们的头发颜色可多了，还能变来变去的，是不是真的？” 这个年代即便是京城里，大街上也很少能见到外国人。 李文远却摇头：“实验的负责人是咱们国家的人，而且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现在还在清北读书呢。” “这么厉害的！”李文远的女儿睁大了眼睛。 “可不是，所以你也要好好读书，以后说不定也能这么厉害呢。”他鼓励道。 小姑娘特别用力的点头。 ———— 井熙花了两天时间，终于把第一阶段的论文写完了。 高质量氮化镓晶体的制作完成，是她攀登科研桂冠的第一步，目前看起来，这一步走得还算顺利。 而这一篇重量级的论文，也将是确认她第一发现者身份的重要证明——可以青史留名那种。 但是与此同时，这篇论文一旦发出去，她和其他大型实验室之间的进度差距又将被重新抹平，而且，对方有更多的研究员，更先进的设备，当然，还有更多的经费。 但是井熙会对此感到害怕吗？ 当然不可能。 关于氮化镓晶体制备的论文，井熙也一度犹豫要投到哪个期刊。 之前已经刊登过她文章的半导体类顶级期刊ei当然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井熙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了science。 大概在这两个科研领域的顶级期刊上发表论文，是任何一个科研从业者的执念了。 井熙这篇论文并不长，一共只有三页，主要是对氮化镓晶体制备技术的阐述，数据和图表也同样都非常精简。 science的编辑收到这篇来自遥远东方论文的时候，却下意识的一愣。 氮化镓是如今非常热门的前沿材料之一，也是挑战蓝色发光二极管这个世界级难题最有希望的材料。 红色、绿色发光二极管已经发明出来快三十年了，但想要把发光二极管用于照明，还需要蓝色发光二极管，只有凑足红绿蓝三原色，人类才能通过二极管获得稳定的白色光源。4 一旦解决了蓝色发光二极管的问题，“人类历史上第四代照明”最大的技术障碍就将被扫除，led灯这种全新的照明方式，也将点亮白炽灯之后的时代。4 审核这样的论文，编辑的神情都不由自主更加慎重起来。 这是一篇看起来规范而精确的论文，言简意赅没有一句啰嗦，但是充足的数据和图片支撑，让它看起来似乎完美无缺。 编辑忍不住摇头：“难道这个世纪大难题，真被一个东方人给解决了？” 他努力约束住自己奔腾的思绪，把这篇论文先是交给大编辑过目，大编辑也点了头，才寄给了三位专业审核者。 science的专业审核者都是业内绝对的大牛，他相信，这些人很快就能给他答案了。 阿道夫.霍姆是埃因霍温理工大学的博士生，平时除了实验室的工作，就是帮助导师处理各种工作上的信件。 今天一大早，他又看见了一篇science寄过来的稿件。 即便是导师这样获得过不少荣耀的研究者，依然以成为science的审稿者为荣，向来也很谨慎的对待这份工作，不过，作为导师的学生，阿道夫.霍姆依然是这些论文的第一轮审核者，有时候导师甚至还会要他写心得报告。 敢往science投的论文水平可不会低，哪怕只是简单的心得报告，也很不容易。 阿道夫.霍姆深吸一口气，拿出了这篇论文，可是看到氮化镓晶体制备这个标题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然后飞快的往导师的办公室跑去。 安东.哈姆斯沃思是一个大胡子男人，外表粗犷强壮，很难叫人相信他其实在精细半导体领域做出了非凡的成就。 看到自己的学生屁股着火一样冲过来，安东.哈姆斯沃思皱了一下眉头：“冷静点我的孩子，发生什么了？” 可是当看到这篇论文的时候，他身上的镇定也全没了，挥舞着手里短短的论文，就开始赶着实验室里的科研狗，要他们尽快复现这次实验。 这篇论文足够短，也足够简单，完全足够让任何一个优秀的实验室在几天之内就得出结论。 三天以后，大胡子神情严肃的看着stm图像，他底下的研究者大气都不敢吭。 “很显然，这个竞争对手已经完成了我们都没能完成的工作，”他摸着胡子抱怨道，转而又吆喝起来，“不过不用担心，实验室所有年轻人都给我马上动起来！我要你们尽快消化完这个实验，然后一口气攻破蓝色发光二极管这个大难题，我相信，我们必将获得最终的胜利！” 类似的话，在不少知名的半导体实验室都响了起来。 谁不想解决这个世纪难题，成为新一代照明的开创者？ 不说滚滚而来的名气，就是肉眼可见的巨大利益，也同样催动着这些庞大的试验机器开足马力，加速工作起来。 所有人都争先恐后想要摘到这颗明珠，但是目前看起来，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东方人暂时拔得了头筹。 “jingxi？”有好事者特意去查了这个人之前的论文，发现这个jingxi不但论文篇幅少，而且研究课题还特别零散，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灵气十足，但是不那么专一的研究者。 “大约只是运气好吧。”不少人如是想。 好运气的井熙这时候正在写另一篇论文。 论文内容是关于双频激光干涉仪的。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10节 她觉得自己运气确实不错，氮化镓那边刚有了成果，这边双频激光干涉仪的好几个技术难题也有如神助一般，被迅速解决了。 她之前的判断果然没错，王师兄在工业设计上，实在是很有几把刷子的。 这篇论文她当然不会随随便便就发出去，井熙做的第一件事，依然是找律所申请专利。 如今的成果虽然还没有到批量生产的程度，双频激光干涉仪的市场跟led比起来也差得远，但是这种已经近乎于成熟的工业仪器，大概还是能很愉快的收割一波其他实验室的经费。 对于在光电实验室这边资金已经用得捉襟见肘的井熙，这绝对是一笔不小的助益。 而且，她还做了一件有点恶趣味的事情：她把这篇论文，寄给了nature。 nature是嘤国期刊，历史悠久，对科学发现的重要性和系统性要求都很高，science则是米国期刊，更看重创新和新颖性，但是无论哪一篇期刊，都不会拒绝一种热门新材料的全新制备方法，当然，也同样不会拒绝一种能将激光测量精度精确到纳米级别，能够广泛引用于工业生产和科学研究中的全新仪器的相关论文。 事实上，第一个受到惊吓的，还是和井熙合作的那家律所。 即便是做为专利界最会打官司的大律师，布莱斯先生也没有遇见过这种人，不但成果出得飞快，更重要的是，她的每一项专利，似乎都非常能赚钱。 这可不是几个小打小闹的实用外观专利或者是小创新，以布莱斯先生的判断，这些专利单拿出任何一项，都足够不少实验室吃几十年的了。 而这一切，据说都出自一位大学毕业证书都还没有拿到的年轻女士。 “也许东方就是一个喜欢出天才的土地吧。”他也只能这么感慨。 那篇氮化镓的论文，井熙是绝对的第一作者和完全的专利所有人，但是双频激光干涉仪的研究中，王聪和方凯楠的贡献都不低，井熙向来不会苛待自己人，因此把二作直接分了出去，双频激光干涉仪的专利分红也比照之前那种新材料的惯例，学校和dawn各拿45%，井熙个人5%，王聪拿到3%，张凯南2%。 叫井熙按到安慰的是，这两个人之前的话并不是空话，虽然他们都对许诺的超过十万美金的大数字十分激动，但是更让他们高兴的，还是追加的经费。 这就是公立实验室的好处了，背靠着泱泱大国，只要能出成果，就根本不用担心经费问题。 这种时候，只需要愉快的享受实验过程就好了。 听说井熙把论文寄到了nature，钱教授呆愣半晌，带着一种早料到今日的淡定，以及虽然料到但是也没想到这么快的慌张，深吸了好几口气，结果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跟井熙预定一台双频激光干涉仪。 作为光电实验室的大老板，刚简单浏览一遍论文，他就敏锐意识到这种新的激光干涉仪性能上突破性的提升，原本单频激光干涉仪的种种限制似乎都迎刃而解，更重要的是，测量精度数量级的提升，对不少精度要求极高的研究领域，都有极大的助益。 事实上，就连大胡子安东.哈姆斯沃思自己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再一次看到那个东方人的新论文。 这一回，是nature寄过来的审稿函，论文的内容是关于双频激光干涉仪——一种全新的激光干涉仪。 天才般的构想，绝妙的解决方案——这是安东.哈姆斯沃思对这篇论文的反馈意见。 唯一让他有点想不通的是，这篇论文的作者名字和之前那篇关于氮化镓结晶的论文作者名字相同，但是通讯单位却又不一样。 前者来自于他还算熟悉的华国清北大学光电实验室，后者则出自一个之前从来没有发表过论文的新实验室。 “莫非华国同名同姓的人很多？”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毕竟，两个同名同姓的人同时做出了非凡的成就，总比同一个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两项非凡成就，要稍微容易理解一点。 他的实验室里正好也有一个来自清北的留学生，自告奋勇答应帮导师向国内打听情况。 两天后，他带来一个非同寻常的消息：“两个jingxi，就是同一个人。” 安东.哈姆斯沃思沉默片刻，然后非常沉痛的对实验室里的人说：“我们大概，遇到了一个非常强劲的对手，年轻人，我现在需要你们二十四小时都泡在实验室！这样说不定才能稍微跟那个天才拉开一些距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大胡子私下里对自己的学生说，“这个天才不是那么专一，这或许是我们赶超的好机会。” 第92章 消息 井熙当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科研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每一个实验台都是前线。 井熙关于氮化镓晶体生长的论文刚发表不久，名古屋大学的教授也发表了一篇类似的论文，只不过不同于井熙选择铟氮镓做为低温缓冲层, 他们采用的是另一种材料氮化铝。 氮化铝的成本更低, 实验也更容易复现, 但是铟氮镓作为缓冲层, 氮化镓晶体的生长更好。 不过不管怎么说，科研永远只奖励第一名, 后面就只是值得参考的追随者而已。 但是第一阶段的胜利，并不意味着井熙就能锁定桂冠。 氮化镓晶体成功制备，只是解决了从零到一的问题，但是距离蓝色发光二极管, 还有一段相当遥远的距离。 首当其冲的问题，就是氮化镓p型掺杂难题。 做为一种被寄予厚望的优秀半导体材料，氮化镓具有非常理想的光电学特性, 但是想要将其制作成二极管或者晶体管使用, 就必须实现pn结连结，也就是把p型氮化镓和n型氮化镓连接在一起。 氮化镓的n型掺杂比较容易解决, 但是p型掺杂, 就绝对是世界级的难题了——当然，科研本来就是挑战一个个世界级难题的过程。 首先第一步，需要确定掺杂的金属元素。 井熙选择的是镁，但是很快就遇到了困难。 因为镁的钝化现象, 晶体电阻率过高，还需要经过其他处理才能将镁激活。 但是具体要怎样处理，又必须经过一遍遍的尝试摸索才行。 这时候，就体现出实验室有钱没钱的区别了。 有钱的实验室, 当然可以尝试各种新奇的花样，最新的技术，有枣没枣都能打两杆子，就算没有获得想要的结果，说不定顺便又能在另一个方向水一篇高质量论文出来。 而没钱的实验室，就只能精打细算，先做大量的纸面文章，才能开始正式的实验。 井熙的实验室算不上穷，但是也绝不富有。 这时候，她扎实的计算功底就发挥了作用，厚厚一个本子上全是关于各种处理方式的猜想和验算，最后才从中选择看起来最有把握的几种进行实验。 三个助理也跟着井熙团团转。 李文远依然是一贯的沉默寡言，马晓丽的性格稍微活泼一点，安和空闲之余还在啃着资料努力追赶。 就在这种淡定而忙碌的气氛中，井熙终于收到了science的回函，她的论文成功通过同行评审，即将安排刊发。 science是一本周刊，影响因子高达30+，但是只要这个名字摆出去，也没什么人还在乎它的影响因子究竟是多少了。 作为全球最顶尖的两本科研期刊之一，它代表的就是人类自然科学研究的最高水平。 即便是井熙，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收到通过的回函。 马晓丽在三个人中英语水平最高，这封信刚才就是她带进来的，这时候正一脸期待的看着井熙。 井熙放下信，迎上她好奇的目光，笑了笑：“通过了，下个月就能发表。” science是周刊，刊发的速度在顶级期刊里也算是快的。 “真，真是sci……”马晓丽结结巴巴的说。 井熙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嗯真是，过稿也很顺利，大家这一阵子也辛苦了，今天放半天假，明天上班的时候再发奖金。” 井熙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决定也给自己半天假，好好放松一下。 等她离开以后，马晓丽才激动得放声尖叫起来。 安和不明所以，问她怎么了，论文是发表在哪里。 “science！science！”马晓丽大声说。 “我明白咱们是在做科学研究，但是你怎么突然跟我飙英文啊？”他和李文远对望一眼，还是一头雾水。 “咱们的论文，发表在science上了，science期刊！全世界最顶级的那个！”马晓丽知道自己的名字被井熙放在二作上，也知道她当初是把论文寄给了外国期刊，但是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那本传说中的期刊竟然也能和自己扯上关系。 安和和李文远都是一愣。 井熙之前就说过，如今实验室人手简单，所以能带上的名字她顺便就带上了，李文远跟马晓丽一样拿到一个二作，安和贡献少一些，只有一个三作。 在国内已经成功发表过一作论文的安和，原本对这个署名并不关心。 然而，那可是science！ 八十年代，一篇sci都足够成为炫耀资本，而science三作的资历，不说国内顶尖名校，但是在其他二流三流的大学想混个教职，也都足够了。 “你没弄错吧，不是说才填补了国内空白吗？怎么突然就变成science了？”安和匪夷所思的问，“要真在那上头发表文章，至少也是世界领先了吧，就凭咱们几个人？” 所有人一时间都沉默了。 马晓丽也是一脸懵逼难以置信：“要不，要不明天再问问主任？不是说还有奖金嘛？” 这时候的井熙已经骑着单车回到了学校。 在林荫路上骑行，深绿浅碧的枝叶层层叠叠，只温柔的漏了几丝阳光下来，却叫人心情更加灿烂。 她嘴角的笑容这时候还没有完全落下去，眼睛亮得发光，就像是瞳仁里也藏了一个太阳。 虽然对自己的论文被录取早已经有了七八成把握，但是，真正收到确认通过的回复函，她的心情依然明媚无比。 路过的男生无意间一瞥，就看见一个身上仿佛带着光环的女生，优雅轻盈骑着车从他身前经过，那副景象，他好多年以后还能想起来。 大概那副场景，叫他不由自主就想到了最炽烈昂扬的青春。 光辉灿烂，前路无限。 回到寝室的时候，井熙还是一脸笑。 寝室里一个人伸长脖子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又看到她的脸色，舍友很肯定的说：“看你高兴的模样，肯定是有好事！” 井熙的声音里还带着兴奋的旋儿，但是又强自镇定：“这么明显？” 舍友笑：“当然，感觉你要是背后有翅膀，都恨不得直接飞到天上去了，是什么好事啊？说出来分享分享？” 井熙笑：“又有篇论文通过了。” 那个舍友一撇嘴，又躺了回去：“你这都是第几篇了？我们早都麻木了。” 明明一样是大一新生，其他人还在为了考试及格发愁，井熙不但获得了免课资格，而且已经在其他人只能仰望的sci上刷起了论文。 都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你上个月不是刚发了一篇影响因子14的论文嘛，”另一个女生也说，“这才多久啊，而且那会你都没这么高兴，怎么，这次的期刊更好？” 井熙浅浅的嗯了一声。 “厉害了，”那女生感慨道，“这回影响因子有多少？” 井熙抿着唇，谦虚的说：“还挺高的，应该能上30了吧。” 其他人一阵沉默。 其实按理来说，大一大二生对期刊的了解都不会太多，毕竟这一块离她们还远得很。 但是井熙这个寝室可不太一样，因为有一个大学神在，大家或多或少对期刊还有影响因子有了一点粗浅的了解，但就是这点粗浅的了解，也能让她们意识到，30究竟是一个多么叫人心惊胆战的数字。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11节 “你光靠这篇论文就能申请毕业了吧？”有人马上问。 “她之前那篇都足够了，听说14的影响因子，要是是个讲师做出来的成果，直接就能转副教授呢。” “那这篇，都够格当教授了？”另一个女生眼睛里露出梦幻的光芒。 “我还是学生，说这些还早着呢。”井熙笑。 “不管，反正你今天要请客！还要请我们去学校里最好的小食堂！”大家都知道井熙不缺钱，这时候就开始闹哄起来。 井熙笑眯眯的说好。 寝室里一伙人往食堂走的时候，系主任也接到了在国外的老朋友传回来的喜讯。 之前那篇双频激光干涉仪的论文钱教授已经跟他提过了，所以系主任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只乐呵呵的谦虚：“哪里哪里，还是这个学生自己出色，我也没料到她这么年轻就能在nature上发文章了。” 对方一愣：“nature？是science吧？” “呵呵呵都差不多差不多，”系主任还是没过脑子，特别高兴的笑。 “也是她能力强，我们学校前几年就做过氮化镓的项目，但是一直没取得进展，项目组都已经取消了，没想到国内却突然爆出这么大一个好消息，我都被吓了一跳。”越洋电话那头高兴的道。 “也是运气，她刚开始说做激光干涉仪的项目，我还寻思着这种仪器早被研究透了，不会有什么新进展呢，哪想到……” 忽然间，两边都安静了一会。 “等等，你说什么，氮化镓？”系主任大声问。 那边也是一肚子狐疑：“什么激光干涉仪？” 偏偏不巧，就在这时候，那边的通讯忽然断了，电话里只剩下话务员的道歉声：“抱歉，线路突然出现故障，请稍等一会再重新连接。” 把系主任给急得哟！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两边的电话好不容易才重新连上。 “那个氮化镓是怎么回事？”系主任问。 “你先跟我说说激光干涉仪。”那边也说。 安静了一会，双方飞快的交换了一遍自己知道的信息，然后才发现，这个井熙，好像一口气发了两篇文章。 一篇nature一篇science，倒是一点都不偏颇。 问题是，她才是一个大一生啊！手底下一个小项目组，小几十万的经费，就连实验助手都是钱教授施舍的，这么点人手和钱数，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还有那个外企的实验室，系主任本来压根都没当一回事，科研可不是心血来潮，靠着几十百来万就能撑下去的事情，他当初没阻拦是清楚年轻人对拥有自己实验室这件事究竟有多渴望，想想他年轻的时候，就算知道很难撑下去，可要是有人敢拦着他有一间自己的实验室，那简直跟结下血海深仇也差不多了。 系主任是想着，反正年轻人嘛，趁着在学校试错的机会多，多历练历练也好，就算失败了，也是个经验。 哪里想到，他这边还在老成持重着，那边却已经放了一个卫星出去了？！ 系主任百思不得其解，钱教授最近倒是特别如沐春风。 现在其他实验室主任都羡慕老钱的狗屎运，谁能想到随随便便收了个大一的学生，光电实验室今年的论文和成果数量就跟火山喷发一样爆发了，升级全国重点实验室的目标十拿九稳不说，还有好几个国家级的科研基金估计也唾手可得。 本来竞争力就强的光电实验室，这下子简直要横扫一大片其他实验室了。 钱教授才不承认自己是狗屎运：”这叫有识人之明！当初你们顶多口头上说说，哪像我真把人招了进去，这不，一下子什么都妥了！” “这可是nature啊，”钱教授甚至得意得哼起了小调，“我们光电实验室发的nature，你们几个见过的？就会瞎嫉妒。” 国内在两家顶级期刊上倒也发过论文，但多半都是以举国之力攻克的大项目，项目组成员动辄成百上千那种，像井熙这种靠着寥寥几个项目组成员就做出来的成果，在场的人还真没见过。 “说起来，你们实验室该留不住人了吧？现在有多少挖角的了？”有人幸灾乐祸的问。 钱教授一下子板起了脸，粗暴道：“还没呢，她才大一，急什么。” “在nature上发文章的大一生啊，国外那几个大实验室还不要抢疯了。” “说不定她一进去就能拿到一笔天量的经费，这要是搁你身上，你愿意拒绝？” “那是肯定不能够的，国外虽然背井离乡，但是那条件真是没话说……” 一时间，所有人都摇头叹气起来。 “说什么泄气话呢，”钱教授可不乐意听这个，“外头条件再好，井熙的项目也是踏踏实实在国内做出来的，说明就算条件差一点，咱们也迟早能够赶上去！” “难不成她要出去，你还准备拦着？”有人知道钱教授的脾气，好笑的问。 钱教授沉默了一阵：“那也不能耽误人家的前程啊。” “这一出去，谁知道她还会不会回来哟。”另一个教授也摇头苦笑。 年轻人翅膀硬了，有自己的主见，也不像他们当年有那么强的牺牲奉献精神。 尤其是有些天赋不错的学生，贪恋国外优越的条件，嫌弃家里的老窝棚太破旧，这种想法甚至一度都成为了风潮。 “前一阵子我有个在国外的学生跟我说，那边的留学生觉得只有没本事留不下的人才愿意回来，说是工资低条件差，风气还保守，回来就是浪费自己的科研生命。”有个老教授叹气。 “他们的心情我是理解的，但是一个个都往外头跑，国内不就越来越落后了？国家花钱把他们送出去，可不是为了被嫌弃的！”另一个人骂。 “说这些有什么用，你看那些毕业生，不还是削尖了脑袋想往外头跑，你拦得住？” 一时间，小会议厅里顿时成了诉苦大会现场，老教授们全都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 “也不是都不回来嘛，”钱教授还是好脾气的模样，“我不就有好几个学生最后还是回国了，还有带资金项目回来的，咱们国家以后肯定是会越来越好的，你们也用不着这么悲观嘛。” “你就真舍得井熙出去？”问题又绕回了原处。 钱教授笑：“她要是想出去我当然不会拦，出去以后不回来我能理解，但要是愿意回来，我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第93章 奖金 钱教授还在这边跟人吹牛的时候, 系主任忽然就直接找了过来。 一看他的脸色，钱教授就意识到有事。 “你先跟我出来一趟。”系主任把钱教授叫了出去，然后低声跟他说了自己刚才在电话里听到的事情。 刚开始钱教授还以为是不是井熙的论文出了问题, 但是听着系主任的话, 是越听越惊讶。 他脸皮一抽, 也说不清是该高兴还是心情复杂。 刚刚才在议论外国实验室会不会来挖角的问题呢, 结果没想到，原来早就被挖一大块去了。 钱教授小心打量着系主任的脸色：“那您的意见是……” “我能有什么意见, ”系主任苦笑一声，“当初可是白纸黑字签的协议，这时候咱们要是表现出不高兴来，不是白白把这么好的苗子往人家那里推嘛, 我来只是跟你商量下，系里的经费正好还有一点，可以给她拨过去嘛, 还有井熙申请国家级经费的时候你也上点心, 当然我这边也会跟校领导通好气的，咱们条件是有限, 但是被外企比下去太多就不像话了。” 钱教授马上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系主任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开, 钱教授回到会议室的时候还有人好奇的跟他打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钱教授故作烦恼的叹口气：“还不是我实验室那个井熙。” “怎么，她论文出问题了？”别人马上问。 钱教授好笑的看他一眼：“那怎么可能，是好消息。” 那人不信：“可我怎么觉得你们系主任脸色怪怪的。” “老何不向来都是这样，”钱教授还是呵呵的笑, “他是过来跟我说，井熙这回放了一个双响炮。” “什么双响炮？”对方马上紧张的问。 钱教授清楚这人的心思，或者说，在场绝大多数人的心思都差不多, 不都是担心着那两亩三分地的经费，生怕光电实验室占了大头去了嘛。 他也懒得跟人细说，只笑嘻嘻道：“总之啊，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情。” 虽说那篇science的通讯地址不是光电实验室，但是想想，一个双刊连发的天才研究员，好歹有一半是属于他们实验室的，这事怎么不叫人高兴？ 唯一叫钱教授担心的也只有一件事了，就是井熙，还能在国内留多久。 这时候井熙刚跟舍友一起从食堂回来，寝室里的人都能吃辣，她就请大家吃了一顿酸菜鱼，又鲜又辣的鱼片叫人回味无穷，各种配菜也同样好吃，几个人差不多是抱着肚子慢慢走回来的。 牛思辰还在笑：“要是井熙你天天能发论文就好了，咱们就天天都有口福了。” “那咱们寝室就全成大胖子了。”卫静如也笑。 井熙下午有一堂物理课。 给她们上课的是一个很有名气的老教授，学识功底深厚，课讲得也有趣，总之是一位非常有水平的老师，井熙不一定每一堂课都赶得上，但作业是从来没有落下过的。 井熙最近旷课次数有些多，老教授还很关心的问了几次，知道她是忙实验室的事情，还很热心的给了不少建议，井熙也获益匪浅。 就是聊着聊着，老教授不小心动了歪心思，想把这个悟性极佳的好苗子拐到理论物理那边去，只可惜，每次都失败了。 这回上课的时候看见井熙，老教授挺高兴的，一不小心，就点她的名叫她回答了好几个问题。 台下的邬春荣这时候忽然激动起来，低声对旁边的人说：“齐老师对井熙肯定是有意见了，要不也不会老是叫她起来。” 哪怕是清北的高材生们，大多数也并不觉得被老师盯上是一件好事，更何况是像邬春荣这种才大一，就渐渐觉得有些力不从心的。 这个学校的天才太多，但是只有天才中的天才，才有资格脱颖而出。 只可惜，邬春荣对自己的认识不够，对井熙的认知也有些片面。 他边上那个人倒是从老教授兴奋的侃侃而谈中看到了些端倪，不过懒得搭理邬春荣而已。 邬春荣还在那里自说自话，什么说不定老教授会因为井熙经常旷课给她低分啦，说不定还会不及格之类的。 “你说要是她有几门功课不及格，是不是连出国都别想了？”邬春荣窃笑。 前几天他还听寝室里的人在聊，说是他们这一届出国最容易的应该就是井熙了，她手里好几篇论文，在申请学校的时候就是响当当的硬通货，哪怕想要全额奖学金也会很容易。 听到那些话，邬春荣心里嫉妒得就跟蚂蚁在爬一样。 他做梦都想出国，去国外住小洋房，吃面包喝牛奶，顺便娶个洋妞做老婆。 只可惜，梦想虽然绚丽多彩，现实却有些干巴巴的，且不说洋妞究竟看不看得上他，光是想出国，就没有那么简单。 邬春荣没钱，成绩也一般，英语还是他的薄弱项，就算他毕业于国内顶尖名校，也一样很难申请到好学校。 所以对井熙，他更多了几分嫉恨，只盼着看到井熙倒霉，就觉得高兴。 只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 井熙在课堂上和老教授有问有答，互动良好，还惹得老教授哈哈大笑起来，哪怕是下课以后都还在诱惑井熙：“说起实验室，我们物理实验室条件也是很不错的，最近刚买了一台低能电子加速器，这个老钱的实验室都没有的吧，可好玩了，欢迎你随时过来看看，我们的经费也足，比老钱那个抠门可富裕多了……” 就在这时候，门口忽然传来几声咳嗽声，老教授背后挖墙脚的行为，却一个不小心当面被人撞了个正着。 钱教授黑着脸站在门口：“我说你这可不地道了，再说了，井熙是我们电子信息的学生，转去你们物理不是浪费时间嘛。”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12节 老头被逮到正着有点心虚，嘿嘿一笑：“我不是看井同学学习能力强，学起来也快，要是真有兴趣，也可以辅修一门嘛。” 电子信息系主任也来了，他也忍不住把白眼一翻：“井熙现在可是关键时候，你就别分她的心了。” 系主任回到办公室以后，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安心，打听到井熙下午有课，干脆拉着钱教授一起来了。 来的路上，系主任一边走还在一边念：“我就想着咱们也不能没有表示，那可毕竟是science啊！要是咱们什么都不说，不就显得小气了？” 钱教授忍不住笑：“井熙应该不会介意这些的。” “不管她介不介意，咱们的态度总要做出来的。” 然后，就发现物理系的老头子，竟然还想挖他们的墙角！ 这可不能忍了！ 系主任对井熙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井同学，我们刚才得到了一个好消息，特地来给你道贺的。” 就连老教授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边上其他学生就更加不用说了。 听到系主任说井熙在science过稿了，就连老教授都是一愣。 那可是science啊！ 老教授自己，都还没在那两本顶级期刊上发表过论文呢。 一想到这么优秀的学生竟然是学电子信息的，老教授的眼睛都要红了。 边上其他学生听到系主任的话，也忍不住哗然起来。 也许大多数人对学术期刊的名字都不太敏感，但是大学里对两本顶级期刊的反应，跟小学生听说清北京华的名字也差不多。 虽然没几个人能具体说清究竟有多厉害，但这不更说明它们的厉害了嘛。 然而，一个跟他们同龄的大一生，已经开始在这两本期刊上发表论文了？！ 所有人只觉得不可思议。 在众多人的注视下，井熙稍微有点不自在，她抿了抿唇，对系主任说了一声谢谢。 系主任接着说：“我看你目前手上的项目很有前景，就是经费有点吃紧吧，你放心，系里决定给你追加一笔经费，要是不够，还可以再商量！” 为了做双频激光干涉仪，项目组的实验经费真是花得差不多了，一听到这句话，井熙眼睛也亮起来，就连客气话都说得更加诚心了。 系主任和钱教授离开以后，井熙又被好奇的学生围了起来，有问她具体做了什么项目的，也有问实验室还招不招人的，还有些人似乎觉得井熙能做的事情自己也肯定没问题，开始琢磨起自己要不要也做个项目出来。 邬春荣就是最后这种人的典型代表。 “不就是写一篇论文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他酸溜溜的说，“肯定是编辑瞎了眼才录了她的文章，要让我去做研究，肯定比她强得多。” 刚才听系主任说的，井熙凭着这篇文章似乎是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邬春荣也不由自主动了心思。 ———— 第二天一大早，井熙先去了一趟银行，她也没取钱，而是直接办了三个存折，每个里头都存了一千块钱。 再到实验室的时候，其他人已经来了，看上去还有些紧张不安，一看到井熙，首先就问她那篇论文究竟是发在了哪里。 “science啊，昨天不是已经说了嘛。”井熙觉得奇怪。 “真是那个science？” 安和搓着手问。 “还能有别的science？”井熙也莫名其妙，然后直接推了三个存折出去：“对了这是发论文的奖金，每个人都有，也感谢大家这一段时间的辛苦了。” 三个人脑子都昏沉沉的，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摇头：“不辛苦不辛苦的……” 再一打开存折，看到上头的巨额奖金，更觉得再累十倍，都没有一点问题！ 第94章 人情 没多久, 井熙另一篇论文的回复也寄过来了，小修，需要再补充一些具体数据。 双频激光干涉仪的原型机也一直在调试过程中, 自从系里又拨了一笔钱过来, 井熙她们终于有钱买更好的材料, 又做了一次更新换代, 换上了更好的光电接收器，还用了进口的镜片做棱镜, 成本虽然哗啦啦直往上升，但是相应的，精度又一次得到了提高。 钱教授对这个结果倒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打回小修才是论文的正常那个流程，要是井熙这篇论文又是一次性顺利通过, 他真要怀疑自己的水平了。 王师兄和方凯楠看上去倒是有些失落，毕竟井熙另一个实验室的论文已经顺利通过，相比之下, 倒显得他们的能力比那边弱了不少似的。 因为这个, 两人最近在实验室里泡得更久了，有时候甚至是通宵通宵的调试设备, 叫井熙都忍不住紧张起来, 生怕出什么意外，只能三番两次给两人做心理工作，甚至强制他们回去休息。 就这么紧张的忙碌了两周，才把需要小修的论文写完, 再一次寄了出去。 “这次要是再打回来，就有点危险了。”王聪患得患失的说，顺手还揪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肯定没问题的，”井熙安慰他, “这次的数据非常漂亮，不会通不过的。” 论文再次寄出去不久，dawn那边的员工宿舍也终于建好了。 宿舍楼离实验室不远，是一幢六层楼房，各方面都是按照当前的最高标准建的，三室两厅的套间宽敞明亮，两卫两厨的设计在这时候也不多见。 交房前房子就简单装修过了，通水通电，地面墙面也都简单粉刷过，要是不介意，搬点家具直接就能住进来。 李文远拿到房子以后，忍不住带着妻子在房子里转了好几圈。 他选的房子在三楼，通风好，采光也亮，宽敞的客厅和卧室是他们以前挤在小阁楼里的时候根本无法想象的。 “这里以后就是咱们的家了？”李文远的妻子难以置信的问。 李文远笑：“这可是我卖身换来的，只有签了十年的工作协议，才能拿到这套房子呢。” 这待遇比他在研究所的时候可强多了，不说工资比以前高了好多倍，就是在研究所上了十年班的老人，分不到房子的也是比比皆是。 李文远的妻子笑起来，又好奇的问：“你们实验室才几个人，房子还有这么多，是不是准备往外卖？多少钱一套？” 李文远摇摇头：“应该不会卖，实验室又准备招人了，还要留着当福利呢。” 井熙确实准备再一次扩充实验室的人手了。 解决p型掺杂，必须经过大量的实验，反反复复的调整，为了赶时间，井熙想把实验组数再往上扩充两到三倍，也就是再招6-10人。 不过实验室才走上正规，井熙也不敢一次性就把人员招满，到时候新人太多反而容易出麻烦，头一轮招人，她准备先招两到三个。 但是没想到招聘信息才一发出去，不单单京城，就连外地都有人投过来简历，想要争取这次机会。 可能，这就是《science》的魅力吧。 一时间，井熙陷入了幸福的烦恼中。 就连李文远，安和和马晓丽这时候也都被以前的同学同事找上了门，跟他们打探这个外企实验室待遇怎么样。 李文远以前工作的研究所，这两天也有人悄悄议论起这个招聘来。 “就是李文远之前辞职去的实验室？”听人说起这件事，胡一凡一脸不屑，“不是说是个新实验室嘛，有什么好羡慕的。” 他是李文远的老同学，毕业以后两人还被分在了同一个单位，但是他性格比李文远活泛些，又娶了个有背景的老婆，因此日子过得比李文远滋润多了。 按照他的想法，在研究所舒舒服服拿工资才是最靠谱的选择，像李文远那种没本事又没靠山的，跑出去也就是死路一条。 “现在可不一样了，”之前议论这件事的同事摇头，“你们听没听说，李文远都拿了一个二作。” “二作有什么了不起的，”胡一凡忍不住笑，“咱们所水平是一般，但是在国内发个一作也没什么难的吧，他这是反而退步了？” 同事神秘的微笑：“你们猜，他在哪里发的论文？” “大不了就是国外的期刊呗，虽然是难得一点，但也不是没见过，再说了，一篇二作而已，用处不大。” 同事摇头：“这篇的用处可大了去了，他拿到的，可是《科学》的二作！” 胡一凡反应了一会，才后知后觉的问：“是国外那个《科学》？《science》？不可能吧，他才辞职出去多久，不是说他们实验室主任也就是个本科学生而已嘛。” 同事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但是《科学》的论文是真真切切的，就是上一周出版的那本，你可以去翻翻看，李文远的名字就挂在二作上。” 研究所的所花在边上安静听他们聊了很久，听到这句话终于忍不住率先跑到阅览室去找最新一期的《科学》，胡一凡想了想，也马上跟了上去。 但是今天阅览室里的人明显比往常多了不少，仅有的一本《科学》，也早就被几个人拿在手上看了起来。 所花捋了一下头发，笑吟吟的走过去跟人聊了起来，果不其然，这些人正在看的，就是dawn实验室刚发的论文，关于氮化镓晶体生长的论文。 所花的英语一般，但是看几个拼音还是没有难度，她下意识就往作者栏看去，果不其然，二作栏赫然列着一个熟悉的名字：liwenyuan。 稍晚一点过来的胡一凡，也同样看到了这个名字。 “老李这是时来运转了啊，《科学》的二作，这种成绩拿出去，还不是随便什么研究所都能进去了？”有人叹。 “那可不，就算是想去大学里当老师应该也很容易。” “你说他怎么就开窍了？以前那么窝囊一个人，怎么一出去就大变了样子。” “我看还是因为这个实验室吧，老李做实验的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十有八九就是运气而已。” “dawn实验室上回招人我也知道，还以为是骗子呢，哪想到……” “听说他们一进去就能分房，是不是真的？” “别说分房了，要是我也能混一个《科学》的二作，倒贴钱都成。” “那倒是，有了这篇的底子，哪里去不了……” 一时间，阅览室里各种感慨都有，众人再对比一下自身的境况，更觉得黯然。 所长看到人全涌到了阅览室，很不高兴的过来骂了一顿，才把人给骂走了，但是也不知道这里头有多少人，心思开始浮动起来。 傍晚时分，胡一凡提着一条烟往李文远家走。 李文远家里条件差，现在一家人还住在他岳母娘院子里的小阁楼上，穿过七拐八弯的小胡同，来到一处大杂院门口，胡一凡仰起头确认了一下门牌号，心里怀着一种隐秘的优越感，走了进去。 院子里站着个光着膀子的老大爷，看见有人进来，吆喝了一声：“您找谁啊？” 胡一凡问：“请问李文远住哪户？” 老大爷愣了愣，才说：“你说的是小囡她男人吧，都搬走了，老太太也一起接走了，说是去住大楼房去了。” 胡一凡马上端了根烟，顺便跟老大爷打听李文远新家的地址。 就在这时候，所里的所花也提着一对酒，正好找上了门。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尴尬，还是所花大大方方的对胡一凡笑：“胡哥，你也是过来给李哥道贺的？” 胡一凡连连点头：“啊啊是的，可惜他们搬家搬得急了点，没碰上。”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13节 然后就急急忙忙走了。 所花笑笑，甜甜的跟老大爷聊了两句，简简单单就把李文远家的新地址问到手了。 李文远的新家离这里不远，也就两站路的事，走走就能到。 她看了看天色，咬咬牙，继续往那边去。 没想到刚走到李文远家楼下，又碰上了胡一凡。 两个人再一次尴尬的笑。 这回是胡一凡先开口：“你也是过来庆贺他们搬新家的？” 所花点头：“是啊，以前在单位里李哥就挺照顾我的，他住新房子，我于情于理也该来的。” “那是那是，”胡一凡也点头，“我跟他以前还是同学，我们两个的交情，也是很不一般的。” 两个人推让了一会，最后还是所花先走，胡一凡跟在她后头。 才一走进这幢传说中的宿舍楼，两个人都忍不住眼睛一亮。 胡一凡去年就分到了房，但也就是一套两居室的小房子，虽然也有单独的厨房厕所，但是跟这里一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的差距。 所花就更比不上了，她还没有结婚，现在还住在两人一间的单身宿舍里。 “他们单位分的竟然是这么好的房子啊……”所花低声感叹了一句。 胡一凡没说话，只闷头往上走。 偌大一幢楼，现在才住进来三户人家，其实有些安静过了头，但是李文远他们选房子的时候就特意选在了一起，两个选了三楼正好打对门，另一个选了二楼，所以看上去还好。 所花和胡一凡一抬眼，正好就看见李文远往楼下走。 看到这两个似乎没什么交集的人都聚集在自家楼下，李文远有些惊讶，但是也没多问，只是点头朝两人打了一个招呼。 所花马上就热情的笑起来：“李哥，听说你最近搬了新家，外婆就琢磨着过来道个贺，没想到正好碰见胡哥也来了。” 胡一凡也端起笑：“是啊，老李你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分到房子了。” 李文远还是那副不怎么喜欢说话的模样，对别人的恭维也是淡淡的，只是笑一笑：“感谢感谢，正好我爱人在家，你们先上去坐，我这边实验室还有点事，等下要赶得及，咱们再聊。” 两人过来本来就是为了打听实验室的事情，这时候胡一凡忙问道：“你现在这么忙啊？那个实验室离这边远不远？听说你们最近发了一篇很厉害的论文，是不是接下来还有新项目？” 李文远看了两人一眼，心里明白他们的来意了，但是也不说，还是笑一笑：“抱歉，实验室有保密条款，这些事情我都不能说的。” 胡一凡还有些拘谨，所花已经直接缀了上去：“那就说说你能说的呗，实验室条件怎么样？待遇呢？你们主任好不好说话？” 李文远还是那副老实模样，一一回答道：“条件很好，待遇也不错，这些都会在招聘的时候说清楚的，主任年纪虽然轻，但是很厉害，做不好事情还是会发火，不过对事不对人，我觉得还挺好。” 所花似乎还有什么想问的，但是看了胡一凡一眼，又把话收了回去。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走了几分钟，到了实验室的大门边上，李文远抱歉的对两个人笑了一下，转身就进去了。 胡一凡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酸溜溜的：“这是发达以后就不认旧人了，我看你也不用指望他拉你一把了，别人躲还来不及呢。” 所花笑吟吟看他一眼：“拉什么呀？我就是过来给李哥道贺而已。” 胡一凡好笑的看她一眼：“得了，所里早就传遍了。” 所花脸色有点白，但是依然倔强的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胡一凡望了一眼实验室的大楼，眼中些微有些羡慕，想了想又往回走，仗着和李文远老同学的身份，在他们家又坐了一会。 老李这套新房子可真是大啊，有三间卧室不说，他们还把其中一个小阳台也隔成了一间房，不但两个孩子一人一间，还把李文远的老岳母娘也接了过来，老人说起这事还是眉开眼笑的，只说临老了，可终于享儿女福了。 要是我也分到这么大一套房子，就能把家里的爹妈也接出来了——胡一凡忍不住想。 又过了几天，李文远回家的时候听妻子说，他以前那个研究所的小张也提着酒来了一趟，坐了一个多小时。 “小姑娘看着怪可怜的，说是在单位被欺负了，眼睛都红了。”他妻子说。 李文远不以为意的摇摇头：“你是不知道情况，这个张雅宁在单位本来就喜欢招风惹草的，结果把所长招得动了心思，也不算完全无辜。” 张雅宁就是所花，她长得漂亮，性格活泼，跟所里的领导走得很近，一来二去，前年才成了鳏夫的所长就动了心思，想和她谈对象。 之前还在所里的时候他就隐晦的提醒过两次，但是显然张雅宁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李文远的妻子却有不同的想法：“小姑娘嘴甜一点想讨好领导本来就是正常的，还是你原来那个所长不做人，一大把年纪了还肖想小姑娘。我昨天听她说，她说不愿意，结果所长威胁她，是不是真的？” 李文远叹口气：“你也知道，我以前那个所长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真不是个东西，”她妻子唾了一口，“人家不愿意还想来硬的，我看那姑娘真是可怜，你要是能帮上忙，就帮一把呗。” “进实验室这事我可插不上嘴，”李文远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听说这回报名的人多，我们主任的要求肯定也提高了，以她的条件可够不上。” “你就开口说说呗，你们主任也是个女的，说不定愿意拉她一把，再说了，你们主任是个有本事，不说把张雅宁招进去，随便帮帮忙，说不定就救了一个人呢。”李文远的妻子继续劝道。 李文远点点头：“行，如果有机会我就提一嘴，但是十有八九没什么用。” 后来胡一凡又来了一趟，也是想走李文远后门的，结果李文远东西都不肯收他的，只礼貌把对方送了出去，只说自己实在帮不上忙。 李文远的妻子忍不住笑：“你现在可威风了，想想去年，胡一凡都没把你看在眼里过呢。” 李文远性格是老实，但也不是傻。 他憨憨的笑了一下：“主要还是我运气好。” 事实上，安和和马晓丽这时候的遭遇也和他类似，大家都有同事同学，不少人羡慕他们的同时，也挤破脑袋想往那里头钻。 ———— 实验室的忙碌并没有因为论文的发表而稍有缓解，事实上，他们所有人的任务反而更重了。 李文远和马晓丽在实验室的主要任务就是帮着井熙试验各种条件下氮化镓p型掺杂的表现，而安和的工作则是对各种实验仪器进行改造，方便试验的顺利进行。 实验间隙，井熙也会拿出之前收到的简历慢慢挑选，权当休息。 偶尔看到有实验室几个人原单位的人报名，井熙也会顺口问一问情况，比如这个人在单位的人缘如何，工作负不负责之类的。 正巧这天，井熙看到了张雅宁的简历，顺嘴问了李文远一句。 李文远很认真的想了想：“她工作能力挺一般的，做实验也不太认真。” 眼看着井熙随手把张雅宁的简历翻了过去，他还是没忍住多了一句嘴：“不过她擅长交际，人缘很好。” 井熙笑：“实验室里可不需要交际，这种性格当销售应该还不错。” 李文远张口欲言，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井熙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李文远才吭吭哧哧的把张雅宁的事情说了出来。 井熙听了也忍不住生气。 照片上的小姑娘看起来漂漂亮亮的，怎么碰到这种垃圾领导！ 她甚至都不觉得这事跟小姑娘的性格有什么关系，老畜生看到漂亮小姑娘想占便宜，性格活泼不活泼，老东西都会觉得是在勾引人，跟女孩子本身关系也不大。 井熙想了想：“她的条件不适合进实验室，正好我朋友的房地产公司也在招人，没有编制，但是待遇不错，你帮我问问她有没有兴趣。” 井熙虽然同情这个女孩子，但也不至于不讲原则，更何况听李文远说起这个人，她就觉得张雅宁应该挺适合干销售的。 李文远点点头：“多谢主任了，我去问问她。” 第95章 招人 李文远特意抽空和张雅宁说了一声, 小姑娘听了有些犹豫。 她现在上班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但是要简简单单就放弃这个有编制的工作，她又舍不得。 “你自己决定吧, ”李文远也不好多劝, 只是说了一声：“我是觉得我们主任眼光挺好的, 但辞职确实也是一件大事情, 不好随随便便就下决定。” 张雅宁低声同他说了一声谢谢。 现如今在所里，大多数人都分成两种, 要么觉得她被所长看中，鸡犬升天，不是劝她赶快答应，就是来拍马屁的。 还有一种就是觉得她作风不好, 才引来所长这匹老狼，觉得她就是活该。 没想到最后反而是当初觉得老实好欺负的李文远，愿意出手帮她。 这几天在所里, 张雅宁一直都是低着头做人, 衣服不敢再穿那些花俏的色，也不像以前那样笑脸迎人, 但即便如此, 办公室的老大妈还是说她跟妖精似的，妖妖娆娆故意往男人心里钻，才会惹来这些事。 好像她的化妆品，还有那些为了讨好领导随口说的甜嘴, 全成了她的罪状。 张雅宁心里委曲，但是也不敢说什么。 最吓人还是午休的时候，她直接被所长堵到了楼梯间，这个矮矮胖胖还秃头的中老年男人, 上下打量了张雅宁一通，老脸笑成了菊花：“不错不错，虽然我还挺喜欢你以前的打扮，但是现在这样也不错，看着就贤妻良母，配得上我。” 再一笑，还露出了满口烂牙，透着一股半腐朽的臭气。 张雅宁差点就直接吐了，她勉强笑起来：“所长您真爱开玩笑，我年纪还小呢，也不想谈恋爱。” 所长故作温柔的笑起来：“别说傻话了，等你跟我结了婚，也不用老是在实验室里加班了，我直接把你调到财务那边去，轻松多了。” 张雅宁悄悄后退一步：“其实我觉得实验室也挺好的。” 她之前是嫌实验室太累，动过心思调动，但是她心里的价码顶多是多送几条烟酒再塞一点钱，可从来没有以身饲虎的打算。 所长依然还是那副游刃有余仿佛捏着鸡仔的模样：“不用急，你好好想，反正等咱们结了婚，你想调到哪个部门都行。”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张雅宁差点又哭了。 旁边的大姐还在冷嘲热讽：“哟所长现在可不在，这幅样子是做给谁看的啊，真是不知羞！” 另一个老职工看了张雅宁一眼：“所长都跟你示好，就不要再装模作样的拧了，要是真把他给惹恼了，可没你的好果子吃。” “以前那个老徐，不就是因为得罪所长，被他塞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了嘛，说是支援兄弟单位建设，嗨，一年都难得回来一趟，我上次碰见他，感觉人都快脱了一层肉了。”另一个人也说。 张雅宁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捏着口袋里李文远给她的地址，终于下定了决心。 ———— 张雅宁是在一个和阴沉的研究所完全不一样，宽敞明亮的会议室接受的面试。 面试官是两个年轻女性，一个温柔平和，另一个跳脱一点，看着都比她还小。 经历了所长那种上司，老实说，女性上司让张雅宁觉得安心了不少。 这边的待遇也不错，基本工资有一百块每月，差不多是所里的两倍，更重要的是，做成了单子还有提成，而且听起来比工资都多多了。 唯一不好的一点是没有编制，但是想一想研究所所长靠着编制把所里人玩得团团转的模样，这点所谓的保障，好像也没什么太多意思。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14节 张雅宁并不是传统里那种温柔文静的女孩子，她有点小虚荣，爱面子，也想要通过拉关系获得更舒服的生活。 与此同时，她比一般人也更大胆，更野，当她被逼到边缘的时候，跳出来，也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张雅宁在面试中表现不错，那边很高兴的和她确定了初步的录取意向。 事实上，在张雅宁走以后，徐真真就拉着安岚连连问：“我刚才表现得怎么样？像不像一个领导？我心里真是虚，生怕出洋相。” 安岚窃笑起来：“徐领导您放心，气派足着呢，就像井熙说的，咱们公司还要在您的领导下，蒸蒸日上呢！” 徐真真一拍她的脑瓜子：“你就瞎贫吧！” 安岚咯咯的笑起来。 自从员工宿舍建设完成，徐真真和安岚就拿着井熙划过来的三十万美金，开始正式进军房地产企业。 拿地皮，和政府搞好关系，设计施工，掌握住工程队，控制房屋质量，还有建设完成以后的销售，方方面面都是从零开始，光是想一想，两个女生就觉得压力山大。 偏偏井熙还完全放手，只要她们踏踏实实去做就行了，就算赔了也不怕。 “这可是三十万美金啊！”徐真真光是想着都觉得腿软，“要是真赔了，把我卖了都还不起。” 安岚的心态比她好多了：“之前建实验楼和宿舍的时候，你不是管过比这还多的钱嘛。” “那怎么一样！有井熙在后头托底，我心里安生多了。”徐真真摇头。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她和安岚心里都清楚，这次机会，她们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把握。 井熙如今眼看着越来越厉害了，要是自己还在这边畏首畏尾，以后就真不配跟着她了。 “不管怎么样，努力干起来！”两个女生给彼此鼓劲加油道。 ———— 与此同时，看到张雅宁的辞职信，所长脸上一板，把信推了回去：“你这又是使的什么小性子？” 张雅宁脸上一点笑都没有：“我在外头找到了更好的发展机会，希望所长您尽快批准我的申请。” 所长一笑，把身体往后摊：“小姑娘说什么任性话，随随便便就辞职，你家里知不知道？” “我爸妈都知道了，不反对我的决定。”事实上，当听说所长的流氓举动，张雅宁她爸差点冲到所里揍这老东西一顿。 她妈倒是有点犹豫，舍不得这个有编制的工作，但是听说得罪了所长，花一样娇嫩的女儿可能被调到荒漠里去受罪，也忙不迭的同意了。 所长的脸色更难看了，上上下下打量了张雅宁一番：“你辞职能做什么？摆小摊？风吹日晒的何必呢，还不如好好当个官太太，日子舒服得多。” 说着话他站起身，准备把办公室门关上，好好跟这不太懂事的小姑娘说道说道。 张雅宁机警的站在门边上，直接把门给抵住：“干什么？咱们俩没什么私话好说。” 所长皮笑肉不笑：“之前咱们不是还在谈对象嘛，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了。” 张雅宁站在门边上，终于毫无顾忌的大声骂了起来：“谁跟你谈对象！你就是个不要脸的老流氓，要不是你是所长，你以为我愿意搭理你？不就是大路上跟你多说了两句话而已，竟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也配！” 所长的脸色瞬间憋红了，研究所就这么大，张雅宁站在门口这么一喊，差不多楼上楼下都能听见了：“你瞎说什么呢！不是你每天穿得花枝招展的，还冲着我笑勾引我，我会看上你这么个东西？” “我呸！”张雅宁的声音更大了，“对你笑就是勾引你，说句话就是想跟你谈对象？说到底你就是个老色批！无耻东西！你以为别人乐意朝你笑？研究所上上下下谁心里不想狠狠骂你一顿？无耻，贪婪，见钱眼开，你就是个不要脸的玩意！” 所长终于发起怒来：“怎么说话呢！当心我开除你！” “我可巴不得了！”张雅宁终于把心里的话骂出来，畅快的笑道。 最后所长到底灰头土脸的同意了张雅宁的辞职信，因为这小丫头骂起人来太泼辣，还说他要是敢不同意，自己就敢天天堵到所里来骂，让所里人也好好看看他的丑态。 所长丢不起这个人，再说她都要辞职了，自己也拿不着什么把柄，只能早点把她打发走了事。 回到办公室清东西的时候，因为刚才那一通骂，张雅宁还气盛着，大步流星走进去，环视一周，之前那些说风凉话的，这时候也不由自主躲着她的目光。 就连之前那个中年大妈也再没有了道德上的优越感，气势瞬间矮了三寸。 昂首离开，仿佛得胜大将军一样的张雅宁，在入职新单位的时候，却瞬间萎了。 “什么？咱们现在还在谈地皮？那要等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卖房子？”她本来还以为自己进来就是卖房子的，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赚奖金，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挺靠谱的单位，竟然是地皮都还没拿到手的草台班子！ 那个安副经理心虚的笑：“正好你进来了，就一起跟这个项目，放心，这边也是有奖金的，咱们一步步来，不着急。” 刚拿到安家费的张雅宁也没了话说，只能长长的叹口气。 能怎么样呢，总不能这时候才转背走人吧，至少钱拿到手了，张雅宁也只能先做几个月看看再说。 ———— 实验室里，新的面试终于正式开始。 这一回的报名者水平比上次高了不少，甚至还有几个国内知名院校的研究员也来报了名，但是面试的时候聊起来，井熙很快发现有些人其实就是想过来和井熙交流一下，但是真的愿意放弃大学里稳定优越条件的，还是不多。 但是几个小时的面试过去，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井熙还真的发现一个水平不错，而且来的意向相当明确的应聘者。 这人是外地一个大学的讲师，出乎意料竟然真的请了假过来参加面试，尤其是看见一部分实验室的设备以后，差点连路都走不动了。 问起待遇要求，不在乎。 没有编制，没问题。 这个人唯一在乎的好像只有实验，对什么房子奖金都无所谓，一直在问井熙的只有一个问题：进了实验室以后什么时候能开始做实验。 井熙看了几篇这人以前的论文，也试了试他的操作能力，发现这还真是个人才，更重要的是，井熙对这个叫虞英帆的人名字隐隐约约有点印象，要知道她上辈子只是一个外行人，要到她都听说过名字的程度，在行业内至少也是一条大牛了。 能够拐骗到幼年期的大牛当然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井熙也不准备完全把他当助手看待——这种行为实在是太浪费人才了。 “如果你愿意加入实验室，”井熙说，“除了实验室的日常项目，你自己的项目也可以报上来，如果合适的话我可以帮你解决一部分经费，实验室的仪器也可以使用。” “现在签合同吧！我想马上开始实验。”虞英帆毫不犹豫的说。 井熙好笑：“你需要先把人事关系转过来才行。” “那没问题，”虞英帆说，“我们校长和系主任早就烦我了，巴不得我马上走人才好。” 井熙一愣，担心自己招了一个刺头，问：“可以知道你和以前的领导不和的原因吗？” 虞英帆大大方方的点头：“可能是因为我经常堵到校长还有系主任家要经费？但是学校里的经费实在是太不够用了，每年就几千块钱，我随便买点材料就用完了。” 井熙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虞英帆又说：“我过来就是听说这边经费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井熙默默擦了一把汗，回道：“要说特别充足也不至于，不过每年给你几万块还是没问题。” 在这种科学怪人面前，她也不敢大包大揽，刚开始总要收着点说。 “那就行了，”虞英帆很满意的点点头，“你这边的项目我也能做对吧？只要能每天做实验，我就没问题。” 听起来要求还真是不高。 “而且你这边的仪器也足够我用了，”他的眼睛里又放起了精光，“我们学校都是几十年前的老仪器，可没有这么多好东西，那是隧道扫描仪？这台机器至少也要几百万吧？” “没有那么多，这是一台二手的一代机而已。”井熙笑。 “那也很好了，我在以前的实验室，连五手六手的都用不到呢，等我把人事关系调过来，马上就能开始实验？”他又问。 “当然可以。”井熙点头。 除了一个虞英帆，井熙还发现一个同样水平很不错的女研究员，跟疯疯癫癫的科学怪人不一样，这个邹诗飞看起来靠谱多了，水平也不差，应聘的目的是想回京城，说是这里机会更多，条件也更好。 跟只要有实验能做就万事满足的虞英帆不一样，她看起来实际很多，仔仔细细问了各项待遇，还有实验室的种种细则规范，最后才说还要回去考虑一下。 除了这两个格外拔尖的人才以外，井熙又招了三个做实验助理能力足够的人，要不是担心邹诗飞最后决定不来，她说不定还会多招两个人以防到时候人手不够用。 可是出乎意料，实验疯子那边的人事关系还没有走完，反而是邹诗飞先过来了。 她穿着一套简简单单的蓝布套装，所有的行李只有一个小行李箱，说是人事关系已经办完了，只等着这边接收就可以，还问井熙现在有没有地方给她住，一间能睡觉的小房子就够了。 “当，当然可以，”井熙对邹诗飞的能力还挺满意，就是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就做好了决定，“但是你怎么这么快的？” 她记得邹诗飞是东三省一个学校的研究员，而且学校名气也不小。 邹诗飞耸耸肩：“正好离婚，顺便就把人事关系给一起办了。” 她说得潇洒，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放心，我和我前夫是和平分手的，也没有孩子，之前本来觉得是嫁给了爱情，后来才发现，我可能还是更喜欢实验室。” 井熙隐约觉得，邹诗飞看着冷静理智，内里怕不也是个科研狂热分子。 也是，这个年代，要没有一点疯癫气，也没有几个人敢从体制内随随便便就跳出来。 第96章 突破 虽然之前说得欢, 其实究竟进不进建筑业，井熙犹豫了很久。 就连她这个经历过一次未来的人，也说不太清楚以后的走向——因为实在是太乱了。 表面看起来, 这时候但凡普通人囤个房都能发家致富, 但是深入研究就会发现, 这是一个及其复杂, 牵连也很大的行业。 井熙唯一能确定的是，北上广深以后肯定是房产市场的绝对主角, 再就是远离海南，至于其他……也只能让徐真真和安岚她们自由发挥了。 井熙本质上对做生意没什么兴趣，她真正的关注重点，还是放在实验室。 她之所以下定决心投资这个行业, 一是因为看出徐真真在这方面的长处，二则也是为了被动防御。 毕竟多屯几块地皮，也方便她以后扩大实验室规模, 或者万一经费不够了, 还有个很方便的变现渠道。 真是怎么想怎么划算。 这时候国家才刚刚放开对商业用地的审批，但是无论当地政府还是嗅到机会的先见者, 也都在战战兢兢的试着水。 到底要怎么做, 具体往哪个方向走，绝大多数人都是两眼一抹黑。 朝阳建筑内部——就是井熙新成立的建筑公司——对未来的发展方向也争论过一段时间。 