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瘾》 温柔瘾 第1节 ?  温柔瘾 作者: 程与京 简介: 文徵刚住宋家那年,宋南津去美国长居。人爸妈在国外开企业,文徵被他姑母收留,两人没什么交集。 后来宋南津回国,两人被迫共居一室。 文徵知他不好相处,不敢招惹,处处小心。 可后来才知道,其实宋南津心里想她想很久了。 男人慢条斯理系着袖扣,声音温柔又淡薄:“文徵讨厌我,为什么勾引我。” - 在宋南津面前,文徵向来处于一个弱势地位。 他是她在宋家的哥哥,文徵从不敢随便僭越。 转变皆来自那天。 所有人眼里井水不犯河水的二人依旧安然做自己的事,天际暗淡,文徵无意和宋南津在逼仄过道相遇。 客厅传来家里其他人的讲话声。 文徵从他身旁经过,手指却悄然被他勾住:“这次准备和他谈多久?该分了,文徵。” 和男友分手的夜,他们最后摊牌,宋南津说要结婚,文徵冷静表示自己不太能无缝接轨。 男人指间掐烟,口吻淡然。 “我要你,你觉得自己还有选择吗。” - 文徵贫瘠的世界观里,随遇而安是她的生存法则。 而宋南津是众星拱月的目光焦点,资本子弟。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那些她孤独又沉默的岁月。 他也想成为她的全世界,为她依托。 - 斯文权贵公子x清冷女大学生(前期记者) 偏执/久别重逢/破镜重圆/年龄差5/双c,男主身心干净,非常洁。 排雷: 1本文中期改过纲,本来是想写个男主蓄谋的故事,后才决定领证,先婚后爱。有读者说中期叙述混乱,是因为那段确实状态不佳,见谅。 2本文为《深陷》姐妹篇,二部曲。但文风相较会偏平淡,叙事风格和剧情有所区别,慢调,见谅。 3有读者反馈女主性格拧巴,作者回应:确实是这样。本文定位虐男文,男性角色愿意为女主服务做任何事,她和男主认识十几年和男配认识七年,在我看来他们感情羁绊很深,觉得不好建议去寻找其他爽文或是女主性格洒脱的文,别来评论区说一些话,谢谢。 4本文男主有点偏执,对女主的感情很病态,偶尔发疯,雷点以上,见谅。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文徵(zhi),宋南津 ┃ 配角:很多 ┃ 其它: 一句话简介: 徵徵。曾经他总是这样叫她。 立意:关于现实与理想、情感与理智,人生道路一定是美好的 第1章 秋雨初至。 文徵站在饭店前台,极尽忍耐耳边湿漉的鸣声,手里拿着的纸笔本也都皱到彻底。 十分钟前她们组还在指导,要她们这档新闻突击素材务必妥善拿到手。颂上饭店包办团队食物中毒这事,她们作为媒体人要挖到最新实情,结果人刚来还没交涉半天,人老板娘暴脾气一杯水泼下来,满身冲劲上班,落汤鸡一样回家。 好在耳机没坏。 里边是同事陈宽传来的声音:“文徵,没事吧?” 文徵抬手擦水,说:“没事,你们先整理拿到的资料再说,我没关系。” 对方抱怨:“这家饭馆背景深,后头的都是京圈大腕,年前闹出后厨滥用地沟油的新闻事件,没找到证据被压下去了,你别往心里去,我们做民生板块的就这样,要面对各种突发情况。” 文徵没什么想的,拿过旁边包说:“下班了,回家。” 文徵是社会法治板块记者实习生,这个月刚转民生部门c组第一周,做这行要冲前线,要有满腔对工作的热情。 距离事发已经过去十几分钟,围观的人都陆续散去,文徵要出去前还听见前台老板娘在骂,说她们这些做媒体的现在多么无良,以为自己有个摄影机什么都想拍学着人想挖什么猛料爆火,一杯水都是便宜她。 文徵目不斜视,拿着东西走出去。 这里是知名的富人消费区,有酒楼,还有高档足浴会所。事闹得大,周围几家都听说了刚刚的事。 文徵还没去外边就被人喊住了,一饭店服务生。 对方说:“文小姐,你哥哥在里面,喊你进去。宋南津。” 文徵脚步停住,刚刚面对那么大场面都临危不惧的,此时听到这个名字却神色微滞。 想不到这种时候碰到。 她看了眼那边,像看什么豺狼猛虎。 她委婉说:“劳烦您告诉他,我还有工作,不太好走开。” 服务生笑了笑:“他猜到您会这么说,所以也说了,他可以等您两分钟。” 文徵脸色变了变。 盯着那边,静默片刻,迈开步子过去了。 包间内,他们在吃饭。 有钱子弟聚会懒散,老早听说外头出事了,听说是有记者伪装进后厨拍摄,被人发现,老板是个暴脾气的,跟人说两句直接一杯水泼了过去。本来是泼一男生,结果那边一妹子帮人挡了,就这么着了。 有人在说:“帮挡了水?是去闹事了,还是找什么新闻证据。” “害,现在那些媒体记者狗仔不都这样,实在没民生新闻了,就往死了挖,也不看自己几斤几两。” “好像是宋南津他妹。” “宋南津?就那个谁想攀都攀不上的宋南津?” “可不是。”别人撞撞肩膀,使眼色:“别说话了,人进来了。” 这里很割裂。 隔壁闹得沸沸扬扬,这边包间一声不闻。 文徵进去时满身湿,眼也没抬,没人看她。 她一眼看到那个人群里模样淡漠的男人,他在和人说话,坐在特设的沙发上,身形如松,胳膊搭在把手上,白色衬衫衣领不算特规整。 毕竟这种场合都是来玩来聚的,文徵甚至一眼看到他跟旁边那人讲话漫不经心的样。 他长得挺年轻挺帅,就是人看着太冷,清高。 文徵走过去他旁边。 别人轻点他肩膀示意。 她喊了句:“哥。” 宋南津才算是侧目,扫了她一眼。 “你也在这。” “是的。” “来这干嘛?” “工作。” “听姑母说你实习了。” “是,刚找到工作。” 他看了她一眼,语调听不出是幽默叙述还是平常调侃。 “还好?怎么要自己冲锋陷阵,像从水里出来一样的。” 文徵有些难堪:“是有点突然,但工作,也没办法。” 他只是嗯。 茶水有人添上,宋南津跟文徵说话,有人瞧了一眼过来,没看见什么,就看着他浅搁在沙发把手上的腕骨,还有上边系的一手串,他手腕很瘦,显得骨头很凸。 他说:“姑母要我在这帮她谈事就坐了,没想到屁股没挨位置多久就听说了外头的事。” 文徵立马道歉:“对不起,这次是意外,下次不会发生了。” 文徵知道他在意宋家对外颜面,出这种事,怕他是觉得自己给他姑母丢什么脸。 “我不会影响姑母什么的。” 宋南津说:“我也没在意这个。” 他拿过一边手帕递给她。 “有水,擦擦吧。”他在说她身上湿透的衣服。 “原来说过姑母在意声誉不喜欢在外边多张扬,是要注意,但也不用太记心。” “嗯,谢谢哥。” 她接了过来,算是蒙着眼胡乱地在身上衣服擦了两下。 之后想把手帕还回,旁边人又拿手指点他了,要跟他讲话。 温柔瘾 第2节 宋南津算是象征性地侧身过去,文徵看了眼跟他讲话旁边的人,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她算是裹着音说了句:“哥,我先回去了。” “不等我过会儿一起?” 知道他是客套,文徵没同意:“不麻烦您了,我还有点工作,要先回。” “行。” 人声鼎沸,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意,文徵也顾不上,话说了知道他大概听见了也就扭头出去了。 临走前隐约听见有人问她是谁。 她不知道宋南津有没有往她这边望,反正他声线还是那样:“哦,家里一妹妹。” “是吗?” “嗯。”男人声音轻得再差点都听不见,像落在她心坎上。 文徵回去时已经很晚了,宋家这套别墅很大,这会儿阿姨刚下班,屋里没亮灯,她平时老加班,回来就晚。 姑母不在,家里没什么人就自在些,宋家的人要是在她就待得局促些。 有时客厅也不怎么想待,抱着资料就钻进自己房间。 拿现在大众的话来讲叫什么,社恐。 文徵也不是社恐,她就是碰着不熟悉的人不太想讲话,工作上和朋友同事倒还好,可能换了个环境吧,有的人阶层不同,处一辈子也不合适。 她的世界,实在是沉默贫瘠。 文徵低头换鞋,把工作资料放到台上,上边还有做饭阿姨给她留的晚饭,上面贴着纸说:文徵记得吃晚饭。 贴心的话语令她有些想到自己过世的母亲。很有那种感觉。 她又去冰箱拿了瓶水,放桌上凉着,接着人去了浴室准备洗澡,看到镜子里瘦弱微白的身躯,她要掀上衣的手一顿。 忽然想到宋南津说的那句一妹妹。 像静电似的一瞬间,晃个眼就出现在脑袋里。 妹妹。 在他心里,她真的能算得上是这个身份吗。 想到那会儿在他面前局促的感觉,文徵抬臂,把工作牌随着上衣一起脱到篮子里,有点自嘲地无奈笑了笑,进去洗澡。 文徵是十岁那年住进宋家的,她爸妈去得早,原先在乡里建新房子有问题,现场出事故,夫妻俩都这么在老家没了,房子砸倒还牵连周边建筑,引来很多邻居愤慨,赔了不少钱。 她有个亲姑姑,视她如狼虎,不想养她的。 后来无意遇着因公下乡视察的宋家姑母宋兰春,看她可怜,就这么办手续把她接回了家里。当时说是看这孩子水灵,为积善业给人个住处,说是寄住,更不如说是资助。 文徵清楚自己身份,她只是个受宋家福泽庇佑的学生,学业一到,出门独立,往后要能发达就回报一下宋家的恩人,要默默无闻,也尽自己能力弥补了这份恩情。 她现在还是个实习生,上完大学,本该出去社会自己生活的。 宋兰春一句再待两年,她就又留在了这儿。 她和宋南津不熟。 他是宋家的独子,打小就是人群惊羡的存在,宋家的天才人物。 他爸妈是在国外开实业的,跨国企业,产业很大,听说很有钱。文徵住进宋家的那年,宋南津全家刚搬去美国,他学校是在国外上的,所以他们以前还真没什么交集。 他比她大五岁,今年二十七,以前模样就长得很帅,不是那种普通的帅,就是站人群里你就是能一眼看到他。 原来印象是这样,现在这两年那男人在职场圈子浸润久了,模样更冷清,举止更成熟。 她第一次来宋家,沙发上,他坐那儿看手机,面前是签证和各种会议视频,他跟朋友打字聊天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眼里很亮,他没看她,她上楼去房间。 这就是她见他的第一印象。 宋家待她礼貌,却也并不在意,因为那些天生优越的有钱人压根不在意平凡人的生活如何。比起她学习工作怎么样,或许他们更在意今天助理买来的美式放了几颗方糖,今天的股票又掉了几个点。 跟这样的人相处很困难。 所以她倒庆幸不怎么用交集。 所以,没有宋南津那段时光可以说是她在宋家过得最轻松的。 直到,十九岁那年。 宋南津短暂回国,他们有过一段交集。 如果不是那天,那件事,或许他们之间还是两条平行线井水不犯河水。而现在宋南津回国,要待那么久,同一屋檐下,她甚至不敢想接下来要怎么和他相处。 淋浴头的水冲刷到身体上,躁热,像岩浆蒸发冰川。 她闭眼,在心里想,没有关系。 - 夜晚,文徵在处理工作群里领导发下来的加班文档,房门被敲响了,她推椅子起身,有些急促地去开门,看到门外的人,喊:“哥。” 屋外,走廊灯亮着,和往常漆黑一片的宋宅截然不同。 一身干净衬衣的宋南津站外头,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没注意,大概是他刚摘下的表。 他没看文徵,而是望着楼下,声调蛮淡:“浴室,有你衣服。” 简短几句文徵就记起了。 她那会儿洗澡脱在篮子里的衣服还没拿出来。 平时一个人待,洗完澡就顺手丢洗衣机里快洗就去晒了,今天事多,她心里并不平静,那会儿出来就忘了。 她习惯了家里就一个人。 忘了宋南津回来,他这样的人很在意生活质量和习惯,他对日常品质要求很高,貌似还有洁癖。 尴尬一下从胳膊爆到天灵盖,她讲不出什么别的,只能表示歉意:“抱歉,那会儿洗完忘了,我马上去。” 宋南津没什么意见,嗯了声。 楼下灯都亮着,他刚回来,客厅茶几还亮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多了一个人的东西,整个风格都商务了不少。 文徵看得心里更紧了,去浴室打开洗衣机的盖子,里边没东西,她又看边上放置静物的洗衣篮。那里边都是她那会儿洗出来的衣物,内衣带子还挂在边上,一眼看去,特别明显。 文徵有点懊恼。 她真是忙昏头了。 工作失误,又突闻宋南津回来的消息,做事不冷静,搞出这么个尴尬事。 她昏着脑袋胡乱把衣服一塞,拿去阳台晾了。 进去时宋南津在忙,坐沙发上敲笔记本键盘。 文徵看了眼他的脸,还是记忆里那么沉静,一做起正事就是那种表情,好像拒人于千里之外,谁也难亲近。 她准备经过,宋南津忽而开口:“今天的事没什么问题吧。” 他忽然问她工作上的事令人惊讶,哪怕今天在茶室他也是爱答不理的样,平时也是这样。 文徵本以为他不关心的。 她站他面前有点稍显局促,手无处安放地擦了擦身上衣服。 “没,就是领导下派任务,实习记者,出去调研民生这些的,老会出一些突发状况。” “哦。”他道:“没什么困难?” “没有,都是工作。” “行。” 文徵准备上去了。 他又说:“你和那个叫张寄的最近怎么样。” 文徵愣了下,脑海下意识浮出一个人的脸。 作者有话说: 当当,我带着新文来啦。 本文标签:偏执,久别重逢,男暗恋。但这个暗恋和常规意义不同,我不知道怎么说。 作者觉得自己文笔比原来有提升,应该不会那么土,但不要对内容抱太大期待,题材在这里,立意也就在那了。 除了he能保证,其他都不能保证。 整体甜文向,男主对女主是宠的,全程男主的情感表现会由浅到深,他很喜欢女主,非常压抑非常深。 插叙。 女主有过对象。时间线是这样:与男友在一起认识七年,在一起一年,在一起之前和哥哥相识很久,羁绊很深。 洁,女主洁,男主更加洁身自好到病态那种,毕竟满心只有一个人你们也懂的。 雷点任意,作者除了让自己写得爽其他什么也不保证。 如有不喜欢的地方,快跑,真的。 第2章 文徵有个大学时交的男朋友叫张寄。 他们高中认识,大四的时候确认关系,到现在文徵出来工作,已经一年多。 嗯,说是男友,其实这一年现在各自忙碌奔波,老难得联系一次。 当张寄问她以后要不要结婚时,文徵怔了下,她没有什么亲人,也没有归属,如果事业顺利未来安康,她的回答当然是。 可她没想过张寄先一步考去了中科大的研究生。 他们当初大学都是同一个专业的,都有共同一个为国家奋斗的目标,当最后录取名额只剩一个时,文徵经历了这辈子第二个艰难抉择。 她没有钱,她只是个受资助的穷学生。 她要么也接着念书,要么辞去工作,一起北上,可文徵没那么多想法。 温柔瘾 第3节 张寄也很优秀,他向她保证未来他研究生毕业进中科院,他们一样有明亮未来。 所以她选择了后者,她的工作不是媒体专业对口,她去了电视台,成为了一名新闻工作者。 当时面试官问她:“你的本科专业那么好,为什么要来选择新闻媒体行业?” 文徵望着那个严肃的hr,稍停一秒,之后回答:“因为想尝试更多行业,人生还长,也不是学什么就一定要工作什么的,想拼一下,记录下这个世界未向人展露的未知面。” 会失落吗? 当然,谁不想自己履历往上再拔尖一点,但说遗憾吗,也不吧。文徵没条件,当初不读也有其他原因。 张寄勤恳,踏实,他做事稳妥。他在大三那年失去了他的母亲,他这辈子最想的事情就是考上研究生。 文徵本来就想大学读完立马找工作。 她想,他们两个能有一个完成理想,也够了。 她说:“还好,他总是那样的。” 宋南津说:“想进中科院,个人作风问题应该审得很严吧。” 她知道,他在说今年张寄在外开车出事撞了人的事。 那是他们朋友几个去饭局,张寄喝酒喝多了,他在路上保证了不会喝酒,结果转头撞了别人的车,有人受轻伤。 当时对方那车上有某局主任的亲戚。 事情难办,文徵第一次硬着头皮找了宋家的姑母。 其实也就是赔个礼的事,姑母办得快,毕竟宋家面子谁都想接,说一句话的事。 宋兰春帮她说了,文徵当时脸上烧得很,可她没想事情传了上万公里,传到了远在芝加哥的宋南津耳里。 “嗯,是,当时是有一些意外。” “知道,姑母说了,酒驾也不算意外。” 他话说得慢条斯理:“以为你找了个多好的男朋友,研究生一年就出这种事,确实蛮好的。” 她汗都要冒了。宋南津说话就是这样的,目不斜视,眼神就这样淡然地看着你,跟他讲话,比在办公室顶着领导压力十倍还多。 她还是那句:“哥,我当时和姑母承诺了,下次不会出现这种事,这是最后一次。” “我不会给宋家丢面的。” 其实每次喊宋南津这句哥的时候她都怕他嘴里蹦出一句:我哪有你这个妹妹? 跟他宋南津攀关系,她现在还能吗。 而这种话她还真从宋南津嘴里听到过。 不是对她,是别人。 那年他回国,家里开过一次夜间派对,有个他们圈里的妹子喝多了,趴客厅吧台上就这么大喇喇地喊宋南津。 那女人说:“南津哥哥,男人分很多种,你猜我觉得你是哪一种?” 大家好奇地洗耳恭听,说:“什么呀?” 她说:“爱我的痴情种。” 宋南津没什么反应,直接一件外套丢她身上:“我是你再说这些土味情话就要吐的冤种。” 引得周围人发笑。 那时的他们还没那么熟,文徵在洗手间里搓内衣,她在夜读,赶着洗完澡回房间的,外头那些声色就这么听见了。 她觉得敢调戏宋南津的人很大胆,也很有性格,起码别人敢,而且说的话也确实有趣。 她也以为宋南津会给什么特别没面子的回答,人就是顺坡而下,也出乎你意料。 他从不跟人撕太过,说再难听的话也是温文尔雅的,骂人不带脏字,抽烟不在小孩面前抽,当然,要笑可能也不是真心跟你笑。你以为他不好相处,也不。 毕竟,你要跟他说句喜欢,他还能心不在焉回你句玩笑,那赶紧去领证? 朋友都笑。 他的圈子很广,人不圆滑幽默,在圈子里混不开。 可他那份幽默从不是对她。 宋家姑母有个女儿黎纤,人家那才是亲的,他亲表妹。 她文徵不是,她是外人。 在宋南津心里,她什么也不是。 宋南津手指搁键盘上,淡道:“你不用多次重复这句,我说了,我也没在意这个。” 文徵手指紧了点:“知道,我也是想和您保证一下。” “行了,上去吧。” - 夜晚,文徵把洗澡后的毛巾拿到房里,收到了桌子旁边。 那上边还有她今天整理的工作资料,平时自己一个人住,做什么也都习惯了,今天家里多个人,什么节奏也都被打乱了。 可在文徵心里,那个宋家哥哥宋南津是什么人呢。 就单说她吧,在她面前的形象。 他比她大几岁,几岁隔一代,他们之间从原来就有外在的代沟了。 以前文徵小,十多岁懂什么啊,更别说他去了美国,打小国外生长。十八岁时候他回过一次,当时印象有点深刻,因为她上大学要搬行李,张寄来帮她忙的。 当时她和张寄还只是老同学。 她上台阶,一眼看到上边那个穿着白衬衫光风霁月的男人。 别人说,那是她南津哥哥。 她哪有什么资格喊哥。 人家又不认识她。 他跟朋友在一起,接了烟在笑。他长得挺帅的,确实人群里她第一眼就看到了他,他身边有许多男男女女,他并非看上去那么孤独,事实上他的世界很拥挤,文徵绝非他幕下之人。 她还是去打了招呼,硬着头皮,喊了句哥。 他看她一眼,嗯了声。 素质使然,没直接不理她。 可之后,也没别的了。 他回国聚会,办完事,很快也就回去了。 第二次是她二十岁,冲刺考证,每天泡在图书馆,当时张寄还每天给她送饭,张寄在追她,可她满心考试无心应付感情,只当对方是朋友。 从考场出来就碰到跑车停在校外的宋南津。 男人单手搁在方向盘上,朝她递了英语磁带过来:“姑母要给的,说你需要。” 她受宠若惊,说谢谢。 他眼也没抬:“姑母让的,不用谢我。” 车疾驰走的时候文徵心想,宋家这个哥哥,人是客气,可不好相处是真不好处。 她分不清他对她的态度,也只有小心谨慎,不去招惹。 资料被放在那,文徵那天晚上还是没加班,转眼也忘了。 也没过多久,张寄知道了她工作上那事,电话里吵着要去帮她出头。 他的意见有下: “凭什么就这样让人欺负?那店老板娘是不是觉得自己挺牛的,开了个店就可以这么侮辱人,咱们好歹是媒体工作者,我们是搞文字的,由得人这样?我去给你出气。” 文徵意在息事宁人,她们做记者的,出任务就是要有面对紧急情况的职业素养,人泼他们组员水,文徵在旁边帮挡了,顶多也就是当时衣服湿了点,可事情完成了,她也没受什么苦。 她要赶着上班,窗外阳光透了一半进来,她拉了窗帘,把睡衣脱下来,换了工作衬衫上去。 衬衫质感挺好的,不扎手,她一个个纽扣扣上:“没事,出来工作是这样的。” 张寄人性直,做事说话是有点,其实平时生活还是很细节化。 他又说:“那也不该这样,社会新闻事件那么多,组长也都是要你们卖命。你有时候要为自己想。” “嗯。” “这个新闻拿不到,还有别的,你想想你受了多少委屈?我是觉得,个人利益永远比群体利益更大。” 文徵垂着眸,穿好了衣服,去了浴室挤牙膏刷牙。 “好了,工作难题不完成一时舒服,周一上班看你面对领导怎么交代。” “领导就是领导,厚着点脸皮,管他呢?” 她笑了:“说得轻巧。起码这周一晨会没挨批了,你是不知道我们领导那个大魔头。对了,你的科研学习任务最近怎么样了,不是说你叔熟识的那位科长很看重你,还好吗?” “还好。昨天晚上饭局还是我开车送回的,嗯,这周周末空着要见一个老师,这个月我都回来呢。” 听到这句,文徵抬起了眼。 像是知道她想说什么,张寄又说:“不过还是忙,咱们说过的,忙完这阵就见,下次?” 文徵漱了口,拿起手机靠到一边:“你总说下次,张寄,你知不知道别人一般情况这样推的,都是男女朋友感情有问题的。” “是吗,有吗?”张寄声音又软了些:“徵徵,你知道吗,我现在还在科室里跟你打电话呢。” 心里像被戳了下,她抿唇,这才算松口:“好,知道了。” 电话挂了,文徵看上边的字,轻叹一声气。 比起男女朋友,她现在和张寄的关系越来越相敬如宾,说是朋友都差不多,时间往前走,倒连以前上学时候的热烈半分都不如。 但也还好。 她在心里和自己说,一段舒适的关系不就是要保持距离的么。 准备去上班,要出去,却看到从房间出来的宋南津。 男人像是被她吵醒的,眉眼清冷,没什么神色,看也没看她,低头就是拿茶几上的打火机。 温柔瘾 第4节 他身躯很高,还很瘦,宽肩窄腰,平时私人时看着很率性。 文徵话也不敢说,要经过他拿鞋,宋南津突然出了个声:“在跟张寄打电话?” 她穿鞋的动作一顿,嗯了声,有点尴尬:“你听见了。” 他把烟放到嘴里:“听声音就听出来了,也只有他讲话那么咋呼。” “他是那样,人还是很好的。” “嗯。”他鼻音里算是出了声。 作者有话说: 因为是插叙,很多年龄和时间线啥的不写到最后我也不能确定。 几次时间节点老在改。 男女主年龄差5是肯定的。 - 谢谢你们,我的宝。 第3章 打火机摁下,火光乍现。 可又抬眼,像是记起什么,他手指把刚燃起的烟头给掐了,随手把打火机给放下了:“下次说话可以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在这边,也不是什么外面人。” 文徵刚要说话。 他又抬手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跟人聊工作款项的事,文徵的话全咽了回去。 人家也就是随口跟她提的一句,扭头就忘的,哪那么在意她呢。 打了个电话,宋南津拣起衣服拿着车钥匙就出去了,比她还快。 文徵站门口,后知后觉记起还得上班,穿好鞋拿上钥匙就赶紧出门了。 到路边一辆黑色幻影驶了过去,流畅车身,是他喜欢的风格,也是路人都要多看一眼的程度。 文徵出去得慢,正好看见车内男人单手把控方向盘,他视线淡淡盯着前边的样子。 他还是那样,脸型优越,特别是下颚线特别清晰。 他跟别人打电话。 看也没看她,要做什么都是径自的。 文徵没多想,撑伞就去了公交站。 昨天那新闻事件闹得沸沸扬扬,颂上饭店背后有人,知道他们这群媒体要曝光很是恼火,本来一大早来打电话警告,办公室太繁忙没人理,后来人家改了策略,说是出钱把这条买下来,只要他们别曝光。 他们搞民生新闻的,怎么可能,闹了一早上,到十点多办公室才陆续平息。 文徵去办公室时几个同事在那聊天,端着咖啡撑着胳膊讨论什么,看到她,纷纷欲言又止对视没讲话了。 文徵把包放工位上,准备囫囵吃点早餐了赶紧做昨晚没做完的工作。 同事过来打印文档,在桌上理了理那摞文件,小声说:“刚刚他们在说呢。” 文徵扭头:“说什么?” “就昨天咱们出去累死累活跑的那些,巫婆一下就把素材交上去了,还说是她指导的功劳。前几天加班的业绩又算不到咱们头上,我们被压几次了?有个什么事出去跑的是我们,回头功劳全算她头上了。” 文徵办公室领导叫巫姗,办公室同事开玩笑给她起了绰号巫婆。 以后工作上对领导一有抱怨就拿这绰号出来调侃。 文徵说:“算了。反正提成也没多少,做事归做事,她不会太亏待我们的。” “话是这么说哦。” “陈宽呢?” “进去挨批了。” “为什么?” “为什么,咱们办公室领导什么德行你不知道,总不是一周有七天总要找个理由批你一次,说他上班老不坐好没个人形象,无语吧。” 文徵了然,回对方一个无奈的表情。 他耸了耸肩:“不说了,我赶紧回去,免得下一个遭殃的是我。” 文徵叹一声气,也对着电脑开始工作。 五点半下班,今天文徵没加班,跟朋友一起下电梯。 跟人聊天时对方说:“文徵,咱们这个提升空间不大工资也就那样,你怎么做得那么安逸啊,专业那么好,结果现在一个月就几千块的。你男朋友多好,研究生对吧?真好啊,他宠你不。” 文徵说:“嗯,还好。” “什么还好,你那么漂亮,怎么着也不该在这局限了。你看每天往外跑胳膊都晒黑了吧,你看隔壁办公室那谁有背景,半年升组长一年升部长,你呢,当初进来咱们这批你履历最优秀了吧。” 文徵摇头:“算了,过日子的,安逸就好吧。” 又想到什么,伸手摁了电脑按钮:“就怕连安逸也做不到。” 刚下楼收到张寄信息,之前说好了今天两人吃饭,文徵跟同事说:“男朋友要来了,先过去了。” “好。”朋友说:“真羡慕,和男朋友感情真好啊。” 文徵笑笑,说了句没,之后去了路边等着。 张寄已经在路上了,他还没买车,但他学校有个同学家里有钱又大方,买了辆车身边朋友借就给,他们几个男生有点事就借人家的,毕竟这年头没个代步工具的也不方便。 张寄最近挺忙的,他妈妈前两年过世了,家里也就剩个父亲。 清贫家庭出身的,平时做事就认真。 这不是听他说马上想进什么体制内的科研团队,要打点,上下做事表现也就积极得很。 张寄到路边的时候夜幕刚要落下来,拥挤人潮的晚高峰早已过去,他开着车在高架桥下停,看见文徵,远远朝她招手:“徵徵。” 他下车帮她打开车门,又说:“没等久吧,刚刚过来的大道好堵,晚了点。” 张寄长得很有斯文气,戴着眼镜,模样还算不错。原先穿着白短袖去大学教室,还有人以为他是什么学长,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他做事很细致,讲话可能直了点,但平时做事很细心基本不会太让人觉得不适。 “还行。” 文徵没说也就是在这一块看着天边晚霞到夜幕的程度罢了。 文徵上了车,很快他也把着方向盘驶入车流,一边说:“咱们今天出去吃吧,我爸本来说了要你来我们家吃饭,我想了想还是算了,又不是没那个钱老回家干什么,两个人在外头吃也蛮好的。” “嗯。” 张寄开着车带她去吃饭的位置,快到的时候找停车位,转着方向盘记起来什么说:“对了,你那个哥哥现在怎么样?” 文徵要解安全带的手一顿,稍微有点停滞。 “他一直那样,怎么了?” 张寄在看后视镜调整倒车入库的方向,哦了声。 “没什么,就是昨天跟我们老师聊天才知道最近院里有一些闲职空着,要是有关系的打声招呼都能安排人进去了,我隔壁同事家就是说了一声就安插了亲戚进去,你说这年头有个关系这么好啊。我才知道你那个南津哥哥背景还挺深的,我原以为我们老师家里背景雄厚,没想到他提起你那个哥哥还得奉承着呢,那咱是不是要有什么这方面的,找你哥说一声就行了?” 文徵心里微微一咯噔。 他说第一句起她就明白话里意思了,提起这个,无非一个是聊八卦,再一个是有事要求人帮忙。 可宋南津跟她是什么关系。 文徵这些年在兰春姑母那儿就欠了够多人情,本来两年前就该走,姑母宅心仁厚,真的把她当女儿养才留了。她在宋家就够没话说,更别说和宋兰春都不算太热络的宋南津。 提起他,文徵表情稍稍有点不能自然。 人宋南津是妥妥根正苗红的资本子弟,他们不是一路人,人可能是有那个实力轻易做到,可要看人才会帮,她跟人非亲非故,甚至这些年她都是有宋家庇护才有今天,她哪可能去他那儿提这种话。 “怎么了,你有这方面的需要?” “不是,就是跟你随口聊聊。” 文徵本来提起的心放下了,怕他是有什么事。 “没有,不是这样的,什么事都看关系,不是那么容易找人说一声就行的。”说着,文徵又补了一句:“而且他刚回国,我跟他都两年没见了,估计他也不会搭理我。” 张寄转着方向盘,停车:“也行,没事儿,我就跟你随口聊聊。” 可能是说起了宋南津,文徵还是有点不自在,说:“以后别随便提这种想法了。” 张寄笑了,满口答应:“好嘞。” 饭是吃到一半文徵突然接到黎纤电话的,也就是宋南津他亲表妹。 黎纤在电话里很着急,声音在安静的包间传了个响:“徵徵,我明天有个事特着急,上次那辆迈凯伦的车不是在我哥那儿吗,我想找他借过来开但暂时走不开,你有空能帮我去拿个车钥匙吗?” 文徵说:“多急,什么时候要?” “明儿一大早就得出发,我哥不是今年回我妈她家里住了吗,你跟他近,就帮我说一下拿个车钥匙,明早我去你们公司找你拿。” 文徵默了下:“说实话,哥哥他就回来过几次,还都是半夜,我和他不常见到……” “不急,那我发消息问问他在哪,你在外边吧?” “嗯。” “行,那我去。” 黎纤电话很快挂了,文徵的饭却不怎么吃得进了,张寄问是谁,文徵就说了。 张寄说:“你那表妹还是这样,做事风风火火的,宋家一家子还都挺有性格。” 文徵笑笑,撑着胳膊看桌面,心不在焉夹了一筷子菜往嘴里喂。 很快黎纤的消息就发过来了,问了宋南津,他回消息发了个定位,也是在玩,某会所,聚会的地方。 黎纤:[我和我哥说了你要去的,这次谢谢你,回头请你吃饭。] 文徵:[没事的。] 文徵只能赶紧过去,这场饭没吃完就起身了,张寄临了问:“我送你?” 温柔瘾 第5节 文徵说:“也不远,我去一趟就好了。” “没事,我送一趟,正好和你那哥哥打个招呼。” 文徵一句话提起来要说,可张寄已经拎着打包的东西出去,她话咽了回去。 张寄送文徵过去的,地方确实不远,但场所档次还蛮高档,外边停车场都是些跑车,看样子就知道是他们那群子弟的聚会。 文徵今天没特别打扮,在公司忙了一天下班出来的看着能不憔悴都算好了,进去跟那些光鲜亮丽的女人显得格格不入。 里头他们几个朋友在聊,光线亮眼特别金碧辉煌的大堂,文徵还看到他身旁站着的几个女性。 认不出是谁,反正像陪客的。 男男女女,纸醉金迷。 她在门口准备进去,撞着这一幕又下意识迟疑,往后回了一下,前后不是。 里头有人看见她了,跟宋南津说:“文徵在外边。” 坐位置上的宋南津就这样一眼看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啾咪,比心 第4章 “对k。”朋友在说。 宋南津捏着手里的牌,也丢了两张出去,朋友讶异:“我俩是一边的啊,你对尖那么快拿出来干嘛。” 宋南津说:“想这么打。” 朋友瞧了点什么出来:“今天这什么打法,南津哥哥不高兴啊。” 宋南津轻描淡写:“瞎玩,没什么打法。” 他把牌丢了,起身,又拿了桌上的烟,万宝路的冰爆珠,旁边立马有人过来要给他打火机,他动作稍顿,很不明显地跟人家隔了点距离出来。 接着像没事人地拿起衣服:“你们玩,我抽根烟。” 走廊上很安静,跟里头声色犬马的氛围不一样。 他出去就低头点烟,抬眼就看到站在走廊里的人。 文徵手里拎着东西,穿的还是上班时的职业装,一点妆也没化,那张脸看着素净又没什么表情的,她来这就没进去,刚刚看了眼里头又立马搁外边站着。他感觉他要是不出来,照她性子八成得等到死。 文徵等了会,正看着面前地板想着要不要进去打扰这一下,刚往那边看就有串车钥匙被丢到怀里,她下意识接,稍稍意外。 宋南津说:“怎么要个车钥匙也不敢,是场子太可怕,还是我人可怕。” 文徵说:“谢谢哥。” “没什么谢的。黎纤说的时候我还有点意外。”他右手夹烟,侧目看她:“还以为你不敢来。” “没有。”文徵说:“我先回去了。” 他忽然出声:“张寄送你来的?” 她脚步微顿:“嗯。” “他人呢。” “在外边。” “是吗,怎么都不进来打个招呼。” “他有点事,就在外面等了,我也是帮黎纤来拿个东西,算了。” 宋南津看着她说话也不敢看自己的样子,眼里意味莫名,片刻,笑了。 “好啊,那你慢走。” 文徵刚准备出去,那边传来声音,张寄买了几瓶水过来:“徵徵你喝什么,你哥喝不喝什么啊,我买了饮料他看得上吗?” 过来时看到两人脚步一顿。 瞧见宋南津,他下意识敛起神色赶紧打招呼:“诶,哥哥好。” 宋南津收起掐烟的手,算是笑笑。 “真有点尴尬,我刚还说起来呢,想说您喝不喝水的。我是送文徵过来的张寄,您就是她哥哥宋南津吧?闻名不如一见。” 张寄打完招呼,客气地伸出手。 宋南津也和他伸手浅握:“你好。” 张寄客套道:“老听文徵提起您了,您看起来真年轻,一点也不像二十六七的样子。” 宋南津看了文徵一眼。 “文徵老提起我?” “是啊,也不算,就是平常介绍,毕竟我和她也在一起这么久,也是希望可以多了解下她。” 宋南津算是肉不笑地弯弯唇。 文徵手攥了攥,嘴唇都憋到有点泛白。 “没关系,都是熟人。”宋南津说:“其实都没什么的,你那么优秀,对了,这瓶饮料是买给我的?” 张寄记起来点什么,连声哦着,连忙递了过去:“是的,不知道您喜欢喝什么,就随便买了点喝的。” 十几块的新牌子的饮料,张寄也是感觉突然来贸然买贵重东西不好,倒不如平常点带个水,不显得刻意。 宋南津接到手里,笑道:“没关系,我还没那么难相处,平时随便点就好。” 他这么说,张寄也松了口气。 觉得文徵口中难相处的宋家人脾气好像也没那么不好,像这个宋家哥哥不就这样么,文徵总是不愿提他,说起来就缄默也话少的,可其实他还是蛮好讲话的。 张寄又说:“知道您厉害,我还有许多需要虚心学习的,未来我还想着有可能的话可以和徵徵一起去相关科院工作。文徵也是很优秀的人,只不过目前职业规划是记者,我都觉得有点可惜,要是有可能,也希望哥哥能……” 提到这些,文徵突然出声:“张寄。” 他说到一半被打断,愣了下,看向一直没吭声的文徵:“怎么了?” 文徵说:“我突然记起来办公室还有点东西要拿,先回去吧。” 张寄有些迟疑:“什么东西,那会儿好像没……” “是一个u盘,真的很重要。” 这么说,张寄才道:“好,我知道了。哥,那我和文徵先走了,您慢玩。” 宋南津手还揣口袋里,扯了扯唇。 像避着什么洪水猛兽的,文徵什么声也没作,扭头走了。 回到车上的文徵全程没怎么说话,上车后从包里翻找东西,找出一个药瓶,闷了个药片进去。 张寄赶紧跟着上车,担心地问:“怎么了,胃病又犯了?怎么还吃药,这什么药。” 文徵说:“维生素片,前两天口腔溃疡。” 张寄才松了口气:“要你平时多注意一点饮食,辛辣少吃,口腔溃疡不是什么小事,我去帮你买瓶西瓜霜。” 她摇头,忽然说:“张寄,你下次能不能不要在宋南津面前说工作这些了。” 张寄愣了下:“……怎么了?” “我的职业规划就是新闻媒体这一行,以后不会换,我也不想找关系去什么科院的,没必要。” 张寄说:“我也只是提一提,老师说你那个哥哥关系深,其实关系打点好了以后办很多事都方便,再说你哥哥也那么好说话……” “他不是。”她忽然出声,稍作迟疑停顿了下,之后口吻却更加复杂笃定。 “他不是我哥,也跟我没什么关系,他是打电话那女孩的哥哥,不是我的。” “我十岁起就住在他姑母家了,姑母对我很好,他家里人也对我很好,可再怎么样他们对我的好也是情分,是资助,我欠他们的很多,你不要给我增加负担。” 张寄听出她口吻的严肃和认真,说:“好我知道了,你别生气,是我唐突。” 文徵往后靠,手搁到包上,她思绪微顿,接着出神地望着车窗。 晚上文徵收到了宋南津的消息。 很简短的一条,如他往来作风。 [宋南津:外面等我,晚上一起回去。] 他们微信上面一片空白没有一条消息,两年来,这是头一条。 张寄的老师临时喊他走了,文徵当时刚准备打个的士回去,收到这条,去了路边。 十分钟后,黑色幻影驶了出来,跑车轰鸣声很响,他的车顺着车流在她面前停下。车窗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文徵盯着窗中自己的倒影几秒,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里在放车载音乐,随空气轻缓流动的外语,文徵没听过,不知道是什么歌,只知道旋律还可以。 宋南津单手把方向盘,去调音量,音乐关了,车里转而陷入寂静。 文徵坐到副驾上去放包。 他忽然说:“我就是送你,一会儿你到家我不进去,马上就走的。” 文徵动作顿了下,接着嗯。 他又说:“你男朋友那么好也没送你,要你一个人在这站着。” 她说:“你不是要跟我一起走么。” 他笑:“我说你就听了?” 她压着嘴唇轻微泛的那点白:“不是。” 他盯着前边的路,慢慢开着车:“所以你一个人回去不麻烦么,又准备打车,还是搭公交。” “那你呢,不回家,去干嘛。” 他说:“你在乎?” 她后悔问这个问题了。 温柔瘾 第6节 红灯了,车停下。 他看着红灯旁边跳动的两位数字,慢条斯理地往后靠,慢慢说:“去玩,聚会,你不也看见了么,又没结束,我就是半途出来的。再说家里就你一个人的,我回去干嘛?跟你大眼瞪小眼,就怕你连呼吸也不敢。” 文徵手指微蜷,没让他看见。 “你想去体制内,想跟他未来一样,还是从事你大学学的专业那一块?” 她说:“没有,我也是想和你说这个,当时张寄说的话只是随口客套,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没有那个意思,要你为谁的前路打通关系什么的。” 他笑了声。 “我又没说什么,只是提一嘴,你反应那么大。” 文徵忽而闭嘴。 “想做什么也好,干什么也罢,都没事。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和我报备,想做记者或是什么的,没事,以后职业规划变了也可以和我说,我过去说一嘴的事,没关系。” 她还是坚持:“……不用。” 他置若罔闻:“对了文徵,你知道我前天回来坐飞机遇着谁了吗,你大学老师,她还认识我呢,路上跟我打招呼问我是不是文徵的哥哥,我说我不是,文徵她可不认我这个哥,她不喜欢我。咱们有两年没见了吧,跟你身边的朋友也是。” 他轻笑一声:“不回来我还不知道呢,你过得那么好,原来职业规划就是这,好工作就是在外头跑任务被人泼了水,生活那么丰富。今天张寄是不是准备和我说他未来想去中科院的事,他想进去是吧,到处打通关系什么的,他考上好学校了,这很好啊。” “你还记得咱们两年前那一晚吗,那天,你跟我。” “宋南津。”她直呼其名叫停他。 话终于戛然而止。 他说:“怎么了?你怕我,还是怕自己会怎么样。” 文徵紧盯着前边的路:“没有,你不要再说了。” 宋南津头扭了回去,继续开车。 到了住宅外边,他停车,夜幕下外面的街道繁闹,他们这边却异常僻静。 停车后他们之间没一个人开口,都盯着前边。 像心照不宣等其中一方开口。 文徵心里天人交战许久,最终一方败下阵来。 她说:“哥,你知道我本来也是想考研究生,那年出了事,没有办法,放弃了,一下冲动,去做了新闻媒体实习生。” 他鼻音里出一声:“嗯,是。” 她说:“我跟张寄在一起一年多了。” 他说:“知道,说这些有什么呢。” 她又放缓,片刻,说:“所以你应该知道,现在我们做什么都和对方无关。” 他眼睫终是动了,像紧绷的情绪终于有一丝倾泄。 看他迟迟没反应,她要扭车门下车,可去推门的那瞬间,手腕突然被身旁人攥住。 他掌心温度的熨帖叫人烫得心瞬间吊起。 她回头。 他眼也没抬:“他知道你手腕上这根链子是我给你买的吗。” 文徵手紧绷着,一声也没吭。 他却回过了头,盯着她的眼睛,像是想看看她这时的反应。 “文徵,他知道我们原来的关系吗。” “宋南津。”这是她今晚第二次下意识叫他名字。 她压着手腕上那片温热,他的体温。 “当初说了都过了,你说的,我们没有关系了。” 宋南津看着她这样子许久。 片刻,扯唇笑了笑。 “是。” 他松了手,往回靠,看回前边。 “挺晚了,下雨慢行,你慢走。” 作者有话说: 存稿多,再发一章 故事线应该明朗了?感觉这文什么标签都可以配,但也都只是沾点 简而言之应该是个曾经无意撩了有钱哥哥但没能负责,若干年后有了男友,但对方还惦记自己的故事。 没错,是这样了。 第5章 不论什么时候再提起宋南津,文徵都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她时常会回忆和他刚认识那阵,冷淡,平静,他们同一屋檐,井水不犯河水。她绝非什么能被他注意上的人,哪怕两年前也是。 她知道,他不喜欢自己。 从以前开始就是了,那是种阶级分明的感觉,他可以待人温雅,面对谁都是那种客气架子,让谁都觉得如沐春风,可唯独对来到宋家的她这个外人不是。 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那样子。 正如他所说,两年前的那一晚。 炽热又混乱的画面。 一冷一热本来毫不交集的两人抵在墙边交缠难捱。 不论什么时候她都不愿再回想。 露水的情缘,身体上的交集。 贫穷的女大学生和清高干净的名门子弟。 现在这么久过去大家都有各自生活。 文徵在心里告诉自己,都过去了。 她不在乎,宋南津比她更不会在乎。 那天晚上宋南津把她送回去后就走了,也不知是为了跟她保持出距离还是怎么样,最后走的时候话也没说。 文徵在楼上看着他的车驶离,没什么话讲,回房间后把那条不起眼的手链放进了自己的抽屉。 那两天回去工作,文徵接到了张寄父亲的电话。 张寄父亲年事已高,他妈妈生他的那年算高龄产妇,他父亲现在五十几,是位务实踏实的劳作人。他家住城市边郊区,以前的老房子,他爸时不时会给文徵打电话慰问,给她寄点鸡蛋水果什么的来。 老人家赚不了多少钱,一点辛苦钱,还老念叨着他们在外工作的孩子。 “前两年你帮了我们家大忙,这份恩情我们阿寄一直记在心里。他母亲走以后他一直心里记挂着,想赚钱,想高升,哪里没顾上你的,文徵你别往心里去。” 文徵说:“没事的叔叔,我没往心里去,他平时对我蛮好的,我们在一起不错,而且现在不是也工作了吗,生活都还好,没什么压力。” 他父亲老会问他们做孩子的在外边生活环境,文徵跟对方说自己在某电视台工作,月薪过万,其实不然,都是安慰长辈的话术。 报喜不报忧,文徵从小到大节俭惯了,对未来也没太大要求,安稳就行。张寄他父亲知道了她是孤儿,老早就担心她在外生活困难。 想给文徵汇钱,文徵从不要。 其实大家大学毕业出来也没多少一开始事业就很好的,都不过是强撑面子。 “是吗,那就好,其实你们两个孩子在一起在外好好的我们就放心了,房子车子以后迟早会有,也别着急。” 文徵在电话里安抚应答了,和对象长辈的通话就这么结束。 挂了电话,立马又收到张寄说过两天要考试备战,他们约饭可能暂时来不了的信息。 张寄是拼命党,科研学习干什么都铆足了劲。其实文徵没意见,她也是这样,毕竟现在年轻人谁不想多拼拼,她也才二十二,前途还很多。 本来今天上班为了和张寄晚上的饭局还专程穿的一身,现在临时没约,为了提早下班空出的那些时间都显得多余了,文徵就在办公位收拾东西,没一会儿接到宋家姑母的电话。 “徵徵你在家吗?姑母这会儿有个事需要你帮忙跑一趟老宅,有空吗?” 文徵说:“有的,姑母,您有什么事。” “是这样,我是在外地回不去了,有份工作急件需要送你南津哥那儿去的,你跟他近,一会儿帮着送一趟呗。他这会儿应该在老宅,离你不远,蛮快的。” 在宋家,这种类似跑腿的事文徵经常做,轻车熟路。 “好,还有呢。” “黎纤说要去找你玩,你一会儿也和她一起呗,反正估摸着你也没事,两个人再一起去逛逛街买买东西,姑母报销。” 文徵在弄订书机,回答的时候也就没抬头:“好的,报销不用,姑母您不用担心我们。” 文徵这孩子,来宋家这么多年,平时有什么都是教人省心的,不让人操心。 宋兰春放心,当然也就尊崇各取所需的原则,安心接受资助她带来的那些便利。 宋兰春问:“你和宋南津住着怎么样?” 订书机一张张a4纸在卡着,刚好到提及宋南津这个名字时,手指肉不小心挨了下,没注意,卡了个结结实实。 文徵下意识收手,食指轻掐了掐被卡的地方,有点红印。 “他的房子在装修,你也知道原先老家他也住不惯,就暂时住我那儿了。他性子不大热络的,你们也没在一块相处多久,他没招你什么吧?”宋兰春话语有点试探。 文徵把订书机收了起来。 “没,他不常回来,我们没事。” 宋兰春松了口气:“也是。你们几个孩子姑母都是看着长大,打心底疼,就没把你们当外人的。再怎么说关系差能差哪去呢,你就好好工作,别想些其他的。” “嗯,是的。” 宋兰春开玩笑调侃:“说起来他在家性子那么孤僻的,这些年又不知道有没有个女朋友,你要是知道什么可得把把关,看看你未来嫂子,还不知道他在哪玩呢。” 温柔瘾 第7节 文徵说:“没,南津哥他人挺好的,不乱玩,也不花心。” 一番回答体面又周全,宋兰春的心是彻底放下来了。 “那就成,那先这样,姑母回头去看你。” “嗯,好。” 姑母的电话挂了,文徵的第二个难题却来了。 文徵不常去宋南津那儿,她不了解他的生活,现在回国后公司私人什么的,再加上又碰不见,她哪里找他的消息? 去他朋友的聚会场,尴尬,去他公司,更无所适从。 她只能给宋南津发了个信息。 [文徵:哥,姑母要我送文件你那儿,你在吗。] 他消息回得很快,发了个定位过来。 某牌场,再无其他。 大抵跟他那几个狐朋狗友在一起。 文徵都认识了,都是圈里公子哥,平时一群大男人喜欢声色纵意莺莺燕燕的,他们空闲娱乐项目就是打牌,还会有女人作陪的那种。文徵也不知道宋南津身边有没有人,感觉没有,可他往那场上一坐,整个人又显得随意。 看到那消息,大概能想到那男人此刻表情。 文徵沉默两秒,转头给黎纤发了消息。 他并非什么生人勿近的性子,身边也有好友、朋友,要说起来,他朋友圈还挺广。 如果说文徵的朋友圈就是零零散散匮乏的那一叶小舟。 那么他在外一定是海上豪华宽敞的巨型游艇。 有时候她感觉像宋南津那样的人一定是一群人里玩得最开、最会拿捏人心的那号人物,不说风流,可他游刃有余的样也绝不青涩。 她记得那天晚上亲吻的。 那么狠,不像突无防备,倒不如说是蓄谋已久。 像惦记着什么反复练习多次终于有实地让他操作一番。 飞刀投靶,永远一击必中狠狠顶入。 文徵过去找他了,领着黎纤。 路上黎纤跟她吐槽了一下作为大小姐前几天在派对遇到的不畅快事,转头就提到宋南津。 “你说我哥是不是有病?回来消息都没给我发一个,要不是别人,我都不知道宋南津回了,你想得到吗,我给他发消息,两天了,一条没回。他有那么忙吗,他回你消息没?” 文徵下意识想到宋南津那天给她发的那句晚上一起回去。 她感觉要是可以,宋南津想给她发的消息应该能刷屏。 她摇头:“没有。” 黎纤心里终于平衡了点,长吁一口气。 “所以下次见面我也要给他脸色看,让他看看无视女人的后果。” “真的吗,你准备怎么给他脸色?” 黎纤想了想,拿宋南津那张脸出来幻想,想不出,撇嘴:“能怎么办,壮着胆子顶他两句呗。” 文徵笑了,笑她撇嘴的样子可爱。 黎纤自己就知道,她在宋南津那儿哪敢多言,顶多现在口嗨几句,碰着就怂了的。 宋南津于她是绝对压制级别的人物。 她想得出那男人随便一个眼神的模样,再或者自己闯祸了,他慢慢擦手轻声说没事可实际那笑面虎的样子。 黎纤原先上学早恋东窗事发被他捉到,车上宋南津当场就把她手机砸了,要她最好别再出这种事。 从那以后黎纤就知道,她哥可不是好惹的。 他可以是她的救命稻草,也能是最后绷断的那一根绳。 他有原则,不能做的事,那就是不能犯,踩他雷区,后果可料。 她又说:“文徵,你在听吗?” 文徵回神:“嗯,在。” “你知道吗,我哥他好像谈女朋友了。” “是吗。” “好像是,但我也不确定,你知道他这人,你去问个什么他也不会讲,说不定还会反过来说点让你回不上的话。我不敢找他说什么,但觉得是有嫂子了,你知道他手腕上那个纹身吗,我他妈前段时间才看见。据说两年前就纹了,两年前他爱戴腕表都遮着在,我现在才知道。” 文徵那点条件反射绷起的筋,随着对方的话慢慢缓起。 “南津哥二十七,也是该谈朋友了。”她说。 “确实,但我就是有点惊讶,今年过年饭桌上无意一句我们才知道还送过车子,消费记录我妈无意瞥到他抽屉知道的。就是不知道当时怎么突然闹了,难怪前年突然要走的时候那么声势浩大的,原来是分手了。文徵,你说,能让我哥喜欢的女孩子长什么样啊?” “我也不知道。”文徵说:“也许,是和他旗鼓相当的吧。” “嗯,我也觉得,不然也没人驾驭得了他了。还有,感觉你瘦了,怎么,姐夫对你不好。” 文徵无奈:“我和张寄只是谈个恋爱,又没结婚,你别这么喊他了。” 黎纤笑笑:“是吗,确实感觉你们相敬如宾的,好像不太亲近似的。” “有吗?” “是,但你们很合适,他文质彬彬,你也书香气浓,很配,你们以后结婚了多好。” “可两个理智冷淡的人在感情里怎么能行呢,就怕碰在一起针尖对麦芒。” “那又怎么了,谁没点自己性格,说起针尖,能有我哥那样脾气还会呛人的?” “南津哥还好。” “呵,还好,你是没见他在别的女人那样。” “他谈女朋友了吗。” “没有,只说他这人不近人情,对哪个女的好像都那样。我是从没见他对哪个女人特别注意的,让人别招他。这两年倒越过越寡淡了,他渣什么了。” 文徵垂下眼皮,轻轻嗯了声。 车外街景飞速倒转,文徵去看车窗外,无声收拢了手。 很奇怪,大概是原先有点牵扯过的,后来提起就老下意识关注,就像跟他肌肤相贴了感受过他这样冰凉的人炽热的感觉,也想对比一下他在别人那儿是不是也那么热。 明明知道没什么关系和可能了。 可知道他对别人比对自己热,会有点习惯性下落。 知道比不上自己,褶皱起的心又会重新平展回去。 人的心态,真是奇怪。 但想想,宋南津也绝非什么温和善类。 他尊重女性,但不代表他在感情中就多好,他太理智,会在他身上栽跟头的女人也就越多。 他现在看着好。 每次想到他那时能吃人的,他们之间出那些事时的样子。 文徵不置可否。 位置很快到了,黎纤停好车领着文徵进去,包间式的,有人专程领着他们进去。 黎纤一进去就喊哥,大大咧咧的,一点也不怯场,甚至当着一群人的面把包随手一扔。 文徵在外头等,听见里边人调侃黎纤,什么南津他妹妹又瘦了,大小姐又漂亮了,诸如此类。 黎纤说:“下次别老要人给你带东西行不,这次还惊动我妈妈,你回来这么久给我妈请安没?” 宋南津淡然抬眼:“什么时候要你教我做事了?” 黎纤呵了声:“我哪敢啊,教您做事。” 都是些平常嘴上你来我往,宋南津没跟她一般计较,视线随意往旁一瞥,瞥到外头站着的那人,要去拿烟的手都停了下。 烟管捻到手里一半,打了个过场地磕了磕,放了回去。 他坐回去,随和的姿态,眼神却认真打量起外边的人。 还是和两年前一样。 清冷,寡言,像对什么都不在意。 她在等黎纤,两人约着晚上一块去吃饭,马上要走的。 黎纤很快跟人打招呼,送完东西马上要出去了。 宋南津看到她今天就穿了一条浅色长裙配小高跟,纤细的小腿那么露着,跟羊脂玉一样白,堪堪一握,配着她那黑长直挺好看。 她平常不打扮,很少有这么知性的时候。 宋南津猜测,她晚上有约会。 至于对象,那还能跟谁约。 这么想着,那根放回去的烟又放回了嘴里,火光燃起,烟雾往旁散。 第6章 没过一会儿,外头进来人,吊儿郎当靠他们旁边去说:“南津,隔壁包间有个妹子真好看,有没有想法,我去帮你要联系方式。” 宋南津侧目:“你们自己去。” “你这半年身边没个人的,还真准备把自己过成清心寡欲什么样啊?” “什么样?”宋南津反问。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没音了。 温柔瘾 第8节 宋南津扯扯唇,不置可否。 如果真要宋南津回忆自己的过去,风花雪月,男女情场什么的。 是有,就是不深刻。 他从小国外长大,在外边念大学,那时候什么朋友邀约的派对都去,别人想跟他搭讪,拿朋友的话来说,宋南津总是态度淡淡的,面上跟你谈笑风生,实则都拒了。 他是个很刻板的人,今年二十七,要说也不小了。 平时作风有点老干部,可看起来又挺年轻派的一个人。 大家看见过他手腕上有个纹身,想不到宋南津这种看上去严正律己的人也会有这种自己身上的一点小特别。 朋友都问是谁,他只说没谁。 又有人拿下手磕了下桌子:“咱们南津哥哥是有过女人的。” “有吗?” “是啊,当初你没见着把他迷成什么样。” “什么样的?” “我不知道,你们自己去问他。” “等等,我知道。前年不是还为人纹了个身么。就前年,那天夜里不是南都大学出了个什么事,咱南津亲手抱着人出来的,你没看他把人抱怀里那样。我是没看着脸,就是那场景瞧着怎么就……” 对方说得绘声绘色。 宋南津在位置上听着,声也没作。 “纹身长啥样来着,我瞅瞅。” 别人探头要看他腕表下的那纹身,他不动声色拿过胳膊,避开了人视线。 他眼皮撩起:“你说是谁?你随便给我拉个人过来,说谁都行,找什么?” 一群男人都笑了。看吧,就是这么个在友人面前看着严肃但其实嘴上还能顺着跟你调侃几句的男人。 大家都说,谁能拿得下他啊。 纹个身,个人爱好罢了。 不一定是女人。 可那年以后不知道哪里空穴来风,都说宋南津是被甩了,肯定是当时开始得轰轰烈烈结束得太过难堪,否则他不可能连前任的一个字也不提一下。 对此,宋南津从未肯定,却也从未否认过。 他只说:“别找我身上的卦,不是你们能找到的。” 黎纤刚出去,两个女人一同离开,消失在他视线。 一晃眼。 他只瞧见她的温柔眼,她知性纤瘦的身段。 随着朋友的话,他有瞬间记起来那天的情景。 那天晚上,他们之间荷尔蒙磁场多浓厚。 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时候,光线昏暗的过道,他们房间相对的中间。 文徵是怎么喊他哥哥,跟平时唯唯诺诺的清冷声音不同,那是轻柔的,亲近的,包括她揽着他脖子问他:“能亲吗?” 他还是记得的,也老是想。 她那种软。 眼前画面忽然倒转。 烟蒂燃了不少,他垂下手臂,到烟灰缸里摁了摁。 朋友问:“外边跟着你妹来的,就是你姑母原先资助的那孩子?” 宋南津嗯了声。 “怎么她不进来打声招呼。” 宋南津往后靠,往里坐了些:“不知道,反正就是过来送个东西。” “长得真漂亮,既然只是妹妹,那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介绍给我们兄弟。” 宋南津听了这话起先没说话。 把人这话撂着,搁空气里有点凉了,半天后,才回应。 “别没事找事。” - 文徵跟黎纤去了咖啡厅,等餐品的时候在手机上看餐厅。 黎纤在跟她聊晚上去哪吃饭,看了几家大众点评上高分餐厅,感觉每个文徵都兴致缺缺的,像是心里藏着事。 她把手机翻盖放下了:“你是不是半路喊我出来的,一开始约会对象不是我,是不?” 文徵稍稍有点局促:“这么明显吗?” “有啊,哪里都看得出来。” “我也不是退其次才喊你的,也是姑母给我打电话,让我喊你,就想一起去吃个饭。” “怎么,张寄又忙得陪你吃饭的时间也没有了。” “没,他最近在忙评选的事,你也知道他那个没什么空。” “他到底是多大的志向啊,我别的博士后朋友都没他那么忙,怎么着,准备明年去白宫做候选人了?不是我说,他以前不都说了吗,男人工作收入可以有车有房早点结婚生子不就可以了,怎么今年这么拼。” 文徵也不知道该怎么和黎纤解释。 文徵和张寄是同级同学,他原来是他们专业的级草,以前高中在人堆里就挺受欢迎的。 文徵也是,两个人从高中认识出去,大学同一个学校就更经常联系。结果关系好被人传成是男女朋友,还有人调侃他们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 文徵没理会过这种流言,对她来说朋友就是朋友。 但张寄从未解释,因为他确实一直喜欢文徵。 虽然后来是张寄追她,但两人人生目标一致,起码文徵接受他的时候心意是实打实。 他老说他们家徵徵从小过得苦,他要努力赚钱让她以后生活好过,弥补文徵童年缺失。 他说了想和文徵结婚,想把对方列入未来计划表。 文徵生活要求不高,打小穷苦过来的,觉得东西够用就好。 什么把自己人生拼出精彩之类的斗志鸡汤,没想过,比起当代年轻男女生活的精彩,她更希望日子像平静的湖水,两人三餐四季,贵在知足。 张寄说他想努力,做文徵的依靠。 一开始文徵确实是感动的,否则不可能把他那句想结婚记那么深。 可日子过到现在,倒渐渐偏离了初衷。 像是一番心思憋了许久无人倾诉,文徵坐在高脚椅上犹豫许久才说:“他说有个老师赏识他,下半年有个科研项目提拔人才,他想北上。” 黎纤意外:“北上?那不是得异地。” “嗯。” “也还好,现在交通便利,异地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关键就是他真的是为了专心事业,还是说给你找的一个借口。他不是去年问你考不考虑结婚吗?他知道你这人只求安稳,说想给你舒适生活,怎么现在没怎么打拼,自己准备远走高飞了。” “现在去北上广深打拼也正常。” “是正常,可。”黎纤顿了顿,道:“你也要看他打拼是为了自己还是两人,当初录取名额最后一个他推也不跟你推就去了,说过未来找个稳定工作会以你为主,他知道你的归宿在这吧?那要这么说,当初你别把名额让他,我给你钱去上,拿面试高分自己进去,看他现在还能不能。” 文徵稍显难色:“我知道,这种事本身那么多人竞争一个,也不一定是我的。黎纤,你小点声。” 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黎纤稍稍压平了点情绪,道:“对不起,不是说你男朋友的意思,知道你们认识多年情分在那,他肯定也没那么坏,但要我说,人都会变。” 张寄那人黎纤见过的,黎纤这两年都在他们这个海滨城市,跟文徵经常见,文徵的情况她了解。 对于文徵男朋友,她不了解,但知道他们俩之间以前友情就很深。 他对文徵很真诚。 高中为她打架出头给她奔波找学习资料,大学到了一个学校他领着文徵四处熟悉去图书馆,他母亲在世前很喜欢文徵,当年一度想认她做干女儿。原来文徵考试前天急性肠胃炎,张寄蹬自行车载她,在城市骑了十公里路。 要说大家年轻时候奋斗不真诚吗,肯定是有过一刻的,可面对现实转折,也会有一些细节上的小事叫人失望。 这两个月文徵跟他也没怎么见,不了解。 文徵说:“你也知道,我确实没钱。这些年姑母资助我,我欠你们的很多,大学念完了就想早点出来工作,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看怎么走罢了。” “但其实对我妈来说她不缺这点,我也不缺这点,再不济你可以找我哥,宋南津他也——” 话到这,黎纤看着文徵真诚又无奈的眼,忽然戛然而止。 片刻,她有些颓败地耸下肩。 “好吧,你赢了,我最近也不咋地,我妈不给我钱,我混着我那月四千就是个挂名大小姐。又不能像宋南津那样,这两年在国外多潇洒,人没钱是真不行。” 说起宋南津,黎纤又有点忿忿。 “我哥也是,生活过那么滋润也没说接济我两下,一天天就知道管我学习管我事业,那么爹系怎么不找个女朋友自己管,他前年出国你也知道,走了这一遭,回来还越不近人情了。” 文徵抿抿唇,说:“好了,我们餐品好了,去拿咖啡。” 她离座去前台拿东西,要用手机扫码时看到张寄今年给她买的手机挂件。 她去年随口说一句喜欢星黛露,张寄没钱,拿全部的身家给她买了个绝版,她留到现在。 他们认识七年,虽然在一起时间不算久,可有些感情和事早已扎根,要抽离也不是那么容易。 得过且过。 其他的都以后再说。 文徵在心里这样和自己说。 与此同时,身在办公室的张寄收到北上确定的消息。 “去年你笔试分数最高,以前学生里我们老师最看好你,在这里没有好发展,现在哪都比不过北京。这次你自己想好,松懈一点,位置就是方安的,积极一点,说不定几年你就做主任,是去是留自己想好。” 张寄手指微蜷,几秒都没说话,斟酌了说:“老师,我有个女朋友,其实当初她才是我们专业最厉……” 温柔瘾 第9节 “女朋友怎么了,女人能有事业重要?这年头大家都卷,市面不止你一个人才,你不努力往后就没这个机遇,你可别开玩笑告诉我说你女朋友比你厉害,你想把机会给她。那我会觉得你是昏了头了。” 张寄轻愣,之后说:“不是的老师,我女朋友已经毕业,没读研。我只是想说谢谢老师的提携,我会珍惜这次机会。” 对方盯着电脑淡声说:“你知道就行,明天开完会别急着走,一起就你职业规划聊聊。” 张寄嗯一声:“好的老师。” 没什么多说,张寄拿着单子走出办公室。 接着拿出手机,上面还停留着他说下午不去吃饭的消息,文徵回了一句行,又问他这段时间大概什么时候忙完。 他神色有下意识松怔。 犹豫片刻,他输入了几个字。 [徵徵,下周也有点忙,咱爸那边先别回去看了。] [我还要忙,晚安。] 作者有话说: 谢谢喜欢的宝贝们,也希望喜欢的宝贝们新书期可以点点收藏,在评论区让我看到身影呀,有你们的支持俺就更有码字动力,么么哒! 第7章 那天和黎纤聊完后有些话就在文徵心里落了尘,风一吹,散了。 张寄越来越忙,说是忙课业,再就是去这个饭局去那个饭局,还有什么科研任务要找老师。他要去北京了,为各种人脉奔波打通的,她理解。 文徵能懂,她尊重他的事业,不多加掺和,每天做自己的事。 没想到有一天突然传来消息。 张寄出事了。 文徵是工作时接到电话的,说他本来因为履历优秀提前确定了评选名额,结果临了被举报他和他的老师有点什么。这事很严重,院里在调查,要确保真实性以及人员清白,私下找各种渠道清查。 张寄马上就可以去北京,只要去了那边,未来十几年前途光明坦荡。 这节骨眼出事,严重了不说影响个人前景,说不定到时院里每个人作风问题都得查。 牵涉太多,不是他一个人能妥善摆平。 收到张寄电话时他说得情真意切:“文徵,我真没有,真心话,我要是负了你我天打雷劈!” “我老师说跟我聊职业规划,就一起吃了个饭,临了那天我送她回。我哪知道回头就被盯着这事的龟孙子给记住了,别人没事找事,我导师都安慰我说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需要人澄清一下,打个证明,徵徵,你信我。” 文徵那天是生理期,腹部疼痛,她在倒热水。 办公室里大家都在忙自己的,赶新闻通告写稿子,她盯着净水机里的热水,听着那些话,心脏有些发麻,手臂也凉得紧。 她半天没说话,脑袋里晕乎乎地想过很多,最终不可遏制地落到一件事情上。 “吃了个饭?那这个饭是在餐厅吃的,还是酒店吃的。”文徵说话声音很轻。 “就是外边,老师说有茶叶要给我鉴赏,是云南名品,你知道我爸他原先最喜欢的就是……” 文徵平心问:“张寄,你跟别人上床了吗。” 一句平静的话,打破两人电话里所有氛围。 他凝滞几秒。 接着是更加□□的歇斯底里。 “没有,我说了没有,你到底要我说几遍,为什么就是不信我,为什么你们全都不信我!” 听着男友对自己与平常截然不同的语气,文徵认识他那么多年都没见过他如此着急迫切的样子,好像马上临近崩溃。 曾经张寄在别人印象里是怎样的人? 踏实的,孝顺的,脾气温和的。 就像刺猬,对你展露真心时,内心极其柔软。文徵见过,感受过,知道他的真心,就是没想过有天他竖起尖刺的样子那样极端,就像人的两面性。 文徵一直没说话。 电话对面许久没声音,意识到文徵可能生气,张寄冷静了些。 “文徵,你信不信我。” 文徵眼睫轻扇。 “你要我拿什么信你。” “我没有,真的没有。” “有没有不是你片面之词就可判定。” “就是没有……” 张寄声音开始颤抖,找回理智。 “是这样的,你听我说,这次机会、机会我真的争取了好久,我,我每天努力学,我拼命爬,我跟老师联络关系,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搞这个就是要你很会交际,我什么都办好了,一些人情关系我比那些有钱子弟还搞得好,咱俩年初不还高兴地聊吗,我说我考上了研究生,到时候有机会提前接触更多机遇……” 他声线都开始沾染一点哭腔。 “求求你,你理解一下我,我真的不能失去这个机会,你帮我解释一下,开个证明就没事了。” “只是一个证明就没事了吗?” “是。” “你知道我的,当初我想北上,和你聊过,我说过。” “过日子是很好,我们那么多年你清楚我,我家里人很喜欢你,老说希望我们能谈几年结婚安安稳稳的什么都好。可我是穷过来的,人争一口气,我是有点争强好胜,可我人品绝对没问题。” “我和老师什么也没有,我只是送老师回来,只要你信……” 文徵和张寄认识多年,知他性子。 他说没有,文徵相信没有的几率大于百分之八十。或许是他哪个竞争对手搞他,再或者是什么误会。 无所谓。 她垂眼慢慢拿勺子搅着杯里的红糖:“那如果不是这事,你准备去北京起码五年起步这事准备告诉我吗?” 其实张寄的一些事,她都清楚。 早心知肚明,只不过没有说。 张寄愣了下。 “我看到那张表了,进科研协会签订协议,你准备为自己事业奉献起码五年,五年不会结婚。” “当初问我要不要结婚,想做我全世界的也是你。” “徵徵,我……” 文徵忽然没了什么说话的兴致:“够了,不要解释了,这段时间我们别打电话,各自好好想想吧。” 回到位置上,小腹还是痛。 她捂腹揉了揉,药片吃了,热水喝下去。 - 到家的时候,黎纤在客厅沙发上玩手机。 宋南津进门,一眼瞧见正跟厨房阿姨聊事情的宋兰春。 他在玄关处换鞋,宋兰春瞧见了,主动打招呼:“南津回来了。” 宋南津进去,嗯一声:“姑母。” “怎么这么早回了,知道今天家里人吃饭,提早回了是吧?” “差不多,也没什么事。” “你回来跟你爸妈说了吗,这次回来不准备回去了吧?” “是,可能待个一段时间的。我爸妈还好,老是那样。” “哦。” 宋兰春刚洗完菜手还湿着,甩了两下手嘀咕:“还这个态度。” 宋南津问:“姑母怎么了?” 宋兰春回:“没什么,吃饭。” 她跟她这冷淡式的侄子,没什么话好讲。 黎纤在沙发上化妆呢,茶几摆了一堆瓶瓶罐罐,人蹲边上对着镜子描描画画。 看宋南津过来就不冷不热喊了声哥。 今天是一家人吃饭,待会儿什么七大姑八大姨以及她妈的一些事业伙伴都要过来,黎纤爱面子,就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这事经常来了。 宋南津倒是态度淡然,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他看了眼楼上:“文徵呢。” 黎纤说:“你还会问她呢?” 宋南津:“怎么。” “就是新奇,你跟我们平常不是理都不理的么,还会主动关心。” 宋南津没说话,就是盯着她。 黎纤感受到氛围,悄悄抬眸看了眼,就视线对了一下。 手里睫毛膏赶紧放下了,规矩说:“洗手间呢,她可能今天吃不下了,下班回来就不太舒服,看那样子,有点难受。” “难受?” “是,被她家亲戚折腾着呢。” “什么意思。” 温柔瘾 第10节 “你猜咯。” 黎纤继续往眼皮上涂睫毛膏,宋南津盯着她搔首弄姿的样,没吭声。 说这么几个字都没说话。 气压有点实在低得不成了,黎纤放下东西说:“看我干嘛,你也要学化妆啊?” 宋南津道:“你知道我没什么跟你开玩笑的习惯。” 她坐直,强调:“姨妈,大姨妈,女孩子生理期你不懂?” 宋南津侧目:“懂了。” 黎纤小声嘀咕:“直男。” 宋南津把车钥匙随手丢茶几上,往楼上走,临了经过又看到黎纤歪七扭八的坐姿:“背挺直,坐没坐相像什么样子。” 黎纤下意识挺正,可后知后觉见他上去了又在背后吐舌头,小声说:“就知道训我,有本事说文徵。” - 文徵洗了把脸,小腹还是有点疼,冰冰凉凉的。 本来好点了,知道张寄那个事,今天一整天上班浑浑噩噩,人不舒服导致上班也不大顺利,下班前还挨了批。 朋友要文徵别管了,她挂了电话后就没再过问。 心里不难受是不可能,可一些事,脱离又不是一两日。 想到张寄在电话里血气方刚的着急样子,她有瞬间记起那年他骑自行车载着她在城市穿行。 他问她:“文徵,你有没有幻想过未来这里也有我们一片天地?这里有钱人太多,可纸醉金迷不止属于他们,看到那栋高楼了吗,总有一天,我们也会住进去。” 文徵深吸一口气。 收拾好情绪开门,陡然面对门外站着的男人,脚步停滞。 宋南津站在她面前,身形颀长,姿态却又毫无波澜,说他无动于衷,可那双眼又确实是盯着她。 一扇门开合,角落逼仄。 他们面对一前一后。 有些像回到了从前某个瞬间。 不知道说什么,直到他开口:“借过。” 文徵收神,连忙拿着东西准备出去。 可要经过时他忽然开口:“吵架了么。” 空气安静,镜子倒映着他削瘦的脸,以及在他身旁她纤瘦的身躯。 “看你好像也挺难过的,饭都吃不下。” 她说:“没有。” “那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没……” “文徵,你撒谎的时候最喜欢往旁边看,你自己知道吗。” 她心提紧了些。 “生理期,肚子疼,可以吗?” “可以。” 一盒药忽然被丢到她怀里,文徵下意识接了个满怀。 “生理期就吃药,让自己捱着算什么。” 文徵无言以对。 他扭开水龙头洗手,接着又出去了。 晚上饭桌,大家吃饭相安无事。 宋兰春举杯,说:“我们很久没有聚一起吃饭了。文徵,你南津哥哥前两天刚从美国回来,你们要联络好关系,你呢,工作那么顺利,薪资也很不错,姑母为你高兴。” 文徵举杯,眼神下意识往身旁的宋南津那儿望一眼。 等了一秒,他算是给面子,举了下杯子,轻微相碰。 宋兰春说了会文徵职业相关的事,问她新工作怎么样,文徵一一答了。 接着又问宋南津:“你呢,南津,二十七了,有没有考虑找女朋友。” 宋南津淡定吃饭:“暂时没想法。” “你在国外那么久都没两个看中的?” “嗯。” “朋友圈子那么广,没个美女啊。” “姑母要是想给我介绍也不是不行。” 宋兰春知道他这都嘴上话。 “你别给我说这个,之前给你联系方式不是一个没理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说得好听面子上会做,到时候又个把星期不理你姑姑。” “没,哪能呢。” 他们一去一来。 文徵沉默吃饭。 他们宋家人聊天,她向来插不了嘴的。 宋兰春又说:“那你原来呢,南津你跟姑姑说个八卦的,这么多年,一次女朋友没谈啊?” 本来是问宋南津。 结果刚好这节骨眼文徵夹菜几筷子没夹起来。 感受到大家注意力都慢慢集中到她筷子上。 她头皮有点发麻,硬着把菜给夹到了碗里。 “嗯,还成吧。”宋南津回得漫不经心。 “没谈。” “但也有过。” “什么有没有的。”宋兰春兴致上来了:“那就是算,什么时候的事,我见过没。” “没。”宋南津左手心不在焉撑着下颚,眼皮微耷:“前年吧。” “您见过,也知道她。” “是吗。” “当时呢,她跟我态度还蛮好的,对我毕恭毕敬,跟我之间那些表面工夫也搞得蛮好。” “我真不知道,到底谁,你们怎么开始的,谁追的谁?” “嗯。”他手指慢慢摩挲上杯子边缘的颗粒质感。 感受到旁边人吃饭动作些微有点停顿。 等了两秒:“我追的。” 旁边文徵筷子又掉了,落到地上滚了两下,她说:“不好意思。” 聊天氛围被打断,宋兰春招手:“没事,捡起来就行,要拿双新的不?” “嗯,不用了,谢谢姑母。” 筷子被捡起来,饭桌上话题中止,她重新坐下,酷刑般的噩梦才算是结束。 宋南津一声也没吭,单看着她接着继续认真安静吃饭,捏着筷子那手,有些遮了脸的长发被她捋到耳后,面容平静又漂亮,跟他原先见过的不一样。 而那个问题的答案他也没完全回答出来。 她叫文徵。 曾经喊他哥哥。 只是后来不喊了。 第8章 那件事,黎纤也知道了。 吃完饭后两人在房里谈了下心。 她问文徵:“你要帮张寄吗?” 文徵前几天过得都有点不在状态,现在才好点。 看手机上边还有张寄他爸发来的关心短信,又是说家里怎么样了,要他们别忙,抽空可以回家吃个饭。她不知道怎么面对长辈,消息都没回。 文徵问:“你觉得,这件事的真实可能性有多大?” 黎纤说:“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可能确实是坏心人搞事捕风捉影,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文徵道:“所以我帮不帮的也没多大关系。毕竟是他的事,我又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能帮着什么呢,顶多旁边看着等他怎么处理,处理得好倒行,处理不好,那真什么也别想了。” 黎纤了解文徵性子,她重这段感情的,但对方要真是犯原则性错误,那这辈子也别有可能了。 她问:“那你舍得吗。” “也许吧,我现在也不知道。” “他是和老师一起吃饭,还是晚上一起出来?他看着也不像那种没有道德的狡诈的人,怎么就疏忽成这样,本来要去北京的科研团队了是吧,那捅了娄子,都别想咯。” 文徵撑着胳膊望小台灯出神。 黎纤又说:“你和张寄高中关系就很好吧,那我就好奇了,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到现在好像满打满算也有七年了?” 温柔瘾 第11节 “嗯。”文徵轻声应。 她跟黎纤好好说了。 聊了下她和张寄。 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又是什么时候在一起。 文徵说:“高中是一个学校的,那时候确实只是好朋友。是同学,他母亲生病,我跟他在医院认识的,想不到吧。” 文徵好好回忆了一下他们曾经。 说起来还挺美好的,或许每个人高中时代都是这样,没什么特别不好的回忆,有的就是枯燥的课本,等着下课的最后五分钟,大课间去小卖部碰到喜欢的男生稍微加速一点的心跳。 文徵过去没有喜欢的人。 张寄可不算,他们高中大学前期就是普通同学。 她这人对感情有点迟钝,不喜欢交集,不爱讲话,列表圈子永远固定在那么匮乏的几个人之中。 没什么朋友。 张寄还有点死皮赖脸,老加她。 那时候文徵只对学习感兴趣。 大一她有些好奇人体工学,顺带着又延伸到对人体感官反应产生好奇。 她关注过一个话题:[微醺时接吻是什么感觉?] 当人体温度过低时产生“热闪”反应,浑身发热,听说会很想亲吻,可她是好学生,她从没跟人亲吻过,还蛮好奇的。 她甚至问过张寄有关微醺这个问题,当时大家都青涩,她记得她提出这个疑问时对方诧异的眼神,不敢置信。 “再然后呢?”黎纤兴趣上来了。 文徵回忆着,轻声说:“我也只是无聊提起来问问,不是对谁有那个想法,再然后……” 眼神忽然轻微变了变,像是眼前的画面忽然插播成另一个,她眼底的色彩也变了。 再然后,是她怎么样也不愿回想的。 一切的开端。 宋南津当时回国了一段时间,忙于交际,在名利场所周旋肆意。 她对这位宋家哥哥不熟悉,只知道他应该对自己没什么好印象,不敢讲话。 他是职场新贵,做什么都儒雅谦和的成熟人士。 她还在研究白酒和啤酒的区别时,宋南津在饭局上跟人觥筹交错,游刃有余。 他熟知柏图斯酒庄的佳酿特性时,而她还在为便利店买了一罐啤酒而沾沾自喜。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 她只是一个年幼丧母靠人资助的穷学生,内敛贫瘠,无话可讲。在宋家他们也不熟,他们虽抬头不见低头见,但基本宋南津也不怎么会跟她讲话,毕竟她觉得代沟应该比什么都令人丧失交流欲望。 可偏偏那天。 意外场景,酒精导致,情绪上头。 本来只是一个设想,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的,就说了那么一句话。 也无妨。 宋南津讨厌她,又怎么会对她过多关注,顶多看神经病一样看她。 偏偏,不是那种反应。 不是她预想中该有的冷淡反应,又或者是对她这人有什么意见的,他的态度出人意料的好,什么都跟她幻想的不同,就像她只是给予了他一点热水,他却朝她倾泄过来所有浪潮。 天雷勾地火,酒精泡空气。 有种溺毙的窒息感一辈子忘不了。 像喉管被勒住,人在至死和极乐之间反复。 她被他摁到墙上,背对着,他从她的耳朵亲到后背。 “没什么。”思绪忽然中止,文徵手指有点发麻,遏止了这一发不可收拾的思想。 “然后就和他探讨。那时候还挺单纯的,真没什么想法,我和他只是朋友,大学也是,可能一开始没想谈恋爱,后来想法又变了,觉得这辈子找一个适合的人在一起或许也不错。就这样才一年了。” “那也不容易,走到一起是缘分,更何况还是学校出来的人,以后遇不到了。能珍惜还是珍惜吧。” “嗯。” “但处理的时候你也要以自己为主,不要太为他迷失或是怎么样。” “知道,有些事我自己也清楚的。” 门外,宋南津听着这些话,淡淡捻灭了指间的烟,迈步离开了。 - 月末,文徵有两个大学关系不错的朋友出了点事,他们是做摄影师的,外出采风摄影时跟路边豪车车主产生了点口角,总的非常不愉快。对方是有钱子弟,平时嚣张跋扈惯了,当时一个没忍住就动了手。 文徵的朋友挂了彩,摄影设备也坏了。 本来这事他们占理。 可对方有权有势,愣是霸着不肯赔偿。 他们来找文徵,希望她做记者的能把这事在网络上带一下,给他们伸张。 文徵听得惊心动魄,他们找来时也贴心地倒了两杯水过去,说:“事情我了解了,可以给你们发到新闻板块,但热度我不能保证,而且这种事关注度也不一定有用,说不定帮不上你们的忙,看看警察那边怎么说?” 朋友可幽怨着:“说了,报警了,人家怎么说,说我们这事私下调解,调了啊,人家有钱又怎么样,不赔啊,我那设备四万多呢。” 四万多,也不是小数目。 文徵沉吟,也在想办法。 她玩得好的姐妹柳碧琳问:“徵徵,你男朋友,不是认识什么主任啥的吗,那,就没有什么关系……” 文徵说:“没,我男朋友就是一普通人,就算有也不是我的关系,没有那么容易的。” “那就这么算了?人家给个一两千的,我气咽不下。” “咱们是什么办法都找了,真没辙。” “还是去商量下,少赔点?” “本来这事就他们的错啊,哪有你们这样助他人志气的,四万,少一分也不行。” 他们说事时文徵也在手机上翻列表看这事有没什么办法。 文徵说:“对方叫什么?” 他们拿了照片,名字,说:“就是这人,刘青,家里还挺牛逼,二世祖。” 文徵看了就没声了。 曾经跟宋南津认识的,都知道他圈里那些人。 富二代,公子哥什么的。曾经他们在家里开派对,文徵躲在洗手间洗自己的东西,她从来少言,趁那些人不在才敢回房间,生人不见,宋南津把她当空气,也从不会介绍。 再后来,那件事以后。 朋友组局。 她在房里忙作业,收到宋南津短信,要她去某会所。那时候每次看到宋南津这三个字的消息,她的心都会下意识一颤。 她见过一两个,原先鲜少跟着宋南津出去的那几次里。 那个叫刘青的,有印象,确实嚣张,可在宋南津面前也要给几分薄面。那时她青涩,不敢说话,对方还调侃着喊她妹妹。 宋南津说了一句:“谁让你喊的?” 别人说妹妹这个称号是宋南津一人仅有,别人谁都不能碰。 看朋友们着急的那样,文徵犹豫了许久才说出这个想法:“我可能有个人能找,但也只是有机会,你们别抱太大希望。” 宋南津这两天都在公司忙,据说昨天还飞了趟航班今天回。 周末,他不在家,那大概率在组局。 坐车上,文徵思绪收拢。 开着车的朋友问:“真的能行吗?你确定你有认识的人,徵徵你藏龙卧虎啊,什么时候还认识那种场子的人。” 文徵说:“没,就是资助人家的哥哥,是认识,就想着能不能说一下。” “你帮我们亲自去啊,麻烦你了。” “没事。” 本来也想要不给宋南津发个消息,料想大概率他也不会回。 文徵不知怎么描述这种感觉。 大概可以这么说。 任何一个两年都没聊天的列表突然发一句就是找你帮忙,大概谁都不会愉快? 位置去得快,是牌局,宋南津两年前就经常会去打的。 没进去就听着里头热闹喧嚣的声。 圈内熟人,声势浩荡。 宋南津就坐位置上,文徵跟前台说了,可怕别人过去说不好事,还是自己过去了,没到门外,一眼看到一群男男女女里胳膊搭在他椅背上的女人。 对方混杂在人群中看人家的牌,可视线又绕着弯回到宋南津身上,说:“打哪张呀?” 看一眼,文徵又无声把视线收回了,和跟着前来的前台说:“算了,还是劳烦您进去喊他一声吧。” 屋内,别人过来通报时大家视线下意识往外望了眼,没瞧见人影。 有人笑了,故意调侃:“怎么这么胆小,来找他哥都不敢进。” 宋南津也转头往外睨了下,也就看着边上晃眼一过的一抹衣角,知道是她站着。 心里有点心知肚明。 温柔瘾 第12节 猜到她约摸是为了什么。 别人以为他该说两句。 他没吭声,又转过了头,片刻,继续打牌。 等了没一会儿,服务员反而出来了。 文徵问:“他怎么说?” 对方说:“文小姐,宋先生说要你自己进去。” 第9章 “他真这么说?” “是的。” 文徵目光落回去,迈步想进去,那一刻里头的男女忽然笑了起来,明明是场上出了个有趣的牌,那种张扬却令文徵一瞬有些无所适从。 如今再仔细看一眼这场子,哪个不是资本场打滚浸润多年的? 酒局能过三巡也不皱一下眉,那些在任何知名权贵面前也肆无忌惮的交际花。 文徵看到了他身旁的那些男男女女。 鲜艳热烈。 隔着一道墙,跟她静寂的周遭像两个世界。 他明知道她不适应这种场子才说希望他出来的。现在这节骨眼进去,怎么说正事? 他故意的。 想到这,文徵站了会就扭头离开了。 她最后没有进去。 只是给宋南津发了消息,表达来意,说来找过他了。 跟服务员示意过后良久也没等到人,反而是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宋南津只瞥一眼就猜到她发的大概是什么内容。 旁边女人俏声说:“宋先生,这把您牌很好啊,肯定自摸。” 宋南津侧目看外边,忽然失了什么打牌兴致。 耳边再热络他心里也一潭死水。 她人都到跟前了都不愿迈那一步跟他低头,哪怕那么一句。 - 这事,文徵很抱歉地和朋友表达了歉意。 “我哥他们在玩,感觉进去也不好说事,这样,晚点我回去帮你问问,可以吗?” 实在是没办法,可以回去再等等宋南津那边怎么说,她想过了,反正是宋南津认识的人,或许回去可以看他半夜回不回,再找机会和他好好说说。 他也不是什么特别难讲话的人,通情达理,好好说,应该可以。 朋友柳碧琳也不是什么不好说话的人,爽快道:“好,我们也不急,你能愿意帮我们,已经很感激啦。” 文徵弯唇,心里才算踏实了点。 这两年再次跟宋南津碰到。 她觉得她和对方之间的关系应该有所缓和。 大家这两年都有新的成长变化,见到能心平气和聊天,本身是一种进步。她不再是他的众矢之的,或许,他能慢慢释怀,能跟她像普通朋友一样相处。 文徵这样想。 离开的时候柳碧琳问:“文徵,你和那个哥哥,什么关系啊?” 柳碧琳见到他了,那会儿跟着文徵一块进去悄然瞟了眼,虽然在她旁边也跟着等,但实打实见着那人一眼,长得好帅。 “这都不平常的帅了吧。难怪那么多女生围着,都想往他跟前凑,你跟他关系好吗,他家里是不是特别有钱?文徵,我好羡慕你有特权,直接认识这种圈子的人,要是我,别说前几年好好学习了,对着这样的人我魂不被这哥哥给勾走都不算数。” 文徵听着这话,把心里话压回舌根,说:“还好吧,其实相处起来也挺难的。” “怎么个难法?是不是和这样的有钱人相处还是蛮艰难的。” “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文徵睫毛垂了垂,心里自己开始想。 是这种艰难吗,是吧。 与兰春姑母那种雷厉风行心直口快的女强人相处就蛮难的,对方强势,受了资助就有很多事做不得,什么都得听对方的。 再比如黎纤,大小姐脾气俏,文徵从小都是听着她的抱怨,和人做好朋友,关系都是经营出的。 再比如。 宋南津。 冒出这名字,文徵下意识压紧了唇。 和他的难,她竟是说都说不出口。 她说:“不说了,回去吧。” 现在还早,公交车还有,两人本来说去公交站搭个车,没想刚过去就碰到一不速之客。 在夜色中看到张寄时,文徵脚步都不自觉停顿了下。 神色瞬间不大好,于是侧过了头。 柳碧琳不知道,还打招呼:“张寄?你怎么来了,好突然,来接我们文徵啊?” 张寄什么也顾不上,眼里只有文徵,走过来就抓住她的胳膊:“徵徵,你在干什么,为什么没回我消息,我这两天还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知道吗,这事我真没办法了,打证明最后期限就这两天,我感觉我要完了。” 柳碧琳的招呼落到地上被无视,还有点尴尬。 文徵立马就开始挣手,冷静说:“你先松,有什么好好说,我朋友还在这,她刚刚还跟你打招呼。” 她知道张寄是被这事磨得没透了,自从她上次说两人各自冷静后就没找他,文徵平时有什么可以为他想,可真放一些话,那就是认真的。 她希望看到她想要的一些反应。 譬如张寄处理这事的干净利落,或者说他的一些坚定态度。 她不想主动去怎么样,把自己姿态太被动。 可没想过会这样。 现在看来确实是更失望透顶。 张寄像才清醒,眼神落回对方身上,跟人打了招呼:“嗯……好久不见,柳碧琳。” 柳碧琳已经悻悻了,不敢说话,站旁边等他们两人讲。 文徵说:“怎么,事情摆平不了,北京的牛逼团队去不了,你着急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这几天我一直为了证明这事四处奔波,不是故意不哄你,你还在为我这些天忙事情冷落你生气?” 文徵觉得不可理喻:“什么为冷落我生气,上次我说双方各自冷静的话白说了。” 张寄摇头:“没有,我真的没有。” “不是有没有,你清者自清要是没有当然没有,我说的是什么,是一个态度问题,你在干什么?” 张寄讲不出话,望着文徵,这个他认识那么多年,在他印象里脾气柔和知性的女孩。 他甚至不知道她突然说的这些话,脾气是哪里来。 她还有这一面。 他心里着急,知道正事要紧,别人他暂时也顾不上。 “旁边还有人,文徵,你给我留点面子。”他有点求情的意思,压低声音:“你知道的,我人生这辈子就指着这个机会了,我只有这一次,求你。” 文徵心里忽的轻刺一下。 她轻笑:“确实,谁的人生不是只有一次机会。” 人生七年,六年平安喜乐,人都在最后一年变了。 从那年他们俩都考了高分,都挤同一个专业名额,都各自做选择开始。 高分的欣喜,上岸的高兴,找到新工作的喜悦,他们庆祝,幻想着光明前景。 张寄说:“徵徵,我们这辈子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以后我要好好工作,好好赚钱,让我爸过上好日子,为你买房子给你买车,你不再是一个人,你不会是孤儿,你有我,有我们。” 文徵高兴吗,活了这么久,跟他认识从高中到现在,或许平静无澜的心总会有那么一秒是动容的吧。 但在社会、名利、金钱欲望的驱使下,两个同行的人也会慢慢渐行渐远,观念产生分歧。 从张寄第一次在分院和她说想北上时她就有预感了。 他们会分开。 此刻张寄说:“我问了,你那个哥哥可以,文徵,你帮我找你那个哥哥好不好,说一句话的事,他能办到的,求你。” 文徵很不能理解,甚至看对方的眼神开始陌生。 “或者,或者找找我们的主任,解释一下。” 文徵说:“张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张寄情绪也忽然崩溃,声音发软。 “徵徵,我爸生病了。” 黑夜。 路边轿车缓缓驶过。 引擎熄了火,驾驶座上的男人抽出一根烟,含嘴里,没开车窗,就这么点燃了,火光在昏暗的车厢里燃起。 宋南津望着路边说话的几人,昏黄灯光透过窗打在他脸上,明暗交接。 温柔瘾 第13节 文徵和张寄这一场交谈不欢而散。 她无法理解对方这些请求以及他的态度,他太不冷静了,他此时需要一个人好好想想,什么是男人的担当什么又是男人的责任。 而说到一半。 张寄带来的一个消息也令文徵不能淡定。 文徵才知道原来他爸前几天突发脑梗血进了医院,老人怕她担心也没告诉,一直瞒着,还是现在张寄情绪实在绷不住了才知道。 和柳碧琳坐上回去的出租车时,文徵半天没讲话。 柳碧琳担心她情绪,路上安慰:“其实出了事着急点也正常。更何况你也不知道他爸这节骨眼出了事,但其实是他爸的话他应该担主要责任,不要往心里去,没事的,不是你的错。” 文徵问:“这事,是我太不近人情了吗?男朋友出事,我这样是不是太冷血。” 朋友摇头:“要看什么事,更何况我觉得他确实太着急了,再怎么样也不能这样跟你说话啊,搞这么难堪。” 文徵说:“因为我那天和他提了分手。” 柳碧琳眼瞪大:“啊,不是吧。” 文徵和张寄大学时关系就好大家谁都知道,惊羡他们的感情他们的关系,男女之间没有纯洁的友谊,可他们有。 大家羡慕文徵身边永远有一个办事妥帖的张寄。 知道他们是最配的一对,即使他们没有在一起。 所以后来他们在一起都很高兴。 没想到金童玉女也走不到最后。 说起这个,文徵手指稍微有点无所适从地搓了搓自己衣服:“想不到吧,我自己也想不到,当时怎么能那么冷静说出来的。可能是他想走的那一刻,也可能我知道我们没什么未来的那一刻,他的心变了,异地恋,未来又未知,我就说了句希望各自冷静各自沉淀变好,这没错吧?更何况他还出了这种篓子。” 柳碧琳嗯了声:“是。” “可现在我甚至不知道这么决断好不好,是不是该为了人情帮他,你知道吗,他爸妈真的很好,我高中生病进医院一个人,跟同一级的他认识,当时他爸妈看我没钱,把最后那点钱给我让我付医药费,后来都没要我的,我想还,张寄就说不用,这都哪跟哪,我们就认识了。后来,他母亲过世我也是经历过的。” “徵徵,没事的。他父亲这事谁又能知道。” “是,即使这样了,他还是执意了想去北京。” 两人无话,空气沉默良久。 文徵想到了什么,忽然说:“你先回去吧,我再回去一趟。” 文徵是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再回那个会所。 一个晚上,重蹈覆辙。 再来这金碧辉煌的场所时,站在前台的文徵手都有点凉。 她慢声又礼貌地和人说了自己诉求,说她来找宋南津,希望他可以见自己。这次她没有那么不留余地,而是好好和前台说了,语气也稍微放软了些。 “就说,说是文徵,有事情想来找他,希望他可以见一下她。” 知道这样说宋南津就肯定会见她。 可真正低头时还是有那么点不能适应。 前台打了内线,过后给她答复:“不好意思,那边包间说宋先生不在,半小时前出去了。” “出去了?” “是。” 文徵意外。 之后出去外边吹着冷风,迷茫不已。 他走了,这场子不到后半夜都不会散的,他会去哪,公司有事,还是回去家里了,那他会知道家里空无一人吗。 她站在门口,拿着手机看微信界面,犹豫要不要发那条短信。 他应该知道。 不,是肯定知道,知道她有事找他,而且很急。 那么是为什么呢。 他还想拿什么手段来折腾她吗。 犹豫了好几分钟文徵才打出那个字。 [哥。] 她实在不知道找谁,或许,这次是得实实在在找他帮一次忙了。 她把消息发了出去。 然后盯着绿色框的消息,心头有些发颤。 她怕消息凉那儿太久了尴尬,就马上打字,删删改改想明确表达来意。 可没等她说别的。 聊天框忽然弹出一条消息。 [宋南津:对面。] 文徵下意识抬头。 就在距离她十米的马路对面,一辆黑色奔驰停在那儿。 隐于夜色,立于树荫。 车窗开着,男人胳膊搭在车窗边,骨节分明的手指,微挽起的袖口。他视线盯着前边,马路,或方向盘,就是没看这边。 明暗之际,文徵只看见宋南津平淡无痕的侧脸。 作者有话说: 我们哥哥怎么舍得徵徵来主动呢~嘻嘻 - 谢谢宝贝们喜欢,么么哒。 第10章 文徵记得很久以前也是这样的夜,她为了人有事要求他。 那场大雨滂沱,她在跟他置气,可又确实是有求于人,即使她知道这求也不过是他故意使然。 他这人清高,可做出来的一些事恶劣。 她站在门口,低头又不算完全低头。她只知道自己这事要找他,只能是他。 她说希望宋南津见她,文徵。 只报这一个名字,别人都知道是众矢之的。 宋南津绝不会为难。 而现在也是这样,她站在男人副驾车门旁,犹豫很久不知要不要上去,片刻,一狠心,扭头坐了进去。 宋南津格调很好,车内香氛用的都是小众香。 可上次坐他车,她发现还是那款烈焰苦艾。只因为她原先说了一句苦艾好闻,从此他车里只有这个香。 所以上次发现这点的文徵很紧张。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还没忘了她,还是说他知道两人要见面故意的,他要她介意。 宋南津手边搁了一包烟,很巧,车里没什么烟味。她猜他肯定抽过了,现在香氛这么浓,被驱散了。 