因为参与过宿舍楼的建设，徐真真当时就感受到了大家对更好住房的渴望，理所当然想建商业住宅。 “咱们国家有这么多人,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家庭买咱们的房子，那也是一笔大钱！” 安岚却不太同意：“现如今都是等着单位分房，大多数人哪舍得拿出这么大一笔钱买房子？” 确实，八十年代中晚期, 虽然已经能够感觉到某种隐隐约约的风向，绝大多数厂矿企事业单位的职工家庭其实也不是拿不出这笔钱，但是他们更愿意买电器买手表，而房子，反正单位会分，浪费这个钱做什么。 就连那些最早下海经商尝了甜头的小生意人，首先关注的也是各种奢侈品，哪怕是拿几万块钱买个金链子，或者再过几年把风行一时的大哥大挂在腰上，看起来也比房子更有吸引力。 徐真真也觉得安岚说的有道理，可是问她有什么具体想法的时候，安岚却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 这时候，旁边的张雅宁忽然弱弱插嘴：“领导，我听说市里正在招标，想建一个大商场，咱们……有没有这个实力？”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15节 徐真真和安岚对视一眼，觉得这个想法好像……还真不错？ 大商场谁不喜欢，再说如今很多小摊小贩荷包鼓了，也不再乐意顶风冒雪的在外头摆小摊，商场还真是一个很有价值的方向。 两人又去问了井熙，井熙也觉得这个方向不错，虽然进入网络时代之后，商业地产眼看着就疲软下来，但这不还有几十年的风光嘛，本来也很少能有一个产业能长久站在风口浪尖上的。 井熙点头赞同了两人的选择，毫不犹豫又划了几十万美金过去。 张雅宁那番话本来是为了试探，她也很好奇这家看着跟无头苍蝇一样，连做什么生意都没想清楚的企业，究竟只是个草台班子，还是真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本事。 谁想到随口一句话，那两个还在念书的老板就真听进去了，还带着她去找招投标的部门，张雅宁就有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天她和徐经理出去跑业务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徐总，咱们……钱够吗？” 张雅宁也说不清自己究竟在担心什么，但总归，心是吊在半空里的。 “放心，弹药够够的。”徐真真特别有信心的说。 张雅宁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感觉这两个年轻老板好像真是挺厉害的，不声不响就请到了一个外国设计师画图纸，光是看着纸面上的效果，张雅宁也觉得，真的特别漂亮。 两个老板也跟她许诺，要是她们真的招到了这个标，就奖励张雅宁一套房子——房子也是这个外国设计师设计的，张雅宁去看过一回，觉得那里就跟外国电影里的差不多——不对，甚至比外国电影里的还要好。 为了这个许诺，她也是拼了！ 张雅宁是本地人，七拐八弯也认识些熟人，很快她就把竞争对手的底都摸到了，但是拿到资料的那一刻，她不由自主心就有些凉。 不是国有大企业就是外资背景，她们这种小猫两三只的新公司，哪能拼得过人家？ 张雅宁心虚的去跟领导汇报，没想到领导是一点都不怵：“没问题，凡事总是要试一试的，就算失败了，大不了下回再来就是。” 能看到未来趋势的人并不少，尤其是京城这种地方，藏龙卧虎，厉害的人不知凡几。 果不其然，她们的第一次竞标失败了，最终的胜利者是个国有大单位，财大气粗，经验丰富。 第二回 ，她们又看上了西单的一块地，只可惜，还是没竞争过更有钱的外资。 安岚有些紧张了，如今公司里的员工是不多，但是也不能这么一直坐吃山空啊！ “要不咱们问问井熙？”她说。 徐真真摇头：“我们总不能事事都依靠她吧，再说井熙现在实验室里的工作那么紧张，也不好叫她分心。” “那怎么办？”安岚问。 徐真真想了想：“我们先从二线城市起步！” 安岚：“可是井熙之前不是说过，北上广深才是最重要的地方嘛，就算去外地，为什么不从那三个地方开始？” “北上广都是好地方，但是咱们也很难竞争过，深也是，那里虽然容易发财，但是外国人更多，咱们一时也打不过，”徐真真说，“但是其他二线城市就不一样了，现如今政府都盼着引进外资，我们手里有美金，跟当地企业比起来，优势大得多。” “那……就不按井熙之前说的走了？” “当然不是，”徐真真看着眼前的地图，眼睛里是野心勃勃的光：“等到资历够了，钱也有了，咱们再重新杀回来就是！” 就像井熙说的，现如今全国上下都在大搞建设，哪里都是机会，哪怕稍微晚几年，也还来得及。 听说徐真真想往二线城市发展，井熙也不反对，她现在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实验室里，对于那些细节，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 她唯一着重叮嘱徐真真的只有一个：“千万不要去海南，而且一定警惕所有的疯涨和泡沫！” 若干年后，海南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度假胜地，甚至因为气候适宜，有大批冬季过来度假的北方人，因此被戏称为小东北，但是井熙对九十年代初的海南地产泡沫记忆犹新：一方面是疯狂的上涨，另一方面，却是浮华迅速褪尽以后的遍地残骸。 就算知道泡沫破灭还有好几年时间，井熙也不乐意赚这份亏心钱，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叮嘱徐真真和安岚，离那个即将变成全国房地产风口的地方，更远一点。 离开的时候，安岚还好奇的跟徐真真议论：“为什么井熙反反复复要咱们不要去海南？我听说那边是个海岛，环境挺好的呢。” “我也不知道，”徐真真摇头，“不过听她的总归没错。” 就算井熙的警告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是两个人对井熙有一种诡异的信任，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听她的总不会错。 徐真真和安岚还有学业，所以她们也没有选择离京城太远的地方，但是这些事到底影响到两人的成绩了，安岚一度甚至还想办休学，但是犹豫了一下，到底咬牙撑了下去。 说实话两人自己也想不到，狠狠逼一下，她们竟然能够爆发出远远超过自己想象的能力，也幸好还有张雅宁这个机动兵，帮她们省了不少事。 果不其然，到了其他市，她们的竞争力一下子就上去了。 虽然朝阳确实是一家新公司，没经验没名气，甚至到了外地连关系都没有，但是她们有钱，而且是这时候最缺的外汇。 有了金钱开路，一切都很快上了正规。 张雅宁换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一套米白色的的确良小西装，站在招标办的大门口。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暗暗给自己加了一下油，然后努力拿出最好的精神气，款款走了进去。 见识过京城的大场面，这边好像也没有那么叫人紧张了，更重要的是，虽然这几个年轻女人仿佛闯入狼群的白天鹅一样，进入了男性占绝对主导的建筑行业，但是手里拿着外汇，端坐在男人堆里的张雅宁，也足够骄傲的扬起翅膀，叫这些如狼似虎的家伙们看得见摸不着。 终于，投标结果公布，朝阳很顺利的拿到了她们想要的结果。 白天鹅站在人群里，坦然接受着那些冒着酸气的祝贺。 想一想半个月以前，这里头不少人还觉得她只是担不起事的小姑娘，正眼都懒得看一眼呢。 张雅宁露出了矜持的微笑，心里好像灌了一杯冰汽水一样，舒爽，通透。 这种成就感比一套房子的奖励好像也不差，当然，比那个阴沉沉的实验室，就更加强得多。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住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大房子里，而且也将亲身参与建设更加恢弘的高楼，张雅宁心中不由升起一股骄傲和期盼。 ———— 朝阳在建筑行业终于开始大展拳脚，井熙的实验室，也终于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在积累了大量失败经验以后，她慢慢摸索到了正确的方向，而且随着新人的加入，筛选方案的速度更快，实验的进度也一下子冲了起来。 最开始井熙尝试用低能电子束辐射来处理镁的激活问题，但是成本太高，结果也不好控制，最后只能作为备选方案之一，列为解决p型掺杂的一个方向。 没想到这时候，大多时候沉默寡言的李文远突然立了大功。 经过几轮失败的筛选，李文远提议要不要试试快速热退火的方法。 这个方法是他看论文的时候看到的，感觉稍微改良一下，说不定也能在激活镁的实验里试一试。 井熙看了看他的实验方案，点头同意了。 第一次，毫不意外的失败了。 第二次实验之前，邹诗飞那边正好也结束了一轮失败的尝试，她看到李文远的方案觉得有点意思，提出尝试在n2气氛中尝试退火。 n2就是氮气，一种无色无味，常温下很难与其他物质发生反应的气体，经常作为保护气使用。 李文远想了想，认可了她的提议。 这回的实验，做得有些一波三折。 第一片蓝宝石衬底在放进反应室的时候忽然发生了开裂，一开始就失败了。 第二次，因为一个实验室助手的操作失误，晶体生长很不成功，又一次失败。 第三次，掺入镁元素的氮化镓晶体置于n2气氛中，在750c下退火。 看起来，似乎状态还不错。 但是实验是否成功无法用肉眼来判断，只有在各种仪器的协助下下，才能判断这是不是一次成功的实验——或者只是又一次平常的失败。 很快，各项数据就出来了。 电阻率合格，掺入镁的浓度合格，空穴浓度合格，空穴迁移率合格。 李文远对着数据，发了一会呆。 “这边数据怎么样？差值大不大？”邹诗飞做着自己手边的实验，顺嘴问了李文远一句，“我觉得这个实验设计有点意思，如果差值不大的话，还可以调整数值再做一遍。” 李文远沉默的发呆。 邹诗飞看了他一眼，猜测或许数据比较离谱，不过对任何一个有经验的研究者来说，失败只是日常而已。 她耸耸肩，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这时候，李文远忽然低声说：“成了。” 只可惜，他的声音太小，邹诗飞甚至完全没听到。 李文远慌慌张张的抬起头看了看实验室，想起井熙正在隔壁，他忙站起来，又提高声音对邹诗飞说：“这边好像成功了，我去跟主任说一声。” 然后就急急忙忙出去了。 邹诗飞手上的动作一停，她刚才……是不是听见什么了？ 这时候，井熙正在跟虞英帆商量着对反应器的调整。 “我觉得这个方向肯定能成功！”虞英帆是个带点神经质的年轻人，脸色苍白，瘦削，但是眼睛炯炯有神，“高温下生长容易造成扩散，我想到了一种新的解决方式。” 井熙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设计了一种新的反应器，”他挥舞着手里的笔，把安和拽过来，商量怎么做新的反应器，“我建议试试双束流技术，通过辅气流改变主气流的方向，让反应剂与衬底表面更好接触，能直接生长出氮化镓膜。”1 井熙认真的看过实验方案：“确实可以试一试，质量更好的氮化镓也有助于我们接下来的实验……” 就在这时候，李文远飘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刚才的实验记录。 他安静的走到井熙跟前，第一次毫不犹豫的主动打断了别人的对话：“主任，我这次实验好像成功了。” 井熙一愣：“p型掺杂？” 李文远用力点点头。 第97章 成功 又一次重复试验过后, 得到的结果依然十分完美。 解决了p型掺杂的问题，下一步就是做pn结，到这时候, 距离蓝色发光二极管, 也就只剩下一步之遥而已。 井熙也没想到, 进展会这么顺利。 “是, 是真的成功了吧？”李文远的声音还有些弱。 邹诗飞也站在一旁，关注着这次的结果。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16节 井熙对李文远说：“完成度出乎意料的高, 这是一次非常卓越的实验设计。” 李文远腼腆的笑：“有一部分方案是邹研究员提供的思路。” 井熙点点头，对两人说：“这篇论文你们两个人就合作写吧，写完了我再帮你们修改，你们并列第一作者, 我只要通讯作者。” 国内院校对第一作者比较看重，也是评职称的主要依据，其实第一作者更多是具体实验的设计者和执行者, 而在国际惯例中, 通讯作者才是知识产权的拥有者，尤其在重要奖项评选里, 奖项都是颁发给idea的来源者和项目主要负责人, 绝大多数时候，也就是通讯作者。 李文远一愣：“这个……我……” 邹诗飞倒是大大方方的点头感谢：“多谢主任。” 李文远怎么都没想到，他在dawn实验室，也有机会能当第一作者。 要说年轻的时候, 他也是有过科研梦的——哪个做研究的年轻人没有幻想过做出惊天动地的成果？只可惜，随着时间流逝，曾经的棱角全都被一点点磨平，李文远也很快认识到, 自己大概并不是那种有天赋的研究者。 他并不是一个蠢人，但是科研界聪明绝顶的家伙们实在是太多了，还好，李文远性格温吞，不善争抢，在想明白自己能力极限以后，他也能很好的把自己放在辅助者的位置上。 以前在研究所的时候是这样，跳出来以后，也还是这样。 马晓丽和安和还因为实验室最近进来了两个资历漂亮能力出众的新人而有些焦虑，对李文远而言，却是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够了。 他本来就是这种老黄牛一样的性格，有些迟缓，但是踏踏实实。 所以，对自己忽然拿到一个一作的机会，李文远心里只有不安。 他的英语水平一般，对于实验的理解，也几乎全是出于井熙的实验规划，他压根就不觉得，自己有资格拿这个一作。 “放心，我以前发过一篇sci，对论文撰写还有些心得，”邹诗飞说，“能碰上一个不抢功的领导是我们的福气，而且你没发现吗，咱们主任年纪虽然轻，但是野心可不小，只是一个science的一作，她根本就不在乎。” 李文远茫然的眨眨眼睛：“这可是最好的几本期刊了。” 邹诗飞：“我琢磨着，咱们主任瞄准的，是世界上最有名的那几个大奖呢，比如，诺贝尔。” 李文远用力的嘶了一声：“你别开玩笑了，主任是厉害，但是……那也太远了吧。” 对李文远来说，如果《科学》《自然》的一作是夜空中的星星，可望而不可即，那些更加遥远的大奖，就类似于藏在群星之后，神秘莫测的黑洞和暗物质，他或许也知道这个概念，但是瞧都瞧不着。 邹诗飞笑着伸出手指盘点起来：“晶体管的发明拿了诺贝尔物理奖，然后隧道二极管和非晶态半导体理论也各拿了一次，目前被认为最有希望拿奖的成果是集成电路，快速晶体管还有激光二极管，你觉得，要是我们把蓝色发光二极管的问题解决，创造一种新的光源，有没有资格也加入竞争？” 李文远默然。 自古以来，人类对新光源的追求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逐日的夸父，盗火的普罗米修斯，是神话时代最浪漫的想象，深海鲸脂和地底石油燃起的火光，开启了新时代的序幕，然后是白炽灯，荧光灯，高强度放电灯，让人类的夜晚变得光芒万丈，仿佛白昼。 一种全新的光源被他们制造出来，然后点亮人间——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心潮澎湃。 老黄牛一样的李文远，也忍不住激动得胀红了脸：“当然有资格！” 邹诗飞轻笑了一声：“那就好好写论文，做实验！主任跑得这么快，咱们也不能落后了。” 李文远和邹诗飞很快就把论文写好了，请井熙指点。 关于解决氮化镓p型渗透的论文并不长，加上图表，算式和数据，一共也就三页半。 邹诗飞写论文的水平着实不错，格式规整，逻辑严密，井熙只是简单的修改了几处小问题，就点点头通过了。 但是她并没有急着把论文发出去，毕竟现在距离做出合格的蓝色发光二极管只有一步之遥，没必要冒着被抢走最关键成果的风险，急着发论文。 李文远和邹诗飞理解井熙的考量，并没有任何异议。 井熙也不会亏待他们，虽然论文压着没发，但是奖励已经准备好了：每人一万美元的奖金，以及后续每人5个点的专利权分红——看着不算多，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那会是一笔非常吓人的大数字。 之前在实验室的时候，井熙就已经说过，会对做出关键性成功的人重奖，而她现在，也不过就是兑现了承诺而已。 ———— 李文远回家的时候，塞了一个小包给妻子：“实验室发的奖金，你琢磨琢磨怎么用。” 他妻子打开包，惊讶的看到一大叠外汇券：“怎么这么多钱！” “说了是实验室的奖励，”李文远难得洋洋得意的扬起了头，“我和人合作做了一篇不错的论文，主任发的奖励。” “可是这钱也太多了！而且还是外汇券！”他妻子依然回不过神来，“你是在外国期刊上发论文了？” 以前丈夫在研究所的时候也因为发表论文拿到过奖金，但顶多就百十来块钱，而且还要被上头扣一半，最后到手的钱少得可怜。 她这辈子都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的钱！ “可不止，”李文远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又马上摇头：“现在还要保密不能说，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他妻子嘟囔道，但是脸上还是忍不住笑，心里已经开始划算着这么多钱，是不是要去友谊商店搬一台大彩电回来了。 两个小的也凑到父母边上，李文远的女儿拉着妈妈说想要一个最近班上很流行的洋娃娃，儿子则扯着爸爸的衣服，细声细气说想要一辆玩具小汽车。 李文远一把抱起儿子，摸着女儿的头：“买，都给你们买！” 他的妻子笑：“就会瞎浪费钱。” 其实她心里也是美滋滋的，丝毫没有反对的意思。 李家和乐融融，楼上的邹诗飞家，只亮着一盏孤零零的小灯。 她刚进实验室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签了工作协议，然后被分到了这套房子。 邹诗飞选了最高的六楼，爬楼虽然累一点，但是站在阳台上，抬眼就能够看见很远的地方，每到休息的时候，她最喜欢的消遣就是端着一杯茉莉花茶，眺望远方。 今天她心情好，特地翻出了橱柜里朋友送的葡萄酒，又找了半天终于找到开瓶器，很费力的终于把木塞给撬开了。 狭窄的瓶口散发出来的是她并不太喜欢的酒精味，但是浅抿一口，柔软微甜的口感，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下咽。 “敬终于属于我自己的署名权，”她对着将隐的夕阳，举杯庆祝，“也恭喜我及时醒悟过来，离开那段糟糕的婚姻，还有那个蠢男人。” 很多事情邹诗飞并不愿意跟人细说，事实上她选择离婚并且离开体制内，并不只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不适合婚姻，并且想换一个环境这么简单。 事实上，邹诗飞之前写过的论文比她真正署名的要多得多，只不过绝大多数都让给了她的丈夫。 刚开始是她做出了一篇很不错的论文，那个男人甜言蜜语的哄她：“反正你以后还要生孩子，也很难再往上升，倒不如把机会让给我，我在外头为了咱们的小家努力，以后绝对不会辜负你！”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等到邹诗飞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好像已经彻底成了丈夫的附属品，一抹可有可无的影子。 哪怕明明成果绝大多数都是她做出来的，通宵等实验结果的是她，熬夜写论文的也是她，但是在酒桌上，丈夫却可以淡然得无耻的说：“女人嘛，在家里相夫教子就够了，实验室的压力太大，不适合她们。” 也就是听到这一番话，邹诗飞忽然从混沌中清醒了过来。 做一个相夫教子，成功男人背后的贤惠女人？凭什么？ 凭着这个无耻男人那丁点的良心，还是靠孩子，或者更加微妙不可控的运气？ 邹诗飞后悔了，无论是对她之前那个选择，还是对这段婚姻。 她提出离婚的时候，这个男人却胸有成竹的笑：“我现在马上就要升副主任了，这种关键时候你就不要任性了。” 好像她只是一个一无所知，可以被随意拨弄的无知小孩子一样。 “你要是觉得累就休息几天，”那个男人说，“等你清醒了，就不会说这种傻话了。” 然后，邹诗飞就看到了dawn实验室招人的消息。 回来以后，她离婚的态度更加坚决。 “我绝对不会同意的！这种时候离婚，对我影响不好。”这个男人在意的，依然只有他那靠着从邹诗飞身上吸血得来的虚假事业。 “要么离婚，要么我把咱们的事情全捅出去，别说升职了，你以后在学术界的名声，都要彻底臭了。”邹诗飞毫不犹豫的威胁他。 果不其然，这个本质懦弱的男人马上就妥协了，不但同意离婚，她的辞职报告也很快得到了通过。 邹诗飞很确定，当她离开那个家的时候，这个男人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当然，她也一样。 邹诗飞再次举起酒杯，对着夕阳，敬了自己一杯。 她最庆幸的事情，就是及时清醒过来，摆脱那段婚姻，而且进入了井熙的实验室。 她不但喜欢做实验，更喜欢的，还是不需要再担心自己做出来的成果，变成别人的名誉。 这真是一件再好没有的事情！ 与此同时，制造氮化镓pn结的项目也进行得非常顺利，两个月以后，蓝色发光二极管，终于在实验室里，第一次成功亮了起来。 跟这个重要成果相对应的，是一系列重要论文的问世。 关于氮化镓晶体的生长：通过双束流技术改进的反应器得到生长更好的氮化镓膜， 解决p型掺杂难题：第一种方向是低能电子束辐射解决镁的激活问题，第二种方向则是在n2气氛中的快速热退火。 还有制造pn结的相关论文，以及最后一篇，关于白光led的制造工艺。 事实上，最后一篇论文的难度最低，但却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因为这篇论文的问世，井熙毫无疑问的，牢牢掌握住了蓝色发光二极管的专利权。 随着将近十篇论文一股脑的发出去，所有人终于从近期的高强度工作中缓了一口气。 终于，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他们唯一需要的，就只剩下等待。 第98章 新的光 awg律师事务所最近接了不少来自东方的大单, 而且还不是来自那个风头更劲，嚷嚷着要买遍全世界的本子国，而是更加神秘低调的华国。 “又是dawn？这都是今年第几次专利申请了？”律师事务所的实习生看一眼资料, 好奇的问, “我记得他们之前那个专利权官司都还没打完吧。” “这回可不一样, ”带实习生的资深合伙人摇头, “这回可是真真正正的大生意，马哈尔先生亲自带队。” “马哈尔先生……”实习生反应了一会, 惊讶道：“就是awg的创始人，那个打过不少著名官司的大律师？” 他又低头看了一眼厚厚的专利申请书：“这些东方人付了很多钱？” “跟之前差不多，马哈尔先生还主动减免了不少费用。”资深合伙人说。 “那就是这个专利非常重要？” “差不多。” “有多重要？”实习生轻声问。 资深合伙人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大概……类似于爱迪生发明了白炽灯吧。” 实习生忍不住重重的抽了一口气。 这可确实是桩大生意，也难怪连半隐退的马哈尔先生都被惊动了。 自从led被发明以来, 就有不少人期待着白光led 的问世，这种发热低，亮度高, 最重要的是耗能只有荧光灯20%的新型光源, 还没有出现，就已经被很多人视为是下个世纪的新型照明方式。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17节 五十年代的时候, 红色和黄色发光二极管就已经问世, 只可惜，蓝色发光二极管的制备技术整整困扰了人类三十年，很多实验室甚至干脆放弃了对这个技术的攻关。 谁也没想到，在遥远东方,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实验室却率先攻克了这种技术，而且是一次性砸出了九篇相关论文，彻底奠定了在led光源领域的王者地位。 作为一种很有可能被全世界范围广泛使用的新型光源，awg律师事务所出动了几十位精兵强将, 为相关专利设置了一系列的护城河，从氮化镓制备，蓝色发光二极管的制作，到白光led的专利，几乎让人完全找不到可乘之机。 只能说，只要给够钱，总能得到最贴心最无微不至的服务。 与此同时，几篇最关键的论文，比如氮化镓p型掺杂，pn结的制备，以及白光led的发明，都寄给了science，其他几篇作为补充，以及顺便水出来的论文，则寄给了电子领域的专业性期刊ieee。 一口气发表九篇重量级论文，就算是在大型实验室也不多见。 接到这封厚厚投稿信的时候，science的编辑神情很轻松。 如果没记错的话，之前他审核过的一篇论文，也就是关于氮化镓晶体制备的论文，也来自于这个实验室。 “难道是氮化镓的制备有了什么新进展？这速度也太快了吧。”他心里想着，颇有几分期待的拆开了信件。 出乎意料，信封里并不只有一篇论文，或者说，里面三篇论文，每一篇都足够成为当期的重磅！ 编辑迅速浏览完几篇论文，发现这三篇论文等于是彻底攻克了蓝色发光二极管的难题，顺带还做出了成品白光led。 他再也坐不住了，直接拿着论文去了总编室。 二十分钟以后，总编直接打了几个电话出去，然后交代编辑用最快的速度把稿件寄给他推荐的几位审稿人。 编辑垂眼一看，发现总编推荐的审稿人全是业界大牛，所属的实验室，也都是鼎鼎大名的存在。 “这几篇应该能竞争年度最值得关注的论文了，”总编摇摇头，又看向论文的通讯作者栏：“北京dawn实验室，又是一个新崛起的实验室，还有jingxi，这个名字大概会被人议论很长一段时间了。” 论文刚一寄过去，不少实验室就开始做起了再现性试验，当然，有些人是真心实意期待蓝色发光二极管的成功，可是也有人暗自盼望着，这几篇来自东方的论文实验结果不具备可重复性。 可惜，结果和他们希望的大相径庭，这个困扰了科学界整整三十年的难题，真的被几个名不见经传的东方人，彻底攻克了。 事实上，只要看到那连续几篇逻辑紧密的论文，绝大多数人都能够得出更加客观的结论。 学术界的震动还算有限，真正掀起轩然大波的，其实是产业界。 dawn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公司？jingxi是谁？更重要的是，这个肉眼可见关系着万亿市场的新兴产业，又有多少机会可以挖掘？ 在专利池更新的当天，几乎所有电子相关的跨国大企业，都派人奔赴那个神秘的东方国家，誓言一定要拿下这个专利授权。 在飞机上，一个电子工程师很不解的问他的同伴：“总公司对小公司的专利不向来是能抢就抢，或者只愿意出很少一笔钱的吗？尤其是那些远离文明中心的国家，更是被收割的对象，怎么这回，突然摆出这么诚恳的姿态了？” 最重要的是，总部这次的专利授权合同条件给得十分大方，看得这个收入水平还算不错的中高层干部也忍不住垂涎三尺。 他的同伴是公司法律部的人，闻言冷笑：“你以为公司没有考虑过？只可惜，这个东方人看起来很有钱，更重要的是，他们刚刚才赢了一场专利权官司，而且是辉煌的大胜利。” 姿态优雅的白人老爷们做事情向来很有格调，如果对手软弱不堪，他们从来不介意趁火打劫，但是万一对面站着一个彪形大汉，他们也会毫不犹豫摆出彬彬有礼的诚恳姿态。 在他们的传统里，强盗和绅士，向来可以很随意的无缝转换。 “听起来是一个很难打交道的对手。”电子工程师耸耸肩。 这件事情，已经和井熙女士打过交道的麦克，显然更有发言权。 他原本只是亚太区的一个负责人，因为总部知道他和井熙成功谈过一次专利权交易，所以特地把他派了过来。 麦克的同伴是总部一位非常优秀的工程技术人才，刚从米国紧急飞过来。 “井熙是个什么样的人？”听了同伴的问题，麦克十分认真的想了想：“啊，她是一位非常美丽的东方公主！” 麦克的同伴：？？！！ 马歇尔·灵顿，hp的高级工程师，技术专家，原本期待从麦克口中知道的，是这位突然冒出来的jingxi的喜好，弱点，或者其他可以帮助公司弄到专利权的东西。 而不是……听起来就没什么头脑的赞美。 但是他也从自己这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太区同事嘴里知道一件事：jingxi是一位女士，而且听起来，还是一位美丽的女士。 “她的年纪大概多大？以前的履历怎么样？为什么会突然加入一个新实验室？我查过她的论文，看起来很奇怪，她似乎这两年才进入国际论文圈，虽然进步……快得有些惊人。” 其实哪只是快得惊人就能概括的，井熙名下的论文数并不太多，前期的几篇看方向也有些随意，虽然质量都不错，但是在山头林立的科研界，几乎掀不起什么水花。 但是从今年开始，她却频繁的发表各种高质量论文，更惊人的是，竟然还能同时横跨两个差别相当大的领域，之前的双频激光干涉仪马歇尔也关注过，当时就觉得对于测量领域，这是一项十分了不起的贡献。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差不多时间内，井熙竟然还同时攻克了蓝色发光二极管这个世纪难题。 “对了，我注意到她有两个通讯单位，”马歇尔继续滔滔不绝的提问，“一个是清北大学光电实验室，另一个是dawn实验室，这两者间有什么关系？她是清北的教授？和dawn又是什么样的合作关系？有没有希望把她挖到我们的实验室来？如果我们帮她在米国某所知名大学获得教职的话，有没有足够的吸引力？” 麦克在同事滔滔不绝彷如冲锋枪的语速中，终于寻到了一个小小的空隙，连忙说：“但是，她还是一个大一学生。” 听到马歇尔提到教职，麦克只觉得不可思议。 想想半年前，他给井熙提供的还只是国际知名大学的留学机会，甚至于提到经费的时候，还充满了吝啬之情。 他当时听说井熙竟然想要建立一间属于自己的实验室，心里是怎么想的？麦克认真的回忆了一下，他当时的想法大概就是：啊，这大概就是东方公主又一次任性的游戏而已，就跟有钱人砸钱买游艇或者私人城堡差不多。 富豪们向来挥霍无度又从来不在乎回报和收益，这间实验室大概也是差不多的下场：被公主随意把玩几次，然后就彻底尘封起来。成为又一桩豪奢的轶事。 但是现在，当那位东方公主重新被提起的时候，麦克已经意识到，他当初的轻视，绝对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误。 麦克还在感叹自己眼光的局限性，马歇尔却已经彻底震惊了。 “你说什么？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麦克老老实实的：“她还只是一个大一的学生。” “……博士生一年级吗？” “不，是本科生……” 然后，就是一阵尴尬的沉默，马歇尔似乎暂时罹患了失语症，或者说，蓝色发光二极管专利权拥有者竟然是一个本科生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麦克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沉默有些不安，他紧张的搓了搓手，继续说：“另外，dawn实验室就是属于她的，那个实验室不少设备都是我们公司帮她在二手市场采购过来的……” 这时候的气氛更加凝重了。 “那为什么当时不直接邀请她加入公司赞助的实验室？”马歇尔气愤的说，“你也知道，公司每年投入各家实验室的经费超过十个亿，当初哪怕拿出一千万美元，我们就能收获一个顶尖的科学家！” 麦克一脸麻木的看着陷入莫名其妙狂躁的同事：“但是她当时只是一个大一的本科生……当然，现在也是。” 马歇尔彻底不想说话了。 又过了很久，对于所谓的蓝色发光二极管并不太了解的麦克，终于忍不住问总部来的技术专家，这个专利究竟凭什么能引起公司这么高的重视。 马歇尔怜悯的看了一眼这个不太聪明的同伴：“一种全新的光源，有希望达到万亿级别的广阔市场，它的发明者甚至很有希望得到某一年的诺贝尔奖——你觉得，哪一条不足以引起公司的重视？” 麦克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但是，我听说这个东西的成本还很高。” 马歇尔嗤笑一声：“电灯刚发明的时候，也同样是一件昂贵的奢侈品。” “所以，这是一个能够媲美灯泡的发明？”麦克终于弄懂了。 马歇尔无奈的耸耸肩。 “可是……”麦克继续纠结起来，“一个大一生，也能够得到诺贝尔奖？” “我说的是未来，”马歇尔翻了一个白眼，“如果led真的能够证明它就是大家期待的第四代光源，瑞典的那些老头老太太们，大概也会很愉快的考虑给它应有的荣誉。” 第99章 敲定 作为被竞价的一方, 绝大多是时候，都是一件叫人愉快的事情。 井熙也是。 蓝色发光二极管和白光led出乎意料引起了很多跨国大企业的重视——说实话，井熙本来都做好了自己继续投产研发的准备, 毕竟白光led的进度现在顶多还在实验室阶段, 一段后世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白光led灯管, 制造成本高达几十万美元, 距离量产还有一段十分遥远的距离，就更不用提大规模进入普通人的生活了。 事实证明, 一旦涉及金钱，这个世界上聪明人并不少。 第一批找到井熙的，是几个盎格鲁萨克逊，这群向来以绅士著称的家伙们, 先是对井熙最近的成果大肆恭维一通，然后又毫不犹豫的开始贬低其商业价值。 “这确实是一项伟大的发明创造，解决了一个困扰科学界多年的世纪难题, ”一个矮个子的棕毛男夸张的挥舞着手臂, “恭喜你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解决了一个如此困难的问题！” 井熙觉得这句话些微有些耳熟, 她稍微想了想：大概自己每一次取得突破性进展的时候, 都能听到类似的话。 听完了毫无新意的赞美，接下来就是对这个成果商业价值的贬低了。 什么成本过高，未来前景存疑，只有他们公司才有这个诚意帮助推广这种技术之类的, 反正就是资本家的嘴，横竖都有理。 井熙静静看着他们的表演。 等到十分钟后，演说结束，对方却发现井熙还一言不发。 那个棕毛男咳嗽了一声：“而且, 我们给的钱非常大方，三千万美元的买断价格，相信也没有其他公司比我们更陈恳了。” 井熙简单的思考了一下，她究竟需不需要为了礼貌摆出十动然拒的姿态，最后，她还是选择更加直接的拒绝方式：“抱歉，你们的条件我不太满意。” 棕毛男一愣，试图重新口吐莲花绕晕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见识也不多的小姑娘。 只可惜，发现这人实在没有什么诚意以后，井熙在时间上也变得更加吝啬。 她看了一眼腕表：“抱歉，我实验室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然后就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跟这种啰嗦又没什么诚意的家伙打交道，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 所以说，井熙这种人，注定不适合做生意。 她宁愿在实验室里连续工作二十四个小时，也不耐烦跟人谈哪怕十分钟的生意——对她来说，这种事情简直无聊透了。 井熙有钱任性，但凡让她感觉无聊的，都会毫不犹豫的外包，于是之前那个跟她一起谈过合同的小律师，又被请了过来。 自从上回赚了一大笔钱以后，小律师对井熙这个大金主就念念不忘了很久，请说金主有请，他当然是毫不犹豫就赶来了。 小律师摩拳擦掌准备再做一笔大业务，却被井熙的要求给提蒙了。 “你是说……”他迟疑的问，“你不准备直接把专利权卖出去，而是准备选择三方合作生产？” 井熙点点头：“是这个意思。” “而且要求生产线必须留在国内？” “没错。” “可是……”小律师其实觉得她是在给自己找麻烦，“以国内目前的条件，还不具备生产led这种高科技产品的能力吧？” 八十年代的华国还没有成为世界工厂，离基建狂魔和经常一出手就把昂贵商品价格大幅度压低的大魔王人设更是还有好远的距离，不少地方连基本的三通一平都做不到，更不用提后续的基础建设了。 但是，那关井熙什么事？ 她不在乎的耸耸肩：“那是那些跨国大企业需要考虑的事情，再说，华国向来很欢迎国外的投资商，有什么困难他们可以自己去谈，我相信，当地都会帮他们很好解决的。”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18节 最难的技术问题都已经攻克了，井熙对led技术路线的未来也清晰而确定，面对这个注定要腾飞的产业，井熙当然不会傻乎乎的就拿着一点专利费，然后把最大头的利益拱手让人。 还不如让国家去和那帮外国佬谈呢，省心省事，还为国家做了贡献。 “可是……”小律师还是有些不确定，“要是他们谈完，选择牺牲我们的利益该怎么办？” 跟井熙不一样，他对国内某些官僚作风可没什么信心。 井熙嗤笑一声：“放心，主动权在我们手上，要是有人敢这么做，他绝对会后悔的。” 反正浪费的又不是她的时间。 ———— 元卫西元主任最近忙的事情，是协助一家著名的国外大企业在国内建设一家投资过千万美元的led晶片厂。 对led他其实不太了解，但是面对大笔美元的投资，谁还会在乎那究竟是什么呢？ 外国企业财大气粗，一抬手就圈下了城郊一大片地，还准备收购一个国营的电子厂，光是土地租赁和收购电子厂的投资额就过了千万美元，再加上后续的建设费用，今年上面下的招投资任务是彻底不用愁了，说不定还能得到一把狠狠的表彰呢！ “专利？不用担心，都是为国家做建设嘛，她肯定愿意贡献出来的，”听说专利所有人只是一个大一的学生，元卫西浑不在意的说，“大不了多给她一点名誉上的奖励，对了，再给她发几百块的奖金，肯定就该乐疯了。” 元卫西的下属有些迟疑：“但是……她毕竟是清北的学生……” “就算是清北的教授也一样！”元卫西肚子一挺，眼睛一鼓，“咱们不都是为了国家做贡献嘛，个人利益多点少点有什么关系，关键是要把外资请进来才是正道。” 下属不说话了。 那边跨国大企业辉安的技术代表也有些迟疑：“我们直接绕过专利人真的没有问题？要是万一她不同意怎么办？” 辉安的亚太区负责人自诩是个华国通，胸有成竹的说：“你放心，你对这里的国情还不了解，但是我早就已经摸清楚了：只要能够做领导的工作，一切困难都将迎刃而解。” 技术负责人觉得不会这么简单，毕竟那个专利所有人可是有能力在国外设置出完美的专利权护城河，总不至于在自己主动引进的第三方上头翻车吧。 只可惜，亚太区负责人的信心太过充足，压根就没有听他的建议。 而井熙委托的小律师，在跟辉安和元卫西那边接触过两三次以后，就没怎么管了——另外两方都觉得他是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话语权，所以主动放弃了表达意见。 元卫西带领的攻关组，其实也不可谓不努力。 他带领着下属没日没夜的查文献，好歹弄懂了led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在跟外资谈判的时候也算是据理力争，吵得面红脖子粗，只为了多加几个点的份额，或者让外资再多掏出几百万来。 为了这个大政绩，他也是拼了。 他自觉考虑得也很周全：领导的意见，当地电子厂的态度，甚至是外资的利益，都被他全面而细致的梳理了一遍，自觉无论对上还是对下都完美无缺，成竹在胸。 “等到合同签好，外资的投资到位，我应该也能再往上升一级了。”元卫西美滋滋的想。 他唯一没有考虑的，只有那个专利所有人而已。 知道那个叫井熙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一女生以后，他压根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毕竟一个学生而已，运气好做出一点成果，贡献出来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难不成她还要多少钱？那不是翻了天不成？ 至于那个所谓的dawn，元卫西更加没在乎过。 一家听都没听过名字的小公司，就算是外资，跟辉安这种庞然大物也没有丝毫的可比性，再说了，人家面都没有露，不就是说明它不敢跟辉安硬杠嘛。 用自以为是的逻辑办事的元卫西，甚至都不知道，这个世界其实并不会按照他以为的方式运行。 经过了半个月的努力，当合同终于要进入正式签署阶段的时候，元卫西忽然发现，他竟然找不到人了！ “抱歉，我们主任接到ieee的会议邀请函，前几天刚出国了，”李文远慢吞吞的回答，“什么时候回来？这个我可说不准，主任说她还准备在国外好好玩一趟，说不定……一个月以后？” 一个月以后，那黄花菜都凉了！ 元卫西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气冲冲的对李文远说：“那就要你们实验室一个说得了话的人过来签合同，耽误了上千万的外资引进，你们负责得起嘛？” 李文远还是那副老黄牛的模样，抬起眼睛看了元卫西一眼：“你说的是合资建设led晶片厂的事情？主任早跟人家谈得差不多了，跟你们也没什么关系啊。” “你说什么？！”元卫西勃然大怒道。 ———— 这时候的井熙，经过几轮转机，终于到达了瑞士洛桑。 这座城市坐落于日内瓦湖畔，是很多国际组织的总部所在地，也是这一届ieee全球光电大会的举办地。 ieee全称电气和电子工程师协会，是世界上最大的非营利性专业技术学会，致力于电气、电子、计算机工程和与科学有关的领域的开发研究，制定了很多领域的行业标准，而且特别喜欢组织国际会议。1 这一届的全球光电大会在洛桑联邦理工学院召开，在ieee举办的众多会议里，也算是相当有逼格的。 井熙并不是单独过来的，除了李文远和邹诗飞以外，同行的还有光电实验室的主任钱教授和他的学生汪彪。 “你这次可给学校长脸了，”钱教授笑呵呵的说，“要不是托了你的福，咱们这回出来也不会这么舒服。” “也多亏了学校帮我撑腰。”井熙脸上也是笑。 钱教授哼了一声：“有些人就是不知轻重，有点权力在手上就彻底飘了，你放心，学校无论如何也不会叫你吃亏的。” 明明连具体的合作对象都还没有谈妥，那个元主任就拉着辉安的人，说已经帮她们敲定选择对象了，根本不容井熙拒绝，就自顾自的开始了所谓的谈判。 和辉安的人还有那位趾高气扬的元主任简单接触过以后，井熙就迅速意识到这帮人的不靠谱，然后非常干脆利落的向学校求助。 上千万的投资确实是一个诱人的香饵，但问题是，又不只有这一家公司能出这么多钱。 更重要的是，国内对这笔投资充满兴趣，而且地位比那个元主任更高的，同样大有人在。 井熙根本不需要在乎一个小主任的心情，当她意识到这家伙同样也不在乎她是怎么想的时候，井熙的选择，是毫不犹豫的甩开那家伙，另起炉灶。 借助学校的关系网，井熙很快就找到了更有诚意的合作对象，对方把自己的位置摆得足够正，而不像那个元主任那样，只会利用权势压人。 明确了dawn的条件以后，对方才再引入第三方竞争，在辉安还在那里专心攻关元主任的时候，其他几家大企业已经默默的报了好几轮价了。 没有谁会好心去通知辉安，毕竟大家都巴不得这个强大的竞争对手滚得越远越好。 最后获得胜利的是hp，以三千四百万的投资获得30%的股份，当地政府以土地和一个电子厂入股，拿到30%的控股权，井熙的dawn则以技术入股，拿到40%的控股权，成功获得了对这家晶片厂的控制权。 最开始本来没有这么顺利，hp要求更高的股权，一度试图靠着美元的威力，压低另外两方对工厂的控制权，但是在井熙又一次拿出新技术，成功大幅压低led的单片制造成本以后，原来的噪音瞬间销声匿迹，他们只想用最快的速度，成功达成这次合作。 合同签署完毕的时候，据说元主任那边还在谈判，不过这就跟井熙没有丝毫关系了。 为了庆祝合同顺利签署，也是为了跟井熙拉近关系，hp特地安排了这次会议招待——这也是不少大企业的常见手段，一方面显示自己的实力，一方面还能促进更密切的合作。 没想到，当麦克拿着刚申请下来的邀请函来找井熙的时候，井熙却从手边那一堆信函里随手翻出一张：“就是这个光电大会？我收到他们家的邀请函好些天了，都差点忘了还有这回事。” 麦克一愣，随即马上反应过来，以井熙之前那几篇重磅论文，能够收到邀请本来也很正常。 他的态度更加殷勤，说是公司愿意负担井熙和她的同行者去洛桑的全部费用，而且还有当地的地接，绝对会确保她们旅途愉快。 井熙想了想就愉快的答应了这次邀请，顺便邀上也同样得到邀请函的钱教授，反正大公司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至于井熙出国以后，那位元主任是如何暴跳如雷，又是怎么被他的上级狠狠批评一顿，从此彻底绝了上升渠道之类的事情，还是那句话，关她屁事。 第100章 旅程 这时候出国开会也没有以后那么方便, 买了票想飞就飞。 他们先是要去外事部门报名，然后由相关部门清点参加会议的人数，才一起组队出发。 到了机场, 所有人都跟准备春游的小学生一样, 穿着规格类似的衣服, 手上拿着小旗子, 然后还要听一阵外事部门领导的训话才能上飞机。 那边外事部门的同志还在苦口婆心告诫大家出国以后要服从组织规定，不要给国家丢面子的时候, 钱教授几个经常出国的老油条，已经开始兴奋的倒腾起刚发的外汇券了。 这时候出国考察可是一件不折不扣的美差，不但能领到固定的生活补助，回国的时候还能购买免税商品。 还没出去呢, 就已经有人开始到处换外汇，准备一回来，就把自己早就看中的电器搬回家了。 钱教授出国的次数不少, 对这些也不大在意, 一般都是乐呵呵跟人交换的，这回跟钱教授换外汇券的是他一个老熟人, 因为家里孩子准备结婚了, 所以想买几件大电器回去。 对方跟钱教授商定好多余的外汇都换给她，转头又开始好奇的打量起井熙来：“这是你新收的学生？模样可真俊俏，怎么之前从来没看你带出来过？” 钱教授：“是今年刚进实验室的新人。” “你们实验室今年威风大了，发了好几篇高质量论文, 听说论文作者也是个新人？你是从哪里挖过来的？”对方又好奇的跟钱教授打探。 钱教授刚想好好的炫耀一番，这似乎人群忽然一阵骚动，队伍里又加了几个人进来。 钱教授这个老熟人一翻白眼：“这次的关系户也太多了点吧。” 所谓的关系户，其实就是本来没有出国资格, 但是靠着各种关系塞进来的人，有些是学校的老教授想带着家人出去看看，所以跟人换的名额，有些涉及到单位间的人情往来，还有些，就是单纯身份背景过硬的。 头两种都还正常，大家最反感的，就是第三种人了。 如今出国名额非常紧俏，而且根据距离远近和国家不同还有区别。 最不值钱的当然就是附近几个小国，距离近，还没太多能看能买的，也就是从来没出过国的有兴趣去看看。 稍强一点的是本子国，那边虽然距离也近，但至少还是个发达国家，条件好了不少，想去看看的人也多些。 更好的就是去欧美了，老牌的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谁不想去见识见识那边的风景？ 但是最好的选择还是北欧和瑞士，那边消费高，风景优美又有特色，还是大名鼎鼎的购物天堂，自然吸引了最多的人。 也因此，原本只有十几个人的出国考察团瞬间就膨胀了一倍，多了好些个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的人。 “咱们出去只安心办自己的事情就行，”钱教授低声叮嘱井熙，“不用跟这些人打交道。” 井熙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井熙她们虽然名义上也是跟着考察团一起出国，其实费用和行程都是由hp安排的，大公司财大气粗，给李文远邹诗飞和汪彪安排的都是商务舱，至于井熙和钱教授，自然是直接去头等舱。 这边训话才到一半，就有一个年轻貌美的空姐走过来，低声请她们去vip候机厅。 几个人刚准备离开，就有一个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年轻男人大声质问道：“领队，不是说要服从组织安排嘛，他们怎么先走了？” 领队看见钱教授几人，知道他们是有特别招待的，要不是他们这次出去不用占团里的经费，也不会一下子多出来这么多个名额。 他咳嗽了一声：“他们走的是和咱们不一样的通道。” “可我刚才听见空姐说是带她们去vip，大家都是一起出国的，我们怎么就不能去了。”这个年轻人也是有点见识的，知道至少商务舱才有进vip候机厅的资格。 领队看了这个刺头一眼，道：“这几位是有企业赞助升舱的，你要是有能力找到赞助，也一样可以去。” 年轻人啧了一声，心态有些不平衡了。 那几个老头老太也就算了，去vip的还有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女生，年轻人眼睛转了转，对井熙勾勾手：“咱俩的位置换一换，我额外补你一百瑞士法郎怎么样？” 他觉得自己还很霸气，很潇洒的甩了一下头发。 井熙理都没理就径直走了，脑子里唯一的想法是：这世界上脑残可真不少。 钱教授对这点小插曲也不在意：“大概是哪个领导的亲戚，年轻人不懂事，不用和他一般计较。” 钱教授现在更好奇的还是头等舱，他出国的次数不少，还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呢。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19节 八十年代能坐飞机的还是少数人，所以单论服务或者饮食，其实差别也不太大，但最关键的是，头等舱的仓位是能直接放平的，乘客能像在床上睡觉一样躺在座位上，几十个小时的跨国航班上，这点多出来的空间和享受，简直就是质的飞跃。 一觉睡醒，钱教授精神奕奕，大赞这是他最舒服的一趟出国旅行。 井熙也睡了一觉好梦，就是醒来的时候还没彻底倒过时差，还不如钱教授来得精神。 因为京城到洛桑没有直达航班，所以他们是先飞到意大利再转的机，从飞机上下来，其他人都是蓬头垢面精神萎靡，只有那几个去了商务舱和头等舱的人看起来格外不同。 在这边转机大概需要两个多小时，在一众人的央求下，领队勉强同意让翻译带着大家在机场里逛逛，但是要求绝对不能私自脱离队伍。 钱教授以前来过这里，老胳膊老腿的也不太想逛，干脆留在候机厅和老朋友们吹起了牛，井熙体力好，也想看看八十年代的国外机场是什么样子，便选择跟着队伍一起去看看。 之前嚷着和井熙换位置那个小年轻就跟在井熙身后，大概是对井熙之前竟然敢拒绝自己还有些不忿，看到井熙好奇的看一件工艺品，他嘲讽的哼了一声：“一看就是没有见识的土包子，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的，我告诉你，在意大利，要买就买皮尔卡丹，那才是硬东西。” “不过你肯定也买不起，”小年轻又蔑视的看了井熙一眼，“看见我身上这件衣服没有，皮尔卡丹，真皮皮夹克，花了我好几百呢！” 井熙更加确定，这家伙脑子是真有点问题。 皮尔卡丹，在华国一度是时尚和品牌的代名词。 皮老爷子绝对是时尚界最离经叛道的人，他想把时装平民化，于是大肆打破行业格局，结果被逐出了高级时装商会，在华国刚刚改革开放的时候，他又是第一个进入国内市场的外国服装品牌，甚至在国内举办了最早的时装秀，培养模特队，大力发展国内市场，靠着开放的风口一度占据了国内服装市场40%的份额。 虽然因为无节制的授权和仿冒，皮尔卡丹最终跌下神坛，但是依然不能否认他对华国时尚界的重要贡献。1 问题是……“皮尔卡丹虽然出生在威尼斯，但是这个品牌是法国的。”井熙面无表情的说。 小年轻哽了一下：“那又怎么样，反正是贵货！” 井熙也懒得跟他科普皮老爷子的先进理念——估计说了也听不懂，面无表情转身走了。 偏偏小年轻还是不依不饶的跟在她身后：“出来的时候你已经享受过一次了，回国的时候就跟我换换呗，我还从来没见识过商务舱，大不了我再多出点钱？” 井熙被烦得不行，冷漠的说：“那是头等舱，还有，我不缺钱。” 小年轻嘁了一声：“搞研究的还不如卖茶叶蛋的，你会不缺钱？行了，说吧，你要多少？小爷我倒是真的不缺钱。” 井熙好笑的看他一眼：“那行，我也不多要了，十万瑞士法郎吧，回程的时候我就把头等舱的位置让给你。” 小年轻一下子跳起来：“你开什么玩笑，十万？我还不如把自己卖给你！” 井熙挑剔的看了这个黄毛小年轻一眼，不屑的说：“你有什么好买的？倒贴我都看不上。” 这时候，旁边忽然有人噗嗤一笑。 井熙转头看了一眼，发现笑出声的也是个黑发黑眼的亚裔，个子很高，长得挺帅。 “抱歉，我只是觉得你们的对话很有趣。”那人用口音有点特别的汉语说。 “你也是华国人？”难得在异国他乡碰到一个能说汉语的，两人觉得挺新奇。 “我是华裔，”那人解释道，“祖辈的时候就已经出来了。” “那你汉语说得还不错。”小年轻道。 他也不是第一次出国了，以前在外头也遇见过几个华裔，但是多半也就能说一句“泥嚎”而已。 “我很喜欢华国，”那人笑，“你们好，我叫司青宁。” 互相通了姓名，听说井熙她们也是去洛桑的，他很高兴的笑：“也是巧了，那里是我的下一个目的地。” 小年轻问：“你也是做研究的？” 司青宁摇头：“我是个商人，不过去那边是为了参加一个马拉松比赛。” “马拉松？是少女峰那个？”井熙马上问。 司青宁很惊喜的点头：“你也知道这个比赛？是的，比赛的起点在因特拉肯，途中会经过艾格峰和少女峰的冰川，风景非常美。” 听说比赛就在这几天，井熙迫不及待问：“那现在还可以报名吗？” 哪怕最忙的时候，她跑步的习惯也从来没有中断过，还参加过一回在京城举行的马拉松比赛，只可惜那场比赛因为天气原因中止了，后来复跑的时候井熙又正好没空，只能很遗憾的错过了。 “报名时间已经截止了，”司青宁说，“不过临到比赛的时候经常会有因为各种原因弃权的选手，你说不定可以去试试运气。” 临分别的时候，司青宁还特意跟井熙握了握手，说很期待在那里和她碰面，才告辞离开。 “嘁，还跑马拉松，你离得了队嘛？”小年轻不屑一顾的说，“再说了，这边的物价跟国内比起来就是天价，随便出去玩一趟，分分钟破产的节奏。” 听起来，这小年轻大概已经尝试过了，而且受到了不小的教训。 这回换井熙嘲笑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自己有钱嘛，两万都拿不出来，也好意思夸口。” 小年轻是个受不得激的，闻言蹭的一下跳起来：“什么拿不出来，那是我觉得不值，两万瑞士法郎都够我做几趟飞机了，我才不会做这种亏本生意！” 这个小年轻虽然毛躁又嚣张，但是难得是个直性子，井熙和他吵吵闹闹的，权当是打发时间了。 翻译不敢带着他们走太远，在周围转了一圈，逛了几个众人压根买不起的商店，就急急忙忙把众人又像领小鸡一样领了回去，又过了一会，他们才终于登上去目的地的小飞机。 一下飞机，这边外事的地接还没过来，hp在当地的招待人员就直接把两辆银灰色的bmw635csi开了进来，引起其他人一阵惊叹。 眼见着井熙几个人上了车，小年轻又不平了：“凭什么他们还有好车接送，咱们就只能坐大巴车？那个老教授也就不提了，一个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凭什么也有这种待遇？” 之前那个钱教授熟人听着钱教授吹了半晌，这时候已经知道井熙的身份，忍不住说：“你要是能在《科学》《自然》上发表几篇论文，还卖了上千万的专利出去，也有这个资格坐豪车，住五星级酒店。” “我没说那老头。”小年轻不耐烦道。 对方酸溜溜的说：“就是那小姑娘呢，你说的老头，还是托了他学生的福呢。” 边上另一个人问：“那女生就是井熙？没想到看起来这么年轻，可真是青出于蓝啊！” “老钱这回真是捡了大便宜了，他今年的国家级实验室是稳拿了吧？听说还有一篇nature也是这个井熙写的，真是不得了。” “听说靠着这个学生，他们实验室还和外企合作呢，也不知道挣到了多少外汇，抖得不行。” “可不是，出国都有外企招待了，看看这待遇，这么多年来咱们也就见到这么一回吧。” 这一群中老年男女兴致勃勃的八卦起来，至于那个小年轻，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那个看上去只是有点漂亮的女生，竟然这么厉害。 一想到出来前家里老头子对他的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别惹事，更不要瞎招惹是非，这个二世祖也忍不住微微打了一个哆嗦。 之前他磨着想换座位的事……应该不算招惹是非吧？小年轻后怕的想。 ———— 车子直接往当地条件最好的五星级酒店开。 钱教授刚上这辆车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自嘲的笑：“我这辈子都没坐过这么好的车，没想到还是搭了你的便车。” 井熙倒没觉得那辆车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毕竟只是八十年代的老车，内饰再豪奢，论起舒适度也比不上几十年后。 她笑：“您以后肯定能买比这更好的车子。” 钱教授不信的摇头：“那该是多少年以后的事情了，只希望我孙子能赶上吧。” 钱教授的年纪算不上太大，但也六十出头了，头发已经花白，也开始抱怨自己的眼神没有以前好使了。 井熙笑：“您肯定能赶上的，到时候一口气买两辆车，一辆在外头开，一辆放在家里看。” 井熙这笑话其实挺冷的，但还是逗得钱教授哈哈大笑起来：“好，要真有这一天，我就听你的，一口气买上两辆车！” 他学生汪彪原本一路上板着脸，这时候都忍不住笑起来。 井熙和钱教授还有汪彪一辆车，另两个人一辆车，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才到酒店。 这家酒店据说已经有几百年历史，而且还接待过不少各国的政要，刚一进大门，所有人都感受到酒店服务的如沐春风。 门童殷切的帮他们拿行李，之后的登记入住，安排房间，包括引导进房间，每一个环节都充分体现，这确确实实是一家价格相当昂贵的酒店。 看到酒店大堂的房间挂牌价，钱教授忍不住哆嗦了一句：“这里也太贵了吧，一晚的房费都够我做一个月的实验了。” 接待他们的是个懂汉语的年轻人，听见钱教授的感慨，他忍不住笑：“不用担心，我们公司和酒店签了协议价，没有这么贵的。” “就算只有十分之一也不得了。”钱教授还是摇头叹气。 话虽然是这么说，等到进房间的时候，他还忍不住跟个小孩子一样，愉快的蹦跳了一下。 井熙却只觉得，他们这一代科研工作者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条件艰苦，经费紧张，但是在种种不利的条件之下，却依然能够亲手缔造出一个又一个的奇迹。 相比之下，井熙觉得自己做出的这点成就，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101章 学术会议 全球光电大会历时五天, 为了这次会议，洛桑理工学院拿出了一整幢会议楼作为大会场地，一楼是一个千人大会议厅, 楼上则是众多小会议室。 井熙一进门厅, 就看见到处放着关于这次会议的宣传海报, 还有人在边上给与会者分发自己的论文。 对不少人来说, 国际会议都是一个展示自己的成果，扬名的好机会, 当然，如果有资格做单独的报告会，效果就更好了。 开幕式嘉宾是当地一位德高望重成果丰硕的老教授，他的发言不长, 只是说了些对未来的展望就结束了，简单的开幕式后，与会的学者都拿到一本写着会议时间安排和论文目录的小册子, 详细列出各个报告会的时间, 方便对某个报告会感兴趣的学者自己安排时间。 报告会还挺多，十来间会议室差不多都是上午一场下午一场, 有时候晚上还有, 密密麻麻几十个小议题肯定不可能都听全，也只能紧着自己更感兴趣，或者会议报告人更有名气的听了。 白光led绝对算是今年一个十分重要的成果，所以井熙得到了单独作报告会的机会, 她的场次被安排在了第三天的下午，分给她的时间是三个小时，井熙准备做一个小时的报告，之后两个小时留作提问时间。 她顺便看了一眼目录, 和她同一时间举行报告的有十组人，其中最有名气的是一个诺贝尔得主，这一场做的是关于中红外激光器的报告。 全球光电大会属于高级别的学术会议，在这样的场合当众宣读自己的观点和成果，同时接受听众的诘问和质疑，很有利于提升自己的在学界的影响——当然，翻车的也有不少。 钱教授参加过这么多次国际会议了，也就做过一两回单独报告，而且还不是这么高级别的，所以对井熙获得的这次机会，他既觉得与有荣焉，又不由十分担心。 “你的演讲稿准备好了没有？一定要把可能被提问的地方都考虑好，参会专家对论文的要求比学校答辩可严格多了——我差点忘了，你连答辩都没参加过。”一想到井熙还是一个本科生，他紧张的叹了口气，又觉得有些玄幻，“我看了会议目录，跟你同时间发表报告的有好几个都是著名教授，要是来听你报告的人不多你也别太失落，这个起步，已经远远超过你的同龄人了。” 大概会议主办方也是类似的想法，所以给井熙分配的会议室不大，从时间上看，也是给几位大牛做陪衬的。 井熙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放心我都准备好了，人少一点没坏处，人多了我也不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钱教授弥勒佛一样点着头，但是最后不放心，还是连夜帮井熙看了一遍稿子，又帮她找了几个可以攻击的点，发现井熙确实应对得游刃有余才放下心来。 井熙作报告的当天，李文远和邹诗飞已经提前到了门厅，开始发之前印好的论文合集。 这次关于氮化镓的论文因为有好几篇，装订起来是厚厚的一大本，看上去还挺能唬人的。 又过了一会，井熙也搬了点论文过来，看到李文远正在擦汗，问他怎么了。 “我就是紧张，”李文远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国际会议，他英语一般，看着一众皮肤深深浅浅，头发颜色迥异的老外，不由自主有些心虚：“也不知道咱们的会议能有多少人来？我看有好几家都在发论文。” 邹诗飞的英语比李文远流利了不少，刚跟一个路过的学者简单介绍了几句，然后把论文集递给对方，回过头说：“有什么好担心的，咱们以后可就是在外国的学术会议上正式作过报告的人了，说出去这就是本事，再说了，不少人对氮化镓都很感兴趣，人不会太少的。” 虽然目前看起来，产业界对这种新材料的兴奋度明显更高，但是不可否认，白光led依然是不少人会感兴趣的领域。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20节 相对某些更传统的物理化学领域，光电还算是一门很年轻的学科，但是因为它应用范围广，各种赞助经费多，所以很快就成长为一门相对成熟的学科，从业者也很多。 尤其在欧洲，这边好几个国家都是传统的工科强国，出了不少高科技企业，在光电领域的实力也非常强。 一个高个子北欧人接过邹诗飞递过来的论文集，调侃了自己的朋友一句：“这就是战胜你们实验室的那些东方人吧？” 他的同伴很不是滋味的低声哼了一声，也拿过资料：“我还是不相信她们怎么这么简单就克服了所有困难。” “所以你们实验室的重复试验失败了？”高个子问了一句很诛心的话。 他同伴瞬间不说话了，只是更加用力的开始翻起了资料。 他们这个项目组成立得并不久，事实上，项目组的负责人就是因为看到jingxi第一篇关于氮化镓晶体的论文，才决定加入对白光led的竞争，刚开始，大家也充满了雄心壮志，坚信能够在这个前途光明的项目中狠狠吃到最肥的一块肉。 毕竟从氮化镓晶体到白光led，中间还有好几座大山需要翻越，而作为全球顶尖的实验室，无论从人员配置还是仪器设备上，他们也都有充足的信心，可以成功的率先登上一座，或者几座大山的顶峰。 就他所知，全球有不少家顶尖实验室都加入了这次的角逐，大家都摩拳擦掌，想要争夺蓝色发光二极管发明者这个殊荣。 相比之下，那个最先做出氮化镓晶体的东方实验室，其实并没有多少人重视。 一个之前没有任何成果的实验室，几个从没有听说过名字的东方研究者，说好听了是靠着一些不错的想法，暂时取得了领先，说得更直接一点，就是运气好。 在科研领域，运气有时候的确能在关键的时候帮上大忙，但是，运气从来就不是可以复制的东西。 看起来那间东方实验室，可不是实力和运气兼备的地方。 大家都没把dawn当一回事，直到它突然又一次跳出来，还在science上刷起了论文。 三篇重量级论文，加上ieee光电类期刊上的几篇，就像是天上掉下来一连串砖头，直接把所有人都给砸晕了。 而dawn提交的论文正在过审的时候，他们实验室还在艰难的跟p型掺杂在做斗争，保守估计，至少还要半年才有希望取得进展。 这个北欧人现在还能清楚的想起那天他们项目负责人用力挂断电话时候的表情：怀疑，难以置信，然后是深深的挫败。 负责人坐在椅子上呆了一阵，然后突然站起来，宣布项目组即将解散的消息。 所有人一阵哗然，负责人只是无奈的摊开手：“有人彻底走在了我们的前头，这个项目组，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然后就颓然的离开了实验室。 听说这次光电大会邀请了jingxi，他才专程赶过来，就是想亲眼看看那个彻底打败他们的家伙，究竟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跟这个北欧人类似想法的人，现场还有不少。 距离报告会开始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论文的发放速度忽然变快了不少，不少人就围在他们附近，拿着论文集就看了起来。 “你们又改进了氮化镓的制造方法？”一个人忽然抬头问。 “是的，”井熙点头，用流利的英语回答，“我们又实验了几种衬底，同时也对气流方向做了调整，目前看起来效果不错。” “你们找到降低n型背景载流子浓度的方法了？这个数据比我们在实验室里重复的数据看起来好了不少。”又有人问，很显然，这也是一个复现过她们实验的同行。 “我认为n型背景载流子主要和n空位有关，n空位可以引起类s和类p两个局域态，导致了n型背景电导……”井熙非常流利的介绍起她的实验思路。 随着她们的交流，周围的人也渐渐越聚越多，等到邹诗飞又抱着五十份复印件回来的时候，很惊讶的发现，这些还热腾腾的论文瞬间又被大家抢走了。 “怎么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邹诗飞只能拉着李文远往服务站赶，试图尽快再复印一批论文出来。 “我也不知道，”李文远傻傻的摇头，他的英语比邹诗飞差远了，这时候也只能做做苦力，帮着搬运或者递一下东西，“幸好刚才钱教授和他学生也来帮忙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毕竟是行业内的高级别会议，为了这次报告会，井熙拿出了不少新东西，自然也激起了不少人对这场报告会的兴趣，时间还没到，就已经围着井熙迫不及待的讨论起来。 井熙也很快就感受到当面对话的好处。 和纯文字的论文不一样，学术会议上面对面的对话，更容易激发灵感，碰出新的思维火花。 更何况，能够参加这个会议的人水平都不错，而对井熙的报告会感兴趣的，本来也都是相近行业内的佼佼者。 还没有正式作报告呢，在跟众人应答中，井熙似乎又有了不少新的灵感。 第102章 报告会 利思教授今年已经七十了, 但是依然还活跃在科研最前沿。 这位备受尊敬的老教授因为在激光领域做出的卓越贡献被授予当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如今是某所世界顶尖大学的终身教授，主持着一个颇有名气的激光实验室。 和井熙这种科研界的新军不同, 这位成名已久的老先生一出场就有会议主办方负责人的陪同。 他的报告会自然也是最高级别的：一楼的大会议厅, 多位会议志愿者的协助, 以及会议主办方的高度重视。 老先生脚步有些缓了, 但是精神还很不错，这时候他正往自己的会议室走去, 一边颇为高兴的和一个学生聊着对激光的未来展望。 正说话间，利斯教授注意到一个角落看起来格外热闹，于是好奇的走过去听了听——或许这就是科研工作者最宝贵素质：永不停歇的好奇心和探索欲。 听了一会，他低声问会议负责人：“这是白光led的报告会？什么时候开始？” 负责人迅速确认了一下时间, 回答道：“和您的报告会差不多是同一时间。” 他清楚利斯教授对一切新进展都充满了兴趣，只可惜，因为时间上的冲突, 只能遗憾错过这场报告了：“需要我会后为您提供这场报告会的资料吗？” 谁知利斯教授的脸忽然一板：“怎么把我的报告会和这场放在一起了？” 负责人露出了无辜又茫然的表情。 按理说, 这次会议的负责人本身也是一位声望卓著的先生，无奈他还有一个身份是利斯教授的学生, 面对老师的训斥, 他虽然不太明白，依然在第一时间就摆出了乖乖受教的神情：“现在离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要不然我去和他们商量一下，把那场报告会的时间往后延？” 利斯教授无奈的看了一眼这个学生：“你对白光led的未来并不看好？” 他的学生挪动了一下嘴唇：“虽然被看做理论上的第四代光源, 但是它的成本实在是太高了，而且毕竟只是一个适用范围有限的民用技术……” 利斯教授摇摇头：“如果说激光是人类未来的利剑，芯片就是未来的大脑和神经，而和芯片产业息息相关的led, 我相当看好它的未来，更何况，芯片有摩尔定律，放在led上也是一样的。” 学生乖乖点头：“那老师您的意思是……” “我今天这场报告会先取消吧，”老先生说，“你看看周围那些人，你觉得楼上的小会议室足够放得下这么多人吗？” 负责人确实注意到，井熙的宣传摊位前人格外多，但还是觉得自己的老师没必要这么谦让：“但是期待聆听您报告的人，只会更多。” 利斯教授还是摇摇头：“我这次报告内容的重要性比起白光led可差远了，更重要的是，我报告里引用的不少内容都来自jingxi的另一篇重磅级论文——我相信你也看过那篇了。” “是双频激光干涉仪吗？”学生迅速反应过来，“但是那篇是清北光电实验室的成果，和dawn没什么关系吧。” “这只说明你看论文实在是太不仔细了，”利斯教授遗憾的摇摇头，“相信我，这个叫jingxi的研究者绝不简单，或许我们以后会经常见到她的名字。” 利斯教授向来是个喜欢提携新晋的人，尤其这种主动让出会议室的小逸闻，说不定在以后的历史书上还能被人记下一笔——这不正是科学史的趣味所在？ 更重要的是，利斯教授真的十分不想错过这场有趣而且重要的报告会——所以归根结底，他之前那一大堆话，不过就是给他放鸽子的行为找出合理的理由而已。 会议主持者当然清楚老师的劣根性，他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围在那边，越来越多的人群，好吧，老师说的有一件事确实不是借口：那间小会议室肯定容纳不下这么多的听众。 听说她们的报告厅被换到一楼，井熙有些吃惊，她的记忆力不错，马上就想起那里原定作报告的应该是利斯教授。 “是那边出了什么状况吗？”井熙问。 “当然不是，我的身体很好，”利斯教授热情的笑起来，走过去和井熙握了握手，“我只是非常想亲耳听听这个有趣的议题，啊女士，你比我想象的可要年轻得多，或者是因为你们东方人都特别会保养？” 听说井熙才只是一个本科生，他显得更惊讶了。神情微微一动，但并没有说什么。 会议负责人跟着他老师坐在了前排的位置，看了一眼宽敞的会议厅，想着这么大的地方，怎么都够了。 因为利斯教授的突发奇想，会议志愿者只能重新布置会场，与此同时，利斯教授对井熙的评价，也随之而传了出去。 本来就对这个议题感兴趣的研究者，一部分原本想听利斯教授的报告但是被他放了鸽子的，再加上学生们的口口相传，一个或许能见证历史的机会，大家可都不想错过。 眼看着，人就越来越多了。 会议负责人不安的站起身，对自己的老师说了一句话，就站起身走到门边。 “怎么突然来这么多人？”他低声问另一个工作人员。 “利斯教授的话被人传了出去，说是他很看好井熙成为下一个诺贝尔奖得主，所以才特地把会议室让出去的，所以很多人都想来听听究竟有多厉害。”工作人员无奈的说。 这才一转眼呢，流言已经出现了好几轮变种，这个工作人员转述的，已经是最正常的那种了。 负责人无奈的擦了擦汗，老师任性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但是每一次，依然能给他带来新的惊喜——或者惊吓。 “希望这孩子能承受出老师突然给她出的难题吧。”他叹了口气说。 或许因为威望足够高，资历足够深，年老以后的利斯教授越来越任性，总喜欢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这一次也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研究者，忽然就不得不面对成百上千个专业人士的拷问——对某些人来说这当然是机会，但是，同样也是一场大危机。 他随意看了一眼周围，就发现不少人正在专心研读论文，也说不清有多少刁钻的问题，正在这些人的脑子里酝酿着。 但凡有一个明显的失误……负责人摇摇头，又看了一眼那张过于年轻的面庞：“但愿她能撑得住吧。” 一会成名，可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正说着话的时候，又有不少人涌了过来，一个志愿者急匆匆的赶过来，说是听到这边的动静，不少其他会议室的人也过来了，大概都是想瞧热闹的。 负责人摇摇头，也只能帮自己的老师擦屁股：“其他报告厅如果确实人数太少可以先申请延期，今天晚上再加一场，减小影响。” 这话说完，没多久，负责人就看见好几个本来自己有报告会的教授也都来了——看热闹和从众果然是人类的本性。 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利斯教授的好风度，有几个把报告延期的人之所以过来，主要是为了见识一下，究竟是个什么家伙，竟然能让自己都不得不避风头的，当然，对这些人来说，问题是越刁钻越好，最好能狠狠的难住报告人，才算是把场子给找回来了。 钱教授年老成精，看了一眼现场的气氛，也紧张起来。 一场几十人的小型报告会，和上百人的大型报告会根本就不能同日而语，对于控场能力的要求，更是呈几何级别的提高。 “主办方这是在想什么，”他暗自纳闷着，但是也不敢说出来，生怕影响了井熙的状态，只能偷偷跟自己的学生吐槽，“这不是瞎胡闹嘛！” 汪彪却忍不住羡慕的看着最前面的讲台：“这可是大会议厅啊，要是我有机会在这里做一次报告，怎么都值了。” “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钱教授摇摇头，“至少你在学校还代过几次课，有经验，也不知道井熙以前见没见过这种场面，只希望她准备得足够充分吧。” 这时候李文远的腿已经彻底软了，他本来就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最怵当众发言，看到台下黑压压一片脑袋，而且绝大多数都是洋人，只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低声问邹诗飞：“你以前见过这场面没？” “这点人倒不算什么，”邹诗飞说，“每年学校开大会，人比这还多，关键是，这些都是专家，要是井熙撑不住……” 说着话，她微微皱起了眉。 井熙的心情却是所有人里最平静的。 她上辈子好歹也是一个资深教师，这点人头算什么，更多人她也没看在眼里。 井熙在脑中飞快的过了一遍论文，然后抬起头，大步走到了台上。 看到一位年轻美丽的东方女性走上台开始做报告，绝大多数人都很惊讶。 一则是惊讶于她的美貌，二则是因为她的年纪。 容貌美丽的科学家在历史上虽然不多，但还能数出来几个，但是如此美丽又如此年轻，而且还来自于遥远东方的科学家，可真就是凤毛麟角了。 但是很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报告人的容貌，转到了她做出的精彩发言上。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21节 井熙的英语带着一点微微的口音，但是因为异常流利清晰，这点口音反而成为了她的特色：“很荣幸有机会站在这里，也感谢大家的光临，今天我要做的报告主题是关于白光led……” 第103章 圆满结束 论文, 尤其是顶级期刊上发表的论文，对于篇幅长度都很有讲究。 比如science，它上面的文章主要分三种：研究文章, 研究报道和通讯。即便是相对较长的学术论文, 篇幅一般也就5-7页左右, 能放的图形和数据都有限, 至于最短的通讯，甚至都不超过一页。 至于nature, 对篇幅的要求更加严格，甚至对参考文献的标注都有十分明确的规定。 有限的页面决定了一篇论文需要足够简洁精确，但是一场长达几个小时的报告会，就没有这些烦恼了。 或者说和论文正相反, 报告者怎么把自己的工作用更生动有趣的方式表达出来，才是最考验人的地方。 虽然最好的那批研究者多半都在学校里，但是并不意味着每一个优秀的研究者都是好老师。 或者说, 研究做得风生水起, 但是在课堂上课的时候寡淡得就像一台催眠机器的教授，在哪个学校都不少见。 井熙显然没有这种烦恼。 在成为一个不错研究者以前, 她就已经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老师了, 即便面前坐的不再是那些活力过剩的高中生，而是行业内顶尖的精英，井熙依然很擅长牢牢抓住听众的注意力。 她的语速并不快，高难度数学题总能绕晕绝大多数学生, 科研新成果对在场的不少人来说，也并不是太友好亲善的知识。 大量的数据，图表，还有复杂的计算和推论, 都需要顶尖的脑力来消化，井熙或许能通过讲述让消化过程显得稍微友好一点，但这依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艾德蒙在努力消化着报告人给出的讯息，并试图在其中找到值得被攻击的疏漏。 他也是被井熙天降的批量论文砸晕的项目负责人之一，和那个北欧人的实验室不同，他并没有急着解散项目组，正相反，他还在努力试图寻找机会。 白光led的发明权已经有了归属，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能在即将到来的新一代光源战争中得到好处。 和利斯教授一样，艾德蒙对这种新材料也十分看好，相信白光led终将在几种光源的竞争中取得最后的胜利，因此，更早的押宝，也必然意味着更多的先发优势。 虽然是这么想的，艾德蒙也并不会对井熙的成果就无条件的相信，或者说，如果他能够找到机会驳倒这个在台上夸夸而谈的东方人，才能让他的利益最大化。 他认真的看着台上放出的数据，在脑中飞快的计算，构建，试图找到一个适合攻击的漏洞。 只可惜，一无所获。 井熙在报告中放出了大量的资料，各种图标，数据和曲线非常直观的展现了她的整体思路：优美得仿佛一首交响曲，精准得仿佛一台高精度的时钟。 如果不看讲台上那张过于年轻的面庞，这场报告的水平并不亚于那些成名已久的科学界名宿——完美得几乎无懈可击。 艾德蒙一阵恍然，又用力摇了摇头，把心里一闪而过的退缩彻底甩去——光是冲着未来的大量经费，他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对着一个年纪还不到自己一半的小姑娘弯下头颅。 “肯定，肯定还有机会。”他用力捏着笔，恍惚着想。 大概一个半小时以后，井熙终于讲完了，接下来是提问时间。 一瞬间，就有无数双手举了起来，迫不及待的开始提问。 “关于镁的激活，为什么要用氢气做前期预处理？” “考虑到mg-h复合体的复杂结构，与间隙式mg（mgi）相关的复合体可以在富h气氛中退火处理，有利于去除杂质。” “你们通过依次生长形成pn结，当初是怎么考虑的呢？” “没怎么考虑，我们一共尝试了三十二种方法，这是唯一成功的路径。” “你刚才说你们实验室已经找到了白光led的低成本生产方法，请问具体细节是什么呢？” “我这里只能公布一部分参数，”井熙流利的报了一连串数据，“更具体的细节因为有商业合同，所以不方便进一步透露。” 台下一阵失望的叹息，然后是惊讶的抽气声。 艾德蒙的神情更恍惚了，他用力瞪着白纸上自己刚记下的几行数字，仿佛能看到字筋上开出的鲜花。 这种数据，这种成本……是已经开始做工厂化大规模生产的准备了吗？ 总所周知，实验室里的成果和成熟商品之间，还隔着天堑。 如何大批量生产，成本的有效控制，都是能让人挠秃脑袋的难题。 绝大多数实验室成果的产业化之路，都败在这一步。 但是从井熙报出的那点数据看，似乎，可能，她们还藏了不少好东西没有公布出来。 所以，这个该死的dawn实验室，究竟把其他竞争者甩了多远出去？！ 艾德蒙甚至不敢细想。 他拿起笔，把几个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已经显得毫无必要的问题狠狠的划成粗粗的墨线，他的肩膀也不由自主的佝偻下来。 后面的问题依然不少，井熙一一做出回答，看起来游刃有余，甚至还有闲心开几个玩笑，让听起来十分刁钻的问题都变得圆润轻盈，然后再简简单单的被她解答了出来。 之前的报告可以通过精心准备修饰，问答环节却能把一个人的能力完全暴露出来。 很显然，在这个环节，井熙依然显得无懈可击。 她的思维敏锐而富有逻辑，对自己成果的熟悉程度几乎能比得上对自己五个指头的了解。 更重要的是，在一问一答中，井熙不但展现出她的专业性，还有对未来的精确把控。 似乎整个led产业的图纸，就画在她的脑海里。 这种前卫性，又是独属于最顶尖专家的能力。 会场里有不少原本对井熙的年纪资历都十分质疑的人，这时候也彻底折服在她的水平之下。 就连之前对这个年轻女性并不怎么在意的会议负责人，这时候都开始佩服起他老师的识人能力了。 负责人微微转过头，刚想认真的赞美一番利斯教授，却被他的老师反问道：“你说我要是主动招揽这个年轻人，希望大不大？” 负责人一愣。 在光电产业，利斯教授绝对属于头部人物，先不提他实验室每年过亿的经费，流水一般产出的顶级论文，光是他的名字，都能镇住行业里绝大多数人。 相比之下，井熙不过是刚冒出头的青年科研者，看起来虽然才华横溢，但是最缺乏的，想必就是老师这样名宿的帮衬。 他用力点头：“以您的名望，她当然不可能说不。” 谁知利斯教授却摇摇头：“也不好说，以这孩子的水平，说不定她不会选择加入一个新实验室。” “难不成她会选择留在那个落后的国家？”会议负责人脸上露出一点不自觉的嘲讽，“我的实验室里也有一个来自华国的学生，听说他们那里连基本的实验设备都很缺乏，她如果还想做出更多的成绩，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选择。” 谁知道呢，利斯教授耸耸肩。 这次报告会井熙最大的收获，就是得到了不少业内专家的联系方式。 科研界是一张无形的大网，而每一个重磅级专家都是这张网上的重要节点，定时和某些重要或者不那么重要的人物保持联系，也有利于她更好的把握行业风向。 说得更功利点，她就算以后有什么问题想找个人探讨探讨，也更容易一些。 收获了一大堆的联系方式，井熙也微笑的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出去，其间她还收获好几个口头的合作邀约，希望能和她共同开发某个项目，对这种能赚经费的好事，井熙当然不会随随便便拒绝，而是让邹诗飞仔细记录下来，之后再进一步探讨。 各种七嘴八舌的声音里，甚至还有几个被浪漫细胞冲昏了脑袋的年轻人，对井熙发出充满荷尔蒙气息的邀约，只可惜井熙这边似乎天生就缺乏对浪漫的敏锐度，压根就没有意识到所谓科研间隙的浪漫。 对井熙来说，科研就是一件足够浪漫的事情，压根不需要在间隙再去寻找荷尔蒙和多巴胺组成的无聊刺激。 跟某个想借助私下探讨问题发出约会邀请的年轻人简单聊了两句，井熙唯一的想法是，这人的水平可真够臭的，完全不值得浪费自己的时间和他深入探讨。 井熙周围的人终于慢慢变少了，这时候，利斯教授才慢慢的走过来。 “今天的演讲实在是太精彩了，我相信若干年后，大家依然无法忘记你今天的表现，”利斯教授毫不吝啬的大肆夸奖起来，“你有没有兴趣来我的实验室？以你的水平，完全可以以访问学者的身份过来，如果有留下来的意向，我也可以帮你运作一个待遇优厚的教职。” 利斯教授所在的大学，在全世界的理工科大学里能排到前十，这所学校的教职，对任何一个本科生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 可是出乎意料，井熙稍微犹豫了一下，却抱歉的婉拒了利斯教授的好意。 等到利斯教授遗憾离开以后，旁边的钱教授忍不住问她：“你为什么要拒绝这么好的机会？利斯教授的实验室在光电领域绝对是世界顶级的了。” “我觉得我现在学习得还不够，”井熙说，“我还想在学校多待几年，再考虑下一步。” 钱教授嘴上说着可惜，脸上的表情，却把他心里的想法暴露无遗。 不管怎么说，这么一个优秀的学生，当然是留得越久越好。 第104章 雪峰 之后几天, 无论是去听其他讲座还是走在校园里的时候，都有不少人主动和井熙打招呼，据说当地的报纸和校报都有对她的报道, 钱教授懂法语, 还特地买了几份相关的报纸, 说是回国以后要到那些老朋友面前好好炫耀炫耀。 井熙：……您高兴就好。 钱教授于是更加热情的跟井熙传授经验：“可别小看这些, 这就是你在海外影响力的证明，以后申请经费就可以用上, 灵得很。” 不得不承认，钱教授果真是年老成精，厉害着呢。 会议期间，井熙又婉拒了几个对她发出邀请的实验室或者企业, 表示自己暂时没有意向出国。 邹诗飞好奇问井熙，难不成真要等拿到毕业证再出国？ 说实话，对现在的井熙而言, 这个毕业证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至少不少实验室给她最基本的条件，都是访问学者的待遇。 “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实验室, 这几年又正是出成果的时候, 有什么好急的，”井熙笑，“就算实验室的设备差一点，慢慢攒就是, 总比去给别人打工好。” 听到井熙的话，邹诗飞和李文远都不由精神一振。 这两人如今虽然都有成绩傍身，就算dawn解散也不用担心，但是井熙的实验室气氛轻松, 经费充足，更重要的是有一个非常优秀的领头人，相比之下，谁还愿意回以前的研究所去呢。 但是井熙的年纪实在是太轻了，他们私下里都在猜井熙什么时候会出国，这回听到各种他们自己是根本拒绝不了的邀请，更是提心吊胆。 如今听到她这句话，他们不亚于吃下了一颗定心丸，暂时不用担心再重新找单位的事了。 光电大会的闭幕式相比开幕式要更正式一些，时间也更久一点。 做主题演讲的是一个米国的知名教授，年纪正处于最好出成果的壮年，声音洪亮，脸上满满的雄心壮志，对未来的展望也同样是星辰大海级别的。 “这个教授是nasa的几位重要科学家之一，主要的研究课题是太空中激光电力的传输问题。”钱教授低声对井熙说，“可真好啊，也不知道咱们国家什么时候能把人也送到太空里去看看。” 井熙的反应，却是同情的看了一眼台上的专家，又安慰钱教授：“顶多一二十年时间，咱们肯定就能做成这件事了，再用不了几年，说不定就能超过人家了。” 钱教授好笑：“哪有你说的这么容易，你们这些喜欢写科幻的，总是过于乐观了。” 井熙只是抿唇，在心里偷偷说：“咱们国家的发展，可比最乐观的想象都要快呢。” 如今的西方正如日中天，而传统的东方还在艰难的找寻着正确的道路，谁又能想到，不过短短几十年时间，一切就完全不一样了呢。 井熙对那个光明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22节 ———— 光电大会结束的第二天，井熙就在hp当地接待的帮助下，脱离队伍，一个人来到了因特拉肯。 这里是一座因为少女峰而闻名遐迩的旅游小镇，因为位于图恩湖和布里恩茨湖之间，所以又叫湖间镇，风景优美，同时也是疗养的圣地。1 这里最有名的是滑雪，但是井熙过来，却是因为这里的马拉松比赛。 少女峰马拉松每年举办一届，比赛路程42公里，上下的垂直距离超过1800米，所以是一项相当艰难的比赛，但是因为少女峰下绝美的风景，同样也是无数马拉松爱好者想要一试的路线。 这场赛事的出席人数不能超过五千，每年很早就报名满额了，但是经常也能碰到因为伤病或者其他原因放弃参赛资格的，可以去那边看看能不能捡漏。 井熙运气不错——当然更重要是因为当地地接的工作做得足够细致，她才开口询问，第二天那边就主动送来了一个参赛资格。 不过那个送参赛证过来的人看着井熙的细胳膊细腿还有些不放心，再三确认井熙以前跑过全马，又不放心的仔细跟她交代几个救助点的位置才作罢。 毕竟单从表面上看起来，这个高挑清瘦的女生并不太像擅长运动的人——既没有漂亮的肌肉线条，皮肤看起来也太白皙了。 但是换上跑步服以后，井熙却完全是另一幅面貌。 除却依然白得像雪的皮肤色泽，她的双腿修长有力，身形虽然瘦削，但是十分矫捷漂亮，细腻的肌肤下是一层薄而充满力量的肌肉，正是长跑者最喜欢的身材。 井熙跑动起来的模样，就像林间小鹿，或者是一闪而过的精灵，带着一种来自东方的神秘美感。 井熙刚到因特拉肯不久，就有好几个男性对她表示了兴趣，其中不乏英俊又风度翩翩的青年，只可惜井熙现在一心只有比赛，对于在异国发展一段短暂的浪漫关系依然兴趣缺缺。 换好衣服，带上必要的装备，井熙来到了跑步的起始点。 42.195公里的路程，从因特拉肯出发，途经劳特布龙嫩小镇，温根，艾格峰冰川，最终在小沙伊德克结束，旁边就是著名的eiger冰川北墙脚下。2 看到离起跑时间还有一阵，井熙也不急，干脆在旁边找了一家小咖啡馆，先喝一杯热饮暖暖身体再说。 就在这时候，一个很眼熟的亚裔男人笑着和井熙打招呼：“真是巧，我们又碰面了，你运气不错，竟然拿到了参赛资格。” 正是上回在机场碰见的司青宁。 “有认识的朋友帮忙，当然，运气也不错。”井熙笑笑，慢慢喝着杯子里的热巧。 司青宁也穿戴着一身标准的跑步装备，和上回衣冠楚楚的商务精英做派完全不一样，看起来更加年轻，也更阳光，却依然带着一种温文尔雅的风度。 他走过来，要了一杯和井熙一样的热巧，浓郁的巧克力香萦绕着两人，旁边则是风光如画的湖山美景，实在是心旷神怡。 井熙对这个人的印象不错——更可能是因为在很美的地方遇见一个英俊的故人，就算是迟钝如井熙，也些微冒出一点跟她本性不太相符的感性情绪来。 两个人简单聊了几句，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又一起往出发点走去。 看起来司青宁应该是经常参加这个比赛，在镇上还认识不少人，井熙经常看见有人和他打招呼，然后用她听不太懂的法语对话。 “你的法语很不错，你是这边的人吗？”井熙问。 “我是德国籍，”司青宁说，“不过我们一家虽然出来很多年了，却依然认定自己是华国人，我去年还回过我祖父的老家一趟，是个很美的地方。” 他又问：“你呢？是来这边的留学生？” 井熙摇头：“不是，只是来参加一个学术会议而已。” “那你一定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学生，”司青宁笑着恭维她，“全球光电大会的层次可不低。” 井熙不好意思的笑。 两个人对自己从事的行业都没有说太多，他们主要聊的，还是这场马拉松，因特拉肯的湖光山色，当然，还有附近几处出名的古迹。 听说井熙还有几天的假期，司青宁马上热情的毛遂自荐，说他对这附近很熟悉，完全可以给井熙当导游。 “这里的积雪终年不化，冰川景色也非常美，我们跑步会经过其中一段，但是少女峰依然是不能错过的景点，那里有全欧洲最高的火车站，站在火车站边上，就能看到冰雪覆盖的群峰，滑雪场也是全年开放的，就算是夏天，也可以试试在冰雪中滑行的乐趣，”司青宁的声音缓慢而柔和，十分动人，“当然，这边的湖区也很美，还有古老的教堂和市政厅，很值得去看一看。” 井熙也不由心动起来，表示很想亲眼看看他描述的美景，不过现在，更重要的还是比赛。 两人出发的时间终于到了，他们走到起跑线附近，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并肩跑了出去。 少女峰下的空气带着一种被经年冰雪沁润过的清冷感，一口深呼吸，只觉得透彻心扉。 井熙轻松的迈开步伐，发现司青宁也同样步伐轻快。 两人相对一笑，也不说话，只是尽情的奔跑在湖与山之间。 天晴时的少女峰立在天空一侧，冰雪的峰顶直接刺入明艳的蓝天里，美得惊人，从山腰往下，却是一片叫人心旷神怡的绿，明明暗暗的绿色一直蔓延到参赛者的脚边，远处还有几只正在吃草的羊，雪白蓬松的羊毛像冰雪落在山间的残迹，又像是悠悠飘荡的云朵。 她们一路往上，脚步越发轻快。 带着中古气息的老房子三三两两坐落在山脚，岩石上，丛林旁，偶尔有几个路人慢悠悠的看向参赛者，或者鼓掌微笑。 路边的补给站都带着老欧洲慢悠悠的气质，志愿者应该是一个当地的大妈，似乎也和司青宁认识，语速飞快的和他说了几句话，又笑吟吟的看向井熙，还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 井熙不太擅长应付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只能害羞的微笑，用英语说了一声谢谢。 阳光温柔缱绻，前路还有很长，井熙大口补充了半瓶水，吃了一小颗巧克力，又和司青宁一起，继续前进。 第105章 少女峰 跑着跑着, 因为海拔的上升，井熙的呼吸稍微有些急促。 转头一看司青宁，对方的状态明显比她好些, 发现井熙在看他, 司青宁还有闲心冲她笑笑, 问道：“怎么样？体力跟得上吗？” 啧, 井熙的好胜心一下子就上来了。 因为时间的关系，她参加过的赛事不多, 对跑步的胜负欲虽然不太强，但主要是因为，她每次参加都获得了胜利。 京城的跑步圈子甚至还有关于井熙的传言，说得神神叨叨的, 绝大多数人连她的名字和来历都不知道，只知道是一个长相非常漂亮，实力也异常强悍的女生。 但这还是井熙第一次跑这种爬坡度很大的山地赛。 山脚下的空气清新而明澈, 但是渐渐往上, 随着含氧量的逐渐减少，温度的降低, 对参赛者的体能要求越发高起来。 因为对这边环境的不熟悉, 井熙还是在司宁青的提醒下，才想起穿上冲锋衣。 “越往上温度越低，注意保持核心温度很重要，”司宁青提醒道, “当然，你第一次跑这条线路，不熟悉也是正常的。” 一边说着话，他一边还脸不红气不喘的继续往前跑。 井熙心里感谢的同时, 不由起了几分对自己的懊恼。 在参赛前她自诩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无论是装备还是对路线的具体情况，她都是做过功课的。 没想到第一次亲身经历这种环境，到底有些措手不及。 失温的速度比她预想的来得更快，心肺能力也并没有及时调整到最佳状态。 与此同时，他们和第一梯队的差距也在拉大。 井熙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悄悄提升了速度。 没想到司青宁的速度也跟着她一起提了起来——看起来这个人之前似乎是为了照顾她，才放满了脚步。 井熙对冠军的执念并没有那么强烈，问题是，骨子里的不服输让她总想把任何事都做到最好。 考试是这样，研究是这样，跑步也是。 首先，井熙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她对这场比赛有些轻视，并没有在赛前充分的勘探场地，身体的准备也不足，虽然已经意识到了山地赛的艰难，但是前期的配速跑并没有做得很理想，让体力消耗得过快了。 她先在脑子里把这场马拉松的全程图过了一遍：她现在大概已经跑了三分之一的路程，还没到最艰难的爬坡段，但是跟第一梯队的差距已经拉大到八百米左右——这是一个并不太容易追上的距离。 但是，还有机会。 井熙飞快看了一眼同伴，很显然，这家伙经验比她丰富得多，体力也更好。 井熙闷不吭声，开始往上提速度。 因为赛程还没有过半，所以她并没有一口气使出全力，而只是试图缩小和第一梯队之间的差距。 司青宁的速度也跟着上来了。 果不其然，这家伙之前确实有保留。 井熙心里想着，脚上的节奏却在有条不紊的调整中。 十五公里以后，她的速度又稍微往上提了一截——这时候，他们离第一梯队已经很近了，似乎转瞬就能超越。 但是有经验的参赛者也并不是吃素的，有几个人原本尾随在第一梯队的选手这时候也开始加速，然后渐渐超越了前面几个原本一直领跑的参赛者。 这时候，他们已经跑了快两个小时了，这段距离，也是退赛者最多的路段。 不少前期冲得太厉害的参赛者精疲力竭的走向路边，坐了下来，原本的第一梯队也慢慢拉开一条长龙，真正有实力的选手已经渐渐凸显出来，而这时候，井熙和她的同伴终于成功缀上了第一梯队的尾巴。 井熙飞快的看了司青宁一眼，对方对她竖了竖大拇指。 20-30公里阶段，更多人渐渐慢了下来，掉队的人越来越多，第一梯队也开始出现弃权的选手。 井熙的脚步，却随着她的身体越来越适应这里的环境，而更加稳健起来。 30公里以后，井熙再次提速。 他们已经爬升到第一梯队的中段，前面大概还是三四十个人，沿着一条两边都是冰川的跑道行进。 风从冰梢上掠过，带着千年积攒的寒气，肆无忌惮的朝选手们吹过来。 冰川边上有一个小型的补给点，提供热汤和巧克力，极大地缓解了选手的疲倦和寒冷。 又有一个选手端着热汤喝了几口，坐在休息点实在站不起来了，最终还是决定弃权。 “你需要休息一下吗？”司青宁问。 “我还好，你呢？”井熙说。 他笑：“还剩15公里，继续吧。” 如果只是重在参与，顺便收集一个少女峰马拉松的完赛成绩，充足的休息当然是必要的，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完赛，都算是有效成绩。 但是司青宁也看出来了，这个女生并不只是单纯为了拿完赛成绩来的。 出乎他的意料，这么年轻而美丽的女士竟然是一位实力颇为强悍的选手，虽然在刚开始的时候因为不熟悉而有些应对失措，但是她很快就调整过来，叫原本抱着轻松心态，准备陪一陪这位从国内过来的美丽女士的司宁青，也不由自主认真起来。 比赛到现在只剩下十公里，但也是最艰难的一段路。 体力透支，精疲力竭，全身每一处关节和肌肉都感觉到巨大的压力，这是人在慢慢逼近极限时候的本能反应。 重生以后，井熙就发现自己的体能比一般人稍微好一点，但也好得有限。 她依然有自己的极限，也会感觉累——虽然比绝大多数人都延后了不少。 出乎意料，这个萍水相逢的司青宁，体力也出乎意料的好。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始加速。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23节 最后的一段路是向下的斜坡，坡度微缓，路两边是向远方铺开的草地，草丛里间或还能看见不知名的小野花。 气温也随着路线海拔高度的下降逐渐升高，仿佛从严冬又回到了春天。 快一些，更快一些，仿佛脚底下踩着云，身后伸着翅膀。 在度过最艰难的体力透支期以后，力量仿佛又重新从每一个细胞里成长出来，那种焕然一新的轻盈，也是井熙喜欢跑步的重要原因。 她用尽全身力气跑起来的时候，仿佛真的在飞。 司青宁紧紧的追在她身后。 前方那个身影纤细优美，很难相信，她竟然拥有这么充沛的体力。 司青宁对这个女生的印象，已经翻转了好几次。 最开始在机场遇见井熙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女生有些怪，仿佛少女的身体里藏着一个成熟的灵魂，带着些微的别扭和疏离感。 第二次见到她的时候，这个女生却是一身运动装，青春洋溢的气息重新高帜起来，仿佛他对井熙的第一印象只是个错觉。 他无法否认，这个女生有些吸引自己。 虽然不知道是单纯因为对方美丽的外表，或者是难得志趣相投的长跑爱好，又或者，是因为这个来自他遥远家乡的东方女生，身上带着一点独特的复杂性。 不管怎么样，司青宁觉得，为了这次偶然的邂逅，暂时放弃一次冠军头衔也没什么——他已经蝉联了数次少女峰马拉松比赛的冠军，所以，偶尔一次和美丽的少女享受一回单纯跑步的乐趣，好像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很快，他就不得不认真起来了。 这是一个相当强大的对手，性格坚韧，体力充沛，比赛的策略也在及时纠正以后，显得相当聪明。 他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过这么强劲的对手了。 在比赛的后半程，司宁青也终于开始用尽全力。 加速，超越，在群山间奔驰。 两人就这么并驾齐驱，甩下了一个又一个竞争对手，最后，两个人眼里只剩下彼此。 超过他（她），我就能赢了——两个人几乎同时想，然后同时再一次提速。 最后的五公里，三公里，一公里。 冰雪在眼前慢慢退去，又重新显现，异国的景色美得惊人，但是他们都已经没有了欣赏的心情，现在，两个人心里只有奔跑，继续奔跑，然后彻底战胜身边的对手。 从血脉深处蔓延而出的征服欲彻底主导了他们的大脑，更快，更高，更强，本来也是人类对体能追求的极限。 风在快速后退，前方的人也越来越多，看到你追我赶的两个人出现在路的尽头，观众有一瞬间的迟疑，然后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不少人对那个东方面孔的奥古斯特并不陌生，毕竟他已经连续得到好几届冠军了。 但是另一个女生看起来就有些陌生，更重要的是，她似乎也是一个东方人。 最最叫人意外的是，这位美得像精灵一样的东方少女，竟然还隐约压了上届冠军一头。 不少人开始给奥古斯特加油，也有人更支持那个陌生的少女。 毕竟冠军轮流更替才更有看头，更何况，还是一个注定充满了话题度的美丽少女。 已经有好几台摄影机对着井熙开始疯狂拍摄起来，那张精致过了头的面容，矫健的身姿，让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仿佛能直接登上时尚杂志的封面。 当然，她旁边那个老熟人也是差不多的画面感，但是谁叫记者们的素材库早就堆满了这家伙的照片，这种时候，当然是新人更吸引眼球。 最后的五百米冲刺。 井熙觉得自己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的双腿高速摆动，手臂也挥出了最快的弧度，即便如此，依然没有甩开那个紧紧跟在自己后头的家伙。 两个人只差了大概半步的距离，一个踉跄，或者一次迟疑，就可能逆转胜负。 跑起来，更快的跑起来！井熙对自己说。 她听不到左右两旁的加油声，也看不见剔透的冰川，满心满眼，只能看到终点。 司青宁也差不多。 他自己也没想到，竟然能把马拉松跑出短跑的感觉，即便是在最后一百米，依然难分胜负。 至于之前所谓的礼让，所谓陪着美丽少女漫步的念头，这时候早就被他抛在九霄云外了。 胜利，还是胜利，归根结底，两个人其实很相似，对胜利的执着，都是刻在他们骨头缝里的信念。 最后的五十米，二十米，十米，冲线！ 井熙稍微领先半步，扬着笑，跨过了终点线。 司青宁稍微落后一点，紧紧尾随着她也结束了自己的比赛。 说不清是失落还是震惊，司青宁看着前头那个女生的背影，发了好一阵的呆。 井熙凭着惯性向前头又冲了一段距离，才渐渐慢下来，回过头对司青宁灿烂的微笑起来：“你很强，不过我也不弱。” 司青宁一怔。 带着冰雪气息的阳光落在井熙的脸上，让她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 “是的，你很厉害。”说完这句话，司青宁仿佛不敢再多看井熙一眼，狼狈的移开眼睛，他脸上忽然一片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最后冲刺，还是其他缘故。 第106章 滑雪 在这座带着冰雪气息的小镇里, 井熙又拿到了一个马拉松冠军——这也是她在国外的第一个冠军。 第二名是司青宁，这个人在短暂的失措以后，很快又恢复了风度翩翩的模样, 还邀请井熙去喝一杯。 “抱歉我不太能喝酒。”井熙婉拒了对方的邀请, 回到了定的酒店里休息。 这个镇并不大, 近期最受瞩目的也就是这场马拉松比赛了, 所以一看见井熙的东方面孔，很多人一下子就认出了她, 还很高兴的和她打招呼。 井熙也只好用磕磕巴巴的法语表示感谢。 她在酒店房间里睡了一个很美的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睡眼惺忪看着天花板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转头看见窗外的雪山，她才想起自己已经单独脱离队伍, 昨天还拿了一个冠军。 井熙深深的伸了一个懒腰，决定剩下的几天就当做度假，在这附近好好逛逛。 这个小镇果然很小, 才出门, 井熙又遇见了司青宁。 “真是巧。”司青宁对她笑，又问她想不想去附近逛一逛。 “会不会太麻烦了？”井熙不确定的说。 这个小镇上的人是说法语的, 虽然用英语也能沟通, 但是到底没有那么顺畅，况且难得在异国他乡遇见一个能说汉语的人，井熙觉得挺亲切的。 更重要的是，他们昨天才刚刚比过一场, 井熙觉得，他应该不是一个坏家伙。 “当然不麻烦，”司青宁笑，“我来这边本来也是度假的, 而且有辆车，出行也很方便。” 不一会儿，司青宁就开着一辆小山地越野过来了，车身底盘很高，车后座上还放着不少东西。 井熙好奇的看了看，问：“这是滑雪装备吗？” “是的，”司青宁点头，“我明天准备去雪场，你对这个有兴趣吗？” “可惜我不会滑雪，而且也没有装备。”井熙遗憾的摇头。 “以你的能力学起来肯定很简单，少女峰的雪场很有名气，如果有时间但是不尝试一下，还是有些可惜，而且这边的租赁非常方便，”司青宁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井熙在这方面倒没有太多讲究，于是很高兴的点头答应了。 司青宁开着车：“我每年这时候都会来这边参加比赛，顺便休息几天，享受一下滑雪的乐趣，少女峰的雪道非常棒，景色也同样很迷人。” 井熙坐在副驾驶座上：“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滑雪难吗？” 司青宁：“对初学者来说还是有点门槛的，不过以你的运动能力，应该很快就能学会，毕竟，你可是很厉害的。” 井熙不好意思的笑：“我昨天说这话好像有点太幼稚了。” 也许是当时被热血冲昏了头，事后回想起来，井熙都忍不住脚趾扣地。 司青宁哈哈大笑起来：“当然不会，毕竟你说的完全没错。” 昨天晚上的时候，那副斗志昂扬的骄傲模样还不小心入了他的梦。 井熙可不知道这家伙心里的百转千回，她只是觉得，司青宁真是一个很不错的旅伴。 她们一起去了一间中世纪的小教堂，也许不是礼拜的时候，所以教堂里一个人都没有，但是那股神圣静谧的气质，叫井熙这个纯粹的无神论者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司青宁对这地方很熟悉，讲起中世纪的故事也很有趣，叫井熙听得津津有味。 后来他们又去湖边的咖啡馆坐了一会，碧蓝的湖面映着天空，尖顶的小房子环绕湖边，一切美得像一副油画。 第二天一大早，司青宁就按照约定的时间在酒店门口等着了。 “抱歉我迟到了。”井熙提着包小跑过去。 “不是，是我早到了五分钟。”司青宁笑。 来到雪场以后，井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给司青宁添麻烦了。 井熙以前没接触过滑雪，并不知道专业滑雪场的雪道其实分得很细，初学者的绿道坡度较缓，级别越往上坡度越陡，还会有故意设计的各种障碍，来增加难度考验滑雪者的技巧。 他们刚停好车，拿着装备往服务中心走的时候，一个金发碧眼穿着紧身滑雪服的高挑美人正好迎面走来，十分热情的和司宁青打招呼。 井熙的法语是这几天临时补的，虽然进度还算快，也只能依稀猜出这两个人是熟人。 美人语速飞快的说了一通，没想到却被司宁青摇头拒绝了，她看了一眼井熙，又说了几句话，可惜井熙没听懂。 美人面露不屑，转而用英语说：“奥古斯特说他今天不去雪朗峰，这实在太可惜了。” 井熙一愣：“什么意思？” 司宁青已经皱起眉，没有理睬那个金发美人，用中文对井熙说：“格林德瓦的风景很漂亮，而且那边还有一条世界上最长的雪橇滑道，你会喜欢的。” 井熙好奇问：“滑雪场还有这么多不一样的地方吗？” “当然，格林德瓦是新手才会去玩的地方，实在没什么意思。”金发美人马上说，“你也和我们一起去雪朗峰吧，奥古斯特在峭壁上滑行的姿态，是我见过最美的样子。” 井熙看向司青宁。 司青宁只笑笑：“今天不太方便，前天跑步我的体力还没完全恢复。” “你以前可没有这种讲究。”金发美人抱怨道，又看向井熙，仿佛她是罪魁祸首。 井熙已经隐约猜出来，滑雪场的雪道应该是分不同级别的，如果说格林德瓦属于新手场，雪朗峰大概是大神场。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24节 虽然忽然被人敌对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井熙也不在意这些，她对司宁青说：“没关系，听说这边有教练？我请一个教练就是。” 司宁青的眉眼压了下来：“滑雪对我来说只是让人心情愉快的消遣而已，和你一起滑雪，我觉得更有趣。” 他这话是用英文说的，话一出口，那个金发美人的脸色就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 啧啧，这男人可真够冷血的——井熙看热闹一样的想。 等那美人转头离开，井熙才小声和司宁青八卦道：“那是你的前女友？就这么把人家赶走是不是不太好？” 她还觉得司宁青刚才和自己说的肉麻话，主要是为了赶走那个美人。 司宁青一愣，忙解释道：“她不是我的前女友，只是这几年在雪场碰到过几回而已，我们不熟。” 井熙半信不信的耸耸肩，只在心里呵呵了一声：男人。 虽然对司宁青的感情生活有点小小的非议，但是不可否认，这家伙是一个非常棒的教练。 态度专业，充满耐心——虽然他的耐心主要是因为，井熙真不是一个好学生。 井熙也很快意识到，她确实不太擅长技巧性的操作。 套上滑雪板，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套上了两个笨重的大脚丫，摇摇摆摆，一不小心就要往雪地里栽。 又一次尝试失败，脑袋差点栽进雪堆的井熙：…… 边上一个大概四五岁的小孩子，挥舞着雪仗，正好从离她不远的地方疾驰而过。 在司宁青的帮助下好容易重新站起来，然后马上又一次摔倒的井熙：………… “我大概学不会这个了。”井熙泄气的说。 她人生中的挫败时刻并不多，仔细想想，好像基本都败在笨手笨脚上。 再看一旁忍不住窃笑的司宁青，井熙很不爽的撇了撇嘴，这家伙今天大概把之前的场子全找回来了。 司宁青努力压住笑，安慰她：“你毕竟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个，刚开始不太顺利也很正常，我们再练一遍。” 井熙想耍赖，但是司宁青坚定的把她再次扶了起来。 “先压低重心，踩实脚下，”他在井熙的耳边说，“把你的小腿顶住前靴筒，这样更方便控制。” “腰挺直，”他又虚虚扶着井熙的背，“压低重心不需要弯腰，只要你的小腿保持和前靴筒的接触就足够了。” 司宁青的声音里仿佛带着某种叫人信服的力量，井熙慢慢调整姿势，保持重心。 然后是点仗，前行，在平缓微微有点斜度的雪面上，她终于成功向前滑行了一段距离。 虽然很快，因为重心不稳，她又一次摔倒了下去。 “我刚才成功了！”井熙开心的喊，“看到了没！” 司青宁笑：“看到了，你刚才滑得很棒。” “可惜最后没稳住，”尝到一点甜头后，天性争强好胜的井熙马上抖了起来，这一回甚至不需要别人的搀扶，她自己就站了起来，精神抖擞的继续。 又摔倒了好几次，井熙才终于领悟到正确的姿势，然后是犁式直滑降，她开始试着操控雪板。 这一回，摔得更狠了。 司青宁忙跑过来，问她感觉怎么样。 井熙坐在雪地里，带着遮住大半张脸的雪镜，笑得明媚灿烂：“挺好的，滑雪果然很有意思。” 司青宁无奈的笑：“你明天身上该有不少淤青了。” 井熙才不在乎，这时候自己就已经跳了起来，几次后终于成功站稳，又大着胆子开始尝试直滑降。 这一回，速度一下子快了起来，雪风在她的面颊边吹过，冷得刺骨。 井熙试图让速度减下来。 边上一个人应该也是新手，尖叫着从坡上冲了下去，然后一屁股坐在雪上，又往前滑了好久才停下。 井熙收回注意力，咬着牙，努力控制着重心，不让自己倒下去。 她用力用脚立起雪板刃，刚开始角度有些问题，她稍微踉跄了一下，但是很快就重新稳住了。 第二次尝试，雪板成功犁形打开，原本有些失控的速度，终于渐渐慢了下来。 井熙第一次控制着自己停在雪上，开心的转头找司宁青。 “你果真很棒！”司宁青对她笑。 啧，这狗男人看起来也真够帅的——井熙忍不住想。 第107章 回家 不管是真帅还是被大雪暂时蒙蔽了神志, 反正两个人目前看起来也不可能有什么发展，两天以后，约好来接井熙的车按时来了, 她也到了回国的时候。 坐在飞机上的时候, 井熙对着司宁青给她的联系方式笑笑, 然后把小卡片塞进了笔记本的夹层里。 跟出来的路线差不多, 依然是转机，然后才正式登上回国的航班。 十几个小时以后, 重新踏上熟悉的土地，听到熟悉而嘈杂的声音，井熙才真真正正全身放松下来。 虽然偶尔的国外度假也不错，但是到底, 还是回到祖国更叫她安心。 井熙先回学校报道，然后去两间实验室转了转，dawn那边还在和即将建成的工厂合作, 研究成本更低的生产方式, 光电实验室她自己的项目组进展也很顺利，一切都按照井熙之前的计划, 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井熙过去的时候还特地和王师兄聊了聊, 提起她这次在洛桑冒出来的新想法，王聪对此挺感兴趣的，但是他仔细琢磨了一阵，还是不太确定的说：“但是这个难度太高了, 而且以咱们项目组的经费……差得也太远了吧。” 井熙点点头：“我先去和钱教授聊聊，探探他的口风。” 准备走的时候，王聪还提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这边我们人手本来就不太够了，现在又增加一个项目, 项目组是不是可以加几个人了？” 这事儿说起来，还是因为井熙的身份实在有些尴尬，作为本科生，她没有招收学生的资格，又因为资历实在太低，虽然成果一个又一个的出，但是过了这么久，项目组也没有机会扩大。 加人这件事，一样也要经过钱教授的同意。 钱教授比井熙早回来几天，一看见她就眉开眼笑的问：“听说你参加比赛去了？成绩怎么样？” 井熙笑：“还不错，拿了个冠军回来。” “很好很好，给咱们学校争光了。”钱教授笑起来。 井熙又跟他聊起了自己的新想法：在继续研究激光全息技术之外，她同时还想做极紫外波段的研究。 极紫外波段又叫euv波段，因为这个波段内的强吸收作用，所以对其的辐射研究变得非常困难，直到1972年有科学家通过多层膜结构，理论上获得了较高的非掠入射反射率，才给这个问题的研究找到了方法。 即便如此，因为多层膜结构过于复杂，成本也高，目前研究这项技术的实验室还不多。 “你怎么突然想起做这个了？”钱教授不太理解。 井熙：“极紫外光波长短，能量密度高，理论上能够达到非常高的精密程度和锋利性，应该大有可为。” 井熙也是偶然听一场报告的时候，才想起这么一个之前被自己忽视的关键性技术。 单纯说起极紫外光或者euv，绝大多数人或许还有些陌生，但是要是说起光刻机，国人能聊的事情就多多了。 而evu，正是先进制程的7nm/5nm光刻机必不可少的技术。 当然，现在的钱教授并不能预料到这个技术以后对国家发展的重要意义，他只是本着师长的关心叮嘱了井熙一句，研究的范围还是不要盲目扩大，先做好自己手上的项目再说。 “您放心吧，”井熙说，“实验室下一步的主要研究方向是超短脉冲激光，对紫外光的研究本来就是计划内的事情，我只是想把领域稍微扩大一点点。” 超短脉冲激光是瞬态激光全息干涉计量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表面上看起来，井熙的想法并没有太跳脱。 本着对这个学生的信任，钱教授果断的点了点头：“提前的技术积累也不是坏事，不过我顶多再多拨给你二十万的经费。” 井熙很爽快的点头答应了。 二十万经费，或许连制备一套极紫外多层膜的钱都不够，这还是看在井熙一连串丰硕成果的份上，但是井熙要的，主要也就是钱教授这个态度。 毕竟多亏了双频激光干涉仪，她们组如今申请经费比之前可容易多了，虽然还是没有到经费不愁花的程度，但是稍微活动活动，拿出一部分做极紫外光的研究，还是能撑很长一段时间的。 这时候多层膜的技术还在研究阶段，极紫外光也没有到实际应用的程度，作为项目的启动资金，这些钱也够了。 只要开始做项目，井熙可不担心后续成果的问题——毕竟极紫外光的未来，她可是相当看好的。 钱教授点了头，也同意了加人的事，井熙再次回到实验室，给项目组的人列了要看的书籍和文献，要王师兄先跟几个有意向的人谈谈，等她回来再做最终面试确认人选。 井熙这几天准备回家一趟。 之前为了赶蓝色发光二极管的进度，井熙已经好久没回家了，如今正好趁着项目间隙回去看看。 电话里井熙听说姐姐又升职了，如今已经是厂里销售部的主任，手底下管着不少人。 张成栋那边也一切顺利，全国各地的订单源源不绝，厂子赚钱赚得风生水起，听说最近还交到一个女朋友，就是电话里含含糊糊的，也不肯说清楚。 一路上井熙还在清点从国外给家里人带的礼物，可是没想到才下火车，就听说肉联厂出事了。 “厂里起火了，”张成栋一脸严肃，“你姐正忙着清点损失呢。” “怎么起火了！”井熙心里一紧，“人没事吧？” “只有几个救火时被烧伤的，都送到医院去了，”张成栋说，“起火的地方是冷库，库里不少猪肉都被烧坏了，据说损失至少上千万。” 井熙皱着眉，跟着张成栋赶回了家。 姐姐还在厂里忙着，据说过火面积太大，厂里一多半库存都完了，不过也抢救出一些只是被火舌舔过的猪肉，姐姐还在抓紧处理后续事项。 井熙到厂办的时候，就听见他们正在吵架。 “这些猪肉的品质受到影响，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用了。”井媛坚定的说。 “不就是被熏了一会嘛，肉还是好好的又吃不坏人，到时候多加一点香料，顾客也尝不出异常。”另一个人说。 “是啊，要是这一批都作废，损失可就有几千万了，咱们厂的贷款还没还完呢，能省一点是省一点，”又是一个年纪大些的人说，“厂长您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姚厂长一句话也没说。 井媛还在据理力争，说这批猪肉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用了，要不然对品牌的影响太大。 井熙看厂办里吵得厉害，也没有进去，只是站在窗边往里看。 姐姐穿着一套铁灰色的西装长裤套装，头发挽在脑后，看上去比以前精干多了，甚至还敢和大老爷们直接拍桌子吵。 明明出了这桩大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井媛的模样，井熙就觉得，姐姐肯定能把事情处理好。 双方争执不下——或者说，是井媛单方面和其他人吵，而姚厂长沉默的坐在主位上，沉着脸，一言不发。 又一个肉联厂的老资历和井媛争论不过，转头问姚厂长：“厂长，您说句话，总不能让一个小丫头大包大揽吧！”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25节 井媛也转过头说：“厂长，您是最强调产品质量的，也知道火场里拉出来的肉虽然还能吃，但气味已经受到了影响，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做火腿肠的原料了，我的意见还是把肉处理掉。” 几年不见，姚厂长明显又苍老了不少，原本乌黑的头发已经变得花白，身上也少了些锐气，多了些老朽。 低价把肉处理掉，姚厂长确实舍不得，但是再用做原料，他心里也清楚这选择实在不可取。 姚厂长托着额头，只觉得脑子里轰隆隆作响，火是昨晚上起来的，他先是参与救火，然后是灭火以后的善后，这时候已经十分疲倦了，这时候几乎是强撑着精神来开会的。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开口说话，忽然眼前一黑，直直的就倒了下去。 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会也顾不上开了，忙急着去喊救护车。 等着救护车的时候，还有老人责怪井媛：“都是你在边上唧唧歪歪的，这不把厂长都气病了。” 井媛心里火气上来，也不憋着，直接骂道：“我看是你们在气厂长！咱们厂里辛辛苦苦打出来的牌子却一点都不珍惜，你们知不知道做好口碑比登天都难，可是想要毁掉口碑，却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 这时候井熙也进来了，给姐姐帮腔：“就是，你们要是再继续用过火的肉，就是把咱们厂子生生往火坑里推！” 井熙在肉联厂也算是鼎鼎大名的传奇人物了，那人看了这两姐妹一眼：“你们年轻人就是浪费，怎么就往火坑里推了，这种困难时期，咱们不也是为了省几个钱嘛！” 不管怎么样，这时候都不适合继续争论了。 救护车终于来了，井媛一边要其他人赶快去通知厂长的家人，一边跟着上了车。