他知道她闻不来烟味。 所以从不在她面前抽。 文徵迟疑很久,出声:“哥。” 宋南津淡道:“原来你还知道自己要喊我一句哥。怎么不跟前台说是去找宋先生了?” 文徵心头揪紧了。 呼吸都仿佛被他的声音扼制,或者是因为车里浓烈的香。 她试着找回声音,让自己平静。 “刚刚是在外面,外人多,我只是客观说话。” “好啊。” 宋南津垂眼拿过卡槽里的打火机,声调漫不经心:“那客观和你口中的宋先生说说,是什么忙要找我?” 文徵知道他肯定也知道。她的事,他那儿向来是无所不知,说不定有时候消息来得比她还快,知道得比她还要清楚。 事实上宋南津这人很会跟你玩欲擒故纵。 他沉得住气,心里什么都清楚,他就是不说。 能憋到死了要你来主动。 文徵说:“我朋友,在外跟人起了冲突,人被打了,还有个四万的相机也被砸了,砸的那人是你圈里一个朋友。” “哦。”他算是淡然应了声。 文徵继续平静说:“叫刘青,现在他们不说要什么医药费,但朋友最近条件不咋好,那相机是他唯一家当,他只希望那四万……” “找我要?” “不是。”文徵说:“你朋友都是什么性子的人你也知道,我朋友他们哪说得过,只是希望……” “什么性子?” 他继续反问。 像有点好奇,声线轻得像压根没在听她说的重点。 文徵跟他对视,憋的那股气忽然软了。 她没回。 温柔瘾 第14节 视线微微闪避,没直视。 他又接着说:“跟我一样坏,是吗,不讲理,不近人情,还喜欢逼人做一些不喜欢的事?” “没有。哥,我不是说这个。” “你挺久没喊我哥的了,真久违。” 他字字都在踩她雷点。 知道她不爱听什么,他就讲什么。 她在心底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 宋南津背靠了回去,继续听她讲。 “总之就是,您跟他关系好,希望您帮忙去说一下,应该事半功倍,就觉得可以让对方松口。” “嗯。”他又是鼻音里出的一声,像全然不在意,又像不置可否。 文徵停顿几秒,又继续了。 “再就是,张寄。” “张寄家里也出了点事,他爸……” 这事文徵也是才知道,她自己都没缓过劲,现在又要和宋南津讲。 刚提出一个请求,立马紧接下一个。 论是文徵,都不能厚脸皮做出这事。 沉默两秒,文徵还是压着讲了:“他爸爸刚生病住院,我也是才知道,但他最近还有点别的事很是为难,他……” “他的前途出了点事,是吗?” 宋南津一针见血,很是贴心地帮她把讲不出口的话给提了出来。 他说:“这么让你难堪,那怎么犹豫半天还是要来说呢。文徵,你求人也不专心。” 她抬眸,看向他的侧脸。 车窗外有光打进来,他削瘦的侧影在光下,明明暗暗。 文徵就看着他偏薄的唇,他无动于衷的眼。 “你知道。”她说。 “我不知道。”宋南津像听得蛮困的了,头往后仰,懒倦得紧:“一些无聊的事,不关心,当然了,他跟什么老师出事的,又和我没关系。” 文徵更确定了。 他就是知道,一早知道,说不定比她知道得还多。 说不定知道的那一刻就知晓她迟早要来找他,所以一并就等着了。 那。 刚刚他还要她进去,刻意看她态度。 文徵想到那些,又不可避免想到曾经那些,他为她设下的温柔陷阱,善用的请君入瓮的把戏。 他就是喜欢这样。 曾经没挑明前好歹能忍,挑明以后再要他装什么好人,不可能的。 她说:“张寄说他没有,比起不信,我觉得应该确实是被人陷害了,我跟他认识挺久的,知道他为人,平时可能说话做事是容易惹人,但……” “文徵,你真单纯。”他盯着后视镜眼也没眨。 “一个男人最不该信的,就是他事后跟别人说的所有话,再就是东窗事发后和你说没有,我觉得这样的话很虚伪。” 淡漠的声线,要她喉咙慢慢发涩。 “他说你就信了吗,那我说的,你怎么不信。” 文徵面也没变,她继续陈述:“我说这些也是想表达,他爸生病了,这件事或许对他影响是挺大,不然我也不会管。我不是说他出那事对错如何,我只是念及过去的情分。” “为了个男人,值得吗。念及过去的情分,怎么没见你念及你哥哥我的情分?我以前对你那么好。” 文徵是彻底说不下去了。 值得吗,好像也没什么值不值得。 到现在事情叠加起来或许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昏了头坐在这里,他的车上。 从这就开始说不清了。 她记了起来,是朋友,本来是为了柳碧琳她们,可话题重心不知怎么就偏移到她和男友的关系上。她知道宋南津在意,他从头到尾,从几年前到现在,没有不在意过。 她一直没吭声,他们之间像一张弓终于拉到最开,再讲,就要崩了。 文徵坐在车里,望着外边繁华的城市夜景,站着侍者的会所门口,灯火通明,夜夜笙歌。 她望到车窗倒影上自己的脸。 “分开时候我说过了,以后,我不会再找你的。” “你也不会再为难我。” “你说了再也不想见到我。” “是。” 宋南津淡声应着,像是也想到什么,眼睫轻垂。 想到那时候她倔强的样子,跟什么似的。 “所以呢。” 她不说话,他们之间像死亡倒计时。 她像不忍,又像如今接受不了这种氛围。 很多画面在心中闪过。 最后都汇聚一片平静。 她终于妥协,有些服软地,喊了句。 “哥。” 两个字,像石子落入潭面,看似无动于衷,实则搅乱了一池的水。 “别再为难我了。”她声音压得很低,很小。 “当年他爸妈帮了我的,所以我没办法坐视不管。无关别的。” “就像哥哥你们家帮了我,我知道我要还报,别人帮我,我肯定也要记住,也要帮回去。” “就这么点你也要记着我的吗。” 宋南津直直盯着前边,内心一片麻。 想到什么,终是止了。 他拿起旁边烟和打火机,啪地一声点燃,又记起什么。 他扯唇轻笑一声:“是啊。” 打火机拿到一半又丢了回去。 “下车。” 文徵没动,不是不愿走,是不确定他现在的意思。 所以他也说。 “十分钟,我会给你答复。” 文徵才放了心。 她说了句谢谢哥,推开车门下了车。 下车后的下一秒,黑色轿车很快疾驰出去。 文徵站在黑夜的路边,望着他的车尾逐渐消失在路上,远处的红绿灯迷了眼。 风吹她身上,文徵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自己也未完全平息。 站了没多会准备拦车回去,刚打开手机,上边弹出新消息。 [张寄:徵徵,刚刚我接到主任电话,说有人早就帮我打了证明,已经没事了。] 文徵下意识抬眼望宋南津离去的方向。 可他早已走了,车尾都看不见。 作者有话说: 此处,请分析哥哥的心理(狗头) 第11章 那天文徵回去后,半夜都没睡着觉。 想到张寄那条信息,自然知道他现在有多高兴,但不知道宋南津这么大个人情的代价,能轻而易举把事情办妥,靠的肯定不只是他所说的什么讲一句话的事。 他就那么轻描淡写的,文徵心头却压了一杆秤。 事后她和张寄通了一通电话,张寄还在说:“徵徵,谢谢你,谢谢你哥哥,下次我一定要摆席请宋南津吃饭,好好感谢这次恩情。” 文徵只道:“你把你爸照顾好再说吧,老人家的,身体不好住在医院也是遭罪。” 张寄察觉出她语气里的冷淡,说:“这个我知道,但你是不是心里还在怪我,文徵,现在事情已经解决,我确实没犯事,你该信我了。” “不是信不信,而是张寄,你觉不觉得我们的价值观已经开始逐渐偏离了?” “什么偏离,怎么就扯上价值观的事了。” 文徵不说话。 温柔瘾 第15节 张寄认真了些:“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只想要安稳生活,原以为你的想法也是这样,但你这一年,让我越来越不信任,金钱,名利,位置,真的有那么好吗,你说去了北京哪怕两个人异地恋也能挺过来,你说等你发达了也可以把我接过去,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们的观念不同,也许对我来说生活的好不在于北不北上手里有多少钱,我也不需要自己的生活是靠你发达了来怎么样?” “为什么,让自己的生活质量提高,让自己变得有资本,这有错吗?” “如果非要这么说,好,那给你同样待遇,我只有一个要求,你留在这,你会同意吗?” 张寄半天没讲话。 两人电话里沉默了很久。 “文徵,我以为你懂我的。” “我这些年想打拼,我们一起熬过来为的是什么。我以为你懂我的思想,知道我想要什么。” 文徵有些无奈地笑:“是,这世上谁没理想,我允许你奋斗,可如果两个人的心偏了那就不一样了。再说一个,你要我懂你,换位思考,你有懂过我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是什么思想,你了解过吗?” 张寄说:“曾经我以为我了解,但现在不确定了。” “你们男人都喜欢这么说。”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合适,你还是因为这件事要跟我分手,是吗。” “我只是希望我们各自冷静,好好想想。你想北上的话,那去吧。” 张寄沉默几秒,声音忽然变得有些颤抖。 “可你这样说话和跟我提分手有什么区别?你知道我多喜欢你的,我们从原来相识走到现在多艰难,好不容易眼见着要迈入好生活了,为什么你就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抛弃掉。” 文徵忽而无言,直直盯着面前许久,轻轻笑了声。 “平心而论,其实我从没对你要求过什么,当初在一起最终打动我的是你说的那句不会让我再一个人。可越发觉得两个人渐行渐远,张寄,那是你的好生活,不是我的。” 她挂了电话,这通无疾而终的谈话,最终搁在了那儿。 之后她和张寄有十天半月没再联系。 他忙得很,照顾完父亲那边,马上还有体制内的事要处理,他在办文件,转院的。 文徵知道他要走,哪怕现在他们不讲话,哪怕他还是照旧每天给她发早晚安,他还是会走的,她也不挽留,随遇而安,想走的人也留不住。 文徵平时都是办公室里过,朝九晚五,晚上加会班就回家,周五下午赶上公司总部团建,他们要搬办公室了,这天下午异常忙碌,忙完准备下楼,意外看见了站在前台和他们电视台知名主持人讲话的宋南津。 他温和笑着,应对面前穿着职业装女人的提问。 财经板块做访谈,宋南津作为知名人士受了邀约,等台里提问完一剪辑,应该要发到电视上。 同事说:“宋南津么?好帅,听说家里贼有钱,富家子弟,车库十辆跑车都不嫌多,身边圈子美女如云,这才是真的富豪生活啊。” 那男人鲜少穿这么正式,他可以戴patek philippe旗下几百万一款的表,有时候兴致起来了也能戴黎纤给买的几百块低质量,平时跟他那些朋友聚会其实不穿什么奢侈品牌衣服,就穿一些普通寻常的,就像他车库那几十辆跑车随心情换着开一样,有时高兴起来低端大众也能开出去。 真正的有钱人不在意他人眼光。 他不用时刻把奢侈摆眼前告诉所有人他奢侈,因为这都是他生活很寻常的东西。 文徵感受过的。 以前在她眼里几百都是巨款。 她听进去张寄说的球鞋想上网蹲零点跟几万人抢,只为那一百块折扣。 而宋南津问她:“徵徵,你有没有想过只要你跟我,你或许可以随时拥有几千万个一百。” 很令人心动的条款。 可文徵说:“我不需要。” 宋南津也有傲气,微微对她笑:“行,我会让你需要的。” 其实宋南津这个人并不是他表面看上去那么清高。 他有点抑郁,也有点孤独。 他眼光高,俗人一般入不了他的视线,大学那阵子,身边狐朋狗友多,年轻的时候也轻狂过,文徵一直觉得他对自己没什么特大感觉,就是他姑姑资助的一孩子,也没什么。所以后来他对她展现那种特别时,她才觉得意外。 他家里有的是钱,姑母是商人,他爸妈更是比他姑母资产还多好几番的实业家。 前几年没交集,因为他确实待更多的是国外,后来开始时不时回国玩了。 文徵十五岁的时候,他也没多大。 二十岁的样子。 身边各种各样的人多,他在学校很受欢迎,不少女生追他,他不算特别好的那类人。 身边好友霍学义十八岁就交女朋友跟人上床,程泓好好学生不动如山面对美女不为所动。 他算是比较靠中间那类。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可轻声笑两下,又能叫人满心都倾倒。 他对朋友还挺好的,起码不会太亏待人,那些女生,哪怕没跟他扯过什么关系,但跟着他们男生场子出去玩,宋南津在金钱资本上的从不亏待,所以人家女生都爱跟他交朋友贴着他玩,因为他花钱就跟撒纸一样随便。 这就是二十岁时的宋南津。 那年他爸妈闹离婚,分钱分得很开,两人在国外各自开企业,每天赚大把美刀,两夫妻没什么比就争着把钱给宋南津,为了拉拢儿子心中自己的地位。 他们越争,宋南津就越视金钱如粪土,越往身边人身上撒。 那两年他身边的人深有感受,都恨不得每天贴宋大少爷身边。 唯独,在宋家埋头学习不谙世事的文徵。 他们一开始确实不熟,甚至宋南津瞧见她两下都得笑的程度。 他这么一笑,文徵背压得更僵,头也埋得更低。 每次他回宋宅,文徵总是变得异常沉默。 他一走,低气压缓解,她又能自如生活。 她不喜欢那个有点清高又有点傲气的宋南津,更不喜欢他在所有人面前圆滑温和,在她面前又变为淡定冷漠。 即使他那张脸帅到惨绝人寰。 可他对自己的态度实在令人喜欢不起来,有一阵甚至文徵都有点ptsd,想到他冷淡的眼神,清高的姿态。 她觉得寄人篱下带来的那种自卑感快要让她窒息。 然而一方面太在意一件事,本身也会潜移默化进她的神经,到最后想拔除都做不到。 无法接受,但必须承认。 那两年处于青春期不谙男女世事的文徵心中,宋南津这个人的形象真的刻得很深。 不是对他有什么感觉,就是对一个人骨子里避怕到极点了,太过可怕,介意深了,自然就无法释怀了。 她确实很害怕他。 哪怕是现在,看到他与对面的职业女性游刃有余地说话,文徵手心也依旧有点汗。 她看着他那张脸,他现在肯定也知道在门口看着的自己。 她觉得他甚至在想自己此刻是什么感想。 可她其实什么感想也没有。 他们太清楚彼此了。 清楚到对方说一句话什么眼神,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文徵和同事过去,帮忙拿东西,马上就离开了。 聊完,宋南津视线才移开,慢悠悠看了眼门口。 别人说:“谢谢您,有空的话,晚上吃个便饭?” 那是著名女主持人,知性优雅。 刚刚采访眼睛一直落他身上,移都移不走。 她觉得这男人真帅,以前网上看就帅,现实中近距离看更帅,还是富二代,还温文尔雅有气质,如果能有机会做朋友,真也挺舒服。 宋南津淡笑:“不好意思,我没有空。” “嗯,那真是有点可惜,下次。” “行。” 工作结束,互换名片。 宋南津捏着那张名片,淡睨了眼,甚至还没看清上边的名字,毫不在意扔进了垃圾桶。 拿纸擦了擦手,转身走出去。 朋友霍学义早等在了外边,吊儿郎当公子哥刚刚还在跟美女前台搭话呢,看宋南津过来也就笑着跟人挥手说再见。 两人出去,宋南津看到他们电视台刚准备出发的公用车。 “他们是在团建?” “是啊,怎么,你也要去啊。”霍学义回头:“刚找你要微信的美女主持不是都拒了么。” 宋南津调整腕上的表,鼻音里淡应一声。 “那怎么又问?” “问问。” “有时候真搞不懂你,看着漫不经心,可就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 “你这样的,行么。” 霍学义瞪大眼:“你他妈别。” 宋南津说:“那就别问。” 车过去,文徵所在的商务车和他们的擦肩而过。 宋南津胳膊随意搭到车窗边, 有瞬间他透过车窗,望着对面车上一晃而过的温柔侧脸,随风飘扬的细软长发。 想到了曾经。 文徵还喊他哥哥的时候。 温柔瘾 第16节 忘了那是第几次见面,宋南津和人抽烟,看到了刚搬行李的文徵,她就是和那个男生在一起,对方戴着眼镜斯斯文文,有书卷气。文徵也是,知性,天生就有种人淡如菊的美感。 她那时才十八,皮肤白,不爱说话。 他望着,手里烟燃着也忘了灭。 或许别人都不知道这个细节,只有他知道。 有时他还确实是挺佩服,那个叫文徵的。 作者有话说: 对了,哥哥身边美女如云,不代表他很浪。 是圈子,不是他。 他的心里,只有徵徵。 - 啾咪啾咪 第12章 那两天台里事情挺多的,他们外派任务重,台里同事们大家都疲惫不已。领导看他们太累所以吃完饭后难得去了一家清吧玩。 但另一个,财经频道那边请了许多行业大腕,台里都知道,纷纷说上节目那天要去看看大佬们。 主要是为着宋南津。 别人说他是清风霁月,像高岭之花一样的人物,长得帅,素养高,对谁都客客气气的。 “上过bbc的财经人物,你说他多会?人家的时间很宝贵吧,分秒都是赚美元的,超出常人好多倍,他家里还做慈善,慈善以外也资助了一些穷学生,不过只是听说,我不清楚资助的是谁,就觉得他很牛。” 靠吧台的高脚椅上,文徵的姐妹孙滢这样和她说。 室内轻音乐流淌,大家刚吃完饭都倦得紧,台上还有美女歌手坐在最高处对着大家唱情歌。 酒一喝,人一暖。 倦乏就起来了。 有那么点微醺的意思。 文徵抱着怀里啤酒瓶趴桌上,盯着前边唱歌的美女看,过了会说:“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大家都知道啊,咱滨城还有几个这种级别的人物。”孙滢微微停顿,补充:“额,当然也有工作原因,我就是小小查了一下他的背景资料,知道他那背景身家之后,我是真馋啊。” 文徵被她夸张的那样给逗笑了。 “你就是喜欢帅哥。” “是啊,谁不喜欢帅哥,我就是馋帅哥身子,终极理想。你不喜欢啊?” 文徵换了个胳膊撑下巴:“喜欢吧,但也没到终极理想的程度。” “那你的终极理想是什么?” 文徵想了想:“钱吧。想赚钱,但赚钱的同时又希望是能提升自己的,希望靠自己的努力赚到钱,不是那种没有内涵一劳永逸的。” “可以,但赚钱好难。反正我现在就是想恋爱,你想想人这辈子能遇到多少个长得帅还有资本的男人,现在没有,以后结婚天天对着一张脸更没有了,我的观念是如果有机会能跟帅哥谈一场恋爱,还是有钱的帅哥,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好吗,他让我干什么我干什么,大不了付出点身子,没关系啦。” 文徵这次是被实打实逗笑了。 她觉得她姐妹的想法真的很有趣。 “好,所以,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你看我微博关注的那些男明星没,我全喜欢,当然,要宋南津那样也可以。” “可你不是昨天才了解到宋南津是什么人吗。” “是啊,但那也不影响我喜欢帅哥啊,明星摸不到,宋南津可是现实中见到过的。” 文徵说:“就怕那些有资本又长得帅的没那么好相处。” “怎么说,你有经验。” 她摇头:“没有。” “那你呢,徵徵。”孙滢好奇了,抱着酒杯趴桌上看她:“跟张寄那么相敬如宾的,一个月也不见几次,我想问你,你没点自己欲望?” 文徵微愣:“什么欲望。” 孙滢挑眉:“你猜。” 文徵说:“没有吧,好像也不是蛮需要那方面的。” 孙滢笑了:“我还没说哪方面呢,你知道我说那方面啊。” “别贫。”文徵硬着脸皮跟她嘴:“我还不知道你?” “那好,我们现在来玩点有意思的,我们互问,必须真心回答。” “好。” “我先来,提问。你的初吻是男友吗?” 第一个问题,绝杀。 文徵手指微僵,心虚来得有点猝不及防。 盯着玻璃桌上的倒影,文徵第一次回答问题卡了壳。 孙滢眼睛慢慢瞪大:“不会吧,文徵,第一个问题就卡了,你不是张寄?” “没。”文徵稍微坐直了点身。 这年头,其实有过几段经历的于男女而言也正常。 她认真答了:“初吻,不是他。” “卧槽。” 孙滢像知道了什么劲爆消息。 “徵徵,你知道吗,在我们心里你跟张寄一直是金童玉女形象的。你们关系那么好,哪怕没在一起在我们心里也是迟早的事,我以为,你们都是对方的……” 文徵没说话。 孙滢倒吸一口气,好奇心立马上来:“那人谁啊?在大学前吗,快跟我说。” 文徵稍稍犹豫。 在原来的她心里,有些记忆是永远封存再不愿回想的。 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事。 与张寄的面和心不和。 工作生活上的一些压力。 就和曾经寄人篱下压抑太久的心理一样,憋久了,压得深的东西反而越想倾诉,就像那年神经上头做的事情。 她说:“那也是个如你所说,长得挺帅的男人。” “前男友还是艳遇?” 文徵已经有点感受不到周遭的温度。 “嗯,都不是。” 那是一个她过去好多年里都可望不可即,从没想过有交集,她要喊一声哥的人。 文徵在朋友印象里是什么样的人。 知书达理,书香气息,她喜欢看书,性格很安静,哪怕出去聚会也不怎么讲话。 她长得漂亮,也不是很俗气的那种漂亮,就是非常秀气,哪怕不化妆也很耐看的。 朋友说她好看,可她从不敢这么认为。 因为她在那个人身旁见过太多漂亮惊艳的,他的高中同学,身边兄弟的女友,有时她想想他的女友应该也很漂亮,起码要是那种明艳大方,说话做事都大家闺秀的。 寄人篱下束手束脚的卑微感,不能随意说话做事的压力,日复一日席卷每日认真学习努力的文徵。 并且这种感觉随着年岁增长。 她讨厌这种感觉,要靠别人,什么都要看人眼色的。 她越来越在意别人的看法。 她觉得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很喘不过气。 姑母倒还好,表面做得好,黎纤也很好,大小姐无忧无虑不在意那些。 可宋南津不一样。 他活得洒脱,活得自在,他有什么就讲,看人是什么眼色就直接表达出来。他和文徵就是两种极端,极端到,文徵极度惧怕他那个世界。 宋南津初回来的时候。 吃饭,他不会和她讲话,就跟黎纤笑,回头看她时眼里又是平淡的样子。 她和黎纤一齐考试,就考试结果他从来只说黎纤的,不会提她。 他那群朋友都是什么出国留学,考了什么证的优秀人才,站在他们面前,文徵话更少,更自相形惭。他只要一在家,文徵心里压力都大得不行,不敢说话,做什么都是迅速解决,房间就是她的最后归宿。 她想,或许只要到大学毕业,离开了宋家就可以缓和这个局面。 可心里的想法多了就会变化,会挤压,会藏得影响得人心态畸形。 那两年她对宋南津的害怕实在到了一种程度,到最后一次夜读趴桌上疲倦睡着。 她梦到他难得跟自己柔声说话,喊她徵徵。 她惊醒。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当清晨错愕从椅子上坐直时,文徵望着已经被压得一片褶皱的书面,从未有过的睡得安稳的那一觉,包括宋南津。 无比真实。 温柔瘾 第17节 竟有些令心颤栗,竟有些怀念那种温柔感觉的宋南津。 原来她也想成为宋南津眼里的“正常人”。 不再是他唯独冷淡的,而是也可以像别人、像黎纤他们一样和他正常交流正常笑的。 可以有资格和他平行对视的。 她在想,宋南津才是影响她状态最深的根源,能从根源上解决吗。 如果能扭转这个局面呢。 所有的一切,全都去他的。 那时候年纪不大,在意一件事以后就老介意,她关注过一个话题,人微醺时接吻是什么感觉? 不是为接吻,而是为微醺那两个字。 有时她真的不想自己那么清醒,清醒久了,就很想溺亡。 很想灌醉自己逃避一切。 确实是有点想实践,也没有对象。 那或许是文徵这辈子最出格的事。 实验课昏昏沉沉,单词也背不进去,坐在房间里,她喝了酒,第一次喝那么高浓度的酒精饮品,她终于感受到传说中的“热闪”反应,有点痛苦,像发了高烧,可又有点爽。 她头一次知道他在的情况下推门出去,正好遇着回来的宋南津。 他应该是刚参加完饭局回来,身上有点淡淡酒味,看见文徵时很讶异,因为她平时对他都是避之不及,头一回这么站他眼前。 他盯着她泛红的脸,问她怎么了。 文徵说:“对不起,哥,我好像生病了。” 宋南津眼里终于有了点反应。 “我送你去医院。” 生老病死面前,他的冷淡好像终于缓和一点。 他准备去拿车钥匙,她忽然抓着他的衣角,垂着眸。 “哥。” “不去医院。” “我有个请求。” “我……能不能亲一下你。” 她不知道她怎么会说那样一句话,她跟宋南津。 或许,只有亲身实践了才知道。 她只是想试试人执念里那点根源被打破是什么感觉。 她活得很痛苦。 打破不了这种痛苦,那索性加入它,把对方也拉进来。 可她看到宋南津的眼神当时就变了。 所以下一秒她就悔了。 像被一盆冷水给泼清醒,她瞬间想到自己的人生,她在跟谁说这样的话,她的资助方,她这辈子也不能僭越的人,那个黎纤早恋都直接把她手机砸了原则上不能出错的宋南津。 她完蛋了,她以后肯定要从这里滚出去,甚至这事传出去都说不定会有什么影响,别人会鄙夷她。 甚至宋南津,她觉得他肯定觉得自己像神经病,他以后肯定会更加唾弃自己。 清吧内的轻音乐仍在继续,模糊描述的文徵很平静,说起这些过去,她眼底没什么神色。 就是手确实是有点凉。 那时她真的很怕。 虽然回想过程还是会悸动,毕竟触感那么真实,他们又不是空气接触,是实打实的挨在一起。 孙滢问她:“你们上床了?” 她神色松怔,摇头:“没有。” 片刻,又轻声补充。 “……但,也算是吧。” 她回忆。 想到那个晚上,她说:“能亲吗。” 她记得宋南津当时都站到了门口。 她知道这时还能及时止损,还有抽身机会。 后来,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在墙边接了吻,那是她的初吻,本来只是唇贴在一起,他伸了舌头。甚至还不够,又忽然掐住她下巴,一手解领带,一手把她摁到墙上。 文徵望着面前已经换了一首歌唱的女人,话语忽然止息。 她想,这应该也是他那么讨厌她的原因。 他一个什么身份的人,她呢,接受了他们家的资助,还勾引了他们家那个光风霁月的男人。 或许她都要唾弃自己。 孙滢听完,彻底错愕了。 醒神后微微吸一口气:“……我怎么觉得你描述跟这个人之间都好像比你和张寄有张力多了。” 文徵抿唇:“没有吧。” “真的,那这个人你还在和他联系吗?你跟他当时为什么没有在一起?他还喜欢你吗?” 文徵怔忪,说:“我也不知道。” 他们的一开始是她主动,可后来的无数次,掌控这段关系的都变成了他。 她读不懂宋南津这个人,也不知道他心里真正想法。 她知道他有点抑郁,他这人难亲近,她也见过他身边其他人,光鲜亮丽,不是她。 可能是从住进姑母家开始,有些关系的对立就从一开始注定了,她梦想的生活是平凡自在,做喜欢的事,买一套房子,平安健康,知足常乐。 可宋南津不是。 她和宋南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目标,追求,甚至拥有的资本都不同。 他和她像是处于耳机里的双声道。 互相鼓振,却永远不会共鸣。 第13章 那两天,宋南津一直在接受各种采访,公司重组上市,关于去年的一些战略,大众对他的一些想法很感兴趣。 镜头前,他接受着知名主持人的采访提问。面上全程淡笑,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疏离。 电视台。 下边的工作人员都在感叹:“宋先生真有气质,接触的那些人物里有哪个像他这么和善,中午还拿了水给我们要我们工作之余好好休息,没见过这么亲民的领导。” 文徵在底下帮灯光组打灯。 本来不用她的,但这边太忙缺人,组长就叫她跟陈宽一块过来帮忙看看了。当然,也是好奇最新进展来围观的。 看着宋南津人前从容回答的样子,她有瞬间想到原先他在他那些朋友面前,好像也是这样的感觉。别人那儿从来都是对答如流,温文尔雅,挑不出他错处的。 哪怕是现在的文徵想挑他身上的不好,也挑不出。 他对外的形象立得实在太好了。 “是啊。”文徵答着,把灯处理好了:“咱们回去吧,好好工作了。” 编导组的带人去向宋南津介绍时,大家刚中午休息。 圈内原来红极一时的知名编导霍慧语说:“这是我们新来的新闻编辑严红,为人很勤恳,成绩优异,入职一年就做出过大大小小不等的成就。” 那是严红熟识的一位阿姨,就是知道今天台里有行业人物才带来介绍的。 当真正面对那个人前光风霁月的宋南津时。 严红有点紧张,手心不停出汗,知道面前的都是些什么人。 她说:“宋,宋先生您好,我是新闻采编严红。您可以看到,目前,眼前的这些布置,大约都是出自我们团队的策划,我是小组组长,带出的人员能力还都蛮好的。” 宋南津盯着眼前人那崭新的工牌,静望。 片刻,弯了弯唇:“你好。” 严红松了口气。 心想,宋南津真好,谦和随性,好像也没传言中那么难相处。 “是,一直久仰宋先生大名,老想着能见见您,今天终于有机会了。” 她等着宋南津客套地问几个关于她的问题。 宋南津却侧过了目:“你们的新闻记者呢?” 严红愣了下,讶异:“啊?” “我是说,有个叫文徵呢。”他淡淡微笑:“她在哪。” 对方神色迥异,后知后觉地应:“文徵啊,没听过这名字啊,是不是底下哪个新来的……” 察觉到宋南津眼神很不细微的变化,严红忽然有点不好预感,说:“文徵,我记起来了,好像是我们最近新转去民生板块的外派记者,她在他们办公室呢,现在应该不在,您要见她吗?” “不。”宋南津道:“只是好奇问问,她不是也是新闻采编进来的吗,怎么就去外派了?” 严红察觉出对方待文徵的不同,稍稍思量。 温柔瘾 第18节 “而且,跑的还都是些民生板块,什么饭店,什么都是刺头的社区工作。对了,我记得前段时间颂上饭店那事,她还被人泼了水。” 说到这,宋南津语句略微停顿。 “她一个实习生,就确保她能一个人完整完成好工作吗。” “没有,宋先生,您误会了。” 严红在心里组织好语言:“文徵呢,我记得她大学专业是蛮好,但学的不是对口,她没有相关播音证明,所以适合的岗位也就是记者那些。外派,是她自己主动提出申请的,我们看是实习生,想着多给一些学习经验的机会,也就让她去了。” 宋南津眼睫微垂,淡应:“这样。” “怎么了,您有什么需要调整的意见?” 他回神:“不,没有。” - 文徵在工作,严红哼着小曲进来了,手里甩着工牌玩。 “升职大概有希望咯,今天见到宋南津了。” 办公室同事纷纷好奇起身:“就前段时间来过咱们台的宋南津啊?他以前还上过bbc诶,听说这种人时薪都难以计数,慕了,他本人怎么样啊?是不是很高冷,还是不爱说话。” 宋南津是知名资本子弟,不止有钱,手里的一些资源也是难以攀比。 能跟这种级别的人物结识很难得,所以大家都好奇。 严红撑着桌沿找了个椅子坐下:“还行咯,说了些话,他还问了我一些问题呢,我感觉他对我有兴趣,说不定明天再聊聊工作相关。” 大家发出有点羡慕的声音。 文徵那边没动静,她在认真整理巫总给她的那些任务。 最近的一些新闻稿,任务全压她身上了,当然,文徵也是怕小组成员不好做,一起进来的实习生,有的比她还内敛,有的能力上比她还生疏。文徵作为原先大学里尝试过各种理论以及化学实操的人,对这些都是莫名轻车熟路直接上手。 其实她还挺爱工作的。 给她一份工作,只要是活,不论是什么行业相关,她都能完成得很好。 以前在大学的化学导师也经常这样夸赞文徵。 严红忽然喊她:“文徵。” 感受到四方投来的视线,文徵这才抬起头去,说:“怎么了?” “你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啊。”严红打量着她,眉眼稍稍有点内涵:“当初进来的,貌似也就我有我家霍阿姨在那儿,你不是孤儿吗,怎么那么厉害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严红却不依不饶地过来了:“宋南津啊,你跟他认识啊?” 文徵眼没抬,接着继续做自己的。 “不认识。” “那他刚刚还在我们编导面前问你呢,奇怪,还问你怎么会来这个部门,说什么不是应该更适合我们。”严红嗤笑了声:“你没证呀,又不是广播专业出身,肯定只能来做个小记者了。” 大家听了说:“什么叫小记者,你不也是给人打工的么怎么说话呢,都同一级别的别到处内涵人哈。” 严红嬉皮笑脸地跟人哈了两下:“不好意思,开个玩笑嘛。” 文徵没吭声。 严红睨了她一眼,顶了顶牙根,出去了。 她一走,陈宽他们立马凑了过来:“文徵,你真认识宋南津啊?听说我们台领导都要巴结他的,你要是认识,那赶紧让他给你混个好岗位啊。” 祝晶说:“岗位哪是那么好混的,除非他高层也有人。那就给咱们徵徵升总编,到时候咱们都坐办公室,徵徵当了领导,我们都轻松。” 文徵说:“别开玩笑了,我没什么背景,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个普通人。” “可你什么都会啊,别说编导组那些人了,趾高气昂,天天鼻孔看人,要我看,实际能力还不如实习生的你呢。想当初我们都还是新人的时候,一些活不靠你还真过不了。” 文徵说:“我也不会,都是摸索的。好了,好好工作吧,别瞎聊了。” 文徵过去了,陈宽他们面面相觑,说:“文徵原先大学学的什么专业来着?媒体?还是视觉传达?” 祝晶诧异地想了下,后知后觉说:“好像是……生物之类的,理科。” 大家都瞳孔震裂了。 那天班还没下,文徵被领导紧急喊走了。 巫姗来喊的时候比较急,办公室门被推开,大家注意力集中过来,就见她只喊了文徵一个人。 “摄制那边有些工作需要你去,文徵,你来一下。” 就这么被推出去,平时行事风格老辣的巫姗头一次跟文徵说话轻声细语的。 “那边,宋南津在,可能有一些杂事需要你的,你就看着做一下,反正不是咱们部门可以随意一点,记得有点眼力见,如果要端茶倒水什么的就主动一点,有机会也可以说个两句话。” “对了,如果宋先生提起我,可以夸夸咱们部门,做好了往后有的你升职提薪机会,说不定直接就给你转正。” 文徵人没回神就被拉去了室内摄影棚。 领导的这些话还萦绕耳边。 宋南津应该是在拍摄,一些海报封面,挂节目板块宣传的那种。 文徵不熟悉这边,过来有些无所适从,看到茶几上的东西,也就硬着头皮过去摆了摆。 有人叫她:“文徵。” 她看去,一位不认识的拿着台本的编导朝她招手:“你来一下。” 文徵过去了,站他面前,接着被领了过去,到宋南津面前。 “宋先生,这就是文徵,我们的实习记者。” 拍摄工作刚结束,宋南津周围都是忙碌奔波的化妆组众人。 处理衣服,加持状态,有服装师在处理他额前的碎发,男人静立,视线也淡望了过来。 “文徵,这边是宋先生,你可以就称呼一句宋总。” 看见他的脸,文徵下意识想到他们上一次见面。 车里,她才向他求过情,放软了声音说话。 他真好讲话。 不管她怎么样,只要软着声音说一句,什么都有了。可他也真冷,暗里帮她做完了那些事,仍旧一声不吭地,没透露一个字给她。 “宋先生。” 她像别人一样疏离又陌生地喊。 他抬了抬手臂,贴合线条的衣服被收拢,服装师仍在打理,他的面色也从未变过。 “你就是文徵?” “嗯。” “外派记者,在这儿实习了半年。” “是的。” “蛮不错的。”宋南津扯了扯唇:“刚听你们领导提起过你,刚来半年,做的有些工作成就都蛮好,曝光过恶性饭店事件,也帮助过同事冲锋陷阵,劲头不错。” “还好,您过誉了。” “怎么会,你们都是国家新顶尖人才,不论怎样,都是有大好前途的。” 上层领导看着眼前内敛沉默的女孩,斯文成熟的精英人士,满意地在心里长吁一口气。 转身回去,在对讲机里小声说:“文徵是谁?哪个部门的,来了这么久怎么还是个实习生?到时候开会好好说说,能让宋先生注意到的都是履历优秀的人才,怎么就这样被埋没了。” 文徵手指慢慢蜷紧。 被这样顶到人前来,手都是虚的,也有些站不稳。 幕帘被拉上,化妆师临走前说:“宋先生的袖扣有些问题,劳烦你帮忙看看。” 一帘之外,相隔整个世界。 大家忙碌万分。 而帘内,文徵也不知道宋南津要见她是说什么。 文徵沉默不语,半蹲下身,就要帮他处理手臂上的袖扣,宋南津手臂微微抬起,避过了她的动作,文徵手僵到半空。 “为什么不想升职?” 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她明白的平静声线。 “你故意不让自己转正,不让自己露尖,拿着个实习生的身份混着。” “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是故意这么做,还是说单纯不想让我心里舒服?” 文徵眼睫轻眨,片刻,又没什么动静。 “我能有什么故意,都是平凡人要顾生活,哪有那么多想法。得过且过,况且我也没那个能力可以要人不舒服。” 手继续坚持着覆上他手臂,轻理袖扣,掉开的那枚纽扣被仔仔细细扣进去。 恍惚间感受到她手指温度。 两个人难得的亲近。 宋南津眼也止不住细微轻阖。 “宋先生这身衣服蛮好的,上电视,应该看得出纹理很好,大概要好几十万吧,是,宋先生有钱,怎么样也不缺这些。” 她声音柔软,难得静谧。 “宋先生,您不该喊我来做这些,因为我不会,容易出错,要是出了错,领导又该扣我工资了。” “文徵。” 心弦忽然被拨动,文徵很不明显地抬眸。 “你知道自己的能力,也知道自己的本事在哪里,你不用这么逼自己的。” 心理防线好像有那么一丝破裂。 文徵什么表情也没了。 温柔瘾 第19节 轻嘲着叹一声气,继续认真做手里的事。 “宋先生或许也不该这样喊我。”她讲话声音温柔又轻:“我只是一个普通打工的,或许你可以喊我文记者,再或者,文服务生。” 他盯着这个半蹲在自己面前,身上衣服或许都是去年买的,一贫如洗却不卑不亢的女大学生。 听见她自嘲。 “否则我也不会在电视台这种正规地方为一个人……” 胳膊突然被拉起,她的人被他提了起来。 话语戛然而止。 视线骤然与他对上,那道幕帘也随着两人动作生风撩起。 有一刻,文徵好像看到了以前的他。 他想说什么呢。 说那些钱,什么也不是,他可以给她。 还是说只要她想,今天这些人什么也不是。 或者是说,她非要拿这些话来激他,让两个人不快? 都不算了。 “宋先生,我只是一个小记者,没有什么大志向,也没有意愿去招惹谁。我有男朋友,也有自己的生活,即使我可能现在和男朋友之间出现了一点矛盾,一点点缝隙,可那也不是我和另一个男人纠缠不清的理由,对吗。” 她与他平视,眼神无动于衷。 他看了她许久,扯唇。 “文徵,你厉害。” 作者有话说: 其实想把内容往日常风上靠的,不太想写什么很夸张的剧情 我想久别重逢最大的看点应该也是两个人表面上的无动于衷,实际上的暗潮汹涌。在生活里,工作上。 另外作者真的极度玻璃心容易自闭选手。 害怕会崩文,所以单机写,不经常冒泡,么么叽。 - 第14章 他们那场谈话不欢而散。 直到宋南津出去很久,帘后没了人,外面忙碌的人也在收东西,文徵站在那儿有人诧异地喊她才回神。 感受着面前空无一人的位置,好像刚刚那个叫宋南津的人还站在那。 不知道哪里的风吹过,文徵发紧的手指有些无形的冷汗。 其实男友什么的话都是文徵故意的,她跟张寄这几天没怎么聊,别说两人关系怎么样,文徵是个脾性很倔的人,看着柔软,其实心里有块底线很硬。 不是真心打动她,轻易动不了。 她说要两人好好静静,那就是实打实的,张寄找她,问她,文徵一概不理。 久而久之,张寄也没了一开始那么勤快、热络,不知道什么意思,可能热脸贴冷屁股久了多少也带点情绪,也可能也厌烦了总要哄着顾着文徵的生活。男人,不也总归那样。 他们守着那段关系,却比任何人都不像男女朋友,文徵心里比谁都清楚。 所以和宋南津说,不过是故意的话术。 十月十三,文徵抽空回了一趟自己的母校,南都大学,滨城最好的一所大学。 当年她能以高分考进去,姑母宋兰春甚是高兴,甚至为此办了席,席上好多她不认识的陌生人。商业人物,圈里大佬,慈善家,她一个个酒敬过去,脸上的笑快要摆到僵,可宋兰春一句,她得接着敬。 宋兰春资助她可不是为了纯摆的善心。 那年文徵所在的山村被列入重点扶贫乡村,宋兰春瞅准了时机,把文徵接回了家里。 那涉及到她那年的年度慈善人物评选,如果能连年胜任,那么她在事业上往后能筹到的资金流、善款也就更多。 这场席。 并不是因为文徵考了多好的成绩。 而是资本家未来道路的表面繁荣。 天有点冷,文徵到教学楼下喂了猫,还碰见原先的大学老师,老师姓刘,教英语的,本来推着自行车,瞧见文徵眼前一亮。 “文徵?”脚蹬下自行车,三步作两步地过来了。 文徵站直身,礼貌道:“刘老师。” “好巧,你怎么在这,回学校逛啊。” 文徵腼腆笑笑,手里还有点猫粮,都放地上了:“嗯,是,周末休息没事做,回母校看看。” 从宋宅到南都大学不远,几十分钟车程就行。 南都大学的图书馆很有名,文徵经常会回来看。 老师说:“难得毕业还回母校的,你当初成绩还那么好,老师们早以为去北上读研或者出国呢。” 说起这个,文徵稍稍迟钝。 “嗯,没呢。” 文徵在她们那届很有名,生物、化药专业的,老师全认识她。 因为她在生物学上造诣不浅,化药上一些实验做得全部都很出色,当年老师都要她考研,读了研到时候进中科院或是生物所,前景都非常不错。 她自认为没什么好成绩,别人都说她厉害。她是想拼搏的,过去几年闷不吭声使劲学,就是想有朝一日出人头地。 只是后来一些事打碎她三观,令她忽然觉得,好像人生认不认真也没什么所谓了。 “你最近和张寄怎么样?” 张寄也是他们那年的尖子生,跟文徵差不多级别的,只是,到底没文徵优异。 文徵说:“还好,总归是那样。” 老师说:“他很踏实,小伙子也蛮好的,今年才听说你们在一起了。” “嗯,是,去年确定的关系。张寄他,他是很好,我们认识了蛮久。” “可以的,不论如何,只要你们学生好就好。” 文徵弯弯唇。 - 露天club。 霍学义递了杯four loko给宋南津,说:“这个和50度伏特加,南津哥哥,试试?” 正在擦拭酒杯的女酒保已经看了宋南津腕骨上那块宝蓝色表很久,也看着他接过对方的杯子,以为要喝,没想他很轻地笑了。 宋南津淡说:“喝了这一杯,是想明天在走廊地板上看见我,还是在谁床上见着我?” 霍学义瞪大眼:“什么床上,我很单纯,南津哥哥可别瞎说话。” “那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霍学义得意地挑了挑眉:“four loko,事后酒,也是知名的‘失身酒’。” “骗女孩子的就别拿来搞我了吧。” “这都知道?还以为你多单纯呢。” 宋南津轻笑:“你有见过哪个男人是单纯的?” 他把那杯子放回去,拿了根烟出来。 “宋南津,这就是你讨厌的地方了哈。人前老装得斯文儒雅,好像什么都不懂似的,这时候还不是本性毕露。” 有人好奇地凑过来:“谁本性?宋南津本性是什么样?” 宋南津扯着唇置若罔闻。 他右手指尖夹烟,左手慢条斯理把盖帽摁开了。 “咔”地一声。 烟燃起。 “他原先有段时间不是九点就得回去吗,妈的可扫兄弟们的性了,以为他干嘛呢,他说改邪归正,准点回家。为了个女人不就直说呗,那段时间烟不抽酒也不沾的,都不知道是为了谁。图啥啊?” 听八卦的人耳都竖直了。 “那后来怎么着又改回去了。” 有人笑:“能怎么着,分了呗。” “谁甩谁啊。” “那还用说,你看咱们宋哥哥这张渣苏脸,怎么着也是宋南津甩那女的啊。” 手里的烟抽到一半,刺鼻的烟雾跟这里空气中荡漾的女人香混杂,分不清真伪。 宋南津那支烟就吸了一口,搁手里有半天了,没抽,只慢慢悠悠地抬起了眼:“不是说有个人找我么,谁?” 严红是从霍慧语那里得到的联系方式。 她知道在这圈子里要做一件事需大胆,机遇是人把握的,而有些人,只要有个关系人情,能见上一面也就稳妥了。 她还挺喜欢宋南津那人的。 虽然只见了一面,但就是彻底为那种高岭之花的气质折服,她觉得宋南津有点帅,再想到他这个人的个人履历,心动指数就更飙升了。他今年二十七,一个男人最成熟最有魅力的年龄。 宋南津的私人圈子。 足以媲美北美圈的。 她没出过国,她最高学历也才一个普通二本,她能有今天都是靠阿姨,她阿姨霍慧语可是柏林回来的博士后,宋南津不可能不看颜面。 温柔瘾 第20节 所以见着他们时,站一大群男人面前,严红忐忑新奇又窘迫。 宋南津就坐上边,手里磕着一支烟。他今天穿着来自巴黎知名服装设计师出手的高定衬衫,严红大致随便瞟一眼他全身,差不多都猜得出这男人身上价位不低。 所以她也没看别人,进来只喊宋南津:“宋先生,你好,我是严红,您还记得吗?” 宋南津没出声,倒是周围人全笑了起来。 霍学义说:“妹子,你眼里怎么就只有宋南津啊,我们都不是人啦,都不用打招呼啦,区别对待也不用这么明显呀。” 严红一愣,脸霎时憋得更红了。 她又磕磕绊绊地说:“您,您叫什么?” “你不知道我们名也敢过来?” “我阿姨举荐我来的,说有事情想找宋先生,所以……” “你阿姨谁?让你找宋南津办事?” “不,也不是办事……” “哦,那就是专门找宋南津的,这也不是什么工作的,你喜欢他啊?” 心事骤然被戳穿一半,严红手指更尴尬到发麻,几个男人却更肆意地笑了出声。 严红才明白别人说的宋南津这个圈子怎么难进。 没点精明底子。 是真吃不开。 不然一句也别想回他们的。 她窘迫为难地回:“我……” 宋南津把手里那支烟摁进烟灰缸,抬了抬手,周围人都不笑了。 他反倒是人群里最温和无害的那个,帮她解了围。 他问:“霍慧语要举荐你?” 这会儿严红看着他简直像看见救命恩人一样,点头,连忙顺手递了份举荐信出去。 “是的,宋先生,我想先向您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严红,来自南韵师范大,上次我们在电视台见过,我是播音专业出身的,当然,我这个专业在我们学校也不算太出众的……” 宋南津看着那封举荐信,简历上边的娟秀字迹。 严红的所有个人资料全在上面,来自哪个学校,过去有过什么成就,全部写在上边。 当然了,如果那些什么献血、大学社团之类的事迹在宋南津眼里也算成就的话。 看了两眼他就把那封简历给放下了。 “我在我们台里工作了一年,做出过一些大大小小的成就,我觉得自己的个人能力还是过关的,如果您觉得可以,关于职业发展这块……” 严红有点忐忑,也不知她那点学历他看不看得上。 听说宋南津是来自美国某知名大学的学霸毕业生。 他又是资本企业家,他见过太多事,他应该看过无数比她这好太多的个人简历。 所以她先谦虚了一句:“不好意思宋先生,那个,我……我的简历还是比较平庸的,确实是硬件条件不过关,对吗。” 宋南津淡笑:“不,还好。你继续。” 严红松了一口气,心里想,宋南津真的好好,会说话,有情商,这种时候了都不会太驳别人脸面。 严红继续说:“所以,我很希望有升职的途径和方式,我阿姨也说,您……有办法。” “升职途径。所以你才工作一年,现在就渴求着升职途径了?” 严红以为自己是词汇没用对,连忙改口:“不,不是,我对我们公司和目前现状还是满意的,学习机会,对,希望有个学习机会。” “嗯,我懂了。” 宋南津侧过目,手拿过那边的烟盒,又抽了根烟出来。 严红就看着那支冰爆珠在他手里被点燃。 含进嘴里。 那男人做什么都慢条斯理,画面很雅致的。 点了根烟宋南津才再次抬头:“你跟文徵熟吗?” “文徵?” “是,你跟她,关系应该还好?” 在严红眼里,文徵的大学成绩确实很好,好学校,好专业,甚至她的个人能力也很强。 有时严红老觉得文徵那人是在装。 她有点深藏不露。 可她平时又确实不爱说话,也不表现自己,给什么事就做说什么话就听,说句不好听的,有点随波逐流安于现状。她还没有好背景,所以在严红眼里,那她就是没用,说起她严红还是不怯场的。 “文徵,我和她不是很熟,关系就那样。但文徵平时还蛮热心的,有时候会帮我们做一些事,然后就是一些杂七杂八的都会干,给什么都会。” 怕自己有点夸文徵的意思要人超过了自己,严红又斟酌着改话:“当然了,杂七杂八也就是一些不入流的,台里的杂事,其实她个人能力也就那样,学的不是本专业就不太能上手,要不然不可能干了这么久还是实习生啊,领导都不让她转正呢。” “是吗?这么说,文徵的能力还挺一般的。” “嗯,差不多是这样,我阿姨说,新人里我的能力比其他人都强多了。宋先生您对文徵感兴趣啊?其实她真的就那样的,平时领导说什么话也不敢怼,有什么都做的,我觉得她太没自己性格了,这种性子,往后不适合做领导。如果您愿意推荐我,我必定做出一番您想不出的成绩。” “哦?”宋南津好奇了些,淡笑:“什么样的成绩。” 严红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望着宋南津那张脸,大了些胆子。 “比如,把我的什么都奉献给您。” - 文徵刚洗完澡,披着浴巾从浴室出来,空气湿度很高,雾腾腾的热气,蒸得她本来白皙的脸透着绯红。 她走到镜子前,望着里头的自己。 刚从学校回来,马不停蹄地洗澡,等会儿还要巩固一下单词储备,明早八点,继续上班。 日复一日的生活没有什么特别,很平静,也很普通。 老师白天提及张寄才勾起一点她对过于校园生活的触动,但短暂过后,又归于死寂。 文徵拿起身体乳准备往身上抹。 台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 是严红的电话。 club,大家都在狂欢。 宋南津要严红打电话给文徵,严红当即什么也不敢说,找出通讯录保存已久的电话,忐忑地打了过去。 宋南津说,她这电话要是打得出去,今年直接给她升总编。 严红内心在颤栗,不知道宋南津这是一时兴起的玩笑话还是动真格,因为这有点大胆,这有点像无稽之谈的夸张笑话,像对她的调侃,可就是有种无形魅力驱使人去做。 她打了,宋南津抬抬手指,内场音乐停下,大家纷纷投来诧异视线。 而此时,严红那边电话通了。 她摁了免提,谁都听得见。 文徵盯了严红电话有几秒才接。虽然她们是同事,也为客气保存过电话,可文徵心里从不认为严红是什么有空会打电话给她的人。 浴巾还挂在身上,雾气散了,皮肤接触到外头的冷空气有些起了颗粒因子。 文徵接了电话,道:“喂?” 人群。 一道清冷声令众人纷纷瞪大了眼。 “操……”有人小声说:“电话对面的这谁?怎么听着声有点儿带劲。” 严红成了众矢之的,握着手机的手还有点颤抖。 她觉得自己顶不住这种人群视线的压力,看了眼平淡盯着自己的宋南津,明白他意思,颤颤巍巍地听他的做:“喂,是文徵吗,我有点事找你。” 文徵早已经知道了。 严红找她,不是什么屁大点事就是故意找茬。 下班的点,不是找茬,那就是要帮忙。 “嗯。”她声音很平:“什么事,说。” “你知道我现在在哪吗?” “不知道,哪儿。” “宋南津,知道吗,我在宋南津的私人club。” 听见电话那头明显的沉默,严红心里那点忐忑忽然变平展,变得有些得意,高人一等的畅快。 “宋先生……哦不,是宋南津,他要你来送一趟文件,你现在有空吧,有空的话就跑一趟腿?” 文徵沉默了片刻,听见那头有隐约的讲话声,很轻的音乐声。 她差不多猜出了那头的情形。 她说:“好,问问他,要什么文件。” 严红有点愣,觉得文徵这时候不该惊讶她怎么会在这或者她怎么会和宋南津这么熟之类的,却不知她这么淡定。 “你就不好奇……” 手机忽然被人拿了过去,严红心骤然提起,却见坐高脚椅上的宋南津已经拿过她手机,淡道:“书房第二层,抽屉。” 文徵还在擦身体乳,听见他的声,停顿。 还真是他。 她说:“行,等会儿。” 宋南津盯着面前的dj打碟台,却又不像盯,更像在等电话里的动作。 温柔瘾 第21节 文徵耐着性子把东西放下,披上外套出去,上楼,去了他书房。 宋南津不常回来。 确切说,回来得不久,所以这间闲置的书房内没有太多东西,他的书桌上堆着一些文件,还放着他的表,还摆着男人的剃须刀。 都是宋南津的东西。 文徵对这里很熟,几乎不用想就知道他说的第二层抽屉是哪。 她去打开抽屉,很想看看他说的会是什么。 一打开,空无一物。 她无言。 “你说的东西,就是什么也没有?” 宋南津哦了声:“不好意思,忘了。” “是第三层。” 文徵差不多明白他的用意了。 不想打开。 索性一个个打开他所有抽屉,空的,全部都是空的。 他那儿那么多人,他玩她。 手要触上最下面那个抽屉时,他忽然说:“别动最底下的。” 她停住。 他说:“你应该不会很想看见那东西,真的。” 文徵气上来,直接就打开了。 里面躺着一个避孕套。四四方方的,什么也没有,只有这。 宋南津笑了:“不好意思,说了你别开的。”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宋南津细不可查地淡垂眼眸,把手机还给了严红。 “谢了,你打这个电话。” 严红错愕。 而她哪里不明白,他们在调情,宋南津在调戏文徵,逗她趣。 那种神态,口吻,那么亲近随和,她从未见过。 他们关系绝对不浅。 宋南津玩着手边的骰子盘,捏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抛着,轻描淡写:“文徵去年进电视台实习,有人针对她,说她采编做不好只能去做一些跑腿的,让人把她安排去了最差最累的岗。半年,文徵工作能力不菲,有人嫉妒她,还是压着卡着不让她转正,大场合不让文徵去,除了略带提成的工资以外,什么也不给她。” “前年进来的新人里有个师范大出来的人叫严红,她颇有点关系,仗着阿姨霍慧语在台里,欺压一些有苗头的新人。当然,文徵不算那个出头鸟,因为文徵平时做事还挺低调的,严红看不惯她,是单纯看不惯,可能觉得自己不爽,又或许觉得文徵比她漂亮。” 他轻轻应着自己的话:“嗯,这谁知道呢。” 严红遍体生凉。 一种灭顶的冷意沿着她手指往五脏六腑去,被戳穿的表象令她说不出话。 “而现在严红为了自己的个人前途还是那么贪婪,觉得不满足,一边看不起文徵一边又想踩着她上来。你说要为我奉献。”宋南津视线这才慢慢落到她身上,弯了弯唇:“你要为我奉献什么?” 巨大的信息量令严红脑容量要崩盘。 她努力回过神,组织语言:“可是,可是,文徵有男朋友。” 他说:“很快不会有的。” 她又说:“文徵,也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她还是个孤儿!” 他竖起食指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 大家噤若寒蝉,严红也是,眼睁大,一个字也不敢说。 她只看见那个别人都说光风霁月的男人。 温柔理性的。 用最柔和的声音跟她说:“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文徵比。” 作者有话说: 没有存稿啦!后面都是现写现发所以就直接更了! 下章入v,但不是明天,v章周一零点,届时万字章掉落(或许会更多),大家不要养肥我呀,希望可以多看看哥哥,多来评论区和我玩。 等入v了俺就可以开始腹泻式更新啦! 希望喜欢哥哥和文徵的可以多多支持。 第15章 电话挂断后, 文徵那边空气沉寂了许久。 她站在宋南津的书桌前。 她还盯着手机上的名字,刚刚通话中的声音,半天都没醒过神。 严红跟宋南津他们在一起, 那种场子, 那种背景音, 她几乎第一秒就听得出来。 他们在干什么。 宋南津又要严红打这个电话,又当着那么多人面逗她。 文徵手心的虚汗一直没下去过。 她盯着抽屉里那个避孕套,很熟悉的包装, 是他新买的, 还是说曾经留下来的。她觉得应该是前者, 毕竟以前那么久的东西不可能留到现在。 可她不知道宋南津是什么意思。 他故意的,是要她心里不舒服, 要她想起,他忘不了她,还是怎么样? 文徵把抽屉关上了。 第二天文徵去办公室才发现大家都不怎么敢说话, 前天工作上出现一点失误,大家都挨了批,她觉得只是休息了一天, 也不该事情变化那么大。 直到陈宽在她旁边说:“严红出事了。” 文徵神色微微变化。 她下意识想到那场club,宋南津的那些朋友不好对付, 还是说她在上边出了什么洋相? 文徵以前也去过, 宋南津的社交圈全部非富即贵, 她知道那儿的都是些什么德行。可原来熟知她的不会敢对她怎么样, 因为大家都知道文徵的背后有个宋南津, 可严红不一样, 她又没人罩着。 再或者, 她有宋南津帮衬。 可想来宋南津哪怕找新欢也不可能找那种的。 他的眼光不至于差到那样。 陈宽说:“她, 不是今年新提了辆suv吗,十多万呢,提了两个月前段时间天天办公室炫耀,说咱们都是挤地铁党,不像她,有自己的车。” “嗯。”文徵应。 “昨个儿,追尾了。” 文徵有些讶异。 “她出事了?” “不,不是常规意义的追尾,应该说不是她出事,是她的车出事。” 听陈宽说文徵才知道,是严红昨天在外开车,红绿灯前边停得好好的,后边不知从哪驶来一辆劳斯莱斯,砰地一下就照着她车屁股撞了上去。豪车车头报废,严红的车安全气囊弹了出来,把人手机都没给崩飞。 “你要知道她那辆车还是新出的呢,突然出这么个事,别说她多糟心,那辆车往后也得定义为事故车,从此直接贬值一半。” “所以她人没事吧。” “人肯定没事啊,就是脸上震出了点淤青,这不今天请假去医院了,听说手机都被摔碎了,你要知道安全气囊那威力。听说霍导都专程请假去医院探望了。” “昨天什么时候的事?” “晚上吧,应该□□点的样子。” 陈宽把手里东西搁桌上,笑了:“要她那么嚣张平时欺负你,遭报应了吧,我看就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专程整她呢。” 昨天晚上□□点,文徵刚洗完澡在房里背资料。 而在那之前,严红打了电话来给她,宋南津拿她手机跟她说话逗她趣,她挂了电话。 一小时后,严红的车就出这个事。 她难免不去想这一小时里他们是出了什么矛盾。 可宋南津向来尊重人,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对女生做这种事。 她猜测,大概是他们散场人群太多太杂,开车时候不知道谁怎么踩了油门才搞出这种乌龙。 毕竟那群人消费多奢靡文徵也感受过的,上千万的超跑汇聚一席,百万的消费一晚撒下,赛车跑报废好几辆。 他们那些子弟最不缺的就是钱。 自然也不缺一辆被撞得弹出安全气囊的suv。 所以听闻这事后文徵是有些惊讶,但也只当听了一场笑话,听听就过了。 今天文徵下班早,五点就开始收拾东西。 宋兰春今晚在家里设宴。 就在宋宅,宋兰春不常回宋宅,要回也是这种名媛类型小聚会,什么富太太阔小姐的。文徵差不多都能想到那画面,又是什么敬酒,过去喊人,这个太太那个太太的。 习惯了。 文徵收拾好东西下班,没想到会在楼下碰到张寄。 温柔瘾 第22节 出了电视大楼见着下边那道熟悉身影时,她脚步一顿。 十月天凉,张寄穿了件白t配外套,很清爽,也很学生范。 他们本来毕业就没有一两年,往外一站,大家还如原先青涩。 他们找了家咖啡厅面对面坐,望着外边下班的办公族,张寄递了一张证明过来,以及一张医院诊断书。 “上次的事情,我知道你不会信我。也知道哪怕是真的你心里多少也会对我有意见,但一些事我觉得该和你说的还是得说。” 张寄靠在沙发座椅里,神色平静,言辞恳切。 “那件事情真实性,我是可以保证的。我老师姓向,今年快三十,她结婚八年了,有个六岁的儿子。上个月出那件事的时候,她儿子刚被误诊白血病满一年,因为治疗、维权,我老师顶了太多的压力,刚好带了我这么一个学生,觉得我有前途,极力希望我能北上。” “那天我送老师回去,是真的,说茶叶也是真的,因为维权的事我知晓也有参与,我觉得那孩子挺可怜,老师很想感谢我,要送礼我。我爸刚查出生病那阵加上工作,我压力真的很大,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所以,当老师送我礼这事被同事放大传出去时,我真的慌了。” 张寄冷静下来说话条理很清晰,许是知道自己多少还是站不住脚,稍稍有那么点无奈,可平静后的面容,令文徵多了些听他讲话的耐心。 “我问你哥哥,和你说关系那些的,是真的希望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去北京。也希望你也可以和我从事同一行业的工作,我们未来在一起,我不是别的意思。” “我爸生病,我承认我是着急了些,但我也是不想你知道,怕影响到你。” “我不知该怎么说。但没有你,那段时间我是真的过得浑浑噩噩了。” 文徵没说话。 张寄说完,想牵她搁在桌上的手,她避过了。 他说:“你,还生气吗。” 文徵像才醒神,微微耸了耸肩膀,垂下眼:“嗯。你突然跟我说这么多话,我还有点意外呢,就好像听了这么多,现在重点都已经不是生不生气。” “我真的没骗人。” “我知道。” 文徵说:“从一开始我就相信你不会骗人,我只是想看一个人的态度问题。” 张寄坐回去,收了收手,垂眸。 “你这段时间工作还好吧?” “嗯,还成。” “没有什么困难?” “没,工作总不都是那样,有事就做,没事就偷偷懒。” “你哥哥……你在他们家,生活还好?” “你又有什么事要帮忙?”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原本觉得不是,现在不一定了。”文徵捧着咖啡杯望向窗外:“在姑母家待了这么多年,生活怎么样又如何呢,不都是这样过来了。” 外面有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经过,没怎么打扮,就是背着书包,一群男孩女孩边说话边笑。 很神奇,文徵也不知道这种商业区,放学后的点为什么会有高中生来这,但转而又记起,原来附近有一所高中呢。 她忽然转回头去看张寄:“你还记不记得你妈生病那年,我俩一起走过长门大桥。” 张寄愣了下,像是回忆文徵说的那场画面。 “那时候幻想未来,是真幻想啊。我问你以后想做什么,你说做国家栋梁,做高新技术人才,我呢,我说我想学制药,想学生物,也想赚钱,你妈妈生病了,你说从长门大桥的这头走到那头妈妈的病就好了,我不信的,也陪着你走,你知道吗,不管什么时候回头看,我竟然最怀念那时候的自己。义无反顾,赤诚之心。” 文徵说着,眼前都像出现了场景。 倾盆大雨。 两个穷途末路的人就那样碰撞到一起。 是朋友,是知己。 可画面消失,她又敛下眼。 “可没想到进了社会,大家都变了。其实我挺怀念大学生活的。” 张寄说:“人总是会变的,不管大学多好,进了社会就是不一样。” “是。”文徵没什么反应:“哪怕当初那么真诚的人。” 张寄拿出了一张规划书出来给她,递到文徵面前。 “这是我最近一直在忙碌的另一件事,知道你不愿跟我说话也不愿意理我,但希望除此之外,你能接受我一件请求。” “什么?” “南都大学拆迁,砸倒附近居民房,当天有十二人受困受伤,一直在抗议维权。我在奔波,如果可以,希望你作为媒体记者可以帮帮忙。” “之前为什么不和我说?” “出了那些事,我可以说吗。” 张寄一直是有自己脾性的,两个人都有想法,碰撞到一起,如果一方不愿意讲,自然容易生隔阂。 文徵拿过那张规划单才算明白他讲的这件事。 他说:“对不起徵徵,我的一切都要为大局做奉献,亏欠你的,于公于私,没有办法。” 文徵坐了半天,说:“知道了。” 她拿起包和那张单子走了。 张寄坐在那儿,面前是女人没喝完的半杯咖啡,风中遗留着一点她身上的香味,好像她还在那。 静望良久,手心泛凉。 - 文徵回去的时候家里已经在像开派对一样。 宋兰春不常回,一回便是这样大动干戈的沸腾架势。 文徵换了鞋,把东西放进柜子里,接着进去。 牌桌上已经有几个人在坐,有人在喊二筒。 宋兰春在旁边倒咖啡,看见她,笑着说:“文徵回啦,今天下班早哦。” 文徵礼貌道:“姑母。” 宋兰春道:“来得正好,还记得吗,这是你格新创维的李阿姨,这个是世纪婚纱的张太太,快过来喊人。” 文徵撑起笑,过去一个个喊过来:“阿姨。” 牌桌上的几位妇人夸她,心不在焉的:“这是文徵啊?好久没见,姑娘又长漂亮了。” 宋兰春说:“是啊,我一直觉着文徵比我们家纤纤还漂亮的。” 说着,摸了摸文徵的脸:“不知道以后便宜哪个小子。” 文徵附和着弯弯唇。 宋南津进来时后头还跟着黎纤。 那丫头今天心情不大好,穿的都是高定小裙子,进来时人却被宋南津提着,愣是进门了才甩开他的手,道:“家里有人呢,别训我了。” 宋南津面色不变,睨她的眼神颇冷。 “你要愿意主动把你说的那些事跟你妈说,我倒也可以不说你。” 黎纤悻悻地缩了缩脖子:“就会逮我,无语。” 文徵在磨咖啡豆,刚好听见这些话,下意识朝那边看了眼,正好跟看过来的宋南津对上视线。 她一愣。 连忙又撇下了眼。 “阿姨都打牌呢,今天谁火好?” 宋南津不怯场,看着牌桌主动走过去,声调淡淡地问。 几个人都难得见宋南津一面,这会格外热情。 “你猜呀,你看阿姨们谁更有赢头?” “我?” 宋南津眼神在她们身上转了一圈,道:“那我觉得今天这输赢应该别想出来了。” “为什么?” “因为,阿姨们都不分高下。” 几个人笑了起来,有人去喊宋兰春:“宋女士,你们家南津会讲话啊,平时是不很会哄女生?” 宋兰春说:“那我可不知道,你得问他,我是没见着他哄哪个的,你们要是有合适的介绍给他也行,我们南津单身。” “那可以哦。” “我都不敢直视他那张脸太久。” 有人问为什么。 对方说:“太帅了。” 牌桌又是一阵密集笑声。 黎纤最讨厌这种场合了,不想融入,就过去文徵旁边跟着磨豆,没事也给自己找事做。 “我真讨厌这时候,一些商业交际的人还得顶上去跟人聊天。你看我哥,生意场打拼久了吧,哄人溜圈的话那是张嘴就来,牛不牛。” 文徵头也没抬:“挺牛的,你呢,进来时候跟你哥怎么了?” “昨晚蹦迪喝酒,早晨在帅哥房里醒的,其实什么也没干,结果刚好我哥谈生意就在那家酒店,嗯,之后一些事你也预见了。” “……” 文徵跟她对眼神,黎纤颇认倒霉地拍拍她肩:“我先去睡觉了,吃饭喊我。” 也只有和黎纤在一块,文徵才舒坦那么点。 奉承热闹向来和文徵不沾边。 就像刚刚,过场走完,其实主场还是人家的,什么圈子什么人,有的圈子人家才是真正走心玩得到一起的,她不同,所以融入不进。 温柔瘾 第23节 当然了,文徵也没想融入什么,她有自知之明,比谁都想得清楚。 咖啡豆磨完,文徵去洗了衣服,接着回房间背了会单词。 她考了个记者证,马上还想学个平面设计师资格证,以后有可能做做后期那些。 抽屉一堆都是她的证书,以前没事做就考的。现在入这行不到一年,她觉得她已经很轻车熟路了,要真有点志向,什么时候往大方向努力,往大地方靠都可以。 半小时,巩固完单词储备,她下去拿衣服,准备把衣服晒完就回房间。 客厅的麻将机还在转,传来欢笑声。 文徵经过甚至都没人注意到她。 浴室没开灯,傍晚关头,里头有些暗,也就外边的光透一些进来。文徵平时一个人住习惯了,进门,弯身,打开盖子要拿衣服,手却摸了一片空。 心头一跳。 下意识抬眸,对上盥洗台边倚靠着的男人。 他在抽烟,通风口,知道有点素质,从不在长辈面前或家里抽。 她进来,倒像闯了谁的清静。 灯开了,她对上宋南津视线。 他旁边就搁着个洗衣篮,他抬抬下巴:“你衣服,在我里面。” 文徵看见了。 家里什么都分得很开,特别是宋南津回来,除了上次他刚回时出现一次意外,文徵再没让那种事发生。刷牙洗衣,一些私人的东西都是摆放井井有条,能放自己房里的都放房里,放不了的才放外面。 避着两个人的私人生活,尽量不掺和到一起。 即使家里不止这么一台洗衣机,即使他们的衣服可能也有专人处理,其实根本用不上在意这些,但。 文徵平着脸立马去处理了:“谢了。” 伸手要拿。 却被他的手拦住。 宋南津眼皮都没抬,手就那么懒懒地横她面前。确切来说,是她那堆衣服面前。 “几次了?” 文徵说:“我在背单词才没有拿,而且我没有放你里面,可能是姑母要洗东西把我的拿出来了,也可能是阿姨。我没想把自己的衣服放进你的盆。” 其实也不算他的盆,毕竟宋南津回来那么久都没见他用。 他侧目,落边缘露出的那根裸色带子上。 “内衣也放洗衣机里洗?” “没有,那是我洗完澡后手洗的,我没有放公共地方……” “我很吓人吗。” 他突然换了话题。 文徵止语。 宋南津盯着她,淡笑:“怎么每次跟我说话都很怕似的,我能吃人吗?” 何止。 文徵心里想。 何止是吃,那是被他挨着,能被吞得骨头都不剩,谁也别想好好出来的那种。 她说:“没有,我没有在怕你。哥,我只是想拿衣服。” 要伸手拿衣服,手腕却突然被他攥住。 她下意识抽了出来,冷静提醒:“哥,阿姨还在外面。” 那都是些资助者、慈善家,做很多生意的,而且打麻将时不时还得下场来洗手间,一来看见他们这样都完了。 “怕什么。” 他看她纤长的睫毛,没有化妆也漂亮白皙的脸,视线慢慢落她身上。 “要是被看见,就说我们在写作业?” 文徵唇微不可察地轻颤,抬眼,看见他有些温柔难辨的笑。 她说:“你在开玩笑吗?” “没有啊。”他道:“以前我找你,你不就最喜欢拿这个理由来搪塞我么。写作业,亏你说得出口。” “那都是过去了,我都忘了。” “好啊,这么容易忘。确实,我也就是个不值一提的人,算个什么东西,哪那么容易叫人记住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他声线转柔,拉住她的手,重复:“过来。” 文徵手臂下意识打了个颤。 不知道是凉的,还是外面麻将机的声音,亦或是今天见了张寄,心里还在想事,宋南津的压力这么快就来了。 她还没做好准备。 “哥,别这样。” 那一刻她想到很多事情,他们过去的,现在的,宋南津的好,宋南津的坏,他坏起来可以做的那些事,他好起来可以另一个人沦陷的深渊。 人被他牵引过去,他握着她胳膊,要她站盥洗池旁。 他面前。 他左手还掐着烟,静静望着她的脸,她眼睑垂着,不肯看他,有碎发遮了她半边脸。 他慢慢把那根烟掐灭了。 “知道你闻不来烟味。” 单手直接从她腰侧后方插过撑到平台上,水龙头的阀被他单手顶开,手搁水流底下洗了洗:“所以,我也很注意这个,从不会在你面前抽烟。” 洗完了手,视线再次落她脸上。 她还没看他。 宋南津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感受到文徵身体那一刻的僵硬。 他抬起她的脸,看她毫无波澜的神色。 他手上还有水,湿热,那种黏腻触感全集中在她脸上。 “看我。” 文徵不说话。 “行,那让我好好看看你。” 文徵声音开始抖起来:“真的别这样。” “外面还有人。” 他置若罔闻。 手指下移,捏了捏她下巴,又抚摸了会她脸颊,从锁骨上过,来到她腰间,手掌轻微掂量。 文徵浑身紧绷得不行了。 “瘦了。”他声音轻缓:“人看着也虚了些。” “上次你还痛经。” 她呼吸提紧:“……哥。” “我走的这两年,你都没吃饭?他没照顾好你?” “没有。” “你就会说这两个字?还是说现在面对我已经到了这程度,连其他的话都不愿意跟我说。” 作者有话说: 滴滴,后面还有一章 第16章 她咬紧了牙关, 手有些在打颤,知道他不爱听这两个字了,千言万语也只汇成这两字。 “……没有。” 宋南津望着她, 眼神渐凉。 他动作缓慢地抵了抵牙关, 笑了。 “好啊。没有。” 他直起身, 也收了手,灭掉的那支烟被他重新点燃,轻吐了一圈烟雾。 “你有种, 文徵。” 他盯着文徵的脸, 抬起手指最后在上面轻轻摩挲, 一直盯着,像看着谁。 过去的文徵, 还是现在的文徵。 总归,都是文徵。 手指离开的那一瞬间有一丝眷恋,离开前一秒都仍留念那种触感, 最后,收手。 知道她怕,宋南津没有为难, 还是走了。 他走后,留在那儿的文徵摸了摸自己的后腰, 心跳一直没有平静下来, 有些发软地往后靠, 手瘫软地往后撑住, 无意撑到衣物篮里还湿着的衣服, 下意识收回了手。 那个夜晚饭桌上的文徵一直都心不在焉。 黎纤刚睡醒没什么食欲, 宋兰春一直在让大家吃菜, 文徵也没什么反应, 到最后被叫名字才回神去周旋,饭后大家拍了个大合照,一天才算完。 温柔瘾 第24节 至于宋南津,早在饭前跟他那些朋友出去组局了,一晚上也没再见人影。 饭后宋兰春小声跟黎纤埋怨:“你那个哥啊,又不知道去哪了,我都说了哄哄那些阿姨们,要她们为他姑姑未来事业铺路,他倒好,没吃饭就开着他那跑车溜了。” 黎纤口吻满不在乎:“宋南津那人还不是这样,谁管得了他?我反正是管不着。” 文徵收拾东西,一声没吭。 那两天上班没什么食欲,文徵中午都没怎么吃,不好好吃饭的后果就是胃疼又隐有趋势,中午同事们下去买饭,看她捂着腹部有点怏怏地坐那儿,帮她带了一份粥上来,要她注意身体,文徵就跟他们说感谢。 陈宽说:“谢什么啊,都一个办公室的,也就只有咱们氛围才那么好,你看隔壁办公室,那人家才分分钟宫斗大戏似的。” “隔壁?就严红那办公室啊。”有人问。 “是啊。”陈宽在他工位上吃了口包子,记起什么,转头说:“对了,严红要被辞退了。” 文徵拆粥盒的手一顿,抬头。 他们像回忆似的,说:“查了才知道,她来咱们台干的一些事可多了,收受好处,仗着有个阿姨在台里专门打压有能力的新人,据说,连带着她那阿姨也要被查咯。” “谁查的?” “不知道啊,反正突然爆出来的,她那阿姨也是可怜,其实人还好,都是听严红撺掇的,现在有这黑料,下份工作背调都别想好过了。” 文徵把粥放到桌上,别人问:“文徵,怎么了?” 她摇头:“没有,记起来一点事。” 那天中午她和张寄见了一面。 就南都大学这事,他们要做资料,那些受害人的家庭背景,具体受伤情况,都要做一个细致总结。 新闻汇报数据可不能随意,都得去切实调查,这是作为新闻媒体人的基本素养,只是太过繁累,现在一般人还真不愿意跑,就愿意待办公室里随便打打字舒舒坦坦,才导致一些媒体记者的口碑越发差劲,到大众眼里狗仔这词也没了褒义。 他们还是去了那家咖啡厅,找了个面对面的位置。 张寄说:“走之前希望这件事能处理完,到时候,你帮忙发布就好。” 文徵还在想白天的事。 事实上严红白天还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她觉得很匪夷所思。 上面都是给她道歉的,说不该欺负她,打压她,文徵在想自己过去有哪里受她打压了。 这事,有点蹊跷。 所以过了半天才回神,说:“嗯,是的。” 张寄说:“你最近是怎么了,看着有点虚,对了,喝不喝什么?冰美式?” “我不喝冰的。”文徵说:“上次生理期,挺疼的。” 说起生理期,张寄记起来什么,说:“不好意思,我忘了。那给你点热的?” 她摇头:“热水就够了。” 张寄把东西递给她,还是有些在意文徵情绪,说:“对不起,工作太忙了,这些细节平时都没能顾得上。我最近也和我爸说了,过段时间咱们就一起回家吃个饭,我家里人都挺想你的,一家人聚聚,也挺好。” 文徵抬眸,说:“张寄,你现在还觉得,咱们能走到结婚吗?” 张寄动作停顿,说:“怎么了,你……不想了吗?” 文徵摇头:“其实结婚原本并不是我人生目标的,只是去年你提起,你对两个人未来有个确切目标,我才跟着有这个雏形想法。才试着觉得,或许每个人是可以有个依靠。” 张寄说:“徵徵,你信我吗。” 文徵不语。 他坐她对面,道:“我这么努力,只是希望未来有一天可以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我母亲去世那天不是说了吗,以后,这条路我们一起走。” 文徵望着眼前的人,面前却恍惚浮起另一个画面。 那年南都大学漫天大火。 二十多名学生被困火场,文徵是最后一个被救出去的。她在实验室那一刻完全没有任何生机,她拿着最终测试出的实验数据,她和张寄共同测验出的作业结果,她以为生命会终结在那一刻。 可有个人冒着火光顶着一切把她抱出火场。 她从没见过那个人那么着急的样子,浑身颤抖,满眼是泪,他喊她徵徵。 他说他这辈子最怕的事情,就是他的徵徵离开他。 她被别人嘲笑没有车,宋南津就去挑了顶配系列十辆车到她面前,要她挑,只要她一句喜欢。 别人找茬到她面前,他直接开车把那人的车撞了个稀烂,要那人给文徵道歉。 花钱如流水的宋家公子哥。 在文徵面前。 更是挥霍无度毫无节制。 他说:“别人有的,我们家徵徵也要有,还要比别人多无数倍。” 他说:“谁也别想欺负到我们徵徵头上。” 他说:“徵徵,你喜欢吗?只要你喜欢,我全部都给你。” 他的喜欢,病态且没有克制。 而此刻,再度上演。 “文徵?” 眼前男人唤回她思绪。 画面重叠,文徵久久盯着面前清隽的男生。 以往和文徵聊起这些,她总会回应。 会认真倾听,也会给出反馈。 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张寄会觉得心里有些空落,好像有什么在下坠。 貌似是从很久以前开始,他们之间距离越来越远。 “你在想什么?” “没有。你继续。”她说。 “我刚刚说到我们的未来。” 文徵说:“我对我的未来,暂时没有什么规划,得过且过,有一天也是一天,不想结婚,怎么了?” 张寄忽然语塞。 心中一些想法更确切了。 他觉得,女友好像在时间这条河流中慢慢变了,不是错觉,她在变,他也是。 他知道她是个倔强决断的人,上次有隔阂,她心里没有轻易消除,哪怕现在可以和他自然说话,那也不过是最大的让步,他们没有变好,也不会变好。 “没什么。”他说:“我是说南都大学居民楼这件事,麻烦你了。” - 南门大街是滨城最知名的高奢品牌大街。 一家家店面走过,全是文徵买不起的东西。 她知道,严红被辞退这事一定和宋南津有关。 为什么。 虽然严红平时确实刻薄,喜欢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但文徵自认为她也没到罪大恶极要豁出去这么多的地步,而宋南津又是一声也没跟她说,直接快刀斩乱麻。 在一家店面门口停下,没有他想,文徵走了进去。 热闹喧天的桌球室。 宋南津拿着球杆,看着最后仅剩一个的花色球,俯身,站位,击杆。 目标球完美进袋。 周围人呼声高了,他站直,拿巧粉擦着杆头。 有人过来,说:“宋先生,有位叫文徵的小姐找。” 宋南津侧目,却没回头。 有人说:“你们南津哥哥前两天在江北路出风头了。” “什么风头?” “看朋友圈咯,千万劳斯莱斯撞击suv,甩了漫天的钞票到suv车主脸上,画面可精彩了。” “够厉害吧?” “那大众都是些什么反应。” “能什么反应,牛逼呗,一掷千万陪跑,别说那suv车主有什么,人回头这两年拿出去吹牛逼的资本都有了。” 宋南津把烟盒丢出去,止了霍学义那嘴。 对方诧异眼神看过来,宋南津只一句:“拿着。” 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随手披身上,随即出去了。 宋南津还没完全出去就看到了站在走廊的文徵,她等在那儿。 穿得单薄的身子,在这过堂风中有点羸弱。 她手里拎着一袋子,也不知道提的什么,反正拎得挺紧。 她盯着地面,没什么声,谁也不知道她此时在想什么,或许在想这外边温度怎么这样低,也许在想他们里头这群男人要玩到什么时候。她一个人的时候就不喜欢说话,去一个不熟悉的地方宁愿一直被动着等也不愿意主动迈出那一步把自己置于人前。 她内敛,她还是和以前一样。 宋南津本来是想出去和她说的,可看到这一刻的文徵忽然改变了念头。 他微微往后靠,拿了支烟出来点上,视线一直淡薄地盯着文徵的身影看。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滴滴,后面还有一章 温柔瘾 第25节 第17章 内场球杆撞击声以及说笑声一直没停。 文徵心里一直在想今天同事说的话。 包括, 严红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短信里严红说什么自己没有那个想法去惹宋南津,也没有想法惹她,希望自己说情。 可文徵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 后来也算知道了。 大概就是那天电话挂断后, 严红在宋南津那群人面前并讨不了什么好, 她走了, 可就在刚上车后,后面有辆劳斯莱斯撞击了她的suv,令严红车里的安全气囊弹了出来。 那就像一种无形的挑衅和调戏, 就是撞了一下, 不酿成特别大的祸, 要她车损坏,要人不痛快。 严红遭了无妄之灾, 起初只以为是倒霉。 回头就收到了辞退信。 不只是她。 是她在电视台工作所有相关的亲戚熟人。 如果前者只是倒霉可以解释,那么后者也让严红明白,有人想搞她。 “我不知道你认识这种人, 文徵,我不该嘲笑你是孤儿,我不是那个意思, 拜托你和那位哥哥说一声。他们说,只要你去说一声, 他一定会松口的, 求你。” 对方说的话现在还流转于脑海。 文徵都不知道她这么大能力, 说一句话就能叫宋南津消气。 即使她也不知道宋南津那气是哪来的。感觉是上次电话, 他表面云淡风轻, 实则全记了心去, 就跟以前一样。 她以前不也体验过这种感觉么。 正想着, 有人来说:“文小姐, 宋先生让您进去。” 文徵点头示意,准备过去,可一抬头,正看见站在门边的宋南津。 他独自一人立那儿。 身形瘦颀,如影如风。 手里掐烟,眉眼侧着,没看她,也没看任何人。 - “有事?” 背景音乐杂乱的桌球室,男人都在玩,把杆,拿水瓶喝水,教自己女朋友打桌球结果在那打情骂俏起来。 文徵性内敛,不习惯把什么都摆人前来的。 说事,就希望两个人可以私下说完。 聊天,最好是有个屏障能把人隔开一个字也不教人听见。 她有界限感。 非常在意那些。 而宋南津截然相反。 他有什么就说,朋友什么的也无所谓,听不听见的,或者其他人是什么眼光的。 于是,他们进来了,就在所有人都在的场子里,人群中心。 文徵清楚他那些朋友,不喜欢这种氛围,可要说事,也不得不提。 文徵说:“我同事,严红,你知道吧。” “不知道。” 宋南津运杆,盯准桌面的球,轻轻一击。 球进袋,他口吻也和他击球动作一样轻描淡写:“怎么了?” 文徵手指蜷得紧了些。 周围拿着杆的人已经朝她看了过来,洗耳恭听。 文徵绷了绷,平静说:“她车被撞了,然后身边的人要被降职辞退,宋南津,我觉得我需要来找你说一下这件事。” “嗯。” 他鼻音里出一声,继续击球。 不表态,不置可否。 文徵的话就那么落在了空气里。 周围几个人看着,看她等了宋南津好几秒也没等来回答,都笑着缓场了:“妹妹,咱们这在玩呢,正事等会儿说好不好?等会儿,叫你南津哥请客,你南津哥不会不理你的。” 文徵没吭声。 球滚到了靠近她这边,宋南津拿着杆移位,从她身后过,接着继续俯身。 击球响声,伴随他说话声。 “别人,关我什么事。” 他在文徵周围转换变位,像不在意,可又像心照不宣等谁先打破。 文徵知道,这是宋南津一贯的把戏。 他心里在意,比谁都在意。 可他不开口,他就是要想尽了办法要她先主动。 只要她先主动,她就输了。 文徵说:“我知道你肯定是查了一些我在台里的事,你是因为我工作才这样做,但其实不用这样的。我只是想过顺其自然的生活,工作什么的,她没有打压也没有欺负我,她没犯那么罪大恶极的错。” 他们没一个人说话,宋南津继续在打球。 她又说:“我知道你担心我,可不用这样的。不用影响别人家人什么的。” 球杆瞄准心,在手架上比划。 “你能理解吗,我不喜欢这样,我只是,想要一个平凡的生活。” 他还是不说话。 文徵说:“宋南津,你确定你要跟我继续这样装下去?” 球忽然打错了。 那是宋南津今晚全场唯一一个没进袋的球。 球杆跟他的手架擦过。 打了个错。 空气降到冰点。 周围人都噤声了,抬眼看宋南津。 而宋南津没有任何表情,起身,甚至是眼睫都没半分变化。 片刻。 周围人立马意会,赶紧都面不改色换桌了。 中间过程,文徵不敢吭一下声,没人吭任何声。 生怕随时踩他雷点。 文徵以为他是被说动了,也察觉到空气里的冰点,语气稍稍缓了些:“哥。这事……算了可以吗。她车已经贬值了,然后我也没受什么特别大的,她知道不对,可以了。” “文徵。”他忽然喊她名字:“你是不是觉得我做这事,是为了你?” 文徵话语忽而凝滞。 “因为在意你或者怎么样,担心你怎么样?”宋南津直直盯着她:“你觉得我做这些罪大恶极的,是为了让你来跟我说这么一句只是想过平凡生活?” “什么是平凡。” “你口中的平凡是什么。” “你觉得自己这样很高尚?” 文徵说:“我没有那个意思,不是任何说谁高尚又想贬低谁的意思。” “哦,不。”他置若罔闻,又垂着眼轻声笑了。 “你和张寄正谈恋爱呢,他足够平凡,他足够让你喜欢,哥哥当然比不上他,因为哪怕他什么也不用做,我们文徵就可以朝他走过去,哪怕他跟老师出了那种虚无缥缈的事,哪怕他为了前途毅然决然要走。文徵也只喜欢他。他当然比你卑鄙的哥哥要高尚,他为人正直,他讨人喜欢,他才能得你青眼。” “不是……” “像我这样的,注定是上不了台面,要被鄙夷的。” “是吗?” 文徵手指越攥紧了。 “我没有。” “那你是来说什么呢。” 文徵沉默许久,喉咙都要干涩到无法酝酿。 片刻,说:“哥,我只是想来说,我确实没有和同事有什么矛盾,你,别为难她了。” “可以啊。” 他把球杆放下了,拿过纸巾擦了擦手,腰身就着靠桌边上,轻描淡写。 “这样说我们之间不是就清楚明了许多吗,何必像刚刚那样绕弯子。” 温柔瘾 第26节 文徵想说是他和她绕弯子,她从没有。 “所以,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当这个好心人,替她说事?” “……不全是。” “所以?” 文徵站在那儿,捏着袋子的手都要发紧。 犹豫酝酿了许久,她才把东西递过去。 那是份礼盒。 知名衬衣品牌,买的是一条领带。 “这个,是我想送给您的礼物。” “上次您帮张寄的事,我一直没有正式向您道谢过,这个,是我的一份心意。” 宋南津所有表情在那一刻慢慢凝滞。 “张寄。”他重复这个名字,盯着她不敢看自己的脸。 “什么意思?” 文徵在心里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一段话说完: “我的意思是,谢谢您上次帮忙,张寄的事现在蛮顺利了,我们都觉得这是份蛮大的恩情,不知道怎么感谢,知道您什么也不缺,所以就去店里挑了个领带,不知道哥哥平时工作打什么样的,就买了个常规款,希望哥哥喜欢。” 空气更死寂了。 文徵没看他,甚至都知道宋南津这会儿看她的眼神应该是什么样。 “心意,礼物。”片刻之后,宋南津自己都给听笑了,觉得这事太搞笑,这话实在是太搞笑,他真的笑了:“你好有意思,过那么久的事现在来跟我说图恩情要送礼物谢谢我。文徵,这话你自己听了心里信吗。” 文徵面不改色:“是。毕竟他要去北京了,我也要工作,其余的事什么的,就没费那么多心去管。哥哥现在事业一帆风顺,身边朋友想来也是花团锦簇,您生活精彩,我想也不会缺别的什么。一份心意,您收下了,往后我们人情什么的分清了也好办事。” 宋南津面上的笑慢慢敛下。 所有神色。 他算是听出来了,文徵这不是说着玩,是动真格,她是提醒他,他们的关系。 “好啊。”他道:“话都说这份上了,那正好你也说说,最近跟张寄怎么样?” 文徵知道他在问什么,说:“还是那样,日子该过过,上班,工作。” “不,我是说,他都那样了,你们还在一起呢?” “是。怎么说也是在一起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他解释了,也就没什么了。” “这就没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原谅一个人那么轻易?” “那可能是哥哥不太了解我。” 宋南津看着她,眼动也不动。 他不再跟她一唱一和,视线反而是落那袋子上,伸手接了过来,随手掂量。 “东西不错,得几千块钱了吧。” “嗯,我工资不高,只能按基本水平挑了个,哥哥别嫌弃。” “怎么会,难得你一片心意,一个月工资都才那么多还给我买个领带,真有心了。” “您喜欢就好,这些不值一提。” 看他收了东西,文徵捏着那包装袋边缘的手也才算松了点,心里缓一口气。 她又说:“既然您喜欢,那我就先走了,也不打扰您……” “你这么帮张寄,他知道吗。” 他一句话叫她所有都打住。 “是因为上我的车说了那些话才有人帮的,这事他知道吗。你怎么求我的,怎么喊我的,怎么服软的,他,知道吗?” 文徵不吭一声。 “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收,我今天要是不收,你岂不是要很尴尬。是不是要回去睡不着觉,又要想那个叫宋南津的心里在想什么,又要害怕我明天会做出些什么来。” “为了张寄来找我,又拿这种事装模作样也不知道是在提醒谁,文徵,你好厉害。” 文徵没有回话,而是直过身,就这个话题,好好地和他说了。 “我只是觉得一事论一事,因为上次人情的事我一直记着您的,知道您帮了我,所以以后有什么我肯定也都会尽竭力还给您,不只是为了谁,再加上这次的事,我……” 宋南津忽然说:“徵徵,你上次痛不痛。” 她一愣,这个称呼令她嘴唇霎时苍白。 他还在说:“两年前,你跟我在我房里接吻,我把你咬痛了吧,徵徵,你嘴巴真软,以前觉得你这人不爱讲话,肯定嘴硬,其实亲起来感觉还挺好。你接吻的时候很听话,很乖,动也不敢动。” 她说:“别说了。” 他又说:“徵徵,那次是你主动的。” 她说:“对不起。” 他说:“没关系,亲了个嘴而已。” 她说:“哥,我错了。” “怎么错了,错在认识我,还是错在不该招惹我?”他又笑了:“也不算招惹,就像今天,如你所说,你只是来还报恩情,给我买了一个什么我并不需要的东西,这么就想分清彼此了。你甚至还提他,也不知道说给谁听的,你老喜欢这样,跟我把关系分得特别清楚。” “我不是……” “对不起啊,是哥哥的错,我不该对你有意思,不该惦记你。也挺不好意思的,你以为我是什么很好的人对吧。也没有,我不是个好哥哥,我喜欢你,暗恋你,偷偷藏着对你的那些想法。” “知道吗,第一眼就是,你觉得自己第一眼喊我哥哥,我很冷淡对吧,对不起,真不是。” “你知道再次见到你在家里那个晚上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我他妈好想强吻文徵,看看文徵那张嘴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 文徵被他这些话步步紧逼。 可他还在继续。 “分开的这两年,你有想过我吗?” 作者有话说: 没了 - 么么哒~~~~ 第18章 周围人都在玩, 没人听得见宋南津说的那话。 再或者,听见了,装聋罢了。 文徵独自站在那儿, 像站在峰顶啼笑皆非的众矢之的。难堪, 无言, 浑身的血液都好像挤压到一起,令她难受万分。 她怎么不知道,宋南津生气了。 她说这番话, 把他最后那点火给点燃了。 如他所言。 她拿那些话来丢给他。 又指望他有什么好态度呢。 最亲近的人, 当然知道该怎么拿知根知底能戳中对方的话来扎心。 文徵憋了半天, 抬头:“我在和你说事情,你能不能就事论事。” “所以, 痛吗。” 宋南津嘴边噙着很淡的笑意。 确切地说,也不算笑,更像要看文徵所有神态变化, 以此为乐,要刻进脑海里,当鲜明记忆。 “宋南津。” “我也在和你就事论事。” 文徵手都攥紧了, 脸也没变一下。 对峙半天,那股劲终于憋不住了。 “不痛。” 她抬眸看他:“还挺爽的。” 宋南津扯扯唇:“好啊, 爽就好。” 他转过身, 又重新拿起了球杆。 巧粉, 轻擦杆头。 口吻漫不经心。 “我还生怕你有了男朋友以后再跟人接吻, 回想起我心里会对比, 觉得那感觉不怎么好。” “现在你知道你说那些话我心里的感受了。我这样跟你说话, 怎么样, 你心里舒服吗?” “对不起, 哥,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我也没在意什么。” 他过去球桌边,文徵呼吸都不能平稳了,跟着走了两步:“哥,我跟你说的……” “知道了。” 他眼也没抬,到了那群人跟前,重新拿起一个半色球摆好。盯准了,俯身,口吻淡漫:“没什么好继续说的,该是怎样是怎样,至于你跟张寄,我不感兴趣。以后别拿我面前来说。” 一杆击出,花球四散。 周围人都附和着喊起了好,文徵没了什么能继续在那说话的余地。 温柔瘾 第27节 他们玩,文徵只能离开。 临走前有些犹豫地看了眼他刚放在那儿的手提袋,专门买下的礼,这会儿也不知道算送没送出去。 看宋南津刚刚的态度,估计也不稀罕这东西。 文徵也不可能说送出去的东西又原封不动拿回来。 所以她只看了眼,扭头走了。 离开时身后转眼说笑聊天声四起,方才一切剑拔弩张好像消散全无。 文徵从长廊过,在穿堂风中出去了。 这事,文徵之后是有点懊恼。 其实宋南津不是什么很难说话的人,她要是想就严红的事情好好跟他聊,那也是可以直接来跟他说说,只是觉得不能空手找人,记着上次的事,文徵也就顺带想提个礼物。 本意真的是想送礼的。 不知怎么就演变成这样了,还搞得两个人那么不愉快。 事后文徵回想,要是过去直接找他讲,说不定还不会闹成那样。她不该多说后面那些话搞得气氛那么僵。 独自一人回到宋宅。 姑母她们早走了,这栋房子又只剩文徵一人,很冷很静。 文徵回到家里像往常一样放东西、换鞋、洗漱。 可到了熟悉的浴室看到置物架上的痛经贴时,要掀衣服的手一愣。 不知怎么的,下意识想到两人上次在洗手间的场景。 静谧,为难,她的后腰被他迫着靠到盥洗台边。 又硬又疼。 她还以为他要亲她。 事实上她也确实在想,宋南津要是亲下来她该怎么办。他做得出来的,只看愿不愿意做,和会不会违背那个三观去做。 她知道宋南津是什么性子的。 其实他这人含着宋家的金汤匙出身,那么好的背景和条件,圆滑世故,礼貌周全。熟识他之前,文徵比谁都知道他的三观正,他不是会做超出原则事情的人。 她说什么也不该惹恼了他,先是提别人道谢,又是送东西,她知道自己有那点意思,一面感谢,一面又希望可以提醒他分清什么。 可宋南津哪要她提醒呢。 他自己比她都还清楚两人之间的界限。曾经她把话说到那份上,宋南津不会继续腆着脸去怎么样。 她确实不该惹他的。 - 严红那件事,无疾而终。 宋南津不差钱,他就是要拿钱甩严红,要玩她的心理又不松劲,要她吃着闷亏又说不出的郁闷。 文徵去说了一声,宋南津面前松了点口。严红工作当然没了,但也没说影响她身边其他人,霍慧语编导还是回了原来的职位,只是后来再在台里见到文徵都带点惧。 她像知道了什么,沾也不敢沾。 至于宋南津。 后来工作上也碰着了几次。 不是见宋南津的本人,而是文徵这段时间工作交涉原因,在台里剪辑的成片上看到的。 宋南津经常会和知名行业人在一起,他在工作中和平常朋友面前不是一个样子,工作时或是会客中的都会理智几分,说话谈事温文尔雅,有成熟男人的那种魄力。 镜头前他穿着高定西装,他系着领带,文徵注意到了。 来自巴黎某国宝级定制衬衣品牌,售价昂贵,据文徵对他的了解,这条领带如果是特别定制,售价大约不低于五万。 她快半年的工资。 上次的礼物她把东西放在了台球桌上,也不知道他后来拿没拿,可能会像垃圾一样丢了,也可能不知道放在哪无关紧要。 他看不上的,他的消费水平还不值当稀罕那么条普通领带。 想到这,文徵不禁苦笑。 “最近工作怎么样?感觉你嘴看着都白了些,又低血糖了吗。”茶餐厅,张寄把手里的甜点放文徵面前,关怀地往她面前推了推。 “南都大学这事情我是觉得有点端倪,咱们抽空去看一趟,但在这之前,你还是先把自己身体顾一下,身体重要。” 文徵在摘抄下午要上传的公益语录,闻言,手一顿,摸了摸自己胳膊。 “没吧,应该是最近天冷了,就没怎么注意。” “嗯,你也老体虚,是要好好休息。” 张寄握了握她的手,挺冰的,像冬日一捧雪。 他手热,以前大家冬天在大学社团做背景板布置的时候,教室空调坏了,一群学生挤台阶上拿粉笔玩。 文徵体凉,老容易坐着坐着人就歪了。 一个人坐不住,张寄就会把自己肩膀给她。那时他们是朋友,是好友。 “累了就休息,没关系的。”他说。 那时候出去买个烤红薯回来一人分一半,温度就跟他这个人一样热。 文徵盯着面前笔记本,静置着感受了他的掌心许久,最终把手抽了出来。 “聊聊居民楼赔偿这件事吧,你的意思是,有人曾经收受过贿赂,拿了扩建学校的钱偷工减料,导致原宿舍楼年久失修倒塌一部分,砸倒了附近居民楼造成6人伤亡?” 文徵把笔记本上的数字特别圈了起来。 “是,这事维权难。没有声援,因为当时事情被压了下去,有受伤的民众甚至没有及时医药费,导致半身截瘫……”张寄语句微顿,“那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文徵盯着纸笔并未出声。 “你知道的,那些有钱人,怎么可能让自己酿成的祸传出去,那只会影响某些人的仕途、财运,事情一败露,当年维修款的事要清查,扯出一条线,没人愿意动。就和上次你经手的饭店一事一样。” “我知道了。”文徵说:“有时间我会暗访,尽量,还公众一个公道。” “嗯。”张寄往后靠靠。茶餐厅中午饭点有些吵,忙完了,他也要回科室,文徵回办公室,大家都要散,短暂聚这么会,也不过是中午休息时间。 张寄突然觉得除了这事以外,跟文徵好像没什么私人上的话题了。 他舔了舔唇,有些无所适从地看了对面女人一眼,说:“那下午呢。你有空吗,我们……吃个饭?” “不了。”文徵已经去拿相机包,挎到肩上:“今天台里来重要人物,上下都忙,我要回去了,晚上说不定还要加班。” “明天呢。” “明天的事明天说吧。” “好吧。” 张寄忽然有些颓然,说:“知道你忙,当然,我也是。如果不是我一个亲戚刚好在这事里面,也不会委托你,对了,机票什么的我已经办好了,下个月,也许要启程。” 文徵手一顿。张寄看着她,希望她可以说出一些挽留、或是安慰的话。 就像之前那样,也会有点小女人样子,抱怨他们好久没见。 她没有,嗯了声:“一路顺风。” 采访工作还未完全结束,文徵作为科里的实习生,今晚要加班。 其实她入职台里蛮久了,年底入职,目前秋收,早已过了转正期。但在他们台要转正很难,不仅看业绩任务,还要看时间长短,要入正式编基本半年到一年起。 领导没提,那也就顶着实习生的身份继续干了。 听说今天台里要来很多财经频道的人物,文徵在猜想会有谁,去办公室的路上出神没注意,迎面走来一行人也没注意。 “文徵。”同事喊了喊她,文徵才回神。 迎面而来的一群人中,她一眼看到里头穿着西装的宋南津。 她拎着相机包的手一愣,人就被拉到了边上。 “主管好。”经过的工作人员礼貌欢迎,来了重要人物,大家对领导也就越发客气。 文徵夹在人群里,也跟着低下了头。 他还是和上次一样众星拱月,去一个场合,什么时候都是人群中间,哪怕是接受采访或进行摄制也是坐沙发正中。 面前是台里主持在进行提问,他们是行业交流,旁边还有好几位认不出名的人。 文徵做了一会心理准备。垂眼,闷不做声进去了。 灯光大亮的镜头前,摆着宝红色沙发。 主持人坐在一边,正拿着台本和话筒有条不紊地提问。 “这两年宋先生的商业决策都保留了一些自己个人想法,引得不少人追随。关于商业上的,我有些好奇,您每次裁断那么正确的基本原因都是什么呢?” 下边除了拿着机器工作人员,还有不时经过的保洁人员。 光鲜亮丽的台后,是只有从事这个行业的人员才知道的急促与忙碌。 文徵经过时台上男人正好回答,声线颇淡。 “决策方面,我想每个人的想法与方式都不同。什么样的事取决于什么样的办事态度,对我而言,我觉得做好事最重要的是坦诚和公信力。如果股市总是波动起伏令人望而止步,我想股民也不会傻到去押注。” 文徵在调试提词板,心里想,那男人对外好像一贯这样。 平和态度。 客观回答。 不会太过表现自己,也不会太过犀利让人拿捏把柄。 人前,他向来处理得当,哪怕职场也是该做什么做什么,有什么也从不表露。 以前,她怕他还是有理由的,毕竟不熟识的时候宋南津这人脾气着实难拿捏了些,严红大概能深有体会,上次她去了他们的场,应该能知道那种感觉。 那时候的她还以为宋南津多好呢。 二十岁以前混迹国外,文徵只在宋家别人口中听说他。 她想。 温柔瘾 第28节 他大学应该玩遍了北美圈子,跟人飙车时应该也会放声调笑,他的迈凯伦副驾应该也坐过各式各样的美女。 当然,她不知道。 这都是她瞎讲的。 事实上那几年她对宋南津的了解也大部分来自想象。 一个人过于神秘,太难揣度,自然而然会构建出脑海另一个虚幻的他。 在文徵的幻想中,二十岁的宋南津就是那样的。 不然他怎么会有那么丰富的待人处事经验,老道的对抗交流能力,文徵不行,所以才打心底羡慕那样的人。 “文徵。” 文徵突然被叫醒。大家都在看她,不止台下的受邀人士,还有她领导。 “话筒架不住了,过来帮一下忙。” 作者有话说: 滴,突然更新卡! 但零点不确定了哦,我写完了就提前更了,啾咪。 - 第19章 她才反应过来对方刚刚说了什么, 蓝牙话筒坏了,她需要去做事。 她连忙道:“不好意思,我马上。” “嗯, 刚刚一直在叫你帮忙呢, 在干什么, 还神游。” 领导人前还挺柔和,她经过时,心里急得不行了也柔声细语小声跟她吩咐。 文徵连忙过去调试。 其实她不熟悉这个, 又不是专门负责这个的, 可在领导眼里, 只要她是实习生,是劳动力, 应急时候不管什么做就对了。 大家都在等。 文徵一到这种时候越急手里事就越做不好。 迟钝的那十几秒里文徵没想到别的,就在想要是这节骨眼她耽误个几分钟给领导丢了脸是不是马上职业生涯都得完蛋,说不定明天她们组长就得叫她滚蛋。 迅速弄好, 文徵站直身:“好了。” 对方应了声,接着微笑着指大屏幕说:“不好意思,我们继续, 刚刚说到哪儿了?” 文徵回去台下幕后,去拿平板, 然而上边触控笔就这么不合时宜脱落掉下去, 在地板滚落几圈滚到沙发边沿, 隐入黑暗。 动作细微, 没人注意到这个细节。 “宋先生, 听说您今年二十七?” 台本被合上, 今天宋南津这边的工作事宜已经结束了, 他起身时, 助理过来递水,他接过喝了口,女主持过来问了。 上次问过,没有结果。 今天这里不止她,还有别人在。 对方想着,哪怕碍在面子他应该也不好不回。 宋南津把水杯放了回去,回应的声线淡淡:“嗯,是。” “听说宋先生大学是在波士顿读的知名院校,学的是金融与管理专业,真优秀。” “也还好。” “那宋先生目前有女朋友吗?我是说,我们记录个人资料需要这个,所以我想问问。” 宋南津没有拒答,而是反问:“什么样的记录需要问到这种私人相关?” 女主持为他投过来的视线微微心跳。 有点不敢直视他那张太优越的容颜。 她也不害怕,大胆直接:“我的,私人记录。” - 事实上,文徵还真觉得凌希那主持人有够大胆的。 上次问过人联系方式,被拒了,第二次还能去主动问,要她肯定做不出来。 回到办公室拿插线板,做事情的文徵心里想。 本来和张寄说好的新闻事件到现在资料也没去整理,人还被拉来干事,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文徵开始想刚刚迟钝的那十几秒。 那么多领导人面前,她觉得下周她们主管巫婆批评人的理由又有了。 其实她平常还真没怎么计较那些,有事情就做,没事情就不做,平时在外面跑很少来摄制组这边做事情,今天被安排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就是这么个想事情的工夫,部门领导过来了,一边帮她收地上的插线板一边说:“你知不知道里头的都是什么人?财经频道的常客,上过各种节目的嘉宾人物,咱们台好不容易邀请来的,刚刚那工夫你处理速度还是慢了。” 文徵道歉:“不好意思主管,我那会儿确实有点不在状态,下次一定注意。” “还好这次就小问题,也就是那么一点失误,过了就过了,人家心里也不会计较什么,主要是以后。我记得你是上半年来的?” “嗯,是的,去年年底来的。” “那做了这么久。” “也还好。” “听巫姗说过你,听说,你大学读的是生物相关的专业啊?” “算是。” “那怎么出来一开始就是做媒体,没做相关的。” “当时就业方面可能确实想法和现实上有点分歧,不太喜欢原专业,就来做媒体了。当时还去了另一家报社实习,再就是花几个月考了相关证件。” “半年就考到手?那你学习能力不错啊。” “也还好。” 对方这回是真有点惊讶了,瞧了文徵两眼,又说:“那你在咱们台这么久了还是外派实习生,你领导谁,对你有意见?” 文徵说:“也没有,我领导还蛮好的。可能是入职时间不够长,是我自己学习的经验还不够多,需要再努力一阵。” “行,那你去吧,把这一块东西收拾好。” “好。” 文徵回到自己工位才记起刚刚触控笔掉了,她又折返去拿,没想到还没过去就瞧见位置上坐着的一个人。 场内在收拾东西,拍摄对象已经换了另一位人。 文徵心里清楚,宋南津会在这,他的目的就绝不单纯。 知道那个人在这,她什么过火的表情也没有,跟平常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文徵不吭声地走过去蹲下身处理沙发边那些杂乱的线头、插座之类的。 再就是,触控笔。 她得找回来,她记得刚刚就是掉在了这里。 她说:“宋先生,劳烦您腿可不可以挪一下。” 宋南津抬眼看她。 人群在不远光源处寒暄说笑,他们这儿寂静无声。 他的腿动了动。 西装裤布料垂感,锃亮的皮鞋是他不常穿的。 从下往上,如仰视。 她半蹲下身,手探进沙发底开始认真找着。 前边他们还在聊,这场有关股市的讨论在镜头前就没停止过。 宋南津其实现在应该去周旋的,他不该坐这,他的场结束了,就主动和人说到边上来等,别人赞他谦让有加,这种时候也不争不抢,甚至主动给行业其他人镜头机会。 他每次只淡笑,说还好。 可文徵心里已经在冒其他想法。 手指在地板触了满手的灰。 那只触控笔,怎么也找不到。 待得越久,额上的汗就越往外冒,甚至怕那边领导一会儿注意到她,说她磨磨唧唧不知道在干什么。 手不甘心地沿着沙发边沿又摸了一圈,片刻,她收回来。 捎带理智地,迟缓片刻地,抬眼。 “宋先生。” 她声音很轻,除了他,无人可查。 声线像水滴钻入耳朵,宋南津听见的那一秒侧了目。 只看见穿了职业装的女人,扎了一天有点凌乱碎发散下的丸子头,和平静无波的神色。 她甚至眼也没看他,只守本分地盯着面前沙发皮质,等他回答。 “您有没有,看见过一只触控电容笔。” 文徵半蹲在沙发侧,尽量稳着自己的语言组织能力:“那是我们工作平板上的,东西不能丢,否则,需要工作人员赔偿。” 他胳膊搭到把手上,轻声回:“什么样的?” “ipad上的,黑色的,类似中性笔那种的。” 温柔瘾 第29节 她抬手,指了指手里捏着的另一支笔。 “嗯。”他依旧是应,视线落在她柔软白皙的手指上,好像在回忆,又不像回忆。 “好像,有那么一点印象。” “那东西在哪呢。” “什么时候掉这儿的呢?” “就刚刚,我调试的时候,不小心。” “哦,掉到了我这边?” “是,刚刚我不小心让它滚到了这条沙发底下,应该很明显的位置。” “哪儿?” “大概是您脚边。” 文徵声音越说越轻,眼也不敢看他。 “哦。”他轻轻笑:“不好意思,我没看见,你看自己找一下,好么。” 文徵沉默。 像最后通牒失败,她也没了办法。 她盯着面前沙发的红色真皮,半晌没说得出话。 那边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在收灯了。不一会儿,会有人过来,到时她更难办。 她沉默良久,最后抬头。 盯着他侧脸,声线无形中更轻缓了些。 “宋南津,能不能劳烦你,把那支触控电容笔还给我。” 她其实一早就知道东西在他手里了。 那笔就在很边缘的位置,别人没拿,不会注意,怎么会摸半天也摸不到。宋南津一个商业人士,来问她电容笔是什么样子,那不是故意的么。 他最喜欢做这种事。 她以为他会主动点,谁能想,暗示无用。 像怕这样的提醒过于直接惹人不快。 她又放缓了一点声音:“那支笔如果不见了,我们工作人员确实要赔偿很多的。” 宋南津偏懒倦地盯着她。 “你工作里都是这样直接和客户讲话的?” “不是。”文徵说:“确实是没什么办法。” 宋南津轻轻点了点头,手指玩着手里的笔,转着,骨节分明的指节像没使什么技巧。 “可要不是对方拿的,那不是很尴尬。” “但我知道是你拿的。” 宋南津扯了扯唇,有点自嘲,又像轻叹得抬眸盯了眼天花板。 “文徵,你知道吗,其实上次我想起来一件很有趣的事。” 文徵眼睫未动:“洗耳恭听。” 眼前大屏幕上电视台的宣传界面一直在跳,在变。 宋南津往后靠,眼里也没什么神色。 “你说恩情,其实我没觉得是什么恩情,你在我姑母家住了这么多年,一些事你心里是清楚的。恩情,现实,大家是什么性格的人又要做什么事,我想没谁比你更清楚。” “嗯。” “你把我们之间分得那么清,我觉得那才是不顾恩情、嘴上说着什么样的话,实际表现相悖的行为。” “嗯。” “你怎么帮张寄,我真的不在乎,哪怕你把一切都给他,你把一切奉献给他,我,不在乎。” 文徵眼睫有轻微的抖动,最终还是抿着唇,嗯了声。 她平静的声音像有一刻触碰了他的心。 宋南津话稍顿,手里转着的笔也停了下来。 身后通风口一直在响,簌簌的,吹到两人后颈。 宋南津直直盯着前边,压着自己有些凉意的声音:“还有一件事你真的想错了。” “什么?” “我不喜欢那个牌子的领带,你给我买的,不好。” 文徵有些意外地抬眸。 他终于不再是侧脸对着她,他转过了头,手垂下,握住了她的手腕。 文徵下意识去挣,他没放,紧紧扣着她的手指,怎么也不放。 她没动了。 她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 感受着,他手中的电容笔被推到她掌心里。 “那是你因为他给我挑的,我不喜欢。” 同时还有他声音:“给我重新买。” 文徵的心开始无声抖了起来,连带着她嘴唇都一起,讲不出话。 那只电容笔还给了她。 可他的手紧扣着她的,无声无息,手指在她指缝滑过,紧压。 就连退去时都带有缱绻不绝的热意。 文徵盯着眼前明暗交接处,手腕都是凉的。 直到他起身离开,文徵浑身的劲松了。 可半蹲在那儿,手里的热意触感仿佛怎么也褪不去。 作者有话说: 快快快,晚上还有一更 我写得非常激动 我还要更!! (但因为后天要上夹子,所以明天就不更了哦宝子们) 第20章 不管多久, 文徵总会回想那天的事。 宋南津说的领带,她其实没什么印象,因为当时他没什么特别反应, 那天他们闹得不愉快, 文徵一直以为宋南津心里还很生她的气。 那天台里见到, 她以为他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但没想到。 有些出乎她意料了。 但很快文徵也没什么时间考虑这件事。 一场秋雨,刮来朋友圈的一件大事。 文徵的大学同学叶娇感情出事,说是被渣男负了。 那两天文徵一直忙着安抚朋友情绪, 几个好姐妹聚到一起, 陪着吃饭玩乐, 咨询律师办理离婚手续的事。 周五忙了半天,周六抽空在酒吧聚了。 对方是年初结的婚, 文徵看着朋友出嫁的,当时还和张寄去过婚礼,老同学么, 也随了一千的份子钱。当时本来是孙滢去相亲,结果双方都带了朋友,孙滢带的叶娇, 就这么和对方的朋友看对眼了。 大家看着他们谈,从认识到牵手到结婚, 不超一年。 结果现在结婚才半年都要离了。 叶娇到酒吧的时候还嘻嘻哈哈的, 姐妹们没说一会儿话又哭了起来。 她举着酒杯说:“去他妈的, 这一杯, 敬青春。” “以后, 千万千万不要结婚。” “哪怕结婚也一定要和最爱的人。” “不要随便选择, 不然我告诉你, 百分之七十的女性在婚姻里都不幸福。” 文徵当时也在拿着酒杯听, 问了句:“为什么?” 朋友说:“因为结婚不好啊,你看把我们困在里面,没了自由没了时间,甚至没了和姐妹出来的消遣,知道吗,我结婚后,多久没和你们出来见面了。” “那倒是。” 文徵翻了翻手里的备忘录,想到张寄。 去年和张寄在一起的时候,他说:“文徵,我们俩,别做朋友了吧。” 他说:“你知道的,我喜欢你很久了。” “你心里呢?” “也会有那么一点点,我吗。” 那时文徵坐在雨幕下,望着这座城市倾盆大雨。 城市太大,没有归处。 温柔瘾 第30节 人生迷茫,不知归路。 紧接着她又想到那场她和宋南津在车里的最后对峙。 那时他们还年轻,在感情里撞得头破血流。 她坐在宋南津车里,面无表情地望着面前挡风玻璃。 她不想接受。 伤人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她说要走。 他并不会听,他确实喜欢极了文徵。 车里是烈焰苦艾的香,小众香水,甜辛甘草和温柔木质调相绕。 车窗开着,夜色下,宋南津的胳膊搭在车窗外,他低着头,削瘦的脸表情冷漠至极,指间是燃到一半的烟。可哪怕两人之间剑拔弩张到那地步他也没让烟味沾一丝到她身上。 文徵记得自己当时一字一句说的话。 “睡也睡过了,有什么好放不下的。” “我跟你在一起,是因为怕你,我不敢说那些心里话。因为跟你上床很爽,体验感很好,人还年轻就多尝试了,你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满意了?” “我喜欢张寄,这辈子,就是想和他在一起。” “满意了?” 他微微笑:“可以。所以喜欢谁也不会喜欢我,是吗。” 她说:“是,我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 他们之间的那些荷尔蒙,那些过去,那些宠。 文徵知道,都是泡沫,不可能会属于她,她这个卑微又可怜的人。 他说:“好,下车。” 孙滢见她出神,说:“徵徵,怎么了?” 文徵回神,脑袋里的画面也收拢了起来。 她摇头:“没,最近处理一档新闻的事,有点累。” “是吗,适当时候好好休息啊,不要让自己那么累。新闻嘛,都是工作,不打紧。” 文徵弯了弯唇:“嗯,知道的。” 一群人聚了几小时,晚上十点多醉意熏熏地出去,文徵让朋友先回去,她那个好友喝醉了,几个姐妹都扶不住,她让大家这事之后再讲,然而出了酒吧那条街没走出去几步,大家忽然停住脚步。 孙滢扶着旁边的叶娇,直直盯着前边:“那个,是不张寄来着?” 文徵也看过去。 新城区的街道上,道路两旁都是夜晚大排档亮起的招牌灯,路边停着一辆白色丰田,有两人从烧烤店出来。 女人挎着包,面上笑意盈盈朝张寄挥手说再见。 张寄手插兜里,也跟人笑得懒散随意。 那是一个看起来快三十的女人,文徵见过。 张寄的导师,向荷。 女人上了车,他又把胳膊搭到车窗上和她招手说再见,两人打情骂俏着,张寄又捉住她的手给暖了暖,哈气。他笑,没在文徵面前那样笑过。 “张寄是吧。他是总这样的,忙那些工作,可他对你是真心的,你看你们俩以前是真的好啊,以前高中认识,大学你们俩又是一个小组。每次去食堂他总是第一个给你打饭,打了四年。每次小组作业,他总是带着你的第一个交。” “我们真的羡慕的,他高材生,又优秀,你知道社团里都怎么传的吗?都在说呢,说羡慕文徵有张寄那么个校草男友。” 那一刻,文徵眼前浮起大学时身边朋友们说过的话。 一句句,刻在心头。 男友吗。 也不算。 他们那时只是好友,他们是去年在一起的。 “徵徵,以后,我们要不要结婚。” “反正你也没有依靠,我觉得我这人其实还算有担当的啦。嗯,我想做你的依靠,我不想再看到你那么苦。” “你愿意相信我吗。” 风中,文徵什么也没想起来,只想到过去他在耳边说的话。 其实,张寄追文徵,追得很苦。 要真说,还有点舔狗。 他是真喜欢文徵。文徵是孤儿,他条件也不怎么好,可模样堪比校草的学霸张寄只围着文徵转,不会因为她是一个人而嫌弃。他曾经,也有那么一刻是浅浅照亮了她的。 那年文徵来生理期有遗漏,在学校他拿自己衣服给她垫着。有男生笑,他说都笑什么,能不能尊重女孩子? 他是一群人里最率性洒脱的一个,朋友里大家最愿意跟他交心,因为他仗义,这一点,文徵从她家里出事起就感受到了。 十九岁那年,她唯一的姨妈生病,尿毒症,需要大笔手术费,本就寄居篱下的文徵更是捉襟见肘。她为难地去找宋家姑母,对方当时在打牌,听闻后只说:“生病啊,那我也办法啊,而且我建议你不要管这件事。文徵,你知道我资助你就花费了不少,而且,去年的评选没连选呢,你说,那我找谁呢?” “你好好学习,生病这个,生老病死没办法。” 文徵当时浑身就冷了。 她出去,听到宋兰春轻笑着和人说:“是啊,如果不是为了连年评选,也不会把人接家里来。也还好,还算听话,学习上也蛮好的,以后可以举荐上去。” 文徵当时就知道,原来资本家的心确实不是暖的,他们之间的阶层,一直存在。 文徵的姨母去世了,她去送葬。 那年张寄的母亲也生病了,他们家没钱,当时他母亲生命岌岌可危之时握着文徵的手说签了器官捐赠协议。 她说:“阿姨没什么能给你,如果可以,阿姨希望文徵的姨母健健康康,到时阿姨把自己的肾捐献给她。” 文徵没敢说姨母已经过世了。 她坐在张寄母亲的病床前无端泣不成声。 所以那一刻她也在心里说了,张寄,哪怕未来如何,哪怕只是朋友,她也会掏心掏肺了对他。他们是一路人,她不求什么,但只要能完成他母亲生前对他的愿望就够了。 可此刻看着他和那位老师在一起,文徵没觉得有那么彻体冰凉过。 你相信一个人的真心吗? 他对你笑,你相信他也会对别人这样笑吗? 起码在过去七年里,文徵确实从未想过,张寄会对谁有这样随性洒脱的笑过。 他喜欢自己,非常热烈的喜欢。 哪怕过去文徵都是冷冷淡淡没给予反应。 可他还是喜欢。 她没想过那么现实,原先对她灿烂的一个人,也可以对别人那么灿烂,甚至,是一个可能认识不到一年的,可能遇到对方他会更灿烂。 “文徵……” 朋友们都着急了,担心地看她神色。 孙滢第一个暴脾气:“妈的,刚好姐妹出了离婚这事,这狗比男人还真这样,瞎了我的狗眼了,我还帮他说话!” 胳膊被文徵拦住。 文徵没什么神色:“我自己去和他说吧。” 张寄评选的事情,老师确实是帮了大忙。 他帮老师,起初确实是出于好心,老师离婚了,有个儿子,事业、生活上,她是个温柔女人,成熟知性,是真的很不一样的那种温柔。 起码可以给他不一样的感觉。 是每次他对待文徵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那种不同。 张寄从不在意那些的。 在此之前,他一贯觉得生活过得好最重要,他有个很喜欢的人,白月光。 文徵就是他的白月光。 可月光太清冷,抓不到,哪怕在他身旁他也从没觉得他们的心靠在一起过。 跟老师在一起不一样。 那天他去帮忙,对方家里空无一人,他一直都是很认真地钻研学术,从没想过其他,对方突然从身后抱住了他,他挣过,说过不行,他有女朋友。 对方说喜欢他,说没有关系。 那个夜晚,张寄坐在同事车里抽了很久的烟。 他在想事情,他的未来,他和文徵的以后,他发现他还是舍不得文徵。怎么舍得,喜欢了那么久的人,互相打气走过来的人,追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追到手的人。 可前途和爱情,他要哪个? 张寄进行了很认真的思考。 他早就知道他和文徵之间要坚持不下去了,很早之前就有预感了。从他上岸之后,接触到更高层次的人以后,文徵也很好,可,他们路不同。 他还是舍不得过去的那几年的,他想等一阵,和文徵再好好聊聊。 直到他送走人,转过身,在路边看到文徵。 熟悉的身影,如月光一样羸弱纤瘦的影子。 他一顿,脸色立马凉了两分。 “徵徵,你怎么……”他知道对方肯定看到了,张寄心里有些发抖,不知道怎么说,看着文徵朝他走过来,他丢下烟头想解释。 清脆的一声响。 耳朵冒金星响。 他僵住不动,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 甩完这一耳光,文徵说:“张寄,我们结束了。” 温柔瘾 第31节 她拎着包直接就走。 后头几个姐妹也跟上来,经过张寄时对着脸色如丧家之犬般的男人啐一声:“渣男,呸,真是我们当初看错了!” 他攥了攥手,扭过头,对着文徵的背影喊:“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难言之隐,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苦衷?你在意过我吗?你心里有过我吗?我追你,我要捧着你,我要哄着你,文徵,你心里真的喜欢过我吗?你和我在一起真的不是因为习惯了我的感情?” 文徵头也没回,像没听见。 张寄却一下像被戳中痛骨一样。 他迈步追上去拉住她胳膊,声音发颤:“你那么轻易就跟我提分手,你心里有两分念想过我吗?就因为我出了那件事?我本来真的跟我老师什么也没有的,原本是那样,是因为你后面的态度!我们认识七年,文徵,因为七年你就那么跟我提分手,你知道我压力有多大吗?” “你有真正在乎过我吗?” 文徵闭了闭眼,好像有话要说。 “就像你说的在乎,什么压力。扪心自问,这一年,只说这一年。” 心里情绪翻涌。 她压住了:“我没有吗?” 她看他眼睛,那里面除了无声询问,什么也没有。安静得一如平常的文徵。 那一刻,他就知道答案。 他讲不出话了。 文徵最后也只剩一句:“没什么好说的了,张寄。” 手被她别开,张寄也一下被戳中,点着头:“好,没什么说的,那就不说了,分,那就分吧。” - 这场闹剧扯得很大,结束得却很快。 直至他们离开那条街道好久,那几家大排档前回荡的声音才结束。 事后路人也会转眼忘掉,刚刚有一对恋人在那里闹了分手戏码。 文徵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再或者,天冷了,她并不想说话。 出来穿的少,直到回过神走在路边她摸了摸自己胳膊才察觉温度有多低。 “徵徵,没事,张寄那人就是个渣男,你别管他,别伤心。今天休息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文徵缓了许久,微笑安慰:“没事,我双休,明天不上班。也没什么,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 孙滢还有点担心:“你没事就好,我都放不下呢。” 姐妹们一路都在骂,就文徵一个人不说话。大家都担心她,但看起来文徵的状态比谁都好,甚至也没像闹离婚的叶娇一样掉一滴泪。 “好了,不用送,我一个人走走,前面就是家了。” “好,叶娇前夫那边我们还得去,那渣男又发消息了。你要注意安全啊,到家了给我们发消息。” 文徵弯弯唇。 朋友走了,她一个人在路边步行,想到过去。 她记得这条街,往东走一公里是一所高中。 文徵住在宋家念的高中名为南东二中,不是滨城最出色的高中,文徵在成绩却是顶好的。 当时还小,没什么他想的,只知道感恩资助人,感恩社会,要努力学习出来了为恩人回报。 张寄也和她抱着一样的想法,那时大家都年轻,没接触过社会太多东西,总觉得一切都好。 本来是信任他的,真没那么多想法,知根知底,她不信一个人会变到那程度。 张寄为图事业,她理解。 他爸爸生病着急,她也理解。 可是。 文徵停住脚步,忽然想到有个人之前夜里和她说的话。 -文徵,你真单纯。 单纯吗,或许是吧。 她这人不管什么时候总这样,看待一些事,总是很单纯的去看,结果最后颠覆她三观。 还不知道要怎么去跟那男人说。 文徵有些失笑。 一些事她当初笃定,谁知竟被他一语中的。 那男人估计又要笑她了。 正想着,一辆轿车缓缓自路边驶来,仿佛是为了和她心中想法印衬。 车灯亮起,文徵扭头的瞬间有一瞬被刺到。 轿车在她身旁驶停。 她也看到了车上的人。 宋南津坐于后座,在翻阅文件,他眼也没抬,只淡淡响起声线。 “在下雨,上车。”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这是今天最后一更,最近写太多准备好好休息,下章周四晚十一点 大家到时再来看喔 啾咪。 - 感谢大家的喜欢,谢谢宝子们。 第21章 文徵并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样。 刚想到他, 他就出现了。 和以往一样,总是巧合得令人多心。 然后,如运筹帷幄, 把什么都控在手里一般的样子。 她说:“你看到刚刚那件事了, 挺乱的, 是吗。” 宋南津把手里文件翻了一页,口吻未变:“没看到,你说的发生了什么事什么乱的, 我一概不知。我只知道, 要下雨了。” - 这场城市的秋雨来得太早。 上次文徵去居民楼做调查时就下了大雨, 那两天她和张寄有一段回光返照。 人将死前总会有一段精神变好。 人们称之为:回光返照。 人的关系也是这样,文徵在网上看到一段话, 一段关系彻底破灭前总会伴随着一段短暂小和缓,看似回笼,实则像阵痛, 马上就是彻彻底底的结束。 她想,她和张寄或许也是这样。 她以为他没有做那些事,嗯, 如他所言,是没有。 他说是因为她的态度, 才导致之后各种客观事件。 至于他和那个老师有过什么呢, 文徵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上了宋南津的车还是有些无所适从, 确实是冷的。 直至司机再度开车, 轿车在城市中心驶离, 外面的雨滴很快大了, 砸在车窗上, 溅到路中间。 文徵和宋南津之间久久沉默。 盯着前边看了半晌她才出声:“谢谢你载我,我不知道今晚有雨。” 他又将文件翻了一页,眼皮懒垂:“不客气,举手之劳。” 她客气生疏的语气,他也照样能原样奉之。 文徵才回过头,看见他手里那份文件。 招标书。 从她上来前是那一页,他翻了一页,几分钟了,还是那一面。 “你真的有在看吗?”她问。 纸张微拢。 他捏了半晌,松了手,抬眸。 没看了。 “我知道你应该很想笑我。上次为了他的事还信誓旦旦的,和你分析一个男人的心理。其实,你说得挺对的,一个男人最不该信的,就是他事后跟别人说的所有话。我确实单纯,总是轻易就相信一个人的话。” 文徵平静陈述到这,又微顿。 “再或者,拿别人说难听点的一句话说,我不是单纯,是愚……” “文徵。” 在她那个词要出来前,他打断了她的话:“我没有在心里笑你。” 文徵所有话语止住,唇忽而颤息。 “我也从不觉得对人真诚或是善良,再或是凡事留一寸是什么单纯愚蠢的事,我也不喜欢别人那样妄自菲薄地评价自己。” 温柔瘾 第32节 “他如果欺瞒你,诓骗你,拿你的同理心为他自己找借口。那么,这是他自己的错,不是你的。你不要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今天一晚上,亲眼看见那些文徵没反应。 朋友安慰文徵也没有反应。 哪怕张寄那样苦苦求着,歇斯底里地跟她摊牌,她也没有。 没有落泪,没有争执。 她好像看起来强大,漠不关心。 可宋南津的这一句,莫名戳中了她内心。 她眼眶无声地红了,静静望着车窗外的雨,捏着包的手有些执拗的攥起。 “想哭的话就哭吧。我这也不是什么特别刁钻刻薄不讲情理的地方。” 宋南津从两人之间的卡槽抽了张纸递她。 “虽然平时车里确实不随便让人做别的。” “但要是你,哭哭也没什么。” 文徵手抖了抖。 像情绪终于绷不住地扭过头。 “你为什么要那样帮我?” “严红的事,你整她,把她的工作革了,还要人家车都贬值。你是看不惯她在工作里对我的那种做派,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就是想让自己过那样的生活呢?” “像那些体制内的,你们这些有钱人,资本家。” “是,什么都轻轻松松随随便便弄到手了。你帮我那些,是想告诉我我的一切仍然需要靠你,靠姑母,还是怎么样?” 宋南津没回头,甚至是没看她,只听着她说。 片刻,他才回复。 “我做那些是想告诉你,不要轻易就让自己堕落。你有什么志气,有什么理想,就去实施着做,你大可不必把别人的罪责强加到自己身上,你把名额让给张寄,他高升了,他走了,你现在还剩下什么。” “你跟别人置气,把自己放到最累最辛苦的地方,除了付出劳动力,你还有什么?” “你是当年的高分理科生。你自己就知道你的路在哪,那些年挑灯夜读为了什么,你都忘了?” “如果你的目的是为了和我生气。” “那我只想告诉你,没有必要。” 一段话说完,文徵压着泛红的眼眶望着他。 宋南津的脸还是那样,他的神情,他的模样。 不论他们之间是怎样破碎亦或是歇斯底里的对峙也总那样不会变。 文徵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失控,转回头,对着车窗:“对不起哥,我不是故意这样和你说话的。我现在情绪有点不好,说的话不能作数,你别往心里去。” “没关系,我没在意。” 宋南津又抬了抬眸,没有波澜地望了前边后视镜一眼:“既然喜欢这份工作,那就好好做。那档新闻,是有很大的必要性,你喜欢跑工作,但新闻做熟络了也有上升空间,以后做到总编、领导层什么的,也不是不行。” 她嗯一声。 宋南津沉默,又说:“没什么难过的,男人而已,还有很多。” 文徵知道他在说什么。 也嗯一声。 他没说话。 这场雨下得越发大了,他们之间隔着那几十公分,再没有任何人说话。 直到将她送到地方。 文徵握住门把手的动作有些迟疑。 “你不回去吗?” 宋南津长腿交叠着,已经在认真拿着触控笔处理着手上的工作。 他说:“晚点,最近工作有些忙。” 文徵知道他平时没什么空的,从他的公司回家可不从那条路过,她都不知道他是顺路还是怎么样。 文徵也不好继续去打扰他怎么样,可话说完了半天,人还坐那儿迟迟未动。 宋南津侧目:“怎么了?” 她抿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 “其实那条领带,不是因为谁或者想替别人说什么话才有目的性地给你的。” “知道你上次有些生气,认为我说的话有些过,但是……” “我想,要感谢一个很久没见还有点过节的人,送个东西,总得要找一个妥当的理由吧,那不然,冒昧去送这个东西好像也挺奇怪的。是想感谢你还愿意帮我,也可能有其他目的的嫌疑,但……” 他知道她在说上次的事。 上次宋南津生气,文徵才知道原来他一直记着领带的事。她无心之语,在他心里倒掀起不小波澜。虽然其实以宋南津无数身家也不会在意那么一条小小的领带。 可。 话还是要说的。 她说:“那确实是我想送你的礼。” 他眼很细不可查地抬了抬。很细微的动作。 不知是不置可否,还是其他含义。 他很久没说话,片刻才道。 “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我想情到深处不是疯狂表现有多歇斯底里。 而是无声沉默的克制。 比如知道徵徵分手。 也许别人会觉得哥哥会多高兴或是马上上位。 但其实他的第一反应是:徵徵受伤了。 心疼才是他的第一表现。 因为分手不是小事,他只会想到文徵心里此刻是什么感受,而不会再把那些伤人的话对她说。 - 上个夹子上得好烦所以写了就更了,晚上看还会不会再写,写了就更,没写就不更 第22章 那段时间, 文徵回去把所有和张寄有关的东西都烧了。 一些他母亲留给自己的礼物还原封不动以外,其他都丢了,那些曾经阿姨送她的礼, 文徵全都寄回了他家里, 他父亲或许会知道他们分手的事。 但, 拔除根本总要有一方先主动。 张寄不会是那个主动的,那就由她先来。 这段时间他除了当时歇斯底里求文徵质问文徵意外顺着说了句分,此后完全没直面这件事, 文徵猜他还是舍不得的, 亦或是有什么其他想法, 但和她无关了。 18号游艇聚会。 最大的资本奢侈商会。 宋南津姗姗到达时,大家觥筹交错, 还在谈笑。 “宋先生怎么来得这样迟?”有人客套着问。 宋南津随手把大衣递给身旁助理:“有点事。” 滨城在下雨,大家都知道前两天资本大腕宋南津前往某重要会议之前临时改道去了南东二中附近街道,不知道干什么, 反正那次临时改道令他迟到了五分钟。 事后,他面色平和地向席上众人表示歉意。 宋南津的歉当然无人敢接。 只是他这头一遭的叫人意外罢了。 “别人都说宋南津这人公私不分,不论什么人面前也不会太讲情面。可这铁血难抵绕指柔的, 就怕,是哪位小姐。” 宋南津在桌边坐下, 睨他, 扯唇:“你很了解我?” “那也不敢。” 他接过别人递来的烟, 在桌上轻轻磕了磕:“尹科在不在, 有点事想找他。” 名为尹科的人过来时, 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宋先生。” 宋南津弯弯唇, 示意对方坐。 “今天过来, 有件事想找您了解一下。” “什么?” “去年你们专业硕士, 是不是按笔试分数补录过一个人。” 对方愣了下,说:“补录也正常。” “是正常,我也只是想问问,是否有一个分数排名第四的人中途退出名额,所以这个专业的最后一个名额,顺延至第十一。” “好像是这么回事。”对方笑笑:“这个专业很特殊,生物科学这一块您也知道,管控很严,我们要招拢人才,当然不会错过一个可塑之才。” “你们漏了一个。” “是吗?” 温柔瘾 第33节 宋南津淡淡道:“今年你们生物科研小组招揽新人才,我觉得很支持,但有一个人作风有问题,且还是去年补录上来的那个,被你们招揽了进去。” “作风问题?” “是。” 对方眼神变了:“不可能吧,谁?” 宋南津将桌上的一份资料推了过去,道:“张寄,前段时间您应该有印象,他打过一张证明上去,那张证明可以当做是证据。他在研期间和老师暗约偷期,签订工作协议不全身投入奉献事业,而是瞻前仰后左右逢源。还未进事业单位,就把一些招数玩得比谁都厉害。” “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事,如若有,那查出来是万万不行的。” 宋南津弯唇:“就是因为知道不行,所以才向您提出。如果有可能,我想实名举报。” - 玻璃窗倒映出文徵坐在办公位上发呆的脸。 祝晶递了杯热可可放她面前,询问:“徵徵,你最近怎么老不在神,要去开会了。” 文徵摇头,坐起了身:“没,忙那组新闻进度,有些累。” 文徵前天熬通宵整理资料,昨天,南都大学那场案件的结果发了上去。 传上去的两小时就推到热点几百万关注度,他们台新闻部直接炸开了锅,上上下下为突来的热度忙了起来。 可能是提及母校,又可能是触景生情。 她想不到南都大学领头的那几位领导人会做出这种事,居民楼伤者还有个几岁的小女孩,他们压着不赔偿,企图息事宁人,现在新闻热度上去了才出面解释公告。 别人说这件事媒体占了很大功劳,毕竟能挖出这么深的内幕。 又有人吹捧新闻人的好,因为热度,他们组又拿了部门的a奖,开会时巫姗笑意盈盈地抱着一摞资料站在前头演讲,还拿了他们组的这次新闻案例跟领导面前举证。 底下陈宽颇不平地小声和文徵说:“外派呢,咱们跑的。” “别家碰不到的新闻,也咱们挖的。” “第一情报,第一现场,永远咱们出去直击。” “南都大学这新闻要是没有文徵,谁还关注那犄角旮旯的,热度被文徵挖了出来,大家都来抢功劳了。” 文徵说:“嗯,别说了。” 这场操蛋的振奋大家人心的会一直从九点开到快十一点半,之后快到中午去吃饭的时间,陈宽他们却严阵以待了起来,工作微信上给文徵弹私人弹框:“快快,上头领导来了。” 大家小群里一互通,才知道台里副厅来了,办公室都严阵以待了起来,办公的办公,坐直的坐直,拿着资料的快步走着。 当然了,文徵在摸鱼。 领导什么的过来跟她又没关系,一般来说这个点他们就坐电脑前头摸鱼,混到中午去吃饭就好了。上头的领导么,总有她们的领导迎着。 但文徵没想到会看见两道意外身影。 - 关于生活与化学上的一些知识,大家一致觉得对外的宣发很重要,起码有些该科普的该给大众知道。所以电视台联合邀请了科技大分院的老师学生临时开了这么一档长达四十分钟的科普栏目,会分到下午两点档的黄金休闲频道。 向荷作为这次的负责人带底下学生来办事,领导是熟人,她认识。 两边笑意盈盈打招呼时,一瞥眼,就那么看见站在走廊边的女人。 文徵手里拿着资料夹,温和无声,路过一些同事领导什么的也颔首示意。 她很礼貌,也很温柔。 是跟自己很不一样的那种温柔。 那是有些青涩的,还年轻的,也沉默缄然的。 “向老师,今天很感谢您能带学生来到我们节目,向公众展现这一场化学科普,灯光设备也调试好了,到时候啊您这边要背的稿子什么的就……” 向荷是化学骨干教师,年不到三十,带出过学生若干,有些学生甚至达到比她还高的成就,海外留学或者是现任职知名单位。 对于这位参观的外客,巫姗全程很客气。 只是到达演播厅时发生了一些错误,今天他们节目中要向大众演示化学与生活中碰撞会产生的反应和结果,为了和主题相衬,演播厅背景板都早已调试好蓝色光效,等节目一开场,背景板会是一大吸引人的亮点。 结果临开场前二十分钟,整片背景板出现重大失误。 如果没有灯光,摄制将无法进行。 如果光效平庸,板块设计将没有任何吸睛亮点。 巫姗很头疼,旁边台里副厅看着,眼里有些责怪的意思。 巫姗知道这很难办,说:“维修组重要人员请假,没人能及时过来。有一个,在挤地铁路上了,半小时后能到。” 副厅脸色有些难堪:“今天人家科技大的人都在这,你们就这样,往后传出去怎么说,说我们地方台,关键时刻连一个能顶上的人才也没有。” 向荷过来柔着声问:“灯光这个问题,是解决不了么?” 巫姗微笑:“不,您等我十分钟,录制时间,我们保证灯光效果会完好如初。” 巫姗回到办公室问了,说:“有没有能处理好背景板bug的?偌大一个程序组,连个bug也处理不好,这要是关键时刻怎么办,要是连线时刻,黄金频道,出了bug是想全国人民笑话?” 办公间没人敢作声。 文徵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视频剪辑界面,鼠标认真点着。 陈宽看了眼仿佛事不关己的文徵,主动说:“巫姐,可这个也不能找我们啊,搞程序的那些家伙一个个干什么吃的,再说,我们也就这能力了……” 巫姗说:“平时工资白给你们发了。” 陈宽嬉皮笑脸:“那工资也是我们该拿的。” 巫姗瞪了他一眼,拿着对讲机指了他一下:“下周晨会再收拾你。” 巫姗还在拿对讲机解释,文徵忽然站了起来,说:“巫姐,这个,我想我或许可以试试。” 入职这半年来,文徵在大家心里是个什么印象呢。 实习生,平庸色,进来半年还是默默无闻,平时不突出,开会不发言,做什么也都慢慢吞吞的。 可能她在她们办公室同事里颇受喜欢。 因为新人里头就她最热心,谁会不喜欢这么一个平时不说话不作妖,关键时刻小组任务还能帮大忙,剪辑、数据、外派、甚至程序bug了也能偶尔搞搞的全能妹子。 对外,因为功劳都是巫姗揽了的,领导不想着重推一个人时,别人都不会知道她底下人都是些什么款。 二本出身,碌碌无为,这或许是大众对普通记者的刻板眼光。 所以文徵过去时,别人的第一反应就是。 巫姗说:“别闹了文徵,你会这个。” 演播厅,张寄看到她时呼吸有些滞泄:“徵徵……” 他是跟着向荷老师来的学生。 他来时路上听到这个地方台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文徵,却不敢想真的有机会在工作中见到她。 文徵目不斜视,经过他过去。 背景板全关,此时演播厅内只有平常的顶灯亮着,再或者,就是打光板,非常平庸的光线。 文徵招呼了下灯光师:“劳烦您,把台下所有灯光都关闭,只留一盏顶灯。” 巫姗看了眼边上的副厅,微微咬牙:“你最好是确保你说的办法有效……” 文徵置若罔闻,仍旧坚持关闭灯光。 灯光师照做,场上镜头前所有灯光关闭,唯独,留下展台上展览着一束绿植。 就像博物馆展览只留那么一个众矢之的,又像光线下所有人眼中的目光焦点。 文徵站在台前,说:“今天节目的主题是化学与生活,我觉得很好,科技大来的老师自己便是化学老师,那么,应该更懂得这门学科与生活中的一些美妙,运用到其中。” 被点到的向荷不自觉挺直身。 “其实我真的觉得化学是一门很有意思的学科,它可以推动很多科学与技术的发展,可生活上,它一些简单的调试碰撞又能出现许多浪漫和美好的反应。不知道大家在场的有没有理科生,或许会听化学老师说过蓝瓶子反应。” 只见文徵拿过旁边的透明烧杯,在其中加入了一些试剂。 “少量葡萄糖和氢氧化钠,加水,可配置成碱性葡萄糖溶液。”她捏着试剂在其中搅拌,大家看着其中水波横荡。 “那么之后,我们在其中加入了一点亚甲基蓝呢。” 摇晃,大家看到烧杯中的液体转变为清浅的蓝。 已经有人开始惊讶,不懂的人发出低声惊叹。 而文徵,接着往里倒刚才的溶液,静置一段时间后褪色,瓶中的液体变为透明。 那一刻她回忆起学校时学过的,她记得那年她和张寄做实验,研究心电、研究自然静电,当时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试,电流导过,仿佛触电。 她到现在仍记着老教授在课堂第一节 课说过的话:生物制剂,主要是对于我们传统的化学药而言的一类生物大分子蛋白,用来拮抗人体内的一些异常免疫物质…… 如果回到今天,那些书本上的知识,她还记得多少? “如果回到今天,有机盐接触到高温或许确实会燃烧产生气体和固体,但如果,利用aspt作发光层的单层电致发光器件呢。那么,可以稳定地让它们发出红色光芒。” “就像丁达尔效应一般的光芒。” “蝴蝶接触到花蜜,水接触到空气,化学与我们,会绽放出无限反应。” 如他们预料的那般,当文徵摇晃起透明杯子时,里面的溶液碰撞,再次变为克莱因一样的蓝。 文徵拿手电筒在烧杯底部照亮。 演播厅的顶部忽然如射线一般闪出整片蓝色,整个台上如水波荡漾,所有人眼中出现光芒。 整个办公室如放飞一般崭亮出天际一般的紫。 那就是他们学校团队想要的背景板光效。 如今却在文徵,他们办公室一个不起眼的人物手中,放飞照亮。 大家看呆了。 那一刻他们看着台前的文徵,仿佛看到的不是出入社区的平凡记者,而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站在科学化验室内,知性优雅的工作者。 她的身后像站着无限未来。 而这个宣传节目,仿佛她才是最适合的主讲人,正为她量身定制。 张寄望着这样的文徵,也失了神。 温柔瘾 第34节 有一刻好像回到他们还上大学时,偷偷躲在实验室在黄昏午后捧着盆中昙花,只想等着看,能不能以人工手段使它盛开。再或者调整试剂,想看看各种溶液能不能碰撞出奇妙思维。 他们玩过蓝瓶子实验,因为那是上课老师讲过一个很平平无奇的反应。 张寄说:“可葡萄糖到最后还是会耗尽,就像一段感情没有回应,到最后对方还是会放下。” 文徵说:“不。为什么不能换个角度想呢?” “什么?” “即使新鲜感过了,我也依旧爱你。” 光效消失,转眼办公室内又只剩自然光,回到现实后的大家良久无声。 向荷首要发声:“可你做这些有什么用意呢?这种光效也不足以支撑节目录制,况且就短短几十秒。” 文徵把东西放下,说:“所以,无须调试什么,你们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向大众宣传化学与生活,那么,为什么不能从最实际的出发呢。想宣传、想制造,很多手段都可以,没必要在一些背景板上那么纠结,再不济也可以摆放一些你们做出的实验到台后,用一些奇妙的化学反应吸引观众眼球,而不是在这里用嘴说,实际上什么最基本的也忘了。” 向荷看看周遭,哑口无言。 他们团队从来之前就向他们台布置提出了许多要求,刚才还强调没有背景板,就无法完美地体现出科学感,巫姗就是为此头疼不已,要说真的,真是化学专业者要来做宣传,哪在意那么多旁的呢。 刚才向荷还表示没有背景光就暂缓录制。 这里的工作人员老早憋了一大口气。 现在看他们说不出话,办事的人都不知道多畅快。 很快,演播厅各忙各的,大家拿打光板的拿打光板,像文徵那样玩刚才剩余液体的也有。 副厅惊讶地叫住她,说:“等等,你叫什么?” 文徵停住脚步,报了姓名:“姓文,名徵。” 对方眼里有些惊奇:“你一个小记者,怎么会懂这么多。” 文徵却觉得这正常无比:“也不多吧,都是化学课很平常的东西。” 对方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那你这么厉害怎么待在记者岗,还是个实习生,再不济,去做程序?” 文徵笑了笑:“领导,我不会程序,而且软件和化学不是一码事,我是搞生物药的。” 文徵走后,对方眼里也仍有些赏识,点了点头,说:“可以啊,想不到你们部门还有这种人才。真是想不到,刚才可是在那群什么科学工作者面前扬眉吐气了,巫姗,你怎么办事的,底下这么藏龙卧虎你自己不知道?” 巫姗悻悻笑,说:“是。” 那场危机,因为文徵而化解。 之后文徵一战成名,甚至全办公室都知道了,知道文徵一个小记者,当众打了那群趾高气昂双一流专业人士的脸。 大家都说:“他们牛啊,来了台里还要求屁多的,到头来关键时刻能想出来的学校知识还不如咱们一个记者多呢。” “主要还是文徵厉害,之前这种事,严红去对接的,处理得可不好了,就知道拿关系来压,上头来检查,台里后继无人,没有人才,大家什么水平那不是都见底了。” 文徵说:“没有。” 其实她是看巫姗当时处境太尴尬了。 上对科研团队组,下患副厅级领导。 感觉要是这事不妥善处理,到时候她职业生涯都能出个什么差池。 反正大家就说:“以后做你小弟啦,快,趁早顶了巫姗位置做我们领导。” 文徵笑笑,说:“算了。” 摄制结束后,学校的人准备离开。 刚好文徵下去,走廊上和他们碰着了。 向荷站电梯口看她:“你很厉害。” 文徵面不改色:“混个日子。” 向荷说:“我跟阿寄,真的什么也没有,我只把他当弟弟。” “老师,您是人师,不该说把他当弟弟这种话,对于你们这种体制内的人来说,小言酿大错,得失你们看得最重,如果因为一点事影响了自己的前途,怕是得不偿失。” “你不该是什么生物系,该是中文系,这么伶牙俐齿。” “不管我是什么系,反正人品注意得细,不像一些人,如果品德都不顾,那才真是沆瀣一气。” 几番来往,向荷被文徵给气到了,下了一楼,扭头就走。 张寄过来,递水给她,文徵没接。 他自知说话无立场,没敢看她:“你和她见识什么,别管了。” 文徵没理,去前台拿快递,准备回电梯。 张寄又说:“你能来演播厅帮我们,我很高兴,但我要解释一句,上次的事,我真和老师没什么,没发生关系,没怎么样。真的,那天晚上我和同事一起你可以去问,我承认那天晚上和老师出去吃饭可能聊天间一时是没注意,我……” “张寄。”她打断他:“你觉不觉得这里很吵?” 他愣住。 文徵说:“我还愿意听你说话的时候,你很好,可不想听了,你什么也不是。” 没再讲,文徵乘电梯上去了。 在她心里,原则就是原则。 哪怕她和张寄曾经在一起过,关系有多好,可文徵不会回头,说分,那是真的分,不管张寄当时是生气,不舍,还是怎么样。 这不是他可以触犯边界的理由。 文徵那天回去时天蛮晚了,有些累。 回去,扶着墙换鞋,听见里头动静。黎纤在跟朋友聚会,带了一些人回,客厅里这会儿正闹腾,也有文徵认识的人,大家打招呼,文徵跟人笑笑,转而也就上楼回了房。 文徵有点累,却也有点小兴奋,能重新尝试自己曾经喜欢的事物,她觉得有些难以平静。 到二楼走廊,她准备拿包进去,经过宋南津房间时他房门忽然开了。 男人陡然出现在面前时文徵心下意识紧了紧。 他穿着平常的衬衣,袖口有些微挽,头发有些凌散,看着漫不经心像刚睡醒。 突然碰到,好像他也有些意外的。 握着门把手,看她的眼微微讶异。 文徵抱着包的手紧了些,喊:“哥。” 作者有话说: 注:本章有关化学或工作上的内容。 皆来自查询网络资料。 第23章 身后传来他们说话声。 楼下在笑, 说飞行棋谁丢骰子耍赖,谁又没按规矩做事,文徵在他视线下, 望着他。 宋南津盯了她两秒, 片刻, 越着她走过去。 “嗯,随便,你看着办就行。” 原来他在打电话。 文徵松了口气, 拿着书包进屋。 看着屋子里的摆设, 她心里仍有点不能平静。 像梦想照进现实, 脑中的梦终究要醒过来。 不论文徵今天在工作中怎么样,在别人面前怎么出风头。 回到这里, 面对那些人,仍旧要缄默办事。 楼下,黎纤玩了一会儿就没了劲, 想到家里还有个人,专程上楼喊文徵。 “自创扑克牌式玩法,玩不玩?” 守她门前, 黎纤这样问。 文徵本来在看今天工作文档,黎纤上来敲门时有些犹豫:“不行吧, 我不是很会玩。” “害, 怎么不行, 有两个我老同学, 介绍给你, 长得可帅了。你也是, 别陷感情里头了, 一个男人而已, 有个什么嘛,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文徵有些失笑:“你画风一直这样吗。” 黎纤嬉皮笑脸:“是啊。” 文徵被黎纤拖到楼下沙发上坐了,没过一会儿,楼上传来脚步,拿着外套的宋南津下来了。 “哥!”黎纤敞亮地喊了声:“来玩纸牌,立定提问!” 宋南津手里还捏着一包烟盒,纤长的手指颇为吸睛。 他瞥过来一眼,没怎么理黎纤。 “有事,不太想。” “哎,有事也能缓会嘛,你有什么事,我们缺人,人太少没意思。” 宋南津过去拎车钥匙,墙上挂着的那一串,单个拎出来找今天要开的。 黎纤的话愣是搁空气里没动。 黎纤有些不平,使了个眼神给文徵,小声说:“哥,要我哥过来。” 文徵知道黎纤要面子,同学在这,话抛出去了骑虎难下,宋南津今个儿要不理她,那她能气一周的。 她抿抿唇,犹豫片刻,小声喊了。 “哥。” 只一声很小的,可能再低点都没人听见的,和人群隔出很大个不同来。 站墙边找钥匙的宋南津动作一停。 温柔瘾 第35节 像等很久似的。 垂下眼皮,指尖搁了下来。 他还是过去了:“怎么玩?” “立定提问,像抽王八那样,谁多一个对子,回答问题。” “嗯。”宋南津鼻音出一声,不动声色,坐了文徵隔壁那个沙发。 其实黎纤也是难得找她哥茬的机会,老跟同学说自己哥哥多帅的,今天见到了,就显摆显摆。 平时宋南津那人性子冷淡,黎纤讨厌。 可关键时刻,不得不说拿这男人出来装逼是真有面。 黎纤问:“你去芝加哥这两年,身边有没有什么女性朋友啊?” 宋南津淡道:“跟你有关系么。” “这么多人,给点面子。” 宋南津丢了张对k出去。 背往后靠,吐了口烟圈。 “有。” 文徵手里有张牌差点遗漏,她拿起来,沉默理牌。 黎纤说:“徵徵,到你了。” 文徵摸牌,没有一对,但这轮她不答,手里牌不好,就怕还是得答。 她不想玩什么特别冒险的。 她丢了两张2出去,说:“问吧。” “好啊。那你问问我哥,他那女性朋友谁?” 别人说:“能这样玩吗,她又不是大冒险。” “总不是问问题嘛,问谁不都一样。” 文徵跟宋南津关系好,宋南津不会为难她。 这是黎纤心里惯来的想法。 反正从小到大,不管她怎么样,宋南津总要训她个几句,哥哥的架子摆很阔,管得很严,她都不知是好是坏。 有时觉得她哥好,有时又觉得她哥烦。 但文徵就不一样了。 黎纤有时很羡慕文徵,因为不管什么时候宋南津总不会说她,不管文徵怎么样,宋南津绝不会拿她怎么样。 一些问题,家里人问会引得她哥很嫌弃的回答,可外人问,碍于颜面他不好不回。 黎纤就是抱着这个想法。 文徵有点艰难地转过去,没看他。 宋南津侧对着,当然也没看她。 文徵说:“你,和那个女性朋友是什么关系?” 有人看出她的为难,说:“实在不行,别为难文徵了,人家本来性子就那么腼腆的。” 黎纤说:“快答。” 宋南津那根烟一直夹手边,左手搁把手上很远,室内风一吹,立马散了,吹不到文徵那儿。 他等了许久才转过头:“黎纤问的是这问题?” 文徵愣了下:“嗯?” “我说,黎纤刚刚问的好像不是什么关系,而是谁。” 文徵神色微微变化:“嗯,那都是一个意思。” “这意思好像大远了。” “那你也可以答,是谁。” “玩真心话可以这样随意吗,应该是哪个问题就是哪个吧。” 文徵着实有点僵硬了,说:“嗯,那你说,是什么关系?” 他盯着她,扯唇,轻笑:“普通朋友,说了你也不认识。” “好,知道了。” 牌被放出去,黎纤摸了两张牌,有点狐疑地看他们。 “哥,你这么平淡就答了?这么简单吗。” 宋南津说:“你要是想挖你嫂子的消息可以直接来问我,不用这么捕风捉影,要么你可以列个表,我把我身边女性的名字,身份,关系都举给你。” 黎纤说:“哪敢。” 第二轮,宋南津又中招了。 黎纤坐直了身,当机立断:“第二个,有没有带女人回来过?你就是谈女朋友了是不是,宋南津,别诓我,我马上告我妈去。” 宋南津神色不动:“随便你怎么告,没有。” “那你书房抽屉那玩意怎么回事?我可看见了啊。” 一句话,两人动作都停顿。 宋南津慢悠悠抬起眸看过去。 文徵低头整理牌,当没听见。 黎纤察觉到宋南津有些危险意味的眼神,缩了缩肩:“你知道这只是游戏提问哦,哥。” 宋南津笑了:“你倒是厉害,什么都敢翻,现在翻我书房去了。” 有人好奇:“什么?” 黎纤知道她哥性子,吐吐舌头:“没什么了。” 文徵一直没吭声,宋南津看她一眼,把牌丢下,起身:“还有事,不玩了。” - 晚上休息,文徵躺床上和黎纤聊天。 她很平静:“我和张寄分手了。” 黎纤瞪大眼:“真的啊?” “嗯,朋友们都安慰我,劝我。” “那你……怎么想的。” 文徵仰过头,望天花板:“没什么想,日子该过过,不该过不过。” “唉。你也不要太难过,这年代什么都缺最不缺男人了,你还年轻,碰得到更好的。你看我哥那什么样子,还不是找着女友了。” 文徵笑笑:“他有女朋友了?” “没,我瞎猜的。” 文徵嗯了声:“他那么优秀,是该有了。” “是啊。”黎纤说:“但你也别和我妈生气,知道前两年那事你心里一直有怨言,我妈她就那样,希望你,不论以后日子如何,高升与否,忘了那些。” 文徵弯唇,摸了摸她头发。 “你啊,小棉袄,知道啦。” 晚上文徵出去丢垃圾,滨城真降温了。 出门要披外套,睡觉的薄被都得拿出来,好在南方也就这点好,哪怕秋冬的,也总比北方要凉得晚些,这还不算蛮冷的时候呢。 丢完垃圾准备进去,扭头看见路灯下缓缓驶来一辆梅德赛斯。 奔驰里s级的车,黑色款。宋南津那人不太喜欢太高调的商务车,一到工作时候,那些炫酷配色的超跑都放车库碰也不碰。 文徵看到他的副驾下来一个女人,他左手夹烟搁车窗边抽着,神色淡然。 他那张脸很帅。 哪怕夜灯下,特别是轿车里,每次内灯光线投射到他脸上,总是照得360度没什么死角,棱角分明,眉眼清寂。 他腕骨很细,袖口严丝合缝。 女人要跟他说话,他抬手,眉眼淡淡过了。 之后的,文徵没敢多看,拢拢外套进去了。 白天一些事好像有些清醒,令她回到现实。 她以为她和宋南津之间的距离有拉近,事实上,或许还是和从前一般,哪怕他们能心平气和坐一张桌上,说话,一起玩纸牌。 他有他自己的生活和交际圈。 如黎纤而言,宋南津,或许交女友了。 驾驶座,宋南津拦了对方要给他的礼。 今年宋兰春在外事业顺畅,不少人求着她做事办事。于是宋南津也老接着她姑母的电话让顺道载什么人,宋南津提过,今天过了,往后少把他当司机。 哪怕是侄子,宋兰春也得看他几分薄面。 因为她这侄子还真不一般。 今天载的是他姑母生意场上一位太太加她一家子,后座家政阿姨抱着孩子,那贵太口头上感谢他的话,他都冷淡回绝了。 于他而言,生意场上,该是什么样什么样,别和私人掺边。 对方收回,说:“好吧,还是谢谢你载我,车挺不错的,宋兰春老说他侄子有眼光,今天见了确实如此。” 宋南津扯扯唇,没应声。 很快方向盘打转,拐个弯,驶进宋宅所在的街道。 温柔瘾 第36节 车灯熄灭,车锁落上,宋南津头也没回地拿着车钥匙进屋,抬步要迈楼梯时顿了下,抬眼看向熟悉方向的房间,灯亮着。 仿佛那年他每次回来,那人挑灯夜读时的安静模样。 黎纤这两天住家里,客房那儿经常传来不羁笑声和打游戏的喊骂声。 文徵以前就习惯了,现在上班工作更甚。 年底了,有件事她想和姑母说说,其实早两年前她就不该继续住在宋宅,大学毕业就该走。原先出了那事,宋兰春心里到底有愧,要她留下。 她们签订了两年协议。 这两年,文徵继续安然待在她们家,为宋兰春对外博名声。 而有些事宋兰春那边,她们心照不宣,继续如曾经那般相处。 文徵刚洗澡晾完衣服回,盆里的水倒了,她放好盆要出去,过道中,门突然打开,宋南津从外进来,文徵出去的脚步一顿。 过道就亮着一盏浅橘调的小灯。 还是声控的。 他们在逼仄过道中相遇。 他进来的一瞬间文徵就下意识看了眼楼上黎纤房间的方向,她喊了句哥,扭头就要走。 宋南津说:“我这么吓人吗,每次喊句哥就恨不得跑了。” 文徵脚步适时停住。 “没有。” 宋南津手里衣服搁到旁边置衣架上,眼睛盯着她,像毫无波澜想找出什么破绽。 他说:“最近在家干嘛。” 她答了:“吃饭,洗衣,睡觉。” 条理式的回答,把他有点逗笑。 “你回答问题倒中规中矩,是不是就差刷牙洗脸没告诉我了。” 文徵眼都没眨:“因为确实做的这些。” “工作还好?” “嗯。” “分手也没什么影响。” “是。” “你只会说一个字?” 文徵下意识想答不的,末了,感受到他微谑的眼,说:“不是。” 室内冷空气流通,像空调里传出的,又像哪个通风口汇入。 流淌在二人中间。 文徵刚洗完澡,睡裙外就罩了一件薄款的外套,也是刚刚披着出去丢垃圾的。 这会儿外头待久了,皮肤挨着冷空气引起一点小颗粒,她呼吸都不自觉地重。 “刚刚不是别人,送了姑母相熟的一家子回,不止那个女的,还有她一岁大的儿子,以及,四十二岁的家政阿姨。别瞎想。”他道。 “没瞎想。哥哥想送谁都可以,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宋南津面上笑敛了几分下去。 “你倒是大方。” “实话如此。” 宋南津朝她走去。 文徵后退。 抬眼看了下他,光线暗,什么也没瞟到,很快就收了视线,只记得他领口前的赤墨色领带,她送的那条。 “分手第几天就能跟黎纤他们玩纸牌,你感情上调整得不错。” “人总要朝前看,停在过去也没什么意思。” “是,说得有道理。” 他低着头,抬手捋过她颊边的碎发。 “听说你今天在台里出了点风头。” 她呼吸微滞。 他却仍在继续。 宋南津口吻轻描淡写,像是回忆:“丁达尔效应,蓝瓶子实验,挺浪漫的。就是不知道这些实验背后的语录是对谁说的呢。” 文徵说:“你知道。” 他轻微耸肩:“不知道,你们台里的事,我怎么可能知道呢,也就是张寄和他那老师一块出去活动跟你碰了上。”他扯唇:“我还以为他们会刁难你。” 文徵呼吸提了提,下意识想到,他在台里有人,或者说,他当天也在?可应该不可能。 她真的不懂宋南津。 为什么很多事,他都能了如指掌。 “宋先生。”她垂下眼,刻意把二人之间距离拉远:“希望你不要再干涉我的事了。不管工作还是生活,又或者感情,我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决断,有些事该怎么做,我有考虑,不需要你来插手。上次你载我的事我很谢谢你,但其他的……” “今天黎纤在家是不是?” 文徵止语。 他意味莫名地看她:“他们都以为我有女朋友,以为我抽屉里的那个什么避孕套是有用处,或者什么手腕上的纹身是为别人而刺。你说,他们要是知道这都是我为你做的,会是什么反应?” 文徵脸色忽而变化。 他神情未变:“文徵,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以前喜欢用什么牌子的套。” “你是不是疯了。”文徵已经有些控制不住。 “没疯,挺好的。” “这还是在家。”她强调。 “是啊。我比你还清楚呢。” 文徵是真被气到了,不敢想他还敢提。 那天他打来那个电话拿那种事来调戏她。 她事后都没跟他扯过皮。 看文徵绷着不肯讲话。 他又退一步解释:“好了,其实那不是我买的,当时刚回国家里没东西,生活超市配送随手点了换购,就丢抽屉了。当时赶上你那同事的事,记起来逗你玩,我没有跟谁有什么,也不是专门拿来戏弄你。” 文徵有些无奈地闭了闭眼。 情绪才终于和缓。 “宋南津,我们之间能不能聊点正常的。” “嗯。可以啊。” “那聊点正常人聊的,行吗。” “好。”宋南津笑看她的脸:“我两年没有性生活了。” “你呢?” 作者有话说: 文徵:宋南津,能不能聊点正常人的 宋南津:懂了,《聊 点成年人的》 第24章 话说完, 他们之间寂静,互相对望。 楼上传来黎纤的喊骂声。 捶床,喊叫, 开着麦说什么操蛋的刚刚为什么不团。 文徵呼吸都快窒息。 看着宋南津。 她当然知道, 他是故意的。 总要拿一些话, 来提醒他们之间的一些事。 她缓了许久回:“黎纤的主机应该快玩到烫了,我去看看。” 她并没有正面回答,宋南津也不强人所难地问。 往后边墙上靠靠, 说:“其实我不在意。” 文徵头也没回:“别说了。” “我是说。” “别说了。” 她声音突然压紧, 回眸。 和他浅无波澜的眼对上, 只几秒,她那股因为外力而竖起防备的刺, 又因为他那种眼神被戳破。 她忽然觉得更无法呼吸了。 宋南津面色未变:“你东西掉了。” 地板上是文徵白天塞口袋里的公司发.票纸。 温柔瘾 第37节 没什么用的。 文徵捡了起来,说了声谢谢,之后扭头上去了。 那是文徵和他最后的谈话。 他看着她上楼, 纤瘦羸弱的身影在楼梯上消失,顺着光影而上。 抬起胳膊,把车钥匙挂上。 之后文徵工作, 一点也没管那天和宋南津遇见怎么样。 她那天晚上去了黎纤房里,黎纤还问她去干什么, 丢个垃圾那么久, 文徵说洗衣服耗了点时间。 大小姐当然不在意身边人真去干嘛。她哦一声, 接着趴床上开她的黑。 文徵去坐到她书桌边, 打开工作电脑, 可脑海总想事情, 做事不集中, 心不在焉。 那个周一加班, 文徵在办公室工作,领导那边突然说有人要见她。 文徵犹豫着去了,发现是以前高中的旧师,现为滨城科技大高级教授。 看到文徵,对方笑着,说:“文徵。” 文徵有些惊讶:“章老师。” 她看看周围,可也没其他人,她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您怎么……” 章池招招手,示意她过去坐。 文徵去拉开椅子坐下了。 “老师您怎么会在这。今年年初给师母发过消息,说您去了昌平,说以后可能都会在那边忙。” 章池道:“这不是回来了么,一回来,所里邀请我到你们台来做客,也是会一位朋友。刚好听说你在这就职,就来看看你,你现在在做什么,从事的记者工作?” 文徵看了眼自己胸前的工牌,可能是遇见昔日高中的老师,有些无颜面对。 “是,大学毕业没什么想法,可能是看电视蛮想从事这行业的工作,就去考证应聘了。” “没考研?” “没有。” “那真是有些可惜。” “也没什么,人生在世,总都是过日子。” “话是这么说,但以前你分数很高,能考去南都大学老师们都高兴,文徵,人要物用其值,行热爱事。” 文徵沉默片刻,说:“那也都是过去了。” 章池望着眼前学生,知道她什么性子,也知道她身世可怜,安慰说:“你也不要太沉浸在过去,老师知道你姨母过世得早,你心里伤心,但以前老家现在也兴旺,没什么特别不好的。” “嗯,我知道。” “所以,为什么来做媒体呢。我这有一封举荐信,如果可以,老师希望你能回自己喜欢岗位,你知道的,你很适合这门学科,如有可能,希望你为国家做贡献。还记得你高中和老师说的吗,你说,希望世上再没人生病,希望所做是自己内心热爱的事,不为世俗屈膝。” 文徵更觉得惭愧:“那都是以前年少不懂事说的话,老师还是忘了吧。” “怎么会算是不懂事。同龄同学里,很少有你这样的思想觉悟和成绩的。” 章池把信封往她那儿推了推:“这封举荐信,你留着,希望你好好想想。如果有可能,下次和我去见见主任,提携你去合适岗位。” 文徵望着,说:“谢谢。” - 声色肆意的名利场。 足以比拟外国大学派对。 大家坐桌上玩,或牌桌上闹,男男女女当众搂腰。 有人领着宋南津进去,接过他随手递来的大衣外套。大家都知道是宋南津,都不怎么敢随便搭话。 进包间前,有人递来信件,说:“宋先生,您要传的话已经带过去给那个人了。” 宋南津淡瞥一眼:“嗯,替我谢谢章院。” “不过老先生有些好奇,说文徵是您的谁?” “就说一位旧友,章先生不必在意。” “好,知道了。” 一进门就有正打闹的女人笑着撞上来,开放热烈,就像他在国外经常见到的气氛。 差点碰到宋南津。 他淡耷着眼不动声色避过。 侧让进去,霍学义几个坐那儿调侃:“刚刚我们打赌,说宋南津进来会看她们其中的谁,程泓压他带来的那妹子,我说宋南津一个也不看,没想到,你真一如既往给面子。” 宋南津随手把入场卡丢茶几上:“有点自知之明就不该拿我当玩笑。” 霍学义笑笑。 宋南津到他们其中空位坐下。 霍学义说:“最近在干嘛?我家老爷子又要我去接场子做他接班人,我说我才不干,要么我就做纨绔子弟,开超跑玩到飞起。” 宋南津道:“你什么时候不这样?” “去年啊,去年没玩,跟着南津哥哥去了两个月芝加哥感受了一下他那里的醉生梦死生活。别说,还是国内好玩,回来了。还有,听说你回来这一段时间,整了不少人?” 宋南津眼都没抬:“随便玩玩。” “牛逼,也只有你能把什么说成是玩了。” 宋南津没应。 霍学义当然知道,宋南津的主场是芝加哥,他在国外风生水起,玩遍圈子,现在又怎么可能局限于国内。 他说过自己像风。 那是以前朋友调侃着要他形容自己。 宋南津说出的话。 风能走遍世界,不为任何人束缚,生于长空,归于落霞。 他还戏称过自己是渣男。 朋友们都说宋南津不像,他万事淡然,公子温如玉,这两年更是恪守自身,其他影响诱惑一概不看。 别人说,他不是渣男,该是痴情种才是。 有人进来说:“有个叫张寄的找,等很久了。” 宋南津淡应:“知道了。” 他要起身,那边在玩的几个说:“不要别人直接进来,还主动过去?” 宋南津拿起桌上卡牌:“好歹也是差一步就有可能的妹夫,总得自己亲自去见见。” - 张寄很忐忑。 为这事,他已经辗转反侧几夜难眠。 想到过去、未来、事业、还有感情。 他不知归处。 他心里,还总想着那年学院,他拿真心爱过的文徵。 扪心自问,真要分手,他舍不得。 那位哥哥,他知道自己没什么处境单独来找,但文徵向来尊重他,每每提及也是畏惧多过恭敬,他觉得,也许可以找那位人好好说说,让他帮忙带话。 或许他的话文徵会听几分。 上次的事哥哥都帮忙了。 那么这个人情,对方再怎么样也不会多驳面,因为他是个很高素养的男人。 宋南津过来时,张寄在这名为罗兰酒庄的餐厅坐了许久,高奢氛围他融入不进,如坐针毡,看见对方他眼亮了亮,起身相迎。 “哥。” 宋南津轻微抬手,眼看也没看对方,就在他对面坐下了。 立马有服务员过来奉茶。 刚刚张寄坐下都没人这么殷勤。 他坐下后姿态都很慵懒淡然,有那种天生气质,拿张寄的话来说,那就是有钱人的气质,不用对方做什么,单看几个举止也知道他多金、他客气、他识大体。 张寄在他面前,倒一下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他又说:“宋先生。” 宋南津淡笑:“不用那么客气,上次见过,你叫张寄?” “嗯。”张寄连连点头:“是,我是文徵的老同学张寄,也是文徵的前……” 说到这他顿了下:“是前些天算男朋友,我和文徵认识七年了,关系很好,非常好。” 宋南津听着,点头。 “是的,然后就是……” “喝茶吗。” “啊?” 张寄看了眼桌上价值不菲的茶具。 宋南津说:“建阳的白毫银针,或者峨眉雪芽,再或者,品酒也行,franciacorta产区的起泡酒。” 像完全没关注他在说什么。 张寄哪懂这些。 这是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说实话当时要来都比较忐忑,知道这里消费高,再加上他求宋南津办事,他们这个圈子里消费层次又怕是上万也看不上。张寄自知够不上如此,可求人总该有诚意。 温柔瘾 第38节 所以他来了。 他本来还想着,一餐饭还可以。 可随便瞟了眼那边酒柜的各种天文标识以及珍藏价,张寄刚刚来这愣是一杯咖啡也没敢点。 他说:“不用了,不用哥哥那么破费。” “没关系,也不贵。”宋南津道:“你来这,那你是客,第一次来哪有不请客喝茶的道理呢。这样吧,大红袍,清火,止渴。” 张寄点头,说:“哎,好,谢谢哥。” 文徵她哥哥。 真的是很好的人啊。 张寄在心里想。 “好了,要说什么?” 宋南津后靠,抽一支烟出来。 张寄搓了搓搁在腿上的手,表达来意:“是这样的,哥,您如果有了解应该知道,一周前,我跟文徵分手了,确切来说也不是分,其实也是为这个事一直在闹矛盾,文徵这人性格这样,生我的气,那就是真生,我知道我哄不来她的。” “可能两个性格太像的人触碰到一起就容易起矛盾,也可能我当时情绪是有点上头,一下就应了话,说了分,可……其实我心里不想分的,我真的很不想,我很爱她,非常爱,没了她,我甚至不知道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 宋南津静静听着。 听他如何说那天的事,如何表述自己对文徵的感情。 良久没说话。 张寄抬头,说:“宋先生,您……有在听吗?” 宋南津轻点手指,掸了掸烟灰。 “在,你继续。” 张寄松一口气,继续说。 “我和文徵相识于七年前冬天,那年我们都在上高中,正值青涩年华,她在理7班,我在理4班,我们俩,高中一开始没什么交集,高二重新分班,碰到了一起。” “曾经高三时,她姨母生病,我陪着看望过。” “我家里是什么情况,她也清楚知晓过。” “说起来那两年,我们最多交集的地方竟然是医院,有时想想我也总觉得,缘分这东西神奇。” “我喜欢她,喜欢很久了。高中到大学,17岁到23岁,喜欢到,为她出头,替她打伞,别人做不到的一切一切我都可以为她做。我是真的很喜欢徵徵,可那时候大家高中,又是清贫人家孩子,哪有资本谈恋爱,我从没说过自己的感情,也从没求过什么。” “我想等,我知道只要我等,我一定等得到徵徵。” “大学她忙于学习,她在实验室里头也不抬,我在除夕夜搬来十箱礼花在她宿舍楼下为她庆生,刚上大学,我去帮她搬行李,在学校,从没人敢对文徵怎么样,因为文徵有我。” “大四,我终于追到了文徵。” 听到这,宋南津眼皮微抬,敛无情绪。 “她接受了我,我问她,如果以后有可能,可不可以结婚。” “文徵同意了,你知道吗,我从未想过她会同意,因为在我心里她就像清冷的白月光,她眼里从没在意过什么。可那一刻她是有考虑过我们未来的,我张寄心里就认定,未来这辈子,就是文徵了。” “可毕业才一年有余,我上岸,她工作,我们在时间和距离中走远,我没想过……我们会分手。” 宋南津手里的烟灰快堆了一截。 他静静听着对面男人讲自己心里话。 对待文徵是个什么感情,他们如何相识,这些年又是怎么走过来。 看着。 盯着。 外如看一个早已熟知却又陌生至极的人,一个没有线条,可他也清楚这一切细节的人。 眼前仿佛也出现画面,那年冬天鹅毛大雪,文徵推着自行车在街边步行,一个背着书包的男生从后赶上来,逗她,她回头看,他却出现在另侧,他点这边肩,他又奔到另一头。 他们笑。 宋南津坐在迈凯伦里,副驾是姑母宋兰春。 姑母难得坐一趟他的车,两人淡声聊着这些年他爸妈在国外的规划。那两年宋南津爸妈闹离婚闹得狠,最后也没真离,宋兰春知道宋南津这人不喜讲话,对内,对家人,总是那副有点颓然看淡的样子。 他不在意,也不关心别人对他的看法。 他开车,有看到路边经过的那女孩。 住姑母家那丫头。 他压根没在意过。 一开始是真没在意的。 可疾驰过去之时,后视镜里那抹纯白身影,仍旧令他莫名多投过视线几次。 张寄说着话。 他眼皮耷下,像压根没在听。 张寄说完,两人之间也静了。 他犹豫的眼神迟疑投过去,看向那个什么都优越出众的男人。 “哥,您……有什么看法吗?” 宋南津指间的烟已经燃得很后面了,张寄说话才回神,点点烟灰,说:“没。你继续。” 张寄说:“我已经说完了。” “嗯。”宋南津说:“所以你希望我去帮你说话,是吗?” “是,我不想和文徵分手,您跟她关系好,她或许也听您几分话。” 说到这张寄还有几分不太好意思:“知道您平时很忙,可能这样会很麻烦您,如果您需要什么等价回报的话,我……” “不用。” 话被打断,张寄讶异抬头。 宋南津说:“我们什么关系,举手之劳,用得着这么客气。” “哥……谢谢您,您是文徵的哥,那也就是我的哥,以后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我随时效犬马之劳。” 宋南津笑了。 微扬下颚,吐了口烟圈。 “所以你现在工作是定下来了,下周去北京?” “嗯,差不多,前两天去文徵台里还和她碰到过,她对我态度不怎么好。” “文徵性子是那样,她生你气,但也许不是完全生。也许需要你去哄,或者说,有点什么别的表示。你在研这么长时间,大家也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品行又如何,别担心。” 张寄说:“哥哥谬赞,说实话,在科院里不说别的,但我这个人的人品,那绝对是没话说。” 宋南津盯着他,依然是笑。 “所以,其实我真的也很想文徵能和我一起去北上,我们的未来,我们一起打拼,我真的不想失去……” 话说完,张寄抬眼。 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宋南津一直在盯他。 仍旧是一开始那般谦逊,平和,如温润君子一般令人如沐春风。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对上宋南津的眼,他盯着自己的这个方向,那种眼神,莫名令人不寒而栗。 看着他,却叫人觉得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如静置,位居高位对一切了如指掌的旁观,而他张寄置身孤巅,身后就是万丈悬崖的末路。 自己,仿佛从没真正入过宋南津的眼。 张寄试着喊了声:“……哥?” 宋南津回神,视线回拢。 “您刚刚那样看我做什么。” 宋南津扯唇,说:“没什么。” 作者有话说: 哥哥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 今天突然想到一个点。 或许宋南津最难受痛苦的地方不在于喜欢一个人从未得到过。 而刚好是曾经得到过。 可后来失去了。 第25章 那两天文徵工作总收到花, 搁在前台落来来往往的同事眼里,初秋里的白色玫瑰、浅蓝色的满天星,大家都羡慕得紧。 问起, 说文徵有个好男友, 她男朋友送的。 文徵看着, 人前客气回一句,回到工位丢进垃圾桶,事后, 也和人说:“不算男友了。” 那天之后张寄来找过她。 解释, 申辩, 说自己如何苦衷,说自己是怎么鬼迷心窍。 他说他压力大。 精神压力, 来自领导的压力,课业上的学习压力。他很累,他说老师是表明过那种意思, 一开始是没什么,但被人恶意举报,之后, 他去老师家做客老师才抱了他,他拒绝了。 他说他们的肢体接触仅这一次。 温柔瘾 第39节 那天晚上碰面, 他和老师吃饭, 扪心自问, 他说他确实有些混账。 他不知分寸, 他心比天高, 他仗着有人喜欢为所欲为, 他是想图私心感受一下那种温柔。 可是。 可是。 他当时言辞极其恳切极端。 “我发誓, 我对你别无二心, 我心里谁也没有,没有什么老师没有什么别的女人,我的心里从头到尾彻彻底底只有文徵。” 那天就在电视台大楼底下,张寄望着她。 眼底都泛了红。 “七年,文徵,求你不看在别的,就看在我当初追着你,捧着你,把你当珍宝一样护着宠着那么久,原谅我这一次,可以吗。” “我所有的,都可以给你。” “我的前途,也可以给你。” “只要你想。” 文徵当时望着眼前这个人,陌生无比。 打印机传来咔咔声,复印件出来了,她把东西从打印机上拿下来跟一封申请书别在一起,有些沉默地放在了领导的桌边。 之后收起思绪,继续回去工作。 电视大楼外,阴雨朦胧。 黑色轿车驶过时特意有些迟缓车速。 车轮溅起雨滴几分。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后座上的男人正处理工作文件,专心,头也没抬。 司机有些犹豫地问:“文小姐那边,不用先去说一声?” 两张表格有些不对,他拿开分别对比,声线淡淡:“不用,先回。” - 日子没过半。 文徵突然接到张寄那边学校电话,得知张寄出事了,昔日事情被揭露得人尽皆知,有关他的传闻,被闹得学校里都在传。 年初开车不小心撞到某主任亲戚的事,有走关系嫌疑入如今科研小组的事,包括他感情上的,私人生活上疑似混乱的污点。 一桩一件,令张寄如坐针毡,汗都要落下来。 不说生活或学校如何,哪怕他走在校园,都觉得同科室的人都在拿什么眼神看他。 现如今,舆论压力比什么都折磨人心。 他打电话给文徵,问:“文徵,是你在整我?” 当时文徵还在办公室,午休后买了饭准备吃,刚接电话,里面男人几近崩溃边缘的声音差点外放。 “只有你知道那些,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玩我?还是搞我,我都那样求你了你为什么还是苦苦相逼,甚至不顾我最后一点机会。” “毁了我,搞了我前途,你满意了,你开心了?” “你就那么不念旧情,非要逼到我们两个人之间再无任何颜面可言才行?” 文徵有些愣神,捂了下听筒。 之后确保音量调小,才试着说:“你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张寄攥紧手,咬牙忍着最后那点情绪。 “我为了旧情,一直在找你求和,甚至帮忙找了你哥哥说。你呢,就这样对我,把我最后那点遮羞布也要扯下来,什么都公之于众给人知道,你现在满意了?” “我爸他们会知道,我以后在家里,在街道社区的名声都完了,我完了。” “文徵,你非要这么绝情才行吗。” 文徵努力冷静,闭了闭眼。 “首先,我什么也没做,其次,你找宋南津了?你找他做什么,我不是说过我们之间有任何事情都不要随便找他吗。” “我怎么知道!” 张寄声音像快哭出来。 “我跟老师没有,早就什么都没有了,我想挽回你,什么都压你身上了,只有你知道我的这些事,不是你还能是谁,文徵,我以为你是我最后的救赎,可没想到你是最后毁灭我的那根稻草。” 文徵心里一片片的麻。 张寄说:“如果还有最后一分旧情,希望你,不要搞那么难堪,最起码撤下我在学校,在家里社区的。求你。” 听着这些话,文徵望着眼前落地窗外路上的车水马龙。 没有讲话。 - 文徵去找了宋南津。 那天下午六点下班,赶着去的,不好问宋南津他在哪,就问了他的私人司机,司机倒是善心,听文徵的不透露这事给了地址。 霍学义家新开了一家茶室,许多商务人士都喜去那谈事,坐上两盏茶工夫,仔细聊聊行业变动。不过霍学义家开着不是为赚钱,就是找个消遣。 平时在家太烦,有时候跟朋友们聚会有地可去。 几张竹椅摆成四方对着中间的檀木桌。 宋南津在玩牌,点数到了,该他。 宋南津丢一张牌出去,抬手,示意下一个。 霍学义笑,说:“今天这输赢大了,看你这,把握几成?” 宋南津道:“出牌就是。” 下一张要打出时,门突然被人推开,有人拦着说:“文小姐,我们这边需要预约,这个包房您不能随便进。” 文徵置若罔闻,进来就喊:“宋南津。” 牌桌上气氛瞬间寂静。 在拿牌的摸牌的都下意识看了宋南津一眼。 哦豁。大家心里不约而同地冒出同一句。 宋南津反倒是最淡定的那个,还盯着牌面,手只停留那么半分,接着继续摸了张牌:“金花。” 手里的牌突然被抽走,文徵径自走过来,把那些牌丢桌上,努力平稳着自己不算理智的声线。 “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本来好好的一把牌打了个散。 霍学义眼里看着他俩这架势,缓场着说:“文妹妹,这有什么话好好说嘛,哥哥这也不是什么特别穷凶极恶的地,咱也用不着那么火大地过来,气大伤身,喝口茶?” 文徵理也没理,重复一遍。 “你在听没有。” “宋南津。” 宋南津才有所反应,眼皮稍有掀起,丢了手里所有东西,包括烟盒。 也就拿起边上磕放了半天快燃尽的烟,起身。 “帮忙看牌,玩个两把我再回。” 大家颇有些忐忑地看眼他们,感受到不太妙的氛围,各自规矩洗牌,不再多言。 滨城这两天都是雨,没什么人愿意出门。因为空气湿冷,打在胳膊上都是凉的,有时风吹身上能让人发抖。 和宋南津走在走廊上时。 文徵有一刻想起上次去桌球室找他好像也是这样,外面穿堂风,内里交际场。 他爱玩,却也是些娱乐项目,他兴趣颇多,大多是玩球、跑车、赛事。 他有些方面也和普通男人一般。 他身边玩咖之人颇多,但绝不是他。 她不是能进去的幕下之人。 确切来说,她融不进去他那种圈子的。 可真要较真了,生气了。 她却也能过去说一二句话。 那是因为宋南津在,也只有她行,否则刚刚那场面要换了任何的谁,脸面都得搁那儿晾着下不来台。 出去时还碰着两个他们认识的熟人。 背louis vuitton speedy系列包的露脐辣妹。经过宋南津时说了两句法语打招呼:“bonjour。” 冷风刮起宋南津的发,那一刻有些迷了他漂亮的眼。 她们在打招呼。 你好,常见的打招呼式语。 文徵能听懂,是因为她大学曾经接待过来自法国的外宾,她自学过一点基础语言。 只听得懂这一句。 宋南津也淡声回了句。 对方望着文徵又问了句什么。 宋南津说:“petite amie。” 不知道是什么,那俩女生脸色微妙,多看了文徵两眼,有些别趣地笑着走了。 而宋南津,指间还捏着那根半瘪的烟,神态自如,跟在文徵身旁。 “你刚刚回的别人什么?”文徵问。 温柔瘾 第40节 “你学过法语,你听不懂?” “只学了一点打招呼那几句的。而且你刚刚语速太快,没听清。” “她问我,帅哥旁边是谁。我说,一个妹妹。” “是吗。” “嗯。” 文徵有些不确定,只是觉得当时对方那眼神有点怪,但眼下要注意的也不是这个,她没多问。 他身边总会有各式各样人的。 不是他的。 是他那些朋友,都是玩遍圈子的主,一个个也没好哪去。 换了个安静的地文徵心里那点来自界限感的不适才算好些。 这种茶室,唯一的好处就是清静。 不用在意会不会有人听见你讲话,反正过来也是谈话的,大家都讲素养。反倒是别的包间有些过,不知说些什么笑起来,笑声穿过走廊传了好远。 这儿的桌子是黑檀木的。 上面摆着笔架,砚台,和各种茶具。 “好了,要说些什么?难得你动那么大气也要过来找的。” 宋南津过去随手掂量了下桌上的茶杯:“喝茶么?” 文徵说:“我不是来跟你喝茶的,我是有事问你,你去找张寄的麻烦了?” “没啊。”他回得倒快。“一直在忙,没什么工夫。” “前两天,十月十八。” “哦,那天。”宋南津手指有些稍懒地把茶杯抬了抬:“霍学义做东约我们去派对,在喝酒。” “你那天还见了他,跟他说了一些什么话是不是。” 宋南津笑了一声。 “你就那么笃定是我找他,不能是他找我?” “不管谁找谁。”文徵努力静了静:“希望你别理他,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你一律当他放屁就行,别管。” “不。”宋南津说:“中间人我还是得做做的,好歹曾经差点成我妹夫的人。” “你那么喜欢插手别人的事吗?” 这话令宋南津仰起眼睫,笑笑。 “我们两年没见,一见面你说话还是老样子。说你脾气不好呢,你讲话声音又挺软,可说你说话软呢,讲的一些话又挺戳人。对了,不是那个戳,是扎心的扎。” “宋南津,我在跟你就事论事。” “哪怕过来是想跟我说:别他妈管我的事了。也还知道换个说话方式,让我别理他。嗯,语言方式上有所精进,就是跟我说话语气还是太不近人情。” “宋南津。” “怎么了?”他语止,侧目过来。 他们中间有一段沉默。 确切来说,是文徵沉默。 她没敢看宋南津眼睛,知道他看着自己。 她盯着地板,许久后才回:“我是记者,平时出去工作跟人讲话习惯了这样,希望你理解,别生我气。” “怎么敢。你是文徵,我哪敢生你的脾气,只是你要是在工作里跟客户都这个语气,那大概别人要觉得你很不客气。” “我很客气。” “好,那你继续说。” “我和张寄分手的事,以及他私人上的,如果真有端倪我们可以走流程,譬如,举报,再比如,学术作废。也许以咱们传统来讲,最不该闹成的就是把什么隐私底子都抛出去,歇斯底里、人尽皆知,一个人可能是会做错事,但他的人格,我想还是需要尊重的。” “人格。” 宋南津细品着这个词,点点头:“挺有意思的。” “宋先生,我和你说这些,是希望你能妥善想清楚,而不是你回我一句有点意思。” “所以你是希望什么呢,我别干涉你的事,还是助他升学,为他铺路。” “我没有那个意思。”文徵平静道:“我只希望您暂且收手。不要闹到他学校或者家人那里去,我和他分手,我会善始善终,好聚好散,一些事我自己会料理好。不想闹那么极端。” “哦,这样。” 话到如此,也算是谈到了一阶段。 茶室里寂静了几分。 没人说话。 文徵等待之余听到外面走廊不知道哪个茶室传来的说笑声,萦绕耳边。 他们之间的缄默快要把人沉毙。 他开口。 手里的茶杯也放了出去。 “知道了,总归都是这件事,你想这么办,我听不就是了。” 文徵说:“谢谢您能理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不过有个观念我不赞同。” 就在文徵抬脚之际,他打断她的话。 她回头,却发现他手里不知道怎么多了份个人简历,就在桌上,翻了一页。 上面是张她的个人证件照。 个人简历上是申请书。 申请人:文徵。 申请:调岗,目的地港城。 文徵的心骤然提起。 她下意识过去要拿起,被他手掌轻轻一按,简历被她扯了下,没扯开,牢牢在他掌心。 宋南津眼睑抬起,没什么神色地盯着面前。 “如果不是我去插手这件事,我又怎么会知道文徵她想走。她怕我,避我,她想去另一个城市。” 文徵嘴唇发白。 他也回过了头,看她眼睛。 “你想跟他远走高飞,还是自己一个人?你是因为我,因为我回国了,现在又到了你的眼前,你不想见到我,所以才这样?” “没有。” “那是怎样。” 文徵说不出话。 “其实你大可不必拿这种故作疏离的态度来对我。”他轻笑:“大可不用过来这样跟我说话。想骂我,想谴责我又随便插手你的事,可又没办法,你只能服着软来说一句,要我撤销对张寄的制裁。” “嗯?”宋南津捏着手里东西,学着她的语调:“你大可以好好说一句,哥哥,帮帮我。” “或许我可能态度就非常好,也非常好说话。我不用跟你绕着弯子说那些,更不用装什么漫不经心的态度。” 文徵说:“宋南津,别闹了。” “说啊。” 文徵心脏都要麻痹。 她抬眸望着他,呼吸在发颤,打在他手上,她知道,他肯定知道。 她不想让他发现的。 很难堪。 很为难。 垂着眼,她压了很久才压着喉咙,才让自己说出那种话。 “哥,别这样了。” “你知道我刚刚想说的不认同的观念是什么吗。” 他继续。 文徵没吭声。 他却继续着说:“不认同的,是张寄说的那些话。他说他爱你,他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可我觉得他虚伪,他说的都不过是他这人自私自利的片面之词。” “真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拿别人来对比呢,怎么可能会时刻记着自己过去对她的好,算计着,累积着,做个小事也记着,像是累积计算的附加品。哪怕这么多年了还能拿来当谈判的资本。” “我真的觉得张寄这个人蛮搞笑。” “就像刚刚经过的那些女人,嗯,可能男人都会很喜欢?你说要是张寄,来一个和你不同的女人去勾引他,一次不行,两次,十次,他会不会有所动摇,倒戈?” 文徵不语。 他盯着她,慢慢说:“可我就不。我不会这样的。我要是喜欢一个人,一辈子,我的感情,奉献给了一个人,就只会是那个人。” “哪怕没有性生活。” “晚上脑子里的性幻想对象也只会是她。” 作者有话说: petite amie。 我的女朋友。 温柔瘾 第41节 第26章 十月之初, 文徵单独找宋兰春谈过一次心。 她表示,当初说过的,两年之期一到, 她会离开, 往后职业规划有新的想法或是发展, 一切皆由她定。文徵态度平和,想法表达清晰,宋兰春什么也没说, 只支持。 港城那边有认识的人事表示, 她可以胜任那边的优质工作。 那是文徵早就联系好的, 孙滢她们做中间人给介绍,文徵就主动询问岗位是否合适。也只是询问, 还没真正下定决心,这封调岗书,她还没呈上去。 文徵其实, 并不是临时起意。 早在宋南津回来之前她就想好了,两年一到,从姑母家离开就走。 临了遇到张寄这事, 加快她改变想法而已,经历了这段感情变迁她也算明白一些事。人生在世, 并不是一定要择一个配偶才算舒适的。 其他的, 暂且先别管了。 可宋南津插手以后令她实在觉得。 没有快刀斩乱麻实在是无法专心顾其他。 文徵说:“我们在说正事, 不要扯其他, 好吗?” 宋南津应:“好啊。” “所以这件事, 劳您高抬贵手。” “好。”他道:“我会退出这件事, 撤销一切制裁和干扰, 往后, 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谢谢理解。” 宋南津拿起东西迈步就走。 文徵还是坚持着说:“谢谢哥。” 他头未回。 她仍旧在说:“职业规划是我自己选的,我有自己的考量,工作上真的很谢谢您。” 声音传出到走廊。 她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并未停留。 文徵手撑着,浑身都泄了气。 - 文徵回去后,总想那天宋南津说的这番话。 以及,他最后那句—— 性幻想对象。 扪心自问。 宋南津平时可不是随便会对人说这种话的人。 他会说,是只对她。 一些旁人不知的,被她极力遮掩的事,被他知晓,令文徵觉得难堪万分。 她在想宋南津是不是故意。 文徵两年没有性对象了。 性于她,仿佛无物。 她和张寄没有过,张寄此人,除了工作学习,别无他想。 在他的世界观里或许他的全身都要奉献给科学、国家。 他是搞科研狂人,没有想法。即使有,也不过劝她几语:“别想这个了,一般来说,我们搞事业的人不可能喜欢那种事。人会厌恶唾液,特别是别人的唾液,你想想,身体有多少细菌,你两个人挨到一起,细菌都进行了触碰,那能干净吗。” 这种思想,文徵听过不下数次。 人体能有多少荷尔蒙反应。 跟另一个人的触碰,一次喜欢,可以保证次次喜欢吗。 她赞同,却也不敢苟同。 她时常会想起原来和宋南津的那段。 深夜她做不完作业,宋南津回来晚,从不过问她的事,偶尔看了眼她放客厅的文档,也会在旁跟着指点。 她深夜睡觉,第二天会在上面看到批示。 有关他们专业的,知识方面的,数学化学的,他也懂。 他从不表面和她说,想告诉她,也都是纸上写了隐晦告知。 他那人多喜怒不形于色,对着她表面什么也没有,看报、工作,好似完全不管,可她难堪之时还是会暂且帮上一二,把手边茶杯推过,提醒她方程式怎么写。 他问文徵:“你以后想做什么?” 文徵说:“想快点毕业,赚钱。很多钱。” 他轻笑。 “努力那么久,人生目标就是为了这?” 他问:“给你一千万,以后别学习,干吗?” 文徵忽而不知怎么回答。 他说:“好好为自己奉献吧,人生一辈子还长。不要管一些旁的,擅长理科的女生不算多,能有雄心壮志成为行业佼佼者的优秀者更少,你如果有梦想,建议全力以赴。” 他看上去恣意洒脱,有时说的话,又老叫人觉得深沉。 他说过的一些话,她表面不管,实则受益匪浅。 虽说她有时也总痛恨宋南津那人的坏,喜欢逗趣,说一些话。 可有时候。 其实,感觉也没有那么差。 那天晚上,来自宋南津的举荐信,她最终还是收着了。 调岗那事,文徵当没有提过。 但她没有立马去见那个什么主任,即使她知道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 - 向荷找到滨城电视台的时候,早报还没出。 前台打卡机经过的上班族会对一下手印,工作党提着新买的美式排队挤同一部电梯,这里是知名商圈,电视大楼,大家拿着各种文件纸张来回奔波。这里的早晨极度忙碌,从没有人停歇观望。 而向荷今天来到此处,是为了上次到台里上节目,当众被人打脸一事。 向荷出自南都大学博士生,当初是学霸人物,那一届出了不少风头。 她有志气,不甘于人后,她有风光,曾经站在领奖台上。她刚毕业就做了导师的一把手,之后两年,写出各种文献,发表周刊无数,成为女强人。 然而两年,走入婚姻,结婚生子,却不小心遭遇渣男,婚姻伤心一年离婚,现在带着儿子自己一个人奔波,混得也没有原来好。 她好不容易这两年爬起来的。 向荷觉得不甘心,所以抓着家里的关系往高处跑,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混得更出人头地,打前夫的脸,给自己儿子买几套房。 可没想到才是来电视台一天。 她还想仗着那天好好在电视上出风头,却被人当众那样羞辱。 文徵,一个普通实习生,她看不上眼,只读到本科就止步的普通文凭。 这种人也舞到了她前边。 拿一个什么普通到不行的实验就要她丢那么大的脸。 向荷从没这么生气过。 能跻身这里的都是行业能人。 她打听过关系,文徵当初能进入这里靠的都不过是她那尚且能入眼的校园成绩,加上考了证,勉强混了个实习生的身份。 别人不好打发,一个实习生也不好处理吗。 所以向荷咽不下这口气。 她是很喜欢她那个男朋友,那个去年就读中科大分院的斯文男生张寄。 他成绩尚可,见她第一面时规规矩矩喊老师,模样清隽,从不多说话,他性格直爽,做事帮忙都很热心。 半年相处,向荷本来对他无感的。 可顾及这学生奉承得当,心里舒服。 她也要自己有关系的熟人多为他提携。 当第一次告诉他会破格为他争取名额时,张寄高兴哭了,他向她诉说了自己的雄心壮志,人生过去,他以前生活过得多苦。向荷有点心疼,却也没那么大波澜,她知道对方有女朋友。 可一次被前夫醉酒打电话骚扰破窗以后。 她浑身颤抖到哭泣,深夜混乱打了那个学生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老师,没事,我马上去看您。 那一刻,她觉得心好像被什么勾动了。 向荷想,或许有女朋友也没什么。 可以变成没有。 他女朋友什么也没有,自己反而是事业工作成熟的人,什么都可以给他。 就此,东窗事发。 而那个叫文徵的女人,当然不值一提。 坐会议室时,门开了,身穿西服的男人在她面前坐下,清晨上班没睡醒还有些微微不耐。 “怎么这么早来,上边马上要来领导开会呢,找过来干嘛,有事就说。” 向荷笑了,从包里摸出一叠红包递到桌上:“哥,您是这台里领导层的老人,有个忙,我希望您可以帮一下,不知是否得空?” 温柔瘾 第42节 向飞文眼神狐疑,看了眼红包,又看了眼她:“什么?” “您能帮我找一下你们实习生文徵的领导吗。” 巫姗见到向荷时才记起上次在台里见过这位老师。 学校里来的,当时给他们提不少要求搞得人烦死。 巫姗当时就对这女的印象不咋好了。 还是她底下一个小实习生处理得好,给了这群趾高气昂的所谓科学工作者一些下马威。 “怎么了?” 向飞文是她顶头上司,找到她这儿说有事要讲时,巫姗还有点迟疑,不确定他们好好的找自己做什么。 直到,一叠红包送入手中。 上次风光得体的化学导师,此时有事相求,笑得比谁都温柔:“巫总,这忙不知您帮不帮得了。” “辞退文徵?” 得知她来意后,巫姗大惊失色,说不出话。 “嗯,知道上次的事多有得罪,但想想咱们巫总能干仁厚不会介意什么,干到管理层不容易,我堂哥今年还在提携人,你知道,上月你们台里人事有变动是个好机会。” 向荷捧着热水杯,笑得一派亲和。 “有个人我挺看不上眼的,一小实习生,你们台里又不缺人才,踢了行吗。” 向荷话说得漫不经心。 殊不知巫姗心里是天人交战。 文徵是什么人巫姗不知道。她只知道在此之前她对那女生的印象仅限于一不起眼的实习生。 嗯,可能还有优点就是长得漂亮、清纯,她性子柔和,舒适,谁跟她相处都不会觉得太处不来,因为她实在太好说话。可这也是她的缺点。 巫姗觉得这样的人不能成事,文徵绝非什么能成大器的人。 这也导致巫姗从未仔细看过她的个人简历,甚至觉得这人这辈子都只适合待在最小的岗。 可这两个月种种事看来,她不敢这么看了。 先是严红被辞退那事,当时她隐有听风,严红这人平时就嚣张,可也不知道工作上犯了什么错,第二天就下岗了。霍慧语是行业知名老人才有所保全,但此后也不怎么敢支使文徵。 在此之前,她们这些关系户在自己部门可是兴风作浪。 这两天连关系户都风平浪静下来。 再说上一个电视节目的事,如果不是文徵,巫姗还不知道她底下部门有这般藏龙卧虎,出来一个人能顶一个班。搞得她躲过了领导视察一顿批。 这事除了很内部的几个人,没多少人知道。 但此时也是心有余悸。 她已经想着提拔文徵了,试探性看未来能不能讨好一下她背后的那个人。 可向荷多厉害,她直接想退了文徵。 “嗯。”巫姗话说得很委婉:“你确定是文徵?” “是的。”向荷温柔着坐直身,模样泰然:“我家里有人是部门领导,这事,是和你简单说一下,到时该怎么做我自己清楚。” 巫姗立场比较中立:“那你需要我怎么做呢?” “你是文徵领导,辞退信,你给就是,并且未来她职业任何背调,你都不能说出文徵在工作中实际怎样。全都给我往坏了说,确保她拿不到下一份好offer。” 巫姗没有说话,直到女人起身离行前,她手搁在桌上,不敢认同。 因为她知道,人家文徵可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个文徵。 她实际能力在那,关键是,她背后有人。 - 周一早晨。 领导让收集晨会周报,一些行政才做的杂事,文徵偶尔也跟着干。 忙碌之际听到同事拿咖啡杯靠那聊天,谈笑说乐,讲的法语。 “comment t'appelles-tu?” “ es-tu déjà allé(e) en france ?” “tout d'abord, vous devez avoir une petite amie.” 文徵听着,理了理手中书籍页码。 陈宽过来续咖啡,拍拍文徵的肩:“哎,文徵,你知不知道法语怎么说?听说大学自学过。” 文徵说:“没有,只是学过常用几句招呼语。而且现在也忘了。” 陈宽笑:“好吧,那你知道我俩刚才说的什么不?” 文徵虽然忘了,但隐约听得懂。 你叫什么名字。 你有没有…之类句式的。 但她刚刚听出对方说过的一个词,和宋南津那天跟那几个女生说的很像。 她问:“你刚刚最后一句的末尾词组是什么意思?” 陈宽笑得更高兴了:“你感兴趣啊?那一句,我的女朋友!” 文徵神色怔然。 好像有什么从内心闪过。 静电,无声烟火,触碰天际,又转而坠落。 消失无痕。 她没什么神色,低下头继续干自己的事:“知道了。” “文徵。”办公室有人喊她,文徵抬头看去,立马放下手中东西待备。 巫姗微笑着走过来:“有个外派任务麻烦你去一下。立发展览会需要人去跟进,记载一些什么现场素材的,再就是写个两千字的实报,记得抢占最好先机,帮助他们拿到独家新闻头条。对了,咱们部门的直属领导向飞文在那,你听他指挥就行。” 陈宽在文徵旁边小声说:“我可最不爱去那地方。杂活可多了。” 文徵面不改色,拿头绳把头发扎起来,说:“好。” 展览会在国新科技馆。 此次专门租来办展会,此外,还有各大会议。许多知名人士都在。 过去时,领导正在指派人,大家都是过去占机位的,这次是电视台和科技联发组共同举办的展览会,主要是投资商研发出许多医疗设备、化学产品,大家前来参观。 这场展很重要,要拍摄,记录,说不定有可能为他们新闻都市报添设一些好的素材。 “文徵?”向飞文叫到这个名字时,心里记着向荷说的话,特别看了她一眼。 女生扎着高马尾,皮肤很白,模样清秀,没化妆,可底子非常好,过目不忘非常漂亮。 上次副厅提过文徵,说这女孩有点潜力,只是待那个岗位有点出人意料,没了人才。 这话传别人耳里不怎么要人高兴。 他底下人都说:文徵谁啊?来了半年,能有我们老人能干? 现在看她手脚麻利做事顺当的,倒也有点刮目相看。 文徵本来在拎机器,听到喊她就过去:“领导,怎么了?” “没什么,汇总到场人员。你没什么事对吧?那边有些必需品,你去看情况铺下来。” 向飞文指了指大厅角落堆积一团的椅子,那都是镜头外的杂物堆,纸巾、矿泉水、椅子,可能有需要就由工作人员去分发,这些一般都有志愿者。 文徵的工作职责可不是这些。 她说:“我真的要去做这些吗?” 她当然不用,这就是向飞文随口说的。 实习生面前,他的领导做派摆得特别足:“嗯,你看着办吧,最好地也扫一下。” 文徵多驻足地看他一眼,拎着机器过去了。 静谧的贵宾休息室,正和重要行业客户聊天的宋南津翻阅今天莅临现场的工作人员以及志愿者临时名单,无意从一个角落看到熟悉名字。 文徵。 他眉眼些微讶异,稍看得久了些。 对面客户出言提醒:“宋先生?” 他回神,视线投过去。 对方看了眼他手里小册子,说:“这上面名字有什么特别的吗,您看很久了,那个记者栏……您有认识的人?” 他摇头,淡笑:“没有。你继续。” 第27章 文徵压根不在意那些。 要她去些旁的, 还能坐着休息,简而言之,摸鱼。 那天回去后没多久文徵就收到了张寄的短信。 他说他那边没什么事了, 谢谢她。 原来自她去找宋南津说这事后张寄那边就尘归尘土归土, 风平浪静。他以为自己是相安无事, 可其实有宋南津一句话,他那边总能跟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 文徵知道,宋南津玩人的把戏一贯如此。 先是把人高高抛起, 要人提心吊胆不知所终, 立马又让人落回平地, 松一口气。 可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温柔瘾 第43节 文徵在拿夹子订由电视台联名分发给今日到场人员的礼盒,几百个, 她跟同事祝晶一块被发落过来了。 祝晶心理不太平衡,在一旁小声抱怨。 “文徵,你说咱们是犯了什么冲, 非要来这做杂活。收凳子,搞卫生,这是记者该搞的吗?我怀疑领导给我穿小鞋。” 还要怀疑什么, 妥妥的了。 文徵心里也清楚,说:“算了, 好好做事吧。” 文徵好像见过那个叫向飞文的, 不知道为什么, 总觉得面熟。 她觉得自己应该见过。 否则, 对方怎么老那样打量她, 用奇怪的眼神。 就是想事情之际, 纸盒订错了, 夹子扣到肉上, 她嘶一声,收手回来看。 祝晶问:“怎么了。” 她说:“流了点血。” 祝晶吸一口气:“那得赶紧去洗手间,冲洗一下伤口。” “嗯。” 她们一块过去,却无意碰到一个穿衬衫的中年男人在公共盥洗池拿纸巾胡乱擦着什么,同时包着伤口,不停吸着气。 祝晶有些疑惑那是怎么了。 文徵却一眼看出来他手臂伤口来源。 她放下东西,说:“你先等等,我去看看。” 后头,向飞文注意到偷懒的两人,问:“哎,你俩干什么呢。” 文徵说:“有人受伤了,我去看一下。” 向飞文说:“那也不关你们的事,自然有工作人员去管,还不回你工作岗位。” 文徵看了眼那人,有些犹豫。 可看看他处理伤口的方法,实在是忍不了了,回头说:“我是做民生新闻的。我想问做这一行是眼前的时事事故要紧,还是什么所谓的屁大点工作要紧?” 向飞文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置信她会顶嘴,可文徵也不管,扭头过去了。 文徵过去就抽了那人手中包扎伤口的纸,还是有些沾在了上边,她说:“你好,这是碱性硫酸,你伤口不能这样处理,拿纸巾摩擦只会创面更大,你跟我来,我帮你处理。之后简单包扎了赶紧送您去医院。” 对方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有点疼得着急:“哎,好,我一直注意的,不知道怎么就搞到了皮肤上。当时没管,没想到这玩意威力还挺大啊,这会儿难搞就想简单处理下再叫人的。” 文徵冷静道:“没事,还来得及,你相信我。” 她回忆学校里学过的知识,冷静处理。先帮他把创面上沾上的纸巾给剥离,之后扶着人去盥洗池拧开冷水冲洗伤口。 她说:“你先忍一下疼,我马上扶你出去。” 对方流着冷汗笑了笑:“麻烦你了,你上司说你,你还过来看我。” 文徵眼也没抬:“不管谁碰到了都会这么做。” 外面聚集了一大群听闻事故的人,文徵也不知道一个工作人员受伤怎么引得这么多人关注,反正扶着那人出去时外面着急地奔过来好些穿得西装革履的人。 别人从她手中把人接了问:“我们严总怎么了?” 那人痛得说不出话,文徵帮他说:“他胳膊不小心滴了碱性硫酸受了伤,怕伤口日后感染,我建议还是去医院处理,把握黄金时间。” 别人要把人带走。 文徵问:“我能跟着去吗?” 别人看她两眼,同意了。 或许除了学校,文徵那些年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医院。 她姨母生病,她经常提着饭盒去看。 张寄母亲生病,她也帮着照顾过。 那年两位老人走了,文徵痛心万分,她在医院走廊坐了一下午,望着空荡荡的过道想,她这辈子也不要再来这个地方。 可如今,还是要来看看。 文徵在滨城医院大厅游荡着走了会儿,直到严弘化处理好伤口过来说:“谢谢你啊小姑娘。你真热心,我也是头一次亲自去后台实验室看这些东西,不了解,没想到就碰倒了一试管。” “没关系。”文徵说:“这东西确实危险,但有坏也有好,平时不能乱碰,但它可以用于我们的冶金及石油工业,包括平时人民衣食住行需要常用的化学纤维生产的粘胶丝。” 严弘化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赏识,惊讶道:“你一个小记者,还知道这么多啊?” 文徵说:“也还好,其实我觉得一些事应该是平常就该知道的基础。” 严弘化笑了笑:“但你很热心,刚刚还在工作,顶着被领导批的压力,还能过来帮我。” 文徵有些惭愧地笑笑:“嗯,可能曾经见多了这种事吧。有点见不得人生病受伤的,就有点着急。” “你是滨城电视台新闻部的?” “嗯,实习生。” “看你做事老练,不该待在实习生的位置。怎么,老板没有提携你? “也没有吧。”文徵说:“其实感觉升职也不用那么着急,还年轻,再说入职也才快一年,没想别的什么。” 严弘化点头:“好,了解了,小姑娘,你快回去吧。” 文徵说:“好,那您好好休息,我回展馆工作了。” 说着她自己也自嘲地笑笑:“去晚了说不定还要罚工资。” 这话令对方不免跟她相视而笑。 - 下午四点。 展馆。 宋南津抵达镜头前时,全场的目光焦点基本都落到这位资本与温雅集一身的男人身上。 他穿着大衣,手腕上扣着一串薄玉,额前碎发经过造型师略微处理,分线从侧边而过,那张造物主都羡慕的漂亮脸庞也露出来,线条完美到专业镜头都难找瑕疵。 在他的专场结束后,有人特别接待了宋南津,谦逊说:“宋先生,大驾光临。” 宋南津淡笑:“不必,严台长谦虚。您这展览做得不错,和科技会的胡总联合得可以。” “害,这有什么,咱都是为国家做事的。” 宋南津又看他的手,手腕上多了纱布包扎:“这是?” 严弘化应了声:“哦,今天带小儿子在这玩,您也知道我太太最迷化学试剂那些,要她别去人家实验室,差点倒下来。我怕伤到儿子就护着接了下,没想到出这种事,今天大家那么忙,我哪敢影响什么,还想自己私下处理呢。” 宋南津道:“那真是惊险,孩子没事?” “没,就我沾了一点,害,你是不知道那威力。” 宋南津说:“化学试剂是这样,往后一些危险要地还是不能随便进。” “是,那是肯定的。” “严台长今年台里没什么事?” “没,收视率还可以,嗯,新闻板块也做得不错,宋先生有什么商业版图要发布?” “不。”宋南津淡道:“顺口问问。” “那……” “嗯。”他抬了抬手腕,拿出一张辞退信:“不过,还真有件事想和您聊聊。” “您讲。” 宋南津看着上面的文字说:“知道您底下管理制度体系森严,一律不会发生些什么公私不分的事。管理方面,我自然插不上手,只是有件事想和您说说。您说要是有人占着管理层滥用职权,是不是要负相关责任?” 严弘化大惊:“哦?还有这种事。” “当然。”他把东西递给了对方:“我也是无意得知,有人跟外面的人私通消息,要随意辞退员工,嗯,其实实习生也没什么,解雇就解雇了,可关键在于,如果对方是做事认真的正常员工,那么被这种私人结怨的方式解雇,以后一个企业里这种滥用职权攀走关系的乱象频生,是否会酿成更大后果。” “当然了,您知道我们行业现在正缺人才,如果有一天企业被关系户占领,那以后怕是没有人才来为社会造福。” 宋南津口吻淡淡,话说得轻描淡写像毫不在意。 严弘化神色逐渐严重,说:“我台严厉杜绝此事,谁敢?” “向飞文,巫姗。”宋南津道:“向飞文有个妹妹叫向荷,哦,她关系不浅,当然了,可能能进企业也是有自己能力,但希望我这封举报信您可以仔细读读,了解内情,秉公办理。” 严弘化打开信件,最先入目的是一张个人信息表。 姓名,文徵。 而上面的证件照清清秀秀,正是今天帮他的那位好心女孩。 - 忙完一天祝晶都快累哭了。 两人下班挥手说再见,顺便又一起倾诉了下第二天还得上班。 祝晶说:“什么时候能摆脱社畜这个苦逼身份啊。” 文徵笑笑:“好了,快去搭地铁,走了。” 两人在部门是好友,文徵一进办公室就跟祝晶关系打得最好,两人平时一起吃饭一起下班打卡。 结果事还没过两天,两人得知了祝晶被辞退的消息。 上头领导以祝晶工作期间态度倦怠为由给她下了离职信,一周后离岗。 中午吃饭时,祝晶拿着纸巾在工位上哭:“我什么也没做,我只有这一份好工作了,如果被解雇,我妈会骂死我的。” 文徵也有点着急,安慰道:“没事,我去问是哪个领导给你下的解聘书,这事咱们肯定有个理。” 其实文徵心里有八分清楚。 那个向飞文,他自从上周接管他们部门以后,新官上任三把火,愣是给多加了一些乱七八糟规定,搞得办公室乌烟瘴气怨言横生。 对方对自己有意见,文徵清楚。 可一时拿她不能怎么办,就拿她身边同事开刀,趁机裁员。 温柔瘾 第44节 文徵找了过去询问,向飞文说:“你们啊,实习生,又不听领导安排,嚣张跋扈我解聘你们怎么了?有本事下个月去劳动仲裁,对了,你们实习生本来就没什么存在价值,违约金也别想了,什么工资两倍三倍的。” 他擦着台历,微微笑了:“别想。” 文徵点头,说:“行。” 她要出去,向飞文却早她一步出门,理了理西装:“今日我们部门有贵客来,你们待会儿好点工作。” 文徵盯着他背影,脑子里有想法转过。 她拿着文件过去那边,本来想看看情况,找机会再看怎么说,可一过去瞥见一道熟悉身影。 她背过身去,靠着墙壁。 后边人齐声礼貌地喊:“宋先生好。” - 宋南津又来了。 他来做什么? 怎么刚好今天来。 在茶水间沏茶之际,文徵脑子里风暴似的闪过这三连问。 她看到了刚刚在办公间走廊过的宋南津,他还是那样体面,光风霁月,好像找不出一丝错处。 一段时间没见,他仍旧跟上次茶室里见一般。 除了,他在人前故作出来那云淡风轻的模样。 祝晶问她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她说:“这事我什么也没干,明明就是领导穿小鞋。” 文徵当然知道是穿小鞋。 而且这鞋子还小得不行。 文徵安慰她说:“你别担心,你平时做得很好,我们都很好,会没事的。我会找机会和领导说一下。” 祝晶抓着她的手说:“徵徵,我就靠你了。领导不会管的,他根本就是自私自利关系户。” 文徵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没事,我会有办法的。” 而此刻在茶水间,文徵踌躇万分。 她知道这事要考虑,不是现在能去的,哪怕她还是要去找。 她不知道宋南津怎么会来。 一切像巧合。 上次茶室不欢而散,她好久没敢见他,不知道宋南津心里对她存着什么意见。 她还想去找向飞文掰扯,可宋南津来了,那她怎么好做,多少要收敛。 但文徵不想收敛。 她捧着茶水过去,刚好碰见从会议室出来被门槛绊了下脚的巫姗,看到文徵,她神色各异,说:“你来干嘛?” 文徵说:“抱歉,向总让我端茶过去。” 巫姗睨了她两眼:“那赶快去,去了快出来,今天有贵客莅临呢。” “是吗。”文徵说:“是宋先生?” 巫姗狐疑地打量她两眼。 看着文徵好像和宋南津不熟。可据她内情所知,他们很熟。 她觉得,也许一些想法是自己错觉。 她说:“宋先生和我们台台长是好友,以前的商业伙伴。嗯,行了,你要端茶就去吧。” “好。” 文徵大着胆子进去了。 进去前,她脑袋闪过许多想法。 宋南津喜欢喝普洱,还是高山茶?文徵不知道,有点忘了,印象里宋南津好像从不在意这个。 他看起来总是很随和。 没个自己的喜好。 上次要送礼,一条领带精挑细选也没送到他心坎,送得他生气。 可她本意没想要他生气的,真不知道这人什么脾气,看起来好说话又老生她的气,好像很难惹可一些事又很懂她地帮忙做了。 她本来在想要不要找宋南津说,要他摆平,大概更好做。 可文徵咽不下这口气。 哪怕他今天在这,她也要把这事说出来。只要话传到领导那儿,她不信偌大一个电视台就没人是秉公办事的。 这么想着,文徵走了进去。 会议室,面对这位来自知名跨国企业家,向飞文拿出了十万分的小心谨慎,笑着把台里的一些知名周刊、民生杂志递了过去。 “这是我们部门做得最火热的两档杂志,此外,电视财经频道也和我们部分相连,咱们台呢,虽然板块众多,但咱们部门的实力可不容小觑。” 面对面前这位接管新部门没两天就把拍马屁和阿谀奉承学得顶好的领导角色。 宋南津表现出的眉眼很淡。 他拿起周刊翻了两下,说:“不容小觑,具体是指?” 向飞文笑了笑:“那当然是咱们的部门人才,我们有知名海归回来的高学历人才,也有足够技术的后端技术部门人员,不论是前线掌握一手情报或是后续采编内容编辑,都做得很好。” “哦。”宋南津轻笑了声:“那记者呢?” 也是这时候,门边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宋南津侧目,视线正好和端着茶盘的文徵对上。 第28章 文徵过去, 是想说向飞文的事。 他滥用职权,不守行规,作为领导无良无才, 德不配位。 文徵想揭发他, 告密他。 让所有部门人员都知道他的真实面孔。 她端着茶水进去。 可看到宋南津的那一瞬, 她发现她什么底子也没了。 灰白调的办公室,摆放完整的茶几沙发,桌上放有摆件、茶具。墙上是行规, 部门职责术语, 以及近年成就。 而宋南津坐于落地窗旁, 天际如幕帘。 沉静、内敛。 文徵大脑一片空白。 她端着茶盘走过去,一杯杯放置到几人面前, 压了进门本想直接摊牌的冲动。 到他们面前时柔着声规规矩矩说一句:“请喝茶。” 向飞文视线投她身上,道:“你怎么进来了,又没喊你。” 文徵解释:“巫姐让我来端茶。而且向总今天辛苦, 我总该斟茶倒水。” 向飞文看了眼她动作,心里觉得她可塑。 好歹还是有点眼力见。 他想奉承宋南津,这是首要目标。 他算不上是什么实权人物, 所以想提升。宋南津有钱,商业版图很大, 他家里在国内外都极知名。这世界上有什么是钱办不到的?攀上宋南津, 未来职业路途他可想而知。 向飞文笑着展手示意:“宋先生, 您请。” 文徵立马去把杯子往宋南津那儿递, 低着头, 结果手抖, 茶不小心泼出来半杯。 滚烫的热水浇到手背上, 红了一片。 她抖了抖。 宋南津无波无澜的眸动了下。 可模样姣好的实习生声音快柔到骨子里:“宋先生请慢用。” 文徵面色不改地收手, 拿好托盘站直身。 “行了,你出去吧。” 向飞文准备请人,好方便自己和人议事。 文徵却站那儿半天不动。 向飞文要说的话欲言又止,不大愉悦地看去。 “你还站这干什么?”他用眼神示意她回工位。 文徵知道。 办公室都设有专属线路监控设备,她的一言一行都会被记录下来,门外是忙碌行走的各部门人员,而一墙之隔外,是大办公间。 几十人正在电脑面前办公。 她如果此时在这闹出些什么,哪怕没有善终,那起码影响也绝不会小。 她要闹吗?还是说委婉点,换个方式? 思及此,文徵已经当机立断做出决定。 她压住有点抖的手,抬眼,平静道:“向经理,是您要我过来的您忘了?” “我?我什么时候说了。” 温柔瘾 第45节 “上午。您说今天要来客,要我,好好招待公司贵客。”文徵特别加重了那个“招待”二字。 向飞文愣神不解:“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先不管,我们要谈事,麻烦你先出去。” 文徵却更为淡定,在心中吸一口气,尽量快速说完要讲的话。 “向总,您昨晚跟我私发消息说在您底下做事的一律要交好处,不交的,您一律都不会要好过。您自己忘了?向总,您不能这样卸磨杀驴,进公司之前说实习生待遇优厚,是,我们确实是实习生,可我们也有尊严,您不能说话办事全看心情吧。去年隔壁部门的向实是您亲戚,您直接一个月让他转正拿几倍工资。可我们就什么也没有,您还说只要有好处,工作岗位您都包,至于那个好处指什么,那谁就不知道了。” 文徵一段话说得有真有假。 她就是要人浮想联翩不得所解。 反正他们台领导最严令杜绝此事,哪怕下边有人品德不端,她也不信,这偌大一个台没有一个讲理的人。 向飞文跟人面面相觑。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都听不懂,什么好处什么亲戚的,赶紧给我出去。” 文徵面色不动:“是,我想我比谁都清楚。” 向飞文咬了咬牙,压低声:“出去。” 文徵说:“您要辞退我同事你忘了?就因为您给我们安排的杂活我们不想干,您就给穿小鞋私下辞退,我不知道我们哪里惹了你,但我们只是个没什么多余想法平淡做事的实习生,我们兢兢业业上班,我们什么也没想,可如果这样您都要潜规则套路我们底下女同事,我告诉您,我坚决不服。” 文徵声音不大,可刚好能传到外边里面人都听见。 外头经过的员工有些驻足好奇观望。 而坐向飞文对面的人也都颇为惊讶,眼神微妙。 “你到底在说什么?辞退一个女员工,这点权利我没有?不要在这里混淆是非。” “好,我混淆是非。”文徵道:“可我和我同事什么也没做,台里也没裁员,你有什么权利这样做。还有,我记起来去年年终您有通过关系多拿回扣吧?百分之三的回扣利润,百分之二的平时效益利润,或许奖金拿了好多万?不知道领导知道您这样中饱私囊为己图利,还会不会让您好过下去。” 如果前面还能忍,那么后面这些向飞文要坐不住了。 他不知道文徵如何得知这些,因为这确实是他做过的事。 若要被人听见上报。 他职业生涯完蛋。 他站起身指着她道:“什么潜规则,什么套路,我有必要潜规则你这种货色?最后警告你一次,给我滚。” 文徵被他吓得后退一步,拿着茶托,差点没站稳。 可她扶住了墙,知道自己说到了向飞文最忌惮的要害。 她在想是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做这些事。 敢做,肯定要敢面对后果。 她不怕丢掉工作,没了工作就再找。 她就是看不惯这些颐指气使的、仗着权利滥用职权的、低级领导者。 哪怕是瞎扯,她也要拉人下马。 她闭了闭眼,继而大着胆子丢出一句话。 “您昨晚要我去您房间说要给我看您的好东西您忘了?至于您那什么好东西我稀不稀罕,那就不一定了!” 一句话掷地有声,惊得外头全都哗然。 向飞文错愕,脸气得涨红。 “你到底在讲什么,贱人,贱女人!” 愤怒支使了他,看着眼前女人,向飞文想也没想照着她的脸就要抬手。 可那一刹那。 他手腕被人牢牢扣住。 所有人都惊呆了。 不知道一直未说话的宋南津何时站起的身。 他面如素简,手却牢牢扣住了对方的腕骨,如桎梏。 “你想做什么?” 声线淡淡,却又莫名威慑。 “你……你。”向飞文忌惮眼前男人,又暗暗使劲。 可不知道为什么,宋南津看着好像没使多大的劲,他却怎么挣也挣不开。 “在办公室企图动手打女人,怕不是什么好习惯。” 宋南津另一只手慢慢扶正桌上被带泼的茶杯,敛着眼,话说得漫不经心:“口出狂语,这样骂一个女人,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没有骂她,我是太生气,我……” “叫谁滚呢?” 向飞文有些清醒,可还是讲不出话:“宋先生,我……我,是她诽谤我,我只是自主维权。” “维权?”宋南津轻笑:“能让一位员工说出来这种话,怕不是什么空穴来风。要么是你这领导层做得确实不得人心,要么,就是人品如此,你维的什么权?” “我……” “你。”宋南津视线投向文徵,抬抬下巴。 “你来说。你的领导做过什么事,仔细告诉他们,怎么中饱私囊吞吃回扣的,最好,让全办公室知道。” 文徵半天都没回过神了,她刚刚情急想到什么说什么,早忘了。 此刻视线跟宋南津对上,不免心微惊。 看到他没什么色彩的眼神,她突然想到刚刚那句去别人房间看什么好东西。 宋南津肯定听到了。 “他、他……”文徵讲不出话。 宋南津松了手,眼皮懒懒耷起:“看好东西,挺厉害的。” 文徵的心跟悬钩似的提了提。 他把扼制着向飞文的手松了,扶正那个茶杯,又放回了茶盘上。 “忘了告诉你。今天我来贵司不是为了和你谈什么你的职业规划。我是受台长之托清查他下边人作风不正滥用职权的行为。” 他拿出一封委托信丢到桌上,面色平静。 “向总,劳烦去一趟高层总部吧。” 向飞文脸色骤变,彻底熄了火。 - 向飞文这事,完美地在办公室掀起轩然大波。 向飞文被叫走。 而宋南津,丢出那封信件后,更是令工作人员们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来回忙碌做自己的事。 那间休息室很久没人敢再去。 只是有些人过去帮着收拾场子,桌上被打翻的茶杯被扶正,湿漉的桌子被抹干净。 别人拿着东西从文徵身旁经过,出去。 文徵站在原地,想刚才的事,半天缓不过气。 她手心有些隐隐冒汗。 其实刚刚那事她也是冲动行为,祝晶要被辞退了,她不知道怎么办,她有点生气,也有点无奈,她不想要向飞文好过,又不想小火慢炖细微着来。 她没想到会闹这样。 没想到。 宋南津就是来办这件事的。 他认识那么多人,主动过来,就是为了帮她摆平这件事?还是说,巧合。 她看宋南津对着落地窗没动,挪动脚步,想转身出去。 宋南津声音适时响起:“你留下。” 文徵背对着墙,没动了。 她半天没敢吭声。 直到,身前的工牌突然被人捏起,宋南津站她面前,单手捏起了她衣服前边的工牌懒懒地看。 “实习记者,文徵。”他念上面的字。 平淡几语,却叫人不能淡定。 “顶着实习这两个字还开心吗?” 文徵眼也未动,直着回答:“挺好的。” “同事被无良辞退,很好?” 文徵没吭声。 “有点厉害,敢说那些话。” 她说:“没有,跟哥哥学的。” “跟我?什么时候。” 文徵说不出来。 宋南津想了想,道:“嗯,我有教过你造谣自己和别的男人去同一间房?” 说过的话被他复述。 文徵内心尴尬。 面上镇定万分。 “你不是平时总喜欢跟我讲那些话吗。” 温柔瘾 第46节 “有么。” “是。既然喜欢,哥哥应该听过一个词,言传身教,耳濡目染。” “言传身教。” 宋南津轻声复述,手里玩着那块工牌,指尖摩挲周围有点泛毛的边,若有所思。 “我拿身体教你了?” 文徵这句绷不住了。 他盯着她眼睛,看她反应,一字一句。 “我教你这么说话,拿身体教你,怎么做事?” 文徵面色不改:“宋先生还是别调侃我了为好,这是工作间。” “没调侃呢,正常交流,讨论成语。” “嗯。” “就一句嗯?” 文徵勉强,在他视线下又憋出一句:“你说什么都对。” 宋南津别有意味笑了。 他垂下眼眸,拿着工牌的四方尖,刮她腰玩。 文徵隔着衬衫感受到痒意,不自觉收着腰,微微避退。 她退,他又进。 明明没有温度。 动作的幅度也不大,可从那一刻起文徵全身注意力被他牵引到手里,抓到他玩她工牌的动作上。 宋南津单手突然扣住她的腰,在她耳侧说:“那你好好和我讲讲什么是言传身教?” 文徵被他动作吓得后退。 “哥,这是我办公室。” 可手却被他牢牢攥住,她挣也挣不过。 他坚持握着她的手,说:“吓你呢,怕什么。刚刚你手烫了也不管,不疼?” 文徵才回神,望着。 才发现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张酒精湿纸,他低着头,已经开始轻轻帮她擦着她手背刚刚被烫红的那一块。 其实只是红了一点,什么事也没有。 可宋南津记着。 他拿那张湿巾纸不停擦着她手背。 他有点私人责怪,却也有点无奈的意思开口。 “不知道你怎么总这样。面对朋友、亲友,总是那么上心,哪怕再尴尬,也还硬着头皮进来,那么烫的水,还坚持端。你不怕手烫出什么事?” 说着,他话顿,又记起什么似的稍稍抬眸。 “能不能麻烦你,以后除了身边人,也多把自己放到心里。” 他一句话。 却像说到文徵心尖上。 涟漪泛起,久久不息,她想开口,却又被他阻断。 “你今天挺让我意外的。有点大开眼界。” “但是呢。” 他终于做完了,已经有些生热的湿巾纸被丢掉,那块被他捏着玩了半天的工牌终于放回去。 最后这句,说得极为认真。 “以后不要再随便和别的男人说这种话。” “哪怕有。” “别让我听见。” 第29章 工牌被他插到她衣服口袋里。 带着余温。 文徵静立良久站那儿。 看着宋南津走了。 之后的工作, 文徵如何也不能平静对待。 看着身边同事来往人人自危处理事情,她回到工位,把那块工牌放回去。 宋南津的话也传入脑海。 “能不能麻烦你。也多把自己放到心里。” 文徵抿唇, 许久未语。 那天回去后, 文徵没怎么洗漱就睡了, 躺房间床上,想了很久他们的过去。 想到宋南津曾说过的话。 他们的那几年。 他说:“文徵,如果那年没有遇见我, 你会更开心吗?” “你有关系匪浅的高中同学, 足够退路的昔年朋友, 你的后背永远有人。如果有可能,我是说如果。” “你会后悔遇见我吗。” 文徵也忘了自己当时怎么说。 好像很刺人, 也好像很平静。 哥哥总是很喜欢她的。 哪怕她说了再过分的话,如何冷漠的面庞对他,倔强到死也不肯跟他说一声不, 他也能淡定自若,甚至把那些针锋相对、伤人刺心的话都当没听过。 张寄的前程出事,她知道他们那群公子哥最擅长玩人。在大学就爱捉弄一些学习上进的好好学生。 文徵知道了, 二话不说去找他。 那次在牌场,宋南津就坐于南方, 她站在那儿, 看他指间掐烟半天也没说话。 他说:“那么喜欢他啊, 文徵。” 文徵没敢说, 其实她一点也不喜欢。 她记起来了。 她回问:“你觉得我开心吗?宋南津。” “文徵!”黎纤突然跳到她床上, 打断了文徵的思绪。 “重大消息重大消息, 我妈又拿下了滨城最新慈善协会的总负责人身份, 今年的招商有希望了, 我的未来非常有希望!” 不知道这位大小姐什么时候进来的,令文徵提一口气,慢慢把手里工牌收起来。 文徵神色变化,问:“挺好的啊。姑母事业一年比一年顺利,然后,怎么了?” 黎纤挤眉弄眼:“不是,我妈招商是一回事,你知道我高兴的是什么吗。” 文徵说:“姑母事业高升?” “no!”黎纤竖起三根手指,说:“我妈去年说过等她再赚一个亿,给我买新房子,我要有新别墅了,这可是我成年后我妈给我买的第三套房子。” 文徵了然,轻叹一声气地笑了笑:“恭喜啊。” 黎纤顺势在她身旁躺下,说:“那有什么,等房子装修好,欢迎来我家玩啊。” “嗯,一定。” 两人一起看着天花板,黎纤又想到什么。 “你最近怎么样?好像老没见你,忙工作呢?” 文徵还没从刚才事情里出来呢,脑子里太乱,轻轻回一声:“是啊,台里最近风波不断,搞了好多事。” “有没有希望,我是说。”黎纤摆弄了下她枕头边上的花结,给文徵递眼神:“升职加薪。” 文徵跟她开玩笑:“我倒是想呢。除非,我是台长亲戚。” “那有什么,你台长是谁?我去问我哥,看他认不认识,你要是想,还真能给你实现。” 黎纤这人说话做事老像来真的,说着就真要下床去拿手机,文徵连忙拦住了她。 “不用。”文徵说:“别找哥了,顺其自然吧。” “嗯,也是。”黎纤泄了气,又坐回去:“但还是希望你工作顺利。” 文徵笑笑:“会的。” 那天回去和祝晶复盘。 工位上,祝晶一个微信弹窗过来拉过文徵注意力。 她俩隔着工位,祝晶悄悄跟她传递眼神,语气欣喜:“谢天谢地,领导复我职了,还转正了。” 文徵有点惊讶:“转正。” “对啊,据说是那天的事传到咱们台长耳里,惹起上边雷霆之怒。现在总台来人,在到处清查关系户随意干涉职务这事,你不知道闹多狠,大家这两天不都没怎么说话格外恪守本分吗。” 文徵说:“有点吓人。” “是啊,而且向飞文被查出来了,拔出萝卜带出坑,还有相关好几个人。”祝晶压低声音。 温柔瘾 第47节 文徵意外。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啊。”祝晶说得一脸神秘:“据说一封匿名信,查了他全部身家。乖乖哦,你不查哪知道,他学历造假,是先前找成人大学伪造买来的,想提升学历很正常,这就算了。你知道他多大胆吗,他包装成211毕业进台。你知道他前年才来的吧,两年升主管升总编的,这谁忍得了?现在好了,直接换人,明天就见新领导。” 文徵知道。 那两天,她在办公室都没怎么见到巫姗。这位从一开始就被他们办公室人员介意的巫姐,每周晨会都要找各种理由说她们底下人的领导,好几天没吭过声了。 她只是在想。 转正。 文徵摸了摸自己的工牌,有点羡慕。 她还是挺想转正的,不说指着职业生涯多好,起码转正了以后就不再顶实习生身份,有正式编制。再者,可以有转岗机会,她想摸鱼、双休、最好,转正了可以加薪。 文徵说:“真好。” “你没转正吗?是台长查了这事,说我们过半年早就该转正,不是那种岌岌可危可能随时被退的实习人员了。” 文徵摇头,她这没有消息。 刚说着,巫姗拿着文档风风火火过来了,说:“文徵,来一趟高层办公室。” 跟巫姗乘电梯之际,文徵心想上面有什么事要见她。 她犯了什么事,还是说最近事情要审问她。 毕竟那天在办公间她故意说那些话揭发领导,带来的影响还挺多的呢。 安静之余,巫姗开口了。 语气和缓,有点揣度。 “文徵,你认识台长啊?什么时候认识的?” 文徵稍愣神:“嗯?我不认识啊。” 巫姗却说:“好了,文小姐,你别装了。是这样的,我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说一下,我跟向飞文真的没关系。你那件事真的和我无关的,那都是他私下跟他熟识的人对你有意见才想给你穿小鞋,我平时对你还算可以吧?晨会没怎么批你,过去好像也没说对你太苛刻。转正呢,我不是想卡着,是因为确实你不是专业出身,递资料总有麻烦之处。” 文徵不解,想解释,巫姗没给机会。 “文徵,你早说你是什么大小姐那不都好办了。谁知道你是出来体验生活的啊。” 到了地方,巫姗推着她去办公室,道:“没什么,多少帮我说两句好话。” 她有点懵,只能进去。 高层办公室面积很大,装修非凡。 文徵收拾了下心情,想说待会儿可能会见到各种领导的。 结果一进门,看到那天在展会见过的人。 严弘化早已在位置上等候多时,微笑着说:“记者文徵,你好,我是咱们总台台长,严弘化。” - 高尔夫球场。 绿色球体飞旋进洞,日光刺眼,帽檐压了宋南津的黑色碎发和眼。 前边指挥员挥旗,传来分数比。 前方二十米远传来霍学义他们的喊叫:“妈的,又是你赢,宋南津,给点机会行不行啊!” “一点游戏体验感也没有,这他妈有什么意思。” 宋南津并未理会,合上球杆淡漫擦手。 后边来人说:“宋先生,向荷老师已经到了。您要现在见吗?还是两小时后。” 他侧眸,摘下手套:“现在吧,要她进来。” 向荷到达这家私人球场时,心情有点特别。 她不是没来过这种高档场所。 来自英格兰精锐球队投资的滨城最大的高奢娱乐场所部,不是一些年轻的、会玩的,一般都进不来,再者也不会这儿的一些娱乐项目。 向荷以前和前夫还没离婚时听过一次这地方。 那时她跟着前夫去各大商会场合,高级教师的身份博了不少面。她前夫是做生意的,条件还可以,她见过不少有钱人,所以向荷是有点大开眼界,但不是完全不能适应。 踩着高跟鞋,进门时接过侍者递来的温热毛巾擦手,向荷在想还好今天穿的衣服算是近两年买的最贵品牌,来这地方不算太掉价,待会儿见了那什么人,也不算太丢脸。 她说:“我想问问,这位宋先生是什么人?” 事实上她来之前已经搜了相关资料。 宋南津,国内外知名企业家的独子,毕业于知名院校双学位出身金融学硕士,名门出身资本无数的优秀子弟。 他很优异,关键的是,他还不止学历这一项优异。 他长得很帅,即使她知道,看了他照片第一眼她就知道是跟自己搭不上的那种帅。 但能和没接触过领域的优秀知识分子聊天,向荷求之不得。 她在想,或许对方看中自己的才学,要提拔她去知名院校做导师,再或者他家里的谁缺老师。 其实目前的位置她早待到怨,想要个提升空间。 领着她去的那位人睨了她一眼,道:“你去了就知道。” 内场,几个公子哥们已经结束高尔夫球项目开着法拉利在沿球场边缘道路转圈兜风,碧云白天,一进去,远远听到他们坐在敞篷上的喊声。 “宋公子万岁!” “宋南津!” “宋南津我爱你!” 这三个字传入向荷耳中,令她眼皮莫名一跳。 她不知道该是有多张扬才能开着豪车在这种常人进都不能进的场肆意嗨唱。 最关键的是不止他一人,说这话的,是同样吊儿郎当声色张扬的男生,像要故意给人听见,这里的阵仗。 也是那刻她看到其中那个人。 拿着高尔夫球杆,身影颀长立于日光下,静默望着这一切的男人,宋南津。 第30章 向荷不大喜欢这场合, 但还是耐着性子上去,保持微笑。 “您好,就是你喊我过来的?” 声音传入宋南津的耳, 吸引到他注意力。 他侧目, 朝来人望去。 传言张寄的那位导师最爱素白, 穿的裙子是白,头上发夹也是白,踩着高跟鞋, 手拿文档, 人人都知的廉洁。 此刻这位导师站他面前, 也是一等一的温柔婉转。 稍微弯腰,谦逊客气。 “我是科技大现任知名教师, 研究生副导,向荷。” 宋南津知道她。 一早知晓了,她的背景, 身份,她的位置。 就连这会儿说话方式也和他所了解到的个人特点一致。 宋南津眸色未动,把手边球杆递给一旁侍者, 说:“向老师好。” 向荷弯唇:“客气。” 要讲话时,那边霍学义几个却不合时宜地开车过来了, 还是平常那做派:“唷, 这谁, 就是咱那等着的向老师啊?” 向荷同样礼数周全地微笑。 他们几个跟着点头:“老师好啊, 不愧是导师, 气质就是和平常人不一样。” 向荷有些惭愧:“您过誉。只是有事找, 我就来了。” 他们几个也是眼力见, 都笑笑, 点着头过去:“行,那你们说。” 过程里宋南津一直没讲话,手指轻捻过旁边烟盒,抽了支烟出来。向荷认得那牌子,外国的,好像挺贵的一烟卷。 他拿出来,却又没点。 他想抽的,她不知是不是介意在女士面前,始终保留了该有的绅士。 他手指捏着淡漠放桌边磕了磕。 他是个很注意细节的人。 向荷识出对方的意思,说:“宋总,你需要点烟吗?” 宋南津回眸,道:“不,我只是拿着玩。” “哦。” 这倒是她不懂了。 “您不抽烟,那拿着玩什么呢。” 宋南津轻笑:“你不教书,那去职业大楼做什么呢。” 向荷心里咯噔一下,稍稍有点预感。 “听说向老师是八年前入职学校的,之后也在为一些科研组织工作。你先前也是科技大就读的学生?” “哦。”提及自己履历,向荷还是颇有些骄傲:“也还行吧,以前是学校学生,毕业就回母校了。也是想为行业做出点贡献,我今年二十九,嗯……还比你大两岁呢,说起来,你还得喊我一声姐。” 宋南津盯着眼前这成熟挂的女人,扯扯唇。 “我没有这么喊人的习惯。” 温柔瘾 第48节 向荷当然看得出来。 眼前男人模样年轻,但气质和作风并不,他不是高层人员,那必然也来头不小,他在什么人面前都吃得开,更证明他这人不一般。 对这种人,她不能太殷勤,也不能太胆怯。 否则,他能一眼识别。 不如,平和相处。 “那不知道宋总喊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我是老师,和您应该也没有工作或私人上的交集。” “嗯,确实。” 宋南津垂着眸,又捻着烟管,把碎出来的烟草抖进烟灰缸。 他指节纤长,做这种动作很好看。 “我和向老师当然不熟,自然了,肯定没事也不会请您。这次叫向老师过来,是因为您哥哥向飞文工作一事。” 向荷微愣,想到前两天的一些事。 她本来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想要向飞文处理他底下一实习生。 她学生前女友,文徵。 有一些个人因素,但也有情感上的私心。 他们分手,她看不惯那女孩。 可哥哥工作出事,她还没来得及细问原因。 “我哥,他工作上有什么懈怠吗,还是?” “不。你哥工作挺好的,向先生工作态度勤恳,做事认真,上上下下对他只有褒奖没有贬低,领导也对他非常看重。”宋南津一句话说得漫不经心,似真似假。 向荷却非常高兴:“那很好啊。” 她轻叹一声气:“我那个哥哥,以前上学就不爱听老师话,总想着怎么去弄钱,我也说过了,他不听。嗯,现在大家长大了工作事业成熟了才过得好些,说实在的,我跟他听关系比不上亲哥,他对我比对亲妹妹还好。” “是吗,那倒是羡慕。”宋南津没什么表情。 “你呢?你问我这个,那是做什么。” “你们是堂兄妹?” “是,堂兄妹,胜似亲兄妹。” 宋南津说:“那你们感情真好。都是兄妹了,他平时事业上,肯定也有很多是托你的福吧。” “不不,那倒也没有。”这一点向荷倒否决得快:“我哥他还是挺努力的,你是不知道,他虽然不爱学习,可出来社会早,做的事也挺多的。我有时候真讨厌他,可又很感谢他,我讨厌谁,他总会帮我还回去,谁欺负我,他也要帮我欺负回去,他看不惯我受人欺负,所以一有事情,我只找他,因为就他对我最好了。” 宋南津看着她感慨的那样,只是没什么波澜地笑。 “那我过段时间给他升升职怎么样?” 向荷微愣,随即惊讶:“这可以吗?会不会不太合规矩,您在开玩笑吧。” “怎么会,我从不说谎话。”他道:“我和你哥哥的领导很熟,关系上,我能做到。” 向荷心提了提,有点像做梦,多年来职场打拼的经验告诉她,这不现实。 可实际想法又和她说。 她想。 如果真有机会,她真想。 她说:“算了算了,我们还是靠自己,不用宋先生你这么麻烦。” “不麻烦。”宋南津面不改色,把旁边本子和笔拿过来,放她面前:“你现在写,给你半小时时间,职业方面有什么想法规划的,你写出来,我肯定办。” 向荷还是觉得有些不太现实。 一个商界的大人物,过来说可以给她哥提职。 这就算了,如果是给她升,她确实觉得不太可能,因为有些事只是她的私人想法,可牵扯到她哥,这就怪不得她心动。 她试着拿笔:“那,我就当和您随便聊聊我的想法。” 宋南津道:“嗯。” 向荷写了,她的人生未来,她的想法,有关她哥的事情。 她说:“知道宋先生应该不了解我们这行,多的就不说了,我哥,他去台里两年才升了一次职,我为他不值,我觉得他有大前途,那该是做很高的管理层才行。我希望他能涨薪、升职,好吗,大体是这样了。” “对了,还有,宋先生没想到您竟然认识台长啊,那您知道电视台分很多频道和部门吗?我哥他们部门实在算不上什么很顶级的,比不上大台,他们做的顶多就是财经频道再加民生新闻报,我觉得这可没前途了。” “要是可以,宋先生,我希望有一天他可以去更远的地方,实现更远大的理想。” 为人廉洁的老师,经受欲望的熏陶,却也能讲出极为私心的话。 到最后,一步步加深。 她捏着笔,想到了自己。 “宋先生,不怕你笑话,我好几年前离婚了,前夫纠缠我很久。还有个儿子,以前生了一场病,我这辈子除了儿子有指望,那就是自己,我不在意男人,我只希望自己和儿子能有好未来。您有钱,那……您能让我出国吗?我想出国深造,学习,我不想仅仅拘泥于国内的教育行业。” 向荷眼抬起和他对上。 却只看到男人没什么神色的视线。 宋南津盯着她。 眼前只出现一个画面。 只属于他的。 文徵考上南都大学时,她的辅导员曾问她:“进入这一行,你有考虑过未来为这一行做奉献,随时赌上一切为国家做献身吗?” 那年文徵才十八。 她盯着面前的老师。 肩膀挺直,认真说:“老师,我随时做好准备。我的人生,我的未来一辈子,随时都会为国家我爱的行业做准备。” 她的家人,她的亲友,皆是因病过世。 意外,疾病。 文徵小时候想过以后或许去做医生,可医生也分好多类,她不想。 仔细想了想,她竟然想去搞科研,能做为国家奉献的科学家最好,若是不行,要是能参与一些重要医药的研制,或是生物基因研究。 都是她的梦想。 她随时保持热忱,对事物保留新鲜感。 她认定只要努力,没什么是做不到的。 可那一年有一些事崩塌了她的价值观。 作风清廉的老师,内心真的如外表一般廉洁吗? 事事待她好的人,对她笑,对方的笑下面是否藏着刀? 关怀要加信任了十多年的人,对方又是否心怀鬼胎? 文徵放弃了她的梦想,和自己怄气,跟旁人怄气,把自己放到最普通平庸的岗位。 她不在意,因为她本身一无所有,便再不害怕会失去一切。 她脚踏实地,做什么都行。 可总有人不是这样的想法。 文徵最喜欢的大学就是科技大,她最想考的校区就是科技大的研究生,她没有读,可她知不知道,她倾心已久的大学知名导师,表面温婉柔善的皮下面,又是怎样的一颗心? 如果她知道这些人,表里不一,言行不轨,她会不会更加失望,对这个世界失望。 他们有亲人,就像她,有哥哥护着。 张寄,再不济也有他的学历、他的文凭守着。 可文徵呢? 文徵什么也没有。 没有亲兄妹,亲父母。 甚至,连向荷所说的这份温情,也没有。 盯着眼前人,宋南津眼前所未有的冷。 也令向荷一直平静的心有一瞬过电般的波澜,她忽然清醒,眼前清明,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哪,跟谁说话,她正在做些什么容易被人拿着把柄的事。 她下意识把手边的纸揉成一团,说:“我刚刚都是说着玩的,宋先生,你如果说没什么别的事,其实不用跟我……” 然而动作被宋南津单手扼制。 那张纸,被他死死卡在桌面,动弹不了半分。 宋南津眼也没眨,低下另只手去磕烟草,说了一句话。 “你知不知道,文徵也要喊我一句哥哥。” 很平静的一句话,却用了他毕生柔和。 “当然,也不止是哥,她喊我的称呼还挺多的。” 宋南津像回忆。 眼睫抬起,慢慢述说。 “宋南津,哥哥,宋先生,宋狗。” “看她心情,心情好的时候喊我哥哥,心情不好了喊我宋先生。”他自己都笑了:“那位主,小白眼狼一个。有事要帮了就不知道多软,害怕我了就说一句先生自重。真是叫人……” 整根烟被完全摁碎。 “又爱又恨。” 向荷愣了下,她不知道这么牛逼的人怎么会受文徵支使。而且还这么熟。 文徵怎么会是他妹妹。他们看起来毫无关系,宋南津看上去也不像会听那么一个小小实习生的话的人,他们不同姓,他们怎么可能有关系。 如果是,那么宋南津是文徵那边的人。 温柔瘾 第49节 那他还找自己…… 向荷心里忽然划过一抹不安。 “我真是看不出来。” “你是看不出来,你看不出的事还多着。” 宋南津说:“张寄在读硕士生,这学历是不是还挺高的?” 她压下不安说:“还好。” “张寄是你学生。” 她也答:“是。” “张寄蛮优秀的。” “确实。” 他说:“本科到底还是差点,看不上,比不上你们硕士、博士生。没有读研的人,很低等对吧?是不是在你们眼里就看不上,只配做最不好的岗,只配在职场被人支使,哪怕是工作再低调勤恳,那也只能咽下气甘心被人踢走。” 向荷被他这连环逼问惊得说不出话。 她手抖着,说:“没有,我没有这意思,没有瞧不起谁。” 他微微弯唇,却置若罔闻。 “这样吧,我们打个电话。我们今天看看,你眼里瞧不起的那位叫文徵的本科生,她到底是怎样的人,过的又是怎样的生活。” 手终于松了。 宋南津拿出手机丢桌上,屏幕打开,通话记录置顶轻点就拨了出去。 那边。 文徵刚从办公室回到工位坐着,手机上电话就来了。 她此刻忧愁之事有二。 一个,严弘化为了上次她帮忙的事感谢她,要她担任下周演讲大会新负责人一职。 二,严弘化要她接替向飞文的位置,接管她原来部门的所有大小事宜。她以自己资历尚浅为由拒了,对方确定她可以,确定她不论是学历还是执行能力亦或是职场人品,都可以。 文徵都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那么了解他,这么清楚她的事。 而且提职,直接跨了她本来领导巫姗提两个档。 文徵觉得自己不行,她本身就是半路出家,并非专业出身,还在想怎么回绝。 也是这时,宋南津的电话来了。 第31章 文徵坐工位上, 盯着宋南津的来电半天不敢接。 她不知道他又是要干什么。 上次打电话。 印象不怎么好。 他拿避孕套调侃她的她一直都记着,这次又是什么? 还是说他真有什么事找她。 他们之间很少联系,更多的, 都是些突然的见面, 宋南津怎可能有正事找。 这次, 他又要做什么? 犹豫之际,文徵点了挂断键。 宋南津瞥一眼手机界面,向荷也看见了, 他眼眸不动, 再拨。 电话再度打过来时对面刚好递文件给她, 文徵要接,看着屏幕半天, 连接东西的速度都慢了分。 同事提醒:“文徵?你的资料。” 文徵接过,说:“谢谢。” 再看回手机,宋南津的电话依旧在振动。 她没办法, 点了接通键。 “喂?” 文徵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淡。 “有事?” “文徵,你在哪。” 宋南津声音听起来挺平。 文徵看了眼身边同事,大家改东西的改东西, 修文件的修文件,再有的就是敲键盘不知道干嘛。 总之, 室内很静。 静得哪怕她没开免提也觉得别人听得见的静。 “工作, 你有事?”她尽量让声音小。 “没事, 问问你。你考上研究生没去读的那事, 你还记得吗。” 文徵心内莫名提了提。 盯着电脑屏幕, 没立马回答。 “说话。” 宋南津声音沾着些微冷意, 像催魂铃。 她平息呼吸。 “是没读, 怎么了?” “你大三就开始筹备了, 早课六点去,晚课八点下,中午两小时读书就留半小时吃饭,其他都在图书馆过。你自学软件课程,兴趣是生物学,主攻化药专业,你喜欢这一行,说未来要进科研组织。你忘了?” 文徵捏着鼠标的手微微一僵。 大三。 这之后宋南津应该已经在国外,他在芝加哥,他们两年没有联系。 他如何得知这些事。 察觉到身边同事已经有离得近的好奇侧目。 文徵偏过视线,可看到门口有外部的人巡视经过,她身子稍微动了动,装作正常。 “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没关系,我也只是想问问你。问问你当初为了你那好男朋友,都做过些什么事。” 文徵眉眼静置半分,说:“该吃吃,该喝喝,该过过。” “是么?你难道没有为他做过一些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事?” 文徵忽然有种不好预感。 她突然有点不敢继续听下去,甚至不敢和宋南津电话对峙。 她声音变得倦怠:“我挂了。” 宋南津却已然继续:“你是真的喜欢他吗,你真的爱他吗,你愿意为了他一直陪伴,为了他的真心一直接受他?” “文徵,你喜欢他什么啊,喜欢他的上进,还是喜欢他只看着你一个人。还是他足够诚恳?那他和别的人也可以有悸动,你不介意吗。” “你是真心的吗,你想和他远走高飞吗,你想这辈子也和他在一起,以后结婚吗。” “你辛苦准备了那么久,你从十岁那年就开始埋头苦读,你不想受限于那张书桌前,你想出人头地,可所有一切全止步于此。” 他声音到此处开始变得冷冽。 “我想问你,为了一个张寄,值得吗。” 他层层紧逼的话语令文徵捏着手机快要冒汗。 身边同事都要注意过来,她说:“不知道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我在工作,挂了。” “文徵。”他最后叫她名字。 像最后那年,那个夜晚一般,揪紧她的心。 “你能不能回答我,最后一次。” “你爱他吗?” 文徵闭了闭眼,像很不忍继续聊下去。 “事情过这么久,我不知道你突然打这个电话给我是什么意思,值不值,有没有,重要吗?宋南津,我和他已经分手,这些对我都已经不重要了,你那么在乎干什么。” 宋南津垂眼,轻笑了声。 “我为什么在乎。” 他声音压低,像极度不忍,却又心绪难平。 “你要我怎么不在乎?我请问你,你一年多前自己主动向上面提出要把研究生唯一名额让给分数并排在你之后的张寄,这事你还要瞒人多久?” 说到这宋南津自己都笑了。 “你那年研究生录取,他笔试分数确实和你差不了多少,最后的面试也让很多导师非常满意。可你们所在的特殊专业,国家级导师特别带人,名额只限三个。你是其中一个,如若录取,你直接保送中科大,你拒绝了,在最后一刻和你的导师举荐张寄,把最重要的名额让给他。” 他闭眼。 像自己也很难接受这件事,声线努力平和。 “文徵,谁都以为他能去北上是靠他老师,你要什么时候才会告诉别人,这一切的初始其实都是靠你!” “你要瞒别人吗,要瞒我吗?” “你瞒得了我一年,还能瞒我多久?” 温柔瘾 第50节 他清冷的声线清晰传入办公室每个人耳中。 不止电话这头的人震惊了。 连带着那边的向荷也是。 她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盯着拿着电话讲话的宋南津。 内心迟迟不敢信这个答案。 宋南津所说的导师,是他们最敬重的教授,他们行业可望不可即的元老级教师。 她打死没想到当初退出名额让张寄补录上去的女生。 就是他女朋友,文徵。 办公室,许久没人再出声。 大家都停住了手里动作,悄无声息地偷偷打量。 而文徵,放下已经挂断的手机。 心内发凉。 手指也是。 她许久没吭声,压抑内心那股错愕,惊诧,以及……被宋南津知道这件事的难以平息。 挂了电话,宋南津把手机丢桌上,视线已经完全充斥冷意。 “向老师,你现在还想针对文徵吗,还会心疼张寄,想给她穿小鞋吗?” 视线抬起,却是女人再不敢面临的灭顶冷漠。 向荷真的开始慌了,如果说不知道这些的她还能保持淡定、高傲、作为一名大学老师的体面。 那么此刻,她彻底慌乱了。 她从来不知道这些。 那个女孩。 那个在节目台上,用一个小实验打动所有人的女孩。 她有这样的过去。 这样不为人知的事情。 她不仅仅是张寄的小女朋友。 她还是得他们元老级导师青眼的优异学生,能劝动导师收她举荐的人做学生的人,肯定非同一般。 向荷只知道对外是有人退出名额,那人不是顶尖的,但非常优秀。 她退出,有人补录,补录的人正是张寄。 在向荷眼里,张寄是个很努力上进的人,因为如此,当初也会打动她,她才会全力用自己的关系,才会欣赏他,才会…… 她发着抖抬眼:“对不起,我不知道,宋先生,真的对不起。” “不好意思,道歉无用。” 宋南津像沾了什么肮脏东西,拿起纸巾擦了擦手。 “不仅你哥,也有你。” 他弯弯唇,再未有刚才那般客气:“滚吧。” - 办公室,文徵坐那儿,许久也没完全冷静下来的凉。 身边都是下班后周围同事聚过来震惊又好奇地提问题。 “文徵,你真是研究生啊?我天,你怎么没去读啊,这太可惜了。” “对啊,要是我考上这么厉害的我祖坟都得冒青烟。” “冒青烟就有点夸张了,但真的也好牛,徵徵,你深藏不露啊,难怪老板提携你,那当初你怎么没去呢?什么叫让给别人,你让给谁了。” “肯定是其他成绩好的,但确实很亏。” “三个名额啊,那肯定是学霸中的学霸才能去的啊,文徵,我好为你心疼,现在去读还来得及吗?” 文徵对着面前已经关掉的电脑,面对同事陆续不止的问题,有点头疼。 她回答:“没,其实不是这样的,我……” 他们仍旧自顾自讨论:“那你这都赶上咱领导了啊,是不也有资格做我们领导啊。原来他们不是看不起我们学历吗,那你这比很多人都牛啊。” “文徵你快努力,改明儿了做文总领导我们!” 文徵难堪,这下彻底凝不进神了。 她不知道宋南津在搞什么。 好好地当着这么多人面提曾经的一些事,把一些不为人所知的揭得这么多人知道。 最关键的是,她其实心里也有点惴惴。 宋南津是怎么知道的? 这事除了她恩师以及张寄,连关系最亲的黎纤她也没告诉。 老师恩情重如泰山,她当初提及,老师沉默许久不肯同意,后来才勉强听入。 她知道跟着老师会有好前程,但其实也没想能跟进北京的项目。 张寄能成事肯定也有大半是他自己实力,总不可能都靠旁人,所以宋南津说都靠她这话她不认同。 可宋南津不请自来地玩这一出。 文徵心里杂乱半天,不能冷静。 她要找宋南津好好说说。 一下班她就赶着回去,到家时门一推。知道宋南津在,也没遮掩地就喊:“宋南津。” 正撞着他在浴室刚脱衣服。 宋南津站盥洗池边,低着头,手边正理着手臂上还有些堆着的衣物。 他躯体线条极好,有身高优势,但也有得天独厚肌理线条,宽肩窄腰,背部线条延展下来,是没解开的铁质皮带扣以及长裤。 他就站那儿,颀长身躯,声也没应。 来了那么一出,此刻他倒是云淡风轻万事不惊。 文徵脚步一顿,可憋了憋气,还是放下包走过去,复述。 “宋南津。” 宋南津仰头,没看她,自顾自地把上衣摘下,丢到衣物篮。 “说事。” “你今天干嘛。我上班你给我打那通电话干什么,不知道很影响人吗?不知道我在工作吗?” 他又去摘表,几百万一款的表看也没看,依旧随手丢到置物台。 “我晚上还有会,赶着出门,讲重点。” 文徵更生气了:“什么意思,你有会,别人没会,怎么,你能随便打电话打扰别人,别人找你说一会儿话就不行?” 宋南津所有动作停住。 也不知是有点听不下去,还是怎么的。 “我知道文徵现在有事很想和我说。” “可是,我要洗澡了。” “怎么,还是说你想跟我一起?” 他扯唇:“我倒是不介意,怕你不敢。” 第32章 文徵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有病。” 她扭头要走, 去路被宋南津拦住。 他只是微侧了个身,出去的门就被挡了住。 “让你走了吗。”他低着头,面也没抬地径自拿过边上烟盒。拣起打火机, 抽出一支烟点上。 文徵的眉很不明显地蹙了蹙。 他知道, 也没停, 瞧着她,还是点了。 火光乍现,烟雾四起。 文徵嘴唇很轻地颤动。 “喜欢吗, 要不要尝尝。” 他把烟递到她唇边。 文徵屏息不语。 “你到底要说什么。” 他弯唇:“没什么说的。你来得正好, 这件事, 我们好好理理。” “理什么?” “今天电话里说的。有那么喜欢他吗。” “喜欢到,可以奉献一切, 可以把自己逼到那种地步?” 文徵闭眼。 她知道,今天宋南津在电话里提起了就不会轻易放过。 温柔瘾 第51节 他必定会追究到底,从别人身上, 她身上,挖也要把事实挖出来。 她微吸一口气。 很多话在心里打了个转。 最后咽回去。 “宋南津,有些事, 我无可奉告。而且我的生活和工作,接下来希望你不要继续打扰了。” 他眼笑。 “打扰。怎么样才算打扰了。帮了你就喊一句哥哥, 帮完了就喊一句宋先生, 撇得一干二净。”宋南津自嘲地笑:“文徵, 你可真会做事, 恐怕没人能比得了你过河拆桥的手段。” 文徵说:“之前的事如果您还要记挂, 可以和我提任何要求, 只要能做到的、弥补的, 我都会尽力去做, 只要你开心。” 他不置可否地轻笑。 “哦,这么好啊。” “是。” 他手指把玩着她腰间别着的钥匙挂件,像上次的动作。 “什么都行是吧?” “是。” “那让我好好想想。” 他视线仰起,瞧了眼他们头顶的白炽灯。 有瞬间迷眼。 他低下头去,和她侧着,靠很近的位置。 文徵岿然不动,她老像这样的,持一身硬骨,把她那点傲气摆得明明的。 再弱势了,也不肯跟人屈服那么一句。 哪怕她知道,只要她服一声软,其实什么都有了。 “我不缺什么钱,要的你估计也给不了,职权,你更没有。” 他笑笑:“上次那条领带收着了,但要你重新买也没有,文徵。” 他就在她耳侧,说:“去我床上,敢吗。” 文徵心骤然冰点。 像被什么冻住,也像早已料到,完美踩中后动也不动。 感受到她反应,宋南津颇为冷地笑。 “怎么,刚刚不是说为了还宋先生的恩情做什么也可以,我只是提这么一句就退步了。看来你口中的真心也不过如此,你对谁也可以这样吗?谁帮了你,你就可以这样去和别人说一句,做什么都愿意。” 文徵说:“宋先生,您可以支使我,但别这样羞辱我。” “没,我没羞辱你,你是文徵,我哪敢呢。我最喜欢徵徵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年你在我面前装得一派好好学生的样子,私底下怎么那样勾引我,喝了酒等谁,等我。又是喊哥哥又是要亲我的。” 他手指沿着划下,勾住她头发。 “你难道不喜欢那天晚上?我做的你应该也挺满意。” “那怎么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把我们之间一些事全当烟消云散没发生过。” 文徵再忍不住后退,人却被他桎梏。 背脊贴着墙,一片冰凉。 她再控制不住偏过头:“哥,别这样,黎纤她们会回来,姑母今天也要回来,如果回来,她们会看见的。” “怕什么。这种事以前不也很多了么。” 他扯唇:“了不起,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在一起,知道文徵和宋南津在一块,他们有过关系,他们互相不能分开。行吗?” 文徵嘴唇开始不明显地发抖,打颤。 他手整个贴着她脖颈,扣着她的脸要她面对自己。 而他的嘴唇像贴行海面一般渡过她脖子。 在上面留了阵阵的涟漪。 “跟他分手,你分的算是什么手?没有跟他好好说,也没有把一切都摊牌,他还是完好如初,即将奔往大好前途,而你呢,你什么也没有。” “我不喜欢你那样做,我要你跟他闹得难堪,闹得再无转圜余地。要你,把他弄得一败涂地。” 文徵手指紧蜷,脑中闪过风暴。 宋南津单手扣着她的腰,低着头,搭着她的肩,把脸埋到她锁骨里,呼吸压深。 他声音温柔缱绻得不行,像诱引。 “去弄他和那个小三。好不好?” “跟他断干净,要他们谁也别好过,好吗。” 文徵手心发紧,后背都冒了冷汗:“哥……” “你今天看到那个叫向荷的,还有你那个领导向飞文了没有。他们多贪婪,想要的东西有多少,你知道的。” “你觉得自己生活现在好过吗,哪怕去再平凡的职场,做再简单的事,别人不知道你的过去成就,不知道你的履历,就会欺压你、看不起你。” “文徵,你如果不想,也可以。今天跟我说,或许我也可以放过他们,不让他们那么难过。” 文徵闭眼,说:“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和你说。” 冷静一点。 可不可以稍微冷静那么一点点。 哪怕去搞人,去报复,再不济工作什么的,都可以。 重点是。 他们可不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这件事,在沙发,在工作室,而非这种地方,浴室,衣衫不整,这种暧昧状态,这种—— 文徵忽然不敢呼吸,紧张地抓住宋南津的手。 随着她声音以及鼻息骤然停止的,是外面安静氛围。 玄关那儿的大门被打开了,早在上周约好今天回来大家一起吃饭的宋兰春跟黎纤拎着大包小包进来,说话声音快要令文徵瞬间自毙。 “家里怎么没人啊,这黑灯瞎火的。” 宋兰春拎着她买的食材进屋换鞋:“文徵呢,她不早该这个点下班了吗,怎么人不在。” 黎纤累得不行了,唉声叹气:“加班不很正常吗。诶,玄关的灯开着啊,浴室的也是,有人吗?有人在里面?” 黎纤过去按外面的开关按钮:“诶,没人吗?哥?宋老狗?” 浴室门边的墙壁。 感受到屋内灯光黑了又亮,熄了又开。 文徵手发着抖,恨不得原地暴毙。 她攥紧了手:“你现在满意了。” 宋南津在黑暗里捏着她手玩,甚至比刚刚还要游刃有余。 “真好,灯都关了,没人打扰我们。” “你疯了。” “是。” 他在明暗之际看文徵的脸,话说得比谁都绝:“早在我回来的那天,我就疯透了。” 文徵全身心都在外面动静上,特别害怕姑母或者黎纤谁推门进来。 要是有人进来,他们完了。 她也要完了。 可就是那一刻,外面人在说话时,她抬眼,注意到宋南津一直落自己身上的眼神。 根本没来得及有反应时间。 她下巴被捏住,宋南津提着她衣服,就那样狠狠地亲了上去。 海水接浪潮,碰到的一瞬间。 她被摁到了墙壁上。 特别狠的动作,好像两年没见,时间的差别没让他们陌生,反而让他更惦念,想得多深,就有多用力。 文徵毫无防备,她只能被迫去接,拼命抓住他手臂:“哥,哥……” 她的动作有多无力,他咬得就有多狠,他们难舍难分,呼吸融洽。 门内的灯还是亮了,光影斜打入。 除了双方恨不得要立马毙命的狼狈喘声,哪怕现在别人站外边说话,他们也什么都听不见。 文徵记得自己在文化课本上写过。 热闪是什么反应?断片,还是说眼前天花乱坠的摇。 那么接吻呢,听说接吻会腿软,会没有呼吸。 她写: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有些向往。因为我没怎么感受过温情,这世界对我而言好像空白。其实我骨子里或许不好,我不是什么墨守成规的人,老想一些很过火的事。 一个人外在看上去有多苍白、多单薄,那么她的内心就一定有多狂热,多叫嚣。我不愿为世俗禁锢,我总叫嚣着冲破那些禁锢,去打碎这个世界。] 可那一刻,她感受到了。 那是她久旱逢甘霖,两年以来的第一次深刻接吻,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刺激。 文徵眼眶慢慢泛了红,挣扎的手也停下,不再阻绝。 宋南津单手握着她的腰,侧过头轻声说:“两年没见,怎么接吻都忘了?张寄没教你?” 温柔瘾 第52节 文徵根本不知道怎么和他说。 她跟张寄就没有过。 张寄或许想。 她不想。 加上他们聚少离多,他们也没有什么机会。即使曾经在一起时说过结婚,可文徵老想那都是以后的事,能多一天是一天,所以。 她有些无力地伏在他身上。 嘴唇张了张,像喘不过气。 又闭眼。 “别这样了,宋南津。” 他却发现了什么盲点,手指轻轻擦过她脸颊,问:“徵徵,你这张嘴,张寄亲过吗?” “他有提出过吗?” “他跟你舌吻过吗。” 文徵咬牙,说:“别问了。” 宋南津却笑了,盯着她的脸,一步步得寸进尺,更轻着声开口。 “徵徵,他知不知道你睡觉的时候很依赖一个人,旁边总要有人才睡得好觉。他知不知道你很没有安全感,总想有个人陪着。” “他不知道吧。他没我了解文徵,他不会知道文徵私下是什么样,喜欢什么,又不喜欢什么。” “徵徵,其实我很想问问你,过去那些年,你心里有真正喜欢过我吗。” “哪怕只有那么一刻。” “哪怕,你只是喜欢我的身体。” 作者有话说: 想问问现在还有人在看吗? 其实这本改到现在,已经有点开始emo了。 呜呜呜。 如果还有人在可以吱一声,我会好好写,其实主线不想写虐,只想写他们甜甜的,虐渣,甜宠,再就是后面治愈一下哥哥和文徵之间的情感啦。(或许你们也这样想?) 嗯,就是这样。 (如有看到这里不解的老读者可看文案公告,一切改动实在是很不好意思,如看文体验上有影响,十分抱歉,作者也没有办法,谢谢大家。) 第33章 狂热凶狠的亲吻, 后遗症或许是没有呼吸,忘记时间,忘记自己当时是谁。 文徵也忘了。 她只知道自己嘴有点疼, 舌头也有点麻。 而宋南津问的问题。 她根本无法回答出来。 他们亲完。 额头抵着, 他手掌还扣在她颈后, 那是她从未感受过的灼烫温度。 他们呼吸还有点没能平息。都在喘。 他要抱起她,手被文徵抓住。 “不要这样了,她们就在外面。” 他们这样, 随时都会被发现。 他盯着她眼睛, 又亲上来, 单手托着她身体,咬她的唇, 勾着她亲吻。 文徵闭眼,手指攀着他的肩接受着,接着她被他抱到盥洗台上。 她听到他声音, 很低,很压抑。 “不行。” 他咬住她的唇,勾着她亲吻, 感受着对方更浓重的呼吸,恨不得把双方揉到身体里:“不要拒绝我。” 外面黎纤还站在灯控前。 “没人?”她疑惑地看了看, 只能进去了。 上次她和文徵才聊到工作, 文徵说她也想转正, 黎纤还道了下祝愿, 而她正要为了庆祝自己马上有新别墅说回来聚餐, 文徵也答应得好好的, 结果今天倒怪, 都没人。 “不会吧。文徵今天应该不加班?” 宋兰春没怎么想, 把包丢沙发上,说:“估计忙吧,先别管她了。我去打电话给陈叔,他们晚点过来,家里没做饭阿姨不行,待会儿我叫人可以帮着看会儿。” “哦。”黎纤看着她妈去厨房,应一声。 可扭头,又看到鞋架上的鞋子以及车钥匙。她可以很确定,宋南津他就是在。 浴室。 他们好像忘了自己是谁,反正心照不宣,手搂着对方后背,拼命抓紧着,挤压着。 那一刻她好像不再是文徵,他也不是宋南津。 他们谁也不是,他们只是渴望着对方的普通男女。 他手抚过她大腿,气息好像能灼烧人:“徵徵,可以吗。” 文徵在想什么呢。 她想说话,又被他夺走呼吸。 她好像有半分清醒,睁眼,要后退。 手却被他捉住。 不可以拒绝。 她没有拒绝机会了。 他要亲,她又避过,他低下头去吻她锁骨,也被她提着呼吸踮脚避过了。 “不要了。” 她呼吸带喘,拼命扼制着。 “不可以。” 并不允许她离开,她下巴被攥紧,唇都完全透不过气,直到—— 人没什么防备被她推开。 盥洗台上的东西被扫倒,宋南津手撑住台面才算靠住。撑了半天,平着呼吸抬眼看她。 像有所感应的,抬手,摸了摸唇,有血。 是她咬出来的。 宋南津盯着她的视线没什么神色。 文徵平稳着呼吸,努力找回声音:“别这样了,宋南津,我们该冷静冷静了。” 宋南津垂着头,拿手背擦了擦自己的唇。 声线毫无起伏。 “人没怎么长,脾气还是不小。” 文徵没什么时间,知道黎纤她们这会儿大概都在客厅那儿,她去整理身上衣服,又捋了捋自己头发:“我要出去了。” 宋南津已经调整好站直身,缓了会呼吸去拿边上打火机。 “出去告诉她们我们刚刚在浴室有多火热?” 文徵动作停滞。 他已经再度又点了一支烟。 不是刚刚那支混乱里早不知道被他折碎到哪去的,是新的。 “接吻,蛮好的。” 文徵握门把手的动作退了半步:“宋南津。” 他说话,甚至看也没看她:“告诉别人,这儿有两个人刚刚有多难耐,他们情难自禁,他们恨不得直接在这做,也好,告诉别人了,我就不用再背那地下关系。直接转正。” 文徵闭眼。 “宋南津,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我不确定我还能对你持尊敬态度。” “没关系。” 他笑着:“态度与否也都这样了,我喜欢你凶我,比起表面客气喊出来的一句宋先生,更喜欢你喊我一句宋南津。起码,听起来亲近些。” 文徵停滞几秒,转身,走过去。 站他面前。 抬眼看着他。 然后,直接抽走他书中那根点燃的烟。 宋南津微微意外。 她把烟折断了,也抬他眼前:“那我也跟你说了。我不喜欢别人抽烟,特别是在我面前,特别是拿他那张抽过烟的嘴亲我。” 宋南津神色意外的眼没动,就那么看着她。 文徵把烟丢地上,然后拿起台上自己手机:“谢谢宋先生今天服务,我很满意。只是下次希望吻技有待提高,别叫人那么不爽。” 说完,人出去了,门关上。 温柔瘾 第53节 像还带有对他个人意见似的,震了下。 随着空气,慢慢静谧。 宋南津站那儿,感受着她遗留下的那点气息,唇上刚刚两人□□过的痕迹。 心里重复她刚刚说的那个词,他若有所思笑了声:“文徵,你有种。” - 出去后的文徵根本不能保持镇定。 拿着东西,努力想让自己看上去正常,刚去客厅就碰着下楼的黎纤。 她有点惊讶:“诶,你刚回来吗?我刚刚还问我妈说你今天加班到几点,她也不知道。” 文徵抬手捋了把自己有点凌乱的发:“哦,刚回,出去丢了趟垃圾,怎么了,姑母呢?在厨房吗?” “是,在弄菜呢,我们也刚到家,你没事吧。” 黎纤走下去,有些疑惑地看她唇:“你嘴巴怎么了,擦了口红啊。” “啊。”文徵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唇,心虚瞬间席卷了她整个人。 包括,脑子里一些不大好的画面。 她平时唇色偏淡,很容易瞧出不同来。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怎么样,刚刚跟宋南津亲得太忘我,可能很狼狈,也可能很过火,可能她面上的神色就看得出不自然,或者旁人一眼看得出跟男人怎么样。 反正,她自己心里是虚的。 “嗯,没吧,也许早上有点过敏。”文徵随便找了个理由。 “过敏,那有点严重,没事吧。” “没,涂药了。没事,我马上上去,然后帮姑母做饭。” 文徵强打镇定上去了,步履匆匆。 黎纤觉得有点奇怪,没多想,往外走,却碰着就穿了身简单上衣出来的宋南津,从浴室,头发湿了点,身上也是,衣服像随便套上边的。 起码,比起他平常对外那无可挑剔的样子着实欠缺。 进门,他睨了黎纤一眼,淡着眉眼经过。 “哎。”黎纤不爽地喊住了他。 宋南津侧目:“怎么?” “我就知道你在,刚刚在浴室的是你不,干嘛呢,在家也不说一声,喊你也不应,什么意思啊。” “是,打算洗澡,记起来有点东西要拿。”宋南津声音听起来要有点漫不经心:“怎么了?” “没。”黎纤咕哝,有点奇怪,可又找不出到底哪奇怪,“去吧。” 宋南津不再看她,迈步上去了。 之后黎纤嘟囔着去浴室,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点什么。 这不对啊。 文徵如果早回来了,那刚刚人在哪,宋南津在这半天不吭声的,现在又一前一后进来。 他俩这么凑巧? 晚上吃饭,桌上一派平静。 宋兰春托人准备了一大桌子菜,还高兴得开了瓶珍藏多年的香槟。 她说:“知道这酒不能这么喝,但咱们今天高兴,文徵,你姑母今年可是托了你的福,马上要赚大钱了,你呢,工作也辛苦,月底了去看看和黎纤想要什么,买点奢侈品,姑母出钱。” 文徵本来在认真吃饭,闻言,停了筷子:“不用了姑母,您平时顾好自己身体就行。可以给黎纤买,不用管我。” 宋兰春看了眼她这样子,笑笑:“唉,你这孩子,就这点不好,老跟我们这么客气。” 她拿过杯子给文徵倒酒。 “这有什么呀,你跟姑母十多年了还客气,姑母也是靠你。没有你,也没有姑母的今天。” 话说着,楼上传来脚步,大家抬头看去,洗过澡后的宋南津穿了一身白衬下来。 漆黑的发梢泛了点水珠。 人瞧着瘦颀,就是那脸一如既往。 他拿着手机,经过时要拿车钥匙。 黎纤喊住他:“哥去哪?” 宋南津道:“公司,今晚有会要开。” 她惊讶:“有会开还耽搁那么久呢?刚刚看你也不着急。洗个澡楼上楼下的,也不知道折腾多久。” 宋南津视线懒懒地过去:“跟你有关系?” “你用了浴室也影响我用,怎么没关系?再说下边的浴室文徵也要用,为了私人起见,你该避嫌。” 说起文徵,宋南津视线才算是往她身上去了些。 她在安静吃饭,从自己下来起就没吭声。 不知道避着谁。 细嚼慢咽,也不表态。 倒是和刚刚跟他接吻那热情的表现不同。 他扯扯唇,笑了声。 “避嫌。”他抬抬下巴:“你看看她有什么反应吗。” 黎纤朝文徵看去。 与此同时,文徵吃饭的动作些微停顿。 她抬头,尽量让语气平和:“我没事,不管楼上还是楼下,浴室什么的哥哥随便用就好,不用管我。” 宋南津盯着这样的她。 看人多会见风使舵的。 在里面就喊宋南津。 现在就喊一句哥哥。 他意味不明地轻嗤一声。 文徵捏着筷子,面不改色。 他直起身,视线淡瞥:“好啊。” 黎纤又发现了什么,问:“哥,你嘴怎么了,怎么破了个皮。” 宋南津那会儿回自己浴室看才知道。 那张牙利爪的下嘴可不轻。 说要他见血那是真要见,没一点松口的。在浴室,他没在心里记她少的。 宋南津口吻不变:“蚊子咬的。” “蚊子?”黎纤觉得匪夷所思:“刚刚我问文徵姐也是,她说过敏了,你不会也被传染了吧。” “是。”宋南津低头理着手里车钥匙,慢条斯理挑出今天要开的,口吻漫不经心:“指不定呢。哪个女妖精缠得你哥像过敏似的戒不掉,那谁知道呢。” 桌上,岿然不动的人动作终于有所停顿。 捏着筷子的手发紧。 宋南津终于把钥匙分出来,剩下的丢回桌上,要开的拿着出去了。 宋南津走后,黎纤小声嘀咕:“他什么时候乐意跟我开这种玩笑了。” 黎纤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品他刚刚那话品了半天。 视线落了半天落到对面文徵身上。 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品着宋南津的话,她好像后知后觉意会到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休息完了。 - 大概是一周的感谢名单。 非常感谢,感谢感谢。 第34章 十月以后, 滨城彻底转寒。 南风过境,哪怕穿大衣上班路上也能被风刮跑。 文徵如往常一般去台里,进门打卡, 工作, 进电梯时和认识的同事打招呼, 一切按部就班。 只是抽屉的那张举荐信又落入眼帘。 之前那件事,文徵并不知要如何办。 她记起台长说过的话:“文徵,我仔细看过了你的简历, 你过往是南都大学专业前三的优秀学生, 虽然专业和咱们不符, 但你学习能力快,考了相关证件以后表现也很不错。你还是科技大华鞍老教授的私人学生。你知道华老在教育界的地位, 又知道他有多德高望重的,上一个他亲自带的学生今年前往美国曼哈顿,当职高层, 你要是努力,成就更高都不是不行。” “所以。”严弘化当时把她简历往前推了推:“你可以胜任的。” 文徵当时坐办公位面前,盯着面前文档, 思绪却飘得很远。 她想到自己大学那年,知名导师华老约见她, 表达来意:“文徵, 如果有希望, 老师希望你接下来的学习可以抓紧全力以赴, 你考一个好成绩, 老师会尽力帮助你。知道你身世特别, 所以当然国家也会扶持你。不要害怕, 你可以相信我们的。” 文徵当时多大的热血。 满腔激情想为梦想奉献事业。 温柔瘾 第54节 文徵提着饭盒去医院, 却看到坐在病房里的宋兰春,名媛一样的女人,正举止优雅地翻阅书籍。 她说:“文徵,姑母听说了你姨母的事,病情恶化,要四十万是吧?” 文徵当时坐她对面,拿稳腿上饭盒,说:“嗯。” 宋兰春说:“可以。钱我有的是,但是,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什么?” 宋兰春抬眼。 看到靠近门边的女孩挺直单薄的肩,坐于风口,秋凉之际,不卑不亢。 她说:“我需要你放弃继续深造考研的机会。” 文徵手里饭盒掉到地上,什么都全忘了。 她只听见宋兰春柔和却又疏冷的声音。 “你知道的,我也没办法。我养了你十年,十年,怎么样你也该还你姑母这份恩情。是这样的,你先听姑母说,姑母有个事业伙伴,她女儿也和你是一所学校,读一样的专业,她也想,考科技大这位导师底下的研究生。当然了,这次竞争太激烈,她不确定自己可以,不过报考人数虽然那么多,可知名佼佼者就那么几个。” “她排第四,你就总排第三。她说她往前一名,你又压她头上。” “你懂的。” “她和姑母说了,三千万。只要你退出竞争,空出一个前排名额来,她就可以确保自己压力没那么大。” “而姑母,不仅今年评选有优势,这钱呢,其实也还是蛮可观的。” “你想想,你姨母生病需要钱,你马上要工作了,也需要钱。” “其实这研究生,考与不考也无所谓,女孩子出去了总归要找一个工作,收入可观就行了。” 宋兰春说着,察觉到文徵慢慢消失的神色。 她面上最后那点伪善的笑也敛去了。 手搭到膝盖上,弯唇。 “文徵,十年恩情,你是时候回报了。” “姑母需要你,从现在开始放弃备考研究生。” 秋天的风有些冷。 冷得文徵有点耳鸣,听不清周遭声音,忘了医院消毒水的气味,也忘了外边经过的人。 她只感受到自己慢慢变凉的心脏。 以及。 她内敛却笃定的声音。 “不可能的。” 宋兰春眉扬了扬。 看到面前女孩捡起餐盒,掸了掸上面的灰。 声音平静。 “姑母是不是忘了,这是我的梦想。我不可能放弃考研究生。” “所以,劳烦我不能做到。至于那位女生要怎么办,让她自己想办法。” “姨母的病,钱我会自己努力想办法的。” “谢谢您。” 宋兰春面上温柔的笑慢慢敛去,盯着文徵逐渐面无表情。 办公室内大家打电话、敲键盘、忙着处理各种事情的声音时而交杂。 文徵有些自嘲又无力地笑笑,把信丢回抽屉。 当初她多有骨气。 可现在两三年过去,人反而被生活磨得没了心性。 从那年她姨母过世起,她就再没有当初的傲骨了。 办公室电话铃声刺得人耳朵差点背鸣。 文徵伸手去接,像往常一样递给对面祝晶。 祝晶敲键盘的手停了停,说:“这是你的电话啊,你看,打给你的吧。” 文徵看了眼,电话号码有点熟悉。 她接了,右手麻木地像往常一样在记录本上写字:“你好,这里是民生板块记者文徵,请问您有什么新闻突击情报吗?” 电话里滋滋电流闪过,沉默了很久。 文徵察觉不对,皱眉:“你好?” 她催问,那头才慢慢响起一道声音。 熟悉的,清冽的。 也是她一下就辨别出的。 “徵徵,是我。” 她捏笔的手微顿,抬眼。 - 没想过还会和张寄再见。时隔数天,在这场寒冷深秋。 她和张寄的见面没有约很远的位置,就在她公司大楼下边,咖啡厅,35一杯的拿铁,一人一杯。 他们面对而坐。 天气有些冷。 张寄刚从北京回,系了条围巾,到地方后很久没说话,靠着,捧着手里那杯咖啡,一直望窗外。 他长得本就清秀。 要不是太柔相,可能那年在校区里人人追捧的校草行列真要是他。 人人都说当年文徵找了个好男友,长得好看,成绩也好,可没人知道,其实文徵看中的并不是他的样貌。 “去北京这几天,我找了我以前的叔叔替我澄清了下。” “没有进那个组,我自知我没那个能力,还是继续学自己的,看能不能往下考,以后读个博。” “其实人想往下走,路还是有很多条的,是吗,文徵。” “很谢谢你,高中到大学,全科满分七百五,文徵总要占一二名,文徵是第一,张寄就是前十的万年末尾。同是专业佼佼者,有文徵在,张寄的名字就只能在后面。” “活这么大没人欣赏过我,文徵没有,老师也没有,哪怕我知道当初我能得华老的青睐也要感谢你去说了一嘴。” “可是搞学业的,牵扯上竞争的。我没办法。” 室内轻音乐流淌。 他说了一通。 对面的人却没有情绪,也没说话。 像最后一点情绪破裂,张寄眼睫轻动,终于忍不住了,转头看过来。 “文徵,你去找向荷麻烦了?” 文徵盯着杯子里深色液体,平静的脸仍旧没什么表情,就如外面的凉风。 气氛好像有什么往下落。 她知道张寄在说什么。 