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井媛才回到家里，说厂长的爱人去医院了。所以要她先回来，医生说厂长是劳累过度导致的心梗，还好处理及时救回来了，不过这时候还没有清醒，还需要住几天院看他的恢复情况。 井媛的父母这时候也顾不上高兴好久不见的小女儿回来了，焦急的问井媛：“厂里都说这回损失太大了，又还欠着银行的贷款，怕是很难撑过去，是不是真的？” 井媛安抚父母：“不用担心，这回损失是不小，但是咱们的名气已经打出去了，肯定能撑过去的。” “就是不知道厂长什么时候能出院，这时候少了他，厂里就更加人心惶惶了。”井熙的父亲叹口气。 井媛井熙两姐妹也只能努力安慰焦急的父母。 晚上姐妹俩睡在一起的时候，井媛才跟井熙说，最近市面上多了一个很厉害的对手，价格比状元肠低了一截，所以他们的销量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要不是有皮冻肠这个更便宜的产品撑着，市场都快完全让出去了。 “厂长最近本来就忙着这件事，我们发现那家厂子卖得便宜，主要是因为淀粉含量比咱们高，所以厂里正商量着，要不要也把肉含量降下去呢，”井媛叹口气，“我也知道其他人担心什么，如今冷库被烧了大半，再加上生猪的缺口，这一块市场说不定真要被人家吃掉了。” “含肉量降低？”井熙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来上辈子看到过的那场火腿肠大战的全过程，“姐，可千万不能上别人的当，要是真跟着降了，那才是把市场彻底让出去了。” “怎么讲？”井媛好奇的问。 井媛就把上辈子听来的那些骚操作，当故事一样简单的和姐姐讲了一遍。 简而言之，就是九十年代初，因为火腿肠生产能力已经接近饱和，所以几家大厂就开始了价格战。 最开始挑起战火的是一家新兴的肉食品公司，打着降价不减量的旗号大肆抢占市场，其实就是提高淀粉含量，降低肉类，尤其是猪肉含量来压低成本。 另一家火腿肠公司市场被占只能无奈跟进，对方却步步紧逼，于是整个市场的火腿肠价格就这么一路下滑，从刚开始的一块五一根，最后降到只有四五角钱一根，至于火腿肠的味道，更是沦落到狗都不闻的程度。 那家老牌公司因为早期的盲目扩张，再加上口碑一泻千里，很快就败退出局，后来复盘整件事的时候，大家才发现那家新兴公司其实玩了一个套路：他们厂的火腿肠猪肉含量每降低一次，这种火腿肠就少生产一些，最后当他们把肉含量降到最低的时候，其实市面上这种难吃的火腿肠并不太多，其他还有更贵和味道更好一点的选择。而那家败退的老牌企业，却全是这种难吃的火腿肠，自然直接被消费者判了死刑。1 当然，这家玩出花的新兴企业其实也没捞到太多好处，这么一通骚操作下来，对手是被搞死了，但是火腿肠的名声也彻底臭了，后来又出了几次食品安全事件，这种曾经红极一时的方便食品，终于彻底消沉下去。 第108章 贷款 听了妹妹说书一样说出来的套路, 井媛也有些紧张：“你说得还怪有理的，要是人家真这么搞，咱们该怎么办？” 只可惜, 要井熙讲故事还行, 做做题搞个项目也是小意思, 可要是说到商战……井熙认真想了想, 唯一能做的，是又跟姐姐讲了几本自己以前看过商业传记。 她这个转述的工具人心里还没什么想法, 姐姐却点头：“我妹妹就是厉害，行，我懂你的意思了。” 井熙：？？？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 “不过现在我也做不了主，”井媛又叹, “也不知道厂长醒来了没有，咱们厂子以后究竟怎么发展，还是要靠他做决定。” 第二天井熙和姐姐一起去的医院, 在病房里还碰见了姚佳羽。 姚佳羽看着比以前成熟了些, 但是因为父亲的事情眉眼含愁，只淡淡和井熙打了一个招呼, 说她爸做检查去了, 要过一会才能回病房，然后就拉着井媛私底下说了一会话。 过了一会井媛回到妹妹身边的时候，脸上满是茫然：“姚佳羽说她爸的身体承受不住高强度的工作，可能这回就要退了。” “那厂长准备让谁接他的班？”井熙好奇问。 井媛的神色更茫然了, 看了一会妹妹：“虽然姚佳羽没直说，但是我听着……厂长好像是想要我顶上去。” 井熙：？！ 要单纯按能力说话，井熙当然觉得自己的姐姐够资格，可问题是现如今大企业更多的还是按资排辈, 姐姐年纪轻，资历浅，无论如何，厂长的位置也轮不上她。 “就算厂长说话管用，可是就算你顶上去了，其他人也不一定听吧。”井熙担忧的说。 “可不是这个理，”井媛叹口气，“你说要是等下厂长提起来，我该怎么说？” 井熙：“姐，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又等了一阵，厂长的检查做完，坐在轮椅上被他妻子推了回来。 只不过短短一夜时间，姚厂长好像一下老了十岁不止，原本就有些瘦的面颊彻底脱了形，干枯的整片凹陷了下去，脸色黄中带着灰，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的。 看见井家两姐妹，厂长爱人的眼泪就忍不住下来了：“老姚这次可真是受了大罪，医生说他的心脏不太好，就算出了院，以后也不能再承受高负荷的工作了。” 那边姚厂长把井媛叫过去，说是要单独和她聊两句。 井熙坐在病房另一边，陪着姚厂长的爱人还有姚佳羽，又不由自主的关注着姐姐那边的动静，只可惜那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太小，她也听不清什么。 姚佳羽默默给母亲递了张纸巾：“我再过两年也能毕业了，到时候就直接回厂里，也方便照顾你们。” 姚厂长的爱人眼泪还是止不住，却又嗔怪的看了女儿一眼：“好不容易考出去了，还回来干什么？你就安安心心留在省城，进个好单位，再找个好对象，我们也就放心了。” 姚佳羽忍不住看了井熙一眼，又看看井媛：“井媛姐没找对象不也好好的，我以后也想像她那么能干。” 姚厂长的爱人一愣，还是说：“女人家不结婚像什么样子……” 她又转向井熙：“你以后也是留在京城吧？那边的条件更好，条件好的男生也多。” 旁边默默吃瓜的井熙干笑：“我也觉得结婚挺麻烦的，谈谈恋爱就挺好。” 姚厂长的爱人连哭都忘记了，坐立不安的看着两个叛逆的女孩儿：“不结婚哪行，光谈恋爱不结婚，不就是耍流氓嘛！你们这些孩子都是怎么想的，一个个的都……” 说着说着，她又叹口气，光顾着发愁小姑娘的未来去了，对丈夫那边的担忧焦虑，看起来倒是减轻了不少。 井熙和姚佳羽对视一眼，偷偷的笑了一下。 医生交代过病人不能太累，所以探视时间有限，井媛和厂长没说多久的话就离开了，临走前只要厂长好好休息，不用担心太多。 等到离开病房以后，井熙才问起姐姐刚才说了什么。 井媛的脸色整个都轻松起来，告诉妹妹：“厂长的意思他还在前头顶几年，但是他身体撑不住，平时大事小事估计都要交给底下人来了，我自己也要立起来，要不然等到他真的彻底退了，也还是不能保证我一定能上去。” 听了这话，井熙也松了一口气。 这才是交接班的正常秩序，姐姐的压力也不至于突然一下子变大。 井熙笑：“姐你可真厉害，这么快就能竞争厂长的位置了！” “可不能这么说，”井媛笑，“厂长的意思是能者上不能者下，我到时候能不能上去，还是要看到底做出了多少成绩。” 这回的大火危机，就是厂长给井媛出的第一张考卷。 姚厂长对外并没有说自己很快就要退了，只说最近还要在医院疗养，处理善后的事情先交给井媛来做。 火灾以后千头万绪的事情很多，清理现场调查起因是警方的事，但是找到更多的生猪货源尽快恢复生产，重建冷库，则都是急需解决的问题。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银行贷款。 肉联厂原本的借款还没有还清就碰上火灾，从银行里再借一笔款子出来，就是井媛第一件要做的事情。 “咱们厂的名气在这里，之前还有不少银行的人拦在门外头要我们办贷款，这事应该不难。”井媛说。 另一边，肉联厂宿舍里，财务部部长和第一车间的主任偷偷凑到了一起。 “你说厂长是什么意思？就真单纯只是因为赞同那个小丫头的意见而已？”第一车间的主任是个地地道道的老资历，在肉联厂工作二十多年了，一路从车间工人坐到今天的位置，对于更进一步，也早有想法，“我琢磨着，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财务也是个老手，他捏着烟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我跟医院的医生打听过了，厂长的身体没那么快恢复，不管他到底怎么想的，这都是咱们的机会。” 财务部长明面上是厂长的人，但是借着暗地里的妯娌关系，他和车间主任早就走到了一块，他也清楚的知道，要真是井媛那小丫头上去，对他可没什么好处。 “厂长都说把事情交给那小丫头了，咱们还有什么机会！”第一车间的主任烦躁的说。 财务笑：“那就叫她做不成不就行了。” 然后低声细语把自己的主意说了出来。 “你可真是只老狐狸！”第一车间的主任笑。 财务还是慢条斯理的：“以我和银行多年的关系，料理一个小丫头，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自古以来都是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厂里刚遭了大火，这时候再放点流言出去，保证没有哪家银行敢放款。 至于把井媛挤下去以后，下一步怎么办——财务和第一车间的主任都觉得，那些猪肉继续用没什么问题，这么一来，厂里的损失小了不少，也没必要再发愁贷款的事情了。 “所以我就说了，那小丫头纯粹是自找苦吃，何必呢。”两个人笑起来。 果不其然，小道消息放出去以后，井媛接连碰了好几次壁。 以前对她笑脸相迎的所长行长，突然就都对她闭门不见，好像光是肉联厂三个字，都沾了晦气一样。 空跑了一天，回家以后井媛终于忍不住发起了脾气：“我打听过了，不知道什么人放出咱们厂快撑不下去的消息，现在银行都不敢放款给咱们。” “那怎么办？要不我先转一笔钱过来给你解解急？”井熙提议。 无论是状元卷还是张成栋那边，井熙的分红都不少，要想帮姐姐，她甚至都不需要动用其他方面的资金。 “不用，”井媛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妹妹的提议，“要是这点事都办不好，我也没脸争这个厂长了，明天我就去市里，我就不信了，偌大一个江流市的银行系统，一个有眼光的都没有！” 井媛自己算过，光是他们厂打出去的这个名号，至少也能值个大几千万的，如今品牌并没有受到影响，只是因为起火影响了生产，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连一笔救急的钱都贷不到。 又是张成栋开车，把姐妹俩一起拉到了市里。 哪怕是开着车，一路上这家伙嘴巴也跟抹了油一样，妹妹妹妹的喊个不停，井熙觉得恶心吧啦，井媛也很嫌弃的皱起了眉。 等到井媛单独去银行的时候，井熙才私下里逼问张成栋，是不是对她姐有什么企图。 这么一个大男人，听到井熙的话，竟然扭扭捏捏的搓着手开始笑：“我觉得你姐姐特别好，是有那么点想法。” “你这想法我姐知道？”井熙继续问他。 张成栋还是笑得很磕碜：“我已经跟她说了，不过你姐不愿意，说是事业还没有起来，不想考虑感情问题。” “那是，”井熙抱着手臂，冷眼打量这个胆大包天想做自己姐夫的家伙，“我姐如今事情多，你可别用你那点小心思去烦她。”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26节 “不会的不会的，”张成栋笑得特别狗，“我就帮着开开车跑跑腿，你姐要是需要，我麻溜就过来了，要是不需要我，要我滚多远我就滚多远。” 这股子酸溜溜的劲头，简直能叫人倒了牙。 井熙嘶了一声：“行吧，只要不打搅到姐姐，我也懒得管。” “我肯定能等到当你姐夫的时候！”张成栋倒是信心满满，觉得自己肯定有成功狗上位的一天。 这时候两个人还不知道，井媛在去银行贷款部的路上，碰到了她的前男友。 八十年代的银行办公室，还没有以后那种冰冷冷高高在上的气质，但已经隐约飘散着金钱独特的味道。 长长的回廊里遍布一个个紧关着门的小房间，门边的牌子上是各种对一般人来说有些陌生又拗口的名称，井媛走在其中，几乎有一种进入迷宫的恐慌感。 就在正茫然的时候，又走过一个转弯，她忽然看见了穿得西装革履，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前男友，杜天力。 在自己的单位看见井媛，杜天力的第一反应是忍不住露出了笑。 他局促的和井媛打了一个招呼，又低声问她过来是不是要办什么事情。 井媛也有些手足无措，点点头：“嗯，我过来想问问贷款的事。” 杜天力马上就反应过来：”是因为那场火灾吧？” 他也是肉联厂出来的，对那边的事情很清楚。 井媛点点头，问他知不知道要怎么走。 谁知杜天力却说，自己如今就是贷款部的主任，正要回办公室，要她跟着自己一起。 井媛都忍不住在心里叹气，这事儿，撞得可真够不巧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沉默的快步往前走，终于走在一间办公室门口，杜天力忽然笑：“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嘛，也是你来办公室找我。” 井媛可没什么叙旧的心思，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杜天力看了一眼她的脸色，笑笑推开门：“先进来坐，我跟你简单介绍一下我们行里的贷款政策。” 他还很贴心的特意把门敞开着，叫井媛安心。 井媛这才跟着他走了进去。 “喝茶还是咖啡？”杜天力问。 井媛坐在椅子上，不太自在的转了转，觉得这么久不见，杜天力真是变了不少：“白开水就行，其他我也喝不惯。” 杜天力笑笑，给她到了一杯温开水，又说：“听说你妹妹考了高考状元，我还没来得及恭喜她呢，你呢，最近在肉联厂怎么样？能过来跑贷款，职位应该不低吧？” 其实他已经听人说了，井媛如今几乎成了肉联厂的二把手，工作做得风生水起，是厂里鼎鼎有名的铁娘子。 井媛笑笑：“还不错，也是厂长赏识，我也只能努力做事，不负他的期待。” “挺好的，还挺好的。”杜天力搓着手里的咖啡杯干笑，一时间不知道再说什么。 “你还没跟我介绍贷款政策呢。”井媛说。 “啊对对。”杜天力点头，手忙脚乱的拿出一叠资料递给井媛，一边简单介绍起行里最近的贷款政策。 八十年代的贷款，门槛并没有以后那么高，这时候商品经济还不发达，私企更多都是借着乡镇企业的名头存在，至于私人贷款，更是凤毛麟角的事情。 相比之下，居民的存款比例倒是一路上涨，这几年都没下来过。 因此，银行并不缺钱，贷款也很容易，要是没有某些人从中作梗，按理井媛早就该贷到款了。 杜天力也听到过传闻，听到井媛想贷的钱数字，他迟疑了一下：“我听说肉联厂最近遇到大麻烦了，更何况之前贷的钱还有很大一部分没有还清。” 杜天力并不是个会徇私的人，对这件事有质疑，他也就明明白白的摆出来。 井媛挺直背：“正是企业有困难才需要银行的帮助，而我也相信贵行有足够的专业性，判断出我们厂是一家绝对的优质企业。” 杜天力笑起来：“那你跟我说说看。” 第109章 查 说起自己的专业, 井媛也不顾之前那尴尬奇怪的气氛了，瞬间精神抖擞起来。 说起来也怪，她以前是个最害羞的人, 也没什么自信, 甚至都不太敢在公共场合大声说话。 可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她就慢慢变了。 对于井媛的改变, 边上人的反应有好有坏，有些说她这是彻底立起来了, 也有些觉得她是因为情伤变成了一个刻薄的老处女。 说后面那种话的，多半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所以井媛并不在意。 反正她觉得自己现在这样，还挺不错的。 杜天力刚开始姿态还有些随意, 听着听着，也正襟危坐起来，满脸认真。 井媛……真是变得不一样了。 再不是之前那个小鸟依人, 一说话就容易脸红的姑娘, 但是却更加光芒四射起来。 井媛从肉联厂的底蕴谈到品牌的影响力，再就是企业下一步的发展战略, 说得条理分明, 底气十足。 一口气就这么说了将近半个小时，井媛才停下嘴。 杜天力沉吟片刻：“你说得虽然好，但是听说你们厂长病了，这些事情, 果真能执行下去？” 肉联厂镇海神针的突然倒下，也是不少银行纷纷避之不及的重要原因。 “厂长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井媛说，“而且他也授权我全权处理事故以后回复生产的工作。” 说这句话的时候, 她自信得仿佛在发光。 杜天力的神思忍不住晃荡了一下，才重新稳定好心神，笑：“我也不能光听你口头上说的，具体什么情况，行里还会派专人过去调研。” “没问题。”井媛点头。 填好了初步的贷款申请，后续还要银行和肉联厂的双方确认，一时间也办不好，井媛就先告辞离开了。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杜天力忽然又问：“你现在……还是单身吗？” 井媛嘴角噙着一点笑，回头看他：“我目前不会考虑感情问题，而且咱们两个，确实不太合适。” 杜天力若有所失的笑笑，低了一下头又重新抬起来，恢复了镇定冷静的表情：“也是，那就公事公办。” “当然，公事公办。”井媛一笑，翩然离开。 只留下杜天力，对着门口看了很久。 从银行里离开，井媛就看见张成栋的车正好停在路边上，妹妹还在跟他斗嘴。 井媛调整了一下心情，走了过去。 “姐，事儿办得怎么样？”井熙关心的问。 “应该问题不大。”井媛笑，并没有把自己碰见杜天力的事情说出来。 张成栋继续卖力吹捧井媛：“那是，你姐办事，压根不用担心，再说了，就算银行里的人眼瞎，咱们厂也有钱，大不了入股嘛，最近不是在搞那个什么什么股份制改革，咱说不定也能当一把肉联厂的大股东呢！” “你说是吧？”张成栋眼巴巴的回头看着井媛。 井媛无语：“认真开车！” 第二天银行的人就来了，里里外外走访了一圈，问了不少事情，也听了一耳朵流言回去。 转头杜天力就打电话给井媛：“你们厂里应该有内奸，小心一点。” 井媛：“多谢，我欠你一个人情。” 电话一挂，她的神情就冷了下来。 井媛之前就觉得奇怪，那些沸沸扬扬的谣言是怎么突然就起来的，现在看起来，厂里是有人看到厂长放权给自己，彻底坐不住了。 普通的争权夺利也就罢了，井媛最看不上的，还是这种为了一己私利，竟然扯厂里后腿的东西。 井媛转念一想，很快就把几个嫌疑人给锁定了。 毕竟把自己搞下去就能得意的，左右不外乎就是那几个人。 这事要是放在性格冲动的人身上，说不定直接就冲出去撕了，但是井媛的处事风格毕竟更柔和一点，再说了，她还需要顾及姚厂长的面子——这些人毕竟都是厂里的老人，跟姚厂长的亲近程度，可比自己强多了。 井媛也知道，她被厂长选中，从来就不是因为她和厂长的关系好，而是因为她能做事，敢做事。 井媛于是转头就去医院告状去了。 她猜的那些名字一个都没提，只说是厂里的人看她年纪太轻，信不过她才做出这种事情，她还是尽快让贤，免得耽误了厂里的发展。 厂长神色里没有丝毫喜怒，只是平静的听完了井媛的话，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放心，这种不顾厂子长远利益，只考虑自己的家伙，我一定会把他清除出去的。” “可毕竟都是厂里的老人了，再说他们的经验也确实比我更丰富……”井媛还装模作样的劝了一下。 厂长苦笑一声：“不用说了，这些人是斗争经验丰富，管理能力为零，不用担心，我既然让你全权处理这些事情，后面的尾巴我也会帮你清理干净的。” 一通话说下来，姚厂长也有些累了，他轻轻的闭起了眼，挥挥手，表示下次再聊，他现在需要休息了。 井媛刚才告状告得欢快，这时候看到姚厂长的模样，又有些不忍心。 这个老人几乎为厂里鞠躬尽瘁奉献了一生，临到生病了，却都不能让他好好休息几天，耳朵里听的，还尽是些糟心事。 井媛忽然决定，要正面和那些人对垒一下，免得老躲在姚厂长身后，总归也成不了事。 一回家，井媛就先对妹妹说：“你先帮我件事……” 她总觉得，那场大火没有那么简单。 井媛记得以前的公安局副局长，如今的局长白凤林是井熙的书迷，她想托妹妹帮她打听打听，那边调查得怎么样了。 明面上作为受害者的肉联厂，当然也可以主动询问，但是井媛怕打草惊蛇，所以想先私下里打听一下。 “白，白局长啊……”井熙面露心虚的笑。 要说起来，她前一阵子才刚和白局长的女儿打过交道，不过人家是来催稿的。 读者催稿，那架势跟要债也差不多，井熙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对这对母女甚至都有些犯怵。 到底姐姐的事最大，她迟疑了两秒，还是重重点头：“行，我先帮你去问问看。” 井熙上门带的礼，就是她连夜赶出来的一篇科幻小说稿，虽然不值钱，但是无奈人家喜欢。 白局长一看见井熙，先是故作嗔怪，但是一看见她捧上的一叠稿纸，马上眉开眼笑起来。 听说自己竟然是这篇小说的第一个读者，她更开心了。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27节 心情好了，白局长对井熙求的事也更上心了，很快就自己先去打听了一阵，回来跟她说：“现在整个案件还没有查完，具体细节我也不能跟你说，但是这起火灾确实不是意外引发的。” 有这句话就够了，井熙点点头，表示心里有底了，就准备告辞。 谁知白局长又拉住了她，问她的学业怎么样，最近是不是特别忙，总而言之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千万别把她们这些读者给忘了。 井熙被她说得一头毛毛汗，好容易才脱身。 回到家，井熙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姐姐，又问姐姐是怎么猜到的。 “我早觉得采购那边有点问题，”井媛说，“最近厂里刚进了一批冷鲜整猪，我瞧着有点不对劲，正准备仔细查一查，没想到就出这事了。” “那咱们先等公安那边查？”井熙说。 “没必要干等，我本来就有点头绪，正好借机摸一摸底。”井媛却说。 她早不是当年那个毫无根基的工厂厂花了，现如今，井主任身边，也不是没有能用的人。 顺着之前的怀疑，很快井媛就打听到一点猫腻，继续深入查下去。 另一边，病房里的姚厂长也信守承诺，狠狠训斥了几个跳得最欢的家伙，还把几个人从关键岗位上调了职，一番操作下来，井媛做起事来，顿时觉得丝滑了不少。 这好这时候，放火的人也被警方查出来了，说来也巧，还是个熟人——就是那个一家都被感到养猪场掏粪的冯源青。 “怎么是他？”听说冯源青被警方带走，他妈还在后头嚎丧的跟了一路，井熙心里有些微妙，但是也没有其他更多想法了。 只一件事叫她有些在意：上辈子，肉联厂也起过一次火，但是那都是好几年以后的事了，当时厂子的效益早就不行了，火灾的损失也不大，但却是压垮肉联厂，害得厂长脑溢血身亡的最后一根稻草。 莫非……井熙摇摇头，毕竟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她也懒得再多余去想。 至少这一回，纵火犯被查了出来，也必将得到应有的惩罚。 在警察局里，冯源青一口咬定自己是受厂里几个混混唆使的，因为他赌博欠了钱，人家就要他以放火来抵，说是为了趁着厂里乱的时候捞点好处，但是他们也没想到，这火一下子失了控，才闯出这泼天大祸。 至于背后还有没有人，反正这几个二流子都是一口咬定，绝对没有。 与此同时，井媛这边却查到了更多事。 “财务部的人？”井媛惊讶，在她的印象里，财务可一直都是厂长的铁杆。 她的耳线低声说：“财务部长最近在外头包了一个小情，我打听过了，那小情人还有个姐姐，跟了一车间的主任。” 这下子，就全对上了。 一车间的主任是仅次于厂长的老资历，以前在采购也做过很长时间。 这两方面勾结起来，能做的事还真是不少。 只可惜，她还是没有切实的证据，凭着一点影影绰绰的猜测，就是警方也不可能随便采纳。 这时候，井熙的假期已经结束，她必须回学校了，实验室那边，也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催她回去。 “你留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井媛笑着催促妹妹回去，“还不如回去多研究几个成果出来，到时候我就能靠着你享福了。” “可是……”井熙还是不放心姐姐。 如今纵火的人虽然已经查了出来，但是井熙也相信姐姐的判断，幕后绝对还有黑手。 “没问题，我已经想好怎么做了。”井媛笑，附在妹妹耳边，低声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这样真的能行？”井熙一脸惊讶。 “成不成的，总要去做吧。”井媛倒是很豁达。 第110章 新项目 之前清理出来, 被火轻微熏过但是外表看上去问题不大的生猪肉，检验检疫那边已经来检查过了，这批肉虽然有少许烟熏味, 倒也不需要强制销毁, 要想用, 其实勉强也可以。 这几天井媛却放出话, 准备把这批猪肉低价卖掉。 刚开始厂里的人还不太理解，毕竟这些肉就算不能直接做火腿肠的原料, 熏制或者用其他方式加工一下也行，总比廉价卖出去更好一些。 自从去年猪肉收购放开以后，经过了前期的快速上涨，好容易猪肉价格才平稳下来, 把猪肉低价卖出去，对这个年代的人来说，实在是件难以理解的事情。 “咱们自己存的货都不够, 要是今年的猪肉价又涨起来怎么办？一出一进, 亏得可太多了。”会议室里，一个老人对井媛的决定表示反对。 “猪肉价不一定会涨, ”井媛却说, “我已经调查过了，今年的猪场存栏量比去年高了不少，相比涨价，跌的可能性更大。” 猪价格刚放开不久, 这个年代对猪周期的了解也近乎于无，井媛却凭着本能感觉到，猪肉价格怕不会像大多数人想的那样，一路继续上涨。 至于为什么选择把这批肉低价卖出去, 井媛其实有其他打算。 反正她关着门和姚厂长聊过一次以后，姚厂长也同意了她的决定。 “我看啊，咱们厂是要被个屁点大的女娃娃搞得翻了天！”一车间主任气呼呼的坐在沙发上，用力摁灭了一个烟屁股，“你说说厂长这是中了什么邪，怎么就这么听个小姑娘的话呢！” “谁知道呢，”财务部长又帮他续了一根烟，“银行的款子都快到了，她自然得意得很，更何况那边警方还查着……咱们现在也不适合做什么大动作。” 一车间主任用泛黄的手指夹着烟，也无心放在嘴里，叼着烟愤愤不平：“算那小丫头运气好，不过也听说这回是靠她老情人帮的忙。” “谁叫咱们都是嚼不动的老菜帮子呢，”财务歪着嘴邪笑，又凑到一车间主任耳朵边上：“那边又和我联系过了，他们正在扩大生产，还需要几个业务熟练的帮手，我琢磨着这边做得没意思，还不如另投明主呢！” 一车间主任的脸色有点难看：“难不成我真对那个丫头片子认输？我就不信了，她能撑多久。” “主要是警方那边还在查……”财务贼眉鼠眼的溜了一圈，“我早跟你说了，最近风头紧，咱们两个能不联系就不联系，等到事情彻底过去再说。” 一车间主任哼笑一声：“得了吧，说来说去你就是胆小，当初事情做得天衣无缝，谁能查到咱们头上？这时候走人，反到显得心虚，再说了，你舍得你那个娇滴滴的杏儿？要不是为了供这姐妹俩，咱们至于冒这么大的风险？” “也是也是。”财务嘿嘿笑起来，给自己也点了一根烟。 “不过……”他眯着眼睛压低声音，“那边最近不是想靠着压低价格抢咱们厂的生意嘛，听说有一批比市价低了30%的冷冻猪肉，他们还挺有兴趣的，那边也说了，要是帮他们搞到这批货，给咱们这个数。” 财务轻轻伸了一下手指。 一车间主任眼睛一眯：“这是小事，那批货卖谁不能卖！我倒好奇，要是那小丫头知道自己犯蠢白白便宜了对手，会是什么反应。” 财务也呵呵笑：“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行了这件事交给我，”一车间主任长长喷了一口烟气，“不过这些钱我要八成才行。” “当然没问题，毕竟你出力大嘛！”财务爽快答应。 等到一车间主任一走，他才讽刺的把烟灰缸里的烟头一把倒进垃圾桶里，冷笑起来：“这个蠢货，给我当一把挡箭牌也是活该。” 案子表面上已经查完，该入刑的入刑，暂时没证据的，警方那边也在暗中跟进，肉联厂原本损毁的仓库很快就被重新清理干净，平整土地，准备再建。 贷款也很顺利的下来了，而姚厂长，也终于取得医生同意，顺利出院了。 虽然暂时还需要居家休养，但是看起来至少没有刚病倒的时候看着那么虚弱了。 他坐在自己家里，膝盖上盖着一张小毯子，眯着眼睛听井媛汇报工作。 过了一会，他才问：“你就这么确定，他们俩真会这么做？” 井媛：“曾部长是个老狐狸，应该已经察觉到风头不对了，至于孙主任，大概也不愿意在我下头做事，他们很有可能会这么做。” “老曾也是犯糊涂，”姚厂长遗憾的摇摇头，“行了，就按你说的办，要是他们没做这些事，总归留个体面给人家，要是做了……” 姚厂长虎目忽然一瞪，当年的威风又重新显现出来：“你放心，到时候我第一个出手料理了他们！” 姚厂长的爱人对这两个人的谈话不太感兴趣，只是淡定的劝老姚不要太激动，至于姚佳羽，早就睁大了眼睛，一脸崇拜的看着井媛。 姚厂长看在眼里，乐呵呵的对自己女儿说：“你井媛姐可是有真本事的人，等你毕了业，跟她好好学两年，保你受用不尽。” 井媛忙笑：“厂长您就别夸我了，这些手段连您水平的一半都没有，我还要多跟您学学呢！” 听到她的话，姚厂长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等到井媛告辞离开，姚厂长的爱人才忍不住问：“你真支持佳羽回厂里？她可是正经的省大毕业生，做什么不好，犯得着又跟你一样，成天跟猪打交道嘛！再说了，到时候你也退了，她跟着个只比自己大几岁的领导，我总觉得委屈。” 姚厂长摇头：“你可别小看了井媛那丫头，厂子交给她，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佳羽性子孤傲，放在外头倒不如给她找个靠谱的领导更叫人放心。” 姚佳羽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妈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井媛姐真是太厉害了！” 姚厂长的爱人一番白眼：“行了行了，一个个的就会帮着外人吹！” ———— 又是一阵奔波劳顿，井熙重新回到学校，刚一放下行李，就开始了紧张的工作。 两边实验室她都要兼顾，还好目前都没到最紧张的时候，也还算是游刃有余。 只不过刚回实验室的第一天，虞英帆就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你说你想做光纤？”井熙一愣。 虞英帆点点头，向她得意的展示自己最近的成果：一种通过发光二极管作为光源的光纤通讯方式。 “这是我最近随手做的，”虞英帆满脸得意，“放心，你交代的任务我都已经完成了，这些都是利用空闲时间搞的。” 因为光波通信所需要的光源尺寸必须和光纤相仿，所以这些特殊发光二极管的表面有一个小孔，方便光纤更靠近产生光线的有源区，整体上做得还挺精致。 “只可惜发射波长还是太短了，”虞英帆遗憾的说，“光信号衰减得实在是太快了，也就是一个小玩具而已，听说国外还在商业化，快是快，就是成本太高了点。” 井熙沉默了片刻，问：“你怎么会想到做这个的？” 虞英帆耸耸肩：“刷论文的时候正好看见一篇讨论光通信的，手上正好又有发光二极管，顺手就试了，不过我尝试的材料还有限，成果也不太满意，经费也不用太多，几千块就够了，我想再试试几种新材料。” 井熙这才想起来，虞英帆本来就是搞电子通信的，这也算是他领域内的事情。 其实80年，第一条商用的光纤通讯系统就已经问世，这几年，一条商用线路的传输速率甚至高达1.7gb/s，国外在这一块发展得如火如荼，虞英帆就算申请经费搞出些成果，顶多也就是填补一部分国内空白而已。 但是井熙却通过这个小玩具，想到了另一样神器。 那就是edfa，也就是掺铒光纤放大器。 这个小东西她记得大约是90年左右才被发明出来的，刚一问世就被称为光纤通信领域革命性的突破，它能放大信号光，彻底解决了长途通信中光损耗的问题，对未来光纤的发展，具有十分关键的作用。 井熙笑起来，狼外婆一样看着虞英帆：“跟着国外走有什么意思，想不想做个新技术出来？” 虞英帆也是一个耿直人，听到井熙这么说，精神顿时提起来了：“当然想！” “那就行！”井熙点点头，脑子里已经开始做起了实验设计。 这下可好，原本她只准备这边按部就班搞搞白光led，光电实验室则冲刺超短脉冲激光，顺便做做极紫外光技术的前期积累，工作量有点多，也还算勉强能应付。 但是现在可好，又一个大项目准备上马，井熙已经预感到自己焦头烂额的模样了。 她倒不觉得累，反而更激发了熊熊的战意。 做实验什么的，怎么会累呢！ 和姐姐通电话的时候，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28节 “那事真的成了？”井熙忍不住捂着嘴笑。 “可不是，”井媛平时一派云淡风轻，难得在妹妹面前显出几分得意，“那个什么吉拉本来就想跟咱们厂打价格战，这么一大批便宜肉放出来，他们不动心才怪，正好还帮我一口气抓出两个奸细，这下子厂长也没话说了，那个曾部长辞职跑到吉拉去了，孙主任断得不够干净，现在正被公安调查呢，我看那个姓曾的也跑不掉，迟早查到他头上去。” “可是这些肉卖出去，人家的成本不就更低了？”井熙其实也不太懂，只下意识问道。 “你还考我呢！”井媛笑，“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嘛，像咱们这种食品厂，品质稳定才是最关键的，可千万不能把消费者当傻子看，那批肉就算检验合格我也不敢用，就是担心影响味道，至于那家厂子，不用我动手，只要那批肉一用，自然别想有什么好果子吃。” 井媛之前就觉得，以吉拉这种做派，对品控肯定没有多在意，果不其然，稍微试探一下就上钩了。 “姐你可真厉害！”井熙对姐姐佩服不已。 “我还不是不想被你落下太远嘛，我妹妹可是一个大科学家！我怎么也要给你长点脸！”井媛喜滋滋道。 第111章 加人 从第一条用昂贵铜线铺出的电话线路开始, 科学家一直在寻找效率更高，成本更低的替代方式。 光纤就是获胜者之一。 六十年代，就有华裔学者提出利用这种用玻璃或者塑料制成的纤维, 实现光通信的可能, 很快, 就有包括我国在内的多家实验室做起了光纤通讯的研究, 成果也颇为喜人。 低损耗石英光纤，砷化镓铝半导体激光器, 大幅度降低传输损耗的汽相沉积法，一个又一个新成果的问世，帮助光纤通讯在77年就成功投入商用，我国也在79年自主研发出了第一根实用光纤, 到八十年代，还为此开展了重点科研工程“八二工程”，迅速拉近了和国外的差距。1 到这时候, 光纤这种材料的研究已经十分成熟, 限制它推广的最大问题，就是光信号在传输中的损耗问题。 解决这个问题的思路也有很多种, 其中最被看好的, 一是找到更高效的新型光源，二就是找到更好的光纤中继器，补偿信号衰减，对失真的脉冲信号进行整形。 而edfa, 就是这么一种对传输链路中的信号光进行功率补偿的神器。 这东西的原理井熙还有印象，就是制造一种掺入铒离子的光纤，使其在信号光诱导下，产生受激辐射, 形成对信号光的相干放大。掺铒光纤放大器+密集波分复用+非零色散光纤+光子集成，正是未来长途高速光纤通信线路的主要技术方向。2 这东西虽然大多数人不是那么熟悉，但也是一个有极高利润率的市场，而且相比起白光led未来只会越来越低的门槛，这却是地地道道的高科技项目，又涉及到通讯安全，绝对属于各国资金重兵囤积的领域。 “说起来，这个项目其实可以和国内实验室合作一下的……”井熙摸着下巴，又开始琢磨能不能从哪个部门搞点经费过来花花——她现在虽然不缺钱，架不住搞研究实在太烧钱，不提前未雨绸缪，要是真等到钱不够用那就彻底抓瞎了。 “合作？我以前那个实验室挺穷的，不过国内大多数也差不多，估计搞不出多少经费。”虞英帆瞬间就明白了井熙的意思，特别直白的说。 井熙：这家伙说话也太直接了，也难怪他以前的领导都欢送他辞职。 “邮电部还缺钱？”井熙不太相信。 虞英帆无奈：“现在全国上上下下，哪个研究所不缺钱的，要不然我跳出来做什么。” 或许做做日常研究还没什么，可但凡想要追求高新尖，想做出世界性成果，哪个不是用钱砸出来的？ 现在国内还在烦恼穿衣吃饭这些基本问题，对于科技研发的投入，也只能关注几个重点领域，至于其他，大多都是自力更生，看能不能用手里少得可怜的资源做出成果，这样才有希望申请到更多的经费。 虞英帆以前呆的那个研究所，也是类似的情况。 虽然也是八二工程的相关研究所之一，但是所里人穷志短，实验做得扣扣索索，经常被迫拆东墙补西墙，甚至从家里摸来材料，只为了把手里的实验顺利做下去。 要不然，研究所的领导也不会对虞英帆这个科研能力出色的下属这么深恶痛绝了——自己的实验都快做不下去了，还要被讨经费的家伙堵在家里，这事搁谁身上不暴躁？ 其实对以前的领导，虞英帆也有些对着老家穷亲戚的心态——人都不坏，可惜兜里空空荡荡，榨也榨不出几滴油水。 对这个科研怪人来说，这已经是很不错的褒奖了——当然，人家愿不愿意接受，还要另说。 井熙却是另一种想法。 那可是邮电部的相关工程啊！ 1997年，邮政电信分家，然后电信又分成电信，移动和联通三家，1998年，邮电部和电子工业部合并成为信息产业部，总而言之，无论哪边，都是一条条实实在在的粗大腿，未来财大气粗，经费滚滚那种。 对于可以预见的金大腿，科学家也不需要在乎什么节操，及时用力抱住不松手，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再说了，即便现在的邮电部钱袋子不是那么厚，但是人多系统大啊，不少大型实验，要是能借助大型国企的力量，可就容易多了。 背靠着对方充足的人力物力，经费能节省不少，一进一出，不也跟赚了一样嘛。 不过现在这事倒也不急。 井熙决定先做出掺铒光纤放大器以后再去接触对方——面对这种庞然大物，要是手里没什么东西，很难硬气得了，也不好谈条件。 “铒离子掺杂光纤？”虞英帆也是一个聪明人，马上就想起去年刚发表的一篇论文，就是南安普顿大学的研究组发现，在1.5m波段上，稀土掺杂光纤可以表现出激光放大作用。 “对，就是按照这个方向来做，我觉得铒离子是比较理想的稀土元素，可以朝着这个方向试一试。”井熙说。 “激光放大器啊……”虞英帆摸着下巴，觉得新项目确实挺有趣的。 他又问：“那泵浦光源呢？用哪种？” “这就要一个个去试了。”托了以前刷论文的福，井熙对某些重要成果有点印象，但是也仅此而已，很多技术细节她知道得也不太清楚，只能重新去做。 但这不正是实验的乐趣？ 要是什么都知道，按部就班毫无创意，那有什么意思。 基本上，除了一个铒离子，井熙的实验室和其他实验室的进度也差不多——当然，光是知道一个正确的方向，就已经是最大的好处了。 八十年代的稀土资源还没有上升到战略高度，但是提纯过后的铒元素，已经被国外相关机构卖出了天价，关键还不得不找人家买，国内的稀土资源虽然丰富，但是论起提纯技术，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一边花着大把外汇，一边把出国的廉价资源再高价买回来，井熙咬牙切齿，想着等自己什么时候有钱了，就搞一家国内的类似机构，卷死那些外国佬。 但是转念一想，若干年后，国内还真在不少领域，把原来价格能上天的高端材料卷成了地板价，不由又暗自有点爽，就连大把大把的花着外汇，好像也没有那么心疼了。 做起实验来，当然也更有劲了。 确定了实验方向，其他基本就是类似于搬砖的工作，无外乎一种材料一种材料的试，一点剂量一点剂量的调整，顺便再对着各种仪表上的数据琢磨，从而能稍微减少几次不成功实验的次数——毕竟每一次实验都很不便宜。 还好虞英帆对这种枯燥重复的搬砖工作并不抗拒——或者说，在以前的研究所穷惯了，忽然可以大笔大笔的花着经费，他的幸福指数直接拉满，心甘情愿被当成苦工使唤。 经过前期几天调整方向以后，井熙就放心的把绝大多数工作交给了这位实验狂人，自己继续去其他几个项目组转。 李文远和邹诗飞那边，仍旧在完善着白光led的工厂化流程，目前看起来进度很不错，比井熙预想的还要快了点。 真正叫井熙头秃的，还是光电实验室那边。 王聪已经叫了好几次要加人了，光是冲着井熙的论文水平，愿意过来的也不少，问题就在于，想过来的人，实在是多了点。 挤挤攘攘的项目组门口，每天都聚着几个伸着脑袋张望的无聊人士，一看见王聪，就笑呵呵的跟他打听项目组招人的事，怎么申请递出去这么久了，一直都没得到回复。 说实话，这事还真怪不了王聪拖拉，主要是，那些申请如今都堆在钱教授的办公室里，就连这位，也一样头秃着呢。 “不就是一个本科生的项目组而已，这种资历挂出去也不好看啊，怎么人人都趋之若鹜的。”实验室里，一个学生助理忍不住跟师兄犯嘀咕。 “你懂什么，”师兄摇头，“科学自然的资历挂出去，哪个会不好看？别说研究生能靠着这个直接留校了，就算是教授，拿着这个资历也能舒服一年了。” 那个助理还不服气：“可是她以前能发又不意味着以后还能发，再说了，教授也不可能愿意屈尊降贵去一个学生的项目组吧？” “怎么没有，钱教授烦的，可不正是这件事。”师兄苦笑。 那边，钱教授正在和蒋芸谈心：“你今年刚升的教授，手里的项目也不错，怎么突然想跑到人家项目组当副手去了？” 他也想不通，蒋副教授才刚刚成功把那个副字摘掉，手上能带研究生的数量也加上去了，怎么就这么想不通，要跑到一个本科生的项目组又去当副手。 钱教授当然不是质疑井熙的水平问题，他就是觉得……有点说不出的古怪滋味。 蒋教授的态度倒是很坦荡：“我本来是想合作的，但是人家看不上啊，那个新项目我也挺感兴趣，他们又正好缺人，我就干脆毛遂自荐咯。” “不至于不至于，”钱教授连连摇头，“你要是想要合作，我去跟井熙提，她不会拒绝的。” “没必要，”蒋芸却直接拒绝，“这样就欺负人了，我对极紫外光这个课题感兴趣，过去本来就是抱着学习的目的，再说了，除了那点唬人的学历还有年纪以外，井熙的水平本来也比我强。” 她话说得太坦荡，钱教授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确实，井熙那边已经婉拒了合作，如果钱教授这边再靠着威望强压下去，一次两次还可以，次数多了，井熙也肯定会寒心——毕竟蒋教授的资格职位在这里，两个项目组的合作，究竟谁是主导，到时候也难说清楚。 可是问题在于…… “你这么做，其他教授副教授那里，说得也不太好听啊。”钱教授无奈笑。 “谁敢说什么？让他自己来跟我说，”蒋芸也很虎气，脑袋一扬，“科研本来就是成果为王的地方，仗着个头衔耍老资历，还不许别人进步，那就是又坏又蠢，我非直接把他骂一顿不可！” 钱教授笑得更无奈了：“你说说你这脾气，哪个人敢跟你当面说？” “那不就成了！”蒋芸把手一摊，十足无赖，“男人好面子的多，拉不下这个脸而已，我知道心里痒痒想过去的，其实也不止我一个。” 这话钱教授也不好接，只能在心里，默默点了一下头。 第112章 风波 京城机场, 一辆这时候不怎么多见的进口小轿车停在路边上，不一会就接到了等的客人。 宋默予冷着脸坐上车，从口袋里掏出白手绢, 认认真真的擦手。 开车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国内的条件比外头可差远了吧。” 宋默予哼一声：“确实又脏又破。” 年轻人嘿嘿一笑：“管他那么多呢, 能赚钱就行, 这边赚了外头花, 滋润得很。” “总共才几个钱。”宋默予不屑一顾。 “你可别小看了国内的市场，”开车的人说, “之前你跟我说的那个火腿肠厂我琢磨过了，脏是脏一点，可tm真赚钱！一年几个亿的产值不在话下，我还没多谢你带着兄弟发财呢！” 宋默予弯弯嘴唇, 轻蔑的笑笑：“那个江流肉联厂，你什么时候能打掉？” “左右不过这几个月吧，”年轻人语气轻松, “那种跟不上时代的老企业, 浑身上下都是筛子，随便弄弄就问题一堆, 听说最近还弄了个年轻女的当管理, 大概也是无计可施了。” “年轻女的？”宋默予继续擦手，“是不是叫井熙？” 年轻人想了想：“名字有点像……对了是叫井媛，我见过一次，挺漂亮一女的, 你说这女人也是傻，好好在家呆着多好，偏偏跑出来跟男人拼，啧啧我都有点不忍心欺负她。” 宋默予：“她是井熙的姐姐, 初中文化，应该没什么水平，大概是借了她妹妹的势。” 年轻人哈哈笑起来：“我就说呢，不过那张小脸是真漂亮，要不是家里母老虎太厉害，我还真想把她收进来好好哄一哄。” “现在先收敛一点，”宋默予看他，“免得你老丈人不给你撑腰了。” “不用担心，只要钱到位，老头才不在乎这些呢，”年轻人搓搓手指，“咱们还是好好想想，赚到的钱该怎么花吧！” 他得意洋洋的拉着宋默予，就往厂子里去。 “咱们厂就在郊区，你不是说这边土地要涨价嘛，我特地搞了一大片地方，正好建工厂。”年轻人炫耀道。 宋默予点点头，脸上还是古井无波的模样。 “当然跟你在国外圈地没得比。”年轻人嘿嘿笑。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29节 “涨幅还是不错的，不过这边发展没什么后劲，以后你也可以试着往海外走。”宋默予给了他一句话，年轻人马上如获至宝的连连点头。 这位宋默予，在圈子里都已经被传成神仙级别的人物了。 他原来就是个书呆子，家境也很一般，在圈子里向来是边缘人物，谁想到出了一趟国就跟开了窍一样，不但大把大把赚着外汇，还能提携着弟兄们发财，最重要的是，他的眼光是真好，指点的几条路条条都是发财的明道，比如这次的火腿肠厂，他之前还真没想到，这种脏了吧唧的玩意，竟然这么能赚钱！ 看到刚生产出来，还冒着热气的产品，宋默予挑剔的看了一圈：“让我试试味道。” 没想到年轻人却直接摇头：“真不是我小气，这玩意也就骗骗那些没见识的乡巴佬，咱们还是别碰的好。” 宋默予奇怪的看他。 年轻人嘿嘿笑：“这不是为了压低成本嘛……” 宋默予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皱起眉，用手帕捂着鼻子径直走了。 走出去几步，他还是回头叮嘱了一句：“也别太过分，要是闹出事了也不好。” “没事，我哥们多，都帮忙盯着呢，”年轻人笑得满口大白牙，“再说了，我也问过，反正经过高温消毒，又全搅碎了，既吃不死人也看不出什么问题，那些个人有口肉吃就行了，在乎那么多呢！” 宋默予也没再说什么。 年轻人正准备带着他在自己圈的地盘上转悠一圈，忽然他秘书急匆匆的跑过来，大声说：“厂长不好了，咱们的产品出事了！” 年轻人被小秘在能人面前落了面子，当场发作道：“闭嘴！有老子坐阵能出什么事！尽说晦气话！” “真出事了！”他秘书压根没看出老板的脸色，还在那边咋咋呼呼，“外头都在传，咱们用的是死人肉！” “什么？！”年轻老板吓得一下子跳起来。 ———— 实验室里，井熙正在和蒋教授聊着她加入自己项目组的具体细节。 老实说，井熙对蒋教授的选择很意外，但是对自己来说，这当然是件好事。 蒋教授加入，不但意味着自己的项目组平添一员猛将，更重要的是，她还带着研究生指标，以后找帮手就更加方便了。 蒋芸也很明确的跟她说，自己主要是看中了极紫外光的未来发展。 “我本来就是做紫外光刻的，研究过程中感觉极紫外光应该能很大的拓宽光刻技术应用范围，做出更小尺寸的圆晶，就是之前经费不够，才一直没办法做。”蒋芸说得特别直白。 对井熙来说，这简直就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提醒了蒋芸一声：“极紫外光刻确实也是我想做的项目，但是这个难度太大，说不定要耗费几十年的时间在这上头。” 蒋芸笑：“这不是正常的嘛！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半年就出两个大成果？” 井熙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蒋芸是个爽快人，目的明确，谈起来也干脆利落，相比起那些磨磨唧唧喜欢以情动人的，井熙反而更欣赏这种合作对象。 双方一拍即合，事情谈得也快，正事谈完，蒋芸又邀请井熙一起吃饭庆贺一顿。 蒋芸这话一出，她学生就在一旁忍不住的笑，井熙一头雾水，蒋芸也不好意思：“现在实验室离不开人，我们一般就地解决，你不介意吧？” 井熙当然不介意，作为项目老板，哪会介意成员尽职尽责的？ “我就知道你是个爽快人！”蒋芸大手一拍，“不过咱们吃的也不错，放在电视上，可都是万元户才能天天吃得起的好东西呢。” 井熙正想着是什么好东西的时候，就看见了几包方便面，还有火腿肠…… 对不起，是她高估这个时代的万元户了。 蒋芸还在热情的推荐自己喜欢的口味，什么老母鸡汤，红烧牛肉，鲜虾鱼板，看着倒是真的丰盛。 蒋芸又掏了掏她的储粮盒，忽然奇怪的问学生：“怎么就剩下状元肠了？吉拉的呢？” 吉拉的味道虽然差一点，不过胜在便宜，相比起来，状元肠什么都好，就是价格贵了不少。 蒋芸还记得前几天吉拉搞促销的时候，她趁机囤了不少便宜的火腿肠，怎么这么快就吃完了？ 那个女学生特别无辜的咳嗽一声：“老师，现在外头关于吉拉用死人肉的消息都快传疯了，您还没听说？” 蒋芸的动作一下子迟缓起来，恶心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光想想就不可能，他们家这么大的销量呢。” 女学生却说：“怎么不可能了，最近他们家火腿肠里全带着一股烟熏味儿，还有淡淡的腐败味道，我还看见有人传，他们和火葬场联营了，一车车往厂里拉那个呢。” 这话一说，就算蒋芸再理智，也什么都吃不下去了。 井熙在边上也忍不住干呕了一下，转头看见自家生产的火腿肠，也同样食欲全消。 她既开心吉拉自掘坟墓，又不由担心起姐姐，要怎么应对如今的状况。 最后到底是井熙请客，在外头叫来了几样小炒，才把这顿对付过去的。 即便如此，大家的食欲都不太高，尤其是蒋芸，一想起自己之前连吃了好几天的吉拉火腿肠，时不时还忍不住反胃一下。 与此同时，大量的退单，雪片一样往吉拉的老板身上压。 仿佛一夕之间，吉拉火腿肠从那个强势崛起的品牌，一下子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蟑螂，仓库里堆成小山一样的成品和半成品，也仿佛像咧开嘴笑的妖怪，鄙视的看着它的主人。 吉拉老板用力拽着宋默予的衣领：“你不是说做这个肯定能发财嘛？！现在要怎么办？” 宋默予拂开他的手：“我又没要你用那些乱七八糟的下脚料，出这种事，我有什么办法。” 吉拉老板的眼睛已经红了：“老子几乎把所有能借的钱全砸到这上头了，你跟老子说没办法？” 宋默予：“我不也投了不少钱在这里面……你岳家那边怎么说？” 吉拉老板狠狠的往地上呸了一口：“那死老头子拿钱倒是爽快，可真出了点事就两脚抹油，什么都不敢管了。” 宋默予又沉吟起来。 他那几百万倒是小事，问题是第二次和井熙交锋，他又莫名其妙落了下风，这事儿，怎么想都叫他满心不爽。 不就是一个书呆子而已，跟他上辈子也差不多，凭什么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宋默予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那你就动点狠招，把那个厂子一起拉下水，我就不信了，那家厂子能干净多少。” 吉拉老板一愣：“就算把人家拉下水，就能救得了我？” “你一家烂是特例，要是大家一起烂，就成了行业内的默契，到时候不敢吃的就罢，但是该吃的还是会继续，你不一样还能好好做你自己的生意？”宋默予的言论有些歪，但是仔细想想，好像也有些歪理。 吉拉老板看着仓库里堆成山的成品也没办法，干脆死马当活马医，选择再信这家伙一回。 与此同时，井媛那边也并没有闲着。 因为之前那场火灾，厂里损失不小，对外供货的能力也暂时出现了缺口，即便如此，井媛对于生产质量的控制更加严格，车间的洁净度甚至比国标还要高了不少。 几个工人在给车间做例行消毒的时候还忍不住抱怨：“井主任这么讲究干嘛，以我看，倒不如把咱们的工时省出来放在修冷库上，我看见那个冷库就着急，也不知道厂里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 “谁不是呢，”另一个人叹气，“不过我闺女说得也有道理，吃的东西干干净净的，才能叫人放心，你没听说那个吉拉的传闻？反正我闺女说，她学校里的人现在都不敢碰吉拉火腿肠了，全都换成了咱们厂的产品。” 一说起自己闺女的话，这个人不由带着几分得意。 “可不是，拉货的车子又重新在厂门口排起了长队，我还有个远房亲戚给我塞纸条，想要早点拿到货呢，可惜现在厂里产能跟不上，我也没办法。”另一个人也骄傲的说。 这时候，井媛正在招待一队来自京城电视台的记者。 井媛如今的头衔，已经从销售部主任，升到了生产副厂长——升迁速度快得几乎跟坐直升飞机一样。 看见这样一位美女副厂长，记者也有些意外，但是该问的还是要问：“最近对火腿肠食品安全的疑虑成为了当前的热门话题，请问你作为主管生产的副厂长，有什么话对我们的观众朋友说吗？” 井媛笑得端庄大气：“当然，我很理解消费者的担心，对此我代表状元肠在这里向大家保证，我们厂生产的产品都经过了严格的质检，绝对不会以次充好。” 她看到主持人质疑的目光，又笑：“如果诸位还有疑虑，我可以主动开放我们的生产车间给你们实时进行拍摄，当然，因为是洁净车间，进入的时候还需要穿上防护服，设备也需要消毒，防止污染。” 主持人满意的笑：“那就太好了，我正好想看看自己平时吃的火腿肠是怎么生产出来的呢！” 如今的电视采访还惯于摆拍，每一帧镜头仿佛都自带剧本，每一个车间工人，也都必须呆在指定的位置，然后摄影师推着硕大的摄影机，拍出稳定而完美的景象。 但是井媛的要求却有些出人意料：请摄影师和主持人，带着刚上市不久，镜头感摇摇晃晃的个人摄影机，去车间走一趟。 她的理由也很充分：大型摄影机动静太大，也不好消杀，担心带进去影响了车间的环境。 这队记者其实是井媛借着以前打广告的关系主动联系过来的，本来心里还存了几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心思，这时候，对这家县级肉联厂的印象也不由提升了不少。 带着轻微晃动感的镜头里，有这个年代少见的真实感，仿佛就是身边随时发生的事情。 厂房明亮整洁，机器带着被经常擦拭维护特有的洁净感，工人身穿标准的消毒服，手脚麻利的把新鲜的生猪整理分割，投入料槽，再经过一系列严格规范的程序，一根根香甜而有嚼劲的肉肠，就这么生产了出来。 “我们的状元肠分成很多档次，”在镜头里，井媛穿着一身工作服，气质依然温婉如芙蕖，“最贵的两块钱一根，猪肉比例92，稍微低一点的是猪肉比例85的，也是厂里的经典畅销款，还有更经济实惠的，肉含量分别是50和35，但是再往下，因为不能保证口感，所以厂里没有再开发更低价的产品。” “但是不管怎么样，状元肠都严格按照比国内食品标准更高的标准生产，无论是原材料的检验检疫，还是对生产流程的把控，我们在行业内，绝对都是最好的。” 绝大多数人在摄影镜头里，五官都容易偏扁平，也就是传说中的不上相，但井媛却是一个例外，电视屏幕中的她比平时还要光彩夺目，自信从容的同时，也更加美丽。 杜天力的父母正在客厅里吃饭，忽然电视上响起一个温婉而自信的声音，抬头一看，却是她认识的人。 电视里侃侃而谈的，可不正是那个把自家儿子迷得神魂颠倒，以至于明明分手这么久了，儿子依然不肯再谈对象的女人？！ 杜天力的妈妈脸色一下垮了下来，烦躁的起身换了一个台。 “怎么了？”杜天力的父亲奇怪的问妻子，“刚才那个人讲得挺好的，你不是正担心食品安全问题嘛，听听也好。” 杜天力的母亲赌气：“我才不听妖精说话呢。” 杜天力的父亲一愣，想起自己妻子只对一个人这么评价过：“刚才那个人，是小杜以前的对象？” 他的妻子冷冷的哼了一声。 “人家条件蛮好的嘛，这么点年纪就当副厂长了，反而是咱们的儿子配不上人家，”杜天力的父亲说，“小杜年纪也不小了，你跟孩子赌这个气做什么？他们自己愿意，不就是最好的！” 杜天力的母亲脸色越发难看，良久才悠悠说：“我后来也问过儿子，他自己说的，两个人已经回不去了。” 回不去又不肯再找，谁知道那个傻儿子心里是怎么想的哟！ 跟井媛的访谈一起放出来的，是一段内容更加轻快活泼的广告。 卡通风格的工厂里，火腿肠蹦蹦跳跳，背景里唱的是清晰明快的宣传语：“贵一分，好一分，货真价实，就是状元肠！” “货真价实，就是状元肠！”意识到竞争对手正□□裸的踩着自己的脸上去，吉拉老板唯一能做的，却只有恶狠狠的关上了电视。 前不久，一个记者偷偷潜进了吉拉的工厂进行暗访，同样也是晃动的小型摄像机，这一段采访录像却充满了阴暗的不安感，在镜头里，吉拉昏暗的厂房车间污水横流，工人穿着塑胶套鞋，嘴里叼着烟头，满不在乎的把看上去就不健康的猪肉投入料槽，乌黑的手指甲甚至直接在原料上抓来抓去，几乎没有任何安全防护措施，当然，跟卫生安全，也同样毫无关系。 两段视频放在一起，所有报纸杂志上的舆论直接就炸了，吉拉老板的关系再也撑不住，很快，卫生局就派专人调查小组进驻这家工厂，短短一天以后，就直接封停厂房，查封所有原材料和成品。 之前那个最夸张的谣言被澄清了，所谓和火葬场合作当然是无稽之谈，但是原材料中大量的病死猪肉，甚至不知名的肉类，还是叫不少调查组的成员好几天吃不下饭。 相比之下，从江流肉联厂购入的那批廉价猪肉，竟然都是这里最好的材料了。 调查结果汇报上去以后，上头的勃然大怒以及一众连带被殃及池鱼的虾米姑且不提，国人也重新掀起关于食品安全的大讨论，这时候还没有论坛网站，但是报纸杂志正式最强势的时期，各路专家，普通民众纷纷发表自己的观点，跟后世网络上的热度比起来丝毫也不差，甚至单论起热度的延续性，还要超过后世。 沸沸扬扬三个月过去，吉拉当然死得透透的，状元肠却借着这一波反向宣传，彻底奠定了国民品牌的坚实地位，随着新的冷库建好，产能跟上，又爆出了一波新的抢购热潮。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30节 第113章 光 姐姐那边正高歌猛进, 井熙这边也不差。 dawn实验室里很快就复现了南安普顿研究组关于稀土掺杂光纤表现出的激光放大作用，接下来第一个被解决的，是泵浦光源的选择。 所谓泵浦光源, 是一种由泵浦激光器发出, 主要在激光放大器中起抽运作用, 实现光放大的辅助光, 简单来说就像帮水管加压的水泵，只不过这里被加压的, 是光信号而已。 实验了市面上几种常见的激光器以后，虞英帆最后选定了650染料激光器做为泵浦光源，虽然只获得了28db的小信号增益，至少也说明这条路线没有选错。 光电实验室里, 经过短暂的磨合以后，蒋芸教授带领的团队也已经开始对极紫外光的基础探索。 极紫外光是一种很麻烦的东西，几乎可以被包括空气在内的所有东西吸收, 因此必须配备高真空室, 才有希望开展相关研究。 问题是，高真空室可太贵了, 光电实验室没有, 蒋芸以前的项目组，也压根买不起这玩意。 要不然，她何必眼巴巴的往一个学生的项目组挤呢，关键就在于, 井熙是真有钱啊！ 之前两个成果的后续收益还在不断补充实验室的资金池，虽说一部分被学校和光电实验室拿走了，但是井熙的项目组这边还是存留了不少，更关键的是, 她的项目组人少架构简单，不需要管庞大的日常费用支出，可以把钱集中在几样项目组需要，实验室又没有的高精尖设备上，于是，也就能买到叫不少人都垂涎三尺的好设备。 蔡司定制镜面也是标配，这玩意价格不菲，关键还是消耗品，而且不少实验用镜片和镜面还需要定做，光是把定金打过去，蒋芸的心都是一阵阵的抽疼。 每当这时候，她都不由庆幸自己的选择——蒋芸的实验和教学水平都是一流，唯独因为性格原因容易得罪人，所以特别烦找经费这类事情，她早就想找一棵能拉经费的大树，直接躲在底下乘凉了。 钱教授就是她物色的第一个人选，无奈光电实验室的规模不小，看上去颇丰厚的经费，稍微一均摊，就只剩下一个有点可怜的数字了。 被她看上的第二个，就是井熙了。 这小姑娘小小年纪，成果就一个接着一个的出，对底下人也大方，关键是，还特别会捞钱啊！ 在这样的人手底下做项目，怎一个爽字了得。 蒋芸才不在乎其他人的风言风语呢，现在就是个本科生又怎么样，再过几年，井熙估计已经长成参天大树，那时候再来拜菩萨，说不定连边都挨不上了。 还是自己这样及时出手，才是真正的明智选择。 蒋芸一边小心翼翼把液态锡的微型液滴放入仪器里，一边叨念着这些东西的价格，心中满满都是幸福。 井熙对极紫外光项目组的干涉不多，主要是建议尝试利用高能激光把液态锡转化为可发散极紫外光的电浆，从而实现对极紫外光的控制。 光是这一步，就已经千难万难了。 首先，高能激光器就很不好搞。 这玩意最广为人知的大概是在军事领域的应用，什么激光炮啦死光武器啦，基本都是它的衍生品，以至于光电实验室要引进一台高能激光器，还做了一圈政审，盖了好几个章，才把这台笨重的大东西拉回了实验室。 这是一台固体热容激光器，平均功率10kw，10秒内能爆发出100kj的能量，这么大的功率，轻而易举就能击穿2厘米厚的钢板。 