铺垫了这么半天,怕就是为说最后这句。 她没答,而是回问:“所以你老师欣赏你,是吗?”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她却坐直了些,耸耸肩:“张寄,你也知道我说的也不是这个。其实,我不在意你老师对你是什么样的情感,你对她又是什么惺惺相惜的。没事,其实我理解,人这一生或许可以喜欢一个人很久,但最终归宿也可以不是她,也许和一个人相识三天,却相见恨晚只恨以前没相遇过,我都懂,也理解。” “你知道我也不是在说这个,文徵。” 可文徵摇头,还在继续:“你喜欢别人也无所谓,移情别恋了更没关系,已经分手了,有什么也不用再来找我。我没找过你老师,什么也没做,她发生了什么,你们又有什么事,那些事,和我……” “我说了我和她没有就是没有,你要说到什么时候去?!” 张寄突然崩溃的声音打断了她。 文徵抿唇,手搁桌上垂眼没讲了。 周围人有的侧目看过来。 张寄向来脾气好好,难得上头,也从不对文徵这么凶。 那一刻。 张寄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冲动,又平稳情绪慢慢坐回去。 知道边上有人看着,他有些难堪,却又无奈恼悔。 他只能压低声:“对不起,我情绪刚刚有点失控,很不好意思,但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 文徵说:“没事。” 他盯着桌面,脑子里一团乱。 可情绪上来,很多心里话也就忍不住了。 “其实我一直也很想问问你,和我在一起的这一两年,你有真正在意过我吗?你喜欢过我吗?文徵?” “你知道我跟你认识很久,我追了你好久,我看起来像个老好人非常善心是吧,是,大家都这么看,可实际我是这样的吗?我对什么也不在意,我始乱终弃,我心里只有自己的前程?” “我没有真心爱过你吗。” 他质问,文徵却不答。 他颤抖又冲动的话语在这一刻停滞。 温柔瘾 第55节 他看到对面文徵柔和的脸庞。 她总是那样淡的,那样冷。 就像原先在校园里吸引他的特质一样。 她模样姣好,人也清瘦,她手很漂亮,像十指不沾阳春水,天生的好小姐。她唇也漂亮,脖子纤长好像没有瑕疵。 她就像女神,一切都是完美的,漂亮的。 她好像没有自己的情感,没有什么共情能力,没有对一件事物的跌宕起伏感,甚至没有高潮—— 这是张寄自己私心里,有时偶尔会对文徵闪过的很阴暗的臆想。 像文徵这样的人,会有为情感难以自拔的时候吗? 她是不是哪怕和男人在一起亲热也不会有什么高低起伏的生理反应。 是不是晚上都不会体会到性给她带来的高潮反应。 他不知道。 他也没有机会知道。 他只能幻想。 他是喜欢文徵。 喜欢她的美,她的冷。觉得像天边高高在上的月亮,摘不到。 可现在也厌极了文徵的这份冷。 哪怕那天晚上推开向荷的时候,感受着面前温柔又知性,成熟又漂亮的教师。 他心里竟然有一刻觉得眷恋。 他想,要是文徵该有多好,老师和文徵还是有两分相像之处的,如果是文徵,他现在肯定很幸福,文徵要是喜欢他,他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可惜不会。永远不会。 “我给予你热情,你不回应,我对你好,你也总那样淡漠。” “别的情侣从不会那样,有时我总想,文徵是真的喜欢我吗。” “知道你成绩好,你想要什么学术上的,信手拈来,一些别人半天求不出的解,你几分钟就解出来,你是学霸,你天生聪明,可是别人也不是一定就想被你的这份光芒盖住。” “我知道那年我是托了你的福,得人青眼,有人青睐,不然谁会在乎一个研究生里排名末尾的人啊。” “有了你,你的导师看重我,提携我,让我去仅有三个名额的学生位置。” “可这一切也是你主动放弃的,这不能怪我,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说你姨母死了,你不想努力,你说你恨他们,我陪着你,那天晚上我们一起走过长门大桥,我们喝啤酒,我们说了人生未来会一起走。” 他情绪有些激动,到这有些哽咽说不下去。 眼眶也泛了红。 “我情绪上来,问你要不要结婚。” “你愣了一下,望了江面很久,答应了我。你答应了我……你知道我当时多开心吗,文徵以后是我的女朋友了。”他回忆着,轻笑一声:“我七年暗恋得偿所愿。可是现在,我们在人生路上走成这样。” 张寄颤抖着说完这些抬眼,却再没有半分情感。 文徵还是那般淡然,好像没有受伤,也好像,不在意这番话。 可她确实在认真地听。 一直看着他,一直看着。 盯得张寄的心忽然揪了下,竟有些刺痛,不敢继续说下去。 他摇头:“我不想移情别恋的。真的,你不能怪我。” 这番辩论,终于结束。 像他们以往在课堂上的,讨论到苯的硝化反应实验,或是马克思的基本思想,有了一些分歧,进行激昂却又痛快的畅讨。 那一刻,文徵想着。 其实当初的他们还真有一刻是真诚的吧,不论是同学身份,还是朋友关系。 也许? 张寄一直等她说,可文徵没有任何辩驳,甚至只言片语也没给他。 她只是把手里的咖啡杯放回去,往前推了推。 两句话。 “我没有刁难你老师,也没有找她。” “一直以来我以为我们是同伴的。惺惺相惜的同伴。可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她为自己辩解没有引起张寄的什么波澜。 可最后那句同伴,莫名戳中了他的心。 像猝不及防的一块位置被突然一击。 自以为平静的湖面被丢下一块石子。 他以为他说了会畅快。 可上面留下一份空缺,他丢了什么,哪怕方才激昂陈词极度痛快,可过后是长久的落寞,无声的空寂。 永不会释怀。 - 文徵回去了。 没立马回公司,就在平时上班的楼下裹着冷风走,盯着路面,脑子里想起很多混杂的一切。 宋兰春的,姨母的,张寄的,再就是。 那个身影如松,总是淡冷的。 在她印象里宋南津仿佛永远不会对一个人有特别反应。 他家世显赫,她却从未怎么见他提过他父母,他姑母妹妹都很好,可她也感受不到他对她们有什么特别亲情上的。 他像这场冷夜的风。 却又比谁都炽热。 她记得那天晚上,他以为她会走,跟他彻底断绝关系,那么决绝的,冷漠的。 站在牌局门边。 她站了很久,说要见他。 宋南津很久也没应,直到别人去说文徵等很久了。 他眼皮稍抬,才算是有了反应。 他走了出来。 就像那天夜里那样的,他们面对而立,站在长廊,他靠她对面,她是何脸色也没看。 他们闹得极僵。 就因为文徵帮张寄说了一句话,他们那群资本子弟实在把人磨得没办法了,她知道宋南津不喜欢张寄,他不喜欢她身边有任何异性。 她没办法。 她说:“哥,张寄母亲病重要做手术,能不能求你,给他一点医药费。钱我们能还上,只不过不是现在。” 他眼皮很明显动了下。 文徵知道他心里大约有波澜,却不知是为那句求,还是那句我们。 他说:“多少?” 她答:“十万。” 其实那台手术费是三十万,她实在开不了口要那么多。可她知道,她身边认识的撒钱如土的人就他,她借,他会同意,哪怕她是闹到僵点硬着头皮来的。 宋南津看了她一眼。 不知是为她说的这个数字,还是她为人求情的话语。 他说了句和那天晚上一样的话。 “为了人能这样拉下面子,求到这地步。你真厉害。” 她未答,只说:“他是我同学,同病相怜的,同一路人的同学。” “同一路人。” 宋南津特别轻品这四个字。 “所以我在你心里就从没有归为一类人,是吗。” 文徵只说:“哥哥愿意借就借,不愿意就算了。” 他回得不留人情:“不借。” 她转身准备走入雨幕。 身后传来他声音。 “一百万。” 她脚步停住,也听见宋南津冷到至极的话。 “给你一百万,让他滚。” 文徵手指冰凉地微蜷,面不改色:“谢谢哥。” 她想说不用这么多,十万就够。 可身后又传来他声音:“但你要拿自己来换。求人,总该求得人满意。” 她未动,闭眼,抿抿唇。 “哥。” 只这一句,她知道,他不会真的为难她,可心里也不会再留她的好。 温柔瘾 第56节 他问:“我最后问你一句,你为了他,真要跟我做到这地步?” 她说:“是。” 他说:“为什么,是你们之间的情义真的价值千金,还是说我的一切对你来说就这么不值一提。文徵,对你来说,我只是路边不起眼的砂砾,还是满足你空寂时分的工具?” 文徵那时在想什么呢。 她脑子里那一刻闪过很多东西。 那时的她和宋南津除了身体上的,除了那简短的交集,也让她知道,原来宋南津心里惦念她那么深。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 她过世的姨母,宋兰春的话,张寄母亲床前的嘱托,她痛哭的一刻。 她闭眼。 深夜,宋南津侧躺在她身旁,手臂遮了遮她头顶暖黄的灯光,轻轻捋她头发,声音柔得像水:“徵徵。” 他总是这样喊她。徵徵。 心脏没由来抽了抽。 她说:“是。” 他点头:“好,你别后悔。” 所有思绪回拢,风吹得实在冷得不行了。 文徵望着眼前辽阔的天,拢拢自己袖子,轻呼一口气。 赶紧裹好衣服进去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金主大大们。 感谢感谢。 第35章 头疼的文件被放到文徵面前时。 她昔日的同事有些为难地站她面前。 “一些素材要跑, 咱们底下的人吃了个闭门羹,进度都要赶不上隔壁组了,文徵, 还要劳烦你。” 手头还有好多杂活要干, 最近千头万绪难以顾全, 文徵本就头疼。 侧目看了眼,问:“什么事?” 对方说了林林总总许多:“背靠大山的企业最近出大事故要人跟进,隔壁社区又出了新麻烦, 对面小学曝出食堂卫生问题, 太多了。再就是最大的噩梦, 这个月咱们组爆文量可比不过隔壁,忙不过来要扣工资呢。” 文徵看了眼面相为难的同事, 知道大家也没办法。 为混生活吃口饭,没大新闻怎么行呢。 可她一个小职员,也没什么办法。 “就没什么别的办法吗?” “有是有, 才找你。你不是有认识的人脉吗?说一下嘛,到时候看有什么办法的,进度也能比隔壁他们快。”同事说着, 玩她桌上的笔,胳膊搭她桌上去。 人脉什么的, 文徵从不认为自己有那份能力。 只是捷径能走, 确实没人愿意绕远路。 冷雨弥漫的天, 文徵抽空去了趟罗兰酒庄, 旁边的休闲场那些人最爱聚。 那里资本云集, 文徵只是打了个的士过去, 下车还有点格格不入。 路费二十三元, 零也没让人找。 下车, 收伞,望着眼前建筑文徵脚步犹疑。 保龄球室。 球道如赛道,宋南津扣着特别定制的指套,手指轻扣孔敏,完美弯身准备姿势,球投了出去。 strike。 计分板出现一个“x”。 周遭响起附和的捧场声。 有人适时过来说:“宋先生,文小姐那边来找,说要见您。” 宋南津说:“知道了。” “那您……” 他站直身,面不改色把指套往上推:“让她先进来。” 风声很大,文徵的大衣边差点被卷起来。 滨城这场晚秋太冷,冷得人竟有些不能适应。 她在前台等了五分钟才等到人示意,上一秒还在望这里的消费牌出神,下一秒有人喊,她起身过去,礼貌浅递了名片:“新闻记者,文徵。” 对方笑:“文小姐请。” 别人都以为她是新闻记者,实则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那位主护着的人。 没人会敢怠慢。 里头氛围很浓厚,文徵进去的时候刚赶上霍学义在大喊:“大满贯!大满贯!” 他坐高位,周围都是女伴。 几个公子哥众星拱月,身边欢声笑语坐着些人。 文徵一眼看见正投球的宋南津,他就是此时的目光焦点,不用怎么说话,甚至表情也不用摆,照样是人为他捧场。 他手腕上绑了带,往前一抛,周围人顿时呼声四起:“全垒打!宋南津牛逼!” 文徵就站门边,识趣地没吭声了。 宋南津倒是没什么反应。 站直身。 瞥见那道熟悉的纤瘦身影,面色未动,接着去拿另一颗球。 文徵和旁边人说:“能否帮忙喊一下宋南津,我有事找。” 别人坐那儿笑:“这儿的都喊人叫宋公子,或者,宋哥哥” 文徵面不改色,直接当着全场面喊他名字:“宋南津。” 声音吸引了所有人。 宋南津侧目,看过来。 人群都在等。 只见他把保龄球放回去,手套摘下来,眼皮也没动一下:“怎么了?” 大家讶异,他竟然回了。 文徵看了眼周围,说:“有空么?聊聊。” 宋南津没听。 周围人又笑:“妹妹,有什么不能直接在这聊的,没事,公事或是私事都可以,我们可以当听不见。” 文徵置若罔闻:“宋南津,嘴都亲了,不能这样吧。” 大家愕然,话像被堵回去,又看回去。 宋南津没否认。 那人自觉不妥,也忽然不敢调侃她了。 什么亲嘴的,她能亲到宋南津的嘴?那这人不一般。 他把手套丢边上,跟人说:“我去一会儿。” 出去一路没怎么讲话,文徵跟宋南津旁边。 过道时边上有人颔首点头示意,宋南津抬抬手,算是跟人打过招呼。 文徵跟他身后,也不怎么讲话。 直到他转头看过来。 “听说你抽空跟张寄见了一面,聊了会天?” 文徵抬眼回视,当然知道,宋南津哪里会不知道。 “你那么喜欢切别人的行程?” 宋南津笑笑:“不好意思,习惯使然,想关心你。” “那倒不用这样关心。” “最近工作怎么样?” “还好,总归都是那样,混日子过生活的。” 宋南津应一声,没继续了。 到了餐厅,这儿是法式格调,西装革履而金发碧眼的男人贴心帮文徵拉开椅子。她很少来这儿,有些不能适应。 因为听说这种地方规矩很多。 可看宋南津神态自然,也就跟着坐下了。 “上次和张寄就是来的这儿,他找我,说跟我有事聊,和我讲了蛮多关于你的。”宋南津把菜单递过,淡道。 文徵意外:“来这?” “嗯。” 温柔瘾 第57节 “讲的些什么。” 宋南津口吻自然:“学习,生活,人生想法,也没什么。” “他性子有病,你不用管他。” “很少见你对别人说这种话。” “有吗,你很了解我?” 他扯扯唇:“怕是没谁比我更了解。” 菜单点好,他递回给服务生。 他们之间也归了一段时间的沉默。 文徵在想要不要现在表达来意,说事,还是说,先寒暄一点两人之间的。 正想着,那边过来一行人,男男女女,聊着天,也是刚刚保龄球室的。 文徵不认识,只看到里头有几个女生,过来就笑着朝宋南津抬手打招呼说嗨。 宋南津礼貌弯唇,算是应了。 其中领头的那人看了眼文徵,说:“宋先生女伴模样不俗。” 文徵听得懂,她不懂法语,中文还是懂的。 当即朝对方看过去一眼。 女生没什么恶意,朝她笑笑。 宋南津说:“怎么?” “没,就想说一下。”对方看了眼他们桌上良多的布置:“今晚宋先生约会对女伴用心良苦啊,上次去酒会想约你,愣是半天找不到空。” 宋南津说:“生意场交际顾不过来,没什么想法谈私事。” 对方笑着:“嗯,还是宋先生品味好。” 宋南津依旧淡然捏手边东西玩,突然侧过头问文徵:“渴不渴?” 一直等他们聊天的文徵稍意外。 不解。 他还在问:“今天喝点什么,白葡萄酒,或是朗姆,这儿都有。你怕冷,还是别喝酒了,喝点热的吧。” 菜单又拿起来。 视线没再往旁人身上去,这么几句,意思表达得也很明显。 闲聊自然结束了。 那几个人有眼力见地走了。 文徵说:“其实你不用顾及我情绪跟我讲话,就当生意场碰着人聊天,这种时候旁边当然要有人充当不讲话的那个。” “那怎么能行。”他笑笑,解释:“不好意思,平时出门是老有人上来说话,其实我也不是每个都认识。但应酬交际要回应。” “我知道,不用解释。” “不。”他说:“说还是要说的,毕竟女孩子容易误会,要是让人觉得我是什么滥情的,那怎么行。” 文徵沉默半晌,说:“你要真有心,那就聊正事。” 他招手,叫来服务员。 “要杯热饮,还有,”宋南津垂眼想了想,说:“套房的地暖可以先预热,待会儿温度会低。” 文徵在旁听着。 做完这一切,他说:“讲吧,你要说的正事。” 文徵坐直了点身,说:“今天来找你,主要是想和你说上次工作上的。” “嗯,说。” “上次的事,很感谢你。我们领导为人不正,谢谢你帮忙摆平,他革职后,这段时间我们办公室风平浪静多了。” “继续。” “台长那边有提出过要我提职,我暂时拒绝了,因为我不确定以后我还会不会继续在这一行发展,再加上专业不同,我自认没那个资格,我想,工作上我想缓缓。” “嗯,还有呢。” 宋南津的反应比想象的要平静。 他很适合做倾听者,对方讲什么,不论好坏他都会平静听着。 可这样也有坏处。 那就是他不表态,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文徵绕了半天关子,微微犹疑,道:“再就是张寄那事。你也知道了。” 宋南津终于有了点反应,眼皮掀了起来。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舒服,我只想说,不论如何也过了,没什么办法,我总不可能现在去抓他衣领要他把位置还我。人生过去不可追,我要么重来,要么重新规划,至于如何我得看情况。再者,其实当初我会那样做也有一些我自己的原因,暂时不好告诉你,抱歉。” 他点头:“好,然后呢?” “然后。”文徵忽然也有些难以启齿。一些话,心底的,想说的,她最近做下决定的。 “如你所说,工作上的我也有些事想问问你。” “什么?”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现状。” 宋南津动作停住,视线完全看向她。 被他这种眼神盯着,文徵心里有些发麻。 “之后想了想,其实你一些话说得有道理。人活着总要往上走,有什么想法做什么事,只是生活就是这样,在哪也有一些操蛋的。虽然我有时候确实没觉得同事有怎么样,可能是从小再恶劣的环境习惯了,人的心思没那么敏感。” “嗯。”他还是这么应。 她微吸一口气。 “但是宋南津,你可不可以好好和我说说,如果是这种情况,我要怎么做?一些人生路上抉择什么的,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宋南津出神地看她几眼。 “我是说,我是真心想来问的。” 他说:“你能有这个想法最好。” “其实一直都是这个想法,只是……” “那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告诉我?” 他的话叫她忽而止语。 宋南津难得那样认真地看她,像是就想看她心底想法,就为了看她怎么说。 “嗯?”她迟疑。 他难得耐心地复述了:“我说,什么时候可以把那些,主动告诉我。” 文徵心里揪了下。 她看不透宋南津。 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心里又是什么想法,哪怕现在。 他只是单纯问一个问题,还是有什么其他含义?她不知道。 “等我想好的时候。” 他笑了笑,有点自嘲。 “那或许这时候我该问,你什么时候想好?” 文徵抿唇。 他适时解了围:“好了,继续吧。我在听。” 文徵有点局促。 有的话,也是打个转,又咽回去。 “我承认我没办法。平时工作的,做自己的事,没别的通道。” “但我确实需要承认,或许我更想做的还是自己喜欢的事。” 宋南津说:“我只能说,对于你人生该怎么走,我给不出建议,因为我确实没有过多资格。但我能很肯定告诉你的是,与其为别人打工,不如自己爬起来做领导。不管工作还是学习,觉得前面的人碍眼?那就干掉他。” 宋南津像对应似的,拿刀叉把面前装饰用的国际象棋的“王”给推掉。 文徵有些讶异,却仍没回神。 “还不明白吗,向飞文是一个,向荷也是一个,不管是谁,都不过是最浅显的例子。” “前者没有能力占了你面前的路,那就处理他,使用直观的、侧面的方式,你可以展露你自己的能力,也可以找他的错处,都可以。” “后者,她贵为人师没有师德,本身就是她的一种欠缺。要真论实力,或许你回去继续考学读个两年,也不比她差。” “但你要清楚自己的目标,要做什么事。自己强大了支配别人,远比被别人支配要好。” “道理我都懂,只是。” “只是你少了迈出的那一步。” 宋南津截断的话语来得正是时候:“其实你什么都可以,但你因为一些事,自己放弃了。” 她沉默几秒,说:“所以你这些天做这些也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是吗。” 宋南津说:“我只是做想做的事,没有原因,也无关为了谁。” 文徵忽然不言语了。 她只是确定了一些想法。 清晰的,模糊的。 看着他,她突然想到一些事。 温柔瘾 第58节 宋南津是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位置。她遥遥相望的人,她的青春期启蒙者,也是资本家。他风轻云淡,他毫不在意,他可以周旋圈子谈笑风生,也或许不为人折服,高高在上。 可这样一个人,那年听着她说那样冰冷的、极端的、毫无余地的话,想法也从未动过。 许是察觉到她视线,他看出来,轻笑:“怎么?” 她收神:“没什么。” “你很少这样看我。” “是很少,不可以吗。” “可以,只是这样的眼神含义太多,容易让人误会。”宋南津折着手里叉子玩,口吻淡淡。 “比如?什么误会。” “看旧友的、知己的、难以释怀的。” 他微顿。 “谁知道呢。” 他依旧从容不迫,可文徵却头一次有些心绪难平。 她望着他的脸,平静,直面。 却回了个与这些毫不相干的问题。 “宋南津,那年我对你说那样的话,你心里难受吗。” 作者有话说: 宋南津:请问终于有人管我的死活了吗。 - 极度卡文,每天状态反复横跳。(因为线太多不知道写哪个) 快给我一点暗示,你们想看啥呜呜呜。 第36章 宋南津视线抬起, 看向了她。 文徵也不知道那是种什么眼神。 他没承认,却也没否认,没有笑, 也没装着释怀一样安慰的意思。 他只是微微扯了下唇。 “不是说工作么, 怎么说到这个了。” 文徵说:“没事, 突然想起来就问一下,没别的意思。” 宋南津说:“这儿鹅肝不错。” 文徵说:“我不是来吃饭的。” “那是做什么?工作的话,你可以畅所欲言。” “不用了。”文徵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自己想法上的大变动, 只能道:“事实上, 我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 “最后那句?” “不, ”文徵摇头:“都是。” 她仿佛只是来走了个过场。 找宋南津,问了几个一直以来想问的问题。 问完了, 那餐饭她没吃,临了起身走了。 走之前客客气气地像工作态度一样说。 “谢谢宋先生这些天明里暗里的帮助。” 她说:“不管是身边同事还是工作上的,都感谢。” 后厨来上餐时才发觉位置上只剩宋南津一个人。 他手里还拿着那叉子, 一直盯着眼前文徵位置,像出神的,一直看。 桌上摆着一束香水百合。 是文徵喜欢的, 她刚刚说话一直在玩上面的花枝,他有注意到。 他问:“这束百合还有吗, 有的话, 能否帮我打包一下。” - 文徵出去时风还在刮。 实在有些冷, 她只能裹紧自己身上外套, 长吁一口气, 盯着眼前路往前走。 两天前, 文徵最后下定决心交了离职申请, 在同事又一次把那些烦心的工作委托给她时, 她虽顶着转正一周的工牌,却还是微笑着拒了。 “不好意思,我可能要离职了。” 同事都惊讶文徵离职的举动,事实上,她现在很受上头的青眼,就连原来他们讨厌的小领导也要开始看她几分薄面,大家还想靠文徵做事。 可不知道哪一刻的琐事驱使,文徵下定了决心。 她说:“抱歉,但我确实不想管这些了,你们的工作,各自做吧。” 捷径是好走,可她想,或许她还是更希望做自己想做的事。 一周前她去拜访了自己过去的恩师华老。 那是位德高望重的名人,大三和文徵认识照拂的,偶尔约文徵喝茶讨论学术。他以前有个孙女初中也很喜欢化学,结果后来孙女不幸过世,他说见文徵第一眼就觉得亲切。 那天,文徵询问了自己的一些困惑。 华老说:“那年我是在人群里一眼相中你的,你是专业竞技大赛的第一,理科高分录取进的大学,或许你条件并非最好,因为我也认识理科状元,别人都说我该指点第一,可我觉得,第一就一定是心里觉得合适的吗?如果你现在要问我,那我的建议是回去好好考学,有些事,该斩就斩该断就断,不用想那么多。” 可能是工作里太多的杂事,也可能是那天莫名想起曾经夜里的温馨。 文徵忽然想来问问宋南津一些事。 她想问他回国专门做那些事是不是为了她,他知道了一些事,他故意的,还是怎么样。 可看来他们双方还是互相稍有防备。 说话留好几寸,压根都不交心。 但看起来,宋南津挺淡的。 他好像释怀了以前的事。 没有那天那么浓烈的反应。 也好,文徵心想,他要是忘了她那最好。 路边。 离文徵身后二十米远的位置,轿车一直慢慢行驶于雨幕。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忐忑问:“宋先生,真的不用送一下吗?” 男人胳膊轻搭边沿,手指撑下颚,他侧着目,后视镜倒映下的他视线好像没有看文徵,可又好像也在注意。 他说:“不了。” 司机的心慢慢提了提。 “等到了再看吧。” “好。” 其实大家都知道,宋南津挺希望文徵来找他的。 她过来,他很开心,他们知道他心里肯定起伏不平。他看起来没什么,事实上他很高兴,就像上次在茶室,只有霍学义那些人知道文徵走后宋南津在他们面前是什么反应。 他从不让文徵在人前多尴尬一句,她要是话凉久了稍一秒,他总会适时给台阶。 如果文徵不走,或许他们真会有个愉快晚餐。 即使,他身边的人很久没见文徵和宋南津再吃过饭。 两年未见他们有什么联系。 这一次,却这么疏离。 等了两分钟,宋南津忽然轻磕指尖,说:“老陈,麻烦您把车给我开吧,您可以提前下去了。” 细雨一直下,车停下,驾驶座车门一开一合,就这么易了主。 宋南津坐了上去,手搭上方向盘,却并未驶起,也没有抬头看她已经远去的背影。 他看到了自己手腕上,随着腕表而下被遮住的那块宛若黑花的纹身。其实,那不是纹身,那下面是一条疤,当初为了遮掩才纹的。 无关任何。 别人每每问起,他只说好玩纹的。 谁都知道宋南津不是喜欢纹身的人。 有一年说漏了嘴。是他去年在芝加哥朋友过生,实在是头一次喝醉了酒。别人搭他的肩调侃说宋南津玩遍圈子,说一直单身的才是真正玩得花的,宋南津就是那心无旁骛的。 宋南津只不置可否扯唇。 哪能。 他自从那年出国后就再无女人了,其实除了文徵,他也从没有过。他没回波士顿,而是转战芝加哥。 芝加哥的冬太冷了,气温经常低到零下十摄氏度,有时积雪都厚达一米。 他深夜喜欢一个人坐,在自己公寓的阳台,在楼梯台阶上,身旁放啤酒,静望眼前夜。 他心里想文徵。 是否每个看似洒脱惬意的人,心里都藏着一个揭不开的疤痕。 没人知道宋南津以前最初回国是因为源自家庭的矛盾。 温柔瘾 第59节 他有点抑郁情绪,偶尔厌世,他偶尔怨恨他那父母。因为那年他爸妈闹离婚,宋南津压根就没想自己要怎么好好过。 他以前是看不上家里那个不起眼的孩子。 那个埋头苦读,怕他怕到死的叫文徵的女生。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把她装到心里去的。 可能是那天晚上她被人调笑,骗她要她去路灯底下等宋南津。 谁都以为她不会去,可她真的去了,在路灯底下站了一夜,只为等一个或许永远见不到身影的叫宋南津的哥哥。 他知道后问为什么。 她说:“因为你是我哥。” 她说:“我没有家人了,只有一个哥哥。” 宋南津当时看她的视线就变了个样。 她有个高中同学,家境贫寒,他不喜欢,要她不要来往,她却问:“哥,你说,如果我以后找男朋友会是什么样?” 他怎么知道。 他怎么知道那个叫文徵的女孩子以后找男朋友会是什么样。 难道要他主动帮她挑吗? 车内。 一根烟抽完了。 宋南津望着早已空荡荡的路,眼底冷意也没散。 那年冬天她考试证件丢了,她焦急得差点哭出来。 她说:“哥,我只有你了。” 他在漆黑的夜带着她去找。 他说:“文徵,以后有事别找我。我没那个空。” 她望着他,眼底泛红。 他却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有一刻被触动了。 那年南都大学实验室大火,张寄不在内,文徵抱着他们所谓大赛结果数据找不到出路。 宋南津知道,第一个冲进去。 他说了,他失去谁也不能失去文徵。 那个纹身是为了文徵纹的。 那是他们吵架,为了一个张寄,他不知道文徵怎么能做成那样。 她姨母病后,她好像变了一个人。 她说:“以后我会毕业,会找男朋友,会有更好生活。而我的这些规划里,没有你。我们没有可能,也永远不会在一起。” 宋南津说:“你那么心狠,你舍得是吗。” 她头也没回,只收拾东西。 他甚至不知道文徵怎么那么狠的心。 他慌了,说:“不要,徵徵,你别跟他走,你看我一眼,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值一提?你要什么,你要钱,我给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留下来看我一眼好不好。” 文徵面色不动,却一句话也不说。 他盯着她,却也自己笑了。 他点头,说:“好,你做那么绝。好,你这辈子敢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就死给你看。我敢做到,我说到做到。” 她脚步停住,终于看他。 她问:“你是不是疯了。” 可没想到宋南津真的敢。 他亲手拿刀划自己手腕,划到血流不止。 文徵吓坏了,吓哭了,过去捂着他伤口说:“不走了,不走了。” 他却不怕,看她哭了,就流着血抱着她,说:“徵徵不怕,我们不要哭。” 他不知道文徵怎么会那样。 她望着他泣不成声。 她明明当时也哭了,他知道她是舍不得他的。 可她还是跟别人走了。 而现在,那道疤早已消失殆尽,只剩那块文徵带他去做的纹身。 当时伤口好了,文徵为他那道疤呼着气,说:“宋南津,以后别这样对自己了行不行,值得吗。” 对外光风霁月的宋家公子哥,却对她的话唯命是从。 那家纹身小店坐了很多人,宋南津也不在意,说:“如果为你都不值得,那什么才是值得的?” 文徵心里揪得慌,她看他纤瘦的腕骨,说:“不疼吗?” 他问:“你心疼吗。” 她说:“没见过你那么倔的人。” 他笑。 “我如果不这样,就没有宋南津的现在。没有你的心疼。” 她睨他。 他说:“你那天不招惹我,就什么也没有,是你先开始的。” 文徵知道,说起这个,她没话说。 所以他才问,文徵,除了身体,你有一刻喜欢过我吗,哪怕是一秒。 她没有回答。 而现在,她也没回答。 宋南津看着这早已蒙尘,早已远去的,好像过了很久静置的纹身。 刺青下是疤痕。 只有文徵知道。 宋南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能狠下心真放她走的。 当初自己拿着刀划自己告诉她这辈子她敢跟别人在一起就去死的人。 后来能那么宽宏大量。 亲眼看着她和那个男生那些细节。 看着他们工作、谈恋爱,甚至,未来还要结婚的打算。 想到这,宋南津有些颓败笑着往后靠,眼睑上抬,看后视镜自己的脸。 是他们成长了,还是人变了?是释怀了所以不在乎了吗。 他不知道。 他只记得那天晚上很冷,比他后来无数个夜里独自坐在芝加哥的冬夜还冷,他坐在夜灯下的车里,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听完文徵说的那些话。 他让她下车。 他说:“下了这个车大家谁也别回头。” 文徵多心狠啊,她下车后真的一次头也没回,狠到宋南津都不知道她心里究竟有没有过一秒有自己。 从此他们天南地北,一个芝加哥,一个临滨城。 两年再没联系过。 而现在文徵分手,她生活事业遭受新的打击。 可她还是不愿意把她经历的那些主动和他说,真正告诉他。 宋南津把那根烟摁进烟灰缸,倒映着他身影的车窗上滑关上。 踩了油门,驶出去。 第37章 文徵回了家里, 到自己房间收拾东西,宋兰春今天就在家,察觉到她不对过去查看, 发觉她动作, 凝起了眉。 “你做什么?” 文徵说:“这周交了离职报告, 准备走了。” 宋兰春讶异:“这么突然。不是才听黎纤说你转正了还要提职吗,这很好啊。” “嗯,是很好。可能还是觉得现在的生活不是想要的吧, 不是很喜欢这份工作, 哪怕提职也对个人能力没什么上升空间, 算了。” “那你准备去干嘛?” “考学,读书。” 宋兰春脸色彻底变了。 她意识到文徵这是为什么, 走过去,手撑到桌边,想了想, 放柔了声。 “文徵,你知道吧,当初我们说过的, 这两年你还是好好待在姑母家,还是工作, 你看你在姑母家也过得挺不错的啊, 怎么好好的又要回去考学呢, 那多折腾啊, 这不是走回头路吗。” 文徵收东西的手一顿, 垂眼, 轻叹一声气。 “姑母, 我知道您这些年对我很好, 有什么也和小纤一视同仁,我很感谢您。但希望您相信我确实不是因为对您或者谁的特别情绪才这样做。知道您一直觉得女孩子不用考试什么的,找个工作就可以了,我理解。但可能就和原来我说过的一样,我还是想做自己喜欢事情的,想考研、读博。” 温柔瘾 第60节 “再说了,当初说两年。其实也差不多了,这些天我也存了一些钱,想着哪怕出去租房或者生活钱也够……” 宋兰春道:“可当初你说过会帮姑母应付那些后面的事,你知道你是姑母资助长大的,姑母这边……” “姑母。” 文徵轻轻打断了她的话:“对不起。很理解您着急的心情,但这次我可能确实要拒绝您,因为当初说了两年,那就是两年。” 宋兰春愣了下,看文徵这样心里也明白了。 她怎么不知道文徵,文徵性子倔,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她要怎么说这孩子?难道过了那么久,还要道德绑架去让她做一些事? 宋兰春笑了:“知道你性子这样,这两年一直在心里记挂着。知道你放心不下你姨妈,总认为事情和我有关,可文徵,你要知道世界是很复杂的,人为了一些事总归要放下另一些事。你要是觉得我不好,可我实打实资助了你十年,你觉得我好,那我也不认同,因为我确实有些事也挺自私。” “你姨母那年肾衰竭,能怪我吗?她本来就晚期要死了,她身体弱做不了那么大的手术她迟早要死,哪怕做手术身体能抗住手术并发症风险?那颗□□,我使手段让医院先给主任的儿子怎么了,知道你们筹够了钱,你在心里怪我,觉得你姨妈最后死是因为我,可我难道就没有苦衷吗?” 宋兰春情绪忽然上来了,眼眶泛红,指着自己说:“我这些年一个人抚养黎纤长大,我跟她爸面和心不和,我一个人打拼事业要赚钱,我比不过家里的哥哥姐姐,你以为我能像你南津哥那样啊,我像人家那样随随便便就移民到美国去,随随便便过那种纸醉金迷的生活?我不行,我比不过人家有钱有手段,我哪怕出去拿个华伦天奴都只是基础款比不过人家妈妈随便带的顶级货。” “我这些年还资助你,我砸了那么多钱,我知道我有时候很独断很过分,可希望你也能理解我一下。看在过去那些年的情分,忘了那些事。” 文徵半蹲在行李箱前,听这些话时慢慢理里头的衣服。 她沉默,宋兰春突然起来的那点情绪在她面前一下有些熄了火。 片刻,她沉默,妥协。 “行,你要走就走吧,这确实是我欠你的。那年没让你读成研究生让你气成那样,一下子因为你姨母的事把研究生让出去,是我的错,我欠你的,你要读书就去吧,缺钱和姑母说,要多少都行。” 文徵说:“姑母,其实我早就没在心里怪您了。” 宋兰春愣了下,看她。 文徵抬眼,心平气和陈述:“或许那年是有过的。其实听您那样说的时候我是真的很生气,厌世,我很痛恨,我甚至站在医院走廊下一秒恨不得从楼上跳下去要让你们这些人心里不好过。我知道可能哪怕我死了也引起不了你们任何反思,所以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那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人有钱了甚至能影响另一个人的生命,想不出这些事的理论结果,所以,也就不想读书了。” “说起来难道心里真的没有后悔过吗。或许是有的,做决定的那一刻我心里也很难受,可那时候想,人这辈子一咬牙也就迈过了,就如您所说,女孩子么,找个工作过一辈子也就算了,我也这样想,所以听您的和您签了协议,我听您的不怪您,我好好待在这里,我不把这些事和任何人说。” “可经历了一些事,我突然也觉得一些观念有了变化……” 说到这,文徵略顿,很多话涌上心头又不想表达。 她把行李箱合上:“嗯,所以做出了决定。” 宋兰春无言,望了她片刻,说:“你和那个张寄也分手了吧。” “是。” “嗯,分了也行。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本来也不喜欢你和他这门亲事,要真在一块,男方家庭条件不好还指不定受多少罪,那你去吧,以后走了有什么也别跟我说。” 宋兰春侧过身去,想出去,又想起了什么,终究还是抬不起脚步想再和文徵叮嘱什么。 回头,只看见文徵蹲那儿的背影。 身影纤瘦,还和过去那年坐医院病房一般如竹独立,不肯低头。 不卑不亢得令人有些痛恨。 话没说,就这么出去了。 文徵说:“谢谢姑母这些年照顾,真的感谢。” 宋兰春脚也没停,拿东西出了门。 之后,家里只剩文徵一人,东西都收拾好了,但她也不是今天就走,下周工作还得去交接,她还是得多待两天。 她知道宋兰春还是不想她走的,毕竟这么些年都有感情。 人心都是肉长的。 她接受宋兰春两年后的愧疚,但仍旧不接受她两年前的做法。 夜晚风大。 文徵独自一人在家里太冷,不想做晚饭,就独自步行去了街道附近的便利店买东西。 拎了一袋子付过钱,之后沿熟悉的石板路往回走。 天际已经完全黯淡了,她望着这一条路的路灯,这一排熟悉的房屋。 文徵忽然想到那年自己的心理。 她为什么这样。 当时她望着这片天,忽然不知道哪里属于自己。 文徵想着。 难道她不想读研究生吗? 她不想有更好的未来,给自己打拼吗。 可姨母去世那天,她的世界观崩塌了。 她在外面看了宋家这栋房子好久,十年,读书有什么用呢,有人在乎吗,他们不在乎,他们只在乎自己。 那天晚上,或许是有一部分心血来潮答应了张寄做他女朋友。 在她心里,他们有共同语言,他们惺惺相惜,他们是同伴,他喜欢自己,而她也刚好需要一份陪伴。可能是有点自私,但确实是真实想法。 可其实那天夜晚张寄问她要不要做他女朋友时。 她站在桥边发那一秒的呆。 是因为脑袋里下意识闪过了一个人的脸。 她在想,如果她同意了,那个人,他的余生会怎么过呢。 她想,或许会很好。他有钱,有资本,他随随便便可以国内外来回,其实他不缺自己这么一个女人,可能不缺。也许他以后也可以有更多更好的。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要斩断早该是现在,他们该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风吹过,人的选择欲决定权也只是那么一秒,她说了个好。 那个好,在文徵心里是尘埃落定。 她决定忘了一切。 往后余生,归为另一个人。 可她没想过,未来仅两年不到,她和张寄之间会过成现在这样。 想着,文徵自己就有些自嘲地弯弯唇,收紧手指准备拐弯进去了。 可没想到还未完全回住的那条街道,就在路边看到一辆眼熟的车。 和她相隔数十米,没看清车牌她都能一眼认出是谁的车。 黑色车身,车灯双闪。 像是在那等着谁。 文徵拎着东西,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宋南津坐在那儿,车引擎都未完全熄灭。车灯开着,没管,车里各种调试灯光设备也开着,没理。 驾驶座边上卡槽放着一盒打开的烟,但他没抽。 他只坐那儿,知道文徵出去了会从这条路回去。 所以,他等着。 直到他们狭路相逢。 透过挡风玻璃,文徵和他对视,宋南津甚至眼神也不回避,只淡淡盯着她。 和白日不同,他本该在交际场在外面的,她不知道怎么出现在这,还面色自如。 她走了过去,有些犹疑。 可甚至没等她出声,宋南津垂眼,已没了最后耐心,抽下车钥匙随手丢入卡槽。 “上车。” 她的心高高提了起来。 “哥,我……” “别让我说第二遍。” 第38章 晚上的街道不比白天。 他们这是家庭区, 路边车辆稀稀拉拉,几分钟不见过去一辆。 文徵拉开车门坐上去。 车里开着暖气,驱了一点她身上的寒。 今天外面下了点雨, 文徵那会儿淋了雨回来也没洗澡, 立马又和宋兰春对峙说那些话, 心情实在说不出什么了。 上车前看到宋南津,心里意料到什么。 她知道或许他想和她说些什么,也无所谓了。 她看着挡风玻璃下来回晃荡的玩偶摆件, 说:“你跟踪我?” 他说:“回家, 顺路。” “你调查我了。” “没有, 熟识的人说的。说你离职,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找我。” 文徵才知道, 原来他一直是等着的。 他知道她会去找他。 因为以她性子迟早的事,走之前去找他说点话,看看他, 谁知道呢。 文徵又有点想笑了。 在这场和宋南津的对峙里,她永远没玩得过他。 温柔瘾 第61节 她说:“宋南津,别玩我了, 我现在是真的有点累,也玩不过你。你那么有钱, 想做什么都可以, 你何必只找我一个人呢。” “嗯, 是想去和你说来着, 说我想去重新读书, 学校还没选好, 还想问问你觉得哪所高校好, 可看见你在那个场上, 忽然不知道能说什么。” “你也挺好,帮我做了那些还不告诉我。”她轻笑:“看着我三番几次去找你,你心里很高兴吧。” 宋南津坐那儿,手搁方向盘上,什么也没说。 顷刻。 指节动了动。 说了个和她讲的完全无关的话。 “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什么?” “那些你说需要等你想好才能告诉我的事。” 文徵的心被骤然抓紧。 她忽然有一种预感,宋南津在这不是为了别的,他一直就在等这刻。 他在等她主动坦白,主动说一些什么事,或许他暗示过,她没听,也没意识到,她始终存着那条线。 宋南津自己就笑了,嘲讽出声。 “如果不是我回来,你说我会不会知道文徵瞒我的那些。我会不会一辈子被人瞒在鼓里,她让自己不读书,她后来考上研究生她不去,她毛遂自荐把名额让给别人,她为了自己姨母做的那些。” “她主动抛弃的那些东西,你说张寄知道这些会不会感谢,如今的他是会庆幸多一些,还是回忆起来心疼多一些?我想早就不是了吧。有些人,早在时间里改变了。” 文徵手指骤然发凉,沿过指尖,如灭顶一般。 可他还在继续:“我想当初你答应想和张寄结婚应该也是为了这个,嗯?你猜我怎么知道的,你和他谈恋爱以后也决定过结婚,你猜猜我远在上万公里的芝加哥我是怎么知道你和他谈恋爱那些细节的,他在外撞了车找主任,他让你找姑母帮忙,你工作碰到的那些事,你经历的那些事,你猜猜?” 文徵喉咙僵着,一个字节也说不出来。 宋南津声音开始有些哽意:“我想正常人也都是这个心理,遭遇变故,当然会把陪伴自己帮助自己的人当做救赎。至于宋南津,他什么也不是,他在文徵心里什么东西也不算,因为他是文徵事发时第一个就可以抛弃掉的。” 他声音在哽,文徵心脏也一下一下在梗。 她有点艰难地开口,一开口就是道歉:“对不起,原来的事我当时也有点自己的想法。如果你记恨,还望见谅,如果你在意,那希望你忘了,因为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我不需要。” “……什么?”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也不需要你现在说这些。” “那你想说什么?” 宋南津视线直直盯着后视镜,片刻后,看向她。 文徵手里还拎着那一袋东西,便利店买的零食、面包。 或者说,那是她今天的晚餐。 随便应付,简单对付,一如她往常生活态度。 文徵的生活就是如此,能对付的东西就对付的,对付不过明天再说。 他在想过去他没回之前她是否都过着这样的生活。 一日三餐,孤独作伴。 她是否,也总这样颓败不堪。 “真决定去考学了?” “嗯。”她喉咙里发出一声。 “想好学什么专业哪个学校了么。” 文徵说:“还是原来想考的。我询问过了,华老说那个专业很好,往后进科研组织做任务,挺不错的。要是可以还能读个博,当然了,这都是几年的事,谁知道呢。” 他笑笑:“有钱吗。” “嗯,差不多吧,存的工资也够了,其实现在上学不贵,空闲了打打工也可以。” “又要学习又要考试还要去打工,这也可以啊?” 文徵嗯了声。 “不用我帮你?” “不用了。” “好,你不用,那轮到我了。” 文徵稍意外:“什么?” 宋南津复述:“现在你和张寄分手了。” “是。”文徵心有不安,但还是如实回答。 “我有个要求和条件,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什么。” “一,跟我结婚,你可以拥有我名下经济所赋予的任何东西,不动产、房、车,你不用去打工,你可以有非常好的学习环境和生活,只要你想,你可以拥有任何生活。” 文徵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二、” “不行。” 文徵先否定出声。 宋南津视线转冷,不太明显的,话语停顿等她说。 文徵拎着袋子的手都有点发紧了,单是听见这一条都说不出话。 “我,我们怎么能结婚呢。” “怎么,都是合法公民,也是合法适婚年龄,怎么不能结。”宋南津垂眸:“或者说你有什么隐疾,重大刑事案件记录在档?” “我、我没……”文徵一下结巴了,脑袋努力找着清晰思路:“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我们昨天还在吵架闹别扭,我们几天没见了,我们上次见面还很不愉快,我们两年都没有交集,我……” 宋南津听着就笑了:“你也知道我们只是闹别扭。那你怎么不说我们上次还在家里接吻呢?” 文徵兀的失语。 望着他,她忽而难堪。 她不知道宋南津怎么还敢提这个。 “你知道那次是什么。” “好,我不提。”宋南津也不多调侃她,只说:“反正我是很认真地在说,我很高兴在你心里我们互相那些行径只是吵架闹别扭,这比在你心里我是仇人要争个你死我活要让我开心得多。我知道我们两年都没有交集,每次见面也有点不愉快,但我确实是认真的。” “领证吧,我现在就可以。” 那种灭顶一样脚悬着空不能落实地的要命感又来了。 文徵手指僵冷半天说不出话。 宋南津也继续说了他剩余的其他:“二,这期间你可以有任何安排计划,想考什么学校之类的都随你。我也可以找我熟悉的人给你保驾护航,或者你有什么其他的附加条件也随你说,户籍想落在哪儿,或者是婚后的一些条款,我全部无条件接受。” “宋南津,我希望你想清楚,不要发疯。”文徵打断了他的话。 宋南津道:“我想得很清楚,很理智,很冷静。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甚至和你说这件事的时候我都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我在很认真地跟你说。” “宋南津……” “好,你可以不同意,那我想问你,上次亲吻,你为什么要回应我?” 文徵心尖骤然紧缩。 “你不喜欢我,跟我接吻的时候怎么也表现得那么渴望我。” 他的一字一句都像把她摆在砧板上,灯光下,视线前,把她展现得一干二净,一丝退路都不给她留。 步步紧逼。 文徵甚至半分退路也没有。 她才知道他的真正目的。 她竟无招可接。 文徵盯着面前挂饰,心里压抑良久,说:“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只要你的一句可以。” “我不可以。” 文徵努力让自己冷静思绪。 “你知道的,我和张寄真正分手也没过多久。” “我只能说,我总不可能现在就立马跟另一个人结婚。” “甚至别人都只是谈恋爱,我是直接结婚,这太……” 文徵一句太不可理喻还没说出口。 “说来说去,也还是没给一个回答我。”宋南津往后靠去,靠垫有些陷进去。 “我说了,我今天只要一句你的答案,现在给我。” “结婚,行,或者可以。” 文徵还是那个反应。 那一刻,她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泰然镇定。 她说不出话,她脑海里闪过很多想法,画面,一帧一帧,她在想她要怎么回应,怎么回答,她脑袋里在头脑风暴。 可最后乱糟糟的只有一个。 “对不起。” “怎么?” 空气寂静良久。 温柔瘾 第62节 久到文徵捏着自己包带的边缘。 她抿着唇,想了半天才说,“我还是那一句,我暂时做不到刚跟男友分手就立马接下一个,而且接轨就算了,还是直接结婚。我很抱歉让你那么难受,但其实我确实没想那么多,我知道我们之间过去可能是有一些事,我也知道你可能介意。如果你介意……” “你要么今天就同意,要么别说这种话。” 文徵手心都开始发麻。 她知道宋南津一句话说了从不回头,她今天上了这车就没回头路,她设想自己未来结婚了去考学会是什么画面,也许会很好,但也许。 剩下的她想不出。 而且她的内心也告诉她。 这太突然了。 突然到换做任何哪个人短时间大脑都会短路做不出任何反应。 她试着开口。 “可是姑母和你家人那边……” “我可以不告诉任何人。” “那你……” “我不在乎。” “我要去考学了,你知道跟往届生结婚会对你有什么影响。我可能未来起码两年都没有时间能为婚姻或家庭奉献什么。” 宋南津眼皮也没动一下:“如果你未来是要考研究生,事实上,我们的已婚关系还能给你一些便利。比如,我资金上的帮助,生活条件上的便利,以及,你未来丈夫所有方面的无条件支持。” 文徵忽而语止。 她话开始说得有点艰难:“那,如果怀孕了呢?” 宋南津像是也没想到这层,愣了下:“嗯?” 文徵抿唇,稍微换了个说辞:“嗯,我是说。” “我不想那么早结婚怀孕,所以不能接受。” 宋南津怔过那一刻也反应过来什么,想到文徵自己说这话的样子,失神笑了声。 他伸手去拿烟,指间夹着,又低眸不语,像是想事情。 想了不知多久。 他才出声。 “我可以接受无性婚姻。” “你就只当是给你考学上的便利,我们结两年,两年一到,你要离婚也行,反正都随你。这对你只有好处,不会造成任何不利影响。” “你同意,今晚我去打证明。” 第39章 证明落下来的速度比谁都快。 宋南津去调了申请, 之后还有审查,登记。 护照,其他证件、以及指定医院出具的的婚前健康检查证明。 当两人坐在民政局的椅子上, 看着面前要填的各项表时, 文徵按住了他捏笔的手。 宋南津侧目看向她。 文徵迟迟没说话。 不知道是天气还是其他外部因素影响, 文徵觉得有点冷。 看着眼前这份带有《申请结婚登记》的声明书,呼吸都要缓不上来。 她想到了那天两人在车里最后的对话。 宋南津说完可以无性婚姻后,她沉默了很久。 她在想宋南津这话的真实性以及他这个人的人品和性格。 和他结婚, 真的会是绝对好处的事情吗? 是, 他可以是精明的商人, 可以是贴心礼貌的合作伙伴,也能是对峙时候条理清晰她绝吵不过的理智男性。在和他的这段关系里, 她永远占不了上风。因为她没有宋南津那样的见识,在商业上见过很多人的眼界,没有他的坦然和头脑。 可是, 他又不会跟她吵。 或许他们未来要是哪一天闹矛盾,他更多的反应是沉默,然后轻声问她一句:晚餐吃什么? 不可否认。 这对文徵来说真是天大的幸事。 或许文徵可以拥有他的所有钱、银行卡、房子和车, 可也正因如此她才无法完全坦然接受。 因为这对宋南津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她说:“你确定吗。要娶我,一个孤儿, 一个没有任何家庭背景, 没有亲人朋友的人, 我的日子很单调, 我暂时没有好的改变途径, 我们或许不合适, 和我结婚, 你占不到任何好处。” 宋南津说:“嗯, 确定。你不用如此妄自菲薄,日子都是过出来的。” 她又说:“我刚跟男朋友分手,你知道的,我和前男友闹得很难堪,他有了新欢,我们可能是因为关系不和才导致分手,这证明也许我立马去另一段关系会重蹈覆辙,你知道……” 他并不喜欢她提张寄,所以当时口吻不算太柔和。 “是,我想得清楚。”宋南津盯着前面的路,依旧没有半分动摇:“哪怕明天是世界末日,哪怕我马上要死了,这个想法也不可能改变。” “好,最后一个问题。” “说。” “我能拒绝吗?” “不能。” 文徵抿唇。 “事实上这不是我和你的商讨,是我们单方面的决定,能懂吗?” 文徵怎么会不懂。 宋南津做这个决定是铁了心的,不会因为任何外部因素而动摇的,而她的回答,只有好。 所以没过多久,他们坐到了这儿。 文徵按住了他的手。 面前工作人员还在忙,没人管他们。这对每天都要出现上百对平平无奇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新婚情侣。 文徵还是有点不适应,无所适从,她看着他表格上已经填上的无比利落的宋南津三个字,呼吸都恨不得背过去。 她小声说:“我感觉我好像有点不舒服。” 宋南津侧目:“怎么了,感冒,还是低血糖?” “都不是。”文徵说:“好像就是坐在这个地方就不太舒服,心理压力特别大,要不我们走吧。” 宋南津颇有点含义的视线收了回来。 他接着写:“表格填完拿了结婚证就走。” “不是。”文徵打断他的话:“我是说,你真要跟我结婚吗。宋南津,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你跟我结婚到底图什么啊,我又没有很好的条件,没有那么好的家庭背景,我刚跟姑母闹翻了,那你现在跟我结婚,我回头要怎么做。” 表格上,男方现有家庭住址这一栏已经写完了。 宋南津写得一手漂亮字,笔尖锋利,像凛冽的风。 他头也没抬。 “你什么也不用做,如你所说,好好考学,好好做你喜欢的事,正常交友交际,就当平常一样过生活。” “我怎么好好过生活,我刚……” “我在滨城有十几套房,你要是想,两天换一个地方住也行。” “不是……” “或者你要是想去国外也可以,去纽约可以见我爸,去波士顿能见我妈,让两位长辈见见儿媳也好,他们不介意我和谁结婚。” 文徵听得人都快去了。 “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她快语无伦次,“咱们俩的关系。” “就是这种关系,正常的夫妻往来关系。你想怎么认为?” “宋南津,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未来有一天我们身边人知道咱俩结婚,譬如姑母,她们可能会疯。” “我暂时不在意这个问题。” 文徵泄了气。 她算是知道,宋南津是铁了心,她拒绝不了。 “好,那你说的,我们结两年。两年各不相干,时间到了我们离婚,是吗?” 宋南津写字的动作稍有一顿,眼睑不动声色抬了抬。 “嗯。” “行,那结吧。” 文徵拿起笔,填起了面前的表。 两人证明递上去。 工作人员利落盖印章,之后,带有国家公证的结婚证到了文徵手里。 男方,宋南津。女方,文徵。 他们拍照时坐一起,肩并肩,面对镜头都没有笑,就像公事公办一般。 只是宋南津那张脸一如以往漂亮平和,文徵甚至还不知道有人长相能那么无可挑剔,如远山风,却又淡然坚定,这种官方原生镜头下也挡得住。 而在她未彻底满23岁的这年,她结婚了。 温柔瘾 第63节 在刚和前男友分手之后。 工作离职,要发生重大转折的时候。 和宋南津。 她想也不敢想的人。 出去时外面风有些凉,宋南津的车就停在那儿,文徵要赶去学校找教授,拎了拎包,稍微有点局促:“你先回公司吧,我还要去学校一趟,晚点还有姐妹聚餐,不用你送了,我自己打车。” 宋南津已经上了驾驶座:“不忙,送你一趟。” “不用送。” “上车。” 副驾车门已经打开。 文徵有点无奈,只能上去。 系安全带,放东西。 她想了想,说:“你知道我这段时间有时候会去学校有时在家,可能也会出去接点零工,平时你工作我会尽量不打扰,白天晚上的作息尽量和你岔开,你要是有什么介意的可以告诉我,我避开。你的住处,我……” “就住我那儿。” 宋南津开着车上道路,侧目看后视镜后边的路况,转着方向盘。 “密码我会告诉你,家里什么都有,不用花那钱出去租房,我不缺。” 像预判了她能说什么,宋南津先斩后奏。 文徵说:“那我给你房租吧,平时消费我也会看着出一点。” 宋南津嗯了一声。 文徵又细细盘点:“水电费我会跟你平摊,家里吃饭什么的,想来你应该也不会习惯我做的饭,所以我平时一个人吃饭都是自己做……” “吃饭可以一起。”他淡声打断。 文徵抿唇:“也行。那你要回来吃晚饭什么的就提前微信告诉我,我做好了等你。” “嗯。”他又说:“我在苑春路有一套小平层,我一般住那儿。以后可以就当我们的住所,你平时学习或是工作完了可以去那儿。钱什么的不用在意,我答应过你的不会骗你,不会给你什么压力。我平时会去公司,晚上下班的点回,你要是有什么事我也可以随时离开,晚上洗澡浴室随便用,我房间也是。” 文徵哦一声。 “你也不用在心里为我担心什么,或是纠结我会不会有什么好处。”宋南津声线未变:“能和你结婚就是我人生占的最大便宜。” 文徵胳膊为他这句窜过麻意。 缓了好几秒。 “……嗯,知道了。” 之后两人之间有点寂静,全程没再说话,车驶到了地方,他在路边放她下来。 下车时她说:“谢谢。” 宋南津没说话,驱车离去。 那是他们那个月最后一次见面,可于文徵而言却好像是第一次。 她站在路边的风中,手里拎包,掌心还捏着他们俩的结婚证。 如烫手山芋。 - 文徵研究生想考的专业是生物与医药专业,因为她以往就熟悉这一块,复习起来也就轻车熟路,很多以前落下的东西能立马抓起来。其次,她也去学校找华老,作为这一专业知名老师,文徵认识他形同自己开了后路,不用报什么班,有些不解的地方自己就可以咨询。 那还是文徵时隔一年再回学校。 有种很奇妙又微妙的感觉。 像回到了很亲切的故土,本属于她的。 这事她想得很清楚,作为往届生,她欠缺的肯定很多,这段时间要补上来,等到时候录取了,后面的事还要回学校了再考虑。 至于没考上的结果,文徵没想过,因为她既然做出决定,那么在她计划里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上岸。 没有其他选项。 至于其他的,那个月文徵倒是和她的小姐妹们聚了一下。 上次那次事情过去,短短时间大家都有了新变化。 酒吧的吧台上,还是一杯混合色调的龙舌兰。 文徵胳膊搭吧台上听她们讲话。 她们之前说要谈恋爱的孙滢找了个新男朋友,之前要离婚的叶娇成功办了手续,大家收获爱情的收获爱情,告别过去的各自告别,喜大普奔。 酒桌上,大家还恭喜文徵,说她人生做出重大改变。 “知道吗,打工人回去读书其实这很难的,哪个成年人敢轻易做出这个选择啊。” 孙滢转着杯子说:“毕业了才知道上学才是这辈子最好的时光。我每次坐工位上想到自己操蛋的人生都想回学校开局重来,可又一想要学习,就算了。” 别人说:“那也是咱们没有徵徵这个成绩啊,我要能考好学校,我死也考。但我就是不行,最关键的是,姐缺钱,还是出来赚钱好。” “不管上学还是赚钱都好。看自己想法和人生目标吧,一般人没有资本做不出这个决定。” 说话的姐妹胳膊搭上文徵的肩:“徵徵,你钱够用吗?要不要姐妹们帮你?” 文徵忙摇头,说:“不用,我手里有钱,你们自己顾生活就好,如果有什么事也可以找我。” “还是徵徵好,有什么都热心。”孙滢拍了下桌子道:“你们看张寄那个混蛋,文徵刚分手他就找了后路,又是研究生好找工作又是新欢在怀的,还说什么我们徵徵对他太冷,我真是差点没气死。” “就他新对象那种女人,我都不明白那女的到底看上人哪点好了,张寄哪个比得上她们科室的前辈啊?” 话题落文徵情感身上,大家一下同仇敌忾起来。 早就知道文徵这番遭遇,喝过的酒精无处发泄全都有话发言。 “他就是伪善啊,以前追我们徵徵的时候多热心多舔狗,后来自己变好了就开始看不上文徵是本科生工作,呵,他配得上我们徵徵吗?他这叫什么,表面是为事业奔波的上进人,实则就是个靠女人的凤凰男!” “对啊,还在那装呢,说什么心里还是有文徵,我看他没分手就想着后路了吧,无缝接轨玩得比谁都强。” 文徵捏着龙舌兰杯子的手微微发僵,听到她们那句无缝接轨时,心虚提到了顶点。 姐妹拍拍文徵的肩,纷纷劝她。 “徵徵,你心里别难受,我跟你说,他和那个女人是走不下去的,人家迟早甩了他,你也要早点走出来,这世界上男人千千万,你可千万别为他气坏了身体。” 她嗯了一声,说:“是……走得出来的。” 孙滢又问:“你搬房子了吗?听说你从你那个姑母家搬出来了啊,找房子租很麻烦吧,要实在不行这段时间可以来我这儿,我那儿有气垫床,够你住。” 文徵摇头:“不用了,我新房子找好了,已经住了快一个月。” “啊,这么快,住哪儿啊?” “住苑春……”文徵想说时又忽而话止。 她记了起来,宋南津住的那地方是知名富人区,苑春路全部别墅大平层的,有钱人能住的地方。能有条件租房到那儿去? 她含糊着改了口:“苑春富城,就,远山街那边。” “哦,我知道那地方,我有个同事也住那儿,哎,我跟你说我那同事可是211名校毕业的,现在在咱们新公司月薪过万呢,回头介绍给你,到时候挽个帅哥出去,气死张寄。” 文徵抿唇,嗯了声。 大家又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什么样的对象才是有发展前景的,文徵待人堆里没吭声,从自己包里摸出手机,屏幕上有一条新消息。 来自她微信置顶聊天。 说话一如往常言简意赅。 [宋南津:七点出公司,一起回去。] 文徵像晕了眼一样赶紧关闭了。 发懵地看着眼前各种酒精瓶子,脑子里上头。 时隔一个月,她还是没能从已婚这个身份里走出来,甚至压根不敢和姐妹们说。 事实上她早就没为前男友生气了。 因为她眼前的烫手山芋早换了人。 她不止刚分手。 她还结婚了。 作者有话说: 嘻嘻,有奖竞猜: 你们猜宋南津和徵徵是分房睡还是一张床。 第40章 文徵本来就是抽着时间出来的, 原本酒都没想沾,庆祝叶娇离婚才跟姐妹碰了点。 今天要回宋宅,宋兰春说吃饭, 顺带着给她发了消息。 虽说上次坦白那件事两人之间有点嫌隙, 可回过头大家该表面工夫的还是表, 该人情世故的还是得顾。 出去时外头有点刮风。 生冷,十一月的天透得骨子里,文徵拢了拢大衣, 给宋南津发了个定位信息:某小酒馆。 他今天开的应该只是平常商务车, 一起回姑母家, 出来要是被姐妹看见应该也没什么。 文徵出门前和他说了自己是出来聚,聚到酒吧来, 也没这样要宋南津主动来接她过的,总觉得两个人这样相处有那么一点奇怪。又或者文徵还没彻底适应习惯这个方式。 其实复盘起来还是有点懊恼。 像跟人吵架完了才记起自己哪句没发挥好。 想到上次在车里对峙和他说怀孕什么的话。人家宋南津都没想到那层上面去,她第一反应却是这个。 事后想想。 温柔瘾 第64节 还真微妙。 也不知道宋南津事后会不会在心里回味什么。 他很快到了, 车在路边停下,车门打开,宋南津坐驾驶座上, 文徵上车关门,他递来一瓶水。 她接过, 说:“谢谢。” “喝酒了?” 车内有暖气, 气温容易升温。 宋南津袖口挽起, 腕骨露了一截在外边, 搭他那方向盘上有些养眼。 “嗯。”文徵稍不适应地摸了摸自己脖子:“味道很明显?” “还好。就是这么冷的天酒又是凉的, 觉得不太好。你和朋友在一起?” “孙滢, 叶娇她们。” “哦。”宋南津应一声。 文徵从后视镜看他脸:“你要见见?” “不, 只是问问。”宋南津侧头去看窗外后视镜路况:“姑母刚发消息说菜好了, 先回吧。” “好。” 说起来吃饭也是临时决定。 上次和宋兰春不欢而散,其实文徵知道对方心里肯定有根刺横着。 宋兰春做事不是破罐子破摔那种,比起闹得你死我活,她那种精明圆滑的女商人,一般处理方式更好的是安排一餐饭,找理由把人凑到一起来,大家吃个饭,饭桌上好好聊聊天。 事情都过了,后面再有什么新安排也好找了。 人际推拉一贯如此。 要原来文徵或许还可能不去,因为她话都说了,那就肯定是事情两清。 可和宋南津结婚算是其中一个变故。 一个完全没设想过的变故。 结了婚,性质就不同了。 哪怕他们没有很正式的上门谈亲,没有彩礼,婚礼,什么也没有,他们只是单方面做了一个决定,领了证,暂时有了绑定的夫妻关系。 即使这关系期限只有两年。 即使他们只是形婚或是隐婚。 但有了这个关系,文徵能拒绝吗? 说不会去,以后也不回去,以后她和宋兰春什么关系也没有,从上次开始各自两宽? 实在说不出来。 到了地方停下车,宋南津去拉安全带,文徵伸手拉住他手腕。 宋南津动作停住,望过去。 “待会儿进去了,我怎么说啊。”她像是一路在想这个问题,视线柔软又犹疑,无形戳人心。 宋南津眼睑很不明显地阖动了下。 然后转头移过视线,接着解安全带:“就像原来一样,该怎么样是怎么样,说顺路碰到一起回来。还是说你想公开?我倒不介意。” “我没,我只是觉得……”她抓着他手的劲更紧了。 宋南津视线不免落上去。 文徵注意到他眼神,看见自己下意识的动作,连忙收回了手。 “不好意思,忘了你有洁癖不喜欢别人随便碰你。” “没关系,我也没在意。” 文徵想了想,说:“好,那我就说咱俩顺路,学校碰到,你载我一程。” “嗯。” - 这次吃饭不算隆重,也就是很平常的那种。 就像那年文徵第一次和宋兰春对峙,她哭红了眼在对方面前把资料掀了一地。 她冷着声说:“我不干了。但你要知道,不是你们影响我,是我,不,干,了。” 她特别加重这三个字。 把态度表达得明明白白。 宋兰春由此知道,家里这个孩子不是任人宰割的,是个有脾气的。 可之后,宋兰春和她同一屋檐下还是该装的得装,该收起的心事收起。 因为吃饭做事,宋兰春对她和黎纤还是一样的关怀,她不跟文徵闹,甚至更贴心关切地待人,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叫人连憋着的那些怒火都无处施放。 文徵姨母过世后,没多久张寄的母亲也过世了,那段时间文徵过得很低迷,经常要外出办事,宋兰春知道,没拦着任她去。 文徵姨母下葬后,宋兰春找到了她,要文徵签订一份协议。 那是一份双方保密协议。 因为宋兰春心里不安,到底是自己做了亏心事,她也想祈求原谅。 她说给文徵钱,她们所有恩怨一笔勾销,但为了不让外人知道,所有面子都做齐全,文徵继续在她家待两年,前一年继续学校上课,后一年年底开始实习工作。 资本家心里想得很好,以后文徵找一份合适稳当的工作,日子过得好,那也能弥补一些事。 至于自己,尘埃落定,什么事也都过了,拿这份协议买一份心安,也不错。 可没想文徵今天会和宋南津一起回。 本来已经想好文徵进来要怎么笑着跟她说话,笑着慰问她最近学习怎么样,结果瞧见第一个进来的宋南津,倒是先愣了下。 “文徵,你跟你南津哥一起回的啊。”宋兰春说。 文徵拎着买的水果放到桌上,嗯了声:“出学校碰到,就一块了。” “那你这学校和你南津哥的公司路线还怪巧的。” 宋南津和平常一样进门车钥匙往桌上一丢,道:“平常走的那条道堵车,换路了记起文徵,就去接了。” “哦。”宋兰春笑笑:“我就是问问。厨房饭刚做好呢,我去端菜,待会儿大家伙一起吃个饭,你们一个可都别半路跑了啊,临了我也赶着要回公司,到时再走。哎对了,文徵出去了租房子什么的还算顺利吧?” 文徵说:“挺好的。” 宋兰春点头:“好就好。” 晚上吃饭文徵和宋南津坐一起。 他俩位置就在那,饭桌上很沉默,伸筷子夹菜,杯子碰撞声,大家回来仿佛真的只是为了吃饭。 除了张罗这场晚餐的宋兰春。 没人多讲话。 她一边在那倒酒,一边又找各种话题暖场,从她大西洋的朋友聊到最新结识的贵妇,又添了个什么和宋南津他妈一样的物件,宋南津吃饭间偶尔抬头回一句,也就没其他的。 宋兰春说:“你爸妈又跟我发消息说要你回,要你先飞洛杉矶,待两天再回纽约。” 宋南津道:“不了,准备这两年都在国内。” “两年?这么久。”宋兰春惊讶:“很少见你回国这么长时间呢,怎么,要定居了啊,心被哪个小妖精勾走了。” 宋南津伸筷子夹菜,淡得不行:“没有。” “那上次你跟黎纤嘴上调侃的说谁?别以为姑母不知道,姑母懂着你们年轻人呢。谈恋爱了吧。” 谈笑间电话响了,宋兰春推椅子起身说接个电话。 女人起身离开的那一瞬间。 宋南津夹的那一筷子菜却到了文徵碗里。 一直埋头沉默吃饭的她动作略微一僵,抬眼看他。 宋南津淡定放筷,拿杯子喝水。 文徵坐不住了,小声说:“你能不能注意点。” “怎么了?” “没有。”文徵也不知怎么说,稍微找了下措辞:“不要那么明显吧。” “有什么。饭桌上又没别人。” 客厅传来宋兰春客套礼貌的通电话声。 坐他们对面的黎纤筷子一顿,凝起了眉。 她不是人? 文徵还是有点吃不进饭,好像从前两天就开始了。吃饭没什么胃口,人坐着也不经捱。 她放下筷子扶腰,微微吸气。 “怎么了?”宋南津问。 她摇头:“感觉好像有点不太舒服。” “哪儿不舒服。” 文徵说不上来。 她总有点这个毛病的,生理期前两天人会泛点虚,会腰痛,这都是来姨妈的信号,但平时没这样反应的。 或许宋南津说对了,她不该喝那点冰凉的酒,哪怕只有两口可到底是凉的,现在好了,腰酸提前来了。 她那点难受全写脸上,跟宋南津一个男人描述不出来,只能微微吸气,抬眼看他一下。 她意思是,别问了。 可殊不知落宋南津眼里,含义有点变了,他隐约意会过来是什么意思。 温柔瘾 第65节 她那眼神软得很,文徵很少会对他有这样子。 桌上饭菜凉了些。 宋兰春还在讲电话。 黎纤坐他们对面认真干饭。 宋南津望着这一切,脑海里好像闪过什么。 片刻,他伸手,至她腰侧,手掌贴合她腰窝那一块,男人手指有力摁上去。 文徵身子一僵,下意识绷直身好像要弹起来。 被他摁住了。 她动也不敢动,整个人震惊。 然后他手指摁着那一块轻轻打转起来,看似无力,可实则每一下都揉到了地方,非常着力。 文徵呼吸都快抽起来,下意识不受控地抓住他手腕。 “现在呢,会好点吗?” 他甚至头也没回,岿然不动。 可一下就把她的为难和心思踩个正着。 文徵抓着他手腕,起初是防备那种身体不适应的僵意,慢慢随着他动作放松下来,盯着面前的菜,缓一口气,好些了。 宋南津背往后靠,眉眼淡垂,手慢慢揉着她腰窝,说:“以后生理期之前别碰冷的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身体多虚。喝酒了还喜欢干点自己都想不到的出格事,也不怕再出个什么意外的。” 文徵嗯了声。 可脑子里闪过他说那句那点酒量的话,总觉得他像在内涵什么。 侧目,正巧碰上他斜视她的视线,本来他只是懒懒看。 文徵视线迎上的一瞬。 宋南津对她扯了扯唇。 火花电石噼里啪啦在脑袋里燃了一阵。 炸过一团,文徵捏着他胳膊撤走了,坐直身:“再调侃我不跟你说话了。” 宋南津笑笑,说:“行。” 片刻,想到她那语气,逗趣似的学着说了句:“再调侃人家不跟你说话了。” 文徵微微咬牙。 没忍过这口气,桌子底下想偷偷拧一下他胳膊。 动作像被预判似的,人没掐着,手倒是先被他给攥到了手里。 文徵呼吸骤紧。 没来得及反应。 他把她右手抓到掌心里,紧紧握着,牵着,捏着,两人指节慢慢沿缝滑到一起。 他面不改色盯着桌面,桌下指腹轻轻磨过她柔软掌心,打转:“车上就磨了我半天,文徵,别惹我了。” 文徵气息憋了憋,手指挣了两下,没动了。 作者有话说: 应该是近几天感谢名单。 感恩。 第41章 宋兰春电话要打完了, 宋南津瞥一眼,也不继续,撑着身子坐直身, 接着吃饭。 这场互动没在饭桌上留下什么涟漪。 像晚来风。 轻轻飘过, 什么也不剩。 反倒是他俩对面的黎纤, 之后饭桌一直低头玩手机,脸也不敢抬。 那两分钟里。 黎纤疯狂打字的手机界面: [救命,我好尴尬。] [我好像撞见了我哥的什么大秘密。] [请问这时候我要是出声让他知道有另一个人存在的我会不会死?] 吃完了饭大家各自散去, 宋兰春要去公司, 临了又慰问了文徵几句, 开着车走了。 文徵上车后才记起还有书要拿,回头看了眼楼上黎纤房间:“我借了东西, 回去一趟。” 宋南津道:“不用,缺什么给你买就行了。” 文徵又坐回去,拉安全带:“那我转账给你。” 宋南津没说什么, 只嗯一声:“都行。” 文徵打开手机看两人微信界面。 她和宋南津的聊天记录很稀少,除了他刚回国原先的那两句,之后就是这个月最近的转账记录。 领证那天各种杂事, 打印各种证件还有一些照片互发,然后银行卡号、家里密码锁的数字。之后文徵买了几次菜, 要问他取快递位置, 水电费转账以及家里一些设备使用问题。 融入一个新地方需要适应的太多了。 宋南津平时很忙, 但文徵消息基本都是秒回。 说起来, 这点倒是很有安全感。 她想起那段和张寄不算恋爱的恋爱, 那么长一段时间里, 好像除了刚开始谈的几个月两人热切一些, 之后张寄慢慢忙起来, 她偶尔发消息都是晚上才回。 其实张寄确实还是喜欢她的,只是文徵在感情里太慢热了,她对待感情很慢,觉得两个人要渐渐来。她接受不了一些有点过火的亲密事情,一开始张寄是笑着说行,后来也就不再说什么。 事后想想,或许是那时候有别的女人在他生理或是精神世界当替补。 文徵一贯认为成年人的感情就是清醒又理智的。 她没感受过那种非常黏腻的情感,要是对方需要私人空间,她也愿意给。 可现在有了一些对比才觉得。 人和人之间的差别不是一点大。 “你这个月还有出差吗?”文徵输入密码问。 宋南津开着车,说:“没有,这个月都在。” “哦。” 要买的书是一百多块,文徵输入数字和密码,叮咚一声,钱就转到他手机里。 文徵看见他手机屏幕亮起来。 “你把钱收了吧。之前几次你都没收钱,搞得我之后都不知道要怎么算了。” “回去就收。” “现在。” “空不出手。” 文徵没办法,只能拿起他手机,说了句那我看你手机了,上滑解锁。 宋南津手机没密码,屏幕界面很清爽,没有什么多余软件。打开微信,和她的一样,置顶第一个就是她,那是这些天方便两人联络免得要往下滑。 文徵要点进去,手指却顿住。 她注意到宋南津给她的备注:[太太。] 她所有动作一下都忘了。 文徵手挠了挠头发,无从说起:“你。” “怎么了。” 宋南津开车时声线很平淡,仿佛和工作时无异。 文徵讲不出话,看了眼那两个字,进去把钱领了然后赶紧关闭手机放回去,自己则靠到座椅上。 宋南津说:“上个月一直不在,飞了一趟意大利又飞了上海,但接下来没什么事。你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可以随时和我说,我尽量不打扰你学习。” “嗯。其实我也没什么不方便的。”文徵组织了会措辞,说:“对了,你吃饭有什么忌口吗?” 她背脊微微挺直,试探着找话题:“就是你之前不是说要在家和我一起吃饭吗。我平时可能吃饭比较喜欢清淡口,偶尔辣的也能接受,你要是喜欢吃辣,可以和我说,咱们的菜口味就分开……” “不用分。”宋南津回得直截了当:“我都行。” “那天然气的钱我就出了,毕竟你不常在,我用厨房就比较多。” “没事,这些不用和我分那么清楚。” 文徵的话卡了壳。 她感受着自己微微憋紧的呼吸,轻吁一口气。 她这个月还算过得比较惬意自在的。一个人读书,买菜,拿快递。当初领证时还忐忑过和宋南津生活会不会很不自在,后来发现其实还好。 宋南津不算难相处的人,加上他俩本身又不算太陌生,一般情况下他很好说话,又不缺什么条件,她完全不用担心这些。 当然了,更大原因的还是他上个月没怎么在。 还是有地方要适应的。 比如,宋南津的一切她要试着慢慢接受。 接受自己的生活要开始有另一个男人。 温柔瘾 第66节 两个人一起生活,不只是同一屋檐下简单搭伙吃个饭那么简单,即使他们是假性婚姻,可生活是实打实的。 两个人的生活习惯、作息风格、做事手法,很容易就出现摩擦和矛盾。 她没想过和宋南津之间出现矛盾会怎么样。 毕竟他俩还没到那个阶段。 可文徵确实不太喜欢那种感觉,比如,第一次睡宋南津卧室时她整晚未眠。 因为她觉得自己周身都是别人的气息。 枕头上,房间里,甚至是洗澡的浴室全都是男性用品。 两个人的东西要混在一起,两个人的生活好像有了绑定一样纠缠,这现实令文徵实在有些无法快速融入。 即使,他们曾经或许可能有过关系。 可文徵记得那已经是很以前的事了。 她当时还喝了酒,本身行为就不算可控,她不记得当时的很多细节,甚至是那次以后她连宋南津的房间具体是什么样都没记住。宋南津也是守口如瓶,人前什么声也没吭过。 可如今,她要亲眼面对着那些。 面对宋南津满柜的男人衣物,他的洗漱用品,他的私人物件,有时她简直觉得在做梦。 “那……”文徵低头,慢慢捏自己手指上的软肉:“我下次买菜就微信问你,需要什么和我说。” “嗯。” 文徵偷偷扭头看了他一眼。 宋南津开车时从不左顾右盼,该怎么样是怎么样,除了偶尔抽烟是会单手开一段车,但这时候都是全神贯注。 文徵看到他偏薄的唇,削瘦的侧脸,还有微泛有成熟味的身躯。 其实,他们俩那天晚上的细节她都记得的。 黑暗时他不太明显的喘声,或是不明显灯光下他吐着气紧紧逼视她的那冷直视线。 或是他在后,牙齿会狠狠咬在她锁骨上。 不能想了。 她闭眼,收起有点滚烫的思想,说:“回去了你是不是要去快递站来着,能帮我顺带着拿一个吗。” “嗯,可以,码发我就行。” “好,那保安挺不好说话的,你……” “怎么了,他刁难你了?” “没。”文徵说:“就是那爷爷人还挺好的,上次送菜我吃,就想和你说说,去的时候可以把这个送过去。” 文徵从包里拿出买的一瓶罐子递过去,说:“我也不知道老爷爷喜欢吃什么,去菜市场感觉榨菜什么的应该可以。” 宋南津应了声,瞥一眼,却注意到另一个细节。 她装书的旧背包外边挂着一个有点特别的钥匙挂件。 那是前两年有些火的盲盒品牌,那是限定情侣款,而文徵那个一眼看得出是女方单款。 至于宋南津为什么知道。 因为那年他在芝加哥,身边朋友从国内要朋友邮回来过,朋友问他要不要带一个,说可以送女友,这是国内当下最火的送女友物件。而文徵的包上还有一个。 他不动声色收起视线,说:“小区的人都蛮好的,等会儿我帮你拿过去。” “好。”文徵坐好了,态度端得规规整整:“那,麻烦你了。” - 回去时已经是晚上八点,社区商超还有很多人在逛,街道上偶有几人在夜跑,车辆从道路上经过。 宋南津把车停车库,出去帮她拿快递。 文徵先回了家。 不怎么用的书包放椅子上,文徵赶着去洗漱,接着休息。明天六点要早起,她最近休息得很早,作息控得非常严。 她不怎么习惯在家学习,喜欢去图书馆,比较有学习氛围。她借了华老的卡可以进校去蹭大学个人喜欢的导师公开课再就是图书馆,一坐就是一天。 还有一些真题、过往例题。 这些对文徵来说简单,她觉得最关键的还是到时面试。她脑子好使,会背,会运用,主要面对那些人时看发挥好不好,事实上比起笔试,面试也极为重要。 晚上看了会书,洗漱过后文徵就准备睡了。 躺床上没多久,门开了。 昏昏欲睡的文徵身体下意识绷紧。 她侧睡,面对窗帘,听到身后男人进来的声音,擦头发,把手表什么的放床头柜,开床头灯。什么细微声在文徵脑子里甚至想得出用途,她睡意开始全然消散。 她记起了一件事。宋南津在,那他们……要同床。 关于这点,领证那一晚她就和宋南津提过。 她问:“那我们,是分房还是同床?” 这问题直接得能和她说怀孕了怎么办媲美。 宋南津微顿,当时在更新资料,他站柜台前写字动作未停:“同床。” 她说:“好像有点尴尬,要不,我可以睡客房,其实不麻烦,没关系。” 他说:“不用,都结婚了换房间做什么。难道新婚就分房?” 文徵真想问,他们什么时候有新婚吗。 他们……难道不是假性婚姻吗? 可脑子里混沌一片。 每次跟宋南津商讨一件事就犯这错,说不过他,又觉得他说的好像有道理,很容易被他给绕进去。 再就是占不着理。 她犹豫地咬唇,当时模模糊糊地就这样应了。 结果不能有第一次,第一次商讨出这个结果,之后顺理成章,以至于她现在都没了拒绝的由头。 宋南津弄好一切后上床。 身后床垫陷下去,文徵尴尬得手指发麻。脑子里开始想她为什么当时一头脑热答应了结婚,答应了他的要求,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现在结婚了,领证了,两个人又好像。 根本回不去了。 感受到他人过来,文徵下意识往床沿去了些,有些难耐地起身,想说话:“宋南津,你……” 却看见宋南津拿着书靠在床头台灯下静谧夜读。 他手里拿着的是本《中庸》。 他平时可不看这书,文徵都不知道今天突然看是为什么。 男人刚洗过的发在夜里显得有些湿润,宋南津抬眼,说:“怎么了,还没睡。” 文徵想说的所有话全卡了。 她捏着被角,嗯一声,又靠着躺了回去:“马上睡。” “嗯。”宋南津手里书翻了一页:“明天还要去复习,睡吧。” 文徵抿唇,闷闷应一声。 空气里仿佛流动着无形的微妙和氛围。 她说不出来。 过了会,文徵又侧过了身:“宋南津。” “嗯?” “我想问你一件事。” “说。” “你之前说的我们还是各自交际交友,就和原来一样,是真的吗?” 宋南津轻描淡写:“是,怎么了。” “没什么。”文徵只是想到孙滢前两天约她去玩,要她周日复习完一起去新开的剧本杀店:“那我过两天要出门,可能下午不在,先提前和你说一声。” 宋南津点头:“嗯,知道了。” 文徵才彻底放下心,准备安睡。 没过一会儿。 好不容易慢慢涌上困意,这次宋南津有话说:“对了。” “嗯?”她很轻地应一声,人犯困,声音像小猫,宋南津不免多睨了她一眼。 “你包上那枚钥匙扣,谁的。” “什么钥匙扣。”文徵闭着眼,思绪沉沉。 宋南津视线落到她那椅子上挂着的旧书包。 重新复述。 “我说,钥匙扣谁买的。” “没有吧,我没什么钥匙扣啊。”文徵声音带着倦意的软,脑子里在风暴地赶紧把自己现有所有物件扫了一遍雷:“娇娇年前送过我一个,都是朋友送的。” “嗯。” “怎么了?” “没什么,睡吧。” 宋南津继续翻书,房间里又归为一片寂静。 恍惚间,文徵脑袋里隐约闪过一个什么,下意识睁眼。 温柔瘾 第67节 她突然记起了什么,心里悬了悬。 可背对着宋南津。 望了眼前墙壁半天也没敢说话,之后,还是松下思绪先睡觉。 宋南津坐那儿看了会书,心思不在上边,片刻,听着身边人呼吸平稳了,目光落对面那书包上边。 情侣款钥匙扣还挂那儿,有些褪色,和书包是同一款色,很不起眼。 可在他眼里如一根刺扎眼。 想了半天没想过,他下床走过去把那挂件摘下来,像看垃圾一样,丢了。 作者有话说: 嘻嘻,老婆前任送的。 第42章 文徵在想, 宋南津是不是认真的。要和她无性婚姻、隐婚、两年。她考试上岸后就离婚?他真的愿意那样无私奉献吗。 文徵在图书馆一直想这件事。 午后之际,华老走了过来。 老师年事已高但精神气还挺好,戴着老花镜的样子很慈祥。 “文徵, 复习得怎么样?” 文徵连忙站起身笑:“感觉还可以, 只是有些知识点有点生疏, 可能刚回来不太适应,我觉得抓两个月应该就稳妥了。” “是的,你是往届生, 和当代学生肯定比不了, 出去工作一年, 一些知识会生锈、会掉队,但慢慢来, 先适应,掌握一些基础的之后再冲刺。其实我对你抱很大希望,一年后考试, 还望尽力。” 文徵点头:“会的。” 寒暄着,文徵拎起书包和华老一起往外走,经过林立的教学楼栋, 老师又道:“对了,你原先在电视台工作, 那是不是也认识一些人。上次看你坐谁的车来学校的, 男朋友吗?” 文徵想到上次宋南津早晨送她, 文徵本来讲了不用, 他坚持。 一辆劳斯莱斯送她到校门口, 文徵很怕他们的关系被人知道, 可他有时高调, 又实在没办法。 文徵略微发惭:“是, 一个朋友。” “是吗。”华老笑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结婚了。对象看起来挺稳重的,长得也很不错。” “老师,他不是我对……”文徵迟疑,那句不是对象又没说出来,在嘴边转了一圈,之后点头:“嗯,他是挺好的,很成熟,人也不错。” “不错就好,好了,不早了,听说你晚上是不是还有聚会?快去吧。” 说是聚会,其实是孙滢她们约的文徵,说去剧本杀店玩一玩。 文徵没玩过,本来没想去的,跟宋南津那边还没协调好,她也没时间。 孙滢却说:“姐妹,你复习也不能每天不出门交际啊,拜托,就两小时的,没关系,就咱们几个姐妹,你六点出来十点回去那不也就四小时吗,劳逸结合。” 这么说,她们软硬兼施,文徵才同意了。 可谁知道去了才发现那儿不止几个姐妹,还有孙滢她男朋友,以及她另一个也在备考的师兄,还有她男朋友的两个兄弟,加上她们女生,一共八个人。 文徵过去时满当当坐了一包间,她有点尴尬,找了个边缘的空坐下,和孙滢说:“不是说好就我们四个,怎么那么多人。” “没事啊,人多好玩嘛。”孙滢给她介绍道:“对了,这是我师兄胡诚,也是今年在全职备战的,和你一样,你俩有缘,还能一块有共同话题呢。” 相对应的,她对面一戴着眼镜框的清秀男生朝她挥了挥手。 经过上一任,文徵这会儿对戴眼镜的男孩子有点ptsd。 她略微尴尬地冲对方笑,之后低声说:“可我不是很能应付这种场合,人一多我就没办法,而且我不会玩剧本杀,家里有事,待会儿我走的。” “别啊,我们不玩剧本杀了,我们人太多,待会儿去街上逛逛,顺便看看书。” 察觉出文徵的局促,孙滢揽了揽她肩:“没事,交友啦,你看你分手也这么久了,姐妹们担心你,想你快点走出来。” 她凑近文徵说:“胡诚人还蛮好的哦,家里条件不错人性格也还好,我觉得你们可以。” 文徵这下知道了,孙滢不是为了约她什么剧本杀,人是专门给她约了单身局。 - 朋友聚会场。 宋南津淡漠把外套随手搁椅背上,道:“喊我出来做什么?” “没事做啊,”黎纤靠那儿刷着指甲油:“车前两天保险杠出了点问题,刚送去4s店,把你那迈凯伦借我开开。” “没空。” “我看你人不挺有空的吗,给个车钥匙吗。” “我说去我车库没空。” 黎纤眉诧异挑起,随后宋南津丢了把车钥匙过来,她接了个满怀,看见上边独特的玛莎拉蒂车标,她知道是限量款。 宋南津面不改色:“顺道给你带的,随便你开,其余时候别找我。” 黎纤知道,宋南津就这样,平时跟她说话非常不客气,实际又刀子嘴豆腐心。 看他在位置上坐下,黎纤调整了下姿势,道:“你上次和文徵算怎么回事呢?宋南津,你不会给我找了嫂子没告诉我吧,我上次看你就不对了。你摸人家文徵干嘛?” 宋南津说:“我有摸她么。” “你跟她谈恋爱了?” 这话没压抑声音,旁边人都看过来。 霍学义把牌扔了,附和:“是啊,你那么偏心让咱们黎纤妹妹怎么办啊,妹妹那么可爱的,那么多钱就只给一辆车给妹妹,怎么的,谈恋爱了,千亿家产准备全留给媳妇儿啦。” 这话就是开玩笑,以前也没少和宋南津开的。 他都是淡淡回一句:不然给你怎么样? 今天却没跟他们笑,而是应了声:“是有这个想法。” 几人动作僵住。 “什么意思,你别开玩笑的。”黎纤坐不住了:“你跟文徵在一起了?” 宋南津在位置上眼睑垂着缄默半天。 “确切来说,不只是在一起。” “那是?” “我们结婚了。” 场上倒吸冷气的声此起彼伏。 “婚戒呢?” “没买。” “婚礼呢。” “还没办。” “那你这……” “我和她领证了。”宋南津神色坦然,还有那么一点,一丝的,称心。 “一个月前,和文徵。” “你别逗我,我小心脏承担不起这么大的新闻。” 黎纤坐直了身:“而且你知道我妈那人吧,你连家里人都不通知一声的,你不怕她心脏病犯啊?” “暂时没考虑这些。”宋南津拿起边上茶杯喝了口,“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以后别直呼文徵的名字,喊嫂子。” 黎纤闭眼。 尽量冷静思绪。 “不行,我还是不能接受,我主要是觉得不太可能。文徵刚分手,她不可能刚分手就跟人领证的,还是跟你,一定是你在骗我,我亲自去问她。” 宋南津搁下茶杯:“她在复习,你随便问。” 街道上,文徵和朋友几个去了商业街。 这里人挤人,她心里有事,一直逛得心不在焉,直到朋友几个找到一处露天咖啡厅,在位置上坐下。 胡诚过来,递她一杯拿铁。 文徵连忙摆手:“不用了,我不渴。” 东西却被塞她手里,胡诚轻声笑:“没事,我买了很多杯,你看她们也有呢,这杯给你的。” 文徵看他拿了半天,只得接过,却暂时没动:“谢谢。” “不客气,”胡诚找了她旁边的位置坐下:“听孙滢说你也在备战考试,明年的是吗?我昨天还和同学说呢,说现在很少有人能下定决心走这回头路的,我是不知道干什么,也不确定能不能上岸,就试试了,你呢,听说你成绩很好?” “还好。” “什么还好,我都听孙滢说了,你成绩很好,而且还是单身啊?之前做记者的,这个职业蛮好的。” 文徵只能尴尬着笑。 在对方马上要说加个微信时,文徵电话响了,她说:“不好意思。” 接着走到边缘安静点的位置接电话。 看到是黎纤,文徵心坎稍微放了点。 电话接起,黎纤那边的话立马和炮弹似的过来了:“徵徵,你在家吗,我有事找你,就是有点问题想问你,你现在方便吗?” 文徵站在街头,摸了摸自己胳膊,回头看了眼坐那儿的朋友,说:“什么事?” “你不在家吗?那边那么吵。” “是,跟朋友一起呢,你那事情急吗,不急的话要不等我回去。” “哦,不急。” 黎纤看了眼面前坐着的一大群人。 温柔瘾 第68节 她开了免提,谁都听得见。 本来想问你跟宋南津结婚了是不是真的,可话要出口,绕一圈又咽了回去。 她想到什么,看了眼宋南津,大着胆子诈:“文徵,你跟哪个朋友在一起呢,男生还是女生啊,怎么接电话的时候我好像听见了男人的声音。” 文徵心头略微一惊。 扭头看了下那边正端起雪顶咖啡起身的几人,风刮得有点凉,他们收拾东西准备去室内空调底下,示意她赶紧打完电话过去。 文徵在想,接电话时她这边好像没人说话? 文徵说:“没有啊,不过是有几个朋友在,有男有女的,大家一块在玩,不止那一个人,你别误会。” “哦。”黎纤故作玄虚点点头:“懂了,第二春。” “别瞎说。” 可后面这三个字已经被黎纤摁了听筒,谁也没听见。 收获到满意答案,黎纤弯弯唇,挂了电话。 挂电话前说:“没事,你继续玩,记得给我找个帅哥回,我要最帅的。” 霎时,室内空气死寂,一潭死水。 大家神色微妙,盯着黎纤手里的电话,心照不宣地全部哦豁。 就连黎纤都有点遗憾了,叹了声气:“某人说他刚结婚,老婆在复习。现在复习到别的男人那儿去了,宋南津,你要是想吓唬我可以拿别的,没必要在这给自己的单相思掩饰。” 他们兄妹俩相处向来如此,黎纤都是什么话能刺到宋南津就怎么说。 可此刻,宋南津神色明显清冷,没回她的调侃,更没说话。 就连黎纤的话都落到地上,略显尴尬。 识时务者为俊杰。 大小姐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哥没有跟她开玩笑的心思,看到他抬起眸后不算好的神情,立马改口:“我不是那意思,哥,我故意那样说刺你的,文徵只是正常逛街,没干别的。” 宋南津看她紧张的样子,扯扯唇:“确实,我还没聋。” - 咖啡厅,孙滢在讨论最近领导怎么克她,一群人说得正起劲。 文徵走进去拿起自己包和衣服:“不好意思我要回去了,你们玩吧。” “啊,这么早啊。” “嗯,家里还有事。” 胡诚起身:“你家在哪,我送你吧。” 文徵说:“不用,我自己搭车就好。” 其实刚刚有些事她一路过来都挺纠结,想来想去没个答案,这会儿要走了,接了个黎纤的电话却忽然下了一些决心。 临走之际,她脚步一顿,适时说:“抱歉,其实刚刚我有话忘了说。” 大家看过来。 文徵稍微吸口气做了心理准备,然后说:“我确实刚恢复单身,但其实,我结婚了。” 晚上九点。 文徵离开咖啡厅时天已经很暗,路边都是车闪过,与刚才朋友们的震惊和恭贺比起来,这会儿的寂寥简直不值一提。 文徵在约定好的路口停下。 十分钟前她给宋南津发了条消息问他吃什么,宋南津没回,只说他来接她,问她地址。 文徵发了信息定位。 于是词南街的路口,文徵站那儿等。 风从两侧过,吹起她头发。 不远处的道路,黑色轿车缓缓驶来,在看不见的地方,在能减速行驶的位置,宋南津搁窗外的指间掐了一支烟,他单手架方向盘,边驱车,边静静望着站在前面那单薄又清瘦的熟悉身影。 文徵在等他。 一个人有些孤单,就一边刷手机。 他抬起手指,轻划屏幕,拨了个电话出去。 远处,她有所感应,立马接起。 “喂?”她声音柔和,像春风一样沁人心脾。 宋南津很喜欢她的声音,喜欢她和自己说话的感觉。 可现在只觉得她对谁也都这样,她和他这样讲话也不过是她性子缘故,她礼貌。 