但问题是，做成武器容易，但是要把这么高能量密度的激光约束在一个极小范围内，然后让液态锡变成能发出极紫外光的电浆，而这一切还需要在高真空环境下完成——光是复述一遍，都叫人头大。 怎么约束光源，怎么调整输出功率，怎么把高真空仓改造成自己需要的模样，每一个步骤都是困难重重。 目前而言，蒋芸直接就被难在了第一步上，虽然不至于寸步难行，但是进展缓慢是肯定的。 井熙对此也不意外，毕竟evu光刻技术从八十年代开始研发，直到2016年才开始小规模试产——这还是国外财大气粗的跨国大企业用大量的金钱，一代又一代顶尖人才，还有不受限的技术和设备砸出来的，至于放在国内实验室，需要多久时间，又能不能研发出来，其实井熙心里也没底。 但是搞研究不都这样，就像在茫茫雪路中摸黑前进，只为了找到一个个被埋在雪堆里，指头大点的宝箱——至于找得到找不到，有时候还真得看运气。 倒是超短脉冲激光那边，给了井熙不小的惊喜。 这个项目主要是为了瞬态全息干涉计量做的，超短脉冲激光时间宽度短，所以能帮助实现瞬态成像，比如高速摄影，就是靠着这个技术，才有可能捕捉到子弹出膛的那一瞬间。 实现这个技术的常见方法有两种，一种是锁模技术，另一种是调q技术，王聪选择的是第一种里面的碰撞锁模，这算是目前该领域最前沿的技术，脉冲宽度已经进入了飞秒阶段，比之前的技术跨越了整整一个量级。 这些都没什么，顶多是沿着前人的脚步，走得还算不错，叫井熙有些惊讶的是，王聪竟然开始尝试新的激光器介质。 之前的超短脉冲激光器主要是用有机染料作为介质，王聪却尝试着把固体激光器引入这个领域，尝试用钛宝石激光器作为种子源，做了一系列新尝试。 井熙挑挑眉：“你是怎么想到用钛宝石的？” 王聪摸摸鼻子：“我是受了蒋教授项目的启发，觉得类似的方法也同样可以用在这个项目上。” 他没好意思说，这个灵感主要还是被危机意识逼出来的，毕竟新进来的同事是水平不俗的教授——这事搁谁身上都会忍不住的紧张。 人一紧张就容易瞎想，想来想去，王聪就琢磨着，可不可以在介质上做做文章。 他自己都没想到，结果还真做成了！ “这又是一篇好论文，”井熙翻了翻他的实验记录，点头，“你这几天认真把它写出来，拿到一个ieee的一作没问题。” 王聪一听，嘴角差点咧到了后脑勺。 对搞科研的人来说，好期刊的一作就是最好的兴奋剂，能够叫他三天三夜不睡觉那种。 而钛宝石激光器的好处，也同样是显而易见的。 这种固态激光器不像染料激光器具有毒性，它的结构简单，性能稳定，几乎完美的克服了染料激光器的一系列弱点，甚至有希望冲击更短数量级的激光脉冲。 很难相信，之前竟然没有人做过这方面的尝试。 不过超短脉冲激光器本来就是七十年代中后期才渐渐成熟的技术，这大概是新技术的好处——只要敢想敢干经费充足，总有机会淘到宝藏。 说起来，井熙发现王师兄对各种实验仪器的敏锐度真是不错，之前的双频激光干涉仪他就已经表现不俗了，没想到在超短脉冲激光器上，优势依然不减。 井熙摸着下巴，忍不住问：“王师兄，你对极紫外光那边有没有什么想法？” 王聪马上摇头：“那不是蒋教授的项目嘛，我做全息这一块做得挺好的，还是想深耕这边的项目。” 井熙马上知道王聪误会了，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蒋教授如今正好困在激光约束这一步上，你要是有什么想法，也可以提提意见。” “提意见我可不敢，”王聪憨笑，“蒋教授的水平比我可强多了，不过要是有什么新点子，我肯定会说出来的。” 井熙点点头没太在意，毕竟这种一闪而过的灵感，本来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没想到她这话才说了一个多月，蒋芸那边竟然真的有新进展了。 井熙在实验室里看到了强真空机里的锡离子电浆流，也不由大为激动。 电浆又叫等离子体，是超出了固态液态和气态以外的物质第四态，本质上是被加热到足够高的温度以后，原子及原子团的部分电子被剥夺后，由被电离后产生的正负离子组成的离子化气体状物质。1 “这是怎么成功的？”井熙好奇的问。 蒋芸也十分高兴，觉得井熙的项目组大概是天生带运，要不然，怎么就连自己好像也更容易出成果了？ 她拍拍边上的王聪：“多亏了小王的建议。” 王聪很无辜的笑：“也是正巧碰上了，我之前不是正好做过双脉冲嘛，觉得这里也可以尝试一下，没想到还挺管用。” 使用双脉冲激光作用锡液滴靶，通过改变预—主脉冲之间的延时，从而使euv光谱强度提升2，这一系列操作并不简单，偏偏，还真被他们做成了。 “等，等一下，”井熙忽然打断他们的实验说明，捂着额头，开始思索着什么。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好像还真看过相关的论文……井熙在她的脑袋瓜子里，努力的回忆起来。 想当年为了练英语，她刷过的论文可不少，那时候网络发达，各种科学最新进展也更容易接触到，井熙本来也喜欢这些东西，看论文就跟人家看小说类似，一本本就这么津津有味的翻。 所以绝大多数时候，她对自己看过的论文其实印象都不太深了，顶多记住几个格外有影响力的结论而已。 但是，她对这两个人现在说的这个实验思路，真就还挺熟悉的。 思来想去，井熙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那篇论文。 而她之所以能记住这篇论文，主要是因为，这是一篇非常新的，2015年的论文。 也就是说，她的实验室突然放了大招，直接把本来要二三十年以后才能出现的技术，直接给做出来了？ 井熙忍不住一脸懵逼。 当然，是她提议的用锡液，这算是一个小小的外挂，问题是在王聪提议用双脉冲激光以前，她压根都没有想到那篇论文！ 井熙神色复杂的看了王聪一眼，努力回想这人是不是以后的某位大牛——可惜一无所获，又有点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也是重生的——反正还有个神里神经的宋默予，也不差再多一个了。 只可惜，看王聪一脸的无辜懵懂，这家伙大概……真就是好运。 双脉冲碰上了极紫外光产生的效果，就连她自己都预想不到。 这下子，极紫外光刻技术，好像真没有那么遥远了…… 第114章 宋默予的回忆 靠着朋友的通知, 宋默予才在被警方问话之前，提前离开了国内。 直到坐在越洋航班上，他还有些惊魂未定。 说起来, 他其实只是吉拉的股东之一, 就算被问话, 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他长期待在国外, 不久前才回来，对于吉拉内部的违法行为, 不知道也正常。 可是，因为某种绕不开的心虚，他还是选择跑了。 就跟上辈子一样。 上辈子的宋默予，是个彻头彻尾的书呆子, 除了念书，对其他都一窍不通。 生命的前半段，他也算是一位成功人士, 其他家长口中别人的孩子。 考上一所好大学, 出国，拿绿卡, 娶了一位跟他一样优秀的妻子, 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他的生活，几乎就是标准的米国梦的现实版。 可是生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一塌糊涂的呢？ 是了，是从他们的孩子得了一种罕见疾病, 保险却根本无法覆盖孩子的医疗费用开始的。 也正好是那时候，他所在的公司因为泡沫破灭开始大量裁员，而他很不幸，也是被扫地出门的其中之一。 他们卖房卖车, 几乎倾家荡产，孩子却越来越虚弱，眼看着就要撒手人寰——然后，他懦弱的逃跑了。 好像只要没有亲眼看见，最糟糕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然后，他遭遇了车祸，从2000年，一下回到了十多年前。 他刚刚出国，孩子还没有出生，甚至他都没来得及遇见自己未来的妻子。 他们会在一次留学生聚会中相识相恋，然后步入婚姻殿堂——宋默予却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参加那次聚会。 上辈子的遭遇，他不想再重复一遍了。 既然现代医学注定无法挽救他的孩子，那把那个可怜的小家伙再带到世上，又有什么意义？ 宋默予坚定觉得，自己的重生，应该有更伟大的目标——彻彻底底实现他的米国梦，成为人上人，拥有取之不尽的财富和权力。 这一切都是他应有的，毕竟他是重生者，是能够看见这个世界未来的人。 利用先知先觉，宋默予很快就积攒了数量不菲的财富，然后还很快接触到了一群和他志同道合的世界公民。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31节 这群人都有类似的特征——聪明无比，精力旺盛，对于金钱和权力，有着无穷无尽的渴望，也有足够的能力拿到他们想要的。 他们的最高目标，是让整个世界都按自己的规则运转，为此，不择手段只是最基本的操作。 这真是一个美好的世界！ 直到宋默予突然注意到一个人。 他在和国内朋友的闲聊中，第一次听说了井熙的名字。 一个喜欢集邮的朋友在电话里感慨，他遇见的一个高中女生，竟然精准预言到了猴票的涨价。 宋默予知道猴票，是因为他上辈子的妻子正好十分喜欢集邮，那时候为了救他们的孩子，她把手里所有的收藏品都卖掉了，其中就有几枚涨幅很不错的猴票。 十多年时间，八分钱的邮票涨到了一千多一张，看起来确实是一样很不错的投资——但是考虑到他们当时需要的天文数字，这点钱实在少得可怜。 但是因为这件事，他忍不住对那个县城里的小姑娘感到好奇。 后面几次交锋和调查让他确信，这个女生和自己一样，也是一个穿越者。 只可惜，是个不怎么聪明的穿越者。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宋默予穿着价值几千美金的羊绒大衣，脚上踩着意大利手工匠人给他量身定做的小皮鞋，井熙却穿着一身灰扑扑的校服，为了一套他随手扔出去的房子欢天喜地，看起来真是上不得台面。 后面就更夸张了，她甚至穿上了厂子里工人才会穿的工装，满手油墨，像一只灰耗子，实在浪费了她爹妈给她的长相。 即便如此，宋默予对井熙也保持着最大的耐心——毕竟这也是一个重生者，谁知道她会不会知道比自己更多的东西。 那时候，宋默予还觉得，自己拿捏一个高中女生是简简单单的事情，毕竟自己长着一张好脸，而重生一回，他已经很擅长释放自己的魅力。 只可惜，这人竟然无动于衷——宋默予怀疑，她重生前的年纪，应该比她现在要大得多。 这也更加加重了她在宋默予心中的分量。 他现在已经尝到了先知先觉的好处，迫不及待的想要把井熙脑子里的信息全都挖出来。 只可惜这个古怪的女生一心一意竟然只想着念书做题，除了买点猴票以外，竟然只会靠着投稿赚钱！ 在宋默予心里，这个女生的行为完全就在他的理解范围以外。 以他们对未来的了解程度，简简单单就能发大财，至于还呆着那所连正规操场都没有的县级中学里，带着一群灰头土脸的乡下人刷题嘛？ 反正对宋默予来说，井熙的选择极其愚蠢。 后来她选择修机床，也同样叫人不知所云。 九十年代的米国，实业的辉煌年代早就已经过去，华尔街才是未来，金融才是真正能够统治世界的领域。 说不定，他之前的猜测都错了，井熙连八十年代都没有完整的经历过？宋默予猜。 毕竟八十年代最喜欢喊的口号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但是短短几年后，当年那个热血澎湃的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笑话。 宋默予对这个猜测本来还有些疑虑，但是看到她竟然搞起了火腿肠，瞬间就确定，井熙很有可能就是在92年以前重生的。 毕竟他重生以前，这种食物已经陷入了巨大的争议之中，再没有曾经的辉煌。 宋默予于是觉得，这人没什么价值了。 一个小姑娘，见识比自己浅，活得比自己还短，实在没必要让他多余浪费时间。 所以有一段时间，宋默予没有再关注过这个人。 直到因为一套四合院，井熙再次进入他的视线。 京城的地产，在宋默予的心里实在乏善可陈。 直到他重生前，京城内城的房子也才三四千一平米，跟八十年代比当然涨了不少，但是跟更多暴利行业比起来，就寡淡如鸡肋。 至于四合院就更没意思了，宋默予对这种充满了古旧气息的老房子实在没什么兴趣，相比起维护和装修费用，这些又破又旧的屋子涨幅实在不够吸引人，还可能面临拆迁的风险，在他心里，这并不是一桩好投资。 无奈某位合作对象很喜欢国内的传统文化，才拉着他来当翻译。 出乎意料，井熙也看上了这套房子。 这是两人的第一次交锋，然而他失败了。 对这次小小失利宋默予没太放在心上，他很快又帮助合作对象买到了一处正经的王爷府邸，无论面积还是价格，都远胜之前那个。 但是紧接着出现的那套关于激光打印机的专利，却让他瞬间警觉。 充电胶辊可不应该这么快就出现。 井熙甚至还炒起了日汇，如果不是清晰的知道未来几年的走向，她不可能敢涉足这个领域，更不可能隔空指挥着一个毫无经验的毛头小伙子，在汇圈连连大胜。 宋默予对井熙的重视程度重新翻上了新高。 一个了解国际货币走向，还懂技术的人才，对宋默予来说，绝对是需要紧紧捏在手里的宝贝。 只可惜，这个女人不识好歹，不肯乖乖就烦，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宋默予才是汇圈的老前辈，早就利用重生优势在华尔街积攒了大量的财富和人脉，把一个年轻而愚蠢，没什么见识的华国青年拐上车，简直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只可惜，他又错了。 那个毛头小伙子逃出了他的掌控，井熙也拿到了急需的律师费，原本一石二鸟还能赚大笔专利费的计划，就这么莫名其妙，又一次失败了。 这一回，是第三次。 说到底，宋默予并不是金融圈的专业人才，之前一次操作失误，让他损失不小。 他忽然就想起国内刚兴起的火腿肠，这东西虽然注定不长久，但是进来捞一笔块钱补偿一下他的损失，还是个不错的选择。 宋默予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关系够硬的合作伙伴，携带着大笔资金回国创业。 他早就习惯了商业世界的尔虞我诈，回到国内，当然也不可能放弃某些更容易成功的手段。 更何况，他依然还存着把井熙打服，收归己有的念头。 肉联厂的某些领导依然像他记忆中一样容易被腐蚀，然后就是源源不断的情报，还有一场大火。 宋默予想着，井熙那边怎么都要狠狠的伤筋动骨一把，说不定借机把那家厂子买下来，也不是不可能。 谁能想到，伤筋动骨直接倒闭的，却是他的吉拉？ 宋默予坐在舷窗边，看着不断变化形状的云朵，凝神默想了好久。 最后，他把自己的失败，归咎于手段不够狠辣。 下一回，井熙绝对不可能再这么简简单单，就平安度过了——宋默予想。 而他们的再一次交锋，也必然不会太久。 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输了。 第115章 光刻大战 井熙正在烦恼着, 自己究竟要不要认认真真的，把极紫外光刻机给做出来。 最开始她下注极紫外光的时候，是真没想到能这么快就出成果, 而纯粹是出于一个研究者的本能——反正项目开都开了, 多试试也没坏处。 芯片领域有一个很著名的定律叫做摩尔定律, 大概意思是每隔两年, 芯片的性能将增加一倍，单位面积内可以容纳的元器件数量也将翻一倍。 这也就意味着, 八十年代的芯片，和若干年以后的比……根本就毫无比较的价值。 虽然若干年后，光刻是芯片行业绝对的皇冠，甚至大国博弈间的重要砝码, 但是在这个连蚀刻尺寸都还以微米计算的时代，挑战纳米级别的技术，感觉跟神经病也差不太多。 这个年代的光刻机技术, 因为过于粗犷的蚀刻尺寸, 其实难度并不高，甚至还有人在自家的地下室里就手工做出一台光刻机的。 光刻说穿了也不难, 就是利用掩膜和曝光技术以及物理蚀刻, 将电路图形传递到单晶表面或介质层上，从而生产出芯片的技术。 20世纪60年代，因为国防和航天业的飞速发展，米国对集成电路的要求越来越高, 大量资金和机会汇集过来，由此出现了第一批专业的芯片设备制造商。 与此同时，欧洲也不甘落后，在荷兰埃因霍温的飞利浦实验室里, 年轻的实验员克洛斯特曼开发出了第一台6镜头重复曝光光刻机。 时间进入七十年代，相位光栅和镜后侧光结合进行投影和对准，高自动化水平的气动控制等技术的应用，让飞利浦实验室的技术继续在全球保持领先，掩膜图案缩小到两英寸，圆晶直径三到四英寸，最细的线条只有两微米宽，误差在十分之一微米以内。 而这个时候，在芯片技术上国内其实并没有被甩得太远。 1972年，四川永州半导体成立，第二年就引进了当时最先进的3英寸圆晶生产线，领先台湾两年，韩国四年。而三星半导体78年才出现，至于台积电，更是直到87年才正式登上历史舞台。 到了八十年代初期，因为米国芯片产业升级，再加上两国间短暂的蜜月期，国内开始用很便宜的价格大量引进二手生产线，设备是便宜，竞争力也几近于无，至此以后，国内芯片产业就开始了长时间的落后，直到三十年后才在一部分大尺寸领域艰难赶上，但是更精密的10纳米级别以内，依然被牢牢的卡着脖子。 现在，或许真是进入光刻领域的好时候——井熙想。 七十年代末，大规模集成电路正逐渐被超大规模集成电路所取代，而飞利浦实验室在光刻机领域却出现颓势，另一种结构更简单，速度更快的光刻机正飞快抢占市场，而飞利浦实验室的光刻机，甚至还无法大规模量产。 又过了几年，公司终于对自家的半导体研发失去耐心，准备把光刻机业务卖掉，或者找一个合作者来分摊成本。 很遗憾，因为他们手里的技术看上去没什么优势，几家大公司都拒绝了邀请，最后只有一家荷兰小公司态度积极，最终以注资210万美元的条件，拿到了一半股份。 而这家被廉价甩卖股份的光刻机公司，就是若干年以后的光刻王者，荷兰的a□□l。 掐指一算，很遗憾，两家这时候都合作一年多了，大概也没有井熙掺和的余地。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她没有机会。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时候的a□□l是真穷。 那家荷兰小公司好歹还拿出了210万，而飞利浦的一部分资金却是用样机和库存材料折价参股，整间公司的流动资金不足三百万，但是每年光是研究经费，就需要至少一千万。 与此同时，公司员工都来自被飞利浦淘汰的光刻机团队，做为被扫地出门的失败者，也很少有人还能保持坚定的乐观态度。 更重要的是，实验室至今依然没能实现量产。 但是幸好，他们遇到了一个相当出色的ceo。 新的ceo直接就瞄准了摩尔定律。 如果这个定律足够准，两年以后，圆晶尺寸就要从4英寸变成6英寸，到那个时候，现有的光刻机将被淘汰，一切将重新洗牌。 更大的困难还在于找钱。 这个时候的amsl，大概正在发愁怎么应对资金断流的问题，那家荷兰公司实力不强，飞利浦对这家子公司也不怎么重视，这不正是井熙介入的最好机会？ 想起这件事，井熙第一时间就联系了还在米国的彭文，请他帮忙接触这家以后的超级大牛，试探试探对方的反应。 “5%不嫌少，50也不嫌多，反正你无论如何也要帮我拿下这家公司的股份！”井熙在电话里斩钉截铁的说。 虽然不明白井熙怎么突然又想收购外国的公司了，彭文也没多问，直接就一飞机飞到了荷兰。 果不其然，未来那个在光刻机领域独步天下的amsl，这时候跟街边上的叫花子也差不多，事实上，他们的ceo还真的讨饭去了，只不过要饭的对象是荷兰政府，堂堂ceo甚至还扎着帐篷在政府大楼门口等着政府的高科技经费给企业输血。 听说这个东方人是带着大笔资金过来谈合作的，ceo马上就支棱起来，反正他们公司现在也是爹不疼妈不爱，甚至连产品都还没做出来，让出一点股份换取未来，看起来还挺划算。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32节 董事会的成员也很欢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东方大财主，各种酒宴招待，相谈甚欢。 只可惜，这种友好的态度只持续了不到一个礼拜就结束了，彭文的律师也告诉他，对方忽然就决定中断谈判，这桩买卖十有八九，彻底黄了。 彭文疑惑不解：不是说缺钱嘛，怎么有人捧着钱送上来还不接的？ 当天晚上，他才打听到原来自己遇到了新的竞争者，而且对方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真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面对彭文的再次加价，一个董事会成员终于对他透露了口风，“新买家是一个米国企业，而且他手里还握着尼康佳能的股份，这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米国是芯片领域最重要的市场，而尼康佳能不但是顶级的光学镜头厂商，本身也是全球前四的光刻机厂商。 而新买家提出的条件之一，就是可以合作开发新一代的光刻机。 “当然，他们的报价也非常高。”董事会成员低声说了一个彭文根本无法想象的数字。 “五千万美元？他们疯了？”电话那头，井熙也是满心的不可思议。 虽然后来察觉到光刻机的前景以后，飞利浦追加的经费还要超过这个数字，但是现在，一家前途未卜，看上去随时要倒闭的新公司，凭什么拿到这么大一笔资金投入？ 更何况上一辈子，这个投资人也压根没有出现过，而一度在光刻机领先的尼康佳能，更是早早就退出了竞赛。 这是怎么回事？ 井熙沉吟片刻：“算了，大不了我们自己做！” 与此同时，大洋彼岸的米国，宋默予坐在真皮沙发里，优雅的旋转了一圈。 一次难得的胜利，值得好好庆贺一番不是吗？ 一察觉到彭文开始和这家企业接触，宋默予马上反应过来，这家叫做amsl的光刻机企业，应该是未来行业内的老三，前两名则分别是尼康和佳能，而目前在光刻机领域风头正盛的几家美国企业，很快就要因为芯片行业的大衰退而惨淡倒闭。 “你看好这个领域？”宋默予冷笑，“那我就把这几家企业全都紧紧捏在手里就好了。” 宋默予不知道，井熙对于收购失利，其实压根没有太失落。 毕竟她现在手里握着的，可是绝对的王牌技术——的雏形。 虽说因为这项技术领先时代太多，以至于甚至还无法实现应用，但是相比起那些按部就班的技术，难道她还需要担心打不出王炸的效果？ 既然买不到amsl，那就再造一家新的光刻机企业好了——井熙很轻松的想。 不过首先，她需要做一台光刻机出来。 这事儿，比修复一台机床可要难多了。 光刻机的主要技术难点有三个：光源，高精度的对准技术，以及镜头。 如今的主流光源还是紫外光，这点对井熙的实验室来说几乎是毫无难度——蒋芸在这个领域耕耘颇深，稍微转换一下研究方向也很容易。 高精度的对准技术，虽然这个领域是amsl的强项，但是双频激光干涉仪和瞬态全息干涉计量，全都有助于她开发出属于自己的，更好的对准技术。 最大的麻烦，还是镜头。 如今全世界的顶级光学镜头生产商一共有三家：德国蔡司，日本的尼康和佳能。 光刻机对镜头的要求非常之高，因为当前技术的局限性，必须靠最顶级的工人手动抛光才能达到他们需要的精度，当井熙拿着需求单想向那边订购合适镜头的时候，得到的回答却是他们人手有限，一年都只能生产十套左右这种质量的镜头，而今年的产能，早就已经被订了出去，她们只能排队等明年。 “真是麻烦，”井熙无奈摇头，“难不成还要等几年，等蔡司陷入财务危机再说？” “什么财务危机？”蒋芸正好也在边上，好奇的问了井熙一句。 “没什么，”井熙笑，“镜头这一块只能慢慢等了，你真有信心在年内解决光源问题？” “不就是紫外光和深紫外光嘛，”蒋芸信心满满，“只要经费到位，肯定没问题。” 第116章 来京城 今年过年, 井熙又回不了家了。 dawn实验室，掺铒光纤已经被成功制备出来，成果出来的第一时间, 她就利用虞英帆的人脉和他原来的实验室搭上了关系, 不过这种体系庞大的单位向来反应缓慢, 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什么结果。 与此同时, 国外企业的耳朵倒灵敏得多，专利池一更新, 井熙的老熟人麦克又主动找了过来。 “恭喜你又做出了一个大项目。”麦克一见到井熙就笑着说，然后迫不及待的想要谈合作。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他对井熙的习惯也摸得差不多了，知道井熙最感兴趣的还是实验室和设备, 为此还特地带来了最新的设备清单。 面对麦克的贴心，井熙非常满意，顺便还请麦克帮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忙。 反应缓慢的国企对一个小小的本科生态度傲慢, 但是面对跨国大企业的合作, 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edfa的跨国项目才宣布落地，那边终于派了一个管技术的领导过来, 但是晃悠了一圈, 对于光纤新技术兴趣不大，好像也不觉得国内一个学生能做出比外国人更厉害的技术，他主要关心的，还是那帮子外国人。 这位大腹便便的领带操着一口磕磕巴巴的外语, 对麦克各种嘘寒问暖，又关心人家的吃住条件，又操心在国内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井熙甚至明晃晃听出了对方想挖角的意思, 一时间也彻底无语了。 “这人不是管技术的吗？他看不出edfa的价值？”井熙都想不通了。 还是虞英帆了解这些人：“你以为他真是正经科班出身？没记错的话这家伙其实是英语系毕业的，因为能和外国人交流，才到的这个位置。” 井熙彻底无语了。 就连麦克也莫名其妙，连连问井熙那人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井熙摇头，“就是个没什么理睬价值的家伙。” 她和麦克所在的公司谈合作主要针对欧美市场，国内她原本想利用国企天然的庞大网络和丰富的人力，这时候才发现是自己想得太天真了。 “算了，我们这边人手不足，要是那边的合作意愿不强烈，干脆就先放一放再说。”井熙刚说完这句话没多久，就有一个穿着灰绿军装，踩着胶鞋，衣服上还有几点泥点子的汉子主动找上门来，说是想跟井熙谈光纤的合作。 对方的名字一报上来，井熙不由一惊，这还是她重生以来，见到的第一位名人呢。 这人现在看上去毫不起眼，未来却是富豪榜上有名的人物，更重要的是，他正好是做电信起家的。 和这么一个人谈合作，井熙瞬间就感兴趣起来。 这个叫祝盟的人刚从单位辞职没几年，拿着东拼西凑来的几万块钱开始创业，如今的主要业务就是程控电话，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井熙手里的新技术，眼巴巴找上了门想谈合作。 “我原来代理人家的程控交换机，钱是能赚到一些，”祝盟很直白的说，“但是给别人卖货限制太多，我思来想去还是要有自己的技术，所以才走这一趟。” 他也很敏锐的察觉到了edfa的价值，以及一个国内亟待开发的庞大市场。 祝盟和井熙聊到自己对光纤通信前景的乐观，又简单说了说以后的规划，还琢磨着用什么条件才能真正打动对方的时候，井熙却点点头直接拍板：“行，咱们的合作就这么敲定了。” 井熙本来就只想做实验，当然巴不得未来大佬帮着自己赚实验经费，很爽快的就和这人签了合作协议，反而叫祝盟有些惊讶。 “你就这么相信我这个个体户？”出来创业这段时间，祝盟经历了不少人情冷暖，也看了不少脸色，对于井熙这种痛痛快快就把这么大的合作敲定下来的人，倒还真是第一次见。 “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井熙说，马上又改口，“不对，是我们一定能成功。” 光是想一想以后每年上亿的实验经费终于有谱了，井熙美得差点直接笑出声来。 之前和她合作的那个律师现在已经成了她的专属律师，平时不需要他的时候就挂靠在那家房地产公司底下，帮着解决一些乱七八糟的合同纠纷。 井熙叫他来拟定合作协议的时候，才想起来问一句徐真真和安岚最近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怎么好久都没看到两人了。 小律师笑：“她们正在你老家搞建设呢！” “她们跑江流县去了？”井熙一脸懵逼。 其实不是回江流县，而是去了清水省。 徐真真和安岚创业搞公司，很快就在各自的学校引起了一阵风波，有人说她们是浪费大好的学习机会钻到钱眼里去了，也有人说这才有当代大学生敢闯敢干的精神气。 学校里领导对两人也是不同的态度，还有要对徐真真劝退处理的，还是徐真真学校一个资深的经济学教授看中了徐真真的资历，把她收做弟子，这场风波才无疾而终。 后来这位教授顺便还把安岚也拉了过来，至此，徐真真和安岚一边做生意，一边还要就自己的商业行为写一写经济学论文，时不时再跟着教授在全国各地采风，日子过得十分酸爽。 但是好处也很明显，借着教授的引荐，她们能接触到的层次也一下子提高了，还有主动过来招商引资的，再也不至于发生那种招投标的时候连门都不清楚朝哪边开的糗事了。 这次她们去清水省，就是教授带着两人去参加一个政府组织的投资发展探讨会，当然顺便搞搞招商引资也是应有之义。 做为已经小有名气的房地产商，徐真真和安岚在领导那里也是挂了号的，一到就有专人跟进，还正好就是江流县的县长，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想她们为家乡建设出点力，最好能在当地投资点产业。 问题是，房地产市场也才放开不久，各地的需求都很有限，条件相对更好的省会城市还好点，一般的县级市，如今哪有房产商进入的环境。 江流县也是真穷，这地方仅有的几个支柱产业就是原来就不错的食品厂还有刚发展起来的肉联厂，其他几乎没有一点拿得出手的东西，穷山恶水倒是不少，江流县的西边，也就是徐真真她们家那边就是山区，高山峡谷间，就连一条路都很难修起来。 回来以后，说起这次的所见所闻，徐真真还是忍不住叹气：“我原来以为我们那个村子就是最穷的了，哪想到那么大一片地方其实都差不多，我们这次跟着教授走访了不少村落，其中还有我自己的村子，村里人看我的眼光……我真是说不清楚。” 前两年过年回去的时候，村里顶多是夸一句大学生回家了，羡慕她去京城见了世面，以后老徐家日子也强起来了。 但是这一次，因为顶着考察的名头，还有堂堂县长陪同，乡里乡亲看她的目光，就跟看另一个世界的人差不多，之前就已经变得小心翼翼的村长，更是佝偻到卑微的地步，相比之下，徐真真的心里，却是说不出什么滋味。 要说她这也是衣锦还乡了，但是看着深邃的大山，看着那些贫穷而愚昧的村人，还有孩子们懵懂又好奇的眼睛，徐真真总觉得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在心上，说不出来，又挥之不去。 回到京城，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徐真真还有些郁郁。 谁知井熙很轻松的说：“我记得那边好东西不少，投资一笔也不错。” 上辈子，井熙当了一段时间的乡村教师，头几年过去的时候，那地方是真穷啊，孩子连一身齐整的衣服都没有，能老老实实读完小学的都不多。 但是后来随着专家调研以及一系列政策扶持，各个山村也根据情况不同，开始有针对性的扶贫，有些发展菌类种植，有些搞果林，也有些发展旅游业。 井熙当时所在的村子因为水土适宜选择了种茶叶，她离开那年，村里还在清理坡地，等到若干年后再回去的时候，原来贫穷的小山村已经大变了模样，她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徐真真还想不明白：“那种穷山僻壤的地方，能投资什么呀。” “那可不少，”井熙跟她数，“我记得你们那个村子附近有一个很大的瀑布，这不就可以发展旅游嘛，再找几个农业专家去看看当地适合种植或者养殖点什么，大山里的宝藏可不少。” 徐真真顿时心动了：“那……我真去试试？” “听起来是不错，”安岚也点头，“咱们虽然主业是盖房子，但是那个什么什么文旅地产，不也差不多嘛，我觉得这事儿能做！” 说干就干，徐真真是个利落人，把这主意跟她教授一说，那个老教授也很感兴趣，又帮着联系上了几位农学院和林学院的专家，专门去那边走一趟。 这回，徐真真还特地带上了张雅宁。 自从进了地产公司，张雅宁过得如鱼得水，之前就因为长袖善舞连连给公司立了几次大功，她原来一心一意只想着赚钱买房买奢侈品，可是真赚到足够的钱以后心态反而变了，觉得这种在商海里和男人拼杀的感觉，还挺不错。 她能力强，又擅长和地方上打交道，徐真真因为有学业在身不方便时时刻刻盯着那边，又不放心交给其他人，正好公司在省城刚接了一个大工程，就让张雅宁去那边暂时当地区经理，顺便帮着盯这件事。 井熙一如既往是个彻头彻尾的甩手掌柜，随口出了几个主意以外，其他时间都是一心一意扎在了实验室里，等到再反应过来，都快要过年了。 光刻机的研制，并没有预想的那么顺利。 相比起积累深厚的国外实验室，井熙这边几乎一切都是从零起步，遇到的各种困难，也比之前想象的要多得多。 不单单只是之前那几个难点，包括液压电机，轴承，甚至是控制系统，虽然也可以参考之前的国外机型，但要是真想试着绕开外国的专利壁垒，拥有自主知识产权，还是需要做大量的工作。 井熙很快就意识到，她急需一个能直接控制的工厂，更多的实验室和技术小组才行。 因为清楚华国和欧美的蜜月期也没几年了，她更倾向于把这种拥有关键技术的厂子放在国内，另外还有光学镜头，也是必须解决的大难题。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33节 也难怪这种技术的研发，经费动辄就是上亿一年了——井熙叹口气，忽然觉得自己特别的穷。 还好，dawn那边好消息频传，祝盟果然是一个十分靠谱的合作者，很快就帮实验室联系了可以做大型实验的场所，与此同时，虞英帆又开始研究密集光波复用技术，这个和光纤放大器放在一起，绝对是光纤传输的神器。 相比之下，井熙两间实验室的论文数量，却忽然出现了短时间的停滞。 光纤技术还稍微没有那么敏感，但是井熙想着拿到成套技术的专利，所以把论文都暂时压了下来。 至于极紫外光的相关成果，因为这东西领先时代实在是太多年了，井熙短时间内都不准备发表出去。 为此她还特地做了蒋芸和王聪的工作，好在两个人的敏感度也不低，尤其为了补偿，井熙还承诺了至少一篇顶级期刊的一作位置，两个人都表示很满意。 老实说，虽然有所谓的专利权保护，一般的民用技术还好，但凡涉及到这种关键技术的，井熙并不太相信国外的节操。 只可惜，明明屠龙宝刀就握在手里，偏偏被更简单的技术难住了，这种感觉，也真是够憋屈的。 因为要过年了，又没有什么大项目，实验室里的气氛也比平时稍微松懈了点，蒋芸刚完成了紫外光源的实验，目前开始挑战深紫外光，但是技术难度瞬间高了几倍，进展十分缓慢。 蒋芸叹口气，有些烦心的放下手上的事情，晃到隔壁，看见井熙正在和王聪一起攻克超短脉冲激光项目，不由好奇的凑上去，问进度怎么样。 王聪也有些烦躁，郁闷的摇摇头：“脉冲的峰值功率总是达不到理想值。” 井熙也吐了口气，抬头发现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松散，干脆拍拍手：“大家把手边上的事情结束以后，今天就提前放假，大家好好回去过个年，明年再一鼓作气把成果做出来。” 大家三三两两的应了，但是因为最近实验不顺，精神气并不怎么足。 井熙也把最后一点收尾还有记录工作做好，整理好台面，准备离开了。 她要去接自己的父母。 井熙的父母见小女儿忙着工作，干脆大包小包过来看她了。 可惜姐姐井媛最近也很忙，她这段时间是彻底杀疯了，通过一系列组合拳彻底奠定了状元肠在火腿肠产业里的统治地位，在厂里的威望也跟着水涨船高，姚厂长如今已经形同半隐退，常年在家里休养，说是再过一两年就可以正式退休了。 去年dawm为了方便员工出行特地买了一台车，这次井熙的父母来，井熙也是叫司机开着车去接的，家里二老以前没出过远门，提着大包小包正不知所措，看见女儿出现，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京城格外宽敞的马路，只在书里见到过的场景，都叫两人十分新奇，连连发出惊呼。 井熙笑：“正好这几天我带你们好好逛逛，无论是故宫还是□□，咱们都去看一圈。” 井熙的母亲还担心影响女儿的工作：“没事儿，不用管我们，你工作重要。” “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井熙笑，“先带你们去我在这边买的四合院，那边房子足够多，你们肯定喜欢。” 小小的四合院虽然依旧古香古色，但是内里已经被井熙改造得十分现代化了，甚至还装了一个小锅炉，既能给屋子升温，还有二十四小时的热水。 井父井母哪里住过这么舒服的房子，东瞧西看，稀奇得不得了。 井熙看着父母小孩儿一样的举动，莫名有些心酸：“爸妈，我和姐现在都能赚钱了，要不你们干脆提前退休，过来好好享享清福。” 没想到刚才还喜欢得不得了的井母脸色瞬间变了：“说什么傻话呢，你爸和我都还年轻，好好的工作做着工资拿着，哪能随便说不干就不干呢。” 她看向井熙，又笑：“不过要是你以后结婚生娃没人照顾了，我倒是可以过来帮你一把。” 井父却在旁边泼冷水：“咱们闺女如今这么厉害，有几个男的配得上她？” “诺大的京城里，总找得出几个！”井母马上就和丈夫争了起来，这两人一唱一和，越说越热闹。” 井熙无奈摇摇头，妈她可惹不起，还是让爸自己去应付吧。 两边的实验室放假，她也算是忙里偷闲，得了几天难得的假， 懒懒的躺在大床上，看着雕梁画栋的天花板，井熙的脑子里其实一刻都没有停下来。 各种公式，模型，还有乱七八糟的设备在她的脑子里乱转，合着窗外飘落的雪花，热闹无比。 井熙伸了个懒腰，终于从被窝里钻出来，明明外头大雪纷飞，热暖系统控制的室温却恰到好处，甚至还稍微有一点热。 她穿着一套睡衣，耳朵里隐约听见隔壁父母的动静，不由脸上带起笑，飞快的换好衣服，又和二老一起给姐姐打了一个电话。 姐姐那边听起来却忙得不行，简单和家里人说了几句话就急匆匆挂了。 “大过年的怎么还这么忙。”井母小声嘀咕了一声，但脸上全是骄傲。 两个女儿都有出息，就是她最大的骄傲了。 听说女儿实验室里有几个不方便回家，独身留在这边的外地人，井父井母都热情的叫他们来家里一起过年，反正家里备足了年货，不愁吃的。 井熙干脆打电话叫了一圈，没想到不但虞英帆邹诗飞乐意过来，就连李文远这种拖家带口的也积极响应，光电实验室那边的王聪方凯楠也都说要来凑热闹，蒋芸带着她的学生也回来。 这一下，还真搞成大聚会了。 “人越多越好，多了才有过年的年味！”井母倒是乐得很，拉着丈夫一起，要井熙的同事尝尝他们当地的特色年菜。 到了下午三四点钟，人都差不多来齐了，两边都知道井熙还有一个实验室，但是正式碰面还是第一次，双方对对方实验室的项目都有些好奇，不过对研究员来说，实验大概就是最好的沟通语言，很快就聊得熟悉了起来。 李文远和王聪凑到了一起，最开始他对王聪的学历还有些怵，但是说着说着兴致就高了起来，虽然话依然不算多，但比平时可活泛多了。 蒋芸和邹诗飞莫名其妙看对了眼，一个说着白光led，一个聊着自己手里的深紫外光项目，也是各有收获。 还有几个更年轻的，喝了点酒就兴奋起来，搂在一起傻乎乎的唱起了歌，蒋芸那个女学生坐在边上，看着几人的傻样哈哈大笑。 “你同事一看都是特别好的人，”后来井母偷偷跟井熙说，“脾气好又有礼貌，叫人看着就觉得高兴。” 井父井母的手艺也得到了大家一致的高度赞美，都说好久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饭菜了，就跟回到自己家里一样。 说起回家，之前那几个闹得欢的小年轻忍不住情绪低落起来，无论是科研狗还是科研人，能好好享受寒暑假的机会都少之又少，这里所有人都体会过在实验室里跨年的酸爽滋味，倒是对回家过年的记忆，反而模糊了不少。 就像现在，实验室里依然有人留守，真正有野心的实验室，灯光通宵无眠，本来就是最正常的操作。 哪怕是来做客的众人，虽然说着安心过年不讨论项目了，可是说着说着，话题依然只能在这上头打转——想比家长里短，还是实验更有趣些。 第117章 临门一脚 聊着聊着, 灵感也就来了。 第一个是蒋芸，说自己有了灵感，先回实验室去了, 然后就带着自己的学生先告辞了。 王聪也坐不住了, 说自己想到一种新的实验设计, 也跟着离开了。 虞英帆和邹诗飞没多久也走了, 都是因为惦记着实验室里的实验。 李文远是最稳得住的，等到把家里人都送了回去, 才转头往实验室走。 “你们这些同事可真够忙的。”井母感叹了一句，转头看女儿，却发现她正不好意思的朝着自己笑。 “去吧去吧，你就跟你爸一样, 天生闲不住。”井母挥挥手，就看着女儿在一片烟花灿烂中，也回到了她的实验室里。 “你说……咱们女儿还能嫁出去嘛？”回过头, 井母忧心忡忡的问自己的丈夫。 “操心这么多, ”井父晃着腿，看着电视里的春晚小品呵呵直乐, “咱们也管不了这俩丫头了啊！” 井母叹气：“也是, 你看大丫也是，这么大年龄了，连对象都不肯谈……” 千里之外的江流县肉联厂里，外头同样是鞭炮喧嚣, 办公室里却依然还有不少人。 因为订单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是大年三十生产线也不能停，除了加班工资发得丰厚些，井媛还特地买了丰富的过节慰问物资, 保证加班的工人们依然能过一个好年。 至于她自己，反正父母和妹妹都远在京城，也根本没有过年的想法，年夜饭都是在厂里跟工人一起吃的，也挺热闹。 等到晚上十点来钟，今年的事情才终于忙完，井媛推开门，准备踏着雪往家走，却惊讶的看见一个不该在这里的人正等在门外，一看见她，就露出殷勤的笑。 “你到厂里有事？”井媛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又看了周围一眼：“你在外头等多久了？” 张成栋憨憨的笑：“没等多久，我怕进去打搅你。” 井媛一笑，问：“有什么事？” “这不是过年了嘛，知道你一个人，又没时间买什么，所以给你提点点心过来，免得夜里肚子饿。” 井媛：“我爸妈去京城之前早就把点心盒子填得满满的，饿不着。” “那也是我的心意。”张成栋嘀嘀咕咕的小声说。 “你说什么？”井媛没听清。 “没，没什么，”张成栋支支吾吾的，“天晚了你一个人走不安全，我陪你一起吧。” “就在厂里有什么不安全的。”井媛好笑，也没拒绝他。 今天的雪不小，两个人一路走了十来分钟，张成栋嘴贫，就这么说了十来分钟，几乎一刻都没停。 等到井媛快到家了，他才突然回过神，不好意思的笑：“我话多，你是不是觉得烦了？” 井媛摇头：“我今天说话太多，现在听听你说话，还挺好的。” “那，那就好。”张成栋傻呵呵的笑。 把手里的点心硬是塞给井媛，又看着她上楼点亮了灯，张成栋才转身离开，井媛站在窗边上，看着这人离开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微微弯了起来，又摇摇头，转身烧热水洗漱去了。 过完年，井熙的父母只在京城多呆了三天，就惦记着厂里的工作，急急忙忙回去了。 井熙把二老送上车，转身又开始没日没夜的泡在实验室里。 事实证明，艰苦的努力，正确的方向，以及充足的经费，终究能得到回报。 之前一个个项目都在卡壳，但是能到出成果的时候，又是一个个的开始井喷。 最开始被攻克的是瞬态全息干涉计量，井熙把这种非接触的测量方法应用在对准系统上，极大的消除了系统误差。 蒋芸那边深紫外光没有太多进展，但是紫外光源已经到了可以被成功应用的程度，对于目前百纳米级制程的精度要求，已经尽够了。 井熙带着这些新成果，很认真的和钱教授谈了谈，大概一个小时以后，钱教授又带着她去找了院长。 “光刻机……你真的决定要做这个？”院长迟疑道，“国家目前的经费有限，只能集中投入几个重大项目，光刻机的研发，已经被半放弃了。” 光刻机肉眼可见就是一个需要大量资金投入的项目，鉴于其复杂程度，还需要大量顶尖的高科技产业的支持，比如更好的光学镜头，更优秀的液压和控制系统。 相比起更加紧迫的航空航天，或者是重型装备研究，看起来效益更慢，而且国内需求并不太迫切，还可以通过进口解决的芯片问题，自然被放在了后头。 “我觉得这个项目我能做出来，”井熙胸有成竹的说，“我能自己解决一部分经费，但是也希望校方和国家的资金支持。” 简单算算就知道，这绝对是一个研究时间超过十年，每年投入经费过亿的大项目，井熙一个人可负担不起。 院长还在犹豫：“你……真的能做出新一代光刻机？” “肯定可以，”井熙点头，“我手里的技术积累已经够了，只是还需要一个对液压和控制系统比较有经验的实验室合作。” 一台先进的光刻机需要多个行业的顶尖技术结合，才能去挑战芯片生产这个及其精微的领域。 “合作倒是好办，钱教授就可以帮你联系，”院长说，“院里可以先帮你解决两百万的经费，要是你真能做出原型机来，就算是拉下我这张老脸，我也一定帮你在国家重点专项基金里，狠狠要一个位置过来。” 国内放弃光刻机的研发，主要是因为花费太大暂时又看不到什么成果，但要是井熙真的做出了世界领先的原型机，重新排序也不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把引进国外光刻机的钱拿出一部分，也很不得了了。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34节 两百万比井熙预想的少些，但是她也知道学校的难处，这已经是院长能力范围内最大的帮助了。 关键，还是要见到成果。 钱教授很快就帮她联系到了学校里一间专门做液压和控制系统的实验室合作，那边对光刻机这种大项目也很感兴趣，合作的意愿十分积极。 然后，就是开始拼凑原型机。 当前国际上的主流芯片尺寸是4英寸，蚀刻精度两百纳米以上。 井熙瞄准的是还没有问世的6英寸光刻机，纳米制程控制在200以内——更大的尺寸，更小的纳米制程，只有这样的成果，才能在经费大战中抢到足够的份额。 目前实验室各个技术的储备都有了，但是想要把它们拼凑起来，依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即便是一台普通的紫外光刻机，需要的零件也差不多上万，有十来个重要的部件，比如测量台曝光台，发出光源的激光器，光束矫正器和能量控制器，还有掩膜版，掩膜台，物镜等等，每一个部件都需要配合得恰到好处，才能做出一台合格的光刻机。 为了解决掩膜版，也就是一块在内部刻着线路设计图的玻璃板，井熙在国内问了一圈，但是都没办法定做，最后还是花了几十万美元，从国外专门定制了一块。 光是这块掩膜版，就把井熙辛辛苦苦从院长那里要来的经费给花得一干二净，更不用提其他更复杂的结构和部件。 还好合作的液压传动实验室帮了不少忙，解决了绝大多数机械方面的困难，帮井熙节省了不少时间和经费。 就这么紧张的忙了大半年时间，这台光刻机终于基本成型了，虽然它又笨又重，零部件间也充满了强行拼凑的粗犷气息，没有一点工业美感，但是，能用。 也只是能用而已，距离好用，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其中最麻烦的，还是光学镜头。 世界上最先进的光学生产商主要在日本和德国，日本那边对井熙提的需求基本无视，蔡司那边因为产能有限商品又完全不愁卖，对井熙定制特殊镜头的订单也同样表现得有些傲慢。 但是现如今，光学镜头已经成了项目组最大的阻碍，井熙终于还是决定，亲自去蔡司那边走一趟。 第118章 意外 巴登符堡州奥伯科亨是一座常住人口只有8000左右的小城, 却是大名鼎鼎的卡尔蔡司集团总部所在地。 井熙刚到这里，就碰到了一场冰凉的微雨。 因为政治原因，蔡司的一部分设备和技术人员在四五十年代的时候被迁到了巴登符堡州奥伯科亨, 也就是后来的西蔡司, 而留在东德耶拿的, 则是后来被合并的东蔡司。 这时候, 柏林墙还在，东西蔡司并立, 但是西蔡司因为资金更雄厚，单纯从技术储备层面来说，已经甩开了东蔡司不小的距离，所以井熙首先接触的, 还是西德的卡尔蔡司。 和井熙一道同行的，还有项目组的蒋芸和dawn在当地聘请的一位翻译兼导游。 因为自己主攻项目的关系，蒋芸对于光学镜头的要求向来很高, 听说井熙准备来一趟蔡司总部, 她也强留要求跟着一起来。 说来也巧，她当年还在东德留过学, 虽然没来过西德这边, 但是德语还算流利。 有这么一个熟门熟路的人，井熙当然毫不犹豫的带着她一起。 井熙这次来的目标，是跟蔡司谈一个更大，也更稳定的合同, 宁愿多出钱，也一定要保证自己所需要的镜片供应。 但是出乎意料，哪怕是捧着大把的钱过来，这边的态度依然十分冷漠。 接待的经理随意从仓库里拿出几个旧镜片：“这是我们唯一能提供的, 想买就买，不能挑选。” 至于井熙她们之前的订单，还是那句话，他们的工人时间都已经排满了，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完工呢。 事情的进展简直叫人大失所望，但是并不出乎井熙的预料。 她的下一站就是东德的耶拿，蔡司耶拿，也就是东蔡司就位于这里，而鼎鼎大名的肖特玻璃厂，也同样在这个城市。 特种光学玻璃是决定镜头质量的关键原材料，而光刻机镜头最在意的，就是镜片纯度和抛光度的数据。 西蔡司在商业发展和技术储备上或许有优势，但是东德这时候依然是世界前十的工业大国，技术上并不弱，而且当时留在了大量高技术的工人，对需要手工打磨的高端镜头来说，两边的水平相差并不大。 这时候的东蔡司还是东德的国有工厂，产品价格不高，但是要是论起工人的积淀，其实比西蔡司还要强些。 这边对井熙的订单也没有那么冷漠，毕竟是同一个阵营的同志，很多事情都可以慢慢谈。 井熙更感兴趣的，还是肖特玻璃厂。 这家玻璃厂的命运和蔡司类似，这家专门生产各种特种光学玻璃的工厂，二战以后同样分成东西两家，柏林墙倒后后合并成为一家，后来被卡尔蔡司全资控股，成为其最关键的镜片原材料供应商，也帮助蔡司稳固了它在光学镜片领域绝对的领先地位。 之前那块掩膜版就是在这里订购的，井熙这次来，也存着事先踩好点，以后好联系的心思——毕竟，距离1990年也没几年了，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 井熙并不指望现在和东边这两家工厂保持着友好关系，等到日后两边合并以后还能留下什么香火情，她琢磨的，其实还是买技术。 无论是光学玻璃还是镜头抛光技术，都是多多益善，能买到多少就买多少，要是还能挖几个工人就更完美了。 进入九十年代，随着北方那个庞然巨兽的轰然垮塌，华国和欧美的短暂蜜月期也随即结束，如果过分依赖国外的供货，井熙毫不怀疑她即将面对的会是多么严峻的局势。 归根结底，靠这靠那，还是不如靠自己最有用。 “你们想买技术？”说起这个，厂长哈哈大笑起来：“以你们工厂的水平，就算我手把手派人去教，大概也什么都学不会，还不如直接跟我们买成品就行了。” 厂长还觉得自己是好心，他之前也去过华国，知道那边的条件是什么样子，而特种玻璃对厂房的要求极高，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地方都能生产的。 井熙于是向他介绍了自己的led厂，据她所知，肖特玻璃厂在照明领域也同样颇有野心。 果不其然，不管在哪里，手里有真东西的人总是更容易得到重视，肖特的厂长一听说井熙竟然是白光led的专利发明者，之前的傲慢瞬间一扫而空，兴致勃勃和她交流起技术来。 东德收到苏联的影响颇深，很有些老大哥的风范，虽然这时候几个国家的关系有些不尴不尬，但是只要聊高兴了，也不会仔仔细细算太多经济账，反正都是在一个大家庭里，合作起来也更爽快，后来他还利用自己的关系，把东蔡司一个技术副厂长也拉了过来，对方对光刻机很有兴趣，和井熙聊了很久。 井熙用比她预想更低的代价，获得了两个厂的技术转让，虽然目前只达成了初步的合作协议，距离正式开展工作，还有很多事要做。 东德这边有火车直接回国，但是井熙不太愿意做长途火车，只能又去西德转机。 没想到刚到西德，也许是听说她和那边的合作，这边两个厂子的经理竟然来主动接触她了——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竞争意识？ 因为知道未来，井熙对于和这两家合作兴趣不大，倒是借机让西蔡司的经理勉强同意把她之前的订单提前，也是一个不错的收获。 井熙她们心里轻松往机场去的时候，途中却出了点事。 最开始是一个小男孩儿突然往井熙身上直直撞了过来，被她避开以后，反而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才离开。 井熙有些莫名其妙，这时候，一发冷木仓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打了过来，子弹一下子射入地面，发出一声冷啸。 井熙和蒋芸一下子就懵了，然后被当地的翻译飞快扯着躲到了一个雕像后头。 又是几声子弹的响声，簌簌射入雕像里，井熙还能感到一下接一下闷闷的震动声。 终于，边上人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异常，大声的尖叫，奔跑，让现场更加混乱。 不知道是他们躲藏的这个地方好，还是对方受到什么其他阻碍，几声以后，井熙她们所在的角落终于平静下来，又过了一会，警方才姗姗来迟。 西德的警察都是些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看起来很有震慑的气场，对井熙这几个外国人挺不客气，压根不相信她们说的，那个人是冲着她们来的。 井熙却分明察觉到，那人就是想要她的命，要不是她最开始及时躲开那个少年的冲撞，说不定对方就得手了。 只可惜人生地不熟，这边的警方没有采信她的话，井熙能做的，也只有尽快回国。 因为那场意外，她无奈错过了之前定好的航班，只能改乘其他班机回国，下一班飞机的起飞时间在明天上午，这段时间她们也不敢随便逛街了，连在酒店里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把窗帘拉好免得再出什么意外。 “这鬼地方治安怎么这么差！”蒋芸没经历过这种阵仗，忍不住瑟瑟发抖，“难不成是因为咱们拒绝了这边的合作？” “应该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井熙无奈，“但是我也确实想不出来，谁会想要我的命。” 之前雇佣的那个翻译不在，倒不是跑了，而是帮两人联系当地的大使馆去了。 大使馆挺负责，听说自己的国民遇到危险，很快就派了人过来安抚几人，顺便还联系了一个当地的华侨，让她们暂时住在对方家里，也更安全。 没想到那个来接她们的华侨，竟然就是在仙女峰遇见过的司青宁。 “这么快就又见面了。”看见井熙，司青宁也很惊讶，笑出了一口大白牙。 “你们两个认识？”蒋芸奇怪。 井熙飞快的看了这人一眼，心虚道：“以前见过一次而已。” “我们参加过同一场比赛。”司宁青倒是大大方方的笑。 故人相见，井熙觉得有些尴尬，但是到晚上的时候，这种尴尬就被另一个叫人震惊的消息给冲淡了。 “有人在黑市买凶杀我？”井熙非常惊讶，“开价一百万美元？！”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更重要的是，她一共就出过两次国，应该不至于把国外的某个有钱人得罪得这么深吧？ 司宁青：“这笔钱不少，应该涉及到很大的利益，听说你在国内是搞科研的，是不是哪个竞争对手想害你？” 他这话一出，井熙不由自主想起的，就是那个神经病一样的宋默予。 只可惜，手里没有证据，她也不可能跟人随便说起自己的特殊经历。 看出井熙心里有数，司宁青也不再多问：“你自己多留个心眼，国内治安比较好，但是依然还是要堤防其他危险，如果那件事没有解决，最好也不要随便出国，毕竟国外对火器的管理很松散。” 井熙对他表示感谢。 司宁青又问她出国是做什么，听说井熙想和光学工厂合作购买技术，不由笑：“也是巧了，我手里还有点蔡司的股份，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帮你牵牵线。” “暂时不急，”井熙现在也没心思谈合作了，“等我把那件事解决再说吧。” “好的，过一阵子我可能也会去一趟华国，但时候我们再谈。”司宁青点头。 第119章 灾难 这天晚上过得还算宁静, 除了井熙做了一晚上噩梦，没怎么睡好以外，没有发生其他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上, 大使馆就派了专车, 把井熙送到了机场, 但是对这边警方的调查, 除了继续施压，也没有太多办法。 即便坐上飞机的时候, 井熙还有些疑神疑鬼，不过因为临时改成了头等舱，这边的安检也稍微靠谱一点，才稍微安了点心。 即便如此, 她在飞机上也完全不敢睡，也没有碰任何飞机上的食物和饮料。 一直到站在祖国土地上的时候，井熙紧绷的神经, 才真真正正放松下来。 谁知道她才离开机场, 就有一个机场的工作人员过来，说有一个她的越洋电话。 接起话筒, 那边传来略带神经质的笑声, 一声接着一声。 “宋默予？”井熙瞬间反应过来。 “很荣幸你还能记得我，”神经质的笑声收敛起来，瞬间又变成了彬彬有礼的问候，“听说你这趟旅程过得相当愉快, 而且经历丰富。” “一百万是你干的？”井熙单刀直入。 宋默予又呵呵的笑起来：“你的耳朵还挺灵，竟然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他就像一个调皮孩子做了一件非常有趣的恶作剧一样，嘻嘻哈哈了半天，才重新正经起来：“真是太可惜了, 我本来还想亲口告诉你这个有趣的消息呢，一百万，其实我觉得不足够匹配你的价值，但是对不少人来说，诱惑已经足够大了。”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35节 然后他又开始嬉笑起来。 井熙只觉得怒火往脑门子上一冲，一把挂了这家伙的电话。 笑笑笑，跟招鬼一样，就是个神经病！ 井熙决定不再忍下去了。 她只想好好做实验，可没兴趣时时刻刻提防着一个神经病的暗算！ 井熙第一个电话打给了张成栋。 郑成东和宋默予认识，但是交情不深，听说井熙跟自己打探对方，还看玩笑的问井熙是不是看上那个人模狗样的玩意了。 井熙：“人模狗样确实是个很好的形容词，我跟这人目前的关系，大概是他很想弄死我，我更想弄死他。” 一天一夜没睡好，井熙现在非常暴躁。 张成栋一个激灵坐起来，确认了井熙没有开玩笑，他忙问出了什么事。 听说宋默予竟然搞出了电影里才有的买命，大声骂道：“这个狗x的，叫我碰见这家伙，我非把他的脑袋捏爆了不可！” 然后开始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关于宋默予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宋默予从小没了父母，后来跟着一个远方叔叔长大，所以他算是大院人，其实又游离在大院之外，身份始终有些尴尬。 这人的成绩倒是一直都很不错，从小在学校里名列前茅，性格挺老实也不多话，后来考上清北的生物系，然后就出了国，据说学的是药理。 “按理说这个来钱也不快，”张成栋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才过了一两年，就听说他带了大把的钱回来，还帮着省里拉了几个大项目，所以哪里都把他当成上宾供起来，不过最近出了点事，据说他是直接跑出去的。” 这时候井熙才知道，那家伙竟然和肉联厂的大火也有关系。 还真是到处都不做人事——井熙皱眉。 从张成栋的描述里，井熙推断这人应该是出国以后才重生的，从他把重心放在国外，国内几乎没什么产业的作为猜测，他上辈子顶多活到了千禧年前后。 国内的房价经过了几轮上涨，但是真正冲上天，还是千禧年以后的事情。 这么一个货色在她眼前拼命舞，实在叫人心情复杂。 宋默予在国内没有太多痕迹，那就去国外挖。 井熙的第二个电话打给了已经开始自己留学生生活的彭文。 彭文这人吧，胆子小，但是人很聪明，赚了大钱以后他飘过一段，但是后来被那么一吓反而清醒过来，只留了一部分资金继续在市场里滚着，绝大多数时候，都乖乖泡在图书馆写作业。 接到井熙的电话他也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自己会不会也有危险。 井熙语带保留：“那人是个疯子，做什么都有可能。” 一听这话，保命要紧的彭文，简直暴发出了自己全部的潜能。 很快，他就把宋默予在米国这边的底细摸清楚了。 明面上，宋默予是大投资人，不少企业的重要股东，手底下最多的资产是各种高科技企业，尤其以it业为主。 另一方面，在投资市场他的发挥也并不稳定，虽说有几次神级操作，但是时不时也会来几次大翻车，手里的资金起起伏伏，可以动用的现金，粗略估计大概有一个亿左右。 “前一阵子抢在我们前头收购amsl的原来是这家伙。”彭文本来就对自己那次无功而返有些怨念，现在知道害他白跑一趟的就是这人，不由对他更加警惕。 “也就是说，他现在手头的现金已经不多了？”井熙问。 “差不多，”彭文幸灾乐祸的笑，“前一阵子这家伙应该亏了不少钱，我打听过他的几笔操作，非常外行而且野蛮，大概是从哪里得到的小道消息，不过比起你那边的消息，看起来可差远了。” 井熙没好意思告诉他，自己只是比较保守而已，而那些记得不太清楚的消息，她一个都没有用。 但是看起来，宋默予和她，完全是两种相反的风格。 大概他真把自己当成了上天的宠儿，必将无往而不利吧，井熙好笑的想。 其实就算把这人丢着不管，他大概自己就把所有的资本给败光了，但是，面对这个巨大的不确定因素，井熙更喜欢的，还是主动出手，排除隐患。 彭文只犹豫了几秒钟就答应了井熙的建议。 毕竟他已经被疯子盯上过一次了，可不想什么时候再被盯上。 有了彭文的帮忙，事情就好办多了。 井熙很清楚的记得，这一年的米国，甚至是全球的金融市场，将发生一件大事。 经历了多年的单边上涨，米国股市很快将迎来一场暴跌，10月19日星期一，道琼斯指数将在三个小时内暴跌508点，跌幅22.62%。 这场风暴很快就席卷了全球，伦敦，东京，香港，巴黎，法兰克福……全球多个重要股指纷纷巨幅下挫，亚洲股市也随之狂泻，全球证券市场无一幸免。 从19号到26号，短短8天时间，股票市场直接被蒸发的财富超过2万亿美元，无数顶级富豪身家大幅缩水，还有更多的人倾家荡产，惨烈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和还没有出现的国内股市不同，米国股市可以买多也可以卖空，也就是既可以买入股票押注未来上涨，也可以从经纪人手中借入该股票抛出，等股票真下跌的时候再以更低的价格买回来还给经纪人，赚取其中的差价。 相比起多头，空头是一种更残酷的收割方式，是□□裸将投资人的血肉做祭，所以即便知道能获益巨大，井熙也并不愿意沾染这种带着血的交易。 但是想必，宋默予会是另一种选择。 现在距离10月19号没多久了，井熙让彭文稍一打听，果不其然，宋默予正在大量做空美股，手头上的钱几乎全都砸进去了。 “股市很快会有大崩盘？”彭文一愣：“所以你才让我最近把钱都撤了出来？” “对，我不喜欢做空，但是远远抽身还是没问题，”井熙说，“宋默予应该也知道这件事，所以才会选择大量卖空。” “我也不喜欢，那群空头跟秃鹫差不多。”彭文附和道。 很显然，宋默予就是这群秃鹫中的一个，而且是极其贪婪的一个。 “我请交易所的朋友盯了一阵，光是这几天，这家伙就卖空了超过一千万，我估计他是把全部身家都赌进去了，要是你说的是真的，他的资产至少又能翻五六倍，所以，我们要怎么对付他？” “不急，”电话那头，井熙却说，“先让他高兴一段时间再说。” 她并不准备参与这场多空大战，或者说，在这个时候，面对这场即将席卷全球的金融风暴，任何人都没有能力力挽狂澜。 如果不想加入腐食者的狂欢，更明智的行为应该是彻底远离。 井熙选了后者。 但是观望并不意味着什么都不做。 井熙在电话里，如此如此的跟彭文交代了一通。 “这么做真的有用？”彭文难得对井熙的决定提出质疑，“我们这不是反而帮了他？还不如用一点更简单直接的办法。” 井熙笑起来：“难不成你也想玩悬赏？没必要脏了手，相信我，空头的钱也不是那么好赚的。” “行吧，我姑且试一试。”彭文还是半信半疑。 ———— 宋默予最近过得春风得意。 一场大风暴正在酝酿，作为提前预知到风暴来临的先知者，他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只等着到时候狠狠的捞上一笔。 有能力者获得全部奖励，而无能者注定一无所有——宋默予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冷酷而现实的规则。 就算一时间资金紧张又怎么样，他很快就能再一次赚到比之前多十倍的钱，而那些暂时看不起他的蠢货们，很快就要重新匍匐在他的脚边。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缺乏先见之明——比如他面前这位美丽的金发女记者。 女记者叫梅里亚，28岁，是一位风情无限的大美人，也是知名的财经记者。 两人相对而坐，正在进行一场轻松的采访，梅里亚身穿一身浅灰色的职业套裙，腿上裹着浅色的薄丝袜，配上细跟的黑色高跟鞋，衬托得她的腿部线条格外完美。 宋默予不由自主在她精致的小腿上停留了一会，然后才后知后觉的露出精英气息十足的笑：“是的，我并不太看好最近的金融市场，股市上涨的时间已经太久，而政府的预算赤字实在太严重了。” “这真是一个糟糕透顶的消息，”梅里亚故作吃惊的捂着嘴，做了一个充满诱惑的动作，“如果您的预测没错的话。” “当然不会错，”宋默予自傲的微微往后扬了一下头，这个动作似乎让他的男性气概更突出一点，“相信我，一切很快就会见分晓了。” 两个人聊了差不多一个下午，宋默予自觉自己在采访中表现得完美无缺，无懈可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梅里亚对宋默予更进一步的暗示表现得无动于衷，最后只给了他一个很职业的笑，然后就高傲的转身离开了。 女记者的冷漠态度让宋默予稍微不爽了一会，但是想一想不用多久，这个女人大概会重新热情洋溢巴上来，这点不爽，瞬间就变成了对未来的期待。 到时候，他大概就能彻头彻尾成为米国梦的代言人吧，宋默予微笑着想。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10月19日星期一。 这天宋默予起得很早，在自己的豪宅里用了一顿丰盛的早餐，然后交代管家备好车，他要去证券交易所。 管家是一个身板挺直的英国人，接受过最好的职业培训，听到宋默予的话，他点点头，有条不紊的安排底下人快速动了起来。 宋默予用雪白的手帕擦擦嘴，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斯密斯先生，你有炒股吗？” 斯密斯先生面无表情的看了他的雇主一眼：“我的职业素养不允许我在工作以外做其他事情。” “这真是一个好习惯。”宋默予笑，然后才起身离开。 等宋默予走后，管家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怀疑自己的雇主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才故意这么说。 这个华国暴发户没什么见识，但是投资眼光还不错，他不过是趁着工作之便偷偷看到了雇主做的几只股票，而且确实取得了不错的收益。 但是最近，雇主的行为很有些古怪，管家心中不安，犹豫着是不是要打电话给证券公司，暂时卖掉手里的股票。 宋默予并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话，竟然叫自己的管家心里升起巨大的波澜，他只是陶醉的看着平静的华尔街：清晨的阳光落在这条流淌着黄金与蜜糖的街道上，穿着正装手提公文包的年轻人看起来朝气蓬勃前途正好，一切看起来都井井有条，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但是几个小时以后，宋默予清楚的知道，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9点整，距离开盘还有半个小时，但是证券交易所已经热闹起来。 经历了一个充实的周末，华尔街上的精英还有投资者们精神还有些恹恹的，不少人端着一杯咖啡，嘴里叼着一个三明治，懒洋洋的互道早安。 周末的时候似乎听到了一些坏消息，但是股市已经经过了一周的调整，报纸和电视上的投资专家还在讨论什么时候会有反弹，而不少股票经纪人接到的电话，都是要求卖出的单子。 “今天似乎不是一个好日子。”一个股票经纪人无奈的耸耸肩。 与此同时，纽约证券交易所主席接到的，却是坏得多的消息。 从早上他一来到办公室，就只看到了数亿股的卖单，而买单却寥寥无几。 这个世界大概已经疯了——他忍不住想。 到了九点半的时候，所有人才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正常情况下，这个时候应该正式开盘，股票价格也会开始出现变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很多蓝筹股却一直没有交易，与此同时，道琼斯指数却直接跌了67个点，一切都显得寂静而诡异。 这里头唯一看起来镇定自若的只有宋默予，他坐在自己的大户室里，淡定的点燃一支烟，告诉助理等开盘了再通知他，然后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助理慌慌张张的看了自己的老板一眼，又跑出去打听消息去了。 很快消息就传出来，买卖严重失衡导致报价猛跌，很多股票无法正常交易，华尔街上十几家证券交易所的老板们这时候正在紧急开会，商议对策。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36节 会议很快结束，半个小时以后，也就是比正常时间晚了一个钟头，股市全部正常开盘。 这时候的宋默予终于坐起身，用力搓了搓脸，脸上的神情期待中夹杂着紧张。 其他所有人，则已经盯着报价牌陷入了迷茫。 道琼斯指数已经下跌了100多点，市场上最热门的ibm公司股票，开盘价比上周五的收盘价直接跌了10美元，然后，就是更迅猛的直线下跌，就像是开闸的水坝，一泻千里。 短短十五分钟时间，股指从2246.74点跌到2000点附近，然后经历了短暂的调整，继续直线跳水。 崩溃依然在持续，没有人知道究竟要跌到多少，无数卖单一股脑的涌入，导致电脑自动报价系统严重延时，报价显示比成交时间晚了将近一百分钟。 跌，跌，继续跌，不断的跌。 到了下午14点30分收市的时候，道指下跌508点，在1738.74点收盘。 这一天里，除了草草吃了一点午餐，宋默予全程都微微阖着眼，似乎把交易大厅的惊呼和哀叹，当成了美妙的交响乐。 到了即将收市的时候，助理已经被今天的暴跌吓得面色铁青，又满脸崇拜看着自己的老板：“现在要不要马上买入平仓？” “先平一部分吧，”宋默予优雅的点头，“不过时间还早呢，等到下周五的时候，继续做空。” 然后，他迈着轻松愉快的步伐，穿过哀鸿遍野的交易大厅，就像是得胜归来的凯撒。 只可惜，在上车的时候发生了一桩小小的意外，一个人忽然从旁边的大楼上直直跳了下来，正好落在宋默予的车不远处，扭曲的人体随着惯性和死前的痉挛颤动了两下，然后彻底静寂了下去。 宋默予冷漠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尸体，嫌弃的用手帕捂住鼻子，飞快的坐上车。 “开车。”他对惊魂未定的司机说。 然后，司机才像突然回过神一样，慌张的启动了汽车。 这一天，后来被称为华尔街的黑暗星期一，当天市值就损失了5000亿美元，但是一切，还远没有结束。 期指市场，12月合约暴跌28%，伦敦指数跌10%，日经跌14%，香港恒生跌幅11%，就连巴西和墨西哥的股市跌幅也超过20%。 这一天，被看做1929年以后的又一次股市大崩盘。 回到家，宋默予发现自己的管家似乎有些不对劲，但是刚拿到一场酣畅淋漓胜利的他，没有在意这些不重要的事情，而是美美的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然后早早上床休息了。 战争还没有结束。 之后的几天，各国抓紧时间出台了一些救市政策，股市短暂的反弹了一小段，但是10月26号，又是一个周一，黑色星期一再次降临。 这一回，下跌是从香港恒生开始的，33%的跌幅创下了香港的历史记录，日经也狂泻千点，再次带动欧美股市的暴跌。 整个十月，全球股市一片惨淡，一切仿佛都彻底失去了控制。 宋默予意识到他那位谨慎专业的管家也炒股的时候，是听说他在自家的浴室里割腕的时候。 据说现场相当惨烈，管家的妻子是第一目击人，当时直接就晕了过去。 管家先生，并不是这场股灾里唯一一个精神崩溃的人。 这时候的世界首富一天之内就损失了21亿美元，而那位未来将常年霸榜的亿万富豪，也损失了将近40亿美元，其他破产的富豪和普通投资者更是不计其数，短短几天时间，华尔街上选择结束自己生命的人，比过去三年的总和还要多。 不止一家证券交易商倒闭，银行破产，企业裁员，大量人变得无家可归。 与此同时，随着美女记者的报道发出，华尔街上一个令人瞩目的新星，也在冉冉升起。 宋默予，这个来自遥远东方的异国人，不但没有在这场惨烈的崩溃中有任何损失，正相反，他的资产一下子暴涨了近十倍，似乎是这场股灾中最大的胜利者。 在崩盘前做空，在崩盘后平仓，然后在第二个星期一又狠狠收割一波，他的操作几乎完美无缺，精确到了毫厘之间。1 第120章 胜利的曙光 刚开始的几天, 除了因为需要换一个新管家而稍微乱了一阵，其他时候，宋默予过得春风得意。 账户里的数字膨胀了十倍, 他不但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甚至即将向顶级富豪的行列发起冲刺。 只要再来这么几次伟大的胜利, 他的名字, 大约足够和这个国家最伟大的那一拨投资者放在一起，成为历史。 从一个穷小子, 变成金融圈的顶级大佬，这样的经历，估计都够写好几部传记了——宋默予得意的想，并且开始物色自己欣赏的传记作家。 他可不愿意自己辉煌的经历, 被别人随意扭曲。 之前对他颇有微词的合伙人，如今已经彻底换了一副嘴脸，言谈间殷勤得就像对待自己的父亲, 或许就连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 这个油腻的老头子都不会这么卑躬屈膝。 之前那些蔑视过自己的蠢货，要么重新变得巴结逢迎, 要么已经被市场彻底淘汰, 他的话成为了华尔街上的新风向，他的剑尖指处，无人敢挡。 华尔街那些鼻孔朝天的蓝血精英，大概也开始怀疑他们向来引以为傲的传统了, 宋默予喜欢这种怀疑，上辈子的他，更多是作为一个沉默的华裔，被理所应当的忽视, 而现在，那些充满疑惑而恐惧的眼神，叫他享受无比。 美女记者又找他做了一次更加轻松愉快的访谈，访谈之后的烛光晚餐，更是糜丽到了极致。 “我们杂志会给你一篇专访，”美女记者这样描述她即将写的文章，“最好的位置，最专业详尽的内容，相信我，你马上就会变成一个大人物，所有人都知道的那种。” 为了这次访谈，宋默予甚至还专门拍了一套照片，据说他的肖像，将成为那一期的封面照。 那期杂志，在第二个黑色星期一的五天以后，正式刊行。 宋默予第一时间就让助理买到了最新的杂志。 他简单看过稿件，梅里亚的文笔华丽而典雅，正是他最喜欢的类型。 “或许我可以考虑雇佣她做我的传记作者。”这天早上，宋默予还在想。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作为华尔街上的胜利者，他穿着昂贵的三件套西服，端坐于尸骨之上，头顶上带着骷髅王冠，脚下踩着血河。 助理把这本刚出炉的杂志送过来的时候，吞吞吐吐的看了宋默予一眼，然后放下手中的东西很快走了。 “怎么他的态度怪怪的，”宋默予耸耸肩，依然沉浸在胜利者的喜悦中，看到杂志的第一反应，是好好欣赏了一下自己英俊的容貌，然后才注意到其他的细节。 尸骨，骷髅，血液，这些指向性过于明显的东西，叫宋默予不由眉头一皱。 他终于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事情似乎不太对劲。 宋默予坐直了身体，飞快翻到自己的那篇采访。 和他之前看到的初稿完全不一样，明明还是那些事情，只不过换了一种叙事方式，就彻底成了另一幅嘴脸。 在这篇稿子里，他成了来自异国的吸血鬼，附着在华尔街纯洁的肌肤上，大口吞噬着普通民众辛苦攒下来的积蓄。 他对市场精确的操作，既可以解释为敏锐的判断，也同样可以说成早有预谋。 很显然，梅里亚选择了后者，让这个故事越发精彩纷呈。 一个野心勃勃贪婪成性的外来掠夺者，总比自家的金融市场真出了问题导致崩盘这种说法，更容易让人接受。 更何况，每一点宋默予似乎都完美符合。 文章里简单总结了宋默予的发家史：这个留学生最开始就是从现在还余波未尽的白银期货操纵案中收获了第一桶金，之后他的每一次选择，都恰好站在普通投资人的反面，但是却收割了越来越多的财富。 他的每一步崛起都带着普通投资人的血泪，处处都故意攻击市场的薄弱环节，更重要的是，他还是一个外国人，一个黄皮肤黑头发的东方人。 这就是他最大的原罪。 只可惜，当宋默予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他愤怒的把手里的杂志砸了出去，然后发了疯一样的打梅里亚的电话，然后被对方直接挂断。 他又试图去找杂志社主编的麻烦，却只得到一番漂亮的套话。 正当宋默予才准备雇佣律师直接告杂志社诽谤的时候，助理的辞呈却已经递了过来。 “你也相信这堆屁话？”宋默予已经顾不上风度了，红着眼睛，仿佛愤怒的野兽。 助理是个瘦高的棕发青年，满脸雀斑，看上去老实而无辜。 “我怎么想不重要，”他低声说，“联邦还有选民怎么想，才是关键。” 第二个和他迅速划清界限的，是那个格外油滑，一度把他捧成自己亲爹的合伙人。 “我的公司不能和任何不名誉的事情扯上关系，尤其是这种充满了阴谋气息的公司。”他说得一正言辞。 助理辞职，合伙人散伙，瞬间众叛亲离不说，宋默予的别墅外头还时时有破产者游荡，似乎真把自己的倾家荡产，全都怪在了这家伙头上。 没过多久，调查组成立，宋默予也是被重点调查的嫌疑人之一。 他很快就被有关当局调查是否有操纵市场的行为，那个唯唯诺诺的助理指控他暗线交易，管家妻子指控他诈骗，甚至就连合伙人都出来作证，说他密谋缔造邪恶组织。 金钱曾经是宋默予的护盾和利剑，但是一但局势逆转，所有人似乎都在试图将他置于死地。 这时候，华尔街上，所有喊着金钱永不眠的上层人士，似乎一夕之间就成为了保卫普通人的骑士，而那个外国人，则是指挥着丧尸来袭的亡灵巫师。 这是一场冠冕堂皇的审判，带着假发的大法官高坐堂上，陪审团成员威严肃穆，就连拿着高薪的律师，也努力替嫌疑人辩护，看上去尽职尽责。 “有罪，有罪，有罪！”陪审团成员庄重宣判，法官的小木槌重重砸在案上，一切看起来都正义凛然。 宋默予被判十四年有期徒刑，绝大多数违法所得都被没收或者缴纳了罚款，他原本的庞大资金，只剩下一点科技公司的股权而已。 而彭文，作为绝大多数时候的旁观者，和极少数几个采访的推手，心情却有点复杂。 “这家伙倒霉是活该……就是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电话里，他跟井熙嘀咕道，“要说起来，这家伙可是拿了绿卡的，怎么这时候又成外国人了？” 彭文不知道宋默予的底细，以为他跟井熙一样，顶多是消息比较灵通，而赚这种亏心钱，虽然什么下场都正常，但是……还是有什么地方怎么都说不通。 井熙在电话那端笑：“因为他就是一只替罪的小羊羔。” 宋默予原本以为自己是拿着刀的刽子手，但是在其他人眼里，和待宰的羔羊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还是因为他太跳了吧，”彭文吁了一口气，“毕竟这次崩盘太突然，而他预测得太准了，说没有预谋也很难叫人相信。” 股灾之后，有关当局对这次事件也发起了调查，各种事后分析连篇累牍，或者归咎于过高的财政赤字，或者怪游资的不稳定性，还有谴责国际局势动荡牵连到金融业，每一个好像都是原因，哪一个又都不算主导。 于是，一个看上去无足轻重的宋默予，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者是掀起飓风的蝴蝶翅膀，承担起了公众的愤怒。 “还是你看得准，有些钱啊挣起来太亏心，还不如不挣。”彭文叹，又有些后怕。 其实也不一定……井熙挂了电话以后，才无奈的笑。 这次崩盘崩得太快太突然，除了几个及时逃离的幸运儿，获益者极少，所以才让宋默予被格外凸显出来。 如果是更大规模的资本狂欢，比如若干年后的那次次贷危机，还会不会有人因为民众的巨额亏损被清算，可就说不准了。 那个金钱纵横的世界，在乎的可从来就不是公平正义，而是某种更高层次的规则，只可惜，宋默予显然没看清那帮财狼的真面目。 井熙摇摇头，不再去想那些很多年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情。再说了，那些跟她关系也不大。 现在更重要的是，宋默予已经被关了进去，很长时间都不可能再出来兴风作浪，她也已经请司青宁帮她打听过，那个叫她寒毛直竖的悬赏，随着宋默予自身难保，也作废了。 头顶的阴云散去，就连空气都跟着清新了不少，井熙长舒一口气，终于可以重新享受实验室的美好时光了。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37节 那些刀光剑影的商业战争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浪费生命，而因为那个该死的宋默予，她已经浪费很久的时间了！ 当然，搞掉宋默予的好处也不止这一桩。 那边amsl和宋默予的收购谈判破裂，井熙这边，又重新拿到了入局的机会。 距离新一代光刻机，似乎也能够更进一步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缺钱。 彭文那边的资金有限，而机械厂的收益，肉联厂的分红，还有房地产和状元卷的稿费加在一起，看起来虽然可观，但是也只能在国内流转，无法简单的换成海外收购的外汇。 经过几轮谈判，井熙的财力有限，而amsl的母公司之一飞利浦似乎又开始重视起光刻机的业务，不但追加了一笔投入，还限制了股权出让。 收购协议，最终也失败了。 但谈判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最后井熙还是把高精度对准技术的授权谈了下来。 amsl参与谈判的一个负责技术的中层私下里对井熙说了实话：“要是求购者是米国的公司，我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卖这项技术，不过以你们的实力，对我们不可能造成威胁。” 井熙也笑得人畜无害：“是啊，我们买下这个技术，主要也是领导的要求，想必您也明白，这都是很漂亮的履历。” “大公司不也一样，”这个中层似乎对被踢出飞利浦实验室还满腹牢骚，他对着井熙举了一下酒杯，“他们从来只追求漂亮的数据和完美的报告，谁在乎究竟能做出什么东西来呢！” 井熙不知道别人的想法，但是她对于光刻机领域的竞争，却意志坚决。 如今，所有技术壁垒都被一一攻克，只等着最后的冲刺！ 她终究，能取得胜利。 第121章 关注 第一台原型机丑得像一台工业怪物, 到了第二台，用了amsl的高精度对准技术，再加上更精细的工业设计, 看起来就好多了。 井熙买下了一家国内的玻璃厂, 引进技术, 建设新的厂房, 刚开始生产出来的产品跟人家二十年前生产出来的水平也差不多，但是她相信, 就像小孩子蹒跚学步，刚开始笨拙，后面的进步只会越来越快。 光学仪器厂则收购了一家原来的显微镜厂，最开始的产品也不是高端的实验级光学仪器, 而是更大众化的眼镜片，望远镜和镜头。 也是正好赶上了国内照相机发展的风头，这家新生的厂子很快就实现了盈利, 赚的钱甚至开始反哺科研经费。 只不过高精度的镜头并不是这么好做出来的, 这家崭新的工厂想要追上其他同行，一样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与此同时, 远在荷兰的amsl, 他们的新机型也已经开始销售。 pas2500，号称是1微米以下，芯片细节表现最出色的机器，已经在北美市场获得了不少订单, 要不是碍于交付能力有限，或许还能取得更广阔的市场。 与此同时，其他几家美国的光刻机生产商，却遇到了大麻烦。 最强大的竞争对手gc股价暴跌, 与此同时，这家曾经野心勃勃的行业龙头却一口气开了太多并头前进的研发线，每一条都是吞金巨兽，于是，资金短缺瞬间就把它拖垮了。 陷入困境的并不止这一家，censer业绩一落千丈，p-e也开始收缩市场，彻底放弃了欧洲的业务，欧美市场中，看起来比较能打的，似乎也就剩下a□□l这一家。 与此同时，隔壁的本子国也不甘寂寞，尼桑和佳能依然独步东亚，并且开始逐步侵吞原来竞争对手让出来的市场。 a□□l和日企在北美市场大扯头花的时候，很少有人注意到，在更加神秘的华国，也有一家光刻机生产商在悄悄崛起。 第三代原型机，井熙私心认为，已经是可以尝试着往外销售的成熟产品了。 而她现在，正在向潜在购买者卖力推销着她们的新产品。 这是一台占据了小半间屋子的大家伙，跟它的竞争对手比，看起来稍微笨重一点，体型也更加庞大，但是井熙却可以理直气壮说，这台机器集成了当前最前沿的技术，是芯片领域最顶尖的产品，没有之一。 这台编号u003的国产光刻机，把紫外光光源用到了极致，同时采用了最先进的对准技术，生产中的精细程度和细节表现，并不会比已经在北美卖得风生水起的pas2500差。 “我看过pas2500的技术资料，我们这台机器的最大优势，是生产芯片的单位时间更短，”井熙对面前几个技术官员侃侃而谈，“更重要的是，因为研发团队就在国内，所以任何技术问题，都可以得到最快的解决。” “而且，还不需要用外汇。”她甩出了最有诱惑力的一点。 这时候的外汇储备情况比前几年好转了些，但是花钱的地方更多了，依然是捉襟见肘，怎么都不够用。 不需要外汇就能引进一条最先进的芯片生产线，对任何有野心的技术官员来说，都是一项诱惑力十足的好处。 “价格呢？”有个人问。 “pas2500售价950万美元，而我这台机器，”井熙笑笑，“国内1500万人民币，当然，这是咱们的内部价，如果往外出口，800万美元，不还价。” 比同行的机器便宜了不少，但是因为国内成本低，赚头依然很大。 光刻机不像日用品主要是走量，这种高科技感十足的大家伙，每年销售出去的数量相当有限，当然，每一台的利润也足够丰厚。 其他人也有自己的担心，实验室的样机看起来不错，但是谁能保证下一台还能够维持这个水平呢？流水线生产和实验室原型机，可从来就不是一个概念。 几个技术官员忍不住开始低声议论起来，倒不是因为井熙的报价太高，正相反，这个价格相对于它宣传的性能来说，实在是有些太便宜了——甚至是便宜得过分，叫人忍不住怀疑，真实数据究竟有没有听起来那么美好。 面对质疑，井熙只是笑笑：“我们也接受合作建厂，贵方出场地和工人，我们出技术同时负责培训，然后参与分红。” 这听起来倒是一个不错的方案，至少，代价听起来比直接订购要小多了。 但是疑问依然存在：国内竟然真的能做出光刻机了？ 这个疑问同时也在机工部部委委员常晋瑜的脑子里萦绕。 她原来参与过国内机床项目的攻关，还负责过引进光刻机的项目，对于这个并不陌生。 但是看着清北实验室报过来的参数，她却突然觉得，这些数字显得光怪陆离。 这台机器，真是国内自主研发出来的？ 这个光刻机项目组，又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 除了满脑子问号，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更重要的是，上面还急着要对这个产业的调研报告，同时评估这个项目组的重要程度。 芯片决定着世界的未来——这早就成为了行内人的共识。 芯片，又叫集成电路，它的应用范围实在是太广了，计算机，航空航天，工业机械，生物医药，几乎无所不包，而且全都是最高精尖的技术。 国内一度试图追赶国际芯片业的发展进度，后来却无奈放弃，是因为看不到芯片的潜力？当然不是，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穷。 一台光刻机动辄上千万美元，一家半导体工厂，随随便便就要投入几个亿——美元。 而如果是自己研究追赶，那就更可怕了，每年至少几千万上亿美元的经费投入，还有可能打水漂，谁承担得起这个责任？两寸四寸六寸，纳米级别的工艺制程，根据摩尔定律，芯片的发展速度就跟坐上了火箭差不多，稍有不慎就会被远远的甩下去，相较之下，倒不如直接引进生产线，落得轻松愉快。 可是这条路也不好走。 国内勒紧裤腰带引进了一条先进的芯片生产线，从几年前签好协议，到现在那个规格的生产线都快过时了，厂子还没建好，一则是效率确实低下，另一个原因就是，这种高科技工厂的建设难度太大，而和国外的技术团队沟通又困难，一来二去，就这么耽误了。 常晋瑜有时候也想，要是当时没有选择引进而是自主研发，情况会不会好很多……当然，一想到要花出去的研究经费，她瞬间就清醒过来了。 可是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却是一个叫人更加惊悚的数字。 这个无声无息就攻克了最新一代光刻机的团队，花的钱，实在是太少了。 国内公共经费的部分，总共只有一个省级项目经费的几百万，再加上一部分国家级光电实验室分润的上百万经费，以及清北格外拨出去的几十万校级经费——基本没用什么外汇。 另外一部分，虽然名义上是外企赞助，但是明眼人其实都知道，那个叫井熙的实验室负责人，在其中起了很关键的作用，她和这家外企，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即便算上外企的赞助，不算额外收购的技术转让费和光学仪器厂花的钱，一台光刻机做出来，也就差不多花了两千多万人民币。 这台显得过分便宜的光刻机，还不是那种只能跟随着国外的发展，落后两三代的老机器。 如果上报的参数是真的，再看到这台机器的研究经费，国外的同行们大概能气到吐血。 这种顶尖难度的技术攻关，什么时候这么便宜了？常晋瑜只觉得匪夷所思。 当然，再看看国外相关的研究经费，她晕晕乎乎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 所以关键人物，还是这个井熙吧……常晋瑜把审慎的目光，放在了一张履历表上。 这同样是一张让人匪夷所思的履历。 履历表的右上角贴着一张照片，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女，仪态端庄而矜持，对着镜头浅浅微笑。 这是一张相当讨人喜欢的证件照，但是一般而言，这样朝气蓬勃的面容，更常见于各单位招新的时候，而不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科学家。 是的，常晋瑜毫不犹豫把“科学家”的名号，放在了这个刚满二十岁没多久的年轻女孩身上，而她现在，甚至都还没有拿到本科学位。 所以说，这绝对是一个天才——常晋瑜仔仔细细的看着这两年井熙做出来的成果，感叹。 这是她见过最精力旺盛的科学家，科研成果不但丰富，而且每一个都分量十足，放在一般人身上，哪一个都足够寻常人吃十年老本了，可对这个女学生来说，却不过就是短短两年半的成就而已。 研究领域也比一般人更广，光电领域好几个前沿学科都有涉及，而且都做出了行业领先的成果：激光测量，led，甚至是光刻机…… 常晋瑜在井熙的名字上，又停留了一会。 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努力回忆半晌，然后猛地拉开抽屉，在抽屉的深处翻出一本很久以前的杂志。 这本杂志上有一篇她颇为喜欢的科幻小说，小说的作者，也叫井熙。 这俩要真是一个人，那就有意思了，常晋瑜忍不住笑。 让幻想照进现实，最浪漫的科幻小说，也不过如此吧。 第122章 展会 最终, 常晋瑜还是觉得，必须去亲眼确认一下。 光刻机及其配套厂是区里的重点项目，为此还专门新建了一个高科技园区, 就是位置不太好, 在京郊, 这地界偏得很, 都快到通州那边去了，旁边也没什么单位, 不过好处就是，这片科技园轻易就占了很大一片地方。 常晋瑜到的时候，只觉得这地方真是够荒凉的，边上连个小卖店都没有, 不过隔壁有一个正在建设中的小区，听说再过半年就能交房了。 听说是机工部的领导过来，井熙专门抽空出来招待, 亲眼见到正主, 常晋瑜觉得她比照片上看到的更年轻，也更漂亮。 井熙向领导简单介绍了科技园区的情况, 就直接领着她去了光刻机工厂。 这边的厂房标准很高, 超净车间只是最基本的配置，据井熙介绍，隔壁很快就会再新建一个芯片厂，跟这边配置差不多, 都是标准的超净车间，还有专门的空气净化以及净水装置。 没办法，集成电路的生产环境要求极高，甚至容不下一点灰尘。 对于厂房的成本, 常晋瑜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被吓了一跳。 净化设备都是从国外进口的，再加上一系列配套的基建设备，光是基础建设费用，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更不用提更加昂贵的生产设备了。 光刻机被称为全球顶尖科技的大集合，所需的技术都是最一流的，当然，生产设备也同样是最一流的。 如今的紫外光刻机单论生产难度，当然比不上以后的极紫外光刻机，但依然需要全球工业链的支持，这台u-03的零件多达几千个，来自十几个不同的国家，除了光源是自己实验室独立研发的，机械工艺用了合作实验室的，其他比如对准系统用了a□□l的，镜头和掩模版用的是蔡司，光刻胶用的是日本的，林林总总凑在一起，价格自然不菲。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38节 所以向国内报的1500万，真真就是成本价了，要是再算上科研费用，几乎就是赔本赚吆喝。 当然，井熙本身也并没有奢望从紫外光刻机上赚到多少钱，这台u-03的性能是比pas2500强一点，但也强得有限，要想从日渐发展壮大的a□□l嘴里抢到肉，估计也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只能走低价路线，先活下来再说。 她真正的目标，还是深紫外和极紫外光刻机，这两个关键技术，才是她把竞争对手远远甩开的杀手锏。 实验室级别的极紫外光光源虽然歪打正着做出来了，但是其他技术瓶颈还在，一时半会也没有那么容易搞定，深紫外光刻在如今的技术条件下，其实也相当困难，不过用两到三年时间实现应用，还是可以展望的事情。 常晋瑜不知道井熙心里的蓝图，面对这台已经成型的u-03，心里却是百感交集。 她微微伸出手，甚至有些不敢触摸这台样机，犹豫了一会，才用指尖轻轻的碰了碰。 金属外壳一片冰凉，她的指尖却觉得热得烫手。 半晌，常晋瑜才对井熙很郑重的说道：“谢谢你，把这个技术给做出来了。” 井熙一愣，半晌才笑：“主要还是运气好碰上了。” “运气好就把别人花好几个亿都不一定成功的技术做出来了，这话我可不信，”常晋瑜笑，“放心吧，这技术既然做出来就是你的，谁都抢不走，国家也不会亏待真正有本事的人。” 这种半官方的话说出来，井熙的心算是安了一半。 虽然有dawn打掩护，但是她知道这种遮掩是瞒不过有心人的，而常主任的身份她也清楚，所以这位过来调研，就算大概知道未来的发展方向，井熙的心里还是存了三分紧张。 但是反过来说，dawn过了明路，对她也有更大的好处，至少以后经费来源，不至于只能靠着自己那点对商业的半吊子预知了。 经过一夜的赶工，常晋瑜才把调研报告交了上去。 交上去以后，她又认认真真看了一遍井熙几年前写的科幻小说，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过了大概两个多月，好消息就接二连三的传过来。 先是芯片厂得到了国家的政策和资金扶持，然后光刻机的项目也正式被列入国家重点科技攻关，就连祝盟那边对掺铒光纤的推广，也一下子顺利了不少。 国家机器快速转动起来所发挥的作用，根本就不是个人能够比拟的。 而乘上了发展快车道的井熙，内心除了一个爽字，好像也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形容词了。 与此同时，她们做的光刻机，也终于有机会参加国际上的半导体展览会。 虽然dawn在米国和欧洲都建立了销售团队，但是绝大多数外国人对华国的认知，还停留在功夫和熊猫上，对于传统的工艺品或许还有点兴趣，但是光刻机，而且还是性能不输如今最先进的pas2500的光刻机？开什么国际玩笑。 国外规模有限的销售团队首先要做的还不是把产品卖出去，而是让那些潜在客户相信，他们不是无聊得发疯的骗子。 即便是科技展的邀请函，井熙都费了老鼻子劲才拿到手，要不是后来得到国家的背书，或许还要面对更多麻烦。 即便拿到了邀请函，那个专门负责写签证的外国大使馆工作人员，听说井熙一行人是想跑到米国去卖光刻机，那股子难以置信和戏谑，让团队里不少人都愤慨不已。 憋着这股子气，一行人来到了旧金山。 这又是一个五光十色的大都市，比起金融永不眠的纽约，这个城市又多了几分轻松闲适的气质，毕竟这里同时也是著名的度假胜地，还拥有一个最大的唐人街。 只可惜，虽然这里华人众多，他们却并没有得到展方丝毫重视，就连那台费了重金运过来的样机，都没地方放。 井熙她们申请到的并不是独立展厅，而是一个位于十分偏僻角落，一点都不起眼的小地方，左右不过三四平米，也就能放一点宣传资料而已，根本不足够她们安置样机。 他们两旁都是来自东南亚的公司，听说是华国出来卖光刻机的，人家也忍不住露出了滑稽的笑。 井熙本来试图跟两边的企业沟通，匀出一点地方放样机，但是她很快就意识到这种沟通完全就是徒劳无功，边上这两家唯一感兴趣的，只有看热闹。 井熙之前已经打听过了，其实更大的展位可以花钱买，只可惜，他们现在的问题是连购买的资格都没有——展方压根不相信她们已经做出了成熟的产品，生怕砸了自己的招牌。 无奈，井熙只能一边继续努力用数据说服对方，一边在会场旁边租了一个仓库，先把样机放在仓库里，至少也能叫潜在的买家更快的亲眼看到他们的机器。 作为米国西部最大的金融中心，又靠近硅谷，所以这里十分繁华，斯坦福大学也位于硅谷所在的南湾，恰巧，彭文正在那里继续他的学业。 听说井熙过来参加展览，他当然不会错过这份热闹。 硅谷本来就是依托着斯坦福的支持发展起来的，所以那边有一大堆创业的校友，彭文本来就喜欢交际，走到哪里都习惯呼朋引伴，再加上手里大笔的资金和井熙的指点，也交好了不少未来的大佬。 听说井熙是过来推广做芯片的机器，他立马就拉了几个认识的朋友过来捧场。 “华国生产的光刻机？”同行者中有一对夫妻，原本都是斯坦福的计算机中心主任，前几年因为一款多协议路由器，也赶风潮创立了自己的公司，思科。 之前他们找投资并不是太顺利，去年推出第一款产品的时候甚至没什么钱做推广，但是市场很快证明了他们眼光的正确性，产品才一问世就拿到了不少订单，叫公司的经济状况好转了不少。 彭文也是思科的新晋投资者之一，虽然入场有点晚，但是出手足够大方，而且这个华国人还是华裔中少见的社交达人，即便不考虑他投资人的身份，和他做朋友也是一件令人十分愉快的事情。 但是，华国的光刻机？不管从哪个角度听上去，这件事都十分奇怪，如果不是彭文拍着胸脯保证，他们甚至以为这就是一桩专哄傻子的骗局。 旧金山半导体展览会是一场半导体行业的盛会，参展的厂商使劲浑身解数，努力宣传着各种新材料新设备，以及诸多集成电路相关的终端产品。 这一群人多半都是硅谷的中小创业者，也许十年前的芯片还能在车库里被手工焊出来，但是如今，芯片制造业动辄上亿的投资，可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觊觎的领域。 当然，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们不能发挥作用，毕竟这群斯坦福的校友，谁还不认识几个芯片制造厂的朋友呢。 彭文重点关注的，就是这对前计算机中心主任，这两个人一个是计算机系的，另一个来自商学院，有不少学生都在相关领域任职，如果他们愿意引荐一二，可比推销员辛苦跑断腿要强多了。 这对夫妻对展览会上的各种新技术也兴致勃勃，他们公司的主营业务虽然是路由器，但是对计算机的上游行业也颇为熟悉，毕竟八十年代是一个技术大爆发的年代，各种新技术层出不穷，而身处硅谷这个信息产业的桥头堡，知道得越多，机会也越大。 走走停停，终于来到华国的展台，首先吸引他们的，却是掺铒光纤。 第123章 光纤时代 互联网六十年代末就已经出现, 但是早期主要在军方以及大学里存在，直到1983年，军网和民网才被正式区分开, 更多企业也才慢慢加入进来。 阻碍互联网发展的除了计算机性能, 还有两个瓶颈, 第一个是广域网和局域网间的数据处理和网络管理, 第二个则是数据交互的效率和速度。 思科公司的主打产品路由器，解决的就是前一个问题, 而掺铒光纤解决的，则是更关键的后者。 这种掺铒光纤放大器其实已经在不少电信公司里开始小规模应用，但无论是买下海外代理权的跨国大企业，还是欧美的电信公司, 都是些反应迟缓的庞然大物，一步一挪，远不如硅谷的中小创业者头脑灵活, 而且极其热爱拥抱新生事物。 这对夫妻几个月前已经听说过这种光纤放大器, 但是没想到这个跨时代的技术竟然是面前的华国实验室研发的，更加想不到的是, 这家实验室还在做基于光纤放大器的密集型光波复用, 也就是在一条线路中，多路复用单个光纤载波的紧密光谱间距的技术。1 这个技术可以极大的提高传输容量，同时降低成本，如果单独放在电话和电报通信中, 短时间或许看不出太大影响，但是对数据传输需求更大的计算机互联网来说，却绝对是不折不扣的大杀器。 夫妻俩满怀热情的和dawn的技术员聊起了这种技术的前景，而跟着一起出来的虞英帆, 也不得不用磕磕巴巴的中式英语，努力跟上这对夫妻的节奏。 到了最后，这对前斯坦福教师几乎是跳起来，热情洋溢的对虞英帆发表各种赞美，然后，还试图当面挖角。 这就有点尴尬了。 井熙在旁边还没有说什么，带这两个人过来的彭文已经看不过眼了，他咳嗽一下，轻声提醒这二位更应该关注的重点：光刻机。 谁知二人依旧浑不在意，只顾着一心一意和虞英帆继续聊技术，完全没注意其他。 听起来，这对年纪并不算大的夫妇是十成十的技术派，对未来一片乐观，而且充满了学者式的独特浪漫气质。 井熙倒不介意，只觉得好笑：看起来，这二位后来被管理层踢出思科，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技术狂热者和商业运营大多数时候都不是一个逻辑，而前者常常都是失败的那一方，毕竟比起技术为王的实验室，人心就复杂险恶多了。 看着这对天真快活的夫妇，井熙心中不由警醒，暗暗告诫了自己一番。 这时候，旁边另一个人默默递过来名片，表示自己和一个芯片厂的管理者很熟，对这个产品也十分感兴趣。 井熙也不再管那对陷入技术狂热的夫妻，转而和这人聊了起来。 原来他参股的一家公司正好想要发展芯片业务，而华国光刻机最吸引他的地方，就是便宜的价格，以及更快的供货时间。 经过了前几年的沉寂，芯片产业又重新变得火热，但是与此同时，美国几家光刻机生产商却没能撑过坏光景，纷纷倒闭或者减产，如今市场上主要的供货商只剩下老牌的佳能尼康，以及新近崛起的荷兰a□□l这三家，而且出货量有限，每年生产出来的机器连芯片大厂都喂不饱，更不用提他们这些中小型厂子了。 质量可靠的现货渠道，恰好是不少人现在急需的。 更重要的是，dawn的报价非常便宜，即便是加上运费和安装费用，价格也比如今最畅销的pas2500少了将近三分之一。 再加上博萨克夫妇侧面的肯定，让他对这些便宜的机器更感兴趣了。 “这边摆不下我们的样机，但是我们在会场的旁边租了一个仓库，样机就在那里。”井熙带着这人往仓库走。 彭文眼睛一亮，也跟了上来。 几个人一边说一边聊，井熙才忽然想起，还没问这人参股的公司叫什么名字。 “是两年前刚成立的小公司，”那人谦虚的说，“叫通达。” 井熙：…… 这个硅谷，还真是藏龙卧虎的地方啊。 她诧异的看了彭文一眼，又好奇的问：“我记得你们公司不在这边吧。” 井熙竟然听说过自己的公司，让这人很高兴：“是的，我们的总部在圣迭戈，我正好几天前过来见朋友，才认识的彭。” 井熙赞赏的看了彭文一眼，接到眼神，彭文也马上心领神会，看起来，这又是一家非常值得投资的潜力股。 开玩笑，这可是通达，未来通信业的霸主之一，在无线芯片领域，把之前的霸主都赶下神坛的庞然大物，每年的营业额超过两百亿，市值更是高达一千多亿美元。 未来的英雄如今正在微时，虽然不能收入囊中，但是趁机收罗便宜的股份，赚一波时代红利，也是搞经费的不错选择。 反正现在不差钱，当然是囤越多越好！ 在井熙的影响下，彭文也从原来交易所的点金手，慢慢往天使投资人的身份发展，看着一家家小公司在他的资金扶持下发展壮大，这滋味同样也很不错。 两个人飞快进行了一场无声的交流，愉快达成一致，而那位通达的创始人之一更感兴趣的，还是这台机器究竟有没有这些华国人描述的那么好，或者，只是一台华而不实的玩具。 u-03，也就是第三代原型机，体积比第一代稍微小一点，但是依然比pas2500大了不少，素面的外壳虽然线条流畅，但是并没有过多修饰。 作为一台样机，它并不是专为车间设计了，事实上，为了取信买家，井熙对这台机器做了一点小小的改变：机器的一面外壳做成透明的，买家能清楚看见它的内部结构。 光刻机的内部，几乎将纯粹机械的美感发挥到了极致。 这台接近半个房间大小的机器里，就像是一个小型实验室的复刻版，圆晶模组，照明光学模组，光照模组，每一个组件都井井有条的排布着，管线的设计也清晰而流畅，很容易博得一个工科人的欢心。 “表面看起来，这确实是一台很不错的机器，”这位科恩先生说，“但是我还需要和公司其他人商量，毕竟这是一桩大生意。” 井熙表示理解，同时很热情的把一沓资料给他，说：“当然，我知道您的顾虑，不过做为我们的第一个客户，不但能够第一时间拿到机器，还能享受更大的折扣和更长的试用期。” 科恩一愣：“还能更便宜？” 八百万美元的裸机价，再加上运输和安装费用，大概还需要一百万左右，总价也没有超过千万，相对于其他光刻机超过1200万的落地价，着实便宜了不少——当然，前提是这家华国公司提供的参数都是真的。 “是的，这是公司的销售奖励，第一台卖出去的机器可以获得九折优惠，您知道，第一个客户总是有特别意义的。”井熙微笑着说。 其实这条政策，也不过是刚从她的脑子里冒出来而已。 科恩却是真真切切的心动了。 这可是上千万美元的九折优惠，差不多又便宜了百来万。 对这家刚成立不久的小公司而言，省得更多，意味着活得越长。 “我会向雅各布斯先生强烈推荐你们的机器。”说完，他就急忙打了一通电话回圣迭戈，而彭文，在井熙的示意下也默默跟进。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39节 回到展厅，旁边一个东南亚人看见井熙单独回来，酸溜溜的用口音奇怪的英语笑：“早就说了，你们的东西不行，白人可看不上那些七拼八凑的老技术。” 井熙都懒得搭他的话。 就在这时候，公司在当地一个销售高兴的告诉井熙，刚才那对夫妻帮着他们跟展会主办方协调了一番，主办方终于同意让他们换到更好更大的位置去，当然，要加钱，而且价格不菲。 井熙也不会为了省这点小钱耽误正事，很高兴地同意了对方的报价。 这边热火朝天开始搬家，旁边展位那个酸溜溜的家伙，游手好闲在他们这边晃了晃，还在絮絮叨叨：“你们要搬去大厅那边？浪费这个钱做什么，也只是叫白人看笑话而已，而不如拿着这个钱去好好玩玩，这可是旧金山！” 井熙怜悯的看了这个家伙一眼，除了开展第一天，他的上司再也没有露过面，听起来，那家伙十有八九就是玩去了。 “你们是来旅游的，”井熙耸耸肩，“但我们是来做生意的。” “算了吧，你们不也就是骗骗国内那群白痴，”这人显然很清楚套路，“要不是为了参展的名头，浪费这个时间干什么。” 公司的产品参加过欧美的展览会，甚至得到过某某评奖的肯定，对很多小公司来说，就是可以吹嘘几年的资历，哄哄消费者骗骗投资人，都是不错的选择。 也难怪明明出了几十万的入场费，旁边这几家小企业却对门可罗雀的现状安之若素，甚至很看不惯这家华国企业不知天高地厚的上蹿下跳。 只能说，井熙和这些不思进取的家伙，压根都不是一路人。 很快，dawn的展厅就搬到了更中心的位置，甚至还有足够的面积，把样机直接搬了过来。 这下子，在她们跟前驻足的人流，也一下子多了不少。 井熙又叫人加印了上百份资料，和其他人一起分发起来，场面越热闹，心情也越发愉快。 而来自华国的光刻机，一时间也成为展会当天的热门话题。 到了下午，井熙的老熟人，之前和她谈过技术转让的a□□l技术总管，满腹怀疑的来到她们的展厅，然后看到了那台，比他们的机器更大，看起来……似乎还挺先进的大家伙。 这位技术总监是内行人，虽然之前因为傲慢和缺钱，把目前公司最先进的对准技术转让了出去，公司里其他参加展会的人也觉得这些华国人给出的参数肯定虚报了，但是他一看到那台毫不在意露出内部结构的机器，就知道，麻烦大了。 “你们改进了光源？”他一开口就直指核心，“成像技术也有改进，都是你们自己研发出来的？” 井熙笑：“我当初就说了，我们其实很有合作的诚意和能力，只可惜你们看不上。” 那时候，a□□l对和华国企业合作毫无兴趣，他们更感兴趣的是钱和市场，而不是几乎落后他们三代以上的技术。 要不然，也不会简单粗暴地选择了技术转让。 这位技术总监沉默了一会：“我们确实犯了一个错误。” 他也没说这个错误究竟是拒绝合作，还是授权了自己的核心技术给dawn。 井熙姑且当是两者都有吧。 很快，又有不少小型芯片生产商主动过来和dawn接触。 如今市面上光刻机是紧俏货，之前几家厂商加在一起也不能满足市场的需求，华国机器虽然还没有被证实其可靠性，但是这种大型机器的支付不是一锤子买卖，冒着一点小风险过来试一试，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 很快，dawn就已经谈了好几个意向，只不过一时半会，谁都不可能草率做出决定。 又过了两天，那个东南亚人再一次溜溜达达的过来，看到dawn挂零蛋的销售成绩，笑得比自己卖出去一笔大单还开心：“我这几天至少还成交了一单，你们花了大价钱搬到这里，怎么比我还不如。” 虽然那台敞开的大型光刻机叫他有点心虚，虽然那笔所谓成交的合同不过才几千美金，但是这人依然笑得得意无比。 这时候井熙还在后头忙着和客户聊技术，守在前头的是一个当地的华裔职员，听到这家伙的嘲笑，她直接翻了一个白眼过去：“你们那个卖外设的厂子能跟我们比？笑话，你知不知道我们一台机器值多少钱？又不是搞小商品批发，还好意思比比划划呢。” 这话却一下子就触怒了这家伙骄傲又敏感的内心，他一下子跳起来，想痛骂这个女职员对自己的蔑视，可就在这时候，展厅朝里的那间小会议室里却爆发出一阵欢呼，听到声音，这人的心也不由一紧。 “感谢贵公司的信任，我们会马上装机发货，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机器在您的厂房里运转起来。”井熙刚签了一个大合同，这时候心里舒畅，满脸带笑。 对方是一个儒雅的中年人，也微笑着和井熙握手：“很期待能尽快看到你们的机器，希望合作愉快。” 在出来参展以前，工厂里已经备好了两台现货，只等签好合同就能发货。 就像井熙之前承诺的那样，他们在海外卖出的第一台机器直接打九折，又让利了一部分的安装维护费用，相当于裸机价只有七百万出头，总价八百万不到。 即便如此，光是这一台机器井熙就赚了五百多万美元，直接把研发费用都覆盖了一半，要是把另一台机器也卖掉，之前花的钱，就差不多全赚回来了。 所以说高科技就是暴利呢，当然，这跟她研发阶段确实没花多少钱也有关系，毕竟a□□l花了两年时间研发pas2500，平均到每年的研究经费就有大几千万。 签好的合同复印件也交给会展方一份，然后被迅速挂了出去。 展方很鼓励参展期间的大额成交，甚至根据金额大小还有一定的费用返还，毕竟这也是他们实实在在的成绩。 听说只剩下一台现货，其他还在观望的人有些忍不住了，很快，另一台机器也被卖了出去，还有些预订合同，也在洽谈当中。 至于那个东南亚人，谁还在乎他是什么心情呢。 ———— 签完第一单以后，井熙就把后续的事情交给其他人，自己直接回国了，实验室里还有一大堆的事情正等着她呢。 当然，在离开之前，井熙又和彭文碰了个头，从他拿过来的中小公司名单上划了几个眼熟的，要他尽量多投资这几家。 这时候，万维网，也就是www系统还没有出现，但是不少技术已经逐渐成型，井熙叮嘱彭文，这几年会有一大批相关企业出现，一定要抓住时机大量收购。 从90年代开始，互联网相关企业将迎来第一轮启航，只要是跑出来的企业，股价都会有一波疯涨，然后在2000年到达顶点，之后互联网泡沫破灭，到那时候，又是重新捡便宜的好时机。 现在离2000年还早，井熙只叮嘱彭文盯好这一块领域，又画了几个关于未来的漂亮大饼，至于对方是觉得井熙有先见之明还是某种玄学，就不关她的事了。 这边事情搞定，井熙两手一甩，重新扑回了她最心爱的实验室。 但是回到实验室之前，井熙还不得不出面领了一回部委和学校的表彰证书还有奖金。 虽然她没把u-03这种过渡机型太当一回事，但是上千万美元的出口创汇，还有后续可能的收益，都是实实在在值得大书特书的成绩，无论升官晋级，还是申请经费，都是绝对王炸。 当然，对井熙来说，还是后者对她而言更有吸引力。 学校里不但有表彰和奖金，甚至还搞了一个庆功的文艺汇演，这对井熙来说，就实在有些无聊了。 算起来井熙现在已经大三了，虽然奖学金照拿，但已经很久没有去上过课了，为此班上不是没有人对此表示过疑义，只可惜井熙一篇篇重磅的论文成果砸出来，叫别人压根都没有说话的余地。 井熙其实压根都不在乎这个被其他人争抢的奖学金，无奈成绩摆在这里，就算不争不抢，也很难绕过她这么一尊大佛。 但是最近，某些人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毕竟，井熙所在的项目组，已经好久没有发表过像样的论文了。 “我早就说了，学校还是给她太多特权，这人又傲慢，不肯好好学习，这下好，江郎才尽了吧。”邬春荣，也就是之前和井熙发生过冲突的矮个子，又开始在教室里大放厥词。 自从上回被井熙，辅导员还有学校的领导接连打脸，他老实了一阵，但是这人心眼极小，一点点小事都能记很久，更不用提这种堪称刻骨的怨恨了。 之前井熙做出的成果太厉害，就算他半懂不懂，也知道不能乱说话，但是如今都大三了，他也成了学校里的老油条，而那个之前看起来高高在上的井熙，如今却似乎渐渐沦落成了一般人，这时候不踩一脚，难不成还真把仇怨留到棺材里去？ 反正邬春荣是做不到。 “我觉得，还是应该要求学校重新考虑奖学金的分配问题，”他卖力鼓动着同学，“这个井熙都一年多没见上过课了，压根不能算是咱们班上的学生，但是还要拿走我们的奖学金名额，这也太不公平了。” “就是，”另一个男生也点头附和，“以前还可以说她是给学校做出了贡献，但是现在咱们班不也一样有好几位同学进了实验室，也发了论文，凭什么她就有特殊待遇。” “今晚上的文艺汇演，听说校领导都会出席，”邬春荣提议，“到时候咱们就当面提意见，不能让井熙这种人影响咱们班的风气。” 班上有人附和，也有人默默点头，当然，还有些对邬春荣他们这种小动作很不屑一顾的。 即便都是天之骄子，经过几年分流，水平也大不一样，有连井熙做出什么样成果都看不懂的人，比如邬春荣，也有虽然知道厉害，但觉得自己只是差点机会的，当然，也有对井熙佩服不已的。 “这群人可真够无聊的。”班上一个女生对这群人的所作所为十分看不惯，想去提醒井熙早做准备。 “你管他们干嘛呀，”另一个女生不以为意，“以井熙的水平，学校会理这些跳梁小丑才怪，我前一阵子还听说，系里正在研究要不要让井熙提前毕业呢，要是她愿意留在学校，以她手上的论文数量，说不定转眼就能当老师了，职位还不低。” “那这些小动作也一样恶心人啊。”头一个女生还在愤愤不平。 “行了，”后一个女生笑，“我和你一起去，正好也想问问她们实验室还招不招人。” 前一个女生奇怪：“你不是已经进了实验室嘛？咱们这几个里头可就数你最厉害了。” 后一个女生无奈的笑。 在实验室呆得越久，她就越感觉到和井熙的差距，只可惜井熙已经很少来上课了，就连寝室都去得少，也只有在实验室里，还能偶尔碰见她几回。 借着这个机会，她也想试着和井熙搭搭话，说不定运气好，就能进人家的实验室了呢，毕竟，那里无论刷论文还是拿经费，对一个研究者来说，都是传说级别的存在。 至于邬春荣大放厥词说什么江郎才尽，啧，也不过是蠢货的自说自话而已。 如今但凡有眼睛的，谁不知道井熙已经隐隐约约成为国内光电领域新生代的领头羊了。 在实验室里，她听钱教授讲得更夸张，说是哪怕放眼全球，相关领域里成就能跟井熙比肩的青年科学家，也寥寥无几。 这话的分量，反正她是不敢想。 只可惜两个女生在学校转了一圈，也没见到想找的人。 “奇了怪了，不是说她已经回学校了嘛？听说这回表彰优秀学生，她也是其中之一，怎么就没来参加彩排呢？”两人奇怪的嘟囔。 这次文艺汇演兼表彰大会，校方也没有搞得太夸张，而是安排了好几个领奖的学生，当然，那些是主那些是次，在颁奖前学生是不太清楚的。 比如这次邬春荣能怂恿某些人跟他一起闹，就是因为那个学生本来觉得优秀学生的名额该是自己的，没想到却被井熙虎口夺食，自然不甘心。 这时候的井熙，刚刚婉拒了文艺汇演最后一次排练的建议，又跑回实验室去了。 王聪看见井熙不由奇怪：“你没去参加汇演排练？不是说这场汇演是专门为了表彰你办的嘛？听说你这回出国赚大钱了，光刻机学校也有分红，校里几个领导都高兴得不行，直说你这回可是给学校长脸了。” 至于钱教授习惯性的嘚瑟，其他几个实验室的老板早就麻木，压根懒得理睬了。 汇演表彰的事学生里没几个知道的，但是作为辅导员和井熙项目组的成员，王聪当然早早就得到了消息。 井熙满脑子黑线：“可算了吧，参加那种排练，还不如在实验室多做几组实验划算呢。” 其实就连正式汇演她都不大想去，最后还是系主任做她的工作，井熙才勉强同意去露个脸，并决定领了那个所谓优秀学生的表彰就直接走人。 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可实在是太尴尬了！ 井熙不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事情，但有得是人喜欢，更何况他们现在已经大三了，要是能拿到优秀学生的资格，留校的机会也更大，自然有人挤破脑袋的争。 邬春荣的成绩差，人又不讨喜，倒是没有这个资格，但是这人本来就唯恐天下不乱，又巴不得井熙倒霉，自然更使劲的在那边煽风点火。 于是，这两个人趁着表彰大会还没有开始，早早就到会场里堵领导，告状去了。 那个不幸被拦住的校领导，一脸匪夷所思的看着面前一高一矮两个男生：“你们……是要告井熙的状？” “对，”邬春荣中气十足的说，“我们班的井熙不遵守校纪校规，长期旷课，只是因为和辅导员的关系好，才拿到这次的优秀学生奖励，我们都觉得不服。” 领导神情微妙的打量了两人一眼：“那你们觉得，谁有资格拿这个奖？” 邬春荣继续大声道：“我推荐我们班的灌长盛同学，他成绩好，又是校报的优秀记者，也在期刊上发表过论文，还从不迟到早退，平时也团结同学，我觉得他比井熙有资格得多。” 那个灌长盛就是邬春荣边上这个高个子男生，闻言脖子一挺，露出几分矜持，几分骄傲的神情。 校领导人老成精，哪会不懂这些学生的小心思，扯扯嘴角，还是多问了一句：“这个同学很不错嘛，你的文章是发表在哪家期刊的？” 灌长盛骄傲的说出了一个校级期刊的名字。 校领导的嘴角又抽了抽，笑笑：“好的同学们的反应我听到了，这样，文艺汇演就要开始了，你们先去坐好，别耽误了看演出。”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40节 邬春荣还想纠缠着要个说法，校领导的脸一板：“名额都是学校开会决定的，哪能因为你们两个人的意见就随随便便推翻了集体的决定？要是再闹，我就要在你们的档案里记一笔不服从组织了。” 要论起扣帽子，这两个人哪里比得上斗争经验丰富的老前辈。 关系到自己的前途，邬春荣瞬间就怂了，那个灌长盛还想争辩，却被他一把就拉走了。 “你拉我做什么，”灌长盛愤愤不平，“那个副校长一看就在包庇井熙，我非要和他论个长短不可。” “档案里要是有个不服从组织的评语，那咱们可就别想去好单位了，更不用提留校，那是想都不要想。”邬春荣这人心眼小但是骨头软，向来成不了事，不过论起扯后腿，倒是一流的。 另一个人也差不多，听到邬春荣的话，他终于冷静下来，但心里还是别扭，做到座位的时候，还在骂领导不辨好坏，怎么光会捧一个女学生的臭脚丫子。 在他看来，井熙纯粹就是运气好，混进了光电实验室，还碰上了几个大项目而已，要是他有这个运气，做得肯定比井熙还要好。 这两人私下里说得热闹，完全不知道，校领导已经偷偷把这两个冒失鬼在心里记了一笔，至于要不要在档案里多写一笔，就完全看他的心情了。 就在这时候，筹备多日的文艺汇演暨表彰大会，终于开始了。 井熙进场的时候稍微来晚了十几分钟，主要她的实验做得太顺手，等到两组做完都没想起来还有这么一桩子事，还是王聪终于发挥了辅导员的职责，把她给赶过来的。 刚一进礼堂，就是一阵子热烈的音乐声，底下学生的情绪都被带动了起来，井熙却只觉得脑仁子疼。 没办法，她这人向来缺乏文艺细胞，特别是音乐，不管什么风格，对她来说除了声大声小，其他都差不多。 昏暗的光线里，耳边是恨不得震碎耳膜的响声，井熙只觉得晕头胀脑，比连续做一天的高数题都难受。 正当她不知道该往哪边去的时候，她们班班长眼尖的拉住了她：“你怎么现在才到，刚才学生会的人还问你在哪呢，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举行颁奖仪式了，你先过来坐一下。” “谢谢昂。”井熙终于找到组织，老老实实就跟在她后头。 班长忍不住笑：“不用谢，本来就是一个班的同学，都是应该的。” 她跟井熙打的交道不多，还以为这是个很傲气的女生，没想到……感觉还挺乖的。 她哪里知道，井熙是被背景声吵得晕了，压根也神气不起来，就连跑，都分不清出口在哪里。 井熙就这么昏头胀脑的熬到了颁奖仪式开始，连旁边几道带着敌意的目光都没察觉，然后又被昏头胀脑的带到了后台，还想着等领导讲完话，上去拿个证书就可以溜了。 忽然，前头响起一阵沸腾的掌声。 井熙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是太关心，摇晃的灯光和过大的音响声，已经占据了她绝大多数注意力。 就在这时候，她旁边一个女生忽然举起手，对她狠狠的竖了一下大拇指：“你可真厉害！” “哈？”井熙懵懵懂懂的捂着脑袋。 “前头正在说你的事啊，”那个女生笑出了一口白牙，“说你这回给咱们狠狠涨脸了，做出的机器都卖到国外去了呢，真是了不起！” 井熙还是晕晕的，听到女生的话，却也忍不住露出了笑。 这时候，台下的邬春荣和灌长盛，却都是一脸苍白。 校领导夸井熙夸得越狠，他们的心就越虚。 井熙不是已经江郎才尽，什么成果都做不出来了吗？ 她不是好久都没有发表过高水平的论文，甚至都要被班上其他人给赶上甚至超过了吗？ 校领导这番讲话听起来，却完全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 总觉得，他们刚才，似乎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两个人对视一眼，却都觉得对方才是害自己冒冒失失闯祸的罪魁祸首，眼神交汇时，差点就当场打起来。 且不提这两个跳梁小丑一般的人物，井熙，却成了今天当之无愧的全场焦点。 年轻人冲动，浮躁，但是对真正厉害的人，也从来都不吝啬掌声。 井熙站在台上，面对如潮的掌声，忽然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不是没有被表彰过。 之前拿到全国状元，阵仗甚至比现在还大，但是……感觉就是不太一样。 考试考得好，别人顶多夸一句这人聪明，厉害，或者多问一句有没有什么学习的窍门，至于其他……终究，纸面上的成绩只是个人的事情，跟其他人关系不大。 比起自己拿到状元，反而是提分班的人全都考上了大学，对井熙来说更有成就感。 但是，和今天这种感觉又不一样。 她看着那些学生考入心仪的大学，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更多的是欣慰和开心，但是现在……总觉得，自己也忍不住昂首挺胸起来。 井熙喜欢实验室，喜欢研究，更喜欢那一个个神秘的未知新领域，但与此同时，她也挺喜欢这种被认可，被期待的感觉。 炫目的灯光，喧闹的环境，好像一下子也没有那么难以让人忍受了，她站在台上，为自己做出的一个个成绩，骄傲微笑。 而其他人，或者说其它绝大部分人，也为她的成绩，感到由衷的高兴和骄傲。 这种感觉，很不错。 台下，钱教授得意的摸着自己的胡须：“我就说了，就算是年轻人，哪个会不喜欢这种表彰大会。” 人都是有荣誉感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因为得了一个好学生，就忍不住到处显摆。 嘚瑟得多了，钱教授对这一套也总结出不少心得，看起来，用在井熙身上还挺管用。 “她真有希望留在咱们学校？”学校一个领导小声跟他确认。 “八九不离十，”钱教授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语气倒是十分肯定，“井熙的脾气我也摸得差不多了，没有太多的个人要求，但是对实验室的要求很高，那个dawn实验室被她倒腾得，我看到都羡慕，再加上咱们光电实验室的家底，有这条件，她就算出国，也不如原来的实验室舒服。” “可是国外的条件和设备毕竟更好一些。”校领导还是有些不自信。 钱教授歪着嘴巴一笑：“您是没去过那个dawn实验室，我前一阵子去参观过一回，要说整体条件肯定是不如的，但是他们那里，可是连最新一代隧道扫描仪和三室真空镀膜系统都配了，她自己又能做主，怎么不比去国外的实验室强。” 那个校领导也是做学术的，闻言不由眼睛一亮：“三室真空镀膜系统都有？花了多少外汇？” 钱教授嘴一撇：“不知道，也不敢问。” 反正问了也买不起，只能白白流口水。 要是真能换，他甚至都乐意用这个光电实验室主任的名头，和井熙换那个dawn实验室。 但是这种事，傻子都不会干。 有一间自己掌控的实验室，还有这么好的条件，而且也做出了非常优秀的成果，谁还会眼巴巴的跑到别人实验室去打零工？没看井熙这边成果一个个的出，可是海外名校的邀请函反而一下子少了不少，就算有，最少也是提供一个教职，还附带不少经费。 但是那点子经费，对现在的井熙来说，也压根算不上什么了。 这也是钱教授怂恿学校主动把井熙笼络住的原因。 这么一个肉眼可见的未来大学者，总不能随随便便就给放跑了。 钱教授摸着胡子，得意微笑。 与此同时，密集型光波复用，终于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这时候虞英帆还在国外，用那口破英语充当技术顾问，没想到他帮着井熙挖过来的一个前同事，却在这项研究上一路突飞猛进，把原来遥遥领先的虞英帆都给甩在脑后了。 要不然这个实验狂人这一回也不至于灰心丧气的想去国外散散心，还想着等在国外见识过一圈以后，再来继续决战。 哪里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回去呢，人家已经率先锁定了胜局。 其实这两人是一个项目组的，不管是谁做出的结果，荣誉和利益都是几个人一起分享，顶多是根据贡献度的不同，分配比例略有不同而已。 但是无奈虞英帆还有他前同事都是斗鸡性子，一边合作一边还要争斗个不停，大概还是以前互相抢经费抢惯了，要是哪天忽然不抢了，就连战斗力都可能彻底没了。 刚开始的时候井熙也担心过他们这么争会影响项目进度，但是很快就发现，这两个人斗鸡一样的互相比拼，非但没有拖延进度，反而对项目组的气氛有很不错的促进作用，就彻底放手不管了。 不管怎么样，只要成果做出来了，她这个通讯作者肯定收益最大，当然选择效率更高的法子。 就在上午的时候，听说那边dwdm成功实现了应用，井熙第一时间就赶了过去。 dwdm，就是密集型光波复用，用更通俗的说法描述，就是在一根光纤上，实现好几根光纤的效果，虞英帆那个前同事，桓帜，这次成功复用8个光纤载波，也就相当于把一条光纤成功扩容了八倍，也难怪说这个技术和掺铒光纤，将帮助光纤彻底取代铜线，成为新一代信息传输的载体。 铜制电话线，大概很快就要成为历史了。 井熙在实验室里观看了重复试验，又翻看了所有的实验记录，不由感叹道。 一个全新的世界，很快就要来临了。 就连实现这项技术的恒帜对井熙的感慨都忍不住好笑：“哪有这么夸张，不就是让打电话变得更容易一点嘛。” 这时候的电话还需要经过层层转接，但是如果他们的光纤技术得到应用，电话接线员，这一份在现在看来还很不错的工作，或许就将彻底成为历史。 井熙只是笑着摇摇头。 站在这个节点上，除了少数想象力特别丰富的技术狂热爱好者，绝大多数人根本无法想象，一个万维联通的世界，将多大程度的彻底改变人类文明的进程。 那是一个和现在完全不同的世界，也是一个更加精彩纷呈的世界。 只唯一一点叫井熙不确定的是，如果她让那样一个世界更早降临，她记忆中的那些优势，还能保持多久？这个世界，会不会有更多改变？ 不过就算这样，井熙也无所畏惧。 要是连这点改变都害怕，她还不如老老实实抱着那堆投资的房产和猴票，混吃等死更简单。 第124章 毕业 旧金山那边很快就传来了一连串的好消息。 他们的u-03又被订出去两台, 当地的销售部门有样品打底，再加上在展销会上口碑传了出去，推销也顺利了不少, 除了米国的工厂, 他们甚至开始联系上了亚洲的芯片工厂, 很有希望再卖几台机器出去。 与此同时, 密集型光波复用新技术的消息刚一放出去，又招来不少捧着钱包闻风而来的买家。 不提之前就和井熙合作愉快的麦克, 以及另几家先前就竞争过的公司，这一回，计算机领域几个新玩家也纷纷入场，砸钱下注光纤通信。 竞争者一多, 价格也随之水涨船高。 井熙本来也有些不满麦克那边对掺铒光纤放大器的推广速度，这一回，干脆把专利的特许经营权分大洲卖了出去。 亚洲这边的市场留给国内的合作商, 欧洲和北美则分别卖给了两家公司, 一家是老牌的电信运营商，另一家则是新兴的计算机设备制造商, 因为签的是销售分成的协议, 井熙也巴不得他们扩展得越快越好，这样她的收益才更多。 当然，光前期的签约款，就已经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 dawn的荷包再一次狠狠的鼓了起来，项目奖金大笔大笔的发出去，项目组成员也跟着阔绰起来，就连还在米国的虞英帆, 据说都给自己买了一台最新的个人计算机，更不用提其他呆在国内的人了。 如今的dawn实验室，身家几十万的实验员比比皆是，还有不少人，比如李文远，邹诗飞还有虞英帆，都拿到了项目的长期分红，细细一算，也不是一笔小数字。 而学校那边，跟着井熙的几个项目组虽然还挂在钱教授的光电实验室名下，其实也隐隐约约准备分出来了，所差的，不过是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比如井熙的提前毕业和被学校聘任。 钱教授之前已经和井熙提过这件事情，毕竟明年她就进入大四了，大四的课程少，主要是实习和找工作，与此同时，系主任已经得到消息，国外几所大学也已经对井熙虎视眈眈，随时有可能把她挖走。 自己苗圃里的小白菜，怎么能随随便便被外头的猪拱了呢！ 于是，他迅速推动了井熙提前毕业，以及直接聘任为副教授的一系列流程。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41节 提前毕业还好说，井熙虽然很久没有上课了，但是每科的考试基本都能拿到高分甚至满分，再加上她名下一系列论文，早就达到了提前毕业的标准。 聘任的流程，却稍微遇到了一点阻碍。 国内大学，尤其是清北的职位提升要求相当细，有一系列硬件条件的要求，国内研究生或者博士生学历也就是青年教师的基本入职门槛，海外名校的学历，才是更硬的敲门砖。 而井熙一个国内的本科学历，顶多也就做做辅导员，要不是看在是自己学校培养出来人才的份上，说不定拿到一个青年教师的职位都很勉强。 至于副教授，那至少也要等到五年以后才能考虑，当然，要是在这期间她又做出什么卓越的成果，自然也可以破格提拔。 主管教务的副校长自觉自己说得合情合理，也有所通融，还是被电子信息的系主任指着鼻子骂了一通，后来又闹到校长那里，最后还是校长拍板，破格给了井熙副教授的头衔。 “以她手里的论文数和做出的成果，就算拿一个正教授也正常，”校长说，“不过她刚毕业，不适合一下子放在太高的位置上，一个副教授也算是恰好了，说不定再过一两年，就能往上再升一升了。” 校长之所以毫不犹豫的站在电子信息系系主任的份上，主要还是他已经听说，井熙手里的项目，很有可能被纳入国家重点攻关项目名单。 一旦进那个大名单，国家级经费的倾斜简直不可想象，而且更重要的是，井熙负责的部分甚至都不是重大项目的支项之一，反而，这个二十出头，刚刚获得提前毕业资格的本科女生，即将成为光刻机产业的领导者。 即便是国内顶尖名校，面对这样一个大项目，这样的关键性人才，再坚持那些所谓的规矩，反而显得过于迂腐了。 于是，在井熙还没有进行论文答辩之前，她的聘书就已经被准备好了。 论文答辩也并没有废太多功夫准备，她直接用了手头正在做的一篇瞬态全息干涉计量的论文作为毕业论文，答辩现场也是一片岁月静好，最开始几个教授还试图在论文的具体细节上和她探讨探讨，但是随着话题逐渐深入，就算是最严肃的老教授，都忍不住露出了一脸笑，唯一感慨的，也只有老钱的运气可真好，也难怪他最近越发嚣张了。 听到井熙提前毕业的消息，班上的同学，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大部分人不是不想和这个一看就前途无限的未来大牛交好，只可惜井熙实在是太忙了，刚开始两年，就算她来上课，一般也是匆匆来去，顶多和上课的教授多聊两句，但是到了大三，随着基础课减少，专业课越来越多，她反而几乎不来上课了，平时唯一有存在感的时候，也只有院系里又开始议论，她最近发了几篇牛逼的论文之类的话题了。 班长和其他人商量了一下，还是想请井熙吃一次饭，至少也算是全了同学的情谊。 这几天井熙手边上的实验也正好告一个段落，听到邀请，很爽快的答应下来，也不用同学们凑钱，她出钱请大家吃一顿就是。 听说井熙请吃饭，绝大多数人都很爽快的答应了，也有那么一两个人，表现得也说不清是犹豫，还是心虚，当然，还有虚张声势的。 邬春荣听到这个消息，脖子伸得长长的，毫不犹豫就一口拒绝了：“我可不差她这口饭。” 他的声音虽然大，底气却不太足：“她请吃饭不就是为了炫耀自己能提前毕业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可不稀罕！” 另一个灌同学倒没有他这么大的口气，只说自己最近要写论文，也没时间去吃饭。 旁边一个学生好笑的看他一眼：“你写论文不正好去请教井熙嘛，人家在这方面可厉害得很。” 那个灌同学只哼哼两句，嘴里嘟嘟囔囔，但是估计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 听说井熙不但顺利留校，而且直接就成了副教授，他心里酸溜溜的，但是依然坚持觉得只是自己运气不好而已，只要给他一点机会，他以后的成就绝对比井熙要高得多。 当然，这话现如今他也只敢在心里偷偷想一下，不像之前一样，还能毫不忌讳的往外说。 “不就是个副教授嘛，有什么大不了的，”甚至因为这件事，他和邬春荣都积怨尽销了，两个人还凑在一起打气，一个说自己以后肯定能当上正教授，牢牢压井熙一头，另一个则咒井熙以后肯定嫁得不好，以她这种嚣张的性子，说不定会被以后的丈夫狠狠揍一阵，揍乖了再说，看她还敢不敢这么神气。 说到高兴处，两个人哈哈大笑，好像真看到了臆想变成现实的一天。 另一边，班上的告别宴也是宾客尽欢。 班上人不少，井熙就在学校小食堂喊了三桌，才勉强坐下。 年轻人凑在一起，刚开始还有些局促，但是几箱可乐一端上来，伴着气泡的咕噜声，饭桌上的气氛马上变好了不少，这个年纪的大学生大多面子薄，也不好意思主动跟井熙套近乎，但是依然有几个人或大方或局促的试图和井熙拉拉关系，以后好方便联系。 井熙也是来者不拒，展现了她之前完全没有展现过的亲切随和。 比起同一届同学，她现在确实先跑出去一截，但是这个年代的大学生，尤其是顶尖名校的大学生，几乎就是未来二十年，方方面面的中坚力量，好好经营这层关系，对她也没有什么坏处。 当然，对于少数几个没有来的，井熙也不在乎，毕竟就连人民币都有人不喜欢，有人不喜欢她也没什么奇怪的。 至于有人偷偷在她耳边说某些人做的小动作，井熙也就是笑笑，这种跳梁小丑，就连记住名字都是浪费时间。 井熙的聘书很快就被送了过来，然后就是转档案，去人事那边报道。 她本来就是本校的毕业生，转档很简单，只是填个表的功夫就完成了，人事的那个办事员知道井熙，好奇的问了不少问题，后来自己也觉得自己冒失，不好意思的笑，最后只说：“你真是厉害，我在这边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看见过本校刚毕业的本科生，直接成为副教授的呢。” 井熙也只能笑笑。 这些天，并不止这一个人对她这么说。 破格给她副教授的职位，学校是顶了一定压力的，同样，井熙身上的压力也并不小。 只有尽快做出成绩，才能把所有的怀疑，都全部踩在脚下！ 井熙忙完了自己的私事，重新回到实验室。 最近这半年，她们项目组故意压了不少论文下来，没有急着发表。 为了这件事，就连当初主动加入项目组的蒋教授都受到不少质疑，不少人都暗自笑她明珠暗投，明明是为了刷论文才降格进了一个本科生的项目组，却连一篇国内的论文都发表不了了。 可是，只有项目组内部的成员才知道，她们其实正在憋大招呢。 在这半年里，深紫外光技术，终于差不多要成功了，而精度更高的深紫外光光刻机，也正在酝酿当中。 这间在国际上依然寂寂无名的实验室，很快，就要发出震惊世界的声音。 第125章 重启 a□□l实验室, 最近都快被上头传过来的压力给压垮了。 任哪位有野心的上司，也不可能忍受自己公司花了上亿美元，好容易研发出来的机型, 还没卖多久就被其他厂商的新产品给超过了。 尤其, 人家不但用了自己的技术, 还来自于惯常被认为技术落后的华国。 虽然技术是他们自己授权出去的, 当初那个技术总监也已经因为这件事离职，但是, 市场总归是被抢了过去，更让人不能忍受的是，他们的机器性能，竟然还比不上那个后来者！ 于是, 压力就被迅速传导到了研发部门。 一个技术落后几十年的东方国家，凭什么，能做出比他们实验室这些全都是国际顶尖大学毕业, 年薪上百万的研究员, 更优秀的成果？ 他们当然不愿意承认，只能当是对方耍阴招骗走了他们的技术, 才偷偷领先了一截。 现如今u-03的现货只有两台, 而且都被米国那边的芯片厂买了去，听说都开始用上了，实验室接触不到现货，但是真实数据已经慢慢传了出来, 这边也打听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开始了反向破解。 首先最惹眼的，当然是从他们这里买过去的对准系统。 其次，就是光源了。 紫外光的应用范围, 肉眼可见有局限，他们实验室也已经开始做深紫外光的相关研究，虽然才起步，但是依然拥有巨大的优势——至少实验室内部是这么觉得的。 虽然接触不到样机，但是光从打听过来的数据推算，dawn的紫外光刻机，应该已经把光源系统做到了极致，要不然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数据表现。 但是，他们还在研发当中的pas5500，在这方面的表现也并不差。 “他们用的光源系统很有可能也是从哪家光刻机厂买过去的，”实验室的负责人猜测，“g-a不是已经被拆解得差不多了吗？我记得他们在光源方面很有经验，说不定这些华国人就是从他们那里买到的技术。” “这确实是一种很聪明的方式，”另一个研究员也说，“只可惜，他们选错了行业。” 通过购买技术，在很短的时间内拼凑出还不错的产品，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或许还真能挤入一个新行业。 只可惜，芯片行业和其他行业不同，摩尔定律很快就会给所有投机取巧者，躺在成绩上不思进取者，以狠狠的教训。 每两年扩充一倍的性能，越来越大的芯片尺寸和越来越精细的制程工艺，决定这是一个不能快速领跑，就只能被淘汰的残酷行业，或者说，除了头部的领跑者能拿到绝大多数超额利润，落后者要么收缩战场，乖乖吃领跑者剩下的残羹冷炙，要么靠着辛苦赚一点平均利润而已。 芯片行业潜力无穷，市场广阔，但是最高精尖的那一小块地方，也只能容纳一两家最优秀的企业生存。 毕竟，光刻机研发需要的投入实在是太大了，而且费用每年都在上升，技术研发费用，需要的设备，甚至生产成本，都根本不是一家小企业能够承受的。 如果不能赚取足够的超额利润支撑经费膨胀的速度，任何企业都走不远。 相比那家没什么背景的华国公司，很显然，背靠跨国大企业的a□□l，无论从后续的研发资金还是对人才的吸引力上来说，都显得更有竞争力。 “我们对深紫外光的研究已经取得了可喜进展，”那个研究员骄傲的对上头的人说，“只要给我们四年，不，顶多三年时间，实验室就能拿出真正跨时代的机器，到时候，200纳米以下，就将完全被我们主导。” 他们公司全新一代的光刻机将使用深紫外线作为光源，更好的对准器，更优秀的精密传导系统，当然，还有更多的利润。 他们的预期很好，而且看起来，实现的可能性也相当大。 直到，dawn，以及清北光电实验室深紫外光相关的论文，开始在各个顶尖期刊上刷屏。 《利用周期性极化晶体产生395纳米激光的研究》，《深紫外led的制备》，《深紫外led连续发光的实用化研究》。 一系列相关论文横空出世，就像是这两间该死的实验室，已经把成果整整藏了十年，然后一股脑倒出来一样，迅猛，而且让其他实验室毫无反应余地。 问题是，距离上一回井熙和她的团队这么刷屏，也不过才两年不到而已。 上一次的震撼还历历在目，历史再次重演，直叫行业内的人都震惊不已。 上一回是白光led和激光全息技术，这一回，则是深紫外光led和瞬态全息干涉计量的更多细化研究，倒是破了外界传言，说那个叫做井熙的华国人做研究没有定性，喜欢跳来跳去的传闻。 很明显，她的成果和上一回是一脉相承，除了出成果的时间过短，倒也没有那么叫人难以接受了。 问题是，这对a□□l实验室，却是不折不扣的噩耗。 这些论文并没有透露出深紫外光刻机的核心技术，但是明眼的业内人都能看出来，深紫外光刻机的问世，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而且不是三年四年，更可能的时间维度，应该是半年，甚至几个月。 要不然，他们不可能把这些成果都大大方方的摆出来——到了这时候，没有人会觉得那个华国人是傻子，除非他自己就是一个傻瓜。 原本信心满满的a□□l实验室研究员惊恐的发现，他们的进度，似乎已经远远落后于他们原来压根看不起的那群人了。 当前第一步当然是尽快消化对方的论文，而面对上面的催促，研究员也只能磕磕巴巴的说：“两年……顶多一年，靠着这些论文，我们应该能大幅提升研究进度，也能更快做出原型机。” 但是，他并不敢正面回答更直白的问题：对方的原型机大概需要多久做出来。 在心里，他，还有更多人隐隐怀疑，或许，那台该死的，鬼知道进度为什么会这么快的原型机，很快就要问世了。 他们的预感没有错。 第一台深紫外光刻机，如今已经安静的躺在dawn的芯片厂里，金属外壳散发着明亮而冰冷的光芒。 那是一种极致的工业之美。 “机床其他部分的配合还不够完美，所以影响了精度，”蒋芸很遗憾的抱怨道，“要想把制程缩小到200纳米以内，大概还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 “这已经很好了，”井熙抬起眼，看着这台比u-03魁梧了不少的大家伙，这台新的深紫外光刻机依然延续了之前的命名习惯，被称为uv-01，“国内的精密机械制造的缺口还有些大，能够做出263纳米的机器，已经很出乎我的预料了。” 比起向更小尺寸的纳米制程发起冲锋，扩大圆晶级硅片的面积，增加单块芯片里集成的晶体管数量，倒显得容易得多。 之前的四英寸圆晶即将成为历史，她们生产的u-03已经把圆晶尺寸增加到六英寸，而这台uv-01，更是能用远远超出时代的八英寸圆晶生产芯片。 圆晶越大，技术难度越高，生产成本也越低，对本来就成本高企，产量受限的芯片企业来说，简直就是碾压级别的优势。 “这台机器准备往外卖了吗？”说话的是dawn在米国雇佣的一个华裔销售经理，听说总公司又有新的样机问世，他特意坐洲际航班赶了过来，也第一时间见识到了这架拥有跨时代意义的新机器。 “它将让我们的对手都瑟瑟发抖，”这个销售经理信心满满的说，“如果产量足够的话。” 是的，最大的约束还不是技术，而是产量。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42节 光刻机生产中受到制约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其中最突出问题的还是镜头。 国内收购的镜头厂虽然已经开始了光学玻璃的研发，但是就像如今的镜头是靠着慢工出细活的手工研磨一点点做出来的，一家工厂的发展，同样需要很长的时间。 校验角度，调整生产环境和配比，需要千百遍的尝试，而顶级技工的培养，需要的时间就更长了。 甚至直接购买的技术都无法马上应用，因为哪怕一点点环境的区别，都会对镜头的光洁度产生天差地别的影响，于是，又是重复千百遍的实验，调整，然后从头再来。 这些关于生产环节的细微知识，甚至无法靠口头传授，只能用漫长的时间一点点积累下来，再化成工厂的一部分。 这就是一家百年光学工厂的底气所在，即便砸钱，都很难在短时间内缩短差距。 但，真就完全没有办法？当然也不是。 木船缓慢发展了上千年，但是不过几十年，就被蒸汽船直接碾压过去，骑兵在大陆上曾经肆意纵横，最后依然无奈倒在了□□喷射的火焰之下。 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即便是面对号称只能用人手和肉眼打磨出来的高精度光学镜片，也是一样。 但是现在，她们需要的是更好的加工工艺，更精密的机床，以及足够跟上发展要求的工业能力。 光刻机的制造，汇集了现代工业领域绝大多数最顶尖的技术，而且是成体系成规模化的，井熙心里很清楚，这种高科技行业，如果不想因为其他因素被国外卡脖子，那就势必要在国内发展出可以替代的技术工厂。 如果愿意多等数十年，这件事当然不用过多烦恼，这个国家虽然暂时困窘，但是很快，就会发展成一个强悍无比的工业巨兽，拥有全世界最全的产业链，而且在绝大多数领域，都取得碾压性的优势。 但她这不是习惯于抢跑嘛。 作为一个学霸，抢跑大约是常态，小学掌握初中知识，初中为大学做准备，本来就是学有余力者最喜欢的领跑姿态，即便放在科研上，也是一个道理。 科技发展有时候并不是严格按照线性时间往前走的，偶尔几年的突飞猛进，或者一段时间的停滞不前都是常态，一个抢跑者，往往也能够促进一整个行业，甚至相关产业的突飞猛进，还能够吃到最大的发展红利。 个人能够赚去的利益姑且不提，反正人有钱到一个程度，银行卡里的金额也就是一个数字而已，起不了太大的波澜。 而井熙最最看重的，还是政策的倾斜。 更多可以选择的人才，更充足的经费，才是正面学阀的最高追求。 所谓学阀，在大多数时候并不是什么好词，垄断，排他，抢占资源，总归更像是小说里的反派boss，至少也属于灰色的边缘人物。 但是归根结底，除了那种只会压榨学生，图谋成果的蠢材，真正的学阀，总是要做出非同一般的成果，才有希望染指更高层次的资源分配。 买再多豪宅，晚上睡觉也只能睡在一张床上，但是添置实验室的设备，可是多少钱都不够用的。 除非再走商业或者管理路线，能做到这个层次，大概也就是一个研究员能做到的最顶层了。 另外两条路井熙表示毫无兴趣，自然，也只能向学阀这个宏伟目标努力前进。 事实上，再过几年，井熙在光电领域俨然已经是学阀级别的人物，但是一个真正有追求的学阀，怎么能忍受自己一个人在前头孤独行进呢，至少也要驱着赶着，找到称心如意的工厂帮她制造更顺手的设备，研发更好的材料，顺便还有几个合作愉快的跨行业实验室当做技术储备，才能舒舒服服的继续做实验。 她需要更先进的机床，帮她制造各种复杂而对精度追求无穷无尽的异形件，需要闭环抛光的机器，帮她彻底摆脱光学镜头的限制，还有更好的光刻胶，更精细的掩膜版，能量输出更大也更稳定的激光器，等等等等。 材料那边她做不了太多，但是关于机床，还是有些心得的。 纯粹的机械设计不是井熙擅长的领域，但是芯片，可是数控机床的心脏和大脑，尤其是中高端的数控机床，对芯片的依赖更大。 井熙不会设计芯片，但是，她能造制作芯片的机器啊！ 国内在数控机床上的起步并不晚，无奈因为种种原因，到了八十年代，早就已经追不上国际主流的发展速度，但是，国内最短腿的还是在半导体方面，而单论机械，国内的人才和技术储备，其实并不差。 而八十年代，其实是一个很不错的追赶时机。 随着计算机软硬件的发展，自动化程度更高的数控机床已经成为主流，但是现在还是粗放式发展阶段，精度，性能和复合程度，都还没到往死里卷的程度。 这也就意味着，国内的机床行业这时候追赶起来，没有十年二十年后那么辛苦——当然，也只是稍微好一点而已，至少钱花起来，能省不少。 井熙现在并不缺钱。 深紫外光刻机和激光全息当然花费不菲，每年光是固定的研究经费就超过千万美元，更不用提需要增添的各种仪器设备，同样是一笔天价的支出。 但是，她现在来钱的路子也足够多。 紫外光刻机已经卖了二十多台出去，除去已经交货的两台，其他只是收了定金，但是因为她的研发经费和生产成本都远比自己的竞争对手低，就算卖价不高，利润也远比其他几家光刻机厂更高。 led工厂已经彻底克服了大规模生产的问题，生产成本也已经被控制到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当然不如后世家家户户都能买得起的地步，但是在欧美正如火如荼大搞节能环保活动的档口，这些在国内略显昂贵的led节能灯，还是颇有些出口市场的。 光纤的推广也十分顺利，国外源源而来的分红且不提，国内伴随着电话的进一步普及，也迎来了一个利润的爆发期，那个井熙唯一笼络到的后世名人，能力和操守果真就像后世传言一样靠谱，而且这位也是个闲不住的，最近又利用密集光波复用以及其他新技术，在捣鼓数字程控交换机，肉眼可见又将开拓出一片不小的市场来。 井熙对这个合作对象的能力还是充分信任的，基本只需要躺着收钱就行。 至于其他收入，依然稳定为她提供大量的进项，唯一还没有稳定盈利的是那家房地产公司，但是八十年代本来就只是国内房地产的萌芽期，真正的爆发，还是十年以后的事情。 倒是徐真真和安岚借着拿地皮的机会，顺便做了几个乡村扶贫的项目，所费不多，成效却很不俗，在井熙看来，倒比炒房显得有意义多了。 与此同时，井熙还有一个大靠山，那就是背靠着国家重点项目的扶持。 对任何研究者来说，这都是足够幸福的事情，要不然，各个项目组也不至于为此打破狗脑子，只为了自己的排名能往前靠那么一两名。 这里头总会有些蝇营狗苟的事情，但是对井熙来说，绝对的实力总能轻易碾压绝大多数的阴私，毕竟，国内在顶级期刊上发表文章的人或许不少，但是像她这样能够稳定刷屏，并且年纪还如此轻的，还真没几个。 年轻就意味着她还有很长的学术旺盛期，那些年老体衰的现任学阀们，就算不为自己打算，总还不得不替自己的学生或者派系，考量一下后续香火情的问题。 就更不用提那些真正大公无私，对井熙保持着长辈的关怀和爱护，愿意扶持她一程的学者了。 科研界到底算是比较单纯的地方，除了抢经费的时候无所不用其极，总体而言，大牛们还是更欣赏聪明而有潜力的年轻研究者，能帮一把的时候，一般也不太会刻意为难。 政策扶持加上充足的经费，自然也让井熙有余力往机床领域尝试着发展一二。 稍一打听，井熙得知第三代机床攻关项目已经在几年前被关闭，但是人还在，技术也有，所需要的，也不过就是充足的经费和技术支持而已。 而后者，井熙正好都不缺，而且，她还有一个在这个年代十分罕见的特质，那就是对未来发展方向的洞察。 恰好，她在机床领域还正好有个熟人，就是张成栋他爸，张工。 有这位老工程师牵头，重新收购一家工厂，斥重资重启对第三代，甚至第四第五代数控机床的研究，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可想象的事情。 听说井熙准备做数控机床的项目，而且第一笔投资就超过千万，那位勤勤恳恳一辈子的老工程师激动得满脸通红，用张成栋的话来说，就是差点直接撅过去。 然后，老人家就不顾家人的劝阻，坚决办了内退，直接来了京城。 对于老人家的信任和坚定，井熙十分感动，肩上的担子，也觉得更重了。 总不能叫这位对国产的数控机床盼了一辈子的老人家，再次失望而归吧。 第126章 人才 在自动化程度还不够高的年代, 人类单纯用手和肉眼，纯手工做出来的零部件，精度其实也能达到很高的水准。 比如老的光学镜片厂里专门研磨镜片的金手指, 就能够稳定制造洁净度极高的镜片, 比如七八十年代的八级工十级工, 也能靠着老旧的手动机床, 敲打出极其复杂的曲面螺旋结构。 反而是几十年后，机械自动化全面取代了人手和经验, 这些技艺精湛的老师傅，就十分罕见了。 所以，虽然靠着八级工十级工一点点的打磨拼凑无法实现规模化量产化，但是解决从零到一的问题, 难度却并不大。 甚至，某家已经封存的工厂车间里，直接有一台现成的机器, 就是前几年靠着几个大工带着一群小徒弟, 手工做出来的样机，所有的零部件严丝合缝, 主轴部件的精确度甚至比国外大几百万买进来的机床还要高, 可惜只此一台，电机很不怎么的，还缺了能让机器动起来的关键控制系统。 井熙打听到有这么一台机器的存在，花了些外汇额度, 就跟那家厂子把机器换了过来。 张工看着这台机器，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他是八级工，当年也参加过这台机器的研发，但是那个带队的十级大工, 去年已经因病走了。 看到旧物，再想到旧人，只觉得心中百种滋味都汇集到了一处，也不知道是悲还是喜。 悲自然是因为这些年过去，不少老伙计都已经没了，当年项目组解散，竟成了他们最后一次相聚。 喜则是因为，那点舍不去的执念，或许真有重见光明的一天。 刚见井熙的时候，张工就觉得这个小丫头很不一般，但也绝想不到在有生之年，竟然能亲眼见到这丫头重开项目，甚至，自己还来得及参与其中。 “我这把老骨头，就彻底交给你驱使了。”张工郑重对井熙说。 井熙也只能连说不敢，说自己就是一个牵头人，具体的机床研发，她能做的也不多。 井熙这话并不是谦虚。 和一百年前可以纵跨多个领域的伟人不同，如今科研这条路是越走越艰深，也越来越窄。 井熙精力旺盛，学习能力也强，但是至多只能做些简单的芯片设计，涉及到机床这种复杂集成电路，打打边手或许能行，当主导者显然能力不足。 她也无意将科研的主要精力放在这上头。 井熙的真正目标，还是解决光刻机研发中，机械设备跟不上的问题，当然，如果顺便能把闭环抛光机器人做出来，彻底解决镜头洁净度不够，以及产能不足的问题，那就更加完美了。 而华国，从来就不缺人才。 dawn又开始对外招聘研发人员。 dawn的条件，也再一次在科研界的小圈子里传开了。 这一回招的不是光电类的，而是机械控制和集成电路设计，还有伺服电机相关的人才，国内没有什么数控的技术储备，但是一波波学习相关专业的留学生，数量并不少。 很多人选择留在国外，主要原因是科研环境和个人待遇问题，但是，当国内的待遇向好，科研经费也充足的时候，不少人或许也愿意回到自己的祖国。 毕竟，光是一口吃的，家乡菜也总更顺口一些。 井熙琢磨着，想借此机会再挖几个未来的大牛过来帮忙，要是有一个足够出色的人才主持大局，她也能轻松不少。 但是，一件很悲催的事情是，她记忆里不少还在国内的大牛，要么年纪还小，要么现在在关键单位，她也染指不上。 现在唯一的指望，还是国外的留学生。 井熙也不管人家究竟愿不愿意回来，反正借着学校的门路，把邀请书发了个遍，想着能哄几个哄几个，总归不亏。 ———— 兰洪波出国已经好些年了。 他是本科毕业出的国，后来一直做的都是数控系统的项目，不过今年就要博士毕业了，导师对他颇为欣赏，考虑把他留在自己的实验室里继续搞研究。 兰洪波从来没考虑过回国，几年前他或许隐约有过这种想法，但是当国内数控机床的相关项目组关闭以后，这点心思就彻底熄了。 辛辛苦苦读了这么多年书，总还是想做出点成果留在世上的，而以国内现在的条件，他的所学几乎毫无发挥余地。 收入也是一个不得不考虑的方面，他家里并不富裕，底下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都是很会读书的孩子，要是他选在留在这边，家里能轻松不少，以后弟妹想出国，也有个人照应。 只不过，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偶尔还是能想起家门口那条小河，发出的潺潺响声。 其他时候，兰洪波的行事作风就跟所有想要努力获得绿卡的外国留学生一样：操着隐约能听出口音的外语，努力工作，积极融入当地社群，顺便让实验室的老板相信留下他的价值。 所幸，兰洪波在科研领域的天赋十分不错，在想进实验室的几十个竞争者中，无论实验能力还是设计思路，都是绝对的佼佼者。 这天本来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因为他终于拿到了实验室的聘任书，只等签了合同，就能成为在职研究员，起薪十万美元，如果做出成果，还有额外奖励。 他导师领衔的实验室在业内水平不俗，和几个跨国大企业也有很深层次的合作，因此并不需要像一般的小实验室，时常担心经费问题，各项福利也很到位，算得上一份好工作。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43节 最近导师更是接到一个大项目，具体内容虽然还没有透露，但是方方面面都显示出导师的实验室即将大干一场的决心。 兰洪波也摩拳擦掌，期待着自己能够把握住这个功成名就的机会。 直到傍晚时分，他收到了一封信，这一整天的愉快，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说不清的阴霾。 信是从国内寄过来的，端端正正写着他的名字地址，落款是一个很陌生的单位。 信的大概内容是邀请他回国做关于数控机床的研究，许诺的条件倒是丰厚，比这边的薪水都高上一截，但是…… “开什么玩笑。”兰洪波嗤笑一声，把信扔进了纸筐。 这信里要是从回国报效之类的角度阐发，他或许还能信三分，但是跟国外实验室比薪水，这不是开玩笑嘛！ 也不知道谁这么无聊开这种国际玩笑，一封跨国信，邮费可不便宜。 兰洪波哼了一声，还是忍不住弯腰把这封不知道从哪里寄出来的信又捡了回来，犹豫了一下，收在抽屉里。 虽然这玩笑实在有点幼稚，还是先放着吧，毕竟也是从国内寄过来的，他想。 除了被逗乐了一下，兰洪波并没有把这封信太放在心上，直到晚上他接到了一个同样来自国内的朋友的电话。 “国内的邀请函？是的，我是收到一封，可那不是开玩笑的嘛，十五万的年薪加分红，国内怎么开得起这么高的价。”他不以为然的回答。 “对，我准备接受原来实验室的聘书了，毕竟这边条件好，我又熟悉环境，更容易出成果……等等，你说国内那个实验室的老板是井熙？” 兰洪波一手拿着电话，另一手慌慌张张的开始往桌肚子里摸索。 厚实的跨国挂号信重新被扯了出来，落款那个有些陌生的单位，名字里确实跟着一个dawn。 还真是！ 电话那头继续在逼逼叨叨，兰洪波的脑子却已经乱了，最后只留下一句“我还要再考虑一下”，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井熙这个名字，在华人留学生圈子里并不陌生。 虽然做的和自己并不是一个领域，可但凡习惯性刷论文的，都会刷到过几篇她或者她项目组成员的论文。 据说这个井熙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对这点兰洪波有些怀疑，但是这样一个华国本土研究者的崛起，对他们这些留学生多少也有些好处，至少她在science、nature刷论文的时候，就连那个永远板着脸，坚信白种人更高等的教务主任，看到他都会微微点点头，态度看起来稍微和缓一点。 但是，她联系自己做什么？井熙的研究不是主要集中在光电领域吗？ 兰洪波又把井熙之前发的论文都找了出来，快速浏览了一遍。 她最新的成果，是深紫外光刻机？ 兰洪波自己就是搞数控系统的，对集成电路的最新发展也跟得很紧，要不是最近忙着准备应聘，他也不会错过这么重要的论文。 深紫外光刻机能做出纳米制程更小的芯片，单位面积内能容纳的晶体管数量也就跟着变多，这意味着更快的处理速度，更复杂的处理能力，这些提升对数控系统同样也非常重要。 “也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能出成果……看论文应该快了吧，”兰洪波猜，“但是dawn找我做什么？” 他再次把目光停留在那篇讨论深紫外光led应用的论文上，又摇摇头。 广义上，光刻机也可以说是一种机床，但是光刻机的核心是光源和镜头，数控机床的核心则是伺服电机和控制系统，光刻机的发展肯定离不开高精度的数控机床，就像数控机床也离不开光刻机生产的芯片一样。 但是归根到底，这两个毕竟不是一回事，尤其越往高深里走，越难轻易跨行。 理智告诉他，就算对方给出的年薪是真的，也没必要冒这个职业风险。 科研界聚集了世界上最聪明的一群人，但同时也是一个厮杀异常残酷的行业，每一个研究者都必须拔足狂奔才能跟上时代的前进速度，而因为做不出成果，或者跑歪了路在中途就被淘汰的，差不多十之有九。 兰洪波并不想成为被淘汰的那波，这也就意味着，他一点时间都不能浪费。 哪怕是短暂脱离自己的专业前沿一年或者半年时间，他都很可能被自己的同侪彻底甩开，更何况，导师的实验室也并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可是好奇心却像一只顽皮的小猫，伸着爪子一直在他心里挠。 最终，兰洪波还是抵挡不住诱惑，又打通了自己在国内的师弟的电话。 “我只是跟他了解一下国内的情况而已，”他想，“肯定是不可能接受这个邀请的。” 出乎意料，打回国的电话似乎比以前快了不少，兰洪波没有在意这点细微的差别，他更关心的，还是dawn究竟想做什么。 兰洪波的师弟当初毕业的时候选择留校，如今是母校的讲师，说起井熙，他也是羡慕和感慨参半。 兰洪波这时候才确认，井熙还真是一个年纪比自己小了七八岁的女生，才提前拿到本科毕业证，就被学校直接留聘当了副教授。 更重要的是，她如今已经是两家重量级实验室的负责人，手里掌管着上亿的经费，实验室的固定资产，怕也上亿都打不住。 一说起这些不知真假的传闻，兰洪波的师弟简直是藏都藏不住的羡慕嫉妒。 人家年纪轻轻就坐到了高位，再反观自己，也只能说人比人气死人。 绕来绕去一阵，兰洪波终于忍不住，问：“他们实验室……是不是最近准备做数控项目？” “啊，他们也跟你联系了？”他师弟终于反应过来，“是了，你在国外不就是学这个的，我们系好像也有参与这个项目，听说经费可不少，不过不是跟光电实验室，而是跟个什么什么外企一起搞的，还挖了不少人过去，虽然没有编制，但是架不住工资和奖金高啊！” 兰洪波和他师弟都毕业于机械系，能惊动系里，看起来确实动静不小。 师弟又问他：“你是不是快毕业了？决定留在那边还是准备回国？” 兰洪波在国外读的大学是全球最顶尖的那一拨，要是愿意回国，轻轻松松也能拿一个副教授当当，问题是，职称给得再高，条件不够也是空谈。 可不是谁都能像那个井熙一样，年纪轻轻就能搞到这么多经费。 但是，要有一个厉害的实验室主任在上头顶着，好像也不错…… 不可否认，兰洪波稍微心动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下而已。 毕竟井熙再厉害，人家也是光电领域的大牛，和数控这边关系不大。 而光电实验室附属的数控项目组，怎么听都很边缘。 兰洪波苦笑着摇摇头。 第二天去实验室的时候，却又出了点状况。 导师很抱歉的跟他说，入职合同稍微遇到了一点问题，可能要晚一点才能签。 下午茶时间，不同项目组的朋友跟他透露，原来是导师的项目涉及到某些重要信息，而他身为外国人，不太适合参与其中。 果然，又过了两天，导师才万分抱歉的告诉他，合同被上面打了下来，但是导师依然非常看好这个学生，也很热心的表示，愿意给他介绍另一家条件优秀的实验室。 兰洪波对着导师身后的鱼缸稍微发了一下呆，然后重新扬起笑，感谢导师的推荐，面色平静的捧着一个纸盒子离开了。 离开前，他的私人物品还被仔细查验过，查验的办公室保安态度还算温和，兰洪波却有一种被当众扒下衣服的羞耻感。 导师并没有食言，很快就把他推荐给了另一位行业内大牛，推荐信写得热情洋溢，同时对自己不能录用他，表现出了万分的遗憾。 这封推荐信和国内的信封放在一起的时候，不可否认，兰洪波真真正正犹豫起来。 一周以后，他提着行李箱，走下飞机，看着雾蒙蒙的京城。 空气里飘荡的是熟悉的气味，耳朵里回响的是亲切的乡音。 他还没有做好最终选择，之所以花大笔美金特地飞回来一趟，主要还是想亲眼看看这边的情况。 希望这笔钱不会浪费……兰洪波想，用力捏了一下行李箱的手柄，然后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机场。 刚一出机场，他就看见人群中有人举着写了他名字的纸牌，一看见他走过去，就露出了热情的笑：“您就是兰博士吧，我们期待您好久了！” 来人是开着进口小轿车来接他的，这在国外虽然寻常，但是兰洪波知道，国内汽车还是个稀罕物，这点，从大街上满满当当的自行车大军就能一眼看出来。 “咱们的条件，绝对是这个！”那人用力的翘了一下大拇指，“您到实验室就能知道了，我虽然只是后勤，也听说这个月光是买设备，就至少花了好几百万，美元！” 最后那两个字，他说得尤其重。 兰洪波跟他打听道：“那买设备的是光电实验室，还是下属的数控项目组？” “可不是下属，”那人又笑，“数控机床实验室是独立出去的，经费和设备都是单独划拨，不过都归于同一家外企名下而已。” “也就是说，没有编制？”兰洪波又想起师弟说过的话。 “是，编制问题确实不好解决，毕竟是老外的公司，”那人的回答也很敞亮，“但是咱们的待遇好啊！” 接待员说，只要签了合同，这台汽车就直接配给他用，同时还有一套实验室附近的三居室。 “不过具体的待遇，您还要直接跟咱们主任谈，”那人说，“总归不会比外头差。” 兰洪波又看了一眼大街，想：其实只要实验室的条件不差，待遇就算比国外少一些也不是不能接受的，毕竟就算工资低一点，但是国内的物价水平也低。 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他才终于见到那个传说中的人物，年纪果然不大，容貌姣好，但是浑身上下那股子气势，却跟他导师也差不多。 “久仰大名，兰博士，我先带你去看看实验室？”井熙开门见山，没有半点寒暄，却正中兰洪波下怀。 井熙面上不显，其实也使尽浑身解数，决心把这位兰博士留下来。 这时候的兰洪波，还只是个三十不到的博士毕业生，发了几篇还不错的论文，但是其他泛善可陈。 只有井熙知道，这位却是以后在数控系统执牛耳的人物，在国外主持着一家顶尖实验室，也是经常被称作华人骄傲，面孔和相关报道经常出现于报刊杂志上的人物。 虽然井熙也想不明白这位怎么会心动回国，但也不影响她使尽一切手段抓住这个机会。 而优渥的待遇，大笔的经费，顶尖的设备，还有高自主性的研究环境，想必能在他略微倾斜的天平上，狠狠多加几块筹码。 第127章 家人 数控机床实验室是全新筹备的实验室, 虽然因为时间尚短，很多设备都还没到，但也花了上千万美元, 要不是其中还有不少二手货, 花得还要更多。 果不其然, 兰洪波一看到满屋子的设备, 再一听可供自己支配的经费额度，眼睛一下子亮了, 但他也是明眼人，看到那套通用型的计算机系统平台，直接就问：“我们准备主攻pc平台？放弃嵌入式系统了？” 井熙却直接摇头：“不，两条路线我都不准备放弃。” 如今数控机床的主流还是嵌入式系统, 这是一种在单片机基础上发展而来的技术路线，系统和计算机设备都是为了特定用途专门研发的，专用型强, 相对封闭, 操作系统和应用程序都被整合固化在特定的硬件里。 这种系统的好处是，因为只针对特定应用, 所以容易精简优化减少成本, 而且易于批量生产，也更好操作。 坏处当然也很明显：对开发商软硬件实力要求都很高，也很难做较大改动，应用范围比较狭窄。 相比起来, 近些年随着微型计算机发展起来的pc平台，就完全是另一套技术路线了。 不同于嵌入式系统软硬件严丝合缝的关系，pc系统的软硬件是分离的，通用主板加上个性化定制软件才是它的重点发展方向, 自由度更高，弱点则是对主板的性能要求很高，响应速度更慢，而且必须有足够的运算和储存能力。 进入八十年代后半段，即便不需要井熙对未来的先知，也有不少人意识到pc平台的优势，开始往这个方向发力。 井熙却很清楚，很多年以后，即便计算机的性能已经得到了极大提升，但是单论响应速度，单片机的速度依然略胜一筹，嵌入式系统的发展非但没有式微，反而随着储存和运算能力的发展，进一步的融入普通人的生活中，比如手机，就是一个最常见的嵌入式设备，而pc平台，比如开放式cnc，在高端数控机床中同样应用非常广泛。 这两者缺一不可，共同推动了数控机床的大发展。 “两条线同时发展？”兰洪波微微皱眉。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44节 当无法确认哪条线路更好的时候，全all当然是最明智的选择，问题是，他们有这么多钱吗？更重要的是，人手够吗？ 实验室选项目可不是过家家，哪边都是动辄几千万的资金投入，就连资金雄厚的跨国大企业，面对全all这个选项的时候也要迟疑很久。 井熙露出一口大白牙：“钱没问题，人也是够的 ，如果你愿意加入，可以直接领一个pc项目组。” 伺服电机和单片机井熙都已经找到了不错的领衔人选，就差pc平台了。 在国内，dawn对人才的吸引力已经属于巨无霸级别的了——远超于同侪的工资和福利待遇，充足的经费，更重要的是源源不绝的成果，让这家实验室简直成了研究员的伊甸园，当然，没有编制确实有点不足，但是他们直接就能分房子！ 一套京城的房子，比起编制也差不到哪里去。 伺服电机这一块，井熙拉了一个北方大学的讲师过来，这人看着瘦瘦弱弱不太说话，也没有留学经历，但是井熙却知道，这位后来拿到了长江学者的头衔，也算是一头大牛的胚子。 单片机那边也是哄了一个留学生回来，若干年后，这人将作为单片机专家回国创业，成就同样不低。 当然，要是论起履历和日后的成就，显而易见还是兰洪波更叫井熙看好。 “你要是愿意的话，我还希望你能承担起实验室副主任的职责，我虽然是主任，但是在数控机床方面所学不深，也只能帮着找找经费，拉拉人而已，实验室上正轨以后，我绝大多数精力还是会放在光电实验室。”井熙说。 兰洪波又是一愣。 要说纳头便拜，那肯定是夸张了，但是兰洪波心里不是没有触动。 虽然跟导师的实验室还有差距，但是即便放在世界范围内，这间实验室的规模都不能说小了。 而成为一间大型实验室的主要负责人，对任何一个有志向的研究员而言，都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兰洪波毕竟是个谨慎人，虽然同意的话都到嘴边了，他还是勉强忍住，一转话锋：“我……还需要考虑考虑。” 兰洪波家里条件一般，而来回的机票实在是一笔大钱，所以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国了。 如果不是因为dawn主动给他报销来回的费用，即便在实验室里他已经能够领到不菲的补助，说不定还是要等拿到稳定的年薪以后，才舍得花这笔钱。 所以，离开dawn以后，兰洪波首先就是回了一趟老家。 兰洪波勉强算是京城人，虽然家在京郊，离市中心有百来公里远，是一处日渐没落的老厂区。 对儿子的突然回来，家里的老人有欢喜，可更多的还是惊讶和担心。 好端端在国外赚大钱的儿子，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 两个弟妹却没有这九转的心思，开开心心就往哥哥身上扑，顺便去看哥哥给他们带回来的洋玩意。 兰洪波素来就是家里的骄傲，从小时候的名列前茅，到后来去国外赚外汇，都是家里和亲朋好友的谈资，兰洪波的父亲是个老派人，最得意的一点就是，自己儿子可不是在外头洗盘子的，这孩子是去搞研究赚钱，是正正经经的科学家。 可是听说他想回国，第一时间高兴的，也是他的老父亲。 “回来好回来好，我早想叫你回来搞建设，又怕耽误你的前程。”饭桌上，老父亲端着酒杯，听到兰洪波的话先是一愣，把酒液直接倒进嘴里，脸旋即红起来，“你们那些弯弯道道的东西我也不懂，但是在国内，总比给那些洋玩意卑躬屈膝的好！” 兰洪波的母亲心思细腻，马上问儿子，在外头是不是受委屈了。 “在别人的地方哪能不受委屈的，”他父亲哼了一声，用力把酒杯砸在桌子上，“毕竟外头不是家里，当年老子也是打过仗的，知道那些玩意的心思，他们哪可能把咱们当自己人！” 兰洪波的母亲轻轻打了丈夫一下：“你这都是多少年的老黄历了，现在可不时兴说这些。” 他父亲不屑：“真当不说就没有了？” 这话题便就此打住，不再提了。 兰洪波的母亲又问儿子在国内找到合适的工作没有，即便是工资低些也不怕的，他以前寄回来的钱家里都存着没怎么动，这两年厂里效益虽然差些，但总还有两份工资发着。 明明说着寻常的事情，兰洪波的眼眶却不由自主红了，他用袖子擦擦眼睛：“我工作已经联系好了，收入比以前还高了不少，不用担心钱的事情。” 到了晚上，兰洪波的父母躺在床上的时候，心里暗藏的担心终于露了出来：“洪波向来是个要强人，上次打电话的时候还说准备留在他导师那里的，现在突然回来，该是受了多大的委曲！” “受了委曲他也不会说，家里钱总够用，他又有本事，总不会太差的。”兰洪波的父亲宽慰妻子。 “就是不知道其他亲戚会怎么说……”兰洪波的母亲又叹。 这年月，出国的都是本事人，从国外回来，可就显得没什么本事了。 “管别人说什么屁话！”他父亲炮仗一样冲，“以前也没见他们少说过风凉话，有些东西，总是不乐见别人家好的。” 他父亲说的其实就是兰洪波大姨，这个妇人嘴巴碎且毒，三天两头搬弄是非，而且谁都必然比不上她们家，别人家孩子成绩差了，就假模假样担心这孩子会不会成为街溜子，可要是成绩好了，比如兰洪波，又说他以后肯定留在国外不会回来，二老辛辛苦苦一辈子，可别养出个白眼狼来。 总归嘴里没有一句好话。 果不其然，又过了半个月，兰洪波大姨终于听到消息，知道兰家最出息那个小子，灰溜溜从国外回来了。 “他突然跑回来，可别是做了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她坐在堂屋里，大惊小怪的叫，“我听说国外管得可严了，一点点事情都要坐牢的，洪波辛辛苦苦读几年书，可别反而留下案底了！” 就算知道这是个什么人，兰洪波的母亲也被她说得心惊胆战的：“怎么会，我们家洪波最是个老实人，从来不会做那些事。” “要不然他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国内才能挣几个钱！”他大姨一手插在腰上，一手挥斥方遒，激动得像一个刚烧开的茶壶，“如今厂里效益都不好，就算是总工，我听说也发不出奖金了，去学校当老师也没几个钱，自己的嚼用都赚不到，更不用提攒钱娶媳妇了。” 说到这个，她脸上马上得意起来：“我那时候就说了，辛辛苦苦供孩子读这么多年书有什么用，还不如我家大儿早早出来做生意，他今年可接了一个大活，一进一出，怕不能上万！一年收入可不要上好几万呢！” 这几年物价上涨的速度越来越快，但是万元户，依然是个叫人称羡的名号。 “你儿子要是找不到合意的活，我就帮你们去问问洪波他哥，他现在手上这个活说是正缺人呢，”他大姨继续得意的滔滔不绝，“能不能用我也不敢保证，不过我记得洪波是搞机器的吧，我儿子做建筑，倒也算对口。” 兰洪波的父亲听得不耐，正想开口赶人的时候，忽然他小女儿几步窜上楼，大声说：“哥回来了，还开回来一辆好漂亮的小汽车！说那车子以后就是咱们家的了呢！” 所有人一愣，忙下楼去看。 这年代，小汽车还是地地道道的奢侈品，一辆解放汽车都要六七万，上海小汽车更贵，要□□万块，但是这时候停在楼下的，却是辆正经的进口货，别说一般人了，绝大多数单位都买不到，这车贵还是其次，它可是要花外汇的！ 兰洪波的大姨陡然一下睁大了眼睛，盯着那辆小汽车光滑的漆面就移不开目光了。 这种车她见过，是她和儿子上街的时候，儿子羡慕的指给她看的。 “妈你看那辆，进口的德国货，跟那些合资车可不一样，要几十万外汇才能买到，你儿子以后要是能买一辆这个，这辈子就值了！” 而现在，她儿子嘴里这辈子都值了的车，却被刚被她贬损到泥里的兰洪波光明正大开了回来，还说什么，这车以后就是他们家的了？ 大姨的嘴唇翕动两下，又露出夸张的笑：“这是你们单位的车吧，怎么能随随便便公车私用呢！要是被人检举揭发了，说不定工作都要受影响。” 兰洪波看她一眼，憨厚的笑：“不是公车，这是我们实验室人才引进的奖励，刚刚才过户给我的。” 热得烫手的车本摊开，上头的名字看得兰洪波大姨眼红不已。 她还是不甘心，啧啧两声：“这车给了你，要扣多少年工资啊！车子不能吃不能用，还要白白烧油，多浪费啊！” 兰洪波也知道他大姨的德性，没有再搭理，而是对父母和弟妹说：“实验室还分了我一套房子，三居室，地方大得很，洪云洪涛以后想去市里读书可以直接住在我那边，方便不少。” 兰洪波的父母忍不住的笑：“这单位的待遇可真是好，可真是好。” “人家一下子给这么多钱，当心把你给卖了。”见其他人不在理睬自己，兰洪波的大姨还在努力寻找存在感。 兰洪波对她笑笑：“可能是因为我书读得好吧，书读得多了，还是挺能赚钱的。” 兰洪波并没听到大姨刚才对自己父母说的话，但是从小，这位最喜欢在自己耳边上说的就是：读那么多书做什么，反正出来以后也是跟其他人一般做活，白瞎了那么多时间。 兰洪波大姨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看着这一家子欢欢喜喜坐着新车去看新房子，终于没绷住，用力跺了跺脚，扭身又去寻另一家家里出国的，搬弄口舌去了。 ———— 等到兰洪波也和实验室签了入职合同，井熙才真真正正松了一口气，把那边的摊子成功甩了出去。 兰洪波也很意外井熙放权之快，更没想到她真就大大方方把这一摊子交给了自己。 实验室里绝大多数人的履历都比不上他，但是有张工这个老资格坐阵，按照国内的惯例，原也不该是他上去。 “我毕竟年纪大了，做做顾问还行，冲锋陷阵还是要靠你们这群年轻人。”张工倒很豁达，对于争权夺利也没什么兴趣，更关心的还是数控机床的攻关项目。 实验室其他人也都是年轻人，更不用担心兰洪波压不压得住的问题。 事实上，刚进实验室的时候，兰洪波是颇有些心高气傲的。 除了张工这个八级工的身份叫人侧目以外，另两个项目组的负责人，一个只是国内二流大学的讲师，没有海外经历，另一个则是年纪比自己还小几岁，刚研究生毕业的学弟，实验室的履历也不太好，甚至没有在知名实验室呆过。 相比之下，兰洪波的履历就好了一截不止，之前又很得导师看中，做过不少大项目，也难怪有些骄傲。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实验室里还真是藏龙卧虎，没那么简单。 他那个学弟过目不忘，而且反应能力极快，单论思维的活跃程度，兰洪波觉得这小子比自己还要强几分。 即便是那个没有海外留学经历的讲师，基本功底也强得过分，他本来是搞电机的，这几年才往伺服电机这个专向深研，还紧跟了微处理器和数字信号处理器的研究进展，论起对相关领域的了解程度，兰洪波也有些自愧不如。 兰洪波心里的危机意识瞬间就起来了，他本来就是一个很要强的人，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落于人后，更何况现在还兼了实验室副主任的职位，就更容不得一丝懈怠了。 当然，在其他人眼里，这个学术履历过分漂亮的兰博士显然也不是个简单人物，他在世界顶级的实验室浸润多年，做起项目得心应手，是个了不起的狠角色。 如今dawn名气大了，井熙也有机会仔细筛选，能进来的都是未来能成长为行业顶尖的大牛，没有一点野心和进取心，这些人以后也走不到那个位置去。 所以虽然都觉得其他人厉害，他们依然谁都不会轻易服谁，你争我赶的，很快就在实验室里自觉卷了起来。 张工私下里和井熙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还忍不住乐，井熙也是乐见其成，毕竟哪个实验室老板，会不喜欢手底下人努力卷呢！ 只可惜，搞科研从来没有一蹴而就的，尤其是这种实打实的技术追赶，就连灵光一闪也起不了太大作用，只能靠着一群天才的研究员，用经费生生砸出来。 还好现在的井熙不差钱，砸起来毫不手软，再加上哄骗入袋的三张未来大佬卡，半年以后，终于叫她见到成果了。 第一台五轴联动加工中心，总算被搞了出来。 它可以在数控系统控制下，对五个坐标轴进行加工，专用于加工复杂曲面，对精密仪器制造意义非凡。 虽然国外七十年代就已经研发出了类似设备，但毕竟，这是国内第一次自主生产的五轴机床。 机床开动那天，张工高兴得像个孩子，连脚步都轻盈了不少，说话的声音更是显得中气十足，好像一下年轻了几十岁。 这台机床的问世甚至还惊动了有关部门，虽然安保一下子严格了不少，还有些不知道哪个单位的人涌过来，但归根结底是件大好事，实验室的经费这下也有人报销，基本不需要井熙继续输血养着了。 她就说嘛，几个大牛一起卷，总能卷出成果的。 对于自己心心念念的闭环抛光机器人，井熙也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如今uv-01已经正式推向市场，刚开始竞争对手还十分紧张，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dawn的威胁比想象中小多了。 关键原因，还是在产量上。 一年十几台的出货量，就算被抢上天，对他们也没有多大的威胁。 