不是她对他多特别。 “你在哪。”宋南津问。 文徵有点冷,摸了摸胳膊吸一口气看周围路标:“新华书店?街角有一家书店,你来了吗,看得见吗。” “嗯,好像看见了。是路口那家吗。” 她连忙说嗯。 他轻轻转着方向盘,说话也耐心得不行:“好,看见你了,我马上过去。但你买的什么书呢,也不和我说,其实我可以直接让人给你送过来的。” “不用了。这儿就有的买什么呢,你在哪?我马上过去。” 话没说完文徵就看见他车了,挂过电话,远远招手。 车驶过去。 其实这画面,不论多少次文徵也记得。 事实上这段时间他们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也没真正开始一起过的,可不知什么时候就由他主动接送她,负责她生活的一切了,就好像两人是真的过日子。 有一刻文徵透过挡风玻璃看见这样的宋南津,忽然有种一闪而过的依赖感。 只是很淡的,随风过的。 她拉开副驾车门上去,暖气润透,她长吁一口气说:“外面好冷,你冷吗?怎么就穿这么一点。” “还好,一路过来都有暖气的。”宋南津说:“怎么到这儿来了,不是说和姐妹出去剧本杀,那家店还挺偏的吗。” 说起这个,文徵略微停顿:“嗯。” “临时说来逛街,就到这来了。” “哦,这样。” “是,那书还挺难买的,不过还好,我老师那儿什么都有,复习都在图书馆,平时爱看些闲书就过来了。” “嗯。”宋南津淡应一声,盯着马路也没开车,只是把车驶到路边能停的位置放着,没再说话。 莫名的,文徵觉得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她觉得今天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你……吃了吗?” 文徵在想自己是哪没做好或是又踩了他的雷,毕竟宋南津性子她知道,他心里有事或是有点生气了就会是这反应,可她也没做什么。 所以她试探着说:“晚上咱们吃什么啊,那会儿问你也没说买什么菜,咱们要去超市吗?” 宋南津低着头,摸了根烟出来,想拿打火机的,可动作到一半还是停住。 像缓释什么,轻吐一口气。 “文徵,你还饿吗?” “嗯?” 宋南津轻声说:“我说你,跟人吃了东西喝了咖啡,还饿吗?” 文徵喉尖仿佛那一刻被人捏了下。 很不明显的,快速的,还有点后劲的。 她脑子里又在风暴了,又在疯狂想该怎么说。 “我上次和你说了,有姐妹约我,你也说了可以,我没做别的。” 他没说话。 文徵犹豫了一下,声音都难得软了些,肩膀往座椅上他那边靠了靠:“你真的不饿吗,你说嘛,吃什么都可以,我去做。” 她发软的声音才令宋南津好了些。 他说:“抱歉,刚从朋友场子回,可能情绪是有点不太稳定。朋友说了些话,让我觉得心里有点悬空的、没有地方落脚的、我觉得好像有什么抓不住的。嗯,可以说是没有安全感。” “也很抱歉,当初和你领证前说得很好的,我说咱们俩就是表面婚姻,我是这样说的。” “所以此刻有这样的表现,或许挺不该的。你也别介意,我在心里和自己说了,不要有那些想法,也别冲动,但我可能确实是做不到。” 她说:“那,那我……” 宋南津盯着挡风玻璃的眼神动也未动:“无性婚姻,亲朋好友那里可以不承认,但不代表外人暧昧对象那里可以称为单身。” 文徵手指一下就蜷紧了。 “我从没这样跟人自称过。” “是吗。” “是,而且他也不是我暧昧对象。” 宋南津温柔地扯了扯唇。 那淡薄的笑意令文徵心中发麻。 她意识到什么,立马主动报备:“我是下午四点十分出门的,去望南风店和她们玩剧本杀。那里有男生我也没想到,都是孙滢的朋友,她们以为我现在单身了,想哄我,确实喊了男生过来,但那都是凑场子,而且我也很明确地和他们说了,我说我结婚了,我没有跟人说单身,什么也没有。” 宋南津望向她,文徵心在颤,但也是硬着头皮回视。 她忘了那几秒她是什么感觉,他们之间是什么氛围,反正被宋南津盯着,她觉得心理压力很大,甚至那种感觉她都无法用言语言说。 文徵甚至感觉她最后那段话要是反应慢半拍没说好,她在宋南津那儿都完了。 温柔瘾 第69节 也不知过多久他才有反应。 收起视线,背往后靠。 “嗯,对不起,是我有点偏激了,听了别人几句话,心里憋不过就有点这样。事实上我不该这样和你说话的,当初说好了那样,其实现在你能哄我我都应该觉得很好了。” 文徵说:“没关系,你心情不好我能理解。” “徵徵,你能过来点吗。” 宋南津垂眸,指尖玩了玩座椅指尖卡槽那缝,声音柔缓:“我还有话想和你说,我们私人话。” 文徵后背都绷直了。 感受着宋南津那平淡如水的眼神。 脑袋却不这么想。 她没动,有点结巴:“我过去,你不会直接亲我吧?” 作者有话说: 《互相预判》 - 宝子们,明日作者有事外出不更新,今天这章字数很多,可以当做两章了,嗯,爱你们! 第43章 宋南津看她, 却难得地耐心抬起手掌。 扣住她后颈,把她带向自己。 他手掌很冰,不知道刚去干了什么, 可能吹了冷风, 又或者他心情不好所以如此。 反正文徵能隐约感受到微微战栗。 她看着他眼睛, 甚至怕他不顾周围街道不顾此刻场景,直接狠吻下来。 他敢做的。 宋南津说:“跟谁吃饭呢,徵徵。” 她如实回答:“朋友, 同学, 女生叫孙滢, 男生叫胡诚,她男朋友叫秦徐。”文徵开始想自己还有什么忘了说的, 又试探着:“还有叶娇,你认识的。” “跟朋友约会约到和别的男人一起去了?” “我没有。” “我都看见了,隔着咖啡厅玻璃。”宋南津声线浅淡又平缓:“我看见你和他坐在一起, 你们在聊天,相谈甚欢的,你还对人笑。” 文徵想起来了, 他说她笑的时候,她确实在听他们聊天, 可那是一群人, 不止她, 他怎么断章取义。 “我没有, 这都是你片面之词。” “我眼见为实。” “根本没有。” “好, 没有, 证明给我看?” 宋南津轻轻笑, 文徵却说不出话。 他们之间像横着无形的, 令人喘不过气的氛围。 文徵第一次知道坐他身旁压力能这么大。 她也不知道,怎么证明。 宋南津手指轻轻摩擦她颈边皮肤,冰冰凉凉:“你结婚了还跟人说你单身,你朋友知道你分手了,知道这些想给你介绍新优质男性。”他轻笑:“这我理解,毕竟哪个女孩子身边姐妹分手了都会想排忧解难介绍男生,可你答应了,你见人家了。” 宋南津甚至在想文徵见到对方时会和他说什么话,她长得又漂亮,说不定那男生就是一眼看着很喜欢才会对她那么殷勤。 “你是不是还想说,现在能见别的男生,两年后离婚了也可以找新的,可以以单身身份去。” “我没有。”他的话忽然令文徵也有点生气:“我跟人说了我结婚了,我可能本来是没想好,一开始没和人说,可后来也决定了,临走前我告诉了他们。” 宋南津只盯着她笑:“是吗。” 文徵却被他这笑激到发麻。 “是,你非要这样说,那我也有话想问你的,我们正好说清楚。” “嗯,说。” 她闭眼,接着说。 “我想问你,我们之间本来就是这样的不是吗,当初领证时说好了,我们只是形婚,根本就是各不相关的,我秉持了这个基础好好和你相处。可其实哪怕我现在出去说自己单身都没关系?那你现在有什么理由生气呢。” “形婚而已,两年后就离的,我也一直想问你是不是真的愿意那么无私奉献,说我上岸了就离婚,我也不确定是不是。” “我自己就知道宋南津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都不确定有那么简单吗。” 话顿,感受到身旁男人一直没讲话。 他低头,另一只手捏车钥匙尖玩,拿金属摁自己指腹,像自虐。 他只听着她讲。 她唾沫咽回去,吸一口气:“反正也才一个月,话我都跟你直说了,说实话我们之间压根没有夫妻的感觉你自己不觉得吗?搭伙过日子,大家像熟悉的陌生人一样同一屋檐下相处,甚至好像比原来都陌生,你觉得我们合适吗,你有没有也后悔过和我结婚这件事,我想你也后悔过吧。” 如果曾经他还会用言语回应她、刺她。 那么现在她如此剑拔弩张说一些话,他却反而更平静。 他不回应,文徵冒出来的这些话像冲动丢池里的浮萍,飘飘摇摇,冷场至极。 文徵想到她临走前在朋友面前说那些话的画面。 她好好地和朋友们讲了自己结婚的事。 大家都很惊讶,震惊的震惊,不敢置信的不信,其实说这些都已经是文徵鼓起很大勇气。 她也好好说了,事情挺突然的,对象是谁暂时不好告诉他们,但她肯定是结婚了。朋友们虽惊讶但也没多问,可现在她都在想,自己这么冲动告诉别人自己已婚身份是不是错误之举。 她甚至有点赌气,说:“或许我是不是该这样想,也许你只是为了弥补姑母的那些。觉得愧疚,知道给钱我不会要,所以想用另一种方式补偿?” “宋南津,你觉得我们之间像夫妻吗。” “我们真的合适吗。” “我们适合结婚吗。” 他回头看她:“你觉得不合适吗?什么时候觉得的,才一个月就那么多想法。” 被他那种视线看着,文徵心里一阵阵的梗。 刚刚还很大勇气的,可在宋南津说出第一句话开始又哑了火。 “我没有想法。” 宋南津问:“那我是不是脾气很好。” “什么。” 他又一字一句地说:“我是不是挺好说话的,平时在你这看起来脾气好,好像永远不会生你的气,所以你才会对我讲一些话,想拿这些刺激我。” 文徵说:“我只是就事论事。” “好,你就事论事,那我也和你好好说清楚。”宋南津摁下车钥匙,咔地一声,车门落锁。 而宋南津眼皮也没动:“一,你问我我们之间是形式婚姻,我回答你,是,我说了是就是,我不会诓骗你。二,你说你自己就知道宋南津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啊,你当然知道,我们曾经有天晚上多亲密,我们关系多好,我们见过对方什么样子,床上赤诚相见也有过,我什么样你当然知道。” 光这句文徵就绷不住了:“别说了。” “你说你不确定我是不是那么简单,你说呢,我想和你搭伙过日子还是只是无私奉献,我有没有后悔过和你结婚这件事,你自己不清楚吗。好,你要提出来,那我们哪儿不像夫妻,哪儿?告诉我,如果是因为我对你太克制了,或是我们之间没有实际行为,你要是想,那我也可以做,我甚至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心里真正想法。” “我,不喜欢文徵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懂吗。一次也不想看见,不管你是普通朋友还是姐妹介绍,不管我们离不离婚,起码现在不想。你知道你和张寄在一起时候我在想什么吗,看见你们一起来找我,听着你那位男友喊我哥哥,我心里多不舒服你知道吗,我恨不得他死,我是不是那副样子让你觉得我好相处了,其实根本不是啊。所以你现在来问我这些,你想要我怎么说呢。” 文徵说:“所以你才把当时他送我的那个挂件给丢了。” “是。”宋南津靠着,说这话的样子懒懒然的没什么惭愧:“我不太喜欢他的东西还出现在你身边呢,哪怕你是忘了或是不在乎或是没管也好,只要是别人的,就是不可以。” 文徵闭眼:“你可以好好和我说,你说了我又不是不丢,没必要我睡醒以后好久才发现东西不见了,你不觉得这很侵犯我个人隐私权吗。” 宋南津很轻地扯唇。 “徵徵,我但凡没那么多道德标准,该侵犯的都是你了。” 一句话,算终局。 文徵瞬间一个字也说不出。 盯着面前挡风玻璃半天,她说:“我不想说了,回去,行吗。” 宋南津最终把那枚车钥匙插回去,发动车引擎开了车。 他们一路没讲话。 文徵中途一路绷着气,不肯倾泄一丝。 她盯着车窗,脑子里也在想刚刚两人说的话,自己说的有没有什么没追上的。 她也在想自己是不是有些话说得太过火惹他生气。 说实话,除了结婚带来的便利好处,文徵也算是体会到亲密关系带来的麻烦之一。 比如,确实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随意交友。 可她确实没那个意思。 谁都有自己的脾气。 宋南津可能现在也有点生气,可能不想说话,或者情况再坏点文徵都想到了,了不起明天宋南津拉她去离婚,又不是不行。 没关系,她不介意。 到了家也没说话,宋南津进去一路沉默,进屋喝水,文徵去放包,把新买的书拿出来,看了他一眼。 男人站在餐桌旁,袖口还那样挽着,手臂线条流利,身形颀长。 他依旧云淡风轻,好像刚才的事压根没发生过。 温柔瘾 第70节 文徵心里一路的气也慢慢转变熄火。 她开始想自己或许说的气话是太过了。 宋南津来接她回去,结果两人怎么就起了争执,还闹得这么不愉快,其实如果像平时那样相处也蛮好的,她是冲动了。 宋南津进去厨房拿东西时文徵还是没忍住说了:“吃饭吗,我去淘米。” 宋南津淡道:“我回来前吃过了,而且家里有饭,也不用你做。” “那我去看书。” “嗯。” 文徵望了眼,厨房的一切都准备得好好的。 没想过,她还是忍不住过去说了:“你不该在车上那样跟我说话的,那句话。” 宋南津倒咖啡豆的动作仍在继续,漫不经心应一声:“哪句?” “侵犯那个词,我知道你很生气,但这个词你不该这么用,很冒犯人。” “嗯。”宋南津说:“那我就改成冒犯。” 文徵闭眼。 “宋南津。你一定要跟我这样吗。” 宋南津动作停下。 她说:“我没有想和你吵架的意思,车上说那些话,我知道咱俩都不太冷静。我没有想以后去找新的,也没有想以单身身份去交友或怎么样的,我说那些话,我太生气了,相信你也是,我知道咱们俩心里都不是那样想的,是吗。” “我真的没有想和你吵架和你生气,可能我是不该怎么样,咱俩说清楚,以后有个评判的标准,我也知道下次该怎么做。你别生气了,咱俩都冷静点,行吗。” 她想复盘,然而宋南津并不给机会,只问:“徵徵,你手机在吗。” 文徵微愣:“怎么了?” “给我。” 文徵不太理解,但还是从口袋摸出来给了。 宋南津单手拿着,手指划屏幕打开。 他右手还湿着,纤长手指被水包裹白皙又长。 文徵就看着他点进去通讯录,拨出电话,张寄。 文徵人都惊了:“你干嘛?” 下意识要抢,被他避过。 宋南津太高了,单是微微举起手,她就完全够不到。 嘟嘟嘟的声音自电话传来。 文徵眼神都是着急:“手机还我。” 他置若罔闻,眉眼冷淡。 依旧是打。 文徵手都要发抖,看着拨出界面。 她根本不知道宋南津到底要做什么。 “你如果是生气我可以向你道歉,你别这样玩我。” 那是她前男友,文徵平时看都不想看到的,怎么可能会给他打电话? 她疯了才会。 电话很快就通了,许是知道是文徵,张寄那边特意等了会儿,接通时声音还有些惊讶。 “……文徵?你打电话我干什么。” 熟悉声音从手机传出时,文徵浑身发紧恨不得原地暴毙。 她不回应,只盯着宋南津,有些冷地盯。 至于张寄,接到文徵电话时他心情可微妙多了。 他们很久没联系了。 一个多月?还是好几周,反正只记得上次很不愉快,张寄为了他老师的事跟文徵摊牌,可事后,又还有些遗憾的不愉快。张寄心里其实一直存着事,即使这段时间折腾成什么样,即使他可能当初真正分手还和文徵说了一些话。 可其实文徵能主动来找他,他心里还是复杂。 还是想着她会有什么事。 文徵一直不说话。 “喂?”张寄的声音又是试探着传过来:“徵徵,你有事吗。” 文徵手都攥紧,一直盯着宋南津:“你疯了。” 宋南津挑单眉,示意她说话。 他捏着手机凑到她唇边,眼就那样看着她。 “怎么说?”他声音很轻,要看她表态。 文徵只能避过他视线,回应:“我在。” 听到她声音,张寄那点忐忑也放了下来。 他在忙。 可忙中抽闲接到文徵电话又觉得匪夷所思,这会儿听见她声音,心弦却像被什么拨动了似的。 忽然有那么点快意,只要一想到他们对峙后的第一次竟然是她来找他。 张寄声音和缓很多,却又带了点自如:“你工作出问题了吗,我前两天才听人说你离职了准备考试,现在找我是干什么,需要我帮你问问专业和学校,还是?复习资料?” 宋南津手指开始玩她手机壳上凸起的边沿。 指尖漫不经心地弄着。 眼睫轻垂,像不在乎。 文徵看着,尽量平稳呼吸,控制着自己正常说话。 “嗯,是在准备,但不是为这个来找你,我不缺专业了解和资料什么的。” “那?”张寄缓了会,也不懂了。 文徵脑子里乱得很,闭眼,瞎找话:“就是想问问别的,关于叔叔的,前段时间他生病住院,当时没去看,现在想想或许我该慰问一下。” “哦,其实没关系,我爸那都是老病根了,你也知道。但还是很谢谢你现在愿意关心我们家。” 文徵抿紧唇,没吭声。 张寄捏着手机,许是这个话题拉近了点两人距离,也想了想:“其实我这段时间都是一个人,我没有和谁联系,上次说那些话其实有点气话。要出来见一面吗,吃个饭,或者,我们再好好聊聊。” “嗯。”文徵还是只有这一个字。 “你想见我吗,还是说,你只是想我了。” 文徵手指都开始发麻,脑袋里疯狂在转,可怎么转也都只有怎么把手机给抢过来。她不想继续和对方说下去了。 她要伸手。 可那一刻他像有预判地一松,手机就这样摔地板上。 砸两人双脚之间。 宋南津很淡地笑了笑。 文徵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文徵是真有点生气了。张寄的声音还从底下传来,听到动静疑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人出事。 宋南津却不再关注:“不是道歉么,现在就是你表诚意的时候。” “别疯了,我们都冷静点行不行。” 文徵要弯身去捡,可手腕被他捏住,人就顺势被他压到台上。 水流还哗哗开着。 像干扰声音。 文徵腰压到台边,下巴被他捏住,他的呼吸和吻就那样带着湿润咬到她耳后。 静电像从后背窜过的,文徵手腕都差点软了力。 “有没有很害怕,被张寄听到。有可能他现在就知道我们这边在做什么。知道这儿不止你一个人在,还有另一个男人,你的新欢,偷欢,或者是,你无缝接轨跟别人做一些事。”宋南津声音压得很低,随着他的唇:“天啊,我们竟然在背着他玩。” 文徵的心微微发颤。 “你变态。” “试试吧,看我敢不敢。” “你别闹了,我收回我刚才说的所有话。”文徵压低的声音开始抖:“我不是想气你或是怎样的意思,你松手行吗,我没有想和你离婚,也没质疑我们的结婚决定。” “徵徵,你讨厌和我亲近吗,你很讨厌我吗。” “我没有。我只是……” 宋南津单只手抱着她,脸埋进她颈间深深呼吸:“文徵讨厌我,那为什么勾引我。” 文徵呼吸都快窒息,仿佛毙命。 电话里张寄声音已经停止了,可她甚至不知道有没有挂断,或是怎么样。 她只知道宋南津下巴搁她肩上,微微低头,声音就如丝线钻她耳朵:“在我眼里你做什么都是诱惑,勾引,懂吗?你要我怎么忍得了你去这样对别人。” “他可能现在在听,徵徵,我们在这接吻好不好。” “或者,在这做吧。” 宋南津声音轻得像钻了冰。 “做给他听,让他知道。” 作者有话说: 温柔瘾 第71节 对八起,断更了两天,给本章所有评论发红包补偿,么么哒。 第44章 文徵根本逃不开, 宋南津单手撑着台沿拦着去路,这姿势她就像被桎梏。 即使她知道,这只是宋南津自己的恶趣味。 他有时就是这样, 恶劣, 不知节制。 她指节都发白, 宋南津捏过她下巴,逼她仰过头和他接吻。 不只是简单的那种,宋南津每次和她接吻都会逼她张嘴, 要湿润的, 要用力的, 另种意义上的。 她真的听见了。 手机里张寄好像还在问:“文徵?你到底在干什么。” 对方声音都好像有些变了,意识到什么。 文徵胳膊都是发凉的, 她努力想推开他,身子绷得极紧,直到他低下头, 在她耳边说:“徵徵,你好紧张,是因为知道有另一个人在的原因吗, 别这样,别在跟我接吻的时候心里想另一个人。” “真的够了。” 文徵拼命和他的力量做着抵抗, 直到终于推开了他, 有些没站稳, 手堪堪扶住边缘。 呼吸还在打颤。 宋南津依旧站那儿, 姿态淡然, 唇沾染了些红, 都是刚刚亲吻磨出来的, 看着有些绯色, 给他那张冷清的脸增添容易被人误会的色彩。 他微微抬手,摸了摸自己唇。 还好,有点疼,但没像上次那样被她咬出血。 “这次对我还是挺仁慈的,没下狠口。” 文徵没听他,看他脚边自己手机,屏幕还亮着,通话仍在继续,只是空气死寂一片。 她努力理清呼吸,说:“希望我们互相都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至于别的,你别找我了。” 文徵有点生气,拿起自己衣服就出去了。 宋南津站那儿,看着她背影,面上神情渐渐敛起。 之后,看向地上的手机,捡了起来。 那头声音沉寂,像一直在等。 片刻。 “文徵,你还在吗。” 宋南津手揣进口袋,拿了一包烟出来,搁桌面,又抽打火机。 “她走了,你说的话她听不见。” 张寄沉默。 “你是谁。” 他低头去点烟,火光乍现,吐出一口烟雾。 想到什么,又低头擦了擦自己嘴角,自虐一样的,文徵的痕迹和气息还在上面。 他笑得有那么点快意。 “你应该听见了,她的新欢,她金屋藏娇的那个,她的新宠,对,我就是。” 言语慵懒,却带了点纾尊降贵的惬意。 张寄呼吸都快停止了。 他怎么会听不出刚才两人那边的动静,就是因为知道才一直在等,等文徵一个解释。 可他还是不敢相信文徵是会做这些事的人,谈了新男友,炫耀,耀武扬威,所以打电话给他?亏他还问她是不是想他了。 张寄隐约认出他声音,在记忆里搜了一遍答案。 “宋南津?” “谢谢你还记得我,正是。” “怎么是你。” “嗯,就是呢。” “你和文徵在一起?” 宋南津语调漫不经心的,懒懒的,还有点事后那意思:“除了我,还有谁能?” “你和文徵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嗯,去年?上半年?还是昨天?没有明确答案,你可以觉得我们是昨天,但也可以认为我们开始很久。” “你混蛋。”张寄声音已经开始有些愤怒。 “别急着说我,谈谈你吧,记得上次你问我的?你和那位老师现在怎么样,感情还好吗。” 宋南津轻笑了声:“听到刚刚你问她是不是想见你了,其实,是你想见她吧。我知道,我们徵徵很漂亮,人也优秀,很多男人都惦记她,你肯定也忘不掉她,但劝你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以为文徵想你吗,不好意思,她的心早就是我的了。” “文徵怎么可能会和你搅和在一起,她不是那样的人。” “嗯,徵徵是很好,可我不是什么好人啊。” 张寄气到攥紧了手:“你最好把事情好好和我说清楚,你和文徵到底是什么情况。” 宋南津声线终于变得认真:“最后再说一遍,不是我和文徵怎么样,是我怎么样,你和她结束了,她做什么都和你无关。别把什么都往她身上找,有事可以来找我,随时恭候。” “哦对了,当然也不是她在意你或是炫耀怎么样的,你可别这样自作多情,她一点也不在意你,这都是我单方面的。” “徵徵很喜欢我,因为我什么都好,嗯,她就是喜欢,而我也愿意为了她去低头、去屈膝、去做一些事,你给不了的,我都可以,十倍,千倍。也别生气,挺不好意思的,让你一直觉得我形象那么好,可能现在有点毁了吧,真抱歉。” “至于你。” 话毕,宋南津停顿。 弯起唇,轻轻笑。 “当自己死了吧。” 电话挂了,手机被他随手丢台上。 - 那两天两人没怎么说话,也没见面。 那天晚上宋南津很快就出去了,没在家多待,文徵回去就没了人,只剩自己手机,电话当然被挂断了,但文徵知道他肯定会和张寄再说些什么。 这些她都已经不想再管了。 那段时间,他们仿佛在冷战。 文徵也不知道这算什么。 事实上从他们领证的那刻起就有这种感觉了。 文徵总觉得他们的关系或许岌岌可危,也许这是一开始草率决定的后果。轻易决定一件事,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也许他们确实是不合适,再也是宋南津也后悔过和她结婚。 文徵也不知道。 她偶尔也会把他俩的结婚证拿出来看,上面的两人坐一起的画面很和谐。 那天场景她始终记得。 她和宋南津端坐于摄像头前,她心里存着事,她始终在怀疑,可宋南津从始至终都没有动摇过。 她想到领证后一天在他手机上看到的备注,太太。 她不禁想,她真的衬得上这个身份吗。 宋太太,宋南津的妻子。 说到底,她还是没能彻底习惯。 那天去复习时,黎纤作为不速之客找了上来,大小姐还是风风火火的做派,穿着她小香风的外套,手拿提包,出现在图书馆时文徵还有些惊讶,以为对方是知道什么来兴师问罪,没想黎纤直接兴冲冲坐她身旁问:“嫂子,快和我说说,你和宋南津是怎么开始的?” 文徵讶异。 因为黎纤没有任何她幻想的反对意思,反而很兴奋。 “你知道了?” “是啊,那天我哥亲口说的,在他一群朋友面前,刚好我去搭着蹭场子玩,他说以后我得喊你嫂子,说你俩领证的,真的?” 文徵合上书,稍稍有些不知怎么说:“是的,是领证了。你得保密啊,先别告诉别人,特别是姑母,我们只是形式婚姻,隐婚。” “啊,这样啊,我妈倒是不知道,但保密这事……”黎纤想了想宋南津那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的样:“怕是难。” “但我还是很好奇啊,你是怎么和宋南津在一起的啊,你们偷偷谈恋爱了?你追的我哥还是他追的你?他平时掩那么严实,是上个月的事吗?因为你不是才分手吗。” 黎纤的问题像炸弹一样一个个往外丢。 文徵也有些惆怅:“确实挺突然的,但也没事,估计快离了。” 黎纤:“???” 文徵说:“我和他吵架了。” “吵架,怎么会?那天他接你前还好好的,还说以后想把钱都交给你,还有好多呢。我感觉应该不是你追他。”黎纤说:“从没见过我哥那样,肯定他追你,他心里惦记你吧。” 文徵肩膀微微缩紧:“他真这么说?” “是啊,真的不能再真,一开始我也开玩笑,但没想到他反应还挺……”黎纤也说不出来。 “反正就是感觉他很喜欢你,虽然我没见过他喜欢别人的样子,但莫名就是这样觉得,你知道吗,我从没有看他对谁那样在乎过,他在乎一个人不会装,要是喜欢那就表达得明明白白的,有什么就说,有什么就做,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吵架,但如果真有,你也别在心里记他什么。” 文徵低头,捏着手里笔却没了心情:“嗯,不会的。” “你知道他手腕的纹身吗,之前不还和你聊吗,不知道是不是我哥的前女友。但我敢保证的是,和我哥在一块肯定没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事儿,虽说他原先在美国哪哪都待过,但他不乱玩,要真有前女友也只有那么一位。” 文徵说:“事实上,他那个疤……” “疤?” 温柔瘾 第72节 文徵话语微顿,抿唇:“嗯,纹身,其实那个我一开始就知道。” “你知道啊?” “嗯。”文徵也不知道怎么说,道:“没事,你继续。” “反正,我话就是这些。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宋南津真就没什么恶习了,我也不了解他,他十来岁就去洛杉矶了,谁了解他呢,每次说起都说没我这个妹妹,可每次又心软。我爸妈不给我零花钱的时候他就给我转账,因为他有钱,我老感觉他玩得花呢,可后来又觉得,其实他挺专情清醒的一个人。我没想过他会喜欢你,但其实想想也是情理之中。难怪他那么在乎你呢,回国前,还打电话问过我你的近况。” 文徵惊讶:“问过我?” “是啊。说实话,知道你们结婚那一瞬间我还有点吃醋呢,宋南津谁也不告诉,说结就结了,再叛逆的人也没他这样不通知家人一声吧。可又觉得,或许他真是太喜欢你。” 黎纤耸耸肩,说这话时还有点小怨念:“说实话,我有时还会觉得你分走了我哥哥的喜欢呢。我从没见过他对谁那么特别,他有些话会刺我,可从不会和你说,他面对我也会冷着脸讲一些话,可一旦你在,他就不说了,原来想想还觉得奇怪,后来知道你们在一起我惊讶了一下又觉得释怀。难怪,难怪他每次面对你那么奇怪呢,他喜欢你啊。” 这一连串话说得文徵心绪都有点泛涟漪。 她说:“我还羡慕你呢,因为你们关系好,总觉得你们之间才是真正的兄妹。” “天啊,那你要是换成我你可不会得劲了,宋南津压根不care我好吗,问我两句成绩,给两个钱,就是在意我啊?你要是真想做这个妹妹,我愿意把身份给你,就怕你不乐意,他平时可毒舌可会怼人了。” 文徵是彻底静不下心来了,放下胳膊,叹一声气。 “但他几天没和我说话了。”文徵说:“事实上,是七天零五个小时,自从上次吵架就是这样,他也没怎么回来过。当然我也没给他发过消息,我们是闪婚,本就是搭伙过,我原本是这么想,可事实上现实和计划好像有变,我无法按计划顾及我们的生活和他的情绪,有些事还想和原来一样,没在意他感受,他生气了。” “你没去哄吗?” “我哄什么。”文徵想到那天的事,她心情也不怎么好。 “也就是小事,说不定他回来我们吃一餐饭又说两句话就好了,哪对夫妻不是这样,偶尔吵两句,晚上又好了,他生气,但也不是真的那种生气,可能就是心里不得劲。” 黎纤都听笑了。 文徵问:“笑什么?” “笑你,你自己没感觉出来吗,你和宋南津之间真是生气吵架吗,你俩这算啥,就是两个人之间的情调小闹,你很了解他,甚至知道他的生气是什么性质的,那还不好哄,你就是不想哄。” 文徵有些脸热地玩了玩手里笔:“那也确实是他不搭理我。” “好,那你现在给他发个消息,看他回不回。” 文徵打开微信列表看了看,又没敢。 “看吧,你自己都不发,你信不信你现在给他发个消息他立马秒回。” 文徵抿唇:“算了。” 文徵感觉自己想得差不多了,说:“我想好了,回头会和他继续聊聊,但还是那句,你先别告诉任何人,因为我和他只是形式婚姻,他说过了两年就会和我离婚的,所以,不好外扬。” 黎纤听着文徵娓娓道来,神色怪异。 两年离婚。 文徵真单纯。 她真想看看到那时候,宋南津还会不会同意。 晚上两个人一起去便利店买了晚餐,黎纤没回去,直接跟着文徵回她家说晚上一块看电视,但没想没到九点外面就传来车引擎声。 文徵说:“宋南津好像回了。” 据宋南津的司机说,宋南津今天在饭局上有些喝多,商业饭局,他向来不会多放纵自己,起码会保留基本思绪处理公事。 今天算是一个特例。 反正两人出去时面对人助理就是这么说,司机扶着他,助理努力向两人解释这情况。 “所以打扰一下,宋太太在吗?”助理的视线犹疑地在两人身上过。 文徵愣了,黎纤更是。 “什么宋太太,我妈?”黎纤说:“我妈不在这啊。” “不是。”助理说:“是宋南津的妻子,宋太太。宋先生亲口说的,说要我们把他送回他太太那儿。” 黎纤眼瞪大,瞬间神情有点微妙。 而文徵看着靠那儿低着头,发遮了眼看不清神色的男人。 心头良久不息。 原来,没什么东想西想。 没有什么质疑两个人合不合适的。 在他心里,从他们领证的那一刻起她就是宋太太,他的太太。而文徵两个月了还没从这个身份里出来,一直觉得他们是平常那样,是一种约定、合作。 “是我,我来吧。” 文徵过去扶住宋南津。 他好像确实是真喝醉了,脚步有点虚,顶着他的身高,文徵扶他有些艰难,黎纤本来想去帮忙,可看他俩那样想到什么,说:“我进去准备醒酒茶和热水!” 司机走了。 黎纤也一溜烟跑进屋。 文徵扶着宋南津进屋,让他坐到沙发上。 黎纤说去弄醒酒茶,可也不知道那丫头怎么的,上去就没了声。 她只能自己去倒水,倒了一杯白凉开过来,要喂他喝。 可水撒了些到他身上。 文徵去解他领带,呼吸微微带点颤,手指也是,不太熟悉地把他纽扣一颗颗解开。知道他真的喝了酒,但其实味道不难闻,真的。她忽然记起以前他俩的肢体接触里好像也是和酒精有关的,那种上头的爽感她到现在还记得。 手突然被捉住。 他睁开了眼。 微微带了点湿漉味的,漂亮的眼就那样和她对上。 文徵眼神撞入他眼的一瞬间。 人突然被他拉到怀里,文徵几乎是直接跌到他身上,根本来不及反应,下巴被捏住,他的吻就那样夹带酒精,夹带他个人的呼吸、欲望扑头盖面地砸下来。 什么都忘了。 什么结不结婚的,关不关系的,其他男人,全忘了。 甚至是屋里还有别人也都管不上了。 他狠吻着她,想要她,没别的。 他们呼吸杂糅,他们互相低喘,压抑的呼吸中都好像表达出的都是对互相的渴望。 文徵也有点狼狈地回应着,到最后呼吸都快窒息了,想退出,他又去亲她脖子,手指一颗颗解她衣服。 被她摁住:“不行。” 他的手又搁到她大腿上。 文徵有点清醒了,她记起黎纤还在,他们不能直接在客厅乱来。 她想说话。 宋南津却先开口:“两年前,我去了芝加哥。那场冬天,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 “漫天大雪,那是我在美国这么多年见过最大的一场雪,我自杀过,尝试过离开,都没做到。” “其实知道你和张寄在一起的那天我心里真的很难受,喘不过气的那种难受,我感觉我好像要死了,我在那边每天度日如年,我觉得自己真的活不下去。” 文徵愣了下。 可他还在自顾自继续。 “你曾经对我说过多过火的话不要紧,你做了什么也没关系,我不在乎,我谁也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其实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可以得到你,可以和你有夫妻关系,哪怕这可能只是人生很短暂的。” “你不是问我吗,那我现在很认真地回答你。” “我不是因为姑母,不是因为什么补偿,不是任何人,我想和一个人结婚,想和一个人在一起,我想娶文徵,仅仅因为她是文徵,因为她是我爱的人,不是别的。” “你之前拿那些话来刺我,我心里不难受吗。” “我们现在是不像夫妻,但也可以这一刻开始好好变得像,你说是吗。” 作者有话说: 上章的红包已发完,么么哒。 话说一亲热你们就好热情!! 哈哈哈这是为什么!!女人们,我看清你们了! (但是真的要开始走剧情了,不可以总是这样沉浸在亲热里了,嘤嘤嘤) 本章继续掉落红包,么么哒~感谢支持~ 第45章 那年冬天鹅毛大雪。 芝加哥风很大, 这座城在人们印象里总是很随性的,懒散的,主观印象里好像永远冰冷阴郁, 犯罪率很高。 事实上在宋南津印象里也不怎么好。 他唯独还记得的一个画面是徵徵睡着, 他躺在她身旁, 捋着她头发,他其实并不知道那天她为什么突然会向他提出那个请求。 好像在水下憋气太久的人朝周围发出最后的呼救。 她竟然要他的亲吻。 他对她的态度总是很冷,漠不关心。 他好像从不多看她, 不在意她。 他给人的印象总是这样的, 难相处。 或许有时想想他在文徵印象里应该也不怎么好。 有点冷漠的哥哥, 性子不怎么好的人,圈子很花周围朋友仿佛能聚一整个游艇的有钱子弟。 可其实不是这样的。 温柔瘾 第73节 他喜欢文徵, 很早以前就喜欢了。 宋南津是游离边界的人,他有点抑郁,有点孤独。 他可能一开始并不怎么喜欢文徵。 可后来看着她, 一些事又慢慢改变。 有时望着那样安静的她,他竟也有一刻想为她安身立命,为她改变一切。 宋南津永远不后悔那天夜晚亲吻了她, 带有私心勾引了她—— 其实不是她纵容自己,是自己勾引她。 他甚至幻想过救赎这一切的解决结果。 他说:“徵徵, 以后和哥哥结婚, 好不好。” 他想娶她, 无关她是什么身份, 无关她是怎样的人。 喜欢文徵。 仅仅因为她是文徵而已。 而她, 在没有他的那些岁月里, 是真的考虑过未来可能会和另一个男人结婚的。 文徵额头和他的抵着, 呼吸还有点不能平息。 她听完这些话, 只说:“宋南津,你到底是真醉还是装的。” 他只看她的眼,像想问她的答案。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回答。” “你又骗我。” 她话没说完,人又被他托住,他倾身亲吻上来,湿漉弥漫他们整个人,他让她人坐在他身上,咬她的唇,把她的一切恨不得渡到自己身上,文徵呼吸都快憋到没有。 他说:“以后跟我每一次接吻都要伸舌头,知道吗。” 文徵没办法,只能试着张唇探出。 呼吸瞬间被掠夺。 那一刻文徵才发现原来他这么渴望她。 好像没有她要毙命一样。 而不是沾染他气息她也不会知道,原来跟他触碰的感觉还是那么好,文徵根本不能否认,挨到他的那一刻好像有些什么枯竭的东西开始活跃起来。 直到两人在沙发上有点控制不住了,腰际有些凉飕飕的,他指尖像冰块,文徵吸一口气,瞬间要推他。 宋南津却抓住她的手轻轻磨咬。 “那天我和张寄说话了。”他轻声说,“你走以后,我拿你手机跟他讲了话。” 文徵身子下意识绷紧,他察觉了到,眼睫轻垂。 “又紧张了,徵徵。” “你和他说了什么?”文徵问。 “怎么还是会为他紧张,你是有那种背德快感还是心里在乎他,如果是前者,我可以不介意。” “所以,说了什么。” 文徵那天就是不想和他继续出什么事才走,没捡地上手机。 “我说,我和文徵在一起了,文徵是我的,我还说以后我们俩都会在一起,他快气疯了。” 文徵看他的眼神有些生气,想从他身上退下去。 被他拉住。 “你是在乎他还是在乎谁?徵徵,你刚刚好喘,你也喜欢我的,是吗。” “我不喜欢。” “你不喜欢那怎么也回应我。你没被张寄亲过,你们俩什么也没有对吗,那年哪怕你和他在一起,也不过是你随便选择的对象,你不喜欢他。” “没有。” 宋南津声音越来越轻,步步紧逼:“文徵,你忘不了我。” 茶几上的东西被撞翻了,文徵有些狼狈地退下去。 黎纤听到动静,脚步从楼上蹬蹬蹬传下来,文徵立马收拾东西,再看宋南津,他人平缓着呼吸已经坐好,手抬起搭在眼皮上。 他反应倒是快。 文徵眼神颇有点意见。 黎纤端着东西出来说:“怎么了,我刚刚还在里头呢,找东西半天没找到啊,嫂子,你房里之前买的藿香正气水在哪。” 文徵说:“他只是喝醉了,不需要那东西。要醒酒,我去就行了。” “哦。” 黎纤有点随口地应着,神色有点怪异:“那,你待会儿不来客厅了?” 文徵上楼背影没回:“嗯。” “那宋南津怎么办。” “让他自生自灭。” 文徵声音冷静得近乎有点刻薄,黎纤被这答案惊到,下意识看了她哥一眼。 文徵上去后。 时间像静止。 宋南津还保持着那姿势。 白皙骨感的手横自己眼前边,薄唇露着,包括他削瘦下颚,很好看,但那样子怎么看怎么怪。 黎纤试探着说:“哥,文徵上去了。” 等了几秒。 “她应该不会下来了。” 宋南津横着的手拿下来,睁开眼。 他抬眼看黎纤。 黎纤弯唇笑了笑。 他坐直身去拿烟,拿打火机点燃抽了一口,轻吐烟雾。 打火机又丢回去。 “你还不准备回去?” 黎纤想了想:“嗯……” 她也不想当电灯泡。 要知道宋南津回来,那她就不来了。 “那我把她再给你叫下来?” 宋南津:“两分钟,现在走。” “可我没有车,我妈这个月没给我零花……” “新提的那辆迈凯伦给你,上面有银行卡。”他起身,颀长身躯差点盖过了黎纤,从她身旁经过:“一个月都别出现在这。” - 夜晚,文徵去洗澡,淋浴头下来的热水浇身上有些烫意。 一如她无法平静的呼吸。 想到宋南津说的那句爱她。 文徵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上面好像还沾染有他的气息。 心脏像被什么一直无形抓着。 提起。 半天才掉下去。 无疾而终。 那天文徵是睡客房,她没有跟宋南津再讲话,因为他根本就是装醉,她觉得有些生气,觉得他不该这样玩弄她。 至于黎纤,她下楼就回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走得风风火火,两人在便利店买的一些东西没吃就走了。 文徵不喜欢那种被戏弄的感觉,毕竟她认认真真一开始还真担心他怎么样。 回头她和黎纤好好解释了这件事,打了电话。 黎纤也不怎么在意,只说:“哎呀,别管我哥了,他就那样,我没往心里去啦,那天走得急也不是因为他,别在意。” 文徵说:“嗯,他也不是真醉。” “确实。”黎纤赞同,小声嘀咕:“说不定还在心里嫌我电灯泡,不少意见呢。” “什么?”文徵没听清那句。 “没什么,我在开车,徵徵姐你好好复习,别管我了,拜啦。” 文徵笑笑,挂了电话。 至于宋南津那事,头疼至极,她也不想管了。 没想那天在图书馆还书,下午碰到过来找她的华老。 老人家拿着一些护照本,路过看见她,有些着急地问:“文徵,你有没有空,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文徵有些意外,说:“嗯,老师有什么事,您说。” “是这样,我女儿最近刚去国外有些事出了点曲折。你看我在这儿实在是担心的,手机也不知道怎么和她联系的,你那儿认不认识什么国外人际关系精通的人,就是熟知跨国方面问题的,想问问,可以咨询一下出国了有些事是怎么安排的吗?” 温柔瘾 第74节 文徵微微惊讶。 “出国安排……”这真有点为难文徵,但她脑子里下意识就想到了一个人。 “认倒是认识,只是,老师您是什么事?” 华老叹了声气:“认识就好,那你看就当帮老师个忙,行个方便。” - 宋南津进办公室的时候。 身边助理没什么人敢讲话,从过道而入,随行的人拿着一叠文字一边写一边等待签字,也有人在他身旁汇报最新进程。进门前,秘书谨慎小心地喊:“宋总,几位高层已经到了。” 空调暖气很足。 宋南津看了眼办公室内摆件,嗯一声:“知道了。” “那您等会儿的会议……” “先不急。”宋南津说:“说不定待会儿还有客人来,让小周先准备。” “好。” 室内放有一些陈设摆件,还有茶具,商务人士谈事专用的。当然了,今天有些准备,他一些商务熟识的伙伴都在,上次酒局聚过的。 前两天的熟识伙伴聚餐,事后有人问他为什么提前走。 只知道那天晚上宋南津一反常态,全程没怎么讲话,烟也抽了不少根。 事后离场,临时起意,专程找了事业伙伴的助理送他回去。 人助理当时都准备下班休息了,有宋南津一个消息,被委托送他一趟。 那天宋南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谦逊。 “劳烦您了,需要什么补偿的我可以弥补,只是到了需要你帮我说一些话术。” “还有,帮我买一瓶酒,随便什么的都行。” 他还淡笑着跟人说了句辛苦。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有话也不好说,就送了。 事后才知道,原来宋南津是为了哄老婆。 还从没见过一贯清冷的宋南津装着醉要人扶进去的。 那天人大开眼界。 回头,倒忘了这事。 再之后才隐约记起,宋南津好像没结婚,不知道他太太怎么来的? 等待之余,宋南津玩笔,在会议室内等着各高层陆续入座。 接手他爸这公司一段时间以来,宋南津行事手段雷霆,足月就清理了不少原先股东,收益见效甚快。 他不算太年轻,却也不老辣,有时总笑,商业谈事或许可以称为笑面虎。 看似优柔实则请君入瓮,叫人和他谈论两语都不自觉掉进坑里,事后察觉冷汗涔涔。 以前老股东都拿他没办法,有人记他的仇,就拿他私人生活一事和他远在纽约的父亲讲。 宋南津父亲也催,说他人有二十七八也没成家。 说有人讲宋南津这样不适合当家。 宋南津也只是淡笑,回头该如何还是如何。 久之,连当事的几位老人也不怎么敢拂他的面。 有个平时跟他不对付,见了宋南津就笑,入座时略带偏见地说一句:“宋先生今天心情好,还有闲情逸致等我们的时候玩笔,怕是你爸知道又要催你了,说你总做闲事。” 宋南津头也没抬,轻轻笑:“我做不做闲事的和你没关系。倒也没陈叔闲,周末了就拿老底去夜总会找乐子,别年底拿股东分红去玩就好,免得东窗事发,又让你太太闹到股东会来。” 陈邑脸色一下垮起,被他三言两语说得不敢回话。 就是这么几句,宋南津淡然起身,道:“都到齐了,那我们开始说正事,诸位应该知道年底了,我爸呢,叫我来给他看睿诚这个摊子,但你们也知道我主场不在这,我时间很紧,没什么空闲的能和你们聊,所以会议挑重点讲,也不用找我什么刺,快些结束好歹能让大家过个好年。” 话说得利落。 荧幕上幻灯片展示亮起,宋南津回头,准备和他们讲讲这次战略的事。 也是这时,桌面他手机亮了起来。 来电:[徵徵。] 宋南津公事面前向来不动的面色微变,视线投过去。 刚才讲话的人道:“宋总,您可是说了时间很紧要我们快些的,咱们都想过个好年,您那儿有什么要紧事的,也先搁搁?” 宋南津拿起手机,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笑:“抱歉,是我太太。” “会议先暂停,休整十分钟后继续。” 他拿笔的手微微抬起示意,助理立马会意,去开室内灯。 叫陈叔的人不服了,站起身说:“宋南津,你不带这样双标的吧,工作面前这样要求我们,你自己——” 话没说完骤止。 宋南津视线已然当所有人的面投向他,眼神微冷,颇带点警告意味。 对方哪见过宋南津那样的眼神对他。 原先哪怕说话夹枪带棒,可好歹也是笑着。 哪怕他难相处,可情绪从不过分表露。 这还是头一次把意思表达得这么明显。 宋南津又把手收回来,放唇边,轻轻嘘了声。 陈叔后背莫名发紧,看看周围人,有些迟疑地,只能不甘地坐下了。 会议室内安静至极,没人敢发出半点声。 他看了上边名字几秒,等了会,像掐最后一秒似的才接起。 没说话。 等着对面先讲。 而那边,街边的风大得紧,文徵从图书馆出来就赶紧卡着点给他打了个电话。 从华老那儿了解了事情原委,也和他女儿微信联系了。 才知道老师的女儿华杉头一次去国外,没认识什么朋友,结果临下飞机行李被人偷了,正在警局协调事情。 没有钱包,现在那边后半夜,老师女儿暂时联系上在那边的朋友短期帮助,说实话有点离谱,但文徵还真要找宋南津问问,他有没有这件事情的解决办法。 比如,短期几小时内就能帮对方临时解决住处问题什么的。 她感觉这事宋南津肯定办得到。 文徵本来这段时间都没想找宋南津的,没想到最后还是要低头。 打出电话时不知是有点紧张还是外面风冷,文徵有点局促,手也有点发抖,她一边抱着书往外走,一边等电话响。 电话通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喊:“宋南津,你有空吗,我现在有事找你,很急,你帮我个忙行吗?” 那边沉寂一片。 他没说话。 她心抖了两下,想到这段时间两人有点僵持的那些事,微微难堪。 知道自己刚刚语气不好。 “哥……”她又试着说了:“哥哥。” 那边才出声,不知道算什么心情,反正声线听不出情绪:“说。” 听见他声音她心绪才稳了,语气也无端放软。 “我现在是真有事找您,出来和我见个面嘛。” 第46章 那件事, 文徵也不知道怎么说,只知道华鞍老教授来找她时,她只能一直安慰对方说会没事。 老教授家住学校家属楼, 当年还在教高中时任职单位分配的。 他三十就和以前的妻子离了婚, 一人独居, 到现在几十年,文徵去过他家拜访,书房摆有很多学科相关的书和实验仪器, 文徵看见的时候还好奇摆弄了下。 见到文徵时华老说:“我有两个女儿, 大女儿跟我, 生了个外孙女日子还不错,小女儿是随她妈, 总不愿怎么见我。以前我和她妈离婚后她就自己一个人过的,叫我不用怎么管她,她很独立, 读书,上学,什么都不用我花钱。我老头子年轻时候只知道钻研学术, 对她缺少关心,当时离了婚就一个人过。家里就她一直让人放心不下。” 文徵看见过相框里的照片。 华鞍老教授和他两位女儿年轻时的照片, 一个面相成熟, 另一个皮肤微黑, 看着就很阳光野性的那种, 大波浪卷, 像迪士尼电影里那种爱冒险的公主。 左边那位怀里还抱着个孩子。 应该是老师大女儿的孩子, 她孙女。 文徵拿起相框说:“上次您说孙女像我, 就是她吗。” 华鞍笑笑:“嗯, 是。我家小孙女可能折腾了,现在也上了高中。” “真好。” “是啊,她妈妈还好,就她小姨,老是持着不肯放弃的劲,非要去美国深造,拿我话说啊,国外哪那么好,压根没有我们国家这样的生活环境,没有安全保障,我不希望她出去,我想她就好好待在家。” “她不愿意,总说要多去世界看看,要去考试,没办法。前段时间其实我们吵了一家,她一气之下办签证出去也有这部分原因。结果就说她没做好准备吧,接机的朋友掉链子,东西也被偷了,在警局备案好久。我打电话也不接,联系不上她,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华老看向文徵:“你认识有原先在美国的朋友,是吗?” 老人家久不联系亲戚,现在是病急乱投医。 文徵当时说:“是有,只是,怕是不太好找……” 老教授也没为难她,只摇头,叹了声气。 温柔瘾 第75节 “没办法的话就算了,老师也知道你们为难,这谁能想得了办法,隔着半个地球,我老眼昏花的又不好直接飞过去。就只能在这边干着急,问了亲戚朋友,有人倒是在国外,可也不在那儿。” “文徵,有时候,其实我老觉得好像在你身上也看到了我女儿当初身上那股劲一样。所以才一直希望你能考上心仪的学校,当初你引荐你那位同学给我,我还一直不同意呢,觉得你怎么就把那么好的机会放弃。” “你说,如果我女儿真的离开我远了能过得好,那我是不是该在心里祝愿她?” 街边的风实在太冷。 冷得文徵回想方才在老师家里说过的话都有些断片。 想到老人家想起自己女儿眼里那希冀的样子,她深吸一口气,在电话中和宋南津讲话的声音也开始有点颤巍巍的。 “知道上次和你吵架是我不好,但谁生活中都有点摩擦的,宋南津,这事我想只有你能做到,可不可以,就当借我个面儿?” 她尽量以很简洁的语言把大概来意描述了下。 那边,大家都听着。 宋南津手机里头一次是那么温温软软的声音,像女生,说话语调却又柔转舒适。 有人互对眼神。 诧异与惊奇并行。 “宋南津结婚了?”有人意识过来,低声问。 “不知道啊,谁也没有消息,你知道吗?” 大家都悄悄摇头。 董事会没听说过。 宋南津他爸那边更不知道。 要是知道,他爸大概要第一个从美国飞回见儿媳。 陈叔也咽了下唾沫,看他眼神忌惮:“真是神了……” 宋南津捏着笔撑桌上玩,听完原委,说:“急吗?” 文徵知道他是松了口,立马道:“急,十万火急,就这几小时。” 宋南津手里笔松了,丢桌上。 “见面地址发我,一会儿到。” 之后电话挂了。 室内幻灯片刚打开,董事会的高层还坐面前,宋南津刚架好势准备好好谈谈,而现在,大家心里差不多都清楚结果。 “你们也听到了,不好意思,我有急事。” 他拿起边上大衣披身上,系着扣子,口吻淡漫:“会议先延后吧,时间下次再定。” “你就这样结束了?不管我们这些人?” 宋南津视线投过去:“有什么意见?” 对方呼吸一滞,只说:“我们好歹也是你叔叔辈的,你这结婚了,总得通知我们一声吧。” 许是说起她,宋南津了然垂眸。 眼底多了些缱绻。 说话口吻竟也难得温缓。 “下次婚礼会给您寄请柬。” 大家面面相觑一眼,平时开会都是剑拔弩张气氛紧张的,这一刻竟也有难得的缓释,陆续的,连刚刚坚持和宋南津对刺的陈叔也有些破防。 宋南津一路下电梯去车库开车,今天开出来的是辆黑色宾利慕尚,沿路吸引目光。 刚上车就收到她消息。 一个定位消息,科技大附近的咖啡厅。 备注,太太。 宋南津本想点开那条定位消息,视线触碰到她头像,不知怎的,手指轻轻抚了两下。 - 咖啡厅,坐在位置上的文徵还有点紧张。 点好了两杯喝的,捧着还有些温热的杯子,扭头看落地窗。 天气预报说最近滨城要下雪了。 气温骤降,谁都招架不住。 她想到那天宋南津和她说的芝加哥的场景。 漫天大雪,寒风刺骨。 他说他想她。 文徵刚刚抱着书走在冷风里有一刻竟想到他那年可能会有的感受。 她在想,宋南津在美国当时生活也是这种状态吗。 那年很冷,会像她现在所感受到的这样,刺到骨子里? 他一个人冷吗。 她记得过去她说那些很伤人的话时他的手颤抖着,他威胁她划破了手,他流泪,他带有怨意的眼神看过她。 他也颤抖着想抱她。宋南津是什么样的,是她为了别人豁出去一切,他却还是红着眼让她别走的。是她不管多冷的态度对他,他还是能那么喜欢她的。 可他也有傲气,他是有脾性的,那年他应该也恨过,在车上闭眼让她下车。 那年冬天文徵姨母刚生病。 要做手术。 宋兰春为了前途把落下来的□□机会插给别人,她不知道怎么和宋南津说。 她盯着挡风玻璃,只说:“哥,你要记得你今天说的话,是你说不想再见我的,我走了,我不会回头。” 宋南津没说话。 她没敢看他的样子,他的眼神。 她只记得那天车厢温度好低。 她推开车门下车,外面雨下很大,她一身长裙浇了个透心凉。 他们背道而驰。 可她迟迟没听到身后引擎声。 宋南津的车一直停在那儿。 她忘了他有没有什么反应,又有没有回头看过她,他说再也别让他见到她,那应该就是说真的,他应该不会再想她。 文徵一直以为,他的离开是两人之间的结束。 她以为他的生活很好的,去了国外,美女如云,跑车成群,他那么有资本,他那么有钱,怎么可能会缺那些。 她现在才知道这些。 宋南津推门而入时,身影吸引了许多目光。 他一眼看到在位置上撑着胳膊出神的文徵。穿着一身大衣,手臂撑桌面,右手轻轻捏着吸管旋转。 她的手冻得有点红,但仍然很白,她盯着一件东西出神的样子会有些反应迟缓,但那副样子很宁静,挺漂亮。 宋南津记得他们上次接触她都没怎么跟他讲话。 可现在还是和他低头,主动打电话给他。 宋南津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有事?” 文徵回神,把那杯饮品递他面前:“给你点的喝的,不知道你喝什么,随便挑的款。” “谢谢。”宋南津把钥匙放桌上,道:“听你大概描述,你老师的女儿在洛杉矶碰到了点问题?” “嗯。老师和他女儿有点争执,她就飞去美国了,不熟悉,一个人没注意东西行李被偷,钱是追不回来,我就是想问问你那边有没有什么联系得上的办法,或者在那边的住处什么的,可不可以暂时先帮忙安排一下。”文徵看着宋南津那平淡听着的样子,知道自己这样说话可能有些不好。 “钱什么的我能照价给你,教授他老人家晚年都是一个人过,那位姐姐那边不接电话,我也不知道可以怎么办。” 宋南津先是没有说话,之后,抬眼,那种敛无情绪的眼神就这么直直看她。 文徵不知道他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对她个人的意见。 也许是上次无疾而终带有的一点想法。 又或许,他不太开心,工作被打断临时出来,或者秘书今天给他冲的咖啡忘了加糖? 文徵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在他这样的视线下如芒刺背,如坐针毡。 她开始退步了:“或者你不帮算了,我回去和我老师说说另想办法。” 她要起身。 他声音适时响起:“我有说不帮吗。” 她动作停滞,又坐回去。 他端起那杯她给他买的饮品,手指捻了捻上边的贴纸,淡道:“我有个问题,你们在这边干着急,知道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嗯?” “我是说,人都联系不上了,你怎么就知道人家那边过得不好,跨了那么远,还有时差,说不定人家现在已经找到解决办法,再或者联系了她现有的朋友,再或者其他解决办法?总不至于半夜没地方去。” 文徵愣住:“倒是没想过这些。” 宋南津算是懂了,他抬表看了眼时间:“现在下午四点,洛杉矶时间应该是快凌晨一点,你说她已经在朋友那儿暂时歇下,那么应该已经离开警局回去了,所以哪怕现在我们着急着去安排什么住所,起码也得等几小时后她事情忙完。这个点又联系不上人,着急也是干着急。” “那怎么办?”她说:“老师他老人家也不是很懂这些,就是接到亲戚电话才挂念的,我也没什么这方面经验。” “我能给的建议是,先放宽心,不要想,等到时间了该是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我们现在该想的是怎么让老人家别担心,而不是先管那边。” “嗯……”文徵抿唇:“事实上我也是这个意思。” 温柔瘾 第76节 宋南津看了出来她顾虑,说:“当然了,那边我们也不可能不管,只不过要等几个小时,我有认识洛杉矶的朋友,要说住处也有,不多,而且我的住处可能也不能随便挪出来。” “为什么?” “因为我不怎么喜欢别的异性碰我的房子。” 文徵了然,轻轻哦了声。 “嗯。还有一个就是,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钱,刚刚那些话你甚至都不用说。你明知道你这样说了我心里会生气。” 顶着他注视有些压力,文徵手指尴尬地蜷起。 “那我不说了。” “还有呢?所有事情,好好和我说说。” 有他的支持,文徵放心不少,好好把事情原委和他讲了一遍。 老师家里的情况,她与华鞍老教授之间的联系。 包括原先华老在她学习上的帮助。 中途宋南津打断:“华老,就是之前你举荐过去,张寄读研的前期导师?” 文徵动作微愣,嗯了一声。 怕他生气,还悄然抬眼看了下他神情。 还好,还算冷静。 宋南津:“你继续。” “所以我老师有点担心,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你知道他其实今年身体也不大好了,快要退休,可也一直想为了科研事业做奉献,我怕老人家晚上睡不好觉。但你也知道我英语口语没到那程度,可能打电话过去一些专业术语沟通都不太好,我想着但凡能联系得上人……” “电话给我。” “嗯?” 宋南津抬眼,话语直白。 “不是想找个安定么,电话号码给我,我去打这个电话好好问一下情况,然后我们去安抚一下你老师。” 文徵连忙把手机递过去。 之后,宋南津去边上比较安静的地方打了这个跨国电话。 文徵在一旁等,时而看着站远处的他。 她才注意到宋南津今天的穿着,有些正式,甚至不像平常去公司的那种,而是有点正经的,像是从什么大场合出来的。 她不禁想到自己那会儿的电话。 不会耽搁了他什么事? 耗时有点长,主要是转接,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等待时间,但电话接通就好多了,文徵隐约听见他用很流利的英文和人交流,一些时间什么的,还有有关对方基本问题的。 一边沟通,一边时不时朝她这看过来一眼。 感受到文徵视线也没什么变化,继续说事。 最后得知那边消息,原来对方人是和朋友回去了,也没什么事,至于文徵教授那边,对方是有点赌气故意不接电话。宋南津去交涉过后,对方警局说会和人联系让其知会家人。 他走过来,把手机放回桌上,说:“问过了,也找了朋友去接应,晚上事情会处理好,到时有结果了我和你说。她和她爸之间有点恩怨,但确实是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回头也转告老人家。” 文徵抿抿唇:“谢谢你,听你一说我心里安定不少。” 宋南津看看这样的她,笑一声。 “现在知道说谢了?” “那还要说什么。” 文徵想了想:“请你吃个饭?” 宋南津道:“别吃了,回家。” 这句回家令文徵一直悬浮的心有些落下。 像犹豫了好几天的东西,终于落到平地。 他们一起出去,文徵端着那半杯还没喝完的可可,迎于冷风中,出去时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直到坐到车上。 他一边调试座椅一边说:“我朋友电话写给你,到时候你也顺带给你老师,两边再有什么事好联系。而且我朋友认识很多那边的人,优质房东,一些天然气还有□□之类的,让你老师女儿最好办个双币或是国际信用卡,住旅馆和租车比较好办,当然如果她要长居的话,工作方面我也认识有人……” “宋南津。”她忽然打断他。 宋南津话顿。 “不用了。” “什么?” “其实今天约你出来也确实只是想问问你怎么办,当时想不到别人,又有点无助,下意识就想到你了。” 他捏着安全带边沿的手一直没动,垂着的眼睫有很轻微地扇动。 “仅仅是这样?” 文徵思索,又试探着,轻声说:“也……想见见你?” 这句答案叫宋南津有些想不到,他发了下怔,之后,扯唇笑了声。 他松了他那边的安全带扣。 倾过身去。 拉过她那边的安全带,帮她扣。 男人突然过来时文徵还有点紧张,后背慢慢往后压,等着他系完。 外面是冷风,车内很安静。 暖气流通。 两人呼吸有些交织。 文徵刚才被冷风洗礼,这会儿呼吸都不太平静,她在想自己温热的呼吸喷他脸上会不会有点尴尬,她还喝了可可,会不会有点味道,再或者,离这么近她那么紧他会不会感受到。 她又想到上次接吻了,那天晚上在浴室洗澡,她一直在想。 和宋南津在一起时他能给的快乐,很爽,很放纵。 起码她没怎么感受过。 文徵一直盯着他的脸看。 宋南津的脸很漂亮,起码脸上没什么瑕疵,总是很冷的神情,所以叫人觉得生人勿近,可在她面前,他总是很温柔,其实相处起来还可以。 她甚至看见他纤长的睫毛,能堪比女孩子。 她记起刚刚他坐自己对面时,身上正装随性却又正式,西装裤包裹着他的腿,她其实还挺喜欢看这样的宋南津的,很帅,很特别。 咔嚓一声。 安全带扣上之际,文徵突然捉住了他要撤走的胳膊:“等等,哥。” 宋南津动作停住,抬眼:“怎么了?” 两人视线对上,文徵看着他的眼,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说。 她心里想法,她想说的一些话。 她微微咬唇,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右手抓住他衣领,凑上去对着他的唇就亲了下。 像蜻蜓点水。 冰冰凉凉的,还很软。 宋南津愣住,没反应过来。 亲完,文徵脸都红了,微微喘气,还有点害怕:“我想和你说。” “我的补偿,这就是。” 作者有话说: 上章红包已发。 对于有的意见,我的意见是:别看了。 这本的主题就在这,也就是我文案的最后一段:文徵贫瘠的世界观那段话。如果不理解,请反复阅读,如果还是不喜欢,请关闭这本书。 别说我女主怎么样找男主帮忙怎么样,我女主就是这样的性格,你可以说她对男主怎么样也可以说她渣,那她就是,因为这本就是虐男主,我就是想写一个男主什么都愿意为了女主做的故事。也别说女主怎么样,就算女主不怎么样,他也会“逼”或是其他手段让她去见他找他,就是这样。 你不喜欢,只能说我们的磁电波不同,可以建议去找找女强或是其他类型的文看。 谢谢。 第47章 文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个举动的。 可能是窗外的风, 也可能是温度低了人容易上头。 反正她做完就有点后悔了。 还有点害怕。 因为她不知道宋南津会是什么反应,可能觉得突然,也可能觉得讨厌, 再或者, 是什么更激烈强烈的反应。 他只是看着她。 也不是出神。 只是有些冷静的, 平视的,像想看她这举动是什么意思的。 她知道他这人惯来清醒,其实, 遇到个什么超出认知范畴的事, 也不太可能丢或是掉气场的。 可他也不说话。 直到。 温柔瘾 第77节 文徵再次试着打破寂静。 “我, 真的只是想谢谢你。”她说。 宋南津笑了。 “谢就谢,亲我干什么。” 文徵呼吸都有点紧:“我不知道。” “你不怕我发疯, 在这对你做什么。” “我。”她试探着说:“……对不起?” “对不起没用。” “那怎么办。” 他侧目去瞥窗外,他们停的这位置不好。 但,也没什么问题。 他还倾着身, 靠她很近。 “有可能。你猜?” 他手指慢慢扣住她后脑勺,轻声说:“你知不知道你问这问题就等于是跟我说:现在,强吻我。” 文徵手指绷了绷, 说不出话。 事实上,他也没给她说话机会。 后脑勺被他扣住, 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亲吻。 舌尖相缠, 湿密亲吻。 文徵只是僵了一秒就很识意地乖乖坐着让他亲。 他咬着她的唇, 一手又去松安全带, 手掌往她衣服上面磨。 文徵没忍住呜咽一声, 被迫无助地接纳。 “徵徵, 回应我。”他轻声说。 文徵闭着眼, 缠绵又温柔地尽量回应他, 也去咬他的唇。 在他手指要探自己衣服下摆的时候,文徵喘着气摁住了他的手。 她垂着微微湿漉的眼睫,抿唇:“不行,要走了。” “我老师还等着在。” 文徵说话时连他眼睛也不敢看。 宋南津呼吸也有点不能平静,每次两个人有点要失控的时候也会带点低喘。 他颇深的视线看她一眼。 扯唇笑了笑。 开车前还是狠狠亲了她一下很重的:“怎么那么会勾人。” 文徵小声说:“没有。” 宋南津把安全带再次给她系好了:“你说没有就是没有,走吧。” 再开车时,文徵坐副驾驶座上脸都像蒸了的,唇红得不行,努力抿唇想褪下去却更红。 她照镜子。 宋南津递过唇膏,说:“介意的话可以涂这个。” 专心开车的男人又冷淡理智得不行。 仿佛刚刚失控发疯的不是他。 文徵略有意见地接过。 心想:禽兽。 - 再去老师那儿的时候,文徵比较委婉地安慰了一下对方。 有点老旧的家属楼。 文徵本来没想进去,买了些水果,想着简单告知一下情况,让华教授没那么焦心,最后把宋南津给的那朋友电话也给了老人家,教人怎么打国际电话。 文徵说:“费用就算我的,老师您别担心这些,那位姐姐自己安全抵达了就好。” 老教授本来还在吃饭,简单的一点榨菜加米饭,吃得也不怎么有味,文徵来了,就站门口让文徵进去坐:“是谁帮忙的,你找了你那位朋友吗,他来了吗,来了的话要不都留下来吃个饭?我去买菜,现在菜市场没关门,来得及。” 文徵说:“不用不用,我和他一会儿自己会解决,老师您自己吃就好。” “那哪能行。” 文徵上来就叫宋南津在外头等呢,本来想让他就坐车里,宋南津说要上来,文徵才同意,要他站楼道。 宋南津不置可否,却也听她的。 楼道里堆了点杂物,他就站窗边听里头讲话。 指间有一根烟,本来是等。 没想华鞍推了推门,就看见站楼梯拐角上的宋南津。 两人视线一下对上。 老师说:“您就是小文的朋友吧,真是感激不尽,快进来坐。” 老人家一眼注意到他手腕的表,还有捏烟的动作。 宋南津也有点突然。 但也没惧避,稍作掩饰地垂手掸了掸烟灰,掐灭到手里,直起身淡笑:“老师好。” 第一次见,到底客气。 华鞍看了宋南津两眼却觉得熟悉,他进门后换鞋,又把手心掐灭的烟丢垃圾桶,拿纸擦手,动作有条不紊。 华鞍却一直打量着他:“你是不是……章老教授的旧友?” 宋南津说:“哦,我不是,只是以前父亲和章老教授认识。” “是吗,那不知你父亲是……” 宋南津报了个姓名。 教授却一下眼也瞪大了:“他是您父亲?” 宋南津嗯了一声。 “您父亲当年是很知名的企业家,跨国的那种,当初来过很多次我们学校,我们学校有一栋楼就是他投资的,我还有幸在学校一场会议上与之见过面,合过影。” 宋南津笑笑:“是吗。” 华教授真去找出一张旧照片,就夹在之前相框的背面。 “十多年前了,那时候我还勉强算年轻,你爸,当时很多人要去和他说话呢。” 老教授把照片递他看。 那还是文徵头一次见宋南津父亲。 还有年轻时的老师。 都是还年轻的样子,三四十岁的,宋南津父亲站在人群中间,穿着西服,不苟言笑,有些严肃,但看得出宋南津的优良基因遗传得很好,一家子长相都不俗。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自己未来公公,文徵神色有些微妙,半天说不出话。 宋南津倒淡定:“原来您也认识,那也有缘。” 华教授问:“是,又听说之前老章也在忙一件事,说什么为旧友办事情,什么学生方面的要转职,我还有些好奇是谁,是您朋友吗?” 文徵在旁不吭声,觉得不知道怎么插话。 宋南津看了她一眼,说:“那个,早过了,那位朋友现在没有继续上班了。” “哦。你那个朋友……” 宋南津这句颇带深意:“其实也不算是朋友了。” 华教授看看宋南津面上似有若无的笑,停顿了下,后知后觉意识过来什么。 而文徵早已去了厨房,逃避话题似的拿烧水壶去帮老师烧水。 默默无言。 宋南津和老师寒暄完,也安抚了一下老人家,他打过交道的人多,自然不惧这么一位高校导师,甚至相谈甚欢,华老临走前还让文徵和他多来坐坐。 他一位老人家没什么依靠,把文徵当自己亲孙女看。 临走前还和宋南津说:“宋先生,您是我们文徵的……” 宋南津看了一眼后边下楼的文徵,说:“文徵说我们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 宋南津上车了,像是也不关心。 直到文徵下去了问:“老师,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华教授迟疑片刻,只笑着摇头:“没事,快回去吧。” 天已经晚了,文徵让老师上楼勿多送后就上了车,宋南津把暖气打了开,文徵还是觉得有点冷,轻嘶了一声。 上车后问:“你刚刚和我老师在聊什么?” 宋南津泰然自若地控方向盘,面色不动:“聊我们的关系。” “哦。”文徵应一声,不知道怎么回,可又耐不过好奇,没过几秒又问:“你怎么说的?” “你希望我怎么说?” “我……” 文徵也不知道,这问题不都看他吗。 “你知道我们只是短暂婚姻,当初说过的迟早会……”文徵又开始提这茬了,低着头慢慢搅手里背包的袋子,犹疑:“就,我还是希望。” 温柔瘾 第78节 “文徵。”他打断她。 “嗯?” “手机给我。” 文徵下意识去摸口袋,可想到上次的事,动作迟钝了下。 宋南津提醒:“不打电话给你前男友。” 文徵把手机递了过去。 刚好是等红绿灯的空当。 宋南津单手点软件打字,速度很快,文徵只看他划了几个界面做了些事。 手机就还了回来。 文徵清楚看到她在微信本来给他的备注【宋南津】被改成了【老公】。 呼吸没由来倒了一下。 “懂了吗。” “懂什么?” “以后请这么称呼我,对内,或对外。也不要和我提你前男友,提任何男人,或是提醒我当初说过的一些话,我们要离婚的事既然是两年,那起码这两年里还在责任范围内,你不用总现在说这些。” “哦……”文徵抿唇,心里的想法憋了回去。 “所以要不要现在喊两声练习一下。” “练习什么,称呼吗。” 宋南津开着车,不是开玩笑:“你觉得呢。” 文徵很尴尬。 这怎么喊得出来。 “我有个请求。” “什么。” “……这个称呼能不能稍微改点。” “好,改成什么。” “嗯,我想想。” 文徵还在绞尽脑汁时,宋南津盯着眼前的路,忽然漫不经心开口:“亲亲宝贝老公,怎么样?” “咳、咳——”文徵一口气直接呛出来,喉管都差点呛出来,怕飞沫,她连忙去抽纸,宋南津也适时贴心地递了瓶水。 “不着急,喝口水,慢慢酝酿。” 文徵脸都涨红了:“你是认真的吗,这样喊你,你不怕出去的话你面子都不知道哪儿搁吧。” “说不定呢。” 他好像心情不错,说这话的口吻沾点愉悦:“指不定,我还会以此为傲。” 文徵胳膊撑到车窗上,扶额,头都仿佛开始疼了起来。 两人回去放好东西,宋南津先去了浴室,文徵则去整理包里的一些东西。 很久没逛超市了,她还在手机上下单了一些日常用品以及菜,冰箱都填满,家里也买了一些东西,这栋几百平的大房子好像才有了点人烟味。 文徵打开手机,界面上他刚改的备注映入眼帘。 【老公。】 这有点抓马的称呼映入眼帘几乎就叫她立马关上手机。 正好又收到姐妹消息,孙滢她们。 她们给文徵发了一堆照片,都是帅气男模网图。 自从上次文徵告诉她们自己闪婚的事情以后,她们对文徵老公的身份都很好奇。 还是觉得她结婚的事离谱,姐妹们一致认为文徵是被张寄当初变心的事给伤到,一气之下随便路上拉了个人领证。 此举不可取。 她们才务要把文徵老公身份挖出来,避免姐妹遭人所骗,毕竟婚姻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姐妹被骗身骗心呢? 于是,她们都在深挖她老公消息,问文徵长得怎么样,文徵说还挺帅,她们就好奇,现在发来各种款的男生照片,问对方大概是什么款的。 文徵看着消息都笑出了声。 她在群语音里对着那些照片一个个划过:“不是这个,他不是那种健身得很夸张的,也不是这种瘦得像竹条的,不是,也不是这种很青涩的,他还是蛮成熟的。” 孙滢问:“帅吗?是哪种帅。” 文徵听见浴室水声,扭头望了眼那边方向,应:“嗯,挺帅的,怎么和你形容呢……就是我以前见他第一眼就觉得帅了,只是他比我大几岁,当时也就是那种仰视,还有点怕。因为他太耀眼了,所以那时候他再怎么帅也和我无关,没想到那方面去。” 姐妹们一齐拉长尾音哦了声:“以前暗恋的哦?” “没有,我以前没暗恋他。”文徵小声嘀咕,“他没在心里想我什么算不错了。” “好了,你这老公,真猜不出来,听着像明星。好,那身份呢。”孙滢又切一张照片过去。 文徵无奈笑出声:“不是,不是什么花店老板。” “公司白领?” 文徵想了想。 算,但也不是,宋南津的话好像是更高层次一点的。 只能说他也能周旋于那种职场和商业之间,游刃有余。他生活条件也很好,文徵知道他在国外有挺多住所,还有很大的车库,她看过他发朋友圈的许多风景照片,比她走过的地方多。 但他也不用太被底下哪家企业局限,因为他家产业园太大了,好像真不用太忧愁经济方面的,哪怕单靠爸妈,那也是比较惬意的公子哥。 文徵脑海突然蹦出豪门这个词。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自己原来从没敢想过的事。 她试着说:“……也许,我嫁的是个豪门?” 姐妹倒吸一口凉气:“就是那种什么都不用做,当个少奶奶就好的那种?” 文徵想了想,好像确实是不用做什么,只是她自己老坚持,要给宋南津钱要怎么样的,其实他压根不care一下,可能给她面子有时候那几百块钱才象征性收一下。至于家里的,也定期有人收拾。 “嗯,什么年代了,还少奶奶,也没有。” “那他上亿资产吗。” 文徵感觉不止,她哪知道宋南津多少钱,但财不外露:“也许吧,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老公多少钱?那你结的什么婚,领证了不谈钱,没有礼金啊。” 文徵甚至都不敢说,也许这都算不上呢,他们以后迟早要离的,也没见父母,都不知道以后是什么光景。 协议婚约,她从没在心里寄托什么太大希望。 她说:“算了,再说吧,我也没那么多想法,日子顺其自然得过且过。真要离的话也行,本来就是我高攀他。” “唉,姐妹也不要有这种想法。” 文徵听见浴室水声听,也不多说,道:“先挂了,我还有事呢,早点休息。” 手机刚放下浴室门就开了,宋南津拿毛巾擦着一头湿发出来,漂亮的眼是很淡的光:“里头就听见你一直说话,跟谁聊天呢。” 文徵把东西收起来:“物业,那会儿收外卖什么的,还有一些新公告了解了下。” “哦。” 宋南津没什么反应,拿着东西回了房。 晚上洗了澡回房,宋南津今天在,很早就上了床靠台灯旁看书,一本《中庸》真看完了,现在又换了一本,文徵有时候很佩服他,一些东西说看就能看进去。 她穿着睡裙掀开被子上去,擦了会儿头发,接着侧身躺下。 其实已经同床过不止一次了,可还是会有点紧张。 会尴尬,会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会在意自己会不会有一刻形象不好,被对方看见。 文徵睡眠质量还是很好,宋南津也算守规矩,说不会动她就不会,有时候陷他被子里,文徵慢慢还有些习惯上面的冷木调香,换床竟还有些睡不好了。 “宋南津。”安静之际,她侧过头喊他。 “怎么了?” 台灯下,宋南津放下书,眼也淡淡地和她对视。 那样子有点欲。 又有点清冷。 他头发不做造型时会细软地垂在额前,挺随性。 文徵反正就是一下子,忽然被尴尬袭满。 “没什么,就是灯光可不可以调小一点,今天忙太多事有点累,想早点睡。” “嗯,那我直接关了吧。” 灯关了,男人也放下书躺了下来,两人心平气和地呼吸。 可文徵没什么睡意。 她开始想明年的这个时候她会在干什么。 年底了,马上过完年很多事也要重新开始预备,其实说两年还是有点不行,她的计划里明年就考完试,她会上岸,至于学校,到时候还得往返滨城和北京之间。 和老师聊过这件事,她本来是想考省内的,可华老问了一句:不想去外面看看吗? 文徵有些心动,想法也就变了。 她要告诉宋南津,等明年这个时候,她要去北京,他们会分开。 想提这些,又不知道怎么讲,翻了个身,突然感受到他那边的胳膊。 其实两个人睡一张床上怎么可能会不碰到。 有时候文徵早上醒来会发现自己在他怀里,就是那种很依偎的,他抱着她,又或者天冷了,脚下意识缩他腿间让他夹着,都是很正常的事。 温柔瘾 第79节 刚开始局促,后来也习惯了,直到,他俩这段时间闹情绪。 她发现她好像对宋南津还是有点来电。 有那么,一点点。 身体上的吧,或许是对优秀人士那种天生的慕强心理。 不说别的,一些方面她还是很欣赏他。 “宋南津。”她试着喊他了。 “嗯?”他没睡,也很清醒地回应。 “白天那张照片里的,就是你爸吗。他挺年轻的,看着也挺好相处。” “还好吧。”宋南津盯着天花板,眼底没什么色彩,“他总是这样的,周旋各种商会,可能今天在意大利,明天在德国,很正常,有一些爱好。” “做慈善捐赠学校也是他的爱好吗?” “嗯,也许吧,他有钱,以前在国内是会做一些慈善,正常。他在商业上很果断,家庭上不一定好。” “哦。”文徵捏着枕头边的手紧了紧。 “怎么了,想见爸妈了?” “没有。只是问问。” “你如果想见,我可以打个电话,他们还是挺关心我婚姻大事的,如果知道我结了婚,说不定会立马飞回国看你。到时候和我爸妈一起吃个饭。” 文徵惊得直接转过头:“不行,你别和他们说,我没做好准备,你要是真让他们回来见我,那我不如死呢。” 气息有些撒他身上,文徵差点撞到他的肩,下巴磕到点热意,微微灼烫。 宋南津听笑了。 “行,那你什么时候做好准备。” “我做不好的。” “公婆肯定要见,你逃不了。” “那下辈子吧。反正现在我是不想。” “为什么?” 文徵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有点赌气的:“因为,等下辈子我就做好准备了,可以英语口语自由对话,可以去你那什么洛杉矶、纽约的,我不知道一号公路长什么样,也不知道美国的西海岸是什么样子,我听见你随随便便就可以在跨国电话里和加州警局对接,说一些专业用语,说不定那时候我也有这样的能力。你们见多识广,那要我怎么去交流呢,我甚至都不知道你爸妈能不能接受我一个什么背景也没有的……” 宋南津许久没说话。 而文徵过后冷静,胸腔里好像有什么很热意地跳动着。 她刚刚上头了。 那些话,已经是一些有点个人想法的心里话了。 她又解释:“我没那个意思,不是说你那些怎么样的……” 人却突然被他拉到怀里,他从后毫无防备地抱住了她,手臂从她腰过,牢牢桎梏。 她的后背紧紧和他胸口贴上。 文徵下意识绷紧,他却越发收紧手。 “所以和我在一起,你在意的就是这些事吗。” 文徵不知所言。 事实上刚刚的上头也有些突然,她不知怎么说。 “去什么一号公路,和什么加州警察对接,再或者会讲两句别的国家的语言,这些就让你顾虑了?” “我没……” “但文徵,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些不是什么可以拿出来值得炫耀的东西。谁也有自己身上的闪光点,你想做的事,你在自己的领域熟悉的优势。我相信如果换做是你,你肯定也可以做到,所以这些根本不值一提。今天只是你信任我,危急的时候第一个想到我,其实今天我挺高兴的。” 文徵慢慢不说话了,乖乖待他怀里。 “我很少听你讲这样的话,你心里想法,知道可能你并不是讨厌我,而是源自心里一些其他面的顾虑。文徵,我不允许你拿这些当我们之间的不确定因素出来提,如果你继续这样妄自菲薄,那我想我才真可能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来刺激你,来希望你改变这些想法。” “我也不允许你觉得自己怎么样的,你很优秀,你很好,说不定哪天你去了更好的地方做得能比我更好。我会这样是源自我爸妈,我打小可能也不怎么喜欢那里,他们要去才迫不得已跟着去。我们的家庭出身和亲人环境因素会影响很多,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呢,也许文徵不该是这样的,也许她可以做得更好呢?而且我爸妈不会不喜欢你,他们只会很喜欢你,真的。” 文徵的心慢慢平静下来,还带有微微颤意。 和他谈事聊天时犹豫的很多事也无端放了下来。 原来她会在他面前有的一系列担忧想法,全都源自她对自身能力的质疑和自卑。 可不管是什么时候,宋南津会很坚定地告诉她,你可以。 她五味杂陈,没有动,只是待在他怀里,有些无助地紧攥,还软了声。 “知道了,我不说这些了。” “不,还没结束。你的话说完了,该我了。” “什么?” “所以你心里其实是这样想的吗,听见我说那些的时候,心里想的不是别人,而是我,会为我过去的一些经历在心里设想,会在意我们之间的差距,在心里觉得自己怎么样?” “也没有。你不要多想。”文徵还是有点嘴硬,“我也就是刚刚突发奇想随便说一下,可能,我需要继续学一些专业英语了吧。” “你喜欢我吗?” 他的打断令文徵忽然止语无言以对。 微微停顿两秒。 宋南津笑了声。 他身体突然支起来,手臂撑在她耳两侧,突然撑起来居高临下地看她。 他说:“我想亲你。”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没给文徵拒绝机会,捉着文徵的手摁到枕头上。 唇被捕获。 文徵手臂收紧无助地呜咽一声,就不动了。 不敢动。 也无法动。 他侧过头,忽然咬她耳朵,舔她耳窝。 如断电一般,像耳鸣,像坠入水底耳朵都被水雾蒙住。 她闷哼一下,紧闭着眼,脑袋里有点断片。 甚至脑袋里是有点自暴自弃地闪过以前大学时关注的一些事。 宋南津的狐朋狗友们很喜欢调侃他。 当时一群人齐聚一堂,有个叫霍学义的当时跟她不熟,但文徵对他印象很深刻,因为那个人是人群里最会暖氛围的,老爱讲荤话,最喜欢调侃宋南津。 其实那群人不管男女都喜欢围着宋南津说的。 因为他帅,他是目光焦点,人群中心,捧他会有好处所以别人就喜欢捧他。 可只有霍学义嘴欠,会喜欢故意用那种有点勾人的动作搅蛋糕,当着人家女生的面说:“南津哥哥好厉害,又会做蛋糕又会说好听的话,哥哥做吗,做,吗?” 男女都哄堂一笑。 文徵没听见宋南津怎么回的,她也有点好奇,她不知道宋南津这样的人会做何反应,只知道他当时也就笑,淡漫如烟。 那个年龄,一个做字足以引起女孩子们够长的红脸。 宋南津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为一个女人屈服。 可在她这儿。 在她这儿,文徵又老看不清楚。 他把她耳朵咬得湿漉,麻意窜尾椎骨。 文徵很怕他这样玩。 他很有耐心。 她身子缩紧,呼吸很低,很乱,还有些怕他听出来。 她不肯吭声。 他忽然喊她:“徵徵。” “嗯?” “继续。” 她隐约有点预感。 “什么?” “继续上次的。” “上次的什么。” 她还是装不懂。 宋南津动作停了片刻,指尖绕到她身后,轻点那些排扣。 “你说呢?每次和我睡觉,你的bra怎么穿那么好。” 作者有话说: 俺来了,本章很长,很长,补了。 第48章 文徵脑子里发蒙。 她直觉现在继续下去很危险, 会有点事。 温柔瘾 第80节 “我。”文徵捉住了他的手:“我觉得不太行。” “怎么了。” 文徵思绪混沌一片的,说:“我们说好了的,无性婚姻。” 宋南津撑着胳膊, 眼盯她看了半天, 却笑了。 文徵不知道他笑什么。 他问:“说这句是不还挺紧张的。” “嗯?” “我说。”宋南津难得耐心, 重新复述:“是不是一早就在心里等着我哪天没忍住对你做什么,然后你就可以像走流程一样拿这句话挡我一下。但等待这一刻的过程很漫长,你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冲动, 所以真正能对我说出来的这一刻, 挺爽的, 也挺忐忑的,是吗。” 文徵涨红了脸, 烧得紧。 宋南津这人就是这样,他心里明镜一样,他把一切都预判了他也不闹, 他还跟你心平气和拉扯这种儿童的戏码。 耐着性子和你玩。 “那不然,我要怎么办?才结婚不到两个月,原则问题总要坚持一下吧。” “好, 坚持到什么时候?” 文徵脸还是红,抿唇。 乱着脑子随便报了个数。 “一个月。” “嗯。”宋南津淡漫点头, 像真在商量。 “一个月, 然后呢?” “然后。”文徵也不知道, “然后我再考虑更进一步。” “好, 进一步什么?” “进一步, 接吻。” “接吻了, 然后呢?” 文徵手指都尬得要抠城墙了, 她不想跟宋南津这样玩下去了。 “不是你想要怎么样吗, 现在又反过来问我。” “我就是想看看你会怎么答。” 文徵闭眼,豁出去说:“做,做性方面的事,行了吗。” “那如果我现在想做呢。” “……那,那我。” 她听见宋南津很低地一声轻笑。 那笑令她要尬得手脚发抖了。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心里笑她,笑她单纯,还是笑她这样子有点傻。 她不知道怎么说。 呼吸都是紧的。 事实上她脑袋有点发蒙。 因为她发现自己面对这个问题时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抗拒,不是想的行不行,而是,好像也行。她其实不讨厌宋南津的,她好像也有点渴望他,起码,她也挺久没有了,要是当慰藉的话也可以。 可。 像察觉出她此刻的心境,宋南津不继续为难她,而是侧过身躺她旁边,手指玩她睡裙上的带子,说:“好了,不逗你,说点认真的,行吗。” “什么?” “我们是夫妻,是吗。” “是。” “我们结婚了,领证了。甚至,这种关系比一般情侣还要正式。” “嗯……” “好,过来。” “什么?” 宋南津微微往下倾,在她耳边说:“闭眼,接下来什么也别想。” 文徵也不知道接下来他做了什么,做了很多,又好像也没做什么。 反正他的手只是那样摁住她。 文徵呜一声,之后就不能吭声了。 思路断片。 什么想法都无。 那年高中生物课上老师讲过的人体特点,身体是很奇妙的,你快死了,细胞会努力救你,生病了,白细胞会和病毒战斗。一点给予,身体能给出很多反馈。 不好好吃饭会胃痉挛。 运动完了不拉伸会肌肉酸痛。 文徵就不爱吃饭,经常胃痛,空腹痉挛,胃病犯的时候就是,又不得不忍耐。 人像濒死的鱼,只能求助身旁固有的事物。 她能依靠的只有宋南津,人贴着他,力都借他身上的,她没有动,确切来说也不敢动,因为会掉点,游戏通关前打出来的积分在遇到大boss前会全部功亏一篑,她是需要积累的。 而宋南津只是看着她发红的眼角,泛起汗的额,像旁观者一样看着她依赖自己的样子。 她像哭,却也不是哭。 她只喊他的名字,偶尔也喊两声别的,声音裹着,听不真切。 “宋南津。” “我在。”他会回应,人却没动。 “你。”文徵说话都在努力汇聚。 “怎么了?” “讨厌你。” “嗯,那就继续讨厌吧,多讨厌一点。” 上限的那一刻文徵压抑的声才彻底吭出来。 之后是恍惚。 她躺回去努力低低呼吸,盯着天花板脑袋都在蒙。 而宋南津也终于起身,他电话响了,事实上二十分钟前就响了一个,来自国外他爸的助理方面,他挂了两个,其中不包括短信若干。 他说:“我去接个电话。” 文徵理都不想理他,把脸埋枕头里闷闷作气。 宋南津回头轻点了点她的肩。 她才算回应,软趴趴应一声:“嗯?” 他说:“建议你去一趟洗手间。” 文徵:“怎么了?” “一般这种情况上个厕所可以减少尿道感染的风险。” 文徵:“……” 宋南津出去了,文徵憋着气回头看他背影一眼。 如果眼神可以说话,那么她现在的眼神大概是:想刀人。 把整理情绪的时间留给她,宋南津去了楼下浴室,灯光明亮。 他左手接听电话。 他父亲那边助理声音传过来:“小宋总,你陈叔那边让我来约您行程,说要您立马给出回复,关于上次的会议。” 宋南津说:“先让他分点心管别的,我平时也很忙,底下公司不是只有这一家,还有汇诚和祁众要管。没空理他。” “那。” “明天还要去一趟韩君华那儿,他那儿不知道出什么事说处理不来要我去,再说吧。” “好,还有老爷子那儿来了消息,让我问您最近在做什么,说电话没回,他想要您即刻启程回一趟纽约,见面吃饭。” “回不了。”宋南津把手机丢到了盥洗台上,淡道:“有事?” “听意思大概是约了一些女孩子的,让您见面?” 对方斟酌着换了个合适的说法:“我觉得大概率是……相亲。” 他父亲对宋南津婚事看得重,一直在催,说他马上二十八,老人家想要儿媳,也想颐养天年抱孙子。 宋南津说:“不用了。” “为什么?” “就和他说,这方面的事以后别管我。” “真的吗,您确定您态度要这么强硬?” 宋南津单手顶开水阀要洗手,可要伸下去的一瞬间动作止住。 脑海里像想起刚刚昏暗之际,文徵无助又狼狈紧抓着他衣服娇吟的样子。 她很依赖他,也很喜欢他。 水流在继续。 他没有洗手,而是盯着自己纤长透亮的右手手指看了半天,指腹轻轻摩挲。 之后,才放水流下冲洗。 温柔瘾 第81节 “因为,他老人家的儿媳早就找好了。” - 文徵翌日醒来比较晚,没想到这觉睡那么好,像心里有什么发泄出来,随着情绪、一些生理上的事,人的烦恼能如潮水一样冲走。 她回房了倒头就睡,第二天神清气爽。 九点才醒的,宋南津已经不在,房间内被他收拾得整整齐齐。 可文徵看到时间呼吸都要停止。 因为她今天计划表里约了一场讲座还想抽空去听听。 起来想穿衣服。 手机上是宋南津的消息:[讲座帮你延下午了,上午可以多睡会,不用急。] 这方面他倒是细心。 文徵又慢慢松下劲来,坐到床上。 只是想到他就想到昨天晚上的事,黑夜里不用明着面对的画面拿到青天白日里来,叫人有些有点羞恼。 她没想到宋南津真的敢,不经过她同意,就那样,那样玩她。 她睡前去了洗手间,当时有点发软,扶着盥洗台还泛着点痉挛半天没缓。 她当时有点躁,神经还有点紧绷。 其实她感觉她的城池已经被攻略得一片狼藉了。 她敢信,哪怕那时候宋南津真想做什么,她大几率也是那样半推半就从他。 可宋南津只是勾她,又没做什么。 他是真的很会。 她感觉要是换任何女人肯定早软成一滩春水把腿张开,也只有他还愿意跟她在一些话语上来回拉扯周旋。明明早把有些事看穿得不行,还像逗小朋友一样。 他其实很会拿捏人。 文徵讨厌被他拿捏的感觉,却又有点喜欢跟他斗智斗勇。 除去这些。 他昨晚说的那些话还算中听,没有平时那样。 他总是什么以她为主,为她的想法着想。 她如果不想,她知道他怎么样也不会做的。 可也因为是这些。 关系到现在,有些事和关系的变化令她都有些始料不及,好像有点什么在无形中变化。 她想控也控不住。 年底那阵子有几天转晴,文徵接到朋友电话去她们常去的清吧小坐一聚。 文徵到达时大家都等她很久,喝的都帮她点好了,是她在做平面设计的姐妹柳碧琳,她大学是学美术的,毕业了副业搞搞美工,年前入职了一家企业,薪资不错。 但年底公司方针出现错误,赔了好几个大单,加之上边高层总变动,年底缩减开支裁员,柳碧琳完美被纳入其中。 见面的时候她吐槽:“我领导真是不做人,裁我就算了,但我才知道年前大赛有个奖项是拿我设计的作品去的,结果署名不给我。创意大赛要我参加,临了功劳不分我,这算什么啊?” 文徵说:“怎么回事。领导工资不给你吗?” 柳碧琳道:“那也要她敢,我们公司好歹也是正规企业,她敢压吗,补偿金也谈好了是三倍工资,只是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气。” 文徵松一口气:“没关系,工作再不顺心那也是工作时候了,补偿金给了就行,快过年了,正好好好休息。” “话是这么个理。”柳碧琳叹声气,问她:“你呢,你怎么样?听说一段时间没见,徵徵你结婚啦。” 文徵笑笑,应了一声:“是啊。” “老公谁啊,听孙滢说了,你这藏着掖着也不让见,是不明年才带出来。” “也没,要再看情况。” 柳碧琳给她杯子添了点喝的,道:“我告诉你一件事哦,知道咱们原来大学学生会那拽得不行的校花尹雪没,人家谈了个大款,众新金融的二世祖,天天在那拽得不行的在朋友圈秀包秀车,过两天有个车模秀场要海选,咱们一起去一趟怎么样?杀杀她的锐气,特别是徵徵,我觉得长那么漂亮走颜值路线都行,她谈二世祖,你直接谈顶级富二代气死她!” 文徵说:“算了哦,我不行,你们来吧,你们要去那个什么海选吗?” “嗯,随便玩玩啊,那个展第一次公开选呢,说白了就是选美女,那咱们姐妹几个不都是咯。” 一群女生聊着笑起来,于是,真的准备拿电脑拍视频,也不知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柳碧琳对着电脑仔细做了段自我介绍,弄完了提交又喊文徵:“徵徵你也来啊,长这么瘦,你跟我们去嘛,那秀场就是挣外快,你知道尹雪吗,就身材好点,随便被选上到车旁边站两下,一天几千块就到手了。