而限制深紫外光刻机产量的，归根结底还是镜头。 甚至这十几个镜头都是井熙花了大力气才搞来的，不但花费不菲，还得了不少冷脸，人家是典型的卖方市场，镜头压根不愁卖，订单也总先紧着欧美的客户，至于对这一群华国人，要价更高不说，还常常故意把单子排在末尾，叫井熙她们受了不少气。 后来还是井熙那个熟人，司宁青出面，才帮她们搞到这点镜头，要不然，深紫外光刻机一推出就直接开天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井熙是真的火了，终于放下其他事情，和数控实验室一起，重点攻关机器抛光。 机器抛光并不是什么罕见的概念，镜面精抛光机也出来好几年了，但是现在的抛光精度依然还比不上最出色的手工，甚至跟比较优秀的工人比，也有些差距。 “关键是传感器对打磨力的有效控制，”井熙说，“我觉得需要再加一个六轴的夹具，这样更利于压力传感器实时感知打磨下压力的大小。” “六轴联动？”兰洪波第一时间皱起了眉，但是认真想了想：“主要是加正负两个方向，我先试一试。”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45节 五轴机床在国内是首创，而六轴联动，在全世界都算是顶尖技术，虽然只是多加一个夹具，对于操控系统的要求，却呈几何级别的提升。 但搞科研，本来就是从不可能里找出可能性，然后把它实现出来的过程。 井熙甩出需求，转头又回到了自己的实验室。 深紫外光刻机的发展也遇到了壁垒，虽然他们已经成功攻克了200纳米，但是卡在193纳米上，怎么都突破不了了。 “是不是只能继续升级，用极紫外光做光源才有可能？”蒋芸还是摩拳擦掌，极紫外光这个神器都藏好久了，她早就迫不及待想把这宝贝放出去吓唬人了。 井熙却摇头。 在她的记忆里，深紫外光刻机的还有将近二十年的活跃期，肯定没可能这么快就到达极限。 “但是深紫外光的波长最低也只有193纳米，再往下走，这把刀也刻不出更细的痕迹了。”王聪也提出疑义。 他对光电仪器的研究有着非比寻常的兴趣，在激光全息以外，顺便还做了深紫外光杀菌和生化检测的相关项目，所得的分红多到已经进入了不在乎钱数的境界，只一心一意做科研，而且能充分享受其中的乐趣。 “肯定还有其他办法。”井熙敲着脑门，懊恼自己的记忆力不够好，实在想不起更多的细节了。 上辈子她看过的资料里，极紫外光刻机相关的内容肯定是远远超过深紫外光刻机的，但是在她依稀的印象里，深紫外光刻机肯定也是成功触碰到百纳米这个数量级的，只可惜，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具体文献了。 实在没灵感，井熙也不再强求，而是先做了几组实验练练手，下午和家里打了一通电话，很惊喜的听说姐姐又升职了，姚厂长终于因为身体原因彻底退了下来，井媛二十多岁，就成了肉联厂最年轻的女厂长，而且厂里上上下下，都没有一点异议。 上次的火灾，井媛带着厂里成功渡过难关，打了一场十分漂亮的翻身仗，状元肠的市场非但没有让出去，反而坐稳了其在国内熟食领域的头把交椅，知名度再创新高。 后来叫大家担心的猪肉价格猛涨也并没有发生，虽然生猪价格是比放开前高了些，但是也没有一根直线往上去，而是起起伏伏，井媛甚至成功在猪肉价格跌到谷底的时候收购了大批的原材料，厂子附属的养猪场，也在其他养猪场因为价格过低大肆宰杀猪仔的时候大量扩建，赚到了下一波猪价上涨的钱，一进一出，又是一大笔利润。 现如今，厂里对井媛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她在工人间的声望，甚至都快要超过姚厂长了。 即便如此，井媛也没有丝毫得意忘形，她本性温和，即便成了厂长，还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只有偶尔爆发出的雷霆手段，才显出她的厉害来。 和妹妹打电话的时候，她也依然还是那个温柔如水的姐姐，除了略显骄傲的说了自己最近的情况，其他时候都是问妹妹怎么样，又说京城最近要变天了，一定要注意加减衣物，可别着了凉影响身体。 半个小时的通话，井媛的声音温柔中带点絮叨，但是井熙脸上的笑是止也止不住，觉得跟姐姐打了会电话，全身就充满了力气，又熨帖又舒服。 第128章 浸入 打完了电话, 直到回到家的时候，井熙依然满满都是好心情。 甚至到了晚上，她还难得的点了彭文从国外寄过来的香薰蜡烛, 顺便放了满满一缸热水, 泡下去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敞开了。 井熙半眯着眼睛往后躺, 热水浸润上来, 即便是冰凉的瓷砖，也带着温柔的热度。 这日子, 简直神仙来了都不换。 井熙难得脑子放空，在蒸腾的热气里，全身心享受着沐浴带来的放松感。 水面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荡漾，灯光落在水面上, 折射出迷离的光晕。 井熙的眼睛半睁半闭，欣赏着面前一片波光，忽然间, 她的脑子灵光一闪, 全身一个激灵！ 对了，光的折射！她怎么把这么基础的原理都给忘了！ 什么沐浴的慵懒, 难得的享受, 这时候全被她抛诸脑后，泡澡再有意思，哪比得上做实验的成就感！ 井熙草草擦干身体，随手扯了几件衣服套上身, 就急急忙忙往实验室赶。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尝试自己的新想法了。 水的折射是一个很常见的自然现象，光线从空气射入水中，光路就会发生偏折，这是小学生都会接触到的光学原理。 那如果, 利用水的折射改变深紫外光的光波长度呢？ “听起来很值得一试！”虽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蒋芸依然留在实验室里，听到井熙的想法，她也瞬间兴致盎然起来。 在曝光的圆晶片上加上少量的水，这听起来真是一个非常容易实现，而且充满了天才想法的主意。 说干就干，两个人连睡觉都懒得睡了，先是一通计算，然后又开始捣鼓起实验仪器来。 经过计算，只要在圆晶片上加上1毫米的薄水层，193纳米的深紫外光就可以变成134纳米。1 也就是说，她们终于有希望做出更细的尖刀了。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王聪推开实验室的门，就看见两个蓬头垢面的疯女人，正围在实验桌前转个不停。 他一愣，傻傻问：“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老娘压根都没回家！”一夜没睡，蒋芸的脑子却异常亢奋，就连平日里大学教授的矜持都忘光了，她一把把王聪扯到实验台前头，“你快过来看看这个设计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老是做不到最佳值。” 王聪面前是一排被拆得七零八落的零件，多半都是实验失败的半成品，保守估计，这两位一夜之间就用完了价值几十万美元的耗材。 饶是王聪如今自诩见多识广，也知道实验室不缺钱，心里也忍不住狠狠的抽了一下。 “你们……做什么了？”他问，“这也太浪费了吧。” 就算如今经费充足，大家都是节省惯的人，也不会随随便便在短时间内挥霍掉这么多耗材，总要计算再计算，谨慎再谨慎，才会继续进行下一轮实验。 但是听说了井熙的新想法，就连最老重持成的王聪也激动起来，甩着膀子也开始从材料柜里一批批的拿材料，开机做实验。 这法子如果真能成，机器甚至都不需要做太大改动，就能直接提升整整59个纳米的制程，省下来的经费，怕不能过亿！ 相比之下，区区几十万的耗材，真算不上什么了。 不得不说，在实验制备上王聪还是有把子天赋的，实验室其他人都赶不上，他一上手就很快找到几处小问题，数据也一下子就漂亮起来。 忙忙碌碌小半个月，新的浸入式光刻机uv-02终于大功告成，这也就意味着，在192纳米光刻机还没有完全进入市场的时候，dawn已经拥有了整整领先一代的新机型。 井熙并不急着放出这台巨无霸，uv-01的利润，她还没吃够呢。 与此同时，兰洪波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机器抛光，终于见到曙光了。 灵活的机械臂微微弯曲，在一个很小的活动范围内，却能变幻出无数种姿态，每一点压力都被精确的反馈给传感器，然后调整角度和研磨力度，打磨出无与伦比的光滑镜头。 “洁净度距离你的要求还有些差距，”兰洪波倒是很谦虚，“但是已经比得上一般的熟练工了，最重要的是，它的效率更高，三天差不多就能磨出一套镜片。” 而在原来的工厂里，六名顶尖的工人，一年才能磨制出10套镜头。 这就是技术的威力。 兰洪波开发出来的这套抛光机器，洁净度确实差一点，但是井熙给出的本来就是极紫外光刻机的镜头要求，放在深紫外光刻机上，其实也还能用。 更重要的是，一个靠手工研磨的工人，不但需要前期大量的积淀和练习，职业生涯也并不会太长，他的手会随着时间一点点失去稳定性，目光也不再清澈。 但是机器不会。 随着科技的发展，机器的一代代迭代升级，最终，只经过很短时间培训出来的新一代工人，就将彻底超过他们的老前辈，曾经漫长而枯燥的练习，一代代积攒下来的经验，瞬间就变得毫无价值。 这或许就是老手工匠人面对呼啸而来的科技狂潮，最悲哀的地方。 但是科研竞争从来就不是一个能叫人慢慢伤感的地方，一步落后就可能步步落后，而一旦全面落后，就意味着让出市场，把主导权和定价权彻底让给对手。 当然就更不用提最重要的利润了。 尤其在需要大量资金和快速迭代的光刻机行业，落后导致的局势恶化，只会更快。 井熙不想成为被淘汰的那个，a□□l也是。 他们正在紧锣密鼓的研制新一代光刻机，谢天谢地，dawn的镜头受限，产能根本提不上去，这也给他们带来了最好的机会。 “我要看到新机型尽快上线，然后把那群华国人彻底打垮！”涉及到上亿资金的商业竞争，从来就不可能温情脉脉，尤其在行业顶尖的争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还好，对方找不到稳定合作的镜头厂，而他们的母公司已经和蔡司达成了良好的协作关系，让他们在这场你死我活的竞争中，占据了巨大的优势。 即便听说dawn和东蔡司合作，他们也并没有太紧张。 “两边的技术代差太大了，”新的技术总监信心满满，“无论是产量还是洁净度，那边都和我们的差远了。” 只可惜，他的信心并没能坚持太久。 明明镜头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dawn接单的速度，却一下子快了起来。 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dawn的年产量从十五台，一下子就增加到了150台！ 而且这个数字，似乎还在上升。 发生了什么？ dawn难不成凭空变出了一个质量过硬，而且产量大增的镜头厂？这怎么可能！ 可是不管他们再怎么表示怀疑，那个遥远而神秘的华国内部，好像真的冒出来一整套镜头解决方案，还有成百上千个成熟工人。 第一个月，dawn的深紫外光刻机接单数就达到150，第二个月很快突破了300，虽然到了第三个月，接单量渐渐变少，但是交货时间却出乎意料的快，最新的订单都只需要等半年而已。 根据自己工厂的生产情况简单推算，a□□l的人就知道，dawn应该已经彻底解决了镜头产量的问题，现在限制他们的，主要还是整机的生产速度。 当然，订单量有限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光刻机的主要销售对象是芯片厂，深紫外光刻机在如今算是最高端的芯片生产技术，而不管在哪个行业，高端就意味着稀少。 更何况，深紫外光刻机的价格比紫外光刻机也贵了不少，两三千万一台的报价，足够吓退不少感兴趣的小厂。 而这也意味着，dawn一口气把市场上的订单都吞食得差不多了，根本没有给a□□l剩多少份额下来。 危机感，顿时死死抓住所有人的心脏。 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至于井熙这边，当然是赚得盆满钵满。 越高端的技术，成本越高，利润当然也更多，卖出几台紫外光刻机，顶多是把研发的成本赚回来，深紫外光刻机赚的钱，就足够她再多养好几只类似的团队了。 而研发成本，就算是加上数控机床那边花出去的钱，也不过只需要卖出二十台机器就回来了。 现在订单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数字，只要交货进度能跟上去，井熙粗略计算一下，一年的利润差不多能过5亿。 而深紫外光刻机还能卖很长一段时间，就算对方的技术赶上来，她也可以放出浸入式光刻机，继续收割超额利润，而不像紫外光刻机一样，只能赚取行业平均利润。 这就是领先时代的技术所给的最大奖励。 除了大量出口创汇，国内的芯片工厂也借助dwan的设备实现了一次产业升级，更便宜好用的机器，更贴心的服务，也就意味着工厂的负担更轻，竞争性更强，原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显得有些短腿的国内半导体行业，瞬间就爆发出勃勃生机。 华国人向来是出了名的勤奋，只要有一点机会就会牢牢抓住，努力向上攀登。 而这些勤奋的汗水，不过是为了一个最朴素的愿望：大家的日子，都能过得更好一点。 尚俊贵，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 他原来工作的半导体厂，前些年效益很不怎么样，别说奖金了，就连工资都经常发不全，工人们闹也没办法，厂子效益不行，市里财政补贴一两回还行，总也不可能补贴一辈子，后来又说要改制，但是怎么改也闹不清楚，厂子里还有大量退休工人，再加上拖家带口的在职职工，财政负担可不轻，有几个私人老板问过几嘴，又很快放弃了。 去年上半年，厂子忽然被一个用着洋名字的私企盘了下来，说是要开始造芯片。 刚开始不少人还闹情绪，又担心私人老板不负责，不会管工人的死活。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46节 厂里的人事变动很快就开始了，退休人员被划进了市里，在职职工经过一波分流，调走了一些人，又新进来一波，其中还有不少大专甚至大学生。 然后就是各种做培训，装机器，很是忙了一阵。 尚俊贵是个老实人，从来不会跟着厂里那群混混到处乱转，或者缩在车间打牌，所以很幸运的被留了下来，厂里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工，他的基本工资反而涨了点。 就是要学的东西可真是难啊，还要用上他早就忘干净的数学，那些七拐八弯的公式认识他，他是一个都不认识对方。 可是培训完是有考试的，要是考不过还要被分流，就算冲着那笔稳定的工资，尚俊贵都不想被分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厂。 于是，每天晚上，尚俊贵捧着培训的教程坐在桌子一端，他还在上小学的女儿坐在另一端，都在低头认真学习，连看着难题发愁的模样都一模一样。 尚俊贵的老婆看着这一幕笑得不行，她也是厂里的职工，不过基础比尚俊贵好多了，学得也轻松，就是如今下班又多了一分活，一边指导女儿的课业，另一边还要给丈夫补课，也是忙得不行。 但是再忙再累，也觉得生活更有奔头了。 等到夫妻俩都通过考试那天，几乎都不用商量，他们就一起去商店里，给女儿买下了她想要好久的洋娃娃。 前几年厂子效益差，口袋里没几个钱，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给女儿特地买过什么东西了。 小丫头抱着洋娃娃，蹦蹦跳跳的走在路上，夫妻俩跟在后面，对视着笑一下，觉得日子都更有奔头了。 到了今年年初，设备到位，厂子终于正式开工，原来的厂房已经大变了模样，全都换成了所谓的洁净车间，工人进出麻烦得多，不但要穿着防护衣戴口罩鞋套，进出还要洁尘，一进一出，能耽误大半个小时。 但是即便这么麻烦，工人一句抱怨都没有，心气也更足了。 因为他们厂子，终于见到大笔的回头钱了。 尚俊贵的文化程度不高，只有初中毕业，如今在制造车间干活，他老婆高中学历，成绩也好，还当上了一个小管理。 据他老婆说，他们厂生产的芯片刚一推出就马上卖火了，天南海北好多企业都跑到他们厂来求购芯片，据说就连在国外也卖得很好，以前厂里只有花外汇的份，但是现在，那是大把大把的往回挣外汇！ 工人的钱袋子，当然也跟着满了起来。 刚领了这个月的奖金，尚俊贵把那叠钱紧紧捂在胸口，觉得心里也跟着暖呼呼的，走到路上的时候，正好撞见车间一个小年轻，也是跟他差不多动作，两个人很有默契的相视一笑，然后匆匆忙忙往回赶。 尚俊贵的脑子里惦记着给女儿买一只烧鸡带回去，小家伙上回吃烧鸡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后来还念叨过几次，但是渐渐懂事，知道家里境况不好，也就不再说了。 这回发了这么多奖金，无论如何也要给她开一次荤！尚俊贵乐呵呵的想。 对了，文化课也不能落下，他如今还是普工，要是能再往上升个一两级，工资又能多一百多块，要是像他老婆那样干到管理，钱就更多了，到时候，就是女儿天天想吃烧鸡，他也供得起！ 一想到女儿甜甜的笑，尚俊贵只觉得生活都好像更有奔头了。 ———— 一晃眼，一年又过去了。 今年井熙终于有时间在家里过了一回年，但是肉联厂已经大变了模样，变得她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首先就是厂区扩建了不少，新建了好几个新厂房，厂房外头停着各地来拉货的大货车，往往是装满了一车就直接拉走，循环往复，没有停歇。 其次，厂里终于开始建新的职工宿舍了。 县里给划拨了很大一片地方，就挨着肉联厂边上，如今正在紧锣密鼓的开工建设，施工单位井熙也熟，就是dawn地产。 那里一口气建了五幢楼，全都是带厨房厕所的楼梯房，等到房子建好，如今厂里居民区的人全都要搬过去，腾出的地方又能建新厂房。 最近厂里小孩子最喜欢的娱乐就是去工地看他们的新房子什么时候建好，为此工地上还三番五次跟厂里交涉过，叫家长一定管好这群皮猴子，免得出危险，后来实在没办法，干脆用铁丝网围了一圈高墙，连大人带小孩，都只能在围墙外头眼巴巴看了。 日子好了，真是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就连小孩儿的嘴都更挑了，以前什么零嘴都能哄，现如今就连看到年末才过来的点心担子都不再追着跑了，一个个脸倒是都圆了一圈，穿着刚买的新衣服，唯一不变的，还是一如既往的上树爬墙。 过年时节，就连往肉联厂走动，牵线拉媒的人都多了不少，如今肉联厂可是县里最好的单位，工资高福利多，很快还能有新房子分，肉联厂未婚的姑娘小伙自然都成了抢手货，只唯一一点，不少女职工都以新厂长为榜样，要是不想相看对象，只要把井厂长往外一抬，就连亲爹亲妈都说不出什么来。 井媛的父母对结婚找对象这事儿也看淡了，女儿家的出息也不一定要在成家上，再说了，就算是在男儿里，都没一个条件能赶得上他们家两个女儿的，再说嫁不嫁人的，反而只能往低处去寻了。 如今虽还有个张成栋厚颜追在井媛屁股后面跑，但是这人油腔滑调，并不是长辈喜欢的女婿类型，就算有钱又怎么样，照井母的话说：看着就是个不靠谱的。 再说了，他们家现在也不缺钱，犯不着为了这点子好处，委曲了女儿。 于是，年节时分，可怜的张成栋只能穿着厚棉袄，提着两个大礼品袋，委委屈屈的缩在墙根底下，看到井熙终于下来了，还忍不住用力缩了一下鼻涕，看起来可怜极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郑重把礼品袋交到井熙手里，说里头是他给叔叔阿姨买的礼物，当然，也少不了井熙，还有井媛的。 说到井媛的名字，张成栋还期待的往楼道里又看了一眼，确定佳人真没下来，才失望的叹了一口气，转脸又跟井熙打听井媛年夜饭吃得好不好，有没有厂里的事情来打搅她。 总而言之，絮絮叨叨，就跟个老婆子似的。 井熙挥挥手：“放心，我姐吃得可香了，就是等下她还要去车间看一眼，你也知道现在厂里生产线都是连轴转，根本停不下来，我姐等下还要去慰问过年加班的工人呢。” 她之前已经偷偷问过姐姐，对这人究竟是什么想法，井媛嘴一抿，只道：“我三十岁之前反正不会考虑个人问题，他要等得起就等，要是不愿意等了，我也祝福他。” 话虽没说穿，井熙也品味出一点意思来了，要不然也不会故意提点张成栋。 张成栋马上憨憨的笑：“我知道我知道，保你姐姐高高兴兴的去，安安生生的回。” 井熙一笑，转身上了楼。 等她回了屋，又提着两个大礼品袋，井父瞬间就猜出小女儿下去干什么去了，但是他嘴上也没做声，只是虎着脸走到窗边，看了一眼墙角那个依然畏畏缩缩成一团的家伙，终于松了口：“外头这么冷，还是叫他上来吧，要不然冻病还得怪上我们了。” 井媛嘴角也带着一点笑，朝妹妹点点头，井熙才诶了一声，转头把那个心怀不轨的家伙给放了进来。 所以说张成栋是个圆滑人，头上还顶着雪也不急着拍，开口就叔叔阿姨叫得欢，对着井媛憨憨一笑，又挤到厨房帮老丈母娘收拾去了。 姐妹两个嗑着瓜子，又笑作一团。 第129章 诺奖 很快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毕业季, 要不是井熙提前毕业，也该是这一届拿到学位。 如今大学生还是包分配的，倒不愁着找工作的问题, 问题是, 分配的单位也有好有坏, 要是不想继续读书, 就只能绞尽脑汁往好单位里去挤了。 即便是清北这样的好学校，学生们同样也要烦恼回乡还是留京, 进部委还是一般单位的问题。 邬春荣的成绩很一般，又没拿到过什么荣誉，进部委是没希望了，但至少, 他还是想留在京城里，而不是回那个鸟不拉屎的老家。 可是说起门路，他这么一个小人物, 又到哪里去找门路！ 人一急, 就容易跟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再说这人读书虽然还不错, 本质上却是个蠢人, 人一蠢了，就更容易办蠢事。 就比如，他也不知从哪里打听到，说是有人有关系, 能帮他弄到留京的指标，只是需要钱，而且还不是小钱，五千块, 都赶得上一家好几年的工资了。 邬春荣家里没什么钱，他就又是写信又是打电话，威逼利诱的催着父母去凑去借，只说这关系着他的一生，无论如何都要把这钱弄到手。 他父母没什么见识，自然事事都听儿子的，邬春荣的姐姐稍微提出点质疑，就被自己的亲妈堵在家门口，说是要不肯拿钱帮弟弟，就干脆灌药死在她门前算了。 家里各种鸡飞狗跳，好容易才凑到些钱，但还差了几百块，那边也不肯讲价，只说钱要是凑不够，这名额就给别人了，反正想留京的人多得是。 这天上午，邬春荣的一个室友拿回来一个纸包，他原本是回来拿点东西就出去，谁知道忽然腹痛，室友左右望望，飞快把纸包藏在衣柜深处，就扯着卫生纸上厕所去了。 而这一幕，正好被唯一留在宿舍，不过刚好呆着床上的邬春荣全看在眼里。 他这些天日日为钱发愁，一眼就看出那个纸包包的是钱，这个室友是京城人，家境富裕，向来跟邬春荣很不对付。 邬春荣悄悄的滑下床，心如擂鼓，但是手却不知不觉往衣柜里伸过去。 也是这室友粗心，或者实在急了，衣柜都没来得及锁，邬春荣轻轻松松，就捏到了那个纸包——果真是钞票的触感。 他心一横，飞快把纸包塞在怀里，又随手弄乱了几个室友的衣柜，顺便把自己一双破鞋也顺走，就急匆匆离开了寝室，只故意没有锁门。 邬春荣确定，刚才那室友并没有看见自己，他自己来去匆匆，尽可以当是忘了锁门，导致小偷闯了空门，才丢的钱。 “反正这小子是个大款，叫他平日显摆，活该丢钱！”邬春荣恶狠狠的想。 他离开学校，把钱给了那个有办法的能人，得了对方肯定帮他打通关系，打不通退钱的允诺，才心满意足回到寝室。 可是刚一回寝室，他心里就着了慌。 那个室友，直接报警了。 大盖帽们在寝室里来来去去，几个学生也聚在一起吹牛，说是方恩这小子可真够有钱的，又心大，随手就把上千块放在衣柜里，也难怪遭了这一难。 方恩委曲得很，说自己就上了个茅厕，来回不过十来分钟，谁料得到偏偏这么巧就来了贼，还偏偏这么巧，竟翻到了自己刚放在衣柜的钱。 “那钱可是我姐的嫁妆钱，刚从银行里取出来的，我姐都说了，钱要是真找不回来，我也就不用回家了。”他愁眉苦脸的说。 其他人一阵起哄，邬春荣缩在人群里，也努力保持淡定。 虽然一看到那些大盖帽，他就止不住的腿软。 事实证明警察叔叔还是很靠谱的，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没放过真正的坏人。 到了晚上，邬春荣的行迹就彻底败露，还没审问两句，他就软在地上，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全招了。 然后公安又迅速出击，端掉了那个骗子窝点，可惜钱只追回来一部分，再然后，邬春荣也不用再担心分配问题了，因为他已经因为盗窃被学校给开除了，他现在更担心的，是吃牢饭的问题。 说来也奇怪，明明井熙连邬春荣这个名字都没记住，可是之前和邬春荣狼狈为奸过的那位灌同学，却一心一意认为井熙才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是校也不敢留了——其实也留不了，灰溜溜就回了老家，之后还三天两头散播各种阴谋论，老家人对他的印象，也慢慢从高才生变成了神经病，之后过得也并不太如意。 说实话，这些事情跟井熙真是一点关系没有，她现在一天到晚泡在实验室，连学校想安排她上课的事都暂时推了，只说出了成果以后再说。 实验室倒是进了几个新人，也有人顺嘴聊了学校里刚出的这起八卦，可惜井熙压根不知道那人是谁，听听也就过去了。 这一年毕业季，王聪毕业留校，和蒋芸一起继续攻克极紫外光光源的实用性问题，虞英帆在光纤的研究上颇有建树，邹诗飞则一心往激光器方向深耕。 至于井熙，更是忙得像个陀螺，她一边跟各个项目组的进度，一边又开始做新课题，忙得不亦乐乎。 井熙如今经费不愁，人员充足，基础也打得扎实，慢慢也上了一些十分高大上的项目，比如激光约束。 激光约束又叫惯性约束，是受控核聚变最有可能实现的方式之一，另一种叫磁约束核聚变，最有名的托卡马克装置就是其中一种。 前一阵邹诗飞做激光器点火的时候，井熙下意识就想到了这个，跟邹诗飞一聊，她其实也挺感兴趣，但又觉得，这个领域离自己实在是太远了，而且，很贵。 激光惯性约束的原理说起来并不复杂，就是利用超高强度的激光，在极短时间内辐照氘氚靶来实现聚变。 相比起激光惯性约束，其实磁约束更被科学界看好，超导托卡马克也被认为是最有希望实现商业化核聚变反应堆的路径。 不过激光约束也有它的好处，一是体积小，二是开关火控制比较容易，但是持续性不如磁约束，燃料靶丸的成本也非常高昂。 两者看起来各有千秋，应用范围也有区别，激光约束更适合需要极短时间爆发出巨大功率的设备，比如航空航天，倒也不是没有做的价值。 唯一的问题就是，如果说其他项目是烧钱，这个项目，直接就是烧黄金。 井熙并不奢望自己一个团队就能解决核聚变问题，即便是激光惯性约束，到了中后期，项目一旦启动，每天烧的就不是一套房，而是整整一幢楼。 更不用提估计只有全球通力合作才有希望完成的磁约束反应堆了。 毕竟，这可是跟文明发展最息息相关的能源问题，而核聚变，又是最有希望彻底解决能源困境的一条捷径。 但是，在某些关键技术上取得领先，还是能够肖想一下的，井熙也并不介意慢慢用时间和金钱，堆出和后来者的差距。 当然，还需要一点好运气。 可要是连做都不敢去做，也不用奢望命运女神的眷顾了。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47节 ———— 时间一晃而过，四五年过去，井熙虽身处其中，却也非常真切的感受到了时代的变化。 因为光纤在国内的大范围普及以及芯片行业的蒸蒸日上，大哥大出现的时候，体积就比她上辈子明显小了一圈，信号也更好，倒有些像之后风靡世界的板砖机——不过都是地地道道的国产货。 江流县也一年一个样子，从原来出了名的贫困县，变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县，路面更宽了，水泥路能覆盖的区域也更远了，原本要靠着骡车走几天的山沟沟也通了车，不但能把乡里的货卖出来，还开了不少农家乐。 因为井熙的警告，安岚和徐真真带着企业很顺利的躲过了房地产业早期最大的一场泡沫，成为极少数活下来的赢家。 dawn地产原本不温不火，重点沉淀在二三线城市，耕耘那些头部大企业看不上的地块，可是随着大浪淘沙，别人半死不活退出市场，dawn却逆势而上，渐渐成了气候，不知不觉，徐真真和安岚竟然也成了全国知名的女企业家。 因为有人觊觎肉联厂的利润，厂子干脆改制，井熙投了一大笔钱，帮姐姐继续坐稳了董事长的位置，还成立了希原集团，在站稳肉制品加工这个领域以外，公司也渐渐向其他领域扩张，新建了不少分厂，如今很多小店里卖的零食，倒有半数都是希原旗下的食品厂生产的。 这些年，井熙依然一路开挂，实验室出了不少成果，她也众多荣誉加身，成为了国内光电领域举足轻重的专家。 只可惜，惯性约束这一块依然一刻不停的烧着钱，暂时没看到出成果的希望。 这天，井熙正在做一组关于氘氚靶丸的实验，王聪忽然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气喘吁吁道：“刚，刚才接到电话，说是你被提名今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了！” 井熙的手微微顿了一顿，又继续做她的实验去了。 等到实验做完，王聪才表情夸张的问：“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的？” 井熙眨眨眼：“只是提名而已，而且传闻也不一定准，对了，我拿奖的赔率开出来了没？” 王聪：“不算低，但这可是诺贝尔提名！” “那今年应该是没什么希望了。”井熙耸耸肩，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首先，获得诺贝尔提名并没有那么困难，每年9月到次年1月底，推荐人——一般是往年的诺贝尔奖得主，诺贝尔奖评委会委员，或者特别指定的大学教授以及特邀教授，还有某些组织——向诺贝尔奖评委会推荐候选人。 因为有资格的推荐人众多，所以初期的大名单往往能高达一两千人，而且这个名单并不向外公布，除非是某位推荐人自己说出来的，外界才能捕获一点音讯。 但有趣的是，虽然这份名单不会公布，每年的□□机构倒是能打听到不少风声，即便不一定赔率低的人就一定得奖，但是每年的得奖名单，也基本不会出于他们的赔率榜。 这也让□□公司放出的候选人名单，有了相当大的可信度。 而且，赔率越低的人获奖机会越大，这也是关注这个奖项的人的常识——当然，低赔率但是每年陪跑的倒霉蛋也不是没有，比如文学奖的某位先生。 获得提名，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消息，但是要说意外，井熙也实在没有太多意外。 毕竟无论是led还是光纤，都是诺贝尔的大热门，没有提名才让人奇怪。 但是，让她二十多岁就拿到奖？井熙也不报这个指望。 最年轻的诺贝尔奖获得者是发现了关于x射线衍射的布拉格定律的劳伦斯·布拉格，但这个奖是他和自己的父亲一起拿的，虽然不能否认他在其中的天才贡献，但这次得奖，总归与他那个现代固体物理学的奠基人，英国皇家学会会长的老爹脱不开干系。 再往后得奖的一票年轻人： 海森堡，31岁得奖，也是哥本哈根学派创始人玻尔的学生， 李政道，31岁得奖，师从物理大师费米， 卡尔·大卫·安德森，31岁得奖，是罗伯特·安德鲁·密立根教授，又一位诺贝尔得主的学生， 保罗·狄拉克，31岁得奖，他的老师拉尔夫·福勒教出过3位诺贝尔奖得主。 以上可见，获得诺奖固然少不了自身的天赋异禀，但是要想年少成名，跟到一个好导师也非常重要，一个出色的导师不但能够在做项目的时候指点迷津，评奖的时候，也能靠人脉关系，更容易让学生的成果被评奖会那些老迈的先生女士们注意到。 是的，诺贝尔也要看关系看传承，要不然，门捷列夫也不至于始终无缘该奖项。 清北是一所好学校，老师的能力也不可否认，只可惜，都没什么诺奖的资历人脉，帮不上井熙什么忙。 她也无意再去哪位诺贝尔得主的实验室蹭蹭关系——自己的实验室运转良好，为了一个得奖的可能性就浪费时间，井熙可没这份闲心。 再说了，诺奖对女性科学家可从来就说不上喜欢，抛开文学和□□不谈，多半女性诺奖获得者都是跟自己的丈夫共享奖项，而诺贝尔物理学奖，已经三十多年都没有颁给过女性科学家了，事实上，如果还按井熙上辈子的轨迹，那就是五十多年都未曾青睐过女性。 不得不说，这是一件相当讽刺的事情。 如果没有以上种种优势，想要获得诺奖，就只能靠着自己的成果被历史彻底证明，然后活得够久，才有希望拿到。 是的，长寿也是拿奖的秘诀之一，毕竟诺贝尔不会颁发给已经过世的人。 也就是靠不上导师，那就让自己成为行业里举足轻重，而且在世的大拿再说。 井熙则决定，对拿奖更淡定一些。 在封印重重的世界里，指望别人大开恩惠实在没什么意思，只有用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卓越成果劈开荆棘，才能更好的享受胜利果实。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一个诺贝尔得主的好处也是难以言喻的，光是拿经费就能比其他人容易一大截，就更不用提在科学界话语权的提升，以及资源和人才的彻底倾斜了。 所以，就算知道自己不可能这么快就拿到奖，井熙的心情依然不算太好。 而心情一旦不好，就想找人出气。 井熙对准的，就是她在光刻机上的老对手们。 芯片又经过了几轮升级换代，dawn的uv-01技术上虽然稍有领先，但是a□□l的pas7500也并没有落后太多，再加上几家本子国厂商跃跃欲试，几方只能算旗鼓想到，dawn稍微领先。 主要是光刻机的产量很难升上去，井熙想了无数办法，也还是没办法进一步扩大产能抢占市场。 直到尼康花费了大力气，终于打破了193纳米的限制，研制出了新一代的f2激光光源，把纳米进程缩小到了157纳米。 井熙知道，时间差不多了。 f2激光很容易被吸收，所以原来的镜头和光刻胶都需要重新研制，就在这时候，dawn推出了她们的新一代机型：uv-02，利用浸入式技术，直接把制程降到了134纳米。 瞬间，其他几家竞争对手的研究经费都打了水漂，新一代光刻机因为大幅领先的数据迅速抢占市场，国内几家芯片厂则因为和dawn联系密切，也终于跟着强势崛起，把国际上的竞争对手甩开了一截。 这就是高科技产业的残酷：赢家通吃，失败者一无所有。 看着一笔笔从世界各国飞过来，动辄几亿几十亿美元的订单，井熙的心情终于好了不少。 第130章 点火 九十年代, 是一个属于互联网的十年。 也不知道是扇动了哪一片蝴蝶翅膀，www比历史上早出现了一年，浏览器也在次年诞生, 比原来的历史提前两年。 然后就是各种或昙花一现, 或将在未来叱咤风云几十年的网络公司逐一登场, 抢夺第一波互联网红利。 因为历史的轻微变动, 多了些井熙没听过名字的公司，也少了几个按理已经成立的未来大牛, 但是她依然可以轻松赶上这波红利期——直到泡沫破灭之前。 而她对泡沫判断的标准，就是又一场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 在危机之前两年，市场隐约露出疲态，她就示意彭文开始出货, 原本以为这次危机发生得也许会更早一点，但是或许是这种系统□□件依然有着内在没有被改变的发展逻辑，危机发生的时间和顺序都没有太大改变。 97金融危机过后, 短暂的网络热潮也随之退散, 但是在此之前，合作者彭文已经轻轻松松帮她获利超二十亿美元——这还是因为在获利了结之后, 她又选择在价值低谷, 再一次大幅吸纳了不少公司股票的缘故。 井熙知道，再等十到十五年，她手上这些被不少人当做废纸的股票，还将为她再创造超过百亿元的回报——这还是因为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 她也说不清最后的赢家是谁，干脆大肆收购的缘故。 彭文已经是新一代大鳄，而且在几次危机里都全身而退，看到他的收购举动, 不少资本也随之跟风买进，倒让这一回的破产倒闭潮，也不像上辈子那么严重了。 总而言之就是，这个世界，变化更大了。 井熙的重点依然放在国内。 她最早投资的状元卷，已经成了一个全国知名的课辅品牌，后面哪怕井熙工作再忙，每年至少也会出一套新的高考模拟试卷，其中最出名的是各种不超纲但是难度爆表的大题，以满足她的某种恶趣味。 在部分尖子生中还有传言，谁第一个解决了井教授当年新出的大题，就有希望报考她的学生，甚至进她的实验室——现如今，井熙的名字早就不单单在学术圈流传，这位牛逼哄哄而且非常漂亮的女教授，已经成了不少学生的偶像，甚至还有外校的学生以蹭一节她的大课为荣。 去年，井熙还出版了一本学术专著，原本以为就是小圈子里卖卖，出版社只印了两千册，谁成想，那本难度不低的光电学著作，却因为幽默而通俗易懂的语言风格，一不小心成了当年的爆款书，后面不得不又加印了三四次，才勉强满足了各地书商的需求。 后来还有国外的出版社也过来洽谈合作事项，并且很快翻译出版，但是因为国外专业书书价高昂，倒没能成为畅销读物，只是听说国外不少相关专业的教授，都把这本书列入了必读书目，井熙倒是在专业圈子里又狠狠的刷了一把存在感。 张成栋管理的机械厂如今已经一同合并到希原集团了，这小子拿着分红，干脆把手底下一大摊子事都甩给了高薪聘请的专业经理人，自己成天追在井媛屁股后头跑，哭着喊着要帮井媛分忧解难，让人不堪其扰，终于让这家伙成功混成了副总，每天更加冠冕堂皇跟在井媛身边。 面对妹妹的取笑，井媛浑不在意的说：要不是看他确实能做事，早就一脚踹远了。 井媛虽然说过30岁才考虑人生大事，事实上又拖了好几年，后来她和张成栋即便都同居了，但是因为财产和股份上的麻烦，对于结婚一直兴趣缺缺，没想到因为意外怀孕，才被早就忍不下去的井母压着举办了婚礼，婚礼前还特地找律师签了婚前协议，才臭着脸走进婚姻这场坟墓。 张成栋倒是全场乐呵呵的，就跟个傻子一样，井媛看他那傻样，也只能无奈叹口气，又笑了出来。 还好她怀孕期间身体没怎么闹腾，又有张成栋承担了育儿的绝大多数事情，才没怎么耽误工作，即便如此，虽然只生了一个女儿，井媛也决计不肯再生第二个了——孕育生命所需要消耗的时间精力太多，对一个女强人而言，从来就不是需要考虑的优先项。 井熙这边的感情生活，就更让井母头秃了。 这个女儿仿佛已经嫁给了实验室，对男女间那点事情，那是一点都不开窍，对于男性的优劣程度，她也只会从实验能力上判断，问题在于，天下间少年天才可没那么容易碰到，实验水平能够入井熙眼的男性，不是秃头就是已婚，平均年纪在四十岁以上。 她身边也不是没有优质而适龄的男性，但基本都是井熙的属下或者学生，在这位强势的实验室主任面前，畏畏缩缩得跟鸡崽子差不多。 所以井母后来就干脆放弃了，想着这个木头女儿，怎么也不至于跟大女儿一样，搞出人命官司吧。 只要不祸害到孩子，她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好了——经历得多了，底气足了，井母也越来越豁达。 她不知道，井熙其实有个男友——或者说更类似于解决生理问题的朋友，两人每个月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是某方面的关系还挺和谐。 毕竟，井熙也是一个成年女性，虽然绝大多数精力都投入了工作中，某些时候，还是需要满足一定的生理需求。 比起露水情缘所需要考虑的风险，当然还是一个稳定可靠的对象要安全得多。 唯一知道妹妹感情状况的井媛，有些疑惑于她竟然没有选择志同道合的科研界人士，而是选了一个经商的华裔。 虽然那个司宁青这几年因为事业发展方向的改变而常驻国内，但是除了脸帅一点，身材好一点，好像也没什么其他长处。 井熙忍不住吃吃笑：“有这两点不就够了？” 她又不用靠男人，甚至在某些不好说出来的私心里，井熙也无意给自己找一个科学家丈夫来分享荣誉。 相比之下，身材和长相都在九十分以上，知情识趣技巧也不错的伴侣，才是更好的选择。 井媛认真想想，也只能点头承认。 再说了，妹妹和那人也不是真的没有共同话题，没见两人有空的时候，总要去参加几场马拉松呢，一边旅游一边参赛，还顺便谈情说爱，这日子过得比自己还舒坦。 想到这个，井媛酸溜溜的点了一下妹妹的额头：“你可千万小心点，别像我一样中了招，那妈可不会让你好过。” 结不结婚的井母不在乎，但要是敢未婚先孕，就做好被念一年的准备吧。 “我没准备生小孩，司宁青也是丁克，”井熙说了一个现在还显得很时髦的词汇，“再说了，反正不结婚，分手也容易。” 老实说，司宁青对井熙而言，主要还是生理上的吸引，要说多少感情……有肯定是有的，但顶多也就是分手以后，多做几组实验排遣寂寞的程度。 反正肯定没到为了这个人结婚生子的地步——井熙估摸着，或许这辈子也不一定找得到那个感觉。 但是人一辈子，又不是只有结婚生子才能完整。 在这一点上，司宁青倒是和她很有共同语言，要不然，又怎么能把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维持这么多年的呢。 井熙觉得自己运气还挺好的，想做的事情都做到了：有亲密体贴的家人，也有优秀的朋友和同事，至于爱情，完全就是生活里的一个点缀，漂亮，不那么实用，当然，偶尔也用得着。 仅此而已。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48节 要说起事业，司宁青这几年的重点也放在国内，一方面是实业，另一方面是房地产，甚至还和dawn地产发生过几次小小的摩擦，不过都是商业上的正当竞争而已，井熙没怎么管，安岚徐真真甚至都不知道司宁青还和自己有点关系。 司宁青倒是应该猜到自己和dawn的关系了，但是两人从来没有说过这些事情，他们其他能聊的话题还挺多，也就不怎么谈工作。 甚至那些商业竞争，绝大多数还是井熙从电视报纸，或者和安岚徐真真的闲聊里听来的。 而在两人嘴里，司宁青就属于那种财大气粗的洋财主，眼光是不错，手笔也大得很，反正和她们就不是一路人。 安岚现在的工作重点放在了文旅地产上，开了两个主题乐园，为此还专门去国外考察了一圈，回来又开始往娱乐影视业发力，说是只有持久稳定的文娱ip，才能长久带活大型主题乐园的流量。 目前这一块还没看到什么回头钱，但是听徐真真说，安岚这丫头最近正跟一个小鲜肉打得火热，甚至还亲身上阵，凭着好身手和小鲜肉一起合拍了一部功夫片，片子票房倒是出人意料的好，甚至还去海外收割了一笔票房回来。 井熙摇摇头，也懒得管她，只叮嘱这丫头眼光放高一点，可别早早就拍一堆烂片来毒人眼球。 徐真真如今则继续扎扎实实做她的山村产业，一方面是把山里农特产品往外头卖，另一方面则是介绍城里人来山村休闲度假，跟当地政府的关系处得尤其融洽，竞标的时候也得了不少实惠。 而司宁青则专攻北上广的高端楼盘，最近还看中了新近崛起的深圳，往南边飞的次数，一下子增加了不少，据说在那边还参股了几家互联网企业，回来的时候带了不少东西，有专门给井熙买的礼物，也有那边企业送的伴手礼。 井熙看一眼那几个熟悉的logo，啧啧两声，也只能感叹这家伙眼光真是不错。 井熙则继续忙着项目，当然，最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激光惯性约束上。 核聚变需要的温度高达上亿度，目前根本没有什么容器能够直接承受这么高的温度，所以才出现了惯性约束这种虚拟容器，它的驱动部分和反应堆相互分离，利用内爆产生的向心运动物质的惯性来约束高温热核燃料等离子体。 激光作用于装填了燃料的微型球状靶丸表面，向外猛烈膨胀出高温高压的等离子体，在极小的区域内形成高温高密度热斑，从而完成点火。 这一系列动作可以分成四个步骤：强光辐照、内爆压缩、聚变点火和聚变燃烧。1 而每一个步骤，又要面对无数个难以逾越的关卡。 比如驱动内爆的方式，最开始井熙选择了直接驱动，但是对表面均匀度的要求太高，最后只能改成更复杂的间接驱动，就是利用激光照射特殊材料产生x射线来完成驱动。 均匀度是有了，但是又涉及到非常复杂的流体力学问题，根本不是她们一家实验室能搞定的。 于是，项目组就被迫不断外扩，虽然主导者还是井熙，但是一同试图攻关这个世纪难题的相关实验室和科学家至少超过了百人，要是再细究其他相关人员，至少也是两三千人的规模。 不知不觉间，井熙已经成为了一个重大课题组的负责人，不但需要协调众多实验室的合作，还要找经费，分项目，忙得不亦乐乎。 还好国家对这个项目也相当重视，再加上井熙以往的赫赫功绩，经费投入相当大，要不然，她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这点钱，可不够点火器烧几天的，更不用提高昂的设备费用了。 对激光惯性约束的研究，最早可以追溯到70年代，从利用激光束内爆来实现聚变的相关研究开始，到对直接驱动和间接驱动的研究，再到第一次激光驱动内爆实验的成功，还有各种激光器和点火装置的迭代更新，到今天，井熙面前摆的是一台充满了科幻电影色彩的大型omega激光系统。 跟磁约束那种体积可以达到一个小镇规模的庞然大物比起来，这套系统的体积要小得多，但也差不多有一个足球场大小。 60束激光脉冲线路经过重重转换和集中，射入一个直径大约为10毫米的圆筒内，圆筒内置豌豆大小的氘氚靶丸，直接承受30千焦的能量激发，从而实现点火。 为了这一套系统，井熙的团队已经整整努力了十年，从皮秒级的高强度短脉冲，到提升转换效率的大口径kdp晶体，还有等离子体电极开关，高损伤阙值光学薄膜等等等等，每一个小项几乎都是从零开始，都是靠着研究员们一遍遍实验，才艰难攻关。 而今天，这台耗资巨大的omega激光系统，终于向靶丸成功发射了第一枪。 微小的等离子体被激发，又因为惯性向内卷束，最终，她们成功采集到了一定的能量——虽然比为了点火耗费的能量要小了好几个量级，而国外的相关进展，也比她们快了足足五年。 但毕竟，这依然是国内核聚变研究中一次伟大的进步，而人类文明发展的脚步本来就是如此，小步蹒跚，但又坚定向前。 第131章 （正文完结） 诺奖 这几年, 井熙开始感受到一种隐约的不安和压力。 远在异国的彭文娶了一位金发碧眼的妻子，对这种压力却并没有直观的反应：“我这边看起来都挺好的啊，候选者在电视上吵吵闹闹, 资本家依然不做人, 跟以前差不多, 啊对了, 倒是产业界，这边才成立极紫外光联盟, 你就开始批发极紫外光的相关论文，确实招了不少骂名。” 前几年几个跨国大企业，三大实验室，联合能源部成立了极紫外联盟, 为的就是把光刻机的波长再缩小一个数量级，巩固其在芯片领域的绝对主导地位。 井熙对此不疾不徐，一直等到国内的镜头磨制取得突破性进展, 终于能批量生产皮米级洁净度镜头的时候才开始发力, 一系列重量级论文甩出去，当着极紫外联盟一系列大佬的面, 就把人家手边的桃子给摘了。 全球芯片产业, 无论是上游的圆晶厂，还是下游的设备生产商，都是一片哗然。 毕竟这顿砍杀动作实在太大，叫不少相关方都颜面扫地。 压力也由此产生。 高科技产业向来是全球技术和资金厮杀的主战场, 之前深紫外光刻机的小步领先还勉强能够容忍，但是整整高了一个数量级的技术代际优势，就是绝对不容忽视的隐患了。 于是，井熙名下相关产业就遭到了不少极紫外联盟成员的围剿, 甚至连很多需要进口的上游原材料，一时间都难以买到，实验也几乎进行不下去。 所以说这群资本家不做人，正面打不赢，干脆开始耍流氓。 不过井熙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 要不然，她这些年白给钱也要带着国内相关产业一起发展是为什么？还不就是为了防着这一手。 只不过，这场交锋比她预估的稍微早了点，要是能再往后拖两年，她应对的余地就更大了。 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打。 这辈子走到现在，井熙可从来就没有怕过谁！ 冲锋的号角，从希原集团内部开始。 这几年，希原最为大众所知的当然是食品加工和房产，但是不声不响间，它其实已经布局了不少光电和机械相关领域，很多集团旗下的小公司规模虽然不大，但是都掌握着很重要的专利技术，由此而影响到的国内上下游企业，就更加庞大了。 而只有自己造得出，才不用担心外界的施压，甚至还能利用国内的规模效应把成本大幅压下来，反攻国外。 所以，第一场战役，是一场悄无声息的潜伏战。 极紫外光刻机的成品问世还需要时间，但是在深紫外光刻机市场，dawm却是节节败退，即便自己的产品更优秀，价格更低，却依然被赶出了绝大多数海外市场，要不是国内这几年芯片行业发展得还不错，销售额能差到没眼看——虽然现如今，也好不了多少就是。 外部败退的同时，对内也是韬光养晦，甚至有人觉得希原是不是开始自暴自弃，竟然用极低的价格开始向国内的同行转让技术，甚至免费手把手帮人技术升级，产品迭代，虽然这行为叫人敬佩，但是也太不符合商业逻辑。 要不是食品行业依然创造着源源不断的利润，地产也因为这几年市场的火热一路上行，都要叫人怀疑，希原是不是马上就要破产倒闭了。 在一片质疑声中，dawn相关实验室，却默默开足了马力，全速前进。 dawn的沉寂持续了整整三年，这三年来，深紫外光刻机的出货不过百来台，甚至比之前一年的量都少了不少。 很多人猜测，dawn显然是承受不住压力，只能无奈放弃这一块市场了。 “失去我们的支持，dawn必然一无所有！”某芯片领域重要大厂ceo，趾高气扬在董事会上宣布，“很快，我们就能彻底掌握这项技术，并且获得胜利。” 正当有人为了这场轻而易举的胜利举杯庆贺的时候，真正的反攻，才正式开始。 之前极紫外光刻的主要技术瓶颈虽然已经被攻克，但是上一辈子，从解决光源问题到成品上线，足足用了七年，而这一次，留给井熙的时间更少，外部压力更大，甚至不少地方的所谓专利权保护都成了一纸空文，如果不能跑在第一，就将被彻底撕碎。 井熙的答案，是三年。 三年时间看起来并不短，三十六个月，1095天，都够一个高中生从入学到参加高考，也足够让一对年轻人从相识相恋到结婚生子了。 但是对井熙来说，这却是争分夺秒的三年！ 她这辈子都没这么长时间，高效率的工作过，也从来没有试图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解决面前蚂蚁一样多的难题过。 技术出现的时间提前，研发时间凝缩，她遇到的问题比上一辈子多得多，而且哪个看起来都是无法翻越的大山。 如果无法翻越，那就凿一个洞钻过去好了。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几千年来，这片土地上的先辈，不就是这么走出来的嘛！ 某些零部件买不到，那就扶持相关合作方造出来。 光刻胶的工艺不达标，就拉着材料实验室的人，一点点磨到合适。 控制软件系统遇到问题，国外有相关经验的厂商迫于压力不愿升级，就砸钱把人才直接挖回国内，重新做系统！ 在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之下，一座座大山被成功凿开，天堑变了通途。 芯片世界遵循着摩尔定律运行了几十年，在绝大多数人眼里，两年一番的速度已经够叫人窒息了，但是第一次，摩尔定律，终于在一个凡人面前低下了头颅。 短短三年时间，靠着上下游关联企业的协助，靠着井熙没日没夜的工作，靠着每年超过十个亿资金毫不吝啬的碾压，芯片上的元器件数量翻了五倍，性能也跟着翻了五倍，工业机床的制造能力得到了飞速发展，光学工厂的镜头洁净度再次提升，终于把极限压缩到了45皮米以内。 最终，成品出炉。 这是一台名副其实的大家伙，自重200吨，超过十万个零件，光是安装调试，都够一群工程师忙活一年的。 当然，售价也不能太便宜。 井熙光是想一想这段时间花出去的钱，就觉得心尖尖上的肉都在颤，她之前弄了一堆产业，好几年积攒下的盈利也不过刚刚够弄出这台大家伙的——事实上，去年她还不得不卖了一块相当看好的商业地产，还有一部分海外的股份，才勉强凑够了钱。 司宁青那家伙还不要脸的趁火打劫，看井熙资金短缺，也拿了十来个亿出来，得了点股权，顺便还把自己的身份给扶正了，算是名副其实成了井熙的男友。 其他人觉得这人仗义，看到井熙遇到困难就拿出大半身家支持，其实井熙知道，这家伙绝对又是在赌他自己的眼光了。 不过，这小子的眼光，确实还不错。 井熙站在这台巨无霸面前，骄傲的扬起了头。 极紫外光刻机的部分数据公布，并且正式开始对外接订单，每台售价高达1.5亿美元。 这一回，井熙可不打算走低价路线了，老娘用钱砸出来的金疙瘩，还想便宜买回去？没门！ 新一代光刻机的相关信息在发出当天，就已经成了海对岸的头条新闻。 之前那些围猎dawn的大企业，第一反应是恐慌。 这是被整整一代技术碾压的恐慌，也是大笔资金和允诺，彻底化为流水的恐慌。 压力就像一个皮球，被井熙又狠狠的踢了回来。 但是，也没什么办法再出招了。 当天傍晚，几家原极紫外联盟成员召开了一个紧急闭门会议，在开会的头半个小时里，这群衣冠楚楚的商务精英们，也只能相对苦笑。 面对已经对外发售的成品，他们还能做什么？难不成指着自家实验室那些领着高薪的研究员，大骂他们都是废物？ 除此以外，好像什么都不能做了，哪怕是之前的封锁，也只能灰溜溜自己吞下去。 就像光刻机行业赢家通吃一样，芯片行业也面临同一个问题。 要么跑在最前头，要么只能吃人家剩下来的残羹冷炙。 更好的光刻机出来，还敢选择抵制？那自然就有其他厂商捧着钱买，然后更早量产质量更好，成本更低的芯片，把这个蠢货打得落花流水。 对所有芯片厂商来说，跟光刻机最类似的机器，也只有印钞机了。 谁都不会拒绝一台速度更快，产量更高的合法印钞机。 精英们面露含蓄的微笑，口头上依然决定努力维持联盟的团结，打破dawn的技术壁垒——其实谁都知道对方心里打的小九九，甚至有反应更快的厂商，这时候早就派人直接飞到华国洽谈订单去了。 资本家本来就没皮没脸，他们也经常以此为荣。 井熙倒也不怎么在乎这群翻脸跟翻书一样快的家伙，不过话也说在前头，因为国内厂商的贡献，她的首批订单肯定要优先考虑国内，至于其他的订单怎么排——当然是根据交钱的顺序来。 谁先给钱谁先拿到机器，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而且，她们的极紫外光刻机产量有限，今年的出货量顶多三台，如今都已经订出去了，还想要货，只能等明年。 八零之女配重生当学神 第149节 然后，就是雪片一样飞过来的订单，还有定金。 终于，井熙已经瘪瘪塌塌的钱包，很快就重新鼓了起来。 有钱的研究员，才是真正快乐的研究员——乍穷还富，井熙松一口气，如是感叹道。 无论实验室的研究员还是希原的员工，底气也一下子足了起来。 区区三年，从被全世界踩到重新捧上神坛，不少人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 其中的不少感触，也着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整整三年，辛苦的研究员和相关工作人员，还有更多合作实验室和工厂的人，终于踏踏实实睡了一个整觉，当然，还有一个更加美好的长假，以及大笔大笔发下来的奖金，抚慰平均又减少了20%的头发数量。 但是，所有人，包括之前短暂动摇过，怀疑过这种决绝投入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井熙的选择是对的，他们走的路不但没有错，还是一条康庄大道。 只要行进在正确的方向上，再多辛苦，再多付出，也就值了。 ———— 一场辉煌的胜利后面，接着下一场更加璀璨夺目的光辉。 在极紫外光刻机成功推向市场之后四年，另一件更叫全世界瞩目的成果，正式对外发布。 激光惯性约束，取得了史无前例的进展！ 井熙的团队，终于成功让释出能量，超过了燃料吸收的能量。 而井熙的名字，再一次被全球瞩目。 不久之后，□□行业公布了诺奖赔率榜，井熙的名字放在了第一位。 这是井熙第五次获得提名，而这时候她还不到四十岁，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跟二十岁的时候也差不了多少。 一位年轻貌美，成就斐然的女科学家——这种热点要是不蹭，就不能算嗅觉敏锐的媒体人了。 但是，这群无冕之王很快发现，他们在哪里都找不到这个诺奖的热门人选了！ 原本该接受无数次采访，尽情释放自己影响力的正主，突然就人间蒸发了！ 井熙还是老样子，才懒得伺候这群喜欢刨根问底的家伙。 这几天她给自己放了几天假，又和司宁青一起去参加了一场在南方举办的马拉松，因为两人的外表都足够年轻，浑身上下一身青春的运动气息，再加上足够低调，要不是两人双双拿到第一，压根就不会被其他人注意到。 事实上，就算作为冠亚军被采访了几句还拍了照，那个满脸稚嫩的体育记者也没认出井熙和司宁青，还是回到电视台以后，采访原片才被已经懊恼得抓破头的资深同事看到认了出来，只可惜已经晚了，人家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即便如此，这也是井熙最近难得的影像记录，那个还在实习期的体育记者，也借着这段采访视频好好出了一把风头。 井熙接到的，热情洋溢又隐隐透着殷勤的海外电话，也一下子多了起来。 不止一家跨国大公司表示，愿意用自己在诺奖系大佬，还有斯德哥尔摩的人脉，帮助井熙运营诺奖。 诺奖当然需要运营，而且还是一个相当巧妙的活，既要有足够的影响力，又不能叫那群挑剔的评审委员会成员觉得太急切，其中的度，这些常年和诺奖得主打交道的大公司，当然更容易把握。 手握着全球唯一的极紫外光刻机技术，就算什么都不做，井熙也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份殷勤——毕竟，能用的时候不用，要是技术一旦落后，这群人的嘴脸就只剩下贪婪了。 井熙最享受的，就是踩着这群贪婪的嘴脸，站在最高处的成就感。 而一个诺奖得主的身份，也能帮她更加稳固这种优势。 又过了几个月，井熙终于接到了那通传说中的电话。 电话是在当天下午打过来的，虽然之前已经有人早早提醒过井熙，诺奖得主惯例会接到提前通知，但是接到那个英文电话的时候，井熙还是愣了一下。 电话向她表示恭贺，同时询问井熙过来领奖的行程安排，做过简单记录以后就挂了，全程不超过十分钟。 快得让井熙几乎怀疑这是一个玩笑。 不过这当然不是一个玩笑。 井熙，在三十多岁的时候，成为了新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这份成就，足够比肩那些历史上非常伟大的科学家了。 挂上电话，井熙其实相当镇定——毕竟这个电话，并没有那么出人意料。 但是在给家里人打电话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像个小孩子一样笑起来。 姐姐在电话那边，则是最温柔又最坚定的话语：“我就知道，我妹妹就是最棒的！” 然后就是商定出行时间和名单：井熙的家人肯定都要去，司宁青也毫不犹豫要来凑这份热闹，还有安岚和徐真真，以及作为家属的家属的张成栋，和他们三岁的女儿。 热热闹闹一大帮子人，反正也不差钱，就当去旅个游，顺便见识一下全世界最高端大气的颁奖礼。 “我们暖暖多沾沾这地方的灵气，说不定以后也能向她小姨学，在这地方领奖呢。”张成栋是个地地道道的女儿吹，小家伙才三岁，就坚定相信她天赋异禀，以后也要走井熙这条路的。 “毕竟你们一家人脑子都好用，还好孩子像了你，不像我，就是一个学渣。”顺便，他还拍了一把自己妻子的马屁。 腻乎得简直没眼看。 井熙嫌弃的调转视线，转回台上的主持人。 终于，轮到她上台了。 站在台上的时候，她还有些恍惚。 从很多年前那场懵懵懂懂的苏醒，到走上这个万众瞩目的领奖台，她仿佛经历了很多，又觉得时间过得异常的快。 时间倏忽而过，她彻底改变了自己的一生，同时也改变了更多人的命运。 台下坐着她的家人，朋友，还有恋人。 有些是上辈子延续下来的缘分，也有这辈子新出现的人。 但是归根结底，井熙想，就算她真在一本小说里，她重新走出来的路，应该也挺让人满意。 至少她自己还挺满意的。 感谢自己的选择，也感谢，她生活在一个伟大的时代。 “我一直觉得自己运气很好，”她在自己的获奖感言里说，脑子里浮现的是之前经历的一幕幕，从高中，到大学，然后是实验室，经历单纯无比，但是每一步，也费尽艰辛，“一路上遇见了很多很优秀的人，也是在他们的帮助下，我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亲密而全力支持自己的亲人和朋友，这一路上遇见过的师长和前辈，那些负重前行的先行者，那些以自己为荣的人，她也同样深深以他们为荣。 她高高举起奖杯，光辉灿烂，掌声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