投稿也不掉肉,你跟我们一起做个视频简历呗,我们发过去就当玩,姐妹几个晚上再去吧里转转,看看帅哥。” 文徵提一口气:“不太行吧。” “什么不行,投视频海选不行还是去玩不行?文徵,我说你跟张寄谈个恋爱把人谈晕啦,跟姐妹一起啊,玩啊。”柳碧琳强调玩这个字。 几人撺掇下,她们都跃跃欲试,推着文徵坐位置前。 文徵松一口气,只能换位置坐到柳碧琳那边光线好的位置。 她知道了,投那种秀场海选,被选上了过去站一天。 三千。 这只是顶漂亮还有经验的那种,文徵不行,她没抱什么希望,听她们的话就当寻个新奇。 文徵前几天才看过自己账户,她的存款只有一万多了,工作出来省吃俭用攒了一些,其余的没多少。 宋南津的钱她没要。 其实他很聪明。 知道主动提出了文徵也不会收,所以从不提,只是其他各方面趁着文徵心情好的时候就多补,文徵还是记心里。 在她心里,他们不算真正夫妻。 可事实上,她确实挺缺钱的。 要是有,肯定不嫌多。 所以文徵对着她们的电脑也保持微笑地录了个视频:“各位老师大众评选们,你们好,我是文徵,是来自南都大学xx届的往届学生,我平时的兴趣爱好是……” 一条视频拍完,姐妹们一起投了出去。 搞完了也就忘了。 孙滢她们开始聊晚上去哪个酒吧场玩,文徵准备拿包起身,被柳碧琳叫住:“徵徵,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实在不行可以歇孙滢那儿,她男朋友今天不在,你可以和她睡。” 文徵说:“我真要回去。” 手机被拿了过去,柳碧琳说:“有什么啊,那就给他发个消息。” 微信随便看看,柳碧琳还真惊了:“哎,你真有个老公。” 她看到了那个备注。 顺手打字。 文徵看着就心惊胆战:“算了,你别跟他说,琳琳。” 想把手机抽回来,可前一刻,字落搞定。 消息已经发了出去。 柳碧琳笑:“现在好啦,这不就行了。” 屏幕上,文徵:[老公,我今晚不回去了,你自己吃饭哦~] 文徵倒吸了一口气:“我完了。” 办公室,宋南津正在简要会议。 周五的例行晚会,几位部门主管都在。 他最近较忙,因为底下有人出了些大的纰漏,处理起来麻烦,而此刻严肃的氛围已持续许久,在他面前,哪怕高层也不敢有所多言,只等着他翻阅完文件做出指示。 办公室内气压极低。 宋南津的手机屏幕这时亮了。 他淡瞥一眼,一下看见文徵那句话,包括打首的:[老公] 眉头微动,眼底神色也有所转变。 面前几个人看见他这种表情心里都发战,生怕是哪里没说好,却见宋南津拿起了一旁的手机。 大家面面相觑,不相信自己眼睛。 宋南津会议时间看手机?真的吗。 那边,文徵立马点了撤回,消息瞬间消失。 她心里长松一口气。 可下一秒。 宋南津:[?] 作者有话说: 宋南津:这什么意思? - 没do。 有do也写不了。 第49章 宋南津:[有事?] 文徵呼吸都快背过去。 她立马想打字, 可屏幕上电话已经打了进来。 温柔瘾 第82节 迟疑两秒,文徵向朋友示意,自己去一边安静的地方接电话。 “喂?” 电话里很安静, 只有他低冽的声:“有事吗。” “哦, 刚刚那个消息你别误会, 那是我姐妹玩我手机不小心点的,我撤回了。” “嗯。”他淡应一声,“还有呢。” “还有我今天先不回家, 有点事, 你不回家吃饭吧?” 宋南津看工作平板上刚来的消息。 事实上朋友刚约他饭局, 他给拒了。 “不回,你有什么事。” “也没事, 那你忙,别在意那条信息。” “嗯,行。” 电话挂断, 办公室内又一片寂静。 宋南津盯着已经变掉的通讯录界面。 办公室内再是什么氛围已经不知道了。 别人试着开口:“宋总,咱们的会议……” 宋南津回神:“继续。” 那边,文徵松一口气, 接着走过去说:“好了,我时间空出来了, 琳琳, 你那会儿和我说的什么大赛的事情有没有具体证据和资料的, 我想, 也许我可以帮你这个忙, 起码可以出点气。” 宋南津是晚六点离开的公司。 天际暗淡, 他坐上私人车库里的mclaren时动作顿了一下。 这车上个月一直在给黎纤开, 说过她怎么玩都没事, 可明显黎纤确实没当一回事,车钥匙今天才送回来。 真没给他保养,车上的东西都有些磨损。 宋南津没在意。 手机屏幕亮了,他认识的一位德籍华人朋友给他发信息。 [mark:南津,在忙吗,见一面?朋友几个都回了,出来聚聚。] 宋南津伸手点开聊天界面,回:[刚好有空,发地址。] 对方给了个地址,他踩油门就出发。 mark是位心理医生,原来国外在派对和宋南津熟的,他和宋南津同龄,事实上宋南津朋友圈子里大多也是些同龄的人,只是mark家里条件不错,他们的父辈关系好,两边联系也就多。 过去坐的时候那儿还燃了些熏香,是国内比较知名的法国餐厅了,宋南津进门就有侍者引领,早知来意恭敬礼貌地喊宋先生,他略微抬手,往常一般礼貌客气。 不止mark,好几位朋友也在。 宋南津过去,mark起身和他相迎:“好久不见啊南津,这次怎么回来这么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回国定居。” 宋南津道:“说不定呢,也许后半辈子确实在这儿了。” mark笑,故作讶异:“不会吧。” 宋南津扯扯唇。 “是啊,最近确实如此,我刚拒了一个饭局来你这儿。” 宋南津要坐,边上有人让出位置,和他颔首礼貌点头,他算是勾了下唇:“韩君华来吗?” “来,他五点就说来,结果半天没到,说什么忙事情,他最近在处理他底下传媒公司的事呢,也许,找女朋友了?” 宋南津:“他前两天也和我发过消息,让我帮着处理他那边的事,我拒了。” “哦,他总那样的,认识的女人多,玩得花也就没怎么找女朋友。对了,听说你前两天公司出了点事,说是有人闹事,谁?” 面前轻烟袅袅。 宋南津也想起前些天发生的一些事。 是那天拿文徵手机和张寄打完那通电话后,没多久张寄就找到了他这儿来。 这点他倒是有良心,没找文徵,而是找他。 当时就在办公室,很多人都在。 宋南津的会议被打断,礼貌叫人请张寄去坐。 张寄是直率性子,直接说:“宋先生这样未免太不仁义,挖人墙角表面还在这装客气,上次我求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是我识人不清,当初还以为你是什么好人想找你帮忙。” 宋南津抬手示意底下人会议中止,他也不急,平心静气地和张寄谈:“之前你找我,我也是客客气气待你,从没对你说什么重话。说到仁至义尽,我已经做得很不错了,这事,你在我这都不必说。” “可你背着我勾搭我女朋友,你明知道我们在谈恋爱!” 宋南津淡笑:“抱歉,你用词或许有些不对,我和她现在是合法夫妻。” 张寄气到要死:“这肯定是假的,是你诓骗她。文徵单纯,别人说什么都信,你一定是骗她。” “不,我们是自愿决定。” “这怎么可能,她不可能随便选择一个人。” “但她就是选了我。” “文徵喜欢你?” “挺喜欢的。起码,一些方面比对你的喜欢要多。” “她喜欢你的钱,你是拿钱来诱导她!” “如果是这样那我更高兴,因为我起码能有一些资本让她喜欢,而你没有。” 张寄气得颤抖了半天讲不出话。 外界人人道冷的宋家公子哥,却在这和她的前男友为了个什么喜不喜欢颇有耐心地争。 别人不知道是谁,只知道大开眼界。 可现在再看宋南津,哪有那种样子。 他的那一面仿佛只给特定的一个人看,别人谁也别想。 mark问:“你的病症还好吗,那年,你父母闹离婚,还有个什么事来着,为什么你到了芝加哥会出那么大的事。” 宋南津那年先是回了纽约,起初只有熟识的朋友知道。 他在知名街区飙车撞车,车前盖都撞了个稀巴烂直冒火,他受伤入院,他父母在医院看到了他手腕上的纹身,辨认出那是条疤痕,震惊地问他为什么要自杀。 宋南津只说:“因为想死。” 他父亲只不敢相信地摇头,很是失望。 因为他们知道宋南津是什么性子,像他这样打小在优异环境下长大的人,性格只会自信,并不会自甘堕落。 而这个养尊处优的宋家独子让他们给予了多少的关注和厚望,谁都知道宋南津前途光明,他好好生活未来道路只会远不会窄。 他们都不明白宋南津怎么会突然自暴自弃。 直到朋友无意提起住他家的那个女孩子,和黎纤一样,叫文徵的女孩子。 本来很好的饭局他突然出声:“别说这个名字。” 大家愣住。 就见宋南津眼也不抬地说:“我不想听见有关她的任何事,任何。别和我提她,别让我听见。” 他飙车出车祸那天,文徵刚和张寄在一起定情30天。 他们在微信发了条朋友圈。 文徵:[喜欢你,是因为你是你,也因为你是我未来选择的那个人。那就坚定走下去吧,张先生,希望未来,合情,合理,合法,也和你。] 朋友圈好友全都送上祝福。 那天他们大学好友圈炸开了锅,庆祝这对校区知名的金童玉女终于确定关系,大家羡慕文徵有这样一位优秀男友,也羡慕文徵长得漂亮,羡慕她成绩好,觉得她未来只会一片大好光景。 而那年芝加哥大雪。 宋南津坐在自己公寓前台阶上,过往路人看他像神经病。 他买了很多高度数白酒,就坐外面望天喝。 他望着自己手腕上掩盖住疤的黑色刺身,笑了出来。 “徵徵,你够心狠。” 他想到分别那日她和自己说过的话,她真的转眼就和别人在一起,和别人畅想未来,和别人预备结婚。 他把那条朋友圈截图翻了好多好多遍。 他把文徵的微信设置不看她好多次。 可每次又从里面拖出来。 拖进拖出,忘了多少次。 直到,后来也麻木了。 此刻,坐在国内设有暖气的店内,宋南津神色淡然,提及往事也无什么表情。 “还好。”他只说。 “还想死吗?” 他摇了摇头。 “不了。” “为什么。” 他面上才有变化。 “因为,我得到了治愈我的那个人。” - 周一,文徵收到了一封邮件。 温柔瘾 第83节 本来是和柳碧琳她们商讨大赛的事,没想到她真收到了回信,不过不是选上,只是给了个联系方式让她加着联系。 柳碧琳说:“可以啊徵徵,先去见见人,指不定也是赚钱的路子。” 文徵说:“感觉也只是类似那种初审的筛选话术,收到邮件的人很多,大家只是其中之一,加上了,后面还好多关卡,不管了。” “好吧,但事实证明,只要人厉害,到哪都有路子走。你看你出去上班学习了一些技能,现在哪怕出去做美工,做视频剪辑,做文字编,都很不错,起码有饭吃。” 文徵在柳碧琳房里帮她弄视频剪辑,因为柳碧琳之前工作的事,她说咽不下之前参加创意大赛成品获奖却没有获得该有的署名,文徵觉得这事可以□□回去。 她写了段文字再多加剪辑发给了原来在办公室的同事祝晶。 她说:“我们办公室当时负责的栏目板块就管一些杂七杂八的民生事情,虽然这个不算,但有权限挂一些小新闻推送,你原公司是行业大公司了,她们让你不舒服,那我们也搞这些让你那个领导也不舒服。那奖项还挺大的,在我们栏目周显眼的位置挂上一周,涉及到他们公司名誉问题,总不可能不出来处理。” 柳碧琳都听笑了,感叹:“徵徵,你真好。有什么也都听我们说话,是个完美的倾听者,有时候小脑袋瓜也转得过来。” 文徵笑笑。 “没,说起来突然不工作有时候也挺无聊的,想念原来在办公室勾心斗角的日子,虽然,我当时也没做多久。” 文徵离职后还经常和原来的同事联系呢,因为原来大家和她关系好,离职了也经常约饭,说一些办公室的新闻。 祝晶就老说:“你知道吗,你走了以后我们几个经常跟无头苍蝇似的,被这个领导提一下那个领导支配一下。还有巫姗她离职了,说咱们办公司强度太大,笑死,新领导不咋好相处,就因为公司隔壁社区老出事她要奔前线,老上班垮着个脸。” 文徵当时听着只笑笑。 所以现在她写这封信发祝晶邮件时,祝晶也说:[你朋友是美妆圈大美女啊,我在小某书经常刷到她,超漂亮的。] 柳碧琳确实很漂亮,虽然坐办公室,但有博主号偶尔做做副业推销衣服什么的,所以离职了也不愁钱。 她说:“是啊。” 祝晶说:“可以让她带带你啊,你长得也漂亮,也能做这些。” 文徵说:“我就算了。” 她没有那么多时间搞这些,而且每个人兴趣爱好不同,文徵着实不太来电这些。 可柳碧琳也有同样想法,自从知道文徵想弄钱,这件事搞定的时候说:“带你去见个人吧,他是知名传媒公司的,我跟他很熟,约过饭,正好带你见见。” 文徵不知道谁,说:“你和别人的约饭,我能去?” “哎,有什么,就是咱俩吃饭,看能不能顺道着见个面。”柳碧琳说得含蓄。 和这位韩先生的约见没费很大工夫。 也就是说一声就约好了,见面的时候几人坐对面,时下新兴的餐厅。 对方点了两杯饮品给她们,柳碧琳过来还特别打扮了下,可韩君华坐下时第一眼却注意到文徵,眼眸多有打量。 韩君华刚从国外回,他是国内外航班常驻,半年前就和柳碧琳认识,毕竟都是搞这一行的么,网红和广告流量之类的挂钩,也是商业性质,今天对方说有个女孩子介绍,他刚好在这附近。 没想到今日一见,也觉得文徵漂亮。 他看了眼手机上柳碧琳发来的关于她个人介绍。 说实话,这一行,外行人来介绍个什么基本都是pass,谁都要有经验的,其他的也就是当个乐,再就是,有内定关系。 要是柳碧琳真想介绍个谁那也得看两人交情。 可看了文徵,他突然觉得哪怕对方不提出点什么,就是招揽进自己公司或者是介绍进其他圈内行业,他也很乐意。 “文小姐是化学方面的学生,在全职备考?” 文徵嗯一声,说:“对,想继续读书来着。” “哦,这专业倒是特别,不算蛮大众的。”韩君华笑:“我倒是也认识和你类似的,目前都转行了,在英国投行上班,不过人生在世么,想读书也是好事,毕竟这个时代出门找好工作学历很重要,多几项技能傍身也好。” “确实。” “喜欢吃什么?” “嗯?” 柳碧琳在这个空当去了洗手间,文徵说:“韩先生,事实上我今天不是为别的,也是陪姐妹来,您是做传媒的,我应该不太适合这个行业,所以有什么工作方面的您还是可以和我姐妹说。” 韩君华笑笑:“只是聊聊,事实上我底下产业也不止传媒这一块。lin说你想读中科大,认识赵主任吗?” 文徵摇头:“不认识,谁?” “没,就是说说我认识的一些相关人物。那就点一些法式的吧,这餐厅不错,我认识的朋友都经常来。”韩君华翻着菜单,又轻声说:“嗯……我姑姑,事实上,我姑姑在中科院工作,要是可以,你提前认识认识也不错。” 餐厅音乐弥漫。 文徵有点如坐针毡:“嗯,确实。” 认识的人说韩君华也在这家餐厅时大家都有点惊讶。 午间席的见面,熟识的发小做东。 今天约的正是他们认识的那几个,而宋兰春此前才给宋南津发了消息,欢庆节日,一家子都要聚一起吃个跨年饭,到时再和他在美国的爸妈打个视频电话。 元旦要到了,这段时间事挺多。 朋友说:“工作日还约人,韩君华那小子又泡妞呢吧,上次约他也不来,就在女人那儿。” 宋南津道:“忙工作吧,他最近要焦头烂额了。” 烟头摁烟灰缸里,宋南津神色懒倦。 有人给他发了信息。 韩君华立马就看了到,略微往旁看了几眼,没看到他那几个朋友。 他说:“文小姐,我几位圈中好友正巧在这,要不要见见?” 文徵觉得有点突然:“不了,我在这坐就好。” 可韩君华已经招呼来侍者,递了小费到对方餐盘:“帮忙退一下桌,我要换去c23,有朋友在那。” 回头和文徵讲:“没关系,都是聊天说话,你就当多认识几个朋友,大家拼到一个桌也没事。” 文徵没办法,有侍者过来请,她只能暂时离位。 他过去时,几位男士在位置上早已等候半天,看到人了纷纷调侃:“韩少爷会玩啊,又跟谁在那约会呢,还跟我们同一个餐厅也不作声的,怎么,泡妞。” 韩君华笑说:“认识了一位小姐,很漂亮,感觉性格也不错,待会儿带过来你们见见?” 别人道:“怎么,有那么漂亮,把你迷晕了。” 韩君华叹气:“有点,其实细想也还好,但不知道看她第一眼怎么觉得那么惊艳。你们待会儿别说话,我想追她。” 话说着,文徵也走了过去。 身穿米色大衣的女人印入大家眼帘时几人都纷纷动作止了,没化妆,也没施什么粉黛,文徵就是素颜,整个冬天一直都是,只是到这家餐厅了冬日的暖气熏蒸会令脸颊发红。 所以,她本来柔和的脸庞会添那么一丝稚气。 事实上她本身年龄就没有很大,二十三,在这群男人面前也是很年轻的年龄,刚出大学都没多久的大学生。 所以看到她第一眼时几人都怔愣了。 文徵本来也是忐忑前来,想着先打个招呼再去洗手间那儿等柳碧琳。 没想跟随着人进去时视线第一个就和其中某人撞上。 宋南津在抽烟,指间缭绕的,平常朋友们提及什么女友或是带谁来都是那副神情。 可没想到视线会触及到她。 那一刻,文徵清楚看到他指间烟管细微动作,明显一滞。 韩君华介绍说:“南津,这就是我新认识的女伴,文徵,文小姐。” “文小姐,这位是我在国外的好友,宋南津,就是他认识很多你这行业关系颇深的人,要是合得来,你们可以交个朋友。” 两人视线碰上。 惊讶,胆战,尴尬。 文徵感觉自己瞬间不会呼吸了。 有点发紧,她不知道说什么。 而宋南津面上神色止了,微微意外。 如果那一刻时间能说话,那么文徵感觉它一定在说:算了,还是倒流吧,比现在好。 可宋南津已经缓了过来,他淡淡微笑:“你好,文小姐?” 第50章 文徵人在发怔, 回不过神来。 “文徵?你怎么发呆呢。” 文徵朝他看过去,韩君华在给她使眼色。 他笑着抬抬下巴:“我朋友在和你说话,他在我们圈子里最帅, 女孩子都喜欢找他说话, 平时可不跟别人打招呼的。” 文徵脑子在那一秒已经转了好几十个弯, 试着开口:“宋先生……” 宋南津掐烟的手指抬抬,越过她说:“韩君华,你女伴挺漂亮的。” 文徵眼底划过不解。 他继续说:“是新认识的吗, 早也不介绍给我们, 搞得我们等你那么久。” 韩君华笑笑:“哦, 是呢,刚刚见文小姐第一眼就觉得挺好看。” 他看了文徵一眼, 那张脸不施粉黛确实是好看,近距离打量都搞得他阅女无数的人心里砰砰了两下。 “文小姐,你别担心, 琳琳那边我让人去接她了,你坐就好。” 她试图开口:“先让我说一句,我不是……” 宋南津却说:“你最近都在家做什么?” 他没问文徵, 是在和朋友说话。 文徵意识到自己的话是被当西北风一样搁在那儿。 韩君华说:“上个月不是公司有点事吗,你还说呢, 让你过来支援我一下, 你不知道我那合作方多难搞, 我还想你帮我去阴阳一下人家。” 温柔瘾 第84节 宋南津笑笑:“我不行。” “你怎么不行, 你不是刚结婚了吗, 听mark说了, 低调闪婚, 闷声干大事啊宋总。” 烟灰有一截无声落到地上。 宋南津眼睫微垂, 道:“不必提了。” “为什么。”韩君华感兴趣地靠到他沙发把手边:“跟老婆吵架了?这可是新婚啊,我回国就是好奇能让你宋南津看中的人到底是什么样。” 宋南津扯唇,似有自嘲。 文徵一直看着他。 可他还是说:“因为都不值当的事,不值一提。” 四个字像风飘过,文徵心尖没由来一扎。 她有些听不下去了,说:“宋南津。” 她这声不大不小的没谁听见,宋南津刚好扭头和人说话,她的话落于空气没人接。 文徵站那儿,显得浑身哪儿都尴尬。 这是他的圈子,没人认识她,他国外认识的朋友圈子文徵是从来没融入进去过的。 柳碧琳从后面找了过来。 “韩先生,你什么时候换位置了啊,我绕了好一圈。” 韩君华又介绍道:“好了,现在说认真的,这位也是我朋友,今天她俩一起来的,刚刚的话都当我开玩笑啊。今天这在场的就咱这两位女孩子,一会儿可都别为难人家。” 大家笑了,有人说:“你这真会开玩笑的,一天出门带俩女孩子,韩总,到底哪位是你女伴?” 韩君华看了眼柳碧琳,颇有眼见地说:“好了,都说了开玩笑,哪位也不是,可以了吗?” 柳碧琳是自来熟,身为美妆博主见过不少圈内有钱人,不惧场,拉着文徵落座,一边问:“你们聊什么呢,什么女伴的,韩少爷,你不会又背着我撩谁了吧?” 这话半说笑半认真的。 韩君华不敢再瞎说,只道:“我哪敢呢。” 而坐下的文徵压着心事。 心里在想,后面的话宋南津听见了,应该不会再误会了。她可不是别有用心以谁的女伴身份过来的,说白了其实也就是正常工作伙伴方面交集,应该可以多少缓一点? 宋南津和别人讲话,她给他发了信息解释。 文徵说:[我陪朋友来,不是什么女伴。] 宋南津在笑,眼眸淡淡。 他看见他屏幕亮了,他也不看,不碰手机。 文徵也不说话了。 之后的什么文徵也忘了,有人和她说话心不在焉,有人要敬她酒也没心思理。 这种场合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就连柳碧琳和他们熟了也能聊两句,文徵就沉默地坐那儿,其间韩君华问过她,文徵也态度淡淡,说不出什么。 久之,韩君华差不多也摸索出这位小姐的意思。 他见过挺多女人,成年人的交际么,如果对眼了其实发展也挺快,可对方这样子,没那意思。 一餐饭各怀心思吃完,没费多少时间工夫。 临走的时候韩君华递了名片,和文徵说:“抱歉,刚刚冒昧说你是我女伴,只是顺口的,在国外参加宴会多了其实女□□也算女伴,我没那个意思。” 文徵说:“知道。” 韩君华看着她那张漂亮的脸本来想说那电话联系?可看看文徵那样子,笑着,没说了。 她在找宋南津身影,可他走了,也没等她。 文徵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肯定是生气了,或许当时看她第一眼就颇有点别的意见,毕竟说的那话不也是么。 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消息是发了,跟他说话也不理,没办法。 出去了和柳碧琳道别,文徵准备回家了,到路边裹着冷风准备在手机上点打车软件,一辆黑色轿车适时慢慢驶她身旁。 宋南津坐驾驶座,目光直视,看也没看她。 但他指节搁方向盘上她就知道他意思。 文徵沉默,伸手要去拉车门。 “咔”地一声。 车门落锁。 她握着门把手开了个寂寞。 路边川流不息,元旦佳节前后街道氛围浓厚,可这天的风也冷得紧。 打在文徵冻得有点发红的手上。 她站门边,低着头,手还把在上边。 微微尴尬。 宋南津直直盯着挡风玻璃,说:“真厉害。” “我可以解释。” “你觉得我还愿意听吗?” 他唇轻扯:“我愿意听的时候你可以说,我不愿意听了,你算什么?” 文徵心尖扎了下。 “对不起。” 宋南津一言未发,发动引擎,踩下油门疾驰而去。 车尾气伴随着这座城市呼啸的冷风吹起文徵头发。 她独自站在路边,忽然觉得有点冷。 还有点空落落的,心里那块。 她想她或许还是受了点影响的,说不在意宋南津,事实上,多少还是有点失落。 文徵扯着唇笑。 他不愿载也没事,这本就是他该做的,他的义务,他这样还好,她不用再那么徘徊。 文徵打开手机,还是照例想打车。 可没过多久,她忽然有所感应地抬眼,冰凉的手指轻颤。 刚刚驶出去的黑色迈凯伦又开最低档慢慢倒退回来,还是刚刚那副光景,车上的男人也还是那个。可宋南津还是没什么表情,这次车门自己往上打开了。 “上车。” - 这条街道午休时间容易堵车,车流多,沿大道过去是新式街道。 但午休时间过去,上班族在赶节假日前最后一天班。 道路畅通无阻。 宋南津一直没说话,文徵轻声呼吸,看了眼路边,压抑了十分钟后试着打破寂静。 “哥。” 确实有点尴尬,说话对方不接的话就蛮窘的。 文徵说:“最近姐妹有点事,我帮着做了下剪辑和文字放新闻板块,然后姐妹说请我吃饭,我就来了,她对那个韩君华有意思,她说只是朋友交流,我没多想,最近我不是每天都出来的,一周有一天休息放松,然后我不是他女伴,你也看得见,其实那句话就是他开玩笑。他自己也说了。” 他没说话。 她又说:“你可不可以和我说句话,哪怕应我一声。” 他说:“那句宋先生。再喊一遍?” 文徵手指蜷了蜷,犹疑两秒,颤巍巍地说:“老公。” 有点蹩脚还带点青涩颤意的语调。 他听笑了。 “现在换了政策,知道这样我会生气,难逃一劫,所以主动服软?” “不是,”文徵说,“上次不是你要我改口吗,其实我一直在酝酿了,也想喊的。” “嗯,可以。” “这件事你能不能听我说,你也没给我解释的机会。” 他点触控,放歌。 一首《钟无艳》。 文徵沉默,她抿唇。 而宋南津没有回应,也没有声音,他不想说话,也不想听她说话。事实上这挺尴尬的,她讲话,他拿歌打断。 她又试着开口:“本来也只是一些事情上的,我朋友知道我缺钱就想说找途径,没有什么,什么也没有。” “你缺的什么钱?”他慢慢转方向盘。 车转弯了,他看后视镜。 文徵说:“生活的钱,我全职备考,手里钱不会够我这一年的,更不够我明年的。” 宋南津不明意义笑了声,也不算笑,确切来说,是嘲讽。 文徵感受到他意思,渐渐也扭过头不说话了:“你笑吧,那我随便你。” 文徵没把他惹生气过,记得曾经有过。 她跟同学一起聚会无意和他撞见,当时好多男同学。 他好像也是这样的反应。 睡过以后其实文徵觉得心里特煎熬特别不知所措。 温柔瘾 第85节 她索性一气之下说:“是啊,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们什么关系,我们就睡过觉,你是我什么?我跟谁在大学怎么样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宋南津也是不说话,只看着她,很冷的、颇带个人情绪的。 他最生气的时候也就是这样,可他越这样,就越叫人不知怎么办。 她不敢说话了,她索性也不讲话,背有些发酸地往后靠了靠,情绪憋着。 她没想到宋南津回的会是老宅,一路上心事重重也没注意路,直到到了宋宅看见外边建筑时文徵才回神。 今天家里大扫除,上下很忙,宋兰春也给文徵发过消息,问是自己在家吃晚饭还是回老宅,文徵还没回,可现在宋南津已经提前带她回了,文徵不知道这下要怎么面对。 下车的时候她紧张了:“我没和姑母事先说。” 宋南津置若罔闻:“下车就是。” 文徵为难地看了眼里面,只能跟着下车。 家里还和平常一样,马上元旦,欢庆节日,今天家里上下吃跨年饭,没想到宋南津会提前回的,还带着文徵,待客的宋兰春惊讶了下。 “文徵,你回啦,还和你南津哥一起,最近你们关系好哦。” 文徵笑:“姑母。” “你南津哥哥他二姨三姑们刚来,你来得也正好,快进去坐,在外面忙坏了吧。”宋兰春洗着手招呼,又说:“哎,给你发的信息你没回啊。” 文徵看了眼他进去背影,说:“哦,对,哥他顺道送我。我白天有点事,没看手机,下次不会的。” 宋兰春笑笑:“没事,我去准备菜,黎纤在客厅呢,你去和她玩。” 说是玩,其实一群人聚一起也就是聊天,没什么玩的。 黎纤是家里大小姐,七大姑八大姨围聚的焦点。 文徵进去大多数情况是无人问津,打个招呼也就算数。 她看着宋南津进去,宋家的亲戚都对宋南津很是关注,他一进来都喊他。 宋南津到橱柜前拿东西,淡应:“三姑。” 对方说:“老早听了你要回,刚刚还问什么时候呢,就黎纤她讲话那样,说你永远不回了,我们还说呢,你们兄妹俩老拌嘴吧,她也口无遮拦的。” 黎纤在平板上看电视,嘀咕说:“说我干嘛。” “嗯,她是那样。”宋南津轻笑,“我还有点事先回房间,您慢聊。” 文徵看着他上楼,犹疑半天,还是准备跟着上去。 经过几位阿姨时被叫住:“哎,文徵,你南津哥刚上去,肯定是去洗澡的,你干嘛啊。” “啊。”文徵迟疑地看了眼几位注意到自己的阿姨,垂在裤腿旁的手紧了紧:“我有点事。” “什么事?” 她言不出其他。 黎纤附和着说:“姑,您别问了,能有什么事啊,人文徵现在是考研生,每天多忙啊,她房间还有几本书没拿呢,看您的电视去。” 对方嗔怪地拍黎纤的腿:“就你机灵啊。” 文徵颔首和几位长辈点头打过招呼,踩着楼梯上去了。 二楼很安静。 她和宋南津原来的房间是相对的,老宅其实不大,二楼也就三间房。 她以前一直在这住,有时候一出门就是宋南津的房间,早晨会和他碰见,每到这时出去忙事情的忙事情,去学校的去学校,早晨晚间的极为尴尬。 看到熟悉的墙壁仄角。 她思绪出神,想到一些悱恻缠绵的画面,一些有点朦胧绯色的。 文徵莫名觉得身上有点热,紧了紧袖口推门进去了。 宋南津在脱衣服,她一进去就撞见。 外套丢到一边,衬衫纽扣解了两颗,盯着镜子,依旧漫不经心,可动作很慢,她进来也没说话。 文徵关门,说:“你还在生我气吗,已经这么久了,你还没消气。” 宋南津并未吭声。 文徵说:“我出去是有一点自己私人想法,但无关什么男女关系上的,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如果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默认……” “出去忙事情,结果是和我的兄弟在一起?” “我不知道他是你兄弟。” “这个问题不重要。” 他抬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那张脸依旧漂亮耐看。 哪怕放现在任何女人面前,宋南津也能保证,没人敢对他摆什么脸色。 谁都要阿谀奉承,都要捧着他。 “重要的是,你是什么态度。” 文徵试着让自己冷静:“当然,我知道这个问题的重点不是兄不兄弟,是我做的事,是我的态度。那我现在告诉你吧,今天不说对方是谁,男性还是女性,我出去就肯定要有交涉,有交谈,今天是一个巧合,重点就在于有没有被你看见罢了。” “我。”文徵声停顿了下:“我……我的态度也是那样的,我很抱歉,但我真没那个意思,你需要我给你什么补偿?或者要怎么哄你,我没哄过人,我真不知道。” 宋南津轻笑。 “文徵,在你心里宋南津是什么。” 他转过身,轻声说:“宋南津是不是特别廉价,特别上赶着,特别平时文徵要怎么样的时候就特别腆着巴着不要命一样。是,你当然可以交际,正常工作,是可以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可宋南津是你的什么,你的丈夫,你的玩物,还是你什么不值一提的新宠?” 文徵被他一个个问题问得说不出话。 她脑袋里风暴一片,哽着说:“宋南津。就是宋南津,我不允许宋南津这样说自己。” “你喜欢他吗,爱他吗。” 文徵说不出。 他自嘲地笑了笑。 “当然了,我们文徵才不会在意这些事,她什么都有,有宋南津亲口说过的免死金牌,有一切无条件的退路,她也有一些别的,比如漂亮,哪个男人都喜欢她。她甚至可以肆无忌惮,不管怎么对宋南津,宋南津也不会对她有任何意见,因为她知道宋南津离不开她,宋南津骨子里爱死了她,哪怕今天她要宋南津从这里跳下去,我想文徵也相信他做得出来。” 她呼吸都要窒息:“没有。” 他却依旧在继续:“当然,他确实做得出来,他就是可以为了文徵奉献自己的一切,生命,呼吸,任何一切。宋南津就是不值钱,就是愿意,文徵也喜欢。” “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冷静一点。” “你嘴上让我冷静,实际是这样想的吗?” “哥……” “你会不会心里也在想,在期待,宋南津怎么还不主动一点,怎么还不把他那不值钱的样多摆出来一点,多卑微一点,再多一点给你看,多好笑。” 文徵攥紧手。 “我没有,我没有这样想。” 她看见宋南津眼角慢慢泛起红,他闭眼,她心脏那块也开始有点疼。 她走过去捏住他衣角,有点哄的意思:“你好好冷静一下,仔细想想当时的情况,好吗?其实,其实我们平时也挺好的,其实和你在一起感觉也挺好的,哪怕是结婚,我没有很抗拒,是不是?” 楼下传来她们客人的谈笑声。 声音穿透很多传到楼上他们的房间。 宋南津的房间。 他们面对而立,却又互相对峙。 明明互相不忍,却又拿一些伤人的话给对方。 宋南津那张脸冷起来其实很可怕。他睫毛很长,眼尾又吊梢,盯一个人的时候很深情,可认真起来,又没人能招架。 他睁眼看向她:“真的吗。” 文徵说:“真的。” “那做给我看。” “怎么做?” “你知道的。” 宋兰春今天订了年夜饭的套餐,到时会有专人送来,她和阿姨要在厨房处理的也不过是饭后甜点。 拿着招待客人的端盘出去时黎纤靠沙发上跟人微信聊天。 几位阿姨坐上了麻将桌。 她把果盘放茶几上,说:“文徵呢?刚刚不还在这吗,忙什么去了。” 黎纤随口说:“有事出去了吧,不知道。” “现在有什么事,一会儿五点要吃饭了,还有多久。” “哎,妈,你问她干什么呢,怎么天天跟我那些阿姨一样,蛋糕好了没,我想吃。” 宋兰春睨她一眼,注意力转移走:“吃,天天就知道吃,人文徵都要去考研究生了,你呢,每天没个正形。” 黎纤皱眉嘀咕:“怎么都要来说我一句。” 房间。 室内温度很低,宋南津又没开暖气,光影交叠的窗边,窗帘只能隐约透光。 楼下的麻将机声音还很吵。 楼上没人来打扰。 文徵的大衣搁在挂衣架上,毛衣放在床上,她整个人就穿了一件内衣,肩膀冷得微微瑟缩。 她试探着坐到宋南津腿上,抖着呼吸颤巍巍地帮他解纽扣。 根本不习惯。 解完了指尖碰到金属扣,像被烫了一样。 抬眼,撞入他那双全程盯着她的眼里。 温柔瘾 第86节 “哥。”她声音微微带颤。 文徵看着他的脸,舔了舔唇,有些为难又试探地倾身,唇试着去碰他的,先是不敢,停顿一秒后,闭眼,吻他。 之后,是很热烈的接吻,她揽住他脖子亲上去的那一刻宋南津就热烈回应了她。 文徵被他推着摁到床上。 他压着喘气声捏她下巴低问:“再回答我一次,这两年,你有做过吗?” 文徵摇头:“没有,你呢,你跟别的女人做过吗?” “你也会关心我?我还以为你只会见风使舵,有事喊哥哥,无事宋南津。” 文徵想到了今天车上的那首歌。 他就是在内涵她。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宋南津什么都敢做,敢笑敢恨,跟她闹脾气的时候什么话都敢摆出来,喜欢她,他可以装傻,他愿意装。 可她让他不高兴了,其实他心里也跟明镜似的,破罐子破摔也行。 文徵说:“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时候了得象征性问问吧。做了可以,没做最好。” 回应她的是宋南津颇带个人情绪的咬:“我为你守到现在,什么都是你的,你这样说算什么?” 文徵只是恍着声,低声一抽一抽地哼。 思维要断片前像白光闪过的。 她记起一些很重要的,抓住宋南津的手,软声说:“避……避孕套。” “这里没有。” “那不行。” “没关系。” “会怀孕的。” “没关系。” “可是真的会……”文徵紧张得身子都要抖掉了。 宋南津垂着眼睫,没半分神色。 “那就生下来。”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51章 文徵本来没想这样做的。 可看着宋南津的脸, 那种持续的心疼又涌上来。 她并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取悦人,没有过, 主动哄人, 好像也不精通, 她只是觉得,她想做一点大胆的,就像那年的, 一点出人意料的。 相信吗, 她心里也许确实有一些自己的阴暗面。 她知道宋南津是什么人, 他和她之间相差了多少。 她也羡慕他的生活,他所拥有的资本, 她也想过,拥有这样的男人独一份的东西是什么感觉。 可能她招架不住,也可能她没有资本畅想和他的未来。 但起码有那一刻, 她是想的。 一晚的放纵,一刻的肆情,无关其他。 所以当时她抬手就开始解衣服。 宋南津捉住了她手腕, 眼冷淡地看她:“什么意思?” 她动作停顿,声音和话语有些难堪, 眉眼却未动。 “哄你。” “就这样哄我?” “你不喜欢吗。” 宋南津:“今天换任何一个男人在这, 你也会这样哄吗。” 她摇头:“不, 只有宋南津, 才会。” 或许是那句。 宋南津眼睫有动, 那道防线才放下来。 房门紧闭。 今天满堂宾客, 宋兰春还在底下说话, 大家都在玩, 甚至只要十秒,别人就能顺着楼梯上来敲响他们的门。 而此刻。 文徵只是抽泣着呜咽。 宋南津闭眼,压抑细密难忍的呼吸。 “徵徵。”他把下巴压在她肩膀上,深深吸气。 “嗯?” “以后别这样对我了。” “好。” “你要说喜欢我,现在就说。” “我喜欢你。” “真的吗。” 文徵还是微微迟疑了一秒:“真的。” 房间传来窸窣声。 文徵眼迷茫地抬起,他在她面前脱衣服,动作利落干净的,没什么拖泥带水的动作,衣服被脱下来,入目的是他线条优美的肌理。 文徵下意识闭上了眼。 宋南津声息都有点微微颤意。 他们都没说话,沾了湿的眼睫互相看着对方。 外面有人放鞭炮了,本不该这个时间点。 一般都是半夜,或是即将跨年的时候,好像是有小孩误点,宋家亲戚人很多,支系的,亲系的,文徵从没认全过,因为逢年过节她不下去见那些人。 他们说话可以盖过很多声音。 楼上的,楼下的。 黎纤靠在沙发上戴耳机玩,和平板上的姐妹视频电话,麻将桌上又有大输赢了,几位姨太太们全在惊呼。 厨房。 宋兰春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窗外。 房间里,文徵眼只闭着。 她忘了自己有没有叫,有没有被楼下听见,本来会压制,后来没忍住还是有点放声,这说起来有点疯狂,但事实就是这样,不管其他人,不管外界任何事物。她只顾此刻,她几年来第一场疯狂的彻底的漫长的。 脑子里白光闪过的时候她有瞬间想到如果她们听见会怎么样。 后来这个想法的答案是:听就听见吧,最好是彻底一点,让所有人上来,看见她和宋南津在这干什么,他们宋家最寄予厚望光风霁月的人。 她抓紧他胳膊,拧紧眉的样子有些痛苦:“哥。” 门外却突然传来声响。 走廊,宋兰春在敲门,叩门声沉而有力。 “南津,你在吗?你爸刚打来电话,让我问你今年国内过年回不回去。” 这声直接吓到了文徵,骤然绷住脚趾都恨不得缩紧。 宋南津下意识皱眉,掐她腰的手也紧。 “别动。” 文徵低声说:“姑母……她在,我们要完了。” 宋南津很淡定:“不会完的,别怕。” 文徵快带上哭腔:“怎么不怕,只有你才不怕。” “你怎么那么紧张,她给你那么大阴影?” 文徵望着他眼中含泪,话语戛然而止。 门外,宋兰春看着迟迟没有动静的房门,又扭头看了眼文徵房间的方向。 “南津?”她试着又问了:“你在吗。” 宋兰春和宋南津的关系算不上好。 虽是亲人,可宋南津打小没跟姑姑在一起很长时间,比不得跟黎纤也是打小会手机联系。 他爸妈和宋兰春这些年也没怎么亲近,一个在国外发展,一个在国内。宋兰春喜欢和学校、时下热兴的那些人打交道,宋南津家里不一样,他爸妈崇尚资本主义,专注搞钱,在国外盆满钵满,资产是宋兰春无数倍。 有时候,宋兰春想奉承。 可原来有些事和他们家搞得实在不好,到头来亲兄妹关系也淡薄。 回头到了她哥的儿子宋南津这儿,每次回来见面顶多喊声姑母,关系上有代沟说不了几句话,可有时候,宋兰春还是要上他面前说一句话。 宋南津回了:“那边现在是半夜,我爸一般这时候在睡觉,手机飞行模式。” 温柔瘾 第87节 话术被拆宋兰春也不尴尬,只说:“那他半夜也要给我们打视频庆祝的,当时都说好了,你在干什么呢,几位阿姨们都在,也不下去说话。” 宋南津笑笑。 “忙,怕是没那个空。” “姑母知道你忙,上来也只是想问一句,就上次托你问你爸投资资金的事,你爸那边是什么想法?这项目我觉得蛮好的,只事项目款差了点,你爸要是有想法,你帮着说一句。” “姑母,现在大环境不好,国内外生意都难做。您需要钱,那得亲自和他说,我这边怕是没什么办法。” “哦,这不是知道你爸妈都忙,你妈妈也是,前天朋友圈还发呢,又换了个新主场什么呢,都是英文我也看不懂,感觉蛮气派的。” 宋南津淡淡回答:“我妈平时就那样,您不用管她。” 文徵都安静了下来,听着。 可宋南津又开始慢慢有动作。 文徵抓着他的手又开始收紧。 宋兰春笑了声:“怎么能这样说你妈妈呢,你妈妈平时是喜欢奢侈品,但一般情况也还好,你别和你妈妈那么疏离,要和她关系搞好点。” 说话间回头看了眼。 知道文徵那丫头总沉默的,一到这时候就把自己憋房里不理人,宋兰春也不指望她主动出来会什么客所以基本上是无视,可一想到最近发生的那事,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太回得下的气。 “文徵离开这段时间你有跟她联系吗?她在外面做什么,真准备考研,那她,以后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 宋南津眼眸毫无变化:“这个问题我想你要问她本人。文徵在干什么,她平时几点复习,几点休息,她每天在做什么,您不关心她的话,要从旁人的嘴知道,那别人更不知道了。” 宋兰春轻轻抠了下手指,低头笑笑。 “你和她关系这么好啊,几次接送,没见你送我们家黎纤。” 文徵又在吭了,闭着眼。 宋南津也不知她有没有在听,又是什么想法,反正宋南津现在看不出,不知她本就没有多少的心思分了多少出来记宋兰春的话,又分多少出来应付他。 宋南津抱着她压到墙上。 声音也温缓客气不少。 “姑母,真不好意思,如果您是要来询问我近况,我很欢迎,只不过我现在有点事,我这边在打电话,有什么事的话待会儿我下去再慢慢和您聊,行吗?” 宋兰春说:“好,那你忙,我顺道来说你叔叔没到,吃饭可能延迟到晚八点,别忘了。” “嗯。” 宋兰春还是有些迟疑,可想了想什么,最终下去了。 门内,文徵像搁浅的鱼,大声呼气。 宋南津捏着她下巴:“你怎么那么怕她,再告诉我一遍,你很怕我们被发现吗?” 文徵只摇头,她眼角红得紧,像哭了一场的,说不出话。 宋南津也不放她。 那个傍晚,忘了换了几个位置,也不记得文徵哭了多少次。 宋南津下手确实狠,在国外这两年没让他有所收敛,更像养精蓄锐。 窗户光线都从白昼到昏暗调的天黑,哭也没用。 这就是宋南津,他一点都不可怜,他比谁都心狠。 最后房间安静下来,已经明明暗暗没有光了。 外面烟火炮竹声更响。 楼下好像又来了人,热络更多了。 文徵背对着他躺在床上装睡,脑袋浑浑噩噩的,听着身后他拣起衣服穿的声音。 她不想下去,事实上,除了事后慢慢缓劲的那种感觉,人清醒的一瞬间也有点开始后悔。 她觉得自己现在肯定满身都是奇怪的荷尔蒙味,哪怕洗了澡也褪不去。 她有点心虚,那是心理上的。 像做了一场坏事,爽的时候很爽,爽完了,又有点懊悔。 她不知道这几个小时自己在干嘛,她是不是脑子有点不清白,她把宋南津睡了,然后呢,她要怎么办? 穿好了衣服,宋南津视线也落到她背影上。 文徵很瘦,哪怕冬□□服穿再多的时候也看得出这姑娘没多少斤,她那种时候一般都很乖,甚至会主动迎合。 但他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醒来后是什么光景,对他是笑是哭,又会是什么态度。 他不知道。 大概率是要翻脸不认人的。 那年可不就是么。 可就是吃一堑长一智,他这次长记性了。 所以宋南津也不是很着急。 哪怕文徵要做什么,想跑,他不会允许,大不了跟她谈判,把一切都摆出来谈清楚,她也别说那些话。 宋南津拣起桌上打火机,本来是想出去抽根烟,可动作停顿,过了会还是放回去了。 他撑着胳膊到她身旁,捋她头发,轻声说:”徵徵,抱你去洗,好吗。“ 一句徵徵没把她喊醒。 倒是人后背明显僵了许多。 他手掌又去贴她后背:“徵徵?” 文徵睁开了眼,有点为难地慢慢转身:“你先下去,好吗。” “不洗了?” “我一会儿自己去。” “我现在抱你去,我房间水温应该刚好。” “真不用了。”文徵下意识后缩,怕自己退半步的动作太明显,没敢看他,又换了个口吻:“我只是现在有点累,也不想动,我挺害怕的,你下去让他们有个安心,别提我,行吗?” 他半天没有说话,看了她半天。 “文徵。” “嗯?” “你是不是后悔了。” 一针见血。 她连忙说:“没有。” 说这句时吓得快坐起来。 因为她看见宋南津眼神都变了。 她手臂抱了抱他,虚虚地环他腰,安抚着说:“真没有,我挺好的。真就是有点累,待会儿吃饭的时候下去就好了。你先别管我了,行吗?” 宋南津看了她一阵,扯唇:“行。” 他出去了,听见房门开关声文徵身体才彻底放松下来,轻叹一声气。 想起什么。 她连忙打开手机给孙滢发了条私人消息:[姐妹,帮我买盒紧急避孕药,别给我,放你那儿。] - 宋南津换好衣服下去时已经是晚七点,客厅里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他穿了一身黑,休闲装,单手揣口袋里,下去时几位亲戚喊他,他也就淡应。 去了厨房灶台边,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拿打火机点燃。 一场性生活,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好像精神好不少。 依旧懒倦的,可神色很惬意,舒适,别人看了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事,只知道他透着那股子魅力味。 他靠盥洗台边望窗外的夜,淡淡抽烟,吐一口烟圈,听外边那些亲戚讲话客套。 也就是这会工夫,外头招待人回来的宋兰春看见了他,脚步一顿。 事实上。 宋兰春总看自己这侄子挺亲切的。 可能是天生羡慕,以前羡慕她哥那种优异的资本能力,学习能力,回头来自己有了儿女也羡慕人家儿女这种优异。 宋南津总有常人做不到的能力的,成绩、学识、情商、甚至是模样,总比同龄人甚至是长辈还出众,那种出众已经到了她一个长辈看了都酸的程度。 宋兰春自己在兄弟姐妹里排第二,万年老二,宋兰春不甘心,她从不觉得自己比人差,所以看到人家孩子这么优秀还长相不凡的时候,她真希望宋南津是自己孩子。 在厨房外踌躇半天,宋兰春还是走了进去。 “南津,你下来了。” 靠那儿的宋南津看了过来。 指节点点烟灰,落地板上。 他道:“姑母。” 宋兰春笑笑:“别跟姑姑那么客气,吃饭了吗,一下午没吃该饿了吧,你叔叔马上到,等他到了我们就开席。” “还好,下午回来前吃过了。” “哦,没事。” 他态度无波澜的,宋兰春一下也不知道说什么,手尴尬着在围裙边擦了擦:“南津,你也二十八了,新年有没有想法带谁回来啊,在国外真没谈女友吗。” “没有,怎么了,姑母有这想法要给我介绍朋友?” “没,我哪来这方面能力呢,知道你们小年轻都是自由恋爱,不是你喜欢的,你肯定不会找。” 温柔瘾 第88节 宋南津只盯着她,轻笑。 “只是一直是有事想和你说的,是这样……” 宋兰春终于从口袋找出来了,一张六十万的支票,递给他。 “姑姑没什么能给你,这是去年年初就想给你的了,你独自在外不容易,爸妈原先闹了一场离婚,我知道你心有芥蒂,在外也都是一个人不靠谁。但你心里肯定多少有个牵挂,否则,我不信你那么淡薄的一个人会总飞国内。南津,这六十万姑母知道你不缺,但姑母希望你拿着,就当是往后你交了女友给她的,这还不是份子钱,等你结婚,姑母到时给你包个大的。” 宋兰春面上待人说话一向周全客气。 这是宋家的通病了,不论是谁,面上总笑,再不悦的时候也能撑着,也能让人看不出心事来。 深谙圆滑之道,在商业交际上才吃得开。 宋兰春这会儿和他讲这些就叫人看不出真假。 可能是假的。 毕竟他确实不缺这钱,宋兰春也不缺,宋兰春还找他爸谈投资,想拉上千万,与这个数比起来,现在打感情牌投出几十万好像也不多。 但也可能是真的。 毕竟整个家里宋兰春确实挺真诚待他。 可,那又如何呢? 宋南津指节轻动,掸了掸烟灰。 他想起一周前他叫人联系在美国的父亲。 那天深夜,他父亲亲自打了通电话过来,质问一些事情。 宋南津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轻飘飘地说:“是啊,正好你来找我也行,通知一下董事会,我结婚了,您最好是现在做好准备。” 他说话不知真假。 “把家里的集团资产做好一半给儿媳的准备。” 他爸说:“你是不是疯了。” “没有疯,很正常。我自己的钱,怎么支配都行。” “你真是以为这个家是你做主了?你都没把人带回来美国让我们见见,同意了,再按流程谈结婚,否则没戏。” 宋南津轻笑:“那抱歉了,我这边也没戏,您要不同意,那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吧。对了,还有一件事,您公司原先出事的时候好像是在秘书床上,这事妈妈知道吗,对了,她应该不在意,但如果她在董事会拿住了您把柄,也许您俩仅剩的还有关联的公司里,您实权要比妈妈低了吧。” 他爸震怒:“你混账!” 宋南津笑:“别这么说我,大家半斤八两。” 他又淡声道:“当然了,你可以继续拿这两个字来称呼我,等明年您儿媳和孙子去美国了,再看您想法会不会转变吧。” 听见这句,他父亲情绪才算好转,勉强妥协:“那你,你总得让我见见她人吧?我和你妈都不知道儿媳长什么样。” 电话挂断。 宋南津当时没有再回。 只是把这心痒的工夫丢给他爸妈。 而此刻,宋南津盯着那张支票,面前宋兰春还在说话。 “知道你一些事爸妈都不支持,但南津,姑母支持你,你做什么,姑母都永远无条件站你这边,你平时有个什么事,其实也可以找我说,把我也当你自家人,我们帮你排忧解难,好吗?” 他把那张支票接了过来,说:“谢谢姑母。” 他收下,宋兰春的心才放下来,松一口气。 “好了,那你先休息,我出去忙了。” 宋南津笑笑,看着对方出去。 他们在收麻将桌,宋兰春很快出去和别人讲话。 宋南津捏着那张支票,轻声说:“姑母,有些事,我还没主动找上您呢,您倒来找我了。” 他拿着打火机,漫不经心把那张支票点燃,灰飞烟灭。 作者有话说: 近一周感谢名单 感谢宝子们,我会继续努力。 第52章 最后文徵也一直没下去。 家里这场饭一拖又拖到了八点也没吃。 她在二楼都听见了。 好像是谁的车路上抛锚。 有人出去接。 她洗澡换完衣服在二楼看了眼, 接着,趁没人注意时出了门。 再回去时已经是八点多。 天完全黑了。 宋兰春招呼着到场的亲戚们落座,又喊黎纤:“小纤, 你去厨房看看汤煲好了没, 我觉着是好了, 你去帮着阿姨端出来。” 说着往二楼看一眼,自言自语:“今天文徵怎么回事,一直在房里没出来, 不帮忙的, 也不吃饭。” 宋南津抽完一支烟, 在众人的聊天声中又沿着楼梯上去。 二楼依旧很安静。 和他们白日上来时一致。 那时他和文徵都还衣冠整齐,清清白白。 短短几小时过去, 二楼的墙壁都仿佛遗留着暧昧的气息,令人无端想到什么悱恻的场景。 下边终于有人问:“文徵呢?一下午没看见她,难得看她没下来打招呼。” 黎纤答:“徵徵姐在楼上复习呢, 她要考试,别去打扰。” “那也得下来吃饭啊,快去喊。” “哦, 等我搞完手里的事。” 宋南津站到自己门前。 眼睫轻垂。 单手握上冰凉的门把手。 沐浴露的香味隐隐飘荡在空气里,他想, 文徵应该洗过了, 担惊受怕, 待会儿她可能会有点担心, 下去时神色心虚, 他会安抚她告诉她下面没什么事, 一会儿她下去照常打招呼吃这场饭就好。 事实上, 他很喜欢看她睡觉时的样子。 她睡觉时很安静, 呼吸很沉。 几年前看着那一幕的时候就是。 呼吸都要窒息,觉得不真实。 后来还真是不真实,一觉醒来,她跑了。 他希望这种事情最好是不要有下次。 他这人性格其实还可以,有令人津津乐道的优点,也很平易近人,待人优厚,别人说他谦逊客气,他也这么认为。 可他也有些提不上的劣根性。 比如,和文徵的这段婚姻。 他说要结婚,她就真的顺着说结。 他说想住一起,她也就听他的话搬到他那儿。 他说两年后离婚,当初也正是因为这句两年,才彻底突破文徵心理防线令她同意。 张寄有句话说得很对,文徵单纯,别人说什么话都信。 他也这么觉得,他的徵徵是真的很单纯。 她可以怀孕。 事实上或许宋南津倒还希望她怀孕。 有了孩子徵徵更离不开他,他们顺理成章,哪怕文徵不爱他,因为孩子也会被迫爱他。 再或者。 她不怀,没关系,那她就专心考学,宋南津也可以给她自己一切资本,让她能专注,让她能收获更好一切。他甚至可以用任何能力、任何一切,只要她喜欢自己。 宋南津低着头,唇角很浅地勾起。 而他没想到拧开门进去,刚才还温存过的房间此刻整整齐齐,人去楼空。 窗户开着,风吹起窗帘透进来。 吹散了属于文徵的痕迹。 文徵走了。 毫无防备,不给人一丝准备的。 宋南津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寂寥许久。 文徵,她真的是很厉害。 - 对于元旦在姐妹家将就过夜这事。 文徵后来也不知道怎么说。 反正就是有点突然地上门,然后跟姐妹们挤一个被窝过了一晚,再之后,那两天也都住姐妹家了。 温柔瘾 第89节 当时半夜到的,孙滢都惊讶了下,她说:“你要庆幸我对象回老家不在,不然才没你睡的地。” 文徵就像那种半夜遭难的落难户。 身上没带什么东西,过来睡衣都得是借姐妹的。 事发突然连饭也没吃,还有点为难地看姐妹:“有饭吗?” 孙滢眼神是真震惊了。 她看到了文徵脖子上那些痕迹:“太可怕了,你这是跟人出去激情了吗,约会对象连一顿晚餐也没带你吃就直进主题了?那多亏啊。” 文徵也有点难堪,拉了拉衣领。 “不是那回事。本来其实挺正常的,准备吃饭,就是吃饭前……”文徵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反正我没吃跨年饭,求救济。” 孙滢无奈摇头,只能去冰箱拿食材,放厨房锅里煮。 之后给文徵一杯热水。 两人坐在客厅餐桌吧台边。 喝了点东西文徵好多了,想到自己出来就拿了钱包手机什么的,当时走得急,生怕被任何一个人看见就走不成,她什么都没顾上,现在冷静下来再回头想。 真特么的疯狂。 她可没跟宋南津打招呼,也不敢打,不知道他现在会是什么反应。 她解释:“不是你想的那种事,是很正常的那种。” “哪种?”孙滢拿了包膨化零食在吃:“跟你老公正常性生活的那种?你俩平时都这样饥渴?那我可不信,我跟我对象可从没这样过。” 文徵脸上转七转八地变了好几个调,憋半天讲不出话,最后说:“好吧。” 孙滢朝她抬眉递递眼色,把一盒避孕药递了过去:“大晚上帮你买的,去了一家药店没开门还换了家。” 她说:“谢了。” 一杯温水,药片吞下去。 孙滢胳膊撑桌子上又笑了:“其实也正常,去年我还没有男友的时候和一位对象也是突发情况没有准备,当时实在顾不上,没什么。感觉还好吗?” 文徵一口水呛出来:“什么?” “我是说,和你的那个人,怎么样。” “还可以吧。”文徵想了想,稍微委婉,“嗯,也就那样。” 也就是一点点的累,一点点被榨干。 事实上她去洗澡时都有点合不拢腿。 也不知道怎么撑着打车来这儿。 “下次还是做好措施,吃药也不好。” “知道,也没办法,当时太突然。” 孙滢笑了,双臂都撑到桌上,好奇地说:“所以,这次可以告诉姐妹了吗,这位对象,是你口中那位老公?” 文徵犹豫了两下,点头:“是。” “那很好啊,那就没事了,就正常夫妻关系。”说着摇头啧啧做声感慨:“都市男女啊。” 文徵说:“好了,反正先让我在你这待两天,江湖救急一下,行吗?” 厨房里夜宵好了,孙滢去端出来,语气颇为宠溺:“行,当然行,谁让你是我们家徵徵呢。但话先说了,我对象三天后要回,你只能在这待三天。” 文徵竖起手指保证:“好。” - 那边,宋南津坐在朋友开的场子里。 氛围很好,但一条沙发没人敢去他旁边就坐。 旁边倒是有人在奉茶。 但没人敢说话。 韩君华在他面前犹疑半天了也不知道这事怎么说。 “哥,我真不知道她是嫂子啊,我要知道的话肯定避得远远的了,我怎么可能泡自家兄弟的老婆呢。那天我就是开个玩笑,我们平时出去我不也这样吗,再说了……当时您和嫂子不是也不熟吗?” 韩君华还记得那天的场景,他觉得一切都很好,他甚至还是跟平常一样跟宋南津说话。 没什么不对的。 宋南津甚至喊了对方文小姐。 宋南津掸了掸指边的烟灰,抬眸:“不熟?” 韩君华心里咯噔一下。 “没有,熟,很熟。”他立马认栽,“抱歉哥,嫂子很漂亮,您的眼光也很好,您和嫂子百年好合,是我没长眼睛。你那天回去了没和嫂子闹什么矛盾吧?” 宋南津笑笑:“没什么事,好得很。” 也就是一场不辞而别。 一场始乱终弃的玩笑。 她把他睡了,又跑了。 态度模糊不清当不认识。 他是真的能气笑。 宋南津活了二十八年,还没这样被一个女人用同样手段深刻地玩过两次。 他是真的记住了文徵。 “那……”韩君华当然也是有眼力见的主。 宋南津丢了一张资料给他:“上次你约的那位柳小姐,帮我联系一下,就说我想和她认识一下,也顺便认识认识她的朋友圈。” - 元旦佳节过去很快,最后那天文徵收拾着东西准备从姐妹家回去。 结果没到傍晚收到姐妹小群的消息,在说晚上下班了去酒吧玩。 文徵没怎么去酒吧,去也是去那种舒缓谈心的清吧,和姐妹聊聊天,放松一下情绪。 本来说算了。 孙滢笑道:“不是说好的逃避吗,要玩就玩大的,去!” 滨城有家酒吧是今年新开业,面积很大,总有人包场,一般时候有预订还抢不到卡座。 孙滢和文徵过去的时候认识的几个人已经快栽人堆里了。 五光十色的音乐和光线闪得文徵眼花。 朋友跟她说话都要在耳边用吼的:“姐妹!爽不爽?这儿是不是比跟男人一起开心?” 文徵过来不敢喝酒,可还是沾了点。 本来融入不进,后来还是被带着在舞池晃了几下。 她有点亢奋,跟着音乐一起点头,也试着用吼的回应对方:“是!的!” 光线下那张脸有点迷惘的美。 孙滢没什么文化水准。 反正那一秒就是想到一句诗来,乱花渐欲迷人眼。 美女蹦迪,谁都喜欢。 就文徵那长相,哪个男人不迷,要说到这儿来都不少人想搭讪。 孙滢拉着文徵回到位置上坐着,说:“徵徵,你状态有点不对,回来休息下。” 文徵那张脸沾酒很容易上色,感觉热腾腾的。 有点烧。 刚刚喝了好多酒,加上室内热得紧,反正她这会儿脑袋乱糟糟的,音乐震耳欲聋还有点耳鸣。 又想疯,想放纵。 她没忍住抬手拉了拉衣领,语气难受地说:“我想回家了。” 孙滢说:“好,马上回,到时候我叫我男朋友来接我,再看咱们能不能一起回去。” 文徵试着睁眼,却感觉自己迷迷糊糊间仿佛看见了宋南津。 她躲他三天了,那事之后一直没敢面对他。 她觉得他这会儿肯定有点生气。 她不敢去找他,反正就是不知道怎么说。 她觉得要是被他找到她肯定完了。 可是她不敢说,她现在说的回家其实是回她和他的家,他们的。 但这几天,她连一条短信也没胆子和他发。 文徵侧着头靠到抱枕上,实在抵不住困意软着声说:“别跟我老公说我在这,不然我完了。” 那句孙滢没听清,她在跟人喝酒呢,听到后边这句只大声回头:“谁?谁是你老公。” 谁知再抬眼看向对面时,一口酒差点惊诧地吐出来。 谁也不知道宋南津是什么时候来的。 只知道他到场时酒吧老板那边都收到了消息,说今晚这儿有人要包场,当然了,客人可以不遣散,也别打扰,就当今晚是他请。 男人从车上下去,门前不少人相迎。 宋南津只抬手,算是淡淡和人打过招呼。 他进去一路谁也没看,眸色淡淡,别人叹他永远斯文有气质,殊不知,宋南津进去,第一眼就看见在舞池摇晃和人蹭身的文徵。 事实上她没做什么,她只是跟着姐妹在里面玩,她动作很生涩,放不开,她不熟悉这种地方。 温柔瘾 第90节 但这种地方好人不多。 她没那个想法,不代表别人不会对她有想法。 在他眼里,那一刻她周围所有男人仿佛都对她有觊觎,都想绕到她身边去和她摩擦。 所以,文徵离场后玩得要睡着。 她姐妹还清醒着,当时没什么防备地和宋南津对上了眼。 有暖气的室内,他只着了一件衬衣,袖口微挽,除了他那张出众的脸,还有身高,气质,漂亮的手,百达翡丽的表,过往一路都吸引到周围人视线。 孙滢也看呆了。 他稍微抬了下手。 随着他动作,室内音乐全部停了,dj台、打碟场、台上驻唱,不知道声控系统那边是谁操控的,反正从这男人有所指示时轰耳若鸣的音乐声就停了,人群纷纷停下。 宋南津谁也没看,只看沙发上已经靠着抱枕沉沉睡着的女人,走过去,要把人抱起来。 孙滢拦住了他:“等等。” 宋南津眼睫才有抬起:“有事?” “你……你是。”孙滢有点瞠目结舌,盯着他的脸那名字在喉咙里愣是绕了半天也跳不出来。 她认识他,肯定认识,不是朋友那种认识,是那种听说过对方大名的认识! 这人是个知名人物。 “怎么。”宋南津说。 孙滢眨了眨眼,看他去抱文徵那熟练的动作,机械化地说:“你不能随便碰我朋友,哪怕你长得帅,但我朋友也不是谁都能这样明目张胆觊觎的。” 宋南津笑了声。 那笑有点晃眼,孙滢没见过,起码电视或者报纸上是没见过的。 她记起他了。 好久之前和文徵在吧台前聊天说的。 “上过bbc的财经人物,超一流的资本大佬。” “你说他多会?” “宋南津啊,姐妹,我要是能泡到我笑开花了。” 那时她和文徵还是平起平坐的工作社畜,陷于苦难生活里,放飞自我尽情幻想。 孙滢说她喜欢长得帅的男人,说宋南津就是那样的,当时文徵没什么特别反应,只是撑着胳膊出神地想事情。 文徵还讲过她和初吻对象的事,就是那天。 那时她们幻想对象这事上平起平坐。 而现在,被她们yy过的男人就真实站在眼前。 光风霁月,谦逊有礼。 宋南津收手去碰蹦迪累得熟睡着的文徵。 她真的玩累了,额上全是汗,细细密密沾染在额头上。 宋南津轻轻帮她把头发捋好,衣服也理好,包括她的袖子。 仔细挽起,不留一丝瑕疵。 那动作温柔得像什么家庭煮夫,孙滢都看呆了。 之后才说:“我是文徵的丈夫宋南津,请问,现在我能带她回家了吗。” 第53章 看到宋南津那张脸时, 孙滢第一反应不是他长得有多帅,而是那天文徵像落难户似的到她那儿的样子。 满身吻痕,腰酸背痛。 那天她睡了很久精神才补充好。 女孩子晚上睡觉也都不忌讳, 都是随便穿, 孙滢晚上和她聊天的时候瞟到了文徵衣角下就连腰下也有。 她想, 他们真的是很疯狂。 如果不是恨极了对方,那应该是打心底爱死了对方。 她知道文徵结婚了。 对象不明,但很神秘。 文徵说他有钱, 但个人信息又不知道, 她说对方身份不凡, 但具体也不知道是谁。 孙滢知道他们是没什么感情突然结婚,拿文徵的话来说就是搭伙过日子。哦, 也不算搭伙,还是有点熟悉的,文徵说他们以前认识。 就这些信息, 孙滢着实猜不出是谁。 有时觉得没这个人,可有时候听文徵说得又挺真实的。 她不像在开玩笑。 那天晚上她们聊了很晚的天。 文徵说:“如果,你和一个你关系上不是很熟, 但又其实挺熟的人被迫捆绑在一起,你们有了关系, 但可能这段关系它是有期限的, 它可能不能保证什么。两年, 五年?再或者十年。也许对方会改变, 你会彻底信任投入进这段关系里吗。” 孙滢问:“虽然我不是很懂这个性质, 但我想问, 你说的是亲密关系吗。” “是吧。” “是你闪婚的那位对象?” “嗯。” “你后悔和他结婚了吗。” “我不敢说后不后悔。” “那你跟张寄呢?” “嗯?” “跟张寄, 当初不是也准备结婚的吗。” 文徵说:“可能是天生经历使然吧, 还是不敢完全相信一个人或一件事的。我不敢想象一些很过火的事,也不敢随便去信任一个人。我和张寄在一起时没想过要依靠他,我一个人也可以很好,但,或许和那个人在一起不一样。对我而言,我更希望一段关系只是生活的调剂品。我不用被牵制,不用在乎它,这样才不会受伤害,才不会让自己哪天陷入被动局面。” “是,但这些的前提是,你没有遇到一个真正爱你,你也爱的人。” “我也爱?” 孙滢说:“是啊,现在你脑海里的那个人,你爱他吗?” 文徵低下头,思考。 孙滢不知道她当时脑袋里想的是谁。 张寄,还是她说的那位未知名,亦或是人生中过往的谁谁谁。 “也许吧。事实上像他这样的人是没谁不会动心的,哪怕是我,偶尔心理防线也会被他击溃。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敢完全松懈。” “为什么?” “我是说,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他们拥有的其实很多。他可以全身而退,他可以不顾后路,反观我才是匮乏的那一个,等到有一天他对我的喜欢慢慢耗尽,我不再漂亮,或是不再好,可那一刻,他依旧是拥有现在资本的他,他可能依旧有钱,有那些成就,而我呢。” “附加值到顶是会一点点慢慢下降的。” “到达最高的那一刻,就表示之后的路都只会是下坠,人心里迟早会有落差,可能会失落会难过,会渐渐迷失。我不愿让自己再陷入那种境地,倒不如维持现状,揣着糊涂过日子,比清醒舒服。” 那些话孙滢听不懂。 因为她不理解那些概念,文徵说的那些话,于她而言像一场绮梦。 能得到的信息量很少,不知道她说的是谁。 但文徵是她好姐妹,所有倾诉她肯定都听着。 她幻想不出文徵对象是个怎样的人,斯文,有钱,性格还有点特别,她想象不出那样的人,听着更像是文徵自己的幻想,不作数的。 可见到宋南津的那一刻。 孙滢已经不只是惊讶了。 是从身到心,灵魂上的彻底颠覆。 文徵口中的哥哥,闪婚的对象,认识很久说熟悉又不熟悉…… 就是宋南津。 孙滢曾经工作和文徵需要有相关联的地方,经常见面。 她听说过他,工作场合无意见过,觉得惊艳。 她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他确实符合文徵说的一切条件。 他的手很好看,喉结很凸,有清晰下颚线,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很清冷,甚至是戴着腕表的那只手袖口也是严丝合缝,正经得不行。 可不能怪孙滢那一刻想到别的。 她是真的脑袋自动变色。 一些不敢想的,来自文徵说过的,包括她身上那些痕迹的。 全是来自这男人。 “真抱歉让我们徵徵过来打扰你这么久,她也没打招呼什么的,在你那儿住了几天应该不麻烦吧?” 宋南津什么都知道的,接过旁边助理的名片递过去,又去帮文徵盖好衣服:“如果有哪里过于冒犯,工作日可以带这个名片去找我,我接受一切资金补偿。” 孙滢看着对方递来的私人名片,确实属于他宋南津本人。 当初电视台主持人想找他要都要不到的。 她连忙摆手,“不用了,我和文徵是关系很好的姐妹,偶尔互相到对方家里住几天玩玩闹闹的很正常,不用钱什么的。再说了,这……” 温柔瘾 第91节 她还是觉得有点匪夷所思,宋南津平常和人打交道都是这么直接的吗,拿钱摆平? 她还是不太放心就这样让对方带走她,稍加阻拦:“您先等等,我们还有朋友马上过来,首先我还是有几个问题要确认,我们徵徵她平常不会随便跟一个男人走的,你知道她元旦那天在哪吗?” 宋南津嗯一声:“她和我在一起,我们本来是要一起过跨年夜,说好了一起吃饭,晚上再一起看电视。但有些事,她自己出去了,之后的说要在姐妹家复习,我就没有说什么。” 复习…… 这说辞倒是能对得上。 但一起过跨年夜。 孙滢想到那天晚上的状态,文徵说过的话,没忍住多瞧了眼他。 除了两个人描述的经历不同和给她灵魂冲击的吻痕。 时间线确实对得上。 “那你还有什么其他的证明吗。” “抱歉,结婚证我还真不随时带身上,但一些照片还有聊天记录应该可以。” 他倒亲和,把手机微信界面给孙滢看了,手机上的对象确实是文徵,她认识那个号,现在是宋南津列表里的太太。 而他相册里还真有一些包含文徵私人物品的照片。 单看这些,他们的生活真是有联系。 宋南津已经把文徵打横抱了起来。 文徵睡得熟,没什么反应。 她很轻,宋南津抱起她不费什么劲。 他们在舞池的朋友都赶了回来:“怎么了这是,突然店里dj没了,你看那边人都准备走好一批呢,这是干嘛。” 看见宋南津,有人还惊讶一声:“哎,帅哥抱的谁啊。” 孙滢小声说:“别瞎喊,人家是文徵她老公。“ 朋友们倒吸一口气:“文徵老公?她真有个老公啊?我一直以为她开玩笑,她可从不跟我们主动提什么。” 文徵的人已经交给了旁边助理,宋南津又看向来人,淡笑:“文徵平时都是这么和你们说的?” 朋友们都是有眼力见的,立马转话锋:“哦不,不是,徵徵很好的,她平时经常和我们说她老公,说又帅又有钱你们感情很好,她平时不常来这地方,她很洁身自好,出来玩久了都说怕老公介意要早点回去,我们还经常听她秀恩爱呢,都酸死了。” “哦,这样吗,那真好。” 宋南津笑:“我平时比较忙,徵徵一般都在复习备考也就没打扰,这段时间也没说见见她朋友,现在算是见到了。” 朋友几个也和他点头笑着示意。 他说:“我和徵徵平时住苑春路,礼尚往来,偶尔你们要是有空也可以来我们家做客,我们家一般没客人,但什么都有,没什么事我们可以一起聚会或是玩牌,都行,徵徵应该也喜欢你们来。” “是吗,这么好。那还真是打扰了,谢谢姐夫哥。” 宋南津弯唇:“不客气。” 可孙滢想到他给的住址,说:“但文徵不是住在那个什么苑春富城吗,上班族比较多的地方。怎么会……” “你说这个。”宋南津想了想:“应该是徵徵说错了,我们刚住一起的时候地址就填错过,当时她没注意,老把快递地址说错,但也没关系,当时领证突然,我和徵徵也是很多没做好准备的,说起来第一次住一起的时候还挺不习惯呢。” 他说得真实,朋友们也是一下就信了。 “害,当时文徵跟我们说的时候我们也惊讶呢,她当时情况特殊,我们谁也没想到她会结婚,是吧。”说话的人和旁边人使使眼色。 对方应一声,说:“哦,对,姐夫哥,你知道张寄吗?他文徵前男友,你和徵徵结婚,没有通知朋友吗。” 宋南津态度倒自然:“嗯,知道啊,事实上我和徵徵认识十多年了,感情很好。她分手的时候我知道,我还在旁边安慰她,文徵和我算是知音,当时也说没什么异议的话那就结婚试试。” 说着他自己笑了笑:“说起来还有点草率呢,两个人也是开玩笑说的,没想到一拍即合就真去领证了。我和徵徵聊得来,前男友方面的问题我倒不在意,她也是,其实谈恋爱分手什么的当下也正常,很多谈不拢的男女朋友分手碰到更合适的就结婚,常态了。” “确实。” 朋友们点点头,心里更安心。 他知道张寄,而且各种话术和逻辑也对得上,能放心。 人群里的男生去和他握手,说:“久仰大名,那就交个朋友。” 宋南津与之握手的力道疏离却合适。 他扯扯唇:“朋友不嫌多。” 他做事交际向来叫人妥当放心。 几番交谈下来也令人觉得好感。 临走前,朋友们一块把文徵送出去了,一齐送她上车。 外面天已经很暗了。 冬天,风大得紧,几个人裹着棉服,还是赶着回室内有暖气的地方。 他们和车上的宋南津道别,又看了眼副驾上昏昏睡着的文徵,嘱咐道:“姐夫哥,我们徵徵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她啊,到了打电话。” 宋南津说:“嗯,必须的,你们有什么事也随时找我,我微信也在这,你们可以加我微信,大家随时联系,有事沟通。对了,你们今晚的消费我也在前台找人结过了,酒吧东西随时拿,账报我头上。” 他讲话声线柔和,轻描淡写却令人感官舒适。 几番话下来,谦逊有礼大方表现得淋漓尽致。 文徵的几位朋友站原地感慨,好感度是彻底被最后一句折服:“文徵她老公,真好啊……” 车开出去时道路车辆都已很少。 年庆佳节过后的大街,晚十点之后。 驶离人潮拥挤的商业街。 来往车辆寥寥无几。 副座,文徵身上盖着一件男人的大衣,疯玩了一通的她有点疲累,不知是沾染寒气还是经受室内热气烘烤后产生了反应,安静靠着熟睡之际脸颊两旁也泛了些稚气的红。 车内空气寂寥流动。 冷风汹涌抵挡在外。 宋南津坐在驾驶座上,单手把着方向盘开车,车门卡槽内放着一包半瘪的烟,他没说话,手机上弹着各种新消息,都是刚刚二维码新添加的好友。 而夜色下他的漂亮脸庞没半分表情。 作者有话说: 本章给宝们发红包 么么哒 第54章 那场觉文徵睡得很沉。 脑子里闪过很多事, 昏暗不明的,混沌恍惚的,有瞬间好像回到了那天晚上。 窗外仿佛风雪交加, 她如置身热笼, 却又冰凉至极。 她睡得不是很安稳。 反正越到后面越不安。 直到她醒了。 人骤然从万里高空跌落, 身子颤栗一下,醒了。 车内仅开了一盏照明不强的顶灯,光线晕染。 她睁眼就看见黑漆漆的车窗, 还有熟悉的车门。 她在宋南津车上。 文徵忽然想到小时候写作业, 写不完不想面对, 逃避,作业撕了, 出去疯玩,可当时痛快,时间过去回到了家爸妈的苛责还是不可避免。 有些事是避不过去的。 就像她害怕, 还是要到这一刻。 她怕见宋南津,宋南津还是会找她。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一觉醒来出现在了这儿。 宋南津去找她了,她睡着的时候把她接了回来? 文徵不知道。 她脑子里在思考对策。 想宋南津现在是什么想法, 她又要怎么样能把这件事渡过去。 她在想能短时间把这男人哄好的几率。 那天宋南津下去后文徵洗澡冲热时确实有过很多想法,换完衣服下去好好吃饭?再或者等他上来, 两个人再温存一下, 说会情话。宋南津很温柔, 会哄她, 叫她徵徵。 可然后呢? 他们再是什么关系, 什么状态, 老夫老妻还是相爱的情侣。 太奇怪了。 她怎么想也做不出来。 哪怕在床上和磁场再合拍的人度过一晚, 那也不代表她就能直接省略步骤, 跟对方像情侣一样自然黏腻相处。 所以她跑了,像那年一样,醒了索性不面对,反正两个人爽也爽过了,事后还是和平常一样,当事情没发生过,也挺好的。 她知道宋南津会生气。 宋南津不喜欢这种做法。 他肯定要她负责。 要她说一些什么平时不爱说的话,比如,我爱你,喜欢你,她说了,然后呢,她就是真的爱了吗,她自己也不敢说百分百保证。 脑子里挣扎半天,她人动了,慢慢扶着额坐直身,绷着呼吸,轻呼一口气。 温柔瘾 第92节 “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问驾驶座的男人。 刚醒,还有点发懵。 可宋南津已经在她身旁坐很久了,他在抽烟,也不打扰她,车窗开了在透风口抽。 左手胳膊搭在窗沿上,烟雾会在释放的一瞬间被外面冷风刮散。 他的驾驶座和文徵的副座如屏障隔着。 在那边的她,温暖安睡。 这边的他,冬夜晚风刺骨至极。 他就是这么固执地坐着,两小时,或三小时,他不知道。 从开车驶到他们家门口开始。 他就坐在这等文徵。 等她醒来的那一刻。 宋南津坐姿未变,眼也没抬。 “在你跟别人在人群里擦来擦去的时候。” “那不叫擦来擦去,跟我一起玩的都是女生,我没……” “我知道,我故意这么说,看你会是什么反应。” 她止语。有点无奈。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找到我朋友的。” “在你一觉醒来哄完我又不告而别的时候。”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我是知道,所以这句也是故意说的。” 她闭眼半晌,知道宋南津又在内涵她。 终是有点艰难地面对这个问题。 “你怎么找到他们的?” “去了酒吧,还是找人打电话。”文徵问的时候设想了很多可能,微微不安:“我是什么时候上你车的,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你跟他们吵架了?还是和他们说了什么,不然他们怎么可能不喊醒我,随便把我交给一个人,你跟他们又不认识。” 宋南津手指轻点烟管,淡笑。 “你当然没有印象,你醉得不行了。我原来是跟他们不认识,但现在认识了。” “什么意思?” “你说巧不巧,如果不是那天你跟着你那位姓柳的姐妹去餐厅,或许我现在还不会认识她,也不会认识你朋友圈子里的这些人。” 他轻描淡写的样子温柔得好像没有攻击性。 “你朋友们真好说话,问我叫什么,和你是怎么认识的,我说我们很熟,认识了十多年,我说我和你是临时兴起说去结婚,我说徵徵很依赖我,他们都相信了,还要跟我做朋友。我说这太客气,加了微信,你人也就抱回来了。” 文徵闭了闭眼。 原来他还找到了柳碧琳那里,她就说这几天他怎么没有动静,怎么不生气。 敢情在这给她留了一手。 “那么现在是要怎么样。你要找我算账,把我骂一顿,还是说什么?” 窗外的风好像更明显了。 宋南津手里那根烟灭完,落到了门外地上。 冷风好像有瞬间透过窗户飘进来,凉了文徵后颈一个度。 他说:“能怎么样呢,我又不能说你什么,质问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那样对我,或者直接很生气地把你现在在车上怎么样?我也没这个权利,哪怕我想做,估计你回头又会拿什么话来说我,没意思。” 文徵醒了。 现在是彻底清醒了。 她知道宋南津就是来找她算账的,他看似好说话,实则句句在阴阳,他没有那么好相处,她知道他肯定在她朋友那儿做得很好,但那并不是真正的宋南津。 她说:“那我们先回去行吗,回去再好好说这件事。我有点累,也几天没看书了。” 她开门,可推了两下车把手没开,车门落锁,出不去。 “那件事,我可以解释。” 她试着开口,轻轻松了一口气,试着去碰他的右手。 手指覆上面。 试探地,轻轻抚他指节。 宋南津手指很凉,明明车里这么暖和,她都要发热了,他的手还是凉的,也不知是映照内心还是天生如此。 “那天我好累,脑子里也很乱,我可能觉得有点尴尬,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我承认我不跟你打招呼,也只是和姑母她们简单说了一句就走这很不好,但你相信我,我真没有别的意思,好吗?” 他没理。 文徵又捏着他手指推了推:“宋南津?” 他终于开口:“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你以为有你那张欺骗性的脸,服软哄我两句,我就好了?” “好,那你要怎么样。” 宋南津终于有所动作,侧目看向她。 这是今晚文徵第一次和他面对面对视。 刚刚他没看她。 她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情绪什么表情。 现在看到了,宋南津是真没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任她哄的意思。他还是那个宋南津,可他第一次看自己的眼神是那样冷。 文徵又想跑了,又是之前那种感觉。 可此刻她跑不了,她在宋南津眼前,他的车上,落了锁,她出不去。 “过来。” 文徵手指抖了下,微微无措地坐直身,摇头:“哥,我们都回家了,就不能先下车回去了再好好说吗,我朋友应该也等很急了,我还没给他们打电话。” “电话我已经打过了,他们那边你不用担心。你现在该担心的是你自己。” 宋南津又复述了一遍:“徵徵,你先过来。” 文徵还是有点抗拒,但人还是很听话地朝他靠过去。 她小声说:“我刚睡醒,人都没清醒,如果有些说的话没过脑子,你不能当真,不能跟一个喝醉的人生气。” 宋南津笑了,手越过椅背伸过去。 手掌贴着她的后颈。 文徵感觉那一刻她的命脉都像被人无形拎起,说不了话。 宋南津侧过头,唇半贴她耳廓。 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 “谁让你那天跑了?把我睡完就跑,睡完以后还哄我说马上下去,床上的时候喊我老公,下了床又翻脸不认人,文徵,谁教你这样始乱终弃的本事,我教你的吗?几年前你这样,几年后你还敢这样和我玩,我是不是那天对你还是太有所收敛了,没把你做得起不来床,你很不甘心是吗。那天你在床上你怎么迎合我的你忘了吗,我是你泄.欲的工具吗,你爽了就能随便踢到一边,把人的功劳苦劳全抹得一干二净?” 他开黄腔的那张脸实在太晃眼。 文徵心脏发着抖,都不知道他那么干净漂亮的一张嘴是怎么冠冕堂皇说出这么多荤话。 她脑袋里各种应对话术纷飞。 “我以为,情况不会那样的。我只是想小小地逃避一下,过个几天再面对。” “在你看来上床就是吃饭刷牙的小事?” “不是。”文徵说,“那天不是也挺突然的吗,你心情不好,我也就想着那随便了,大家你情我愿,或许没什么。” 宋南津看着她的脸:“你在床上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床上床下可不能当一回事。” “你的意思是床上比较爽,说话做事可以顺从一点,下床了不是那个你了,就不一样了。” “宋南津,”文徵尴尬得手指都要抓紧了:“我没有跟你开玩笑的意思,你能不能跟我讲话不要这么粗俗。” “粗俗吗。”宋南津笑了笑,“我倒是觉得这很亲切,显得两个人关系好,我很少和人讲这样直白的话,你是独一个,而且你忘了。” 他凑近她,声线更轻。 “你那天还说不够,叫我再深,你忘了吗。” 人骤然被她推开。 宋南津靠了回去,文徵背脊兀然紧贴车窗,呼吸都开始上下提紧。 她有些无措地往四周看了看,没有别人,也没有什么手机通话。 只有他们两人,深夜,车内,家外。 “你疯了。”她呼吸收紧,面颊带红,甚至有点气恼。 她这样宋南津倒有点还了一口气似的,心里舒坦了些。 “原来你也会生气,我还以为你一直像那样情绪不会有什么动荡,只有你伤别人心的份,没有别人破你防的时候,做事说话有利给予关注,无利过河拆桥。是吗?” “我没有。” “好,那你那天为什么走。” “我朋友临时有事……” 宋南津面上没半点变化:“都这时候了你还在应付我,还在找理由,还在撒谎。” “你朋友那儿我都问了。” “柳碧琳,当时没什么事,你的大学同学们,元旦都在家过节,他们都很好,你那天去了孙滢那儿,她男友不在,你去她那儿过了几天。” 温柔瘾 第93节 “你怎么知道这些?你找琳琳了?” 他置若罔闻,扯唇:“你朋友态度还算好,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当时惊讶了下,很快就把你朋友圈的大概信息都告诉了我,然后我才知道的。今天你们聚会,嗯,你们列表共友多,我能知道地方也不是难事?” 文徵有些恼意了,说:“你怎么这样,怎么能不经过我同意随便找我朋友那儿去,打听我的个人行程。宋南津,你能这样吗,仗着自己有点权利,总是这样不顾我个人隐私。” “我现在已经不知道什么是个人隐私什么又是夫妻权益。”宋南津声音也一下一下在梗:“我只知道在你心里我连朋友都比不过。我从没见过你朋友是什么样,也没有被你接纳过,哪怕被你接纳,被你喜欢,好,也是特定场景特定情况,我怎么侵犯你个人隐私权了?文徵,你自己摸摸你良心说话,我们之间到底谁才是厚道的那一个?” 文徵脑子里也嗡嗡地在闪。 她试图冷静。 “我没有这么说,我可能只是需要一个整理思绪的时间,你,你……” 可想到宋南津的话也很生气,又说:“更何况那天我也有哄你,我都让你体内了……这够意思了吧?大家谁也别说谁。” “那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 “那天。” 来了。 她就知道,宋南津肯定要问,要一个答案。 可她现在心情不好,脑袋也没清醒。 “我还没想好。” “所以?” “所以,”文徵微微顿了下,“当一夜情吧。” 声音像石子坠入湖底。 空气骤然死寂。 她感受到了宋南津的僵滞。 那一刻属于他那边身体的明显变化。 好像有什么在无形中坠到地上。 碎了。 他说:“文徵,我从没有这样被一个女人玩过,没有。” 文徵也不知道说什么。 只想到电影一个片段。 她想说一句那你现在感受到了。 可大脑告诉她现在她有点上头,生气之余人不冷静,一些话不能说。 所以她稍微组织了一下措辞:“当然,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大家现在这个关系,也就是正常夫妻生活,我觉得没有什么,哪怕我走也没什么,我又不是不回去,你看我也只是在朋友那儿待了几天,玩了一下,你今天还来接我,你就不能稍微大发慈悲一点,当这事过了吗。” “过不了。”他摇头:“永远过不了。” “好,那你要怎么样。” 宋南津没说话,他们之间好像就这样僵持了。 永远不会好。 文徵胳膊发紧,腿也没忍住缩紧。 她脑子里僵持一片,直直盯着眼前方向,忽然绷出来两个字:“离婚。” “什么?” 宋南津声音出来时文徵就开始发颤了。 手指,指节,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说这两个字费了多大勇气。 她话出口就意识到不行了。 可泼出去的水就没有收回来的余地。 文徵声音颤抖着,有点赌气,也有点破罐子破摔。 “我说离婚。” “既然在一起这么不开心那就算了,本来一开始也是被迫捆绑到一起的,你说结婚,我脑子不清醒就同意了。现在想想也许是我们没有考虑清楚,我们不合适,我当时说了我状态不好可能不适合立马投入一段感情。也许,你没了我会更开心一点。” 说到这,文徵短短停滞,不敢看他。 望了望漆黑的窗外,喉咙发涩,发疼。 “更何况你根本就是骗我的。你是真的想为我好吗,你敢承认你说那句只结两年的时候就没有半点偏私,你敢说自己心里是这样想的吗?” “我要跟你离婚,我自己一个人过,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以后我找别人,找别的男人,都跟你没关系。” “现在就离。” 宋南津看着她,说:“你说什么。” “离婚。” “上一句。” “我说我做什么都跟你没关系。” “这一句的上一句,再说一遍。” 文徵脑海自动回弹上一句,找别的男人。 她知道宋南津在意这个,他绝对会生气。 她不敢说,她害怕,可执拗着,还是坚持:“你根本就是骗我的,你从一开始就是,你从来都没想过什么两年离婚或者无性婚姻,你不会放过我的,我就要分手,要离婚,我不要跟你在一起。” 他笑了。 有些嘲讽的。 “我只是生个气,你都已经上升到要离婚的程度。” 文徵吸着气,不吭声。 “咔嚓”一声。 车门锁开了。 宋南津抽出车钥匙丢操控台上,熄了火,车内瞬间什么声音也没有,包括一直以来的暖气风声、流动空气。 他盯着方向盘,声音毫无波动:“那下去吧。既然要走,别坐我的车了。” 文徵看向他:“你同意了?” “是。你说离就离,我也同意离。” “真的吗。” “我宋南津还不至于非腆着巴着要一个女人。” 文徵呼吸慢慢缓释,说:“那……” 她看了眼窗外。 现在半夜,她开始想跟宋南津闹成这样她要去哪。 要他送肯定是不行的了,那要去姐妹那儿?还是说自己打车。 他说得对,宋南津那么骄傲有尊严的一个人,被她那些话刺激到,现在会改变决定也正常。 他确实不缺她这么一个女人。 “我们明天去办离婚?” “是。” “我把东西从你这儿都搬走,你到时候也先别改家里密码,我们明天去民政局?” “你决定就行。” 她拿起包,起身要开车门。 手握上门把手的那一刻微微犹疑。 宋南津眼睫抬着,像没看见。 他真的一点不舍得的意思也没有。 “我走了,希望你遵守承诺,明天能出现。” 伸手去拧门把手,咔地一声,门开了。 外面的冷风瞬间灌入到内。 文徵衣角都被吹起来,迈开步要下车。 可也是那一刻,她的衣服突然被人从后拽了过去。 人还没反应过来,车门被他关上。 文徵刚回头唇就被人狠狠咬了住,呼吸霎时憋紧,她下意识去挣,去抓他衣服,可宋南津掐住了她的手,他单手死死扣着她后脑勺,舌去跟她纠缠,狠搅。 文徵混乱中说:“宋南津,宋南津!” 她拼命挣扎,去抓车座靠背,抓车门,手腕反而被她再次牢牢拽住。 她下意识去咬他的唇,下狠口,出了血。 他还是不放,甚至回咬她,文徵闷哼一声,血腥味传了出来,麻意一片。 她的人被他扣了过去,近乎狼狈地按到了操控台上。 他的呼吸并不平静。 唇泛着阵阵麻的痛,她才听见他一字一句的话。 “我只是跟你生个气你就想到了离婚,那你平时心里都是怎么想的,你是真要做绝到这种地步,还是说在你的世界处理事情的方式只有离婚这一项?” “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动你,我拿你完全没办法?你可以咬我,但我也会反咬回来,我不是没有脾气,我也有自己性格。” 终于能呼吸,她大口喘着粗气。 温柔瘾 第94节 怎么挣扎也没用,她被他抱到他身上,背对着,手腕被他完全桎梏着根本使不上力。 宋南津也是真生气了,单手去解皮带,抽出来,文徵再回神双手手腕就被他绑在了方向盘上,他绑得极紧,文徵怎么去挣也是徒劳,反而勒得手腕出红痕。 “你疯了,宋南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放开我!” 文徵衣服混乱中都崩坏了两颗扣,背对着她根本看不见他表情,看不见他在做什么,她只能大喘着气,她吓哭了,眼角发红地哭。 “你最好别这样对我,宋南津,你别这样,我们好好说话不行吗,宋南津……” 她知道现在宋南津很生气,他有点不冷静。 可她不希望他们之间变成这样。 她衣服都快要被他扒光了。 可她却连他的面也见不着。 生理和心理的委屈涌上来,文徵大喘着气,忽然就这样哭了起来,眼泪大滴大滴地落,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你欺负人。你一直都是在欺负我。我,我跟你结婚,说两句气话怎么了,谁不说气话,出去哪怕任何一个男人追我要这样都得哄我,我说这种话都不会讲我什么,只有你。你要这样,谁跟你结婚不委屈。” 宋南津动作停了下来。 她还在哭,哭得要断气的那种,一抽一抽的,眼角泛红,眼泪都沾了脸。 宋南津把她抱了过来,侧坐着。 他手掌轻轻去擦她眼泪,说:“我欺负你什么了?你倒是好好跟我说说,生气就生气,提离婚做什么,你真的想离吗,你刚刚说什么,说嫁给我委屈了?” 作者有话说: 上章红包已发。 么么哒。 会甜的,别担心,别担心。 第55章 文徵还在颤抖。 他不能哄, 本来眼泪还能忍,只是抽气,宋南津这句话, 叫她所有情绪全部决了堤。 她觉得自己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压都压不住, 她颤栗着,人都要背过气去。 “我在你这里说得上话吗,你愿意听我说话吗?在这段关系里, 我是能占上风还是说能完全制约你, 你愿意无条件理解, 顾及我的一切吗。宋南津,你不能, 那我要怎么完全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你,交给一个我完全不敢触碰的人。” “我说的那些话,你认为真的能当真吗, 我说了我现在很不冷静那你非要跟我说,那我要怎么跟你聊。” “我说我喜欢你,难道, 我说这一句你就能消气了吗?我不知道,不知道要怎么哄你, 不知道怎么玩得过你, 我也不知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宋南津说:“好, 那说事就说事, 你说离婚做什么。你知道我这人不爱开玩笑, 你跟我开这种玩笑就不会有好果子吃, 要么今天你下车, 要么我们都不好过, 你说怎么办?” 文徵明显哭得要不行了,吸着气,不吭声。 “更何况,你怎么就确定你说这句不会让我消气。也许,我从头到尾要的也不过是你这一句?” 宋南津看着她那双开始泛肿的眼睛,知道她这会儿心里不平静,又看她此刻状态狼狈,手腕也扭过去被皮带抽绑在方向盘上,手腕发红。 刚刚混乱中操控台这儿什么都扫得到处都是。 车上挂件,手机,都不知道去哪。 文徵说要离婚,他思绪当时就止了。 他也很生气,她那么随便就可以提一句离婚,那么他对她来说到底算什么。 他气她的随便,也气自己的固执,明明根本就不必要,却被一个女人影响成这样。为了她,在驾驶座里能一个人坐等几小时也不愿吵醒她,也为了她,几次那样不理智地跟她争。 文徵说得确实没错,他不缺别人,哪怕他今天出去,去任何地方,多的是想爬他床的人。 可就是这么一个女人。 就是能把他耗成这样,耗得什么也不是。 他伸手帮她松绑,那结绑得很紧,他刚刚是真气极了。结扯开,皮带松了,文徵的手也解放出来。 宋南津刚才可没下恻隐之心,要绑就是真的死绑,文徵手腕没被磨破出血都差不多。 此刻她白皙纤细的手腕上多了两道混乱的皮革磨痕,触目惊心。 文徵也顾不上了,还是哭。 宋南津摸了摸她手腕那道痕,又抬手帮她擦眼泪:“好了,还真哭上劲了,你十八岁吗,跟小姑娘一样。” 文徵啜泣着说:“那我也比你小,小好多岁。” 宋南津笑了声。 他捏着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你去玩,我又没说什么,我没有不让你蹦迪,没有不让你交朋友,也没有限制你什么。我只是不喜欢你不辞而别的方式,就像几年前你就那样丢下我,玩完了我又去找别人,我这人最不喜欢旧事重蹈,看到房间空的那一刻,我只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几年前,几年前你抛弃我的时候。” 文徵的抽泣声止住,抬眼看他。 “你以为我心里什么也没有吗,我刀枪不入,我是什么无所不能的神人?不是,文徵,我也只是一个有自己脾气的普通人,我也会生气,会伤心,会难过。也许在你眼里我的世界很丰富多彩,但对不起,真的不是,那些对我而言不值一提。” 说到这,他声音顿了顿。 像是阻息什么情绪。 “对我而言,没有你的世界,全部都不值一提。” 文徵心脏发颤。 抿唇,沉默许久。 “对不起。” 他伸手帮她把衣服理好:“你不用跟我说这三个字,你知道我不爱听。” “那你爱听什么?” “你自己知道。” 她不吭声了。 “以后出去和我报备一声,有什么事,去了哪,和谁一起,都告诉我。不为别的,是怕你出事,我不希望我每次第一时间知道你行程是你出事的时候,也不希望再出现下一次这种情况。你可以去任何地方,找任何人,你想做任何事都跟我没关系。但我现在要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在我心里真的很重要,我害怕你在外面出什么事,和别人一起受什么伤害,你不愿意分享给我你的朋友圈,都无所谓,都随便你,我不在意这些。” 文徵紧蜷着的手都在发抖,她慢慢平稳着声说:“知道了。” 片刻。 还是忍耐不了心里那种煎熬。 她伸手环腰抱住他,把下巴轻轻埋进他肩里,摩挲。 “对不起,哥,刚刚那些话我不是故意对你说的,你不要往心里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文徵把脸深埋进去,感受着他的身躯。 手臂收紧。 有些无助地,渴求地,手臂感受着他的腰腹。 像感受着什么让她迷惘又挣扎的东西。 宋南津静坐在那,手垂她衣服旁。 文徵又像做什么准备的,吸了吸气,抬手捧着他的脸,亲了下去。刚开始是亲了一下,接着又亲了好多次,像小鸡啄米,一下下亲着,她捧着他的脸说。 “好了,宋南津,我喜欢你,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行了吗,毕竟都没哪个男人能叫我这样动心呢,好不好,这样可以了吗,别生气了,我收回我刚刚的话,我不跟你闹了,我们好好的,好不好。” 宋南津眼看着她,还是没什么神色。 她说:“真的,我保证。” 他笑了。 还是有些苍白的,自嘲的。 “文徵,我觉得我这个人像个什么玩具木偶。” “什么意思?” “被人玩来玩去,最后还要自己收拾残局。” “不是,”她说,“宋南津不是木偶,宋南津就是宋南津,是文徵的宋南津。” “是吗。” “是。” “你说的那句喜欢也是?” 这次文徵前所未有的坚定:“是。” - 进去的时候,外面风已经停了。 深夜的空气很冷,很干燥,好像灌入喉咙里下一秒就要喘不过气来。 文徵和他一起开锁进屋,回到寂静又冰凉的家里。 声控灯打开,客厅所有灯都打开,光线照亮房子,这个属于他们的小家好像才有了温度。 文徵看见自己平时复习累了喜欢躺一会儿的沙发。 上次她和宋南津说新买的毯子太硬,准备去市场挑个好点的,本来是一句无心话,可后来整个沙发都换了,上面是极柔的软芯,还有羊毛毯,陷在里面文徵能安睡一下午。 她说希望家里可以有点人烟味,宋南津总是一个人,看着清清冷冷。 她就学着插花,把宋南津的餐桌都装饰一下,后来他还说好看,面上好像不喜欢,可她经手的东西从未动过。 虽然才短短几个月,可其实他们相处挺适配。 文徵的衣服在刚刚混乱争执里实在有点不堪入目了,衣服被划破,那大衣她还挺喜欢的,刚买没多少天,今天刚好没穿毛衣,是一件内搭,上面有装饰的纽扣,也被扯坏了。 宋南津力气是真大,她第一次感受到男女之间的悬殊。 那种混乱之时感受对方怒火根本挣脱不开的窒息感。 温柔瘾 第95节 她回房间换衣服,打开衣柜翻找半天没找到合适的。 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下,鼓起勇气问宋南津:“你有什么多的衣服吗?” 宋南津本来靠门边等,没打扰,听见这句抬眼:“什么?” 文徵手指攥了攥:“衣服。” 宋南津本来想问你自己没有吗。 可看她神色。 像想到什么。 他侧目,丢了件自己衬衫给她:“要不要穿这个。” 她说:“你要玩paly啊。” “不是不行。” 文徵捏紧手里衬衫,犹豫。 他却扯了扯唇:“暂时没那个心情。去洗吧,洗了好好休息。” 他还有事要忙,这段时间处理文徵这事加上情绪不好,工作上也没怎么顾,股东那边消息都要炸了。 知道文徵这会儿心里很内疚。 可能想补偿他,或者是想讨好他,再者哄他什么的,宋南津猜得到,也想得出,但此刻没什么陪她玩的心情。 他也没有什么多余心思去顾。 折腾了大半夜,累了。 文徵只能去洗,穿好睡衣擦着头发出去看见的就是男人在客厅。 他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笔记本,做事认真,全神贯注,文徵出去也没什么反应。 也难为他忙了这么久还要处理工作。 她犹豫地拿着毛巾问:“什么时候休息?” 他说:“很快,不用管我。” 文徵还想着刚刚两人争吵的事。 她知道,他一直在想她,找她,或许,调动关系什么的费很多心力,或许这几天都没怎么忙得过来。 她想,他还是记心的,在意的。哪怕刚刚两个人有片刻缓释,可那其实也不过是很浅显的表面,宋南津不是那么好消气的人,他不是傻子,真能给两颗糖就笑。 他比谁都清醒,要真动脑子玩,她玩不过他。 他要是真绝情,她相信他真能把她从车上丢下去。 刚刚的争吵真的很大,起码对文徵而言都是。 她现在都好像没从刚刚里面走出来,更何提宋南津。 实话说,她刚刚说的话是挺伤人的,哪怕他过火,但她更是。 文徵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能心不在焉地拿着手机去餐桌旁倒水喝。 手机上都是朋友们的聊天,大家很正常,拍视频的拍视频,发照片的发照片,酒吧光效、满桌鸡尾酒、团体合照,小群里也有在说宋南津的,问徵徵到家没。 与此同时,她看到两小时前微信群有个熟悉的人进群。 他们大学同学汪邱把宋南津拉进了他们私人小群里。 大家夹道欢迎。 [汪邱:欢迎文徵他老公~~] [小曲:姐夫哥。] [空彬:宋总!!] [孙滢:/表情包] 就连孙滢也发了。 他们哪像初次见面,倒像和宋南津认识多年。 文徵表情开始有点匪夷所思。 难以想象,她到底错过了多少东西。 文徵放下了手机。 她才知道,他没有和自己朋友们争吵,他只是很平常地过去,以自己丈夫的身份和他们交朋友,融入她的朋友圈。 她回头看了眼还在客厅工作的男人,心情忽然复杂。 回房前她还是试探着过去说:“好晚了,哥。” 宋南津盯着电脑眼都没抬:“还有工作,大概半小时,你先休息吧,明天还要忙。” 文徵说:“好。” 作者有话说: 累栓q了 今天浅更个三千叭 后面主要走婚后甜甜了,毕竟两人心结要解开,总要小情侣恋爱一下。 so,刺激剧情到这里,over。 第56章 宋南津是凌晨一点忙完的。 忙完时室内光线已经自动调节得很暗了, 只有笔记本荧幕透出微弱的光照亮着他那一角。 他去拿手机,上面进来个电话。 熟悉的备注,令他没半分变化。 接起, 放电脑旁, 淡声说:“有事吗。” 手机很快接通了。 “南津, 你在忙吗。” “说事。” “你怎么了,这个点了不休息,还看工作文件?你可不是这种混乱作息的人。” 宋南津瞥了眼手机屏幕, 说:“有事的话, 您大可直说。” “也没什么, 只是想和你说说下个月的商会,你要是有时间就回来一趟, 去帮帮忙,会个面,jasmyn说你那边几天都没有消息, 发的邮件也不回。” “知道了。” “你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吗?” “马上。” “你那个女朋友呢,跟她吵架了,连房间也不回?” 宋南津说:“我没有女朋友, 只有太太。” 对方笑了声。 “好,你那位太太, 你们两个人闹了什么矛盾, 面也不见?你现在在家里吧, 你好歹把她叫出来, 跟我通个电话, 喊我一声爸。两个人就这样分房, 谁知道你说的结婚是不是真的, 你那句带孙儿见我又是不是作假。” 他说:“下次吧, 现在没心情。” “上次你说的儿媳的事,我和你妈电联考虑过了,觉得还可以,勉强接受也不是不行,前提是你愿意把她带回来我们先见见。而且你稍微注意下和我说话的态度,我又不是说一定不接受她,那么护着她干什么,你先让我们知道她是什么来历,叫什么名字,什么背景,你什么也不告诉的要我们怎么接受。” 宋南津敲打键盘的动作稍停了下。 眼睫轻垂,盯着电脑屏幕面色未变。 “你不接受就算了,不用和我说这种话,也别问我,说过当我死了。” “你这什么态度,你知不知道你好歹也姓宋,现在也是宋家的人,你就这样跟你爸妈说话。” “你们那年闹成那样的时候也没想过我这个儿子,现在来说这种话,倒也不必。” 说着他自己也笑了声:“或者到时候,您孙子生下来,改跟母姓也行,姓文,怎么样?” “你这什么意思,你非要对我们说这种气话是吗。” 宋南津置若罔闻。 对方气了半天,又慢慢冷静下来,捕捉到在意的信息,说:“你刚刚说什么?姓文,那个女孩子姓氏是这个是吗,这姓还挺特别的,她叫文什么,是做什么的,跟你怎么认识的。” “您别问了,等合适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您平时也不关心国内的事,当然不会知道。” “那你也好歹让我们和儿媳视个频,简单打个招呼吧,结婚连公婆也没见,红包都给不出去,你未来要人心里怎么想。” 键盘声止了。 对方这样讲,宋南津眼眸才算是有变化。 “下个月吧,年后再抽时间和她说,看能不能方便回去一趟,她愿意就可以,不愿意就简单视个频。她忙,来回也劳累,没什么必要。” 他爸气死,也只能妥协。 电话挂了。 宋南津思绪才从屏幕里出来,外面已经夜深了,天暗得好像永远不会明。 他望电脑界面,人有些失神。 事实上情绪紧绷到一定程度,松懈的那一刻一定是倾塌边缘的。 文徵说的那些话,她的气话,她的表现。 他看上去没有什么。 可那些无一不如无形的刀子扎在他心里,划上浅浅两道痕,怎么也散不去。 温柔瘾 第96节 她有句话说得特别对,他不缺别的女人,他是不缺。哪怕她真的提离婚,他没意见。他可以洒脱一点,可以不那么不值钱,也可以决绝一点。 他不是非要一个人不可的。 他相信他把车停的那一刻,是有想过要让她走的。 大家两个人就这样散了。 她下车,往后两个人再也别见。 可车门开的那一瞬间,理智没有压过情绪,文徵只是动的那一刻,他想到了那年也是这样,车停,他要她走,她还真的走了,再也没回头。 他的身体先一步他的思绪有动作,他拉住了文徵,此后那一刻,纷飞的混乱像棉絮一样笼罩了他整个人。 他强吻了文徵,对她做了一些可能不太好的事。 事实上,他知道文徵现在心里应该很愧疚,她会为自己说的一些话内疚,想弥补,她也许还想哄他,可他压根不要她弥补,也不要她的内疚,他不要她的这些情绪。 她还问他有没有衣服,想主动打破僵局找话题,想用一些、可能很浅显的方式来哄他。 宋南津都要听笑了。 他知道她那时候的话不能信。 宋南津都不知道可能明天一早起来,文徵是不是清醒了,话又变了一个。 那个满嘴谎言的小骗子。 - 那天晚上,宋南津还真没回房睡。 文徵在床上侧躺清醒着等了很久,等到凌晨一点他在客厅收拾东西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她身子有点紧绷,有点希望却又害怕他进来,他或许还是那个表情,可又或许那样他们可以再说说话,好好复盘这件事。 可他没有。 她听见了他推侧卧门进去的声音,心慢慢沉底。 她知道,宋南津还在生她的气,一直没变。 文徵独自过了几天,复习,划重点,枯燥的生活,快要过年了,大家都在操劳,群里也前所未有的热闹,文徵填选了一些东西,证明什么的。她的医保断缴了,重新去了趟社保局办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 那天又是群里他们喊她。 说快过年了休息,出去庆祝一下,汪邱过生日,请客吃饭。 小雪过后,大家在外头堆雪人,之后冻得搓着手挤进餐厅。 喝咖啡的时候孙滢问:“怎么样。” 文徵在粘贴纸,他们包了场,店老板是汪邱他表哥,说正好想简单装饰下桌面,他们人多,做事快,贴纸的任务就交到了她手里。 文徵动作微顿:“嗯?” “问你呢,和你对象。”小曲也坐了过来:“那天回去还好吧?你喝得好醉,好像记得也没喝多少酒,回个头的工夫就睡着了,心理压力那么大,那么困啊。” 文徵应了一声。 孙滢也跟人对视微妙笑笑,故意扬着尾音说:“徵徵,你藏得可真是够深啊,多年认识的那位哥哥就是宋南津也不和我们说,当初我可还在你面前提他呢,你也装不知道,大学四年,不算姐妹了是吧。” “没有。”文徵说:“那天回去,我们吵架了。” “吵架?” “嗯,是啊。” 孙滢和小曲面对面看一眼。 “他脾气那么好的人也会跟人吵架吗。” “脾气好?谁和你们说的。” 孙滢笑笑:“亲眼所见,你是不知道那天他来接你的景象,姐妹我们都要被苏死了。” 她们说起这些文徵就有点尴尬,当时睡着了,都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少精彩的东西。 想想就无地自容。 “好了,是我不好,有点不清醒。但……也挺复杂的,反正几天没说话了。” “怎么回事。” 文徵也不知道这事怎么讲,她犹疑着,问:“说起来还挺想问你们的,你们和男友吵架一般都怎么哄?” “哄?” 文徵点点头。 孙滢笑了笑:“你说真的啊,这要看什么情况了,一般都不哄,但严重性质的还是不一样,比如那种晚饭吃什么没商量好拌两句嘴没什么,但要是闹分手,那真有点严重了。” “严重吗,为什么。”文徵坐直了身。 “你想想啊,要是你男朋友突然生气跟你提分手,把这两个字挂嘴边,你心里会舒服吗?”孙滢看着她:“你怎么那么大反应,你和他提分手了。” 文徵想,或许都不只是这样,她提的还是离婚。 分量不轻的两个字。 她又想到那天场景,宋南津本来把车停下要她下去,她是要走的,本来也有点气,他既然要她下车,那她就下了。 可没想到这更加激怒了他。 她想,或许他真的很不喜欢听这两个字。 “不会吧,真的啊?”孙滢看文徵表情,又斟酌着安慰:“提分手,其实这对我们女孩子来说没什么,毕竟到底是自己男人吗,那我们闹脾气总得宠着点吧。只是对有些人来讲性质还确实不一样,我不知道宋南津是什么性格的人,但感觉他那样的人,应该平时待事认真,听不得这些。” 何止听不得。 文徵手里的贴纸快被她捏皱了。 他对待这件事的反应,简直较真得出人意料。 孙滢说:“其实仔细想想,如果我有个有钱富二代的男友,我是不会跟他提分手的,因为他们那种人一般不缺我们这种喜欢。你能理解吗,就是我没有资本,我一旦提分手,对方如果当真,那可能就是真分了,没有转圜余地。” “宋南津,在我们眼里还真不能用平常人眼光对待,你不知道他那天晚上出现在酒吧的场面,他一出现,好像别人都没了光芒。他算不得普通人,他还是从小国外家庭长大的吧?那应该见过比我们更多的人,当然了,是对我这种没出过国的人而言,我反正是觉得那种小资生活很舒服,羡慕,所以我才觉得那种子弟不能当平常男人对待,但如果是你,应该没关系。” 说着,孙滢还真幻想了下那画面,想到自己跟什么有钱男友提分,缩缩肩膀。 “嗯……还是等着死吧。” 文徵趴到桌上,有点为难地叹声气:“早知道那天不说那样的话了。其实说之前都还好,就是那两个字。” “什么?” “离婚。” 孙滢和小曲同时倒吸一口气:“离婚?” 她们的惊讶简直叫文徵的难堪加码。 “是啊。” “你真跟他提了。”孙滢脸色都要变了。 “反正,从我大着胆子抖出那两个字开始,情况就不一样了。” “他什么反应?” “我想,他应该也是认真的,的确很不喜欢我说那两个字。”她抿唇:“我也不知道。” “不可能吧,我觉得他还是挺在乎你的,我们才刚认识你们这对新婚夫妻呢,怎么就这么突然。” “有点搞不清楚。” 文徵不知道宋南津怎么想,那天他话是说得很好,后来好像看似也哄她了,可后来也是真不理她了。 试问碰到这种男人,她要拿什么招数来哄? 拿身体,还是话语。 她又不是没试过。 在车上,软话硬语都说了,没用,否则她不会为难成那样。 后来好不容易软了点,也是因为她哭。 难道她再去宋南津那儿哭一次? 其实。 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 她以为她那天说了离婚心里会舒坦。 可事实上没有,心里反而随着时间像压了一杆秤,喘不过气,越来越重。 “唉,怎么了在这唉声叹气的,一来就没听见咱们文美女松气过。”汪邱走了过来。 孙滢说:“她着急呢,跟她家宋先生吵架了,问你男人要怎么哄。” “哄男人?”汪邱笑了笑:“你说呢,我们男人最喜欢什么。还是要看你们私底下是怎么相处的,你不知道啊。” 文徵说不出话,其他两位女生也是。 汪邱说:“都不说话啊,这有什么难的,打个电话不就好了。” 他去拿手机真要拨,文徵惊了,连忙起身要阻止,可他点进微信拨语音电话过去只几秒,电话通了。 一瞬间,她呼吸骤然止息。 看着接通的电话界面。 她瞬间不知道怎么办。 然后盯着屏幕,听见电话里外放的熟悉又清冷的声:“哪位?” 和那天晚上截然不同的。 听见他声音的那一刻,文徵骤然想起了他平时工作。 有点陌生,但声线又确实是属于他的。 几天没听见,还有点不习惯。 汪邱说:“宋哥,我是汪邱,那天晚上酒吧里文徵的好友,大学同学,您还记得吗?” 随着朋友说话的声。 温柔瘾 第97节 文徵慢慢坐回去,可身体没放松,人的注意力还在手机听筒上。 她在意宋南津的回答。 感觉他会非常冷淡,再或者切断电话,反正几秒的时间,什么反应都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 汪邱说话时,对方却缄默了两下。 然后,声线平缓。 “知道是你。我是说,有事吗。” “哦,是这样。”汪邱看了眼文徵:“宋哥,我今天过生日邀请了一些大学同学来玩,徵徵也在,徵徵她临时身体不舒服想回去,我们这儿都沾了酒,您也知道沾酒了不能开车,您要方便的话能过来接她一趟吗,她确实是不舒服得太厉害了。” 她几个朋友,全都是遇事能说谎不打草稿的,特别汪邱,这时候也能笑不眨眼地说。 文徵手指又有点蜷起了,害怕面对那个结果。 比如,有事,不能来,再或者……其他的。 他却说:“好,地址发我。” 心里绷紧的那根弦兀的断开。 汪邱退出电话界面很快点了定位过去:“那您,什么时候到?” “忙完,现在在处理工作,半小时。” “好嘞。” 汪邱挂了电话,把手机丢回去说:“看嘛,就说了没什么,床头吵架床尾和,在我们男人那儿哪有过夜的脾气,什么事也没有,他没生气,也没说什么,你别担心了。待会儿跟你家宋先生看要不要在这吃个饭,再或者晚点回去。” 文徵说:“谢谢你。” 她的几位大学同学,人都还蛮好的。 之后,也就坐那儿等了。 本来只是一通电话。 一通临时起意的。 可她还真有点期待起来,撑着胳膊望外面马路。 宋南津过去时接了一通电话,秘书办的。 这段时间忙事情,股东会那边有人搞事情,主要是他爸那边,烂摊子太多。几通国际电话下来,焦头烂额。 秘书在电话里汇报。 可看着文徵的消息,电话切断了,他点开地图,说:“临时有点事。” 蓝牙耳机断线,那通电话也临时中止。 宋南津转着方向盘一直开车去地方,到了餐厅,却没下车。 望着那家建筑。 微微停坐两分钟,垂眼,才拿着手机下去。 室内朋友几个都在闹,拼凑起来的几张桌子上摆着各种比萨吃喝,还有蛋糕,汪邱在逗他们几个人,手指弄着蛋糕沾他们脸上,女孩子身上也不小心带了,大家都纷纷喊叫着要起来揍他。 张牙舞爪着,就是这么见着门外的宋南津。 大家意外,连忙起身打招呼,喊:“哥。” 他们关系挺好了。 上次加了微信,还把宋南津拉进他们小群。 虽然他没说过话,可这几个都自来熟,也能跟人说上几句。 宋南津淡笑:“好久不见。” 汪邱过去递烟相迎:“没事,上次见才过几天呢,吃饭了吗,要不一块吃个晚饭,跟徵徵一起。” “没事,我和文徵回去吃,她人呢?” 朋友努努下巴,宋南津就这么看见了坐窗边的文徵。 她在那儿认真弄着贴纸,身影纤瘦单薄。她穿着一身米色毛衣,配咖色开衫,很温柔风,长发简单扎起,清爽又柔和,她在人群很沉默,老是不讲话的那个。她很容易被人无视,因为不爱表达,总是把自己藏起来。 有瞬间宋南津看着她这样的侧影,仿佛看到很久以前,她也是这样坐在他身旁,告诉他那份礼她是真的想送给他。 汪邱说:“徵徵,你老公来了!” 朋友喊,文徵一下回过头来,有点局促地,视线就那么和宋南津对了上。 作者有话说: 不敢看评论区写了 接下来都单机模式 但今天还是很开心 嘿嘿 哥哥才没那么好哄呢! 第57章 她拿包起身, 和朋友说:“我先走了。” 孙滢她们都是有眼力见的,连忙挥手:“哎,好, 路上小心啊徵徵。” “好。” 宋南津在外面等, 文徵出去前回头看了眼他们, 汪邱拍拍她胳膊小声说:“没事儿,徵徵,回去好好复习, 跟咱哥好好的啊, 没什么矛盾。马上过几个月还要报名什么的, 咱等你好消息。” 不管什么时候,总有这些朋友站她身后。 文徵心里有点感触, 轻轻道谢。 出去后再看眼前男人,说:“走吧。” 宋南津帮她接手里东西,淡道:“我拿吧。” 文徵说了声好, 下意识看向宋南津,可他没什么反应。 上车后,东西放后座。 文徵试图找话题:“最近复习, 和小曲聊天一问才知道,原来她最近也在想回去重读呢, 不过她是一边工作一边复习, 我感觉压力还是蛮大。哥, 你觉得呢?” 他开车, 没怎么理:“嗯, 看个人吧, 我不知道。” 文徵又说:“嗯, 我也是……” 宋南津望外面后视镜, 转方向盘,转弯。 话被落到了空气里。 淹没在汹涌车潮中。 无声尴尬。 文徵知道,宋南津还在生气。 他这样,她也就不再讲话,扭头望车窗。 回去时孙滢在手机上问她情况怎么样。 她说:[好像还在生气。] 孙滢:[哄,哄啊!!] 文徵看到这俩感叹号都感受到朋友在那多着急。 她看着宋南津去书房,打字:[怎么哄?他不是一般人,三言两语哄不好。] 孙滢:[那也哄,是男人就没有突破不了的防线,要么是你没找对方向口,直接上,去抱,去亲,撒娇。] 文徵:[先不说了。] 文徵进去的时候宋南津在书房忙,电脑打开,他人站在桌面前,视线盯着屏幕上的什么在看。 文徵走过去,说:“哥,你在看什么?” 桌上掉了只打火机,是他的。 文徵经过桌面时拣起来,捏着冰凉的管身想了想,走过去。 “那天的事情我想过了,我觉得咱们还是要好好谈谈心,总不能一直这样僵持下去,我感觉,咱们要不再聊聊。” “嗯?”她试探着问。 宋南津眼睫垂了垂,看不透心思地收手,指尖沿着屏幕边缘抚了抚,想合上,可动作到一半又止了。 他说:“你想聊什么。” “我们的关系。” 宋南津手指又拿起桌上一个挂件,那是只左右摇晃的小狗,文徵买的,他说要放他书房,他喜欢。 现在在他手里。 他指节勾着,又长又白,画面很赏心悦目。 他看着,说:“事实上,这些天我也一直在想一些事。” “什么事?” “徵徵,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文徵有些防备地望他:“说什么?” “你先过来。” 文徵试探着,只能朝他走过去。 他说:“你看看这电脑。” 文徵望着桌面,那上边打开了一些文件夹,密密麻麻分不清字。 温柔瘾 第98节 她想说这上面有什么。 可扭过头,手腕突然被他攥住,之后就是毫无防备的,她人被他巨力往桌上一扣,“咔”地一声,手腕就被他牢牢铐到了桌边。而文徵还背着身,胳膊被扭了过去,那个姿势会令她哪怕只是单手被拷,可人也动弹不得,别扭至极。 文徵骤惊:“你干什么?” 宋南津直起身,漫不经心:“说事啊,你不是要说吗,我们来好好捋捋。” 文徵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背靠桌,手腕却被迫弯过去拷桌上的感觉非常不好,那姿势令她难堪,她试着去挣,完全挣不开,反而叫她手腕疼痛不已。 “哥,你放开我。” 可宋南津却丝毫不在意,已经握着鼠标点击其中一个文件夹。 一张照片弹了出来。 那是知名商会,上面是大合影,上面站有很多西装革履的人,有男有女,光鲜亮丽的场合,大家穿着打扮也是名媛贵妇,文徵一眼看到其中的宋兰春。 她心里开始逐渐不安,好像意会过来宋南津想说什么。 他拿起一支笔,点了点屏幕其中一个中年男人:“这个人,认识吗,这是谁?” 文徵只是看了一眼,立马撇开眼,压着呼吸说:“我不知道。” 宋南津轻笑了笑:“新贸易的会长,滨城商业大亨,去年首富竞选者,年入百亿。” 他又指了一个,抬抬下巴。 “这个呢?” 男男女女的,可意义和刚才一样。 她还是说:“我不知道。” 他扯了扯唇,侧目,捏着笔的那只手又去捏她脸,要她看自己:“不,你知道,而且没谁比你更熟。你从小跟着宋兰春去见应该很熟了吧,这个,也是她幕僚之一,给她出主意,也是当初提建议让她收养孤儿孩子的。养一个成绩好还听话的孤儿,一是为外面名声造路,慈善家可以拉来很多善款,二,还有一个选择,可以为那些资本家,挑留一个喜欢的。” 他手里冰凉的笔顺着文徵脸颊往下。 挑起她下巴。 文徵被迫于他对视,看见他没什么神色的眼。 “比如像文徵这样漂亮的女孩子。” 文徵呼吸更紧了。 “宋兰春是个利己主义者,让她收留孩子,她当然可以,也不是差那份钱,她可以对你很好,但如果有利可图,照样可以把你丢掉。譬如,把这个漂亮又沉默的女孩子,送给什么喜欢她的资本者?那十多年,她的性子已经被造就了,她改变不了现状的,她面对那些时应该很害怕,知道自己那么信任的人原来是这个想法,她恨透了,是吗。” 文徵身子开始颤抖,很不明显,但确实有。 她不知道,他怎么知道那些。 那些埋藏很深的,她从不对人说的。 这反应更令宋南津想笑,他轻笑一声。 毫无情绪的。 不知意义的。 “原本我在芝加哥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做那么绝,和我说那么狠的话。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能愿意牺牲自己也要气她,我一直想不通,哪怕你姨母过世了,也不至于把你气成这样,你是知道这些,你恨极了那些人,你对宋兰春的感情很复杂,你感恩她养育你的,却又恨极了她的决绝。同时,也恨极了我。” 像自言自语的,也像自嘲的,宋南津轻笑。 “难怪,我在关键时刻会被文徵抛弃,因为我不是她那一阵营的,我姓宋,我住在宋家,我是宋家的人,同时我看上去也和那些人一样。在当时的她心里,她和张寄那种一穷二白的男孩子才是同一阵营。她喜欢我,却也讨厌我,她对我的感情很复杂,很说不清楚,但她愿意强压着,谁也不告诉,哪怕平庸一生,再不相见……” “你哪来的这些?”文徵终于冷静下来,问。 “我后来会在芝加哥知道,你猜我是哪来的。” 文徵不知道,她脑子很混乱,她知道宋南津要找她算账,却没想到连带着这些一起说。 他在芝加哥就知道了。 他回来后又发生了那些事。 那么他回来,也是为了她吗。 那支笔的笔盖被他指节顶开,却又被合上,一来一回,重复以往。 宋南津又轻声开口,像是以她的心态和自己对话。 “也是,文徵怎么能和宋南津上床呢,他那么光芒万丈,那么无法比拟,他是个资本子弟,是文徵此生最痛恨的人群,她眼里拿权弄势的那种人,她怎么能和他有关系,她喜欢他,却又憎恨他,她对他的感情很复杂,说不出是爱慕还是讨厌,还是惺惺相惜。我猜,那天晚上她会和宋南津说出亲她那句话时,本身也是报复性的放纵了吧,其实这种心理不难猜,文徵过得太单调了,她羡慕又痛恨那个叫宋南津的人,她想拉他下来,想沾染他,感受那一时的爽感……” 他眼睫轻颤,垂下,看向她:“所以你每次的下意识反应就是跑,是吗?” “你真正拒绝我的原因,是这个吗,告诉我。” 文徵为难地趴桌上,手被拷牢了,发颤着,说不出话。 那些深埋在她心里的,一些过往的,阴暗的,阳光的,每一面,全部被他剖析得清清楚楚摆出来。而她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剖析出来这些的,他知道,却也愿意看着她,愿意和她玩。 她腿开始发软了。 她的下巴被他捏住,抬起,看他。 “说话。” 文徵摇头:“都过了。宋兰春实际上没有那样做,只是我自己知道的,那天我姨母过世,张寄的母亲也过世了,没有人帮我,只有张寄说,他永远站在我这边,他妈妈……” 文徵喉咙有些发哽,有些软意。 “他妈妈真的是很好的人。” 宋南津轻笑出声:“是好,谁都好,只有我不好。” “过不了的,文徵,没有过,就像你那天跟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说了,在我这里,永远也过不了。” 她试图挣开,手在桌椅上磨半天也纹丝不动,反而手腕勒出痛痕。 宋南津弯下身,捏着她的脸,轻声说:“徵徵,说句心里话,你心里有我吗。” 他并不是问。 这只是他的行为。 他没有等她的回答,手指沿着她的脸下滑,碰了碰她的唇:“不回答也没关系,我会有方式让你回答的。” “哥……” 文徵手还动不了,半伏桌上。 她被他摁在那儿压根动不了,也不知道身后发生什么事,只知道有声音传来,然后她身子骤僵,抓着桌子的手都紧了。 喊他名字。 “宋南津。” “怎么了。”他声音温柔得好像无害。 只有文徵知道,他本性有多恶劣。 她牙都要咬碎,腿打着颤,指节发白:“笔。” “笔在桌上,怎么了。” 宋南津俯身,单手扶着她腰,空着另只手摸了摸她脸:“怎么了,徵徵,很难受吗?这就知道心里难受了,我不这样,你会长记性吗,你总是下意识把我拒绝在外,可其实不是这样的啊,原来你也会需要我,还是这么需要,你好抖啊。” 文徵拼命想往前爬:“那些,都已经是过去了,姑母也没有真的那样做,只是……只是我当时知道。” “在我看来不是。”宋南津说:“那些过往经历给你造就了太多创伤和阴影,我不喜欢这样,徵徵,别紧张。” 文徵心理防线已经到最崩溃边缘,她艰难地哭咽出声。 “哥,你别这样了。” 宋南津直了直身,却并不动容。 “徵徵,和我相处的时候,放松一点,我不是他们那边的,不是宋兰春那一阵营的。我是你的,是你这边的,你可以相信我,你能相信我吗,把自己交给我,什么也别想。” 文徵已经快哭岔气了,想远离他的冲动令她脚趾都恨不得蜷缩,使不上力,也哭不上气。 “哥哥。” 宋南津再也忍不了了,把东西丢下,把她拦腰抱了起来,抱到桌上就去捧着她下巴亲,一边亲一边解她衣服纽扣。桌面上什么东西都扫到了一边,混乱里衣服解不开,他也顾不上了,低喘着含她唇,直接去扯。 两个人湿吻,热火朝天。 宋南津知道,早在那天晚上他就想这么做了。 他一直就是想这么做,什么跟她谈脾气,跟她平心论,还不如把她狠狠弄一顿,最好弄得再也下不了地,这样她就再也跑不了了,再没办法了。 文徵还是在哭。 混乱里她看见桌面上那张合照,像害怕上面的人,身体下意识绷紧,他感受到了,捉住她胳膊。 他安抚:“没什么在意的,徵徵,别怕。” 湿漉的气息滑过,文徵身子更紧了,手指试着去抓他,被他扣得更紧。 “不要在意。不要怕他们。” 文徵攥紧手。 他说:“手松开。” 她慢慢松手。 亲完了,宋南津和她抵着额头,指腹轻抚她的脸,说:“徵徵,我们要个宝宝吧。” 这话令她身子骤然紧绷,像听到了什么震撼的东西:“什么?” 可他还在继续。 “我说宝宝。没说话的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想那天晚上我们聊天的画面,还有你说的话,你说的那些话好扎人,好刺人,我到现在睡觉都还想得起来,我在想解决办法,你想离婚的解决办法,我们怎么能离婚呢。宝宝,或许,有个宝宝就不一样了。” “或者明年跟我回去见爸妈。不,下个月就见,下个月我让他们从美国回来,我都安排好了,下个月我爸妈过来,他们会见见你,放心,他们不会不喜欢你的,我说过他们只会喜欢那就是喜欢,以后你想去国外生活或是哪都没关系。” “再或者,我们的孩子跟你姓,不要姓宋,就姓文,如果是个男孩,叫,叫文如栩,栩栩如生,女孩子的话,我想要书香气一点,文疏因,疏字和你像。徵徵,好不好。” 文徵半天缓不过气,抖着手说:“宋南津,你,你疯了。” “怎么了?你害怕还是。” “你当初答应过我的。” “我是答应你了,但也是你先违反我们的条款。” 温柔瘾 第99节 “什么条款。” 他笑:“你提离婚了。” “我们的约定里有这一项吗?” “没有,但也没关系,徵徵,这并不影响你考试,你可以生下宝宝后继续读,我有足够经济资本,我不会让你辛苦照顾孩子,孩子我来顾,你就好好顾你自己的事就好,到时候我们就是四个人,我们一家人呢。” 文徵真的吓坏了,像听了什么致命语言的,呆愣半天,之后还是挣扎着要下去:“我后悔了,我确实要走,我要走。” 他不急,笑着点头:“没事,走,可以走,甚至可以离婚。我同意和你离婚。” “那天我想过要你下车的,我觉得你下车了没关系,不就是以前玩过一次的戏码在我这又上演一遍,有什么。” 他盯着她,扯唇:“但我不会让你去民政局的,这辈子也不会,哪怕你真的出现在民政局,那我就把你绑回来,你跑一次,我就绑一次,你跑十次,我做十次,像那天把你绑在方向盘上,或者更狠一点好不好,把你绑着做,做到你怀孕,好不好。”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能那么温柔的话语,说出那样决绝的话。 她兀然推开了他,人都在抖。 想到那句怀孕,她开始害怕。 “我要去拿户口本,我不待在这里,我要走。” 她要进去,人被他拽过去,慢条斯理摁到桌台,膝盖抬起压着她腿,让她人动弹不得。 “那天就想对你做这样的事。太生气了没做出来,现在看来,还是需要的。” “我就说吧,你就是那样的小骗子,不会变,也不会长记性。” 宋南津说着,单手捏住她下巴:“你需要我做一些事,你才会,永远记得我,永远忘不了我。” 文徵嘴唇都开始发白:“宋南津,我警告你,放开我。” “警告有用吗。现在你人在我这,跑得了吗。” 文徵硬着声讲话断断续续:“我要去告诉他们,让他们看看你的真面目,看你是不是真那么斯文好相处,你的假面具能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我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宋南津这个人另一面到底是什么样。” 他笑了,说话声音温柔得像行缓刑:“好啊,那我们现在就开视频,给他们现场直播,好吗?” 文徵喉咙像被人掐住,盯着眼前人,真的一句话也讲不出了。 她玩不过他,不管身体还是心理,真的玩不过。 她的唇再度被他咬住,文徵呜咽一声,抓紧他衣领狼狈换气。 “哥,不要这样。” 他轻声说:“放松一点,徵徵,我还没开始。” 文徵四肢都在发麻,强忍着。 下巴被他捏着,她被迫仰起头接受他的吻,接受他的一切。 然后听见他耳边的声。 “那天跑了都没关心你痛不痛,现在问你,痛吗。” 她咬唇,摇头。 “不痛吗?我以为那天我还挺狠的,毕竟我心里发了狠,就是要你记得住我,要你下了床也不能忘了我。” 文徵才回气,喘着说:“……那天,那天去姐妹家,我坐沙发上起不来,我朋友都惊讶,都害怕,说你好可怕,我没忘,没有忘了你。” 宋南津才轻声着笑一声。 “那就好,这不就行了,想好好哄你,你不听,非要我这样,其实我也不想。” 他把她抱起来,从她耳后亲到肩颈。 悱恻又湿漉。 还有些急促地,闭着眼。 “这么久没见,想我没有?” 她不说话。 他又换了个位置亲,埋首亲,话语像含着说。 “问你话,想我没有。” “说话。” 文徵手指关节攥紧,唇微张,话说得断断续续:“想,想。” “那还离婚吗,离吗?” 她颤抖着摇头:“不,不离了。” “是吗,是今天不离,还是以后不离,这辈子也不离?” 文徵艰难地赶紧说:“这辈子,这辈子都不离。” 听到这句宋南津才满意地笑了。 这几天一直压在心里的。 坠着他,压着他好久的。 松了。 舒坦了。 “我们回房间。” “可是上次就没措施,我真的不能再……” “我买了。” “买了好几箱,够我们用了。” 作者有话说: 对八起,我还是爱写这种剧情 下次再甜吧 - 第58章 他把她手腕上的扣松了, 因为磨了太久,上面都磨出勒痕,他捏到手里揉了揉:“把我们徵徵手腕都搞痛了, 我们徵徵皮肤那么软, 哪能禁得起这些。” 文徵看着他, 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保持那么温柔的口吻讲这种话。 他低头去亲,她连忙收回手,说:“不要了。” 他抬眼看她:“不要什么?不要我吗。” 她摇头。 他把电脑关了, 说:“那些事我会帮你处理好, 但现在你什么都不要想, 只用想我,想我们。好不好?” 文徵曲着身子生理性打颤窝在他怀里, 不敢说话。 他还是摸她那只手腕,上次就被捆过了,留了痕, 文徵体质原因,有点什么痕会留很久,他手撑在桌面, 明明看似处于高位,人却伏在她之下, 顺从着她, 依着她。 他帮她亲着手腕, 缠绵悱恻, 一边亲却还要一边抬眼看她, 一边说:“徵徵, 别怕我。喜欢我, 好不好, 喜欢哥哥。” 文徵喘着气,吭不出声。 她被宋南津抱回了房间,那时她已经哭的上气不喘下气了,面伏在床上本来在缓神,只听到后面声音。 宋南津面无神色地看着她,手指慢慢解金属扣。 文徵望着眼前房间,像记起来什么,思绪清醒了些,艰难地撑着胳膊往前爬。 “怎么了。”宋南津说。 她说:“我不想怀孕,哥。我们当初说好了的,你说了会让我读书,你说了你会无条件支持我的一切,你是这样说的我才相信你,才同意和你结婚。” “哦,你说这个。”宋南津笑了笑,垂眼。 他弯下身,单手抚了抚她的脸:“对不起啊徵徵,是哥哥骗你的,哥哥刚刚太生气了,我想到你在车上说的那些话,我心里就像蚂蚁在咬,我也想要你不那么痛快,起码,稍微和我一样不痛快那么一点。” 他手指冰凉,没半点温度。 “我怎么舍得让我们徵徵怀孕呢,徵徵还要考试,以后还要当科研家,我都知道的,你不可以,你的人生都要为你的事业做贡献,对不对。” 她眼眶发着红,上气不接下气地看他。 宋南津指腹轻抚她嘴唇,挲了下。 眼神柔情,却没半分动容。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可能还是不太了解我。我不会让你怀孩子的,我舍不得你受那些伤害,你没有孩子,那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你有了孩子,我还要让他们分走你对我的爱。我宁愿我们永远没有孩子,这样你就永远不会感受那种痛苦,那都是我吓你的,文徵。” 文徵望着宋南津,像看什么诛心没有声音,心理素质永远强大的狂徒。 在和宋南津的这场互弈里。 她输得彻彻底底。 身体,心理。 从没有赢过。 她抓着床单要走。 他把腿压她身上,手捏她下巴,她人就被他摁到那儿动也动不了,文徵感受着桎梏,挣扎。 他说:“走去哪,徵徵,张嘴。” 她桎梏着不肯动。 “别让我真的绑你。夫妻情趣,我不是不愿意玩。” 文徵嘴唇翕动,只能试着张了唇。 他把她推倒,亲吻她,手逐渐扣住了她的指缝,十指相扣,极紧。 哭喘间她压着气息说:“宋南津,你王八蛋。” 温柔瘾 第100节 他耐心回:“是,我就是。” “你混蛋。” “是,我也是。” 文徵吸着气,实在找不到骂的词了,又说:“你变态。” 他指腹贴着她的脸,捏着她下巴,抬起她的头:“多骂点,我爱听。” 后来文徵也忘了那场有多久。 他们是下午回来的,窗外本来是下午的黄昏时刻。说好的回房间,可后来又回了书房,宋南津平时东西整理得最好,桌上全部是一些他的重要文件,后来都没顾了,全掀得乱七八糟。 他们平时也会在书房说事,文徵洗完澡了,偶尔会开他书房门疏离地问一句什么时候休息。 客厅餐桌总是沉默的,文徵会做饭,他们饭桌上没什么话,因为文徵不怎么讲话。 再或者厨房,她常用的粘板很冰,文徵一个人做饭,想和宋南津分开。 那一切的一切,宋南津从没忘记过。 她平时对他表现有多淡漠,他就要看看她在这些地方对他热情的样子。 他们就在家里任何地方,平时表面看上去有多疏远的,像要磨灭去那个痕迹,只留下他们热烈的记忆。 宋南津有点自己癖好,他不喜欢文徵喊他宋先生,他喜欢文徵看着自己,特别是难受痛苦可是又特别需要他的样子。 文徵在他这里是口是心非的,是心口不一的。她的内心话不愿讲,他就要用一些手段听见,他能在那种时候听见文徵好多她心里话,因为文徵只有那时才放得开。 脑子混乱了,人大脑神经放松了,上头了,什么都愿意讲,还是放着声讲,讲她有多渴求他。 只有这时候宋南津才觉得她是爱他的。 是同样和他有羁绊的。 后来已经晚上了,七点,她躺床上,是真的失了气力。 台灯开着,宋南津起身,帮她盖好被子,被角掖好,不让透一丝风,他看着文徵累得不行的那张脸。 这次再不是装睡,她是真累得不行了,倒床就睡,呼吸微微紧促,好像恨不得马上进入梦乡。 只是额头上还泛着虚汗,头发丝丝缕缕黏在脸侧。 他轻轻帮她把头发弄好,温柔而和谐。 床头柜上的手机进来了个电话。 事实上过去几小时也偶尔会有电话打进来,本来铃声很吵,被他中途开了静音。 宋南津没什么私人时间,其实他工作很忙,时间安排很紧,在外人眼里,他是工作狂,一般情况下不会为特定的谁而打断自己安排。 文徵是个意外。 是独一的那个。 他把电话接了起来,手机放一边。 他穿衣服,指节扣纽扣,动作慢条斯理不着急:“有事?” 对面是个男人,他在美国时的工作助理,父亲那边的人。 平时还算亲近,对方年纪比他高,办事比一般人妥当,算是督助,他爸老是担心他在外面做什么,会让人定期查看他的行程和异常。 “宋先生,您在忙吗,聚诚那边说刚给您打了十二个电话没人接,转拨到我们这让我们传讯您一声。” “嗯,知道了。” “您在忙什么?” “刚做完。” “什么?” 宋南津说起这些话也脸不红心不跳:“挺累的。这些你也要知道细节,然后给我爸汇报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没有。” 本来是没那个意思,可现在听着他和平常截然不同的慵懒声音,脑袋再想不往那上面想也难。 事实上,宋南津在他们底下人眼里是极度自律克己的,从没听过他性生活这方面的是,他在经济开销上可以和别的圈内子弟媲美,可生活感情上,实在寡淡。 就连他爸曾经也说过,他其实可以像别的人一样,偶尔找两个女人。 在国外,资本生活很愉快,他身边的其他人也有过很多女人,外国人种的,知名名媛的。 他父亲表示他也可以有几个性伴侣,这很正常。 可宋南津不喜欢,他只说:“太恶心了。” 在他眼里,他和他父亲不是一类人,那种没有感情的资本家,他有点唾弃,可他本身又有能力,所以,他觉得能力和洁身自好并不冲突。 可这样的人现在竟然在…… 对方平稳了下呼吸,打住自己好奇那个令他折服的女人究竟长什么样的心理,说:“抱歉打扰了您和太太的私人时间,但主要还有一件事,您上次安排我要去处理的,流程在走了,您确定要把这笔大额资金流介绍转入给宋兰春?” 宋南津又在整理房间桌上的书本。 刚刚玩得太乱,全倒得乱七八糟。 他抽出纸巾,一本本书擦着边角上的东西。 “是啊,这些还需要来找我确认么。” 他慢慢把黏湿的两页纸分开,看着上面属于佛经的字眼被沾染上旖旎的色彩。 平静的眸子没半点波动。 “直接做就是了。” 他本来没想这么快找文徵的,想多冷她两天,多让她自己想想,没想到一通电话。 她还是服软了。 当时在处理事情,宋兰春那边,拉投资的事找到了叔叔辈的各股东会,宋兰春现在手里有点资本了,想做生意,学着他爸那样打通关系到国外,做那种身价上几十亿的资本家。 宋兰春原本可没这么有钱,都是这些年拿关系打的,联络关系要消费,汇进汇出,上限就只在那,这么些年没有提升。 她野心也太大了,太贪。 他在想,姑母那么想要钱,不如都给她,看看那些比天高的资金流,她接不接得住。 也就是那个时候,文徵的朋友来了电话。 宋南津在车上看见了,他当时看着手机面上没什么表情,可等了两秒,还是接了。 想听她说什么事,没想到,文徵不敢来找他,就叫她的朋友,知道他人前好歹不会太不给面。 那一刻,他内心确实有半分松动。 想着徵徵好歹想哄他,找他。 他知道她内心愧疚,她沉不下气,而事实上他也就是要她愧疚,最好是那种情绪再多一点,再多令她难以维持一点。 这也不够的,不管她怎么哄,怎么说,那天她带给他的心里那些空缺是填补不了的,需要他自己做一些事,他自己来确定。 而现在,他也确实是好了。 好得不能再好。 电话挂断后,宋南津视线又回到床上熟睡的身影上,她侧枕着胳膊,睡得极踏实,呼吸渐沉,丝毫不知道身边的事。 宋南津只捋她头发,轻声说:“徵徵,下次别再这样和我玩了,不然,你会完蛋的。” 作者有话说: 近一周感谢名单。 感谢大家,给大家鞠躬,爱你们。 如果有状态晚上再更一章,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道有没有状态。 第59章 文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 窗外阳光明媚, 有光线照入。 昨天那晚不知道怎么过的,反正她睡得很沉,只知道做完的时候浑身胳膊腿都酸痛, 睁眼盯着面前衣柜半天都没缓过神, 她恍惚了好几秒才意识过来之前的事, 下意识侧目,身旁已经没有人。 身上衣服也被换了。 昨天应该是宋南津抱她去洗的,她还记得, 反正也是太混乱了, 乱到文徵自己再想起来也还是不堪入目的限制级场景。 脸红心跳。 她记得自己被宋南津抱去洗的时候, 他好像还在和她说话,她只说困, 靠他怀里就睡着了。 他说是做措施,可后来,她都忘了其中几次有没有。 文徵头痛, 为难地用手腕磕了磕自己额,才慢慢缓过劲来。 太可怕了。她想。 下去的时候本来想先倒杯水,没想到宋南津就在厨房, 煤气灶开着,厨房的火也燃着。 平常在外只处理商务事的公子哥, 头一次见他在厨房这种地方忙碌。颀长身影单是看着就很养眼, 文徵单是看着就不自觉提紧了心。 他在煮东西, 跟工作时一样做事情就是认认真真的, 做饭也专注盯着锅里。 听到外面声音回过头来, 看见文徵。 “徵徵。”他态度倒一改昨天, 柔得不行:“醒了, 饿了吗, 我在煮面,你看你还要不要吃什么,我叫人去买。” “我。” 文徵有点手足无措地看了眼外面。 她本来是准备出去的,昨天回来得急,小区都还有东西没拿。 “哥,你没有去公司啊。” “临时有点事就留下了,怎么,你很期待我不在么。”宋南津眼皮也没动,捏着锅铲慢慢弄里边的东西。 温柔瘾 第101节 “没有啊。” 文徵现在看见他都想到昨天的画面。 身上还在疼,骨头要散架,特别是胯。 她呼吸微微紧了紧,犹豫了下,走过去说:“哥,你不会做饭,我来吧。” 她把锅铲接到手里,这点宋南津倒是没跟她抢,像也等她过来似的给了她,接着人就倚在旁边看她。 他穿了一身家居服,头发刚洗,发梢带了水珠,黑发显得慵懒。 他撑着胳膊在那看了她一会儿,接着从身后抱住她。 感受到怀抱,文徵动作明显僵滞了些。 他轻声说:“是不会,但想为你学,我觉得我手艺还可以,从没为别人做过饭的。徵徵,以后每天下班了,我回来做给你吃好不好。” 文徵盯着锅面,很多应对的话语在脑海翻转。 她很想为他这番温柔话语动容。 但理智告诉她。 宋南津可不是那种性子温柔良善的家庭煮夫。 “不用那么麻烦,我……” “徵徵。昨天疼不疼,把你好像弄狠了,会有血吗。” 他手绕过她腰摸了摸她小腹。 她说:“没有。” 他又埋首,轻轻亲她脖子,有些躁湿。 “那,你有没有在心里想我什么不好的。” 文徵张唇,下意识抓住他胳膊。 “没有。” 力道却被他的手无形阻住。 他说“以后我们之间都要这样知道吗,不要拒绝我,也别在那装不喜欢我,你昨天晚上可不是这样的。” 他嘴唇剐蹭她耳朵,轻轻讲话。 “你昨天,好喜欢我,都舍不得我走,是不是。” 文徵腿又开始发麻了。 那种麻电的感觉。 就像有人从小腿后抽了一鞭子,那种电流无法形容,反正也无法扼制。 文徵很想推开他,但,想到这样做的后果,动作又止了。 “是。” 她说:“那之前的事……你还生气吗?” “徵徵都不跟哥哥生气了,我和徵徵生什么气,倒见外。我又不是什么性格特别不好的人,还是说,在你眼里我很难讲话吗?” 宋南津在反问她,口吻平淡得仿佛事情从没发生。 也让文徵怀疑,昨天说出那些话的人真的是他吗? 他昨天晚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怎么了。”他问。 文徵摇头。 她又试着问:“那你说见爸妈的事。” “你不想吗?” 文徵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说。如果非要问,她当然是不想,她还有好多事要做,而且见家长,那也太突然了。 而且她知道他爸妈是什么样的人。 原本在宋家听说过,也远远见过,那种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资本家,她无法触碰到的存在,也肯定见过无数比她条件好的女孩子。 起码,文徵现在还是没做好准备的。 她不说话,宋南津也只是笑,玩了玩她颊边的头发。 “不想见就算了,没关系,其实当时只是刺激你说的话,我知道你介意,就没联系我爸妈,毕竟那天,你让我太生气了。” 宋南津伸手去关阀门,说:“好了。” 他把她带过去,引到洗手台边,说:“让我亲亲你。” 他俯身捧着她的脸低头就去亲,去咬。她的人被他桎梏在厨房灶台边,腰紧压着冰凉坚硬的台沿,人被他亲吻着。 文徵呼吸被揉乱间挣扎着说:“哥,我、我没刷牙。” 他说:“没关系。” 他把她抱起来,抱到边缘,跟她亲得难舍难分,她的大腿被他抓在手里,一提,她的人就被拉近靠向了他。 他只屈膝顶着料理台柜门,文徵就被卡那儿上下难去。 他说:“徵徵,周五和我一起去参加一场活动。” “什么活动?” “我朋友他们的,还有一些,国外的。你不是总觉得我们的圈子不是靠在一起吗,但其实没有什么,我带你去见见,和他们交了朋友你就不会总那么清晰地介意我们之间的差距,其实我们之间没有差距,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呼吸同样的空气,过着一样的生活,你也可以和我的朋友们融入,是吗。” 她不知道怎么回应,想到那些,下意识想到以前一些画面。 “我……” 手指被他握住。 他垂着眼。 “没事的,就当见我朋友,我太太也是该好好介绍给他们了,我们的关系总不能一直见不了光,是吗。” 文徵恍惚,望着他,有些想问,可以见光吗。 比如姑母,比如过去的一些人,可以让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吗。 像是察觉到她的紧张,宋南津低头,唇贴了贴她后颈。 刻意扫出来的气息恨不得浸文徵几个度的凉。 他手掌覆盖着她小腹,说:“徵徵,你昨晚吃了我的东西。现在最好别说话,不然,宝宝会听见的。” 这话叫文徵后背发紧,骤然看他。 可宋南津却笑了,像上学时候故意逗哪个女生似的,有点恶意和刻意的那种。 “你昨晚不是怕吗,我故意说来吓你。” 文徵说:“谁让你拿这种事来吓我的,下次再这样,我真的不会和你说话了。” 宋南津这回是真笑,点头:“好,不说话,我把嘴闭上,但你不要再多想了,行吗?” 文徵有点意见地跟他对视几秒,最后才慢慢妥协:“行。” 宋南津把她放下来,拍了拍她的腿,说:“去洗吧,晚点还要复习,别耽误了。” 文徵应一声,出去了。 可直到去浴室也没能缓神,低头像往常一样拿东西,挤牙膏,刷牙。 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后知后觉,又为刚刚那悄然而逝的像羽毛无形搔过的感觉而无法平息。 - 宋南津真的有个恶习。 那就是他嘴上可以说得很好听,实际行为恶劣得要命。 那天直到文徵洗漱完回房,人的思绪都没能完全从里面出来,看着熟悉场景,仿佛能捕捉到一些画面。 天花乱坠的,色彩涣散的。 她想,他们真的玩得太过。 好像每次都是这样,之前还能保持理智,事后两个人像疯了一样。 文徵也忘了他中途有没有做措施,做之前说得好好的会做,可中途好像有两次也没有。太乱了,有时两人太急渴就会有点着急地说就这样算了。她也是有点疯,每次触碰到宋南津,总像被勾引了一样,两个人像都市里好多年没见的饥荒男女,互相渴望对方,渴望那种事上面的。 再或者。 没办法,宋南津床技真的太好了。 好到文徵有时候想想,觉得如果她没有和宋南津结婚,如果哪天真单身饥渴到一定程度,她是真的会在神经上头的深夜冲动打电话给他告诉他自己想找他做性伴侣的那种。 就是到这种程度。 偶尔的,一瞬的。 文徵自己想到都唾弃。 收拾东西的时候又看到宋南津书房里那台电脑。 他书房已经收拾好了,但那台电脑还在那儿。 文徵有一瞬间想到了昨天看到的照片。 上面的那些人,都是她记忆里无法磨灭的。 文徵十岁时第一次见宋兰春是在她家门口。 文徵家里没什么钱,出事了,她也没办法,只能抱着书包坐自家廊檐外台阶上静望来来往往的人,那时候,文徵眼都快哭瞎了。 她一眼看见那个阿姨,那位叫宋兰春的,笑起来明媚温暖的女人。 她牵着文徵的手说:“你就是文徵吧?长得真可爱,阿姨也有一个女儿,和你很像。你失去爸妈了,不要难过,阿姨以后照顾你好不好?以后,你就喊我姑姑,姑母也行,我以后会资助你,和姑姑回家行吗?” 失去双亲的她很无措,面对陌生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温柔瘾 第102节 别人说她是哑巴,说她可能不会讲话,确实如此,文徵参加爸妈葬礼的时候一句话也没说过,一个人的安慰也没理,因为人到最难过的时候是什么也听不进去的,谁的安慰都不想顾。 后来跟着宋兰春回家,慢慢读书学习,跟着她,文徵有了很优渥的生活环境,读书资本。宋兰春资助了好多学生,文徵是唯一一个能住进她家里的,也是最漂亮的。 她也见到了宋南津。 那个比她大五岁的哥哥,天生就是目光焦点。 他有好多朋友,他的圈子横跨北京和北美圈。 文徵当时还不知道北美是什么概念呢。 只感觉像是北京的什么美术学校,都没想到国外那层去,后来长大了才知道。和他同一屋檐下,每每他从国外回来的时候,都是文徵最无措最局促的时候。 听见外面的谈笑声,她觉得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 她觉得她可能这辈子都只能局限在这小方天地下。 她感恩,她努力学习,她只希望有一天,等她完成自己愿望的时候回头,可以带着学位证书去见宋兰春,感谢她的养育之恩。 她好不容易才走出来。 可直到大学那年,她在病房见到宋兰春。 女人依旧如平时优雅知性,也是笑,也是把亲和做到极致。 可她的话语在春日里比谁都凉。 “你怎么能读书呢,文徵,我资助了你十年,十年,是个猫猫狗狗也该知道知恩图报了。我把□□用点手段给别人怎么了,哪怕轮到了你姨妈,那也是要有钱才能办事的。你可以不听姑母的,主动退出竞争把那位置让给在你同系专业的那位女同学,你也可以坚持你自己的,继续考你那研究生,但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哪怕你明年考上了,可以读了,我有的是手段让你不读,有的是能力让你考了也读不下去,到时候位置还是人家的,你不让我造福自己又怎么样,你的结果还是一样的。” 她丢来一张照片,微笑:“以前总带你见的叔叔们你知道吧,有个一直没结婚,文徵,我没让你去做人家童养媳那都是我法外开恩。你想不想嫁给他,想不想?他去年和我私下说了,说你漂亮,他很喜欢你,五千万,你就可以过去,这钱哪怕你拿到了学位那也一辈子赚不到的。” 文徵看着那张照片,遍体生凉。 她也是那一刻才知道宋兰春所有的真面目。 全部的。 她恨极了,她记住了宋兰春说的话,她要告诉宋兰春,她不是没有办法,宋兰春可以想出这种招,她也可以拿别的办法应对。 那时候张寄母亲还没过世,她的姨母也还在弥留之际。 两人都是为同一件事忧愁的苦命人。 站医院走廊沉默很久,文徵说:“张寄,我带你去见一位我原来认识的老师吧,因缘认识的,他很厉害,是位我们专业相关的教授,等明年要考试了,希望你能努力一点,把排名尽量拉高一点,就当是为了我,行吗?” 没有人知道文徵当时是为了什么。 都以为她是傻了,考上那么好的成绩不去读,主动退出空位给人替补。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那一刻站在宋兰春面前,看着女人逐渐难以维持的面色,微笑着说是她自己不干了的时候心里有多爽。 互弈赢了的感觉就是很爽。 她就是要拿这种方式来报复宋兰春。 报复自己。 报复所有人。 那一刻,她承认她是快意的。 那种快意就和她当年和宋南津上床的感觉一致。 可快感过后是漫无边际的落寞。 如清晨过后的失神。 十字路口的徘徊。 面对人生未来时文徵也迷茫过。 可她觉得没关系,人有能力,去哪里都可以有新起点,她可以在一个地方跌倒,就可以在另一个地方站起来。 她并不怕,哪怕换一个职业,换一个全新的,她从没接触过的行业。 所以她坐到了电视台hr的工位对面。 面对对方的提问。 她回答说:“因为,想尝试触碰这世界更多的未知面。” 问她还恨吗。 好像这么多事过去,早就麻木了。 平静了。 直到宋南津去年回国,她一潭死水的生活又起了波澜,且延伸到现在。 - 宋南津再次见到宋兰春的时候,公司刚午休。 顶层办公室空寂无人。 四十六楼背阔天际,落地窗前能俯瞰城市,宋兰春坐沙发上接过他助理递来的热饮。 她温声道谢:“南津,你公司规模做真大,旗下也横跨很多行业了吧。年纪轻轻的,能把事业做得和你爸一样有声有色也是你能力了。” 宋南津刚进来,拿着外套放椅背上,没什么面色。 “姑母过誉,也就一般水平。” “这怎么能是过誉呢,你还是那样,和姑姑我说话这么客气,这么些年了你老在国外也不常回来,跟姑姑感情都生疏了,其实姑姑一直心里都惦记你,这一年你在国内待得久了,咱们见面也才多了些。” 宋南津笑笑。 他也在桌前坐下,只说:“新上的茶,姑母请品。” 宋兰春平常不喝茶,她喜欢喝咖啡,或是一些跟名媛贵妇聚会时用的下午茶,蛋糕点心。 她觉得茶味涩,品不出什么。 难喝。 但宋南津一句,她得顾他面,还是端了起来,抿了口。 想到这些天知道的消息,还是有些微微按捺不住内心的忐忑。 “上周收到电联,那三十亿,你真的愿意投资给姑母?” 宋南津手指轻捻桌上还未完全风干的茶壶泥塑边沿。 那是他上周去自己弄的泥塑。 亲自练泥,制坯,花了好大工夫,才出来这小小的还不算成型的。 结果底下人没注意,泥塑的把给断了。 “我做事从不后悔,姑母是不相信?” “也不是不信,就是……”宋兰春就是觉得跟做梦似的。 “我跟你爸说,你爸都没有理我,你知道他这些年是不顾家里兄弟姐妹的,自己移民了,在外头怎么过就好,他不管我这个妹妹,我说合作,我说我也有那方面想法想赚钱,他不理会,可你知道我只会和人打交道,什么金融什么股市什么投资的,我完全不懂。没有引路人,根本无从施展,你愿意帮姑母,我真的很感动。” 宋南津笑了笑。 “姑母别客气,喝茶。” 宋兰春还有一堆掏心肺腑的话想说,可宋南津只有这句,她话被卡回去,只得端着茶杯继续喝。 泥塑的边缘终于复原弄了上去,宋南津收手,抽出旁边纸巾轻轻擦着有点湿润的手。 “姑母很缺钱么。”他问。 “嗯?” 宋南津眼也没抬,只说:“这两年姑母好像收益也不错了,资产应该也有上亿吧。您认识那么多人,有别墅,有小纤,其实现在生活也算不错,怎么突然那么着急想赚钱。” 宋兰春笑了声:“你说这个,那钱这方面谁能满足呢。人一旦有了目标,总会想朝着更好的前进,有了一个,又想要十个,有了十个,想要一百个。你是跟着你爸出来的,见过国外更多风光吧,那些资产几十亿的,百亿,甚至千亿。” “世界这么大,谁不想继续看看,谁愿意只有那几套房几辆车,姑母不怕告诉你,我是想赚钱,还想赚非常多的钱,能和你爸那样比拟的,那么高的。” 宋南津扯了扯唇。 不算笑,却也是笑。 “姑母这样说,我不是不能苟同。只是有时候您幻想的那些,什么所谓国外的,未必就比您现在好,您所说的大好风光,脚踏实地静置原处也未必没有,有时可能等您自己出去了才会知道,高处不胜寒,有时站得越高,看到的不是前路广袤,而是万丈深渊。” 他一番话说得人不懂。 宋兰春从不是那种会拿捏这些的人。 她像极了牌桌上那种只知叫胡叫吃的贵妇,这种谈事时候,一般只在意这把能胜多少,自摸又是翻多少倍的利益。 “南津,你只用告诉我,这事成不成,你愿不愿意帮。” 宋南津说:“姑母这些年辛苦,您的请求,我当然无条件地全力以赴。” 宋兰春有些感动:“南津,你对姑母真好。这些年我谁都不惦记,只惦记你,有时候想想我真想也要你这样一个儿子,要不是不能生育了,我肯定还会再要一个。” 宋南津只是笑。 他只是传了个外呼,没两分钟,有人走了进来,拿着一摞文件还有笔记本电脑。 宋南津又介绍人给她,说:“姑母,这是我在国外认识的知名投资顾问,也是我目前知道的一个新项,正好我想投,可以拿出这三十亿,加上您不是要做生意吗,初次尝试确实需要领航人,如果您愿意信我,那么就可以试着信他。只是我们这个启航项目如果要投资入股,保守还需要一个亿,您知道,我资金流也拿不出很多,三十亿已是周转出来很急用的了,所以……” “所以?”宋兰春看了眼那人,微有些紧张。 宋南津似细想事情,说:“所以,姑母有一个亿么。” “一个亿。” 宋兰春本来听人的话想投项目,保守想要一千万。她自己不想出,想找宋南津在美国的老爸,没想到她哥真是不讲人情,生意做那么大了也不愿拿一分出来给亲戚。 也是这时候宋南津的消息来了。 他说他可以帮她,想学着做生意,了解股盘,没关系,他可以带着她来。再不济,他以身作则,以身示范。 他有钱,可宋兰春才没那么多,她这些年跟人接触努力打拼也不过就说的这些资产,要真拿出来,那真是全部身家了,再没有了。 可想做大生意就要赌,就要抓住机会,她不知道什么才是机会,没接触过顶层的,不知道他们做事是什么样,可有宋南津在,她莫名就是放心,更何况宋南津本身就很有钱了,他不缺,总不至于让自己赔本。 宋兰春也不知道,要她拿钱出来的时候,她是真要斟酌的,毕竟这关乎她的老本。 温柔瘾 第103节 可看宋南津他们家平时那么赚,她又真的羡慕。 “一个亿我有是有,但南津,你知道姑母比不上你,我能拿,但可能这是我的全部了。我可以信任你吗,姑母不懂。” 他轻笑:“当然。选择权在您,我只是说说,更何况我也拿了三十亿出来玩,姑母要是不愿意可以随时退出,我没意见。” 宋兰春犹疑,看了眼拿着东西站那儿的几个人。 慢慢侧过身,说:“你们是?” 为首的那个笑了笑,道:“夫人您好,我是这次的项目顾问george,为了不打扰宋总工作,您要是感兴趣,我们可以去那边休息室,我给您聊聊目前我们这个项目,以及目前的进展和大盘趋势。” 宋兰春跟着去了。 一小时后。 有人敲门,宋南津说:“请进。” 是上次给宋南津打电话的他父亲那边的工作督助。 对方斟了新沏好的茶上来,又看办公室没人,说:“宋先生,鱼上钩了。她很迫切想赚钱做生意,但根本不了解,她进来这个局只有赔本的份。” 宋南津平时商务上的事情很忙,难得抽出空就为做这么个他们内行人看着明显至极的商业陷阱,着实屈才。 可宋南津还是要玩。 宋南津手中文件翻了一页,淡漫道:“嗯,赔就赔吧,我也拿钱出来陪她一起赔了。既然她那么迫切,我只是成全她罢了。” “但您如果是厌恶她,其实可以直接摊牌或者其他更直截了当的手段,不如这样反而还浪费了您时间,您的资金。” “没事,不重要。” 东西被宋南津放了回去,他合上文件,说:“我愿意陪她玩,是我现在还有那个心思。直接让她付出代价,不如让她自己亲手把自己存了十年的东西让出来那样痛彻心扉。她存了十年的老本,这些年做些丧尽天良的事攒起来的,是时候还回去了。” “可我们这样会不会有点太残忍?” 宋南津轻笑:“她自己当初做一些事的时候可从没想过自己残不残忍。而有些人十多年的努力,又会不会成为泡沫。” 徵徵会产生一些阴影,都是因为她,他们会发生那些事,也全是她。如果没有她,说不定文徵后来根本不会和张寄在一起,也不会有那些事。 宋南津说不清自己对宋兰春的感情。 他们是亲人,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可和徵徵比起来,那些全不值一提。 只要是为了文徵,哪怕是牺牲整个世界,也都没关系。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春日, 文徵被受邀去参加一场娱乐主题的现场赛事。 星赛杯,是市内最大的娱乐平台推出的网红竞技项活动。 文徵是接到的电话,源自上次她投出去的视频, 主办方这几个月给她发了几次邮件都没人理, 之后, 一通电话打到了柳碧琳那里。 柳碧琳来找她说的时候语气贼激动:“徵徵,他们找你去做现场主持人啊,紧不紧张, 都是因为你之前职业缘故, 人家一眼相中了你, 当时给你发邮件,你说只是那种广撒网的件理也没理, 可人家坚持。跟我说希望约见你一次,也是因为你有过过往经验,在电视台工作的, 人家看你个人简历也可以。” 文徵说:“但我当时接触的也不是播音主持方面。” “没关系啊,也可能是做现场协调那种的,这可是网红项目, 知道什么是网红吗,说白了, 你漂亮, 你好看, 你就可以去, 你在一届人里面是最优秀的, 别人看中你了能有什么理由, 放心去吧, 大不了先看看什么情况, 认识人家大平台专业人了也是自己的交际圈扩展嘛。” 话说得很有道理。 但文徵还是有点犹豫。 一年的春又到了。 文徵有点自己的事要做,她下半年的时间都很紧,但她对自己考试方面的没什么畏惧,她这方面很有信心,空出来的时间,倒确实可以抽一点出来顾自己个人营生。 比赛是三月底,文徵先是把活动网页和对方公司信息发给了在电视台的祝晶,问对方这事能否确保真实。 祝晶那边给了回复:“查过了,是真的,对方公司上个月还和我们台有合作呢,他们真是大厂,底下签了好多千万级网红,你不知道吗,对了,上个月他们的人来找我们领导去谈合作,顺带问过,我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反正,问过你。你知道吗,你原来在的时候办的那几个新闻,还挺知名呢,我顺手打了一份你的资料递给那边了。” 原来她朋友。 文徵就说对方怎么把她过往工作经历了解得那么清楚。 她还记得原来因缘结识的那位台长领导,亲自问她要不要提职的,文徵当时关于自己职业方向有想法变动,婉拒了。对方不知道因为什么,一直记着她,有什么也都提携她。 文徵想,她好像也不是什么关系户? 祝晶说:“对方邀约你那就放心去啦,碰到我喜欢的网红记得帮我打包一份签名哦。” 文徵笑笑,说:“谈了再说吧。” 这事约见面没费多少工夫,他们公司的分部就在滨城,文徵抽了个空就去见了他们负责人,在行业也是数一数二经验丰富的场务策划。 人今年三十五,女性,外文名叫sunny,中文名穆妮,见了她穆妮先是让文徵坐,之后说:“其实这事选中你呢,也不为别的,只是当时看你视频觉得很有意思,我记得好像是在什么清吧?反正背景内容和别人不一样,你有点羞涩,又有点不适应,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人群里各种视频下来第一眼就注意到你。” 为保证自己话语真实,穆妮还真把当时的视频调出来给她看,这份他们可专门保存在这次邀约人员名单里。 文徵又看见自己几个月前拍的那视频了。 当时她还穿着大衣,坐沙发卡座里,头顶很多五颜六色的射灯打她头上,她被朋友赶鸭子上架,还挺不好意思。对文徵来说,几个月的她都已经是过去式,回顾过去总要伴随羞耻。 看着自己当时不太熟络地对着镜头挥手打招呼的样子。 文徵有点感慨。 她说:“当时其实没想那么多,朋友说海投就可以,我想着不会选我,就投了。” “怎么不会选你,你也知道我们都是挖掘有潜力新人的,看了你觉得很好啊,没化妆,就是有种素净但又劲劲的,你能理解那种感觉吗?就是一眼看去就很舒服。”穆妮为了让她理解,说话时眉飞色舞,还拼命手势给她形容。但手抬了半天,想不出具体形容词,最终也就是关了视频,说:“反正我挺喜欢你,和我领导说想邀请你来参加,刚好你履历又够好,你的专业很有意思啊,学生物药,但从事过的行业是……记者。” 穆妮有点惊奇地想了想:“其实你这个专业能直接进电视台实习,很厉害了。” 文徵说:“您谬赞,我也只是正常投简历求职。” 穆妮笑笑:“好了,别谦虚,其实你最大的优点还是你这张脸,我们公司从不让颜值太低的人进,我很看好你,就当是玩吧,认识一下人,赚点外快。” 文徵问:“那意思是……参加这两天的比赛出镜,会有费用?” “当然有,不多,但也不少。两天几千块的……”穆妮想了想:“总比你当时上班赚得多吧。你要是有意向加入我们公司签约,告诉你,比这多十几倍呢。” 知道这个数,文徵心里还是感慨了下现在互联网新媒体行业的暴利。 几千块,可以了。 她说:“这个什么赛事,我想先试试。劳烦问下时间是什么时候?” 穆妮说:“三月二十四,到时记得微信主动q我一下,早点来我们化妆团队,要提前布场。” - 还是露天club。 也还是那杯four loko。 别人递宋南津面前时,他望着眼前光影变换下在人群前热舞的各种舞女。 却扭头去端另一杯酒。 “韩君华呢,不来了?” 他喝了口液体,食而无味。 “韩先生在来的路上了,霍学义也是,都赶场呢,您来最早。”旁边侍者说。 宋南津淡然起身:“去抽根烟,他们来了再喊我。” 韩君华来的时候,宋南津电话给他说好的位置上却没人,就几个圈子里别人,程泓他们,还有他们女伴。 韩君华诧异道:“南津呢,不玩吗,难得喊他出来,怎么人还见不着。” 有人说:“不知道,宋公子心里想人呢,一下午坐这儿也没怎么说话。” “是吗。”韩君华坐下,看了看宋南津位置上剩的半杯酒,想到什么:“他又和他那位太太吵架了?也不见他为别的有什么波动。” “估摸着是,宋南津有老婆了?真的吗,他不是单身吗。” “去年是,现在闪婚了,你不知道吗?” 那女人挑眉,有点惊讶,玩着自己指甲说:“头一次见宋南津这样呢。你们不知道以前他在美国,最躁动的派对热成什么样了,有人想勾搭他要联系方式,长腿辣妹,他坐那儿,愣是眼皮也没抬一下。” “是吗。”韩君华说:“我知道,但没见过。” “那你好奇他和她太太吗,他是不是在她太太那儿也性冷淡似的?” 韩君华笑笑,想到上次经历,此生难忘。 “你好奇吗?反正我不知道,也不敢想。” 女人看了眼宋南津放桌上的手机,说:“你说,我们能拿他手机打个电话过去不。咱们就当逗一下,看看咱嫂子嘛。” 韩君华往后靠,似笑非笑:“你可以试试,温馨提醒,宋南津的商务手机没有密码。” 正好是布场当天。 赛事在滨城最大的露天运动场安排,场未开启,场馆外便人潮汹涌,人山人海。 今天会入场几千人次观赛,不只是看这场活动,还有经纪公司包装推广的那些网红。 没过中午,后台的化妆间都忙乱了。 文徵穿着一身穆妮给安排的蓝白酷飒皮衣,一头长发被扎了个高马尾,素净小巧的鹅蛋脸完全露了出来。 她发量适宜,头发扎高也完全不会违和,只会一眼望去特别眼前一亮的清爽。这是她完全没尝试过的风格,但意外的出众,人瘦立却不会过于柔弱,军姿站姿,在人群里清冷无言。 一路进来不少人还以为她是哪位网红,上来询问要拍照。 文徵都只是摆手示意她只是临时工作人员,网红在另一侧。 仅仅如此,也有很多人专程来拍她。 也是这时,她手机响了。 文徵拿出来看,是宋南津的工作号码。 他的私人号和工作号两个她都保存了。 一个被宋南津拿去改了用老公做备注。 温柔瘾 第104节 但这一个,她没管,一直是宋南津。 他现在应该没在工作,在朋友场,打电话给她干嘛? 文徵接了起来,看了眼那边已经聚集起来的工作人群,说:“有事吗。” 她声音偏淡,因为今天实在太忙了,她刚背完上边给的裁判规则,一会儿要去场地上吹口哨。 那边没有声。 她意识到自己语气,又说:“我今天在外面忙,有场赛事活动这儿,晚点回家,你有什么事吗。” 那边,听见这清冷的声时几个人都互相对望,连连拿手指点手机屏幕。 “声音还挺好听的,真是宋南津他太太啊?” “我怎么知道,宋南津要回了,快挂了把记录删掉。” 女人惊讶:“她怎么说话那么客气,这是在和宋南津说话吗?” 文徵那边有点吵。 他们这边也是。 有几句文徵没听清,但最后这句是女人声音她听清了,微微不解,皱了皱眉。 怎么是女的。 她放下手机,确定地看手机号码。 但没等她说话,电话很快被挂了,那边已经有人在喊她,文徵没空多想,捏起口哨塞进嘴里就赶紧走了过去。 - 宋南津回去时一群人全都正襟危坐面色各异,没平常那闹腾劲,一个个也不讲话。 他坐下,说:“怎么了?” 程泓说:“没事,玩呢,哥,喝酒不?” 宋南津说:“不用。” 他去拿旁边手机,可手指只是刚触到,像有什么感觉似的:“你们谁动我手机了?” 一句话,几个人后背僵直。 没人讲话。 他把手机放回桌上,也不急。 “我时间很多,是的话最好现在认。” 程泓连忙举了手:“哥,哥,是我,我的主意,刚刚你不在,我们家妞妞好奇咱嫂子,我们就说想打个电话要嫂子来玩,没别的,知道您这是商务手机的,就自作主张了。” 宋南津这才抬起眼睑看那个跟着程泓来的女的。 没有神色,仅这一个动作就叫人无端生惧。 对方后颈脖子莫名发寒,说:“我可没,韩君华的主意。” 没等宋南津视线转移,韩君华先举手:“行,现在是有什么都落哥头上了是吧,我他妈出去别的场还没受这委屈呢。不是我的事啊,我只跟他们说你手机没密码。” 宋南津没理,打开手机看了看,记录他们没删,倒是故意等着他回来想盘问。 他说:“你们打电话给她了?” 程泓笑笑:“嫂子呢,上次说好带出来,怎么也没见人。” 上次。 宋南津想到上次在家他和文徵说的话。 话说得很好,可那之后,她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成天往图书馆去,复习也不在家的,生怕被他逮着似的。 加之他也忙,一直在忙一些事。 还没空找她。 别说,还真有点知道刚才为什么自己不得劲了。 宋南津指腹摸了摸手里杯子磨砂边,说:“你们有女生说话,她有没有听见?” “不知道。” “她没说话?” “嫂子讲了,又愣了。” “愣了?”宋南津眉心微微凝动。 大家以为他是要较真,动气什么的。 宋南津只是说:“她有什么反应?” “嗯?” “我说,她的反应。” 那女人愣了下,这还真问到她了,和人对视两眼,也不知道宋南津要什么答案,试着说:“好像,好像没有……” “没有?” “不是,是呆了。” “呆了?”宋南津平静视线更难顶。 几连反问,更不知这题怎么作答。 对方只能眼神求助男朋友。 程泓连忙打场说:“哥,嫂子真没说什么,很通情达理,只说您有事给她发消息,没生什么气,她知道我们在这玩呢。” “是吗。” “嗯,是啊。” 程泓没回过味:“有什么问题?” 宋南津没再继续,只是背脊后靠,眼睫敛了下去。 “没问题。” - 文徵确实什么反应也没有。 那边,模拟射击比赛开始了,她紧张地盯着场面,吹口哨。 各媒体设备已就绪,大投影荧幕上有实时投影各比赛现场,今天准备的项目很多,除了场馆内的羽毛球、模拟射击、乒乓球,还有场外的赛马场,实况赛车。可以说为了做大这次项目,主办方是下了血本。 文徵还从没这样站镜头面前。 知道现场可能有几千人,这比她单独拿话筒和笔记本走街串巷面对摄像机还要紧张。 她负责的射击比赛整场下来有两小时录制时间。 场外风驰电掣,场内热火朝天。 各大平台网红全都穿好各自的运动服准备好。 而文徵则站那儿负责接收裁判的指示,过去适时和人说他们淘汰。 这项活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除了要站,要顾好形象,还要看那些人会不会理她。 本来别人都不理会她,看她新人,但文徵作风实在严谨,即使一句话落空气里没人理,她也面色不改站立在那儿,盯得人尴尬,只能听她的。 一块的同事空闲说:“徵徵,刚刚打电话的是你对象吗?我看到备注了,对方是女生在说话啊。” 文徵说:“听见了。” “你不生气?” 文徵还在看场上情况,神色认真:“可能是秘书或者助理,他很忙,手机有时不在私用。” “秘书哎,这你也不生气?” 文徵想了想:“我要生气吗?” 对方神色迥异。 文徵又察觉到她这个反应不对,看了眼那边有人违规,立马又说:“哦,我是挺生气的,他怎么能让别的女生玩他手机,真气。” 话说着又吹了口哨,抬手竖小旗过去示意对方下场。 朋友:“……” 不一会儿时间过半,孙滢她们忽然成群结队地从外边进来了,急吼吼地找文徵。 本来几个妹子穿得光鲜亮丽还在外场拍照,这会儿急得墨镜也没顾上,上来就道:“文徵,张寄!他也来了,他谈了新女朋友,就在那边羽毛球场地呢,我们刚刚进来想找你,顺道看见没把我们气死,他新女朋友就一擦边网红,琳琳差点上去跟人吵!” 文徵顺着她们指的望去。 人潮来往的大场地内,独属于羽毛球场的那块,有一个穿白色紧身运动上衣看着柔弱漂亮的女孩子。 而站她面前的男人很眼熟,文徵几乎一眼就认出了他。 张寄同样就穿了一身运动套装。黑色款的,戴了一顶鸭舌帽,把他清瘦的身躯遮很好。 他站那女孩子面前,帮人拿水拿包,低头嘘寒问暖,整理衣领,行为举止间热络又亲昵。 文徵想过无数次和张寄的再见。 可能是几年后她也上岸获得相同性质工作。 两人在同一场地再见,他会感谢自己,感谢她以前帮过他那些。 再或者他们街道碰见,互相释怀,互道一句你好。 再者,张寄还忘不了她或者怎么样,死皮赖脸,喝醉了酒,在某个深夜问她你还好吗。 唯独没想到,在半年前他和导师风波过后,短短几个月,他的身边又换了一个人。 速度快到,好像他以前对她有过的所有深情、那七年的情谊、他们经历的那些,都是泡沫一场。 文徵望了一眼,也只是微微出了那么一秒的怔。 “这是商业性质的赛事,其实并不专业,来的都是为了博流量的网红,他新女友很漂亮,估计是哪个公司的过来也不是没可能。” 温柔瘾 第105节 她的淡定令几个姐妹都惊讶。 “你不生气吗?他去年就骗你,跟导师出那个事了,又和你说还忘不了你,说都是你,现在好了,才过去几个月他就又换了,现在说起当初那些情深嘲不嘲讽啊?网红啊,那女的是有几十万粉的小网红!” 文徵听笑了,轻轻扯唇:“他长得不赖,网红能看上他也正常。” 孙滢暴脾气的忍不了了:“我是忍不了,本美女要去找他讨个公道。” 人没过去,胳膊被文徵拉住。 文徵要顾事情,声音很淡:“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我也新谈了,我跟他互不相欠,当不认识吧。” 姐妹几个还没那么容易放。 有些忿忿地看那边。 文徵又安慰:“好了,我还要吹口哨呢,别气了,还有两小时休息,结束了晚上我们去吃饭。” 这么说着,她们才好,劝文徵好好的别多想,接着几个人扭头出去了。 文徵依旧是站那儿看面前一群人比赛。 射击比赛已经进行到下半场白热化阶段。 有个女网红一直艳压群芳,单人戴镜力图求稳,百发百中,几乎把把十环中,全场欢呼。 文徵就静静看着那个靶,听着磁枪声。 刚抽空休息弯身去拿水时,面前突然走过来一个人。 文徵拿水动作一顿,看着眼前那双球鞋,抬头。 张寄望着她,说:“文徵,好久不见。” 两大赛场相隔数几十米。 她没去找他。 他倒过来会她了。 文徵只是看了他一眼,接着拿过水瓶去拧,拧一下没开,张寄要接过帮她,被文徵偏手避过。 “你女朋友不在那了?” “她去洗手间了。你在乎吗?” 她盯着面前地面,没什么神色:“人要避嫌,我可不想你那位朋友过来扯着我说什么屁话。” 张寄说:“几个月不见你还是那么清高,在我面前总爱说一些话。” 文徵扯了扯唇:“我是清高,我如果不清高,当初有的事就没你什么份。当然也比不过你,考了学有老师青睐,遇到困难了,又有那些小女生喜欢。也是,毕竟连我都信了你当初那一面,又怎么知道站在眼前的是人是鬼。” “你也不赖,我上次去找过你那哥哥,可真是端的一派表面和善斯文,实则坏事做尽。你们什么时候暗自苟且,暗度陈仓到一起去的,还结婚了?我跟你在一起快两年,想跟你躺一张床上睡一次你也没同意,跟他倒是快。” 文徵盯着眼前人来人往,说:“跟合适的人当然快,毕竟,男人跟男人之间的差距还是挺大的。” 张寄又说:“那你都结婚了,怎么还缺钱呢,听说美女来这当站场裁判一天两千。” 文徵:“兴趣爱好。” 张寄说:“我女朋友也是为了奖来的,她是网红,赢了可以有平台流量大奖,还有现金二十万。” 文徵:“哦。” 她吹了声口哨,指挥现场,目不斜视。 张寄看她不在意的样,有点不甘心。 本来激得她说了几句话,心里稍稍还有点平衡,可现在看文徵又不理他,当初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仿佛他只是路边一个不起眼的,是什么草。 他又说:“你跟他还好吗?他那么厉害的人,那么高的身家,也愿意每天跟同一个女人在一起啊,他跟你在一起肯定会腻的吧,你把自己给了他,就不怕他有一天也弃你而去。” 文徵帽子落到地上,她弯身捡起来,稍微捏了捏,头也没回:“张寄,碍于一些情面有的话我不好说。但别逼我扇你。” 作者有话说: 希望大家不要再说什么一直拉扯了。 不拉扯那就下章结局了。 我写文总得写点东西把故事写全吧。 不喜欢只能说你不适合这书。 再说女主的问题,这个我前面起码十几张以前就说了,她就是这个性格,你看到那里如果不喜欢就说明这书不适合你,咋还能看到最新章然后骂呢。 我本来会因为说女主的评论emo,然后不知道怎么写。现在不会被影响了,因为我想了想我这文的主题,它就是这么个故事,不喜欢找别的书看嘛,为啥非要盯着她性格然后看然后来吐槽呢,影响你心情也影响我心情。 所以现在摆烂了,说就说吧,我该怎么写还是写。 也不care了。 (此言论不针对我的宝贝读者,我的真爱读者都是我的宝贝,那些其他言论的在我这不算读者。) 本章发红包,所有,宝贝读者,谢谢。 第61章 文徵从不对人说这样的话。 现在会说出来, 也是有些压抑的事到临界点。 张寄看她平和面色,却停滞了语。 他知道,文徵会这样对他说, 那就是真做得出来。 他没多聊, 往回走, 可才走出两步,还是有些放不下地、不甘心地回头看了眼风中那清冷背影一眼。 像去年她在那条道上离开。 他也是歇斯底里说分,那分吧。 可文徵走了, 他站在那儿, 望着那个方向的夜空, 他喉管颤栗,说不出话。 他多希望文徵可以回头看他一眼, 告诉他没有关系,她爱他。他也只是一个需要人安慰的贫苦人,他没那么强大, 做不了她的全世界。 文徵,你还是太倔强。他在心里想:如果当年你稍微不那么清高,如果你适时为钱低头, 你的日子不会那么难过。 文徵回去捡球,拎起地上别人随手丢了瓶子扔垃圾桶, 裁判台上很多她们私人东西, 文徵本来准备想去包里翻找一下耳机充电仓, 却听见那边传来一阵争吵声。 模拟射击赛场上出现就赛人员产生冲突的事件。 还是文徵刚刚一直看着的那位女网红, 这位女网红的成绩一直高得神乎其神, 把把十环, 只有一枪失误打出9.06的成绩。 这很厉害了。 而今天分场成绩第一的人, 可以获得最后的得奖机会, 也就是流量大奖,包括现金奖励。 现金这里的人都不缺,她们都缺流量,来这就是为的这些,怎么争镜头才最重要。 但有人不服,一个没怎么讲话的赛员提出:“她这镖是不有问题啊,我从一开始就看她了,把把都中,哪怕奥运会冠军也没这么厉害吧。” 女网红说:“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别的地方找我,没必要在这闹,现场在场人次有几千人,说话要讲证据。” “可哪怕断层也没有这样的,你没问题谁有问题?” “你再说一遍谁有问题,我打出的成绩我自己的,你算什么啊自己不行怪道具了是吧。” 两边是实在气得不行了,有人看她态度不爽要上去扯架,两方就这么争执起来,吵骂声激起不少人注意。 有裁判吹着口哨过来道:“你们这边什么问题,闹什么?” 两边才停下来,坚持自己意见的人说:“她成绩肯定有问题,哪有百发百中的,就这样谁还玩啊,这不就是内定了奖项直接给她呗,我们抽时间出来才不是来陪跑的。” 女网红表示:“我可没有,自己最好长眼睛说话。” 裁判看了看那女网红,有点忌惮,扭头对那边人说:“说别人成绩有问题,你们有什么证据。” “没有证据,但就是怀疑,所以需要你们检查。你不是裁判吗,你不知道啊。” 裁判当然不知道。 又不是什么专业赛事,不可能真把标准提那么高。 今天主办方要求了赛事要完整且顺利地延展办下来,摄像镜头随时都在拍摄,要是纷争闹大,没有好处。 他们都是拿钱办事的,今天这场子说白了娱乐性质更多,哪有真为着名次来的,娱乐场所较真争输赢可没意思了。 裁判劝抚道:“结果都已经出来,主办方那边在清算了,晚上是晚宴,可别闹出什么事,算了算了。” 对方仍然不放:“凭什么算了,我管你什么晚宴,我们公司规模也不小,我哪知道你们是内定还是有什么造假,我可不怕。” 现场剑拔弩张僵持不下。 一边说算了,一边不肯松口。 一直在旁边没吭声的文徵突然说:“她确实作弊了。” 一句话,僵持的几方全看向她。 裁判有些迥异地看了看周围,说:“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出来说什么话,快回去。” 文徵在他们眼里,别说工作人员。 也就是个长得有点出众漂亮的普通人。 没人注意。 这会儿她突然说话,吸引了不少注意。 被维护的那方人有点激动,大声道:“我就说吧,现场还是有公道人在的!有人看得清!” 裁判神情要维持不下去了,给她打暗示:“回你的后场去,要休息了,别在这添乱子。” 文徵却岿然不动,说:“我没添乱子,只是说实话,因为她确实造了假。” “你怎么知道的,你那么懂啊。” 文徵说:“我不懂,但今天在场的设备我记得是模拟设备。哪怕是奥运会的10米□□比赛用靶,直径最大的1环都是45.5mm,那么10环仅有针眼那么大。再换句话说,这只是模拟镖枪设备,如果是这样,一般正常镖手投镖的时速在8.784km/h到4.392km/h,她的手法其实并不专业,那么以她的手法不可能那么完全直接地全部直中准心,而且我也觉得靶心有点不对劲,明显超出正常范畴,希望裁判可以检查比赛道具或者重赛。” 文徵说得有板有眼,其他人全懵了。 温柔瘾 第106节 裁判面上有些难色,看看镜头,又低声说:“只是娱乐项目,算了。” 文徵道:“怎么能算了,既然挂上比赛两个字就要认真对待,否则这不算比赛,只能说是活动,那设置奖金就没有意义。” 那网红有些听不下去了,站出来说:“你谁啊,你算个什么东西,人裁判都没说我什么要你在这说话。我从小就在国外长大,专门练过这个,除了这个还有投橄榄球、赛马,你玩过吗,你知道什么你就在这说。” 对方盛气凌人。 文徵也不怕:“刚刚我盯你这个靶半天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是在镖上做了手脚,还是靶心?” 刚说完,文徵衣领被人提了起来。 她手心微微有点攥紧。 面色无常地盯着对方。 面前暴脾气的女人恼着说:“你这女的,再说一遍?” 文徵没吭声。 那边,一直围观的张寄赶紧过来了,主动介入,帮着说:“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手,我这朋友也是好心,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有什么可以查一下,或者看还有什么处理方法。别动手,别打架。” 那女的道:“我要她在这查什么,她是谁啊,是警察吗?这本来就是我打出的成绩!你又是谁,我要你插什么嘴啊。” 张寄连声道歉:“好,那抱歉,抱歉,你先和裁判聊,我和她聊聊。” 两边人分开了。 张寄拉着文徵到一边,说:“你这是何必,你主动说出一些事,别人说不定还嫌你讲得不好,你是来这秀你专业知识的还是什么,有意思吗?” 文徵站好,平缓呼吸,理了理衣领:“这不算专业知识,只是常理。” “好,常理,你厉害,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有什么自讨苦吃的呢。” 文徵说:“怎么叫自讨苦吃?这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张寄道:“好,跟我没关系,你出事了我能看着不管吗?你为什么一定要去说这个话,别人造没造假跟你有什么关系,闷不做声拿好今天的钱不就行了吗,你怎么总这么倔强,像刚刚那样,跟人起冲突,快被人打一顿才好吗?我告诉你,今天很多人都是有内定奖项的,有些事不是赛员的问题,就是主办方做的,你到底懂不懂?” 文徵说:“我不懂,也不知道什么做不做的,我只知道,今天这场比赛靶确实有问题。”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你非要去坚持这个原则吗?你就不能稍微圆滑世故一点吗?” 文徵视线终有变化,看向他:“圆滑世故,就是跟你一样吗?有需求了,赔着笑脸讨好人,女朋友、老师、领导,心里不喜欢一些事,讨厌一些人,还要忍着,笑着,去迎合?你劈腿了,也做了一些事,我没有计较,你欠过我的东西,我没有要过,你又在我这里说什么,你女朋友呢,不管她了吗,你都有女朋友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护我,就不怕自己两头不是人。” 张寄整个人都开始颤抖了,望着眼前女人,手臂都开始发颤。 有些话,有些之前电话里没忍心讲出来的话,终于在此刻释放出来。 他抬手指着自己,又指着这片地:“我为什么,我爱的人到底是谁你不懂吗?我有女朋友,你觉得我心里对她是真心的吗?你知不知道哪怕你现在立马跟那个男人分手我也能立马甩了那个女生跟你和好。你懂吗,你不懂我,你从来都没懂过我,我追了你七年,从没看过你对我有什么表情,我要激起你的反应,让你和我说话,我要用别的一些事一些女生,我要拿那些话刺激你。你自己觉得嘲不嘲讽?” “我心里真的舍得吗,白月光,你是我的白月光,哪个男人忘得了自己学生时代喜欢过的那个人!” 他歇斯底里,可文徵只是听着。 她说:“你爱我,所以,就要跟别的女生在一起?抱歉,这个逻辑我不懂。” 张寄情绪过去,只眼发红地看她。 还想说话。 可文徵还是那样,面色如常,并不想理。 没等他们缓过气,突然有人急匆匆过来,遣散周围聚集的人群,说:“都先别说了,有人来了!” 还没等文徵回神,入目的先是进场大门处人群的一阵骚动。 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反正有女生群体一阵尖叫声。 然后随着文徵视线投入,看到那个人走入时,她身躯下意识微微一紧。 下意识反应到,她条件反射地往旁退了半步。 谁也不知道宋南津是什么时候来的。 反正他到场时提前让底下人去做了电联,有车准备,场馆大门也有人迎接。 他身边围聚了好多人,有他今天此行带来的助理,也有进门认出他的一些小迷妹,别人今天都是盛装打扮,拿了签名本的,见了他,有直接拉起衣服让他在上面签名的。 男人身型瘦颀优越,在人群是一眼望到的亮眼程度。 他对外待人还是态度柔和,路过的有人和他说话,他只是微抬手示意婉拒,偶尔一笑,不会太过冷漠。 他在人群从来都是谈笑风生从容不迫。 他才是真的清风霁月,知名贵公子。 如英国知名时尚杂志《another magazine》上的男模,对外的形象极简,却又顶尖。 可宋南津这个名字谁不知道,知名资本子弟,早年在国外跑道玩赛车在一众外国人中拿了第一,使他荣登全球最大视频平台榜首一周。 他喜欢赛车,也是在国外田园赛车多项记录保持者,他也喜欢很多极限运动,他玩射击箭无虚发。 今天到场观众有些资深运动爱好者。 别人一眼认出了他。 可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来这种场地。 人群中,宋南津一眼朝这边望了过来,文徵手指突然发紧,下意识侧过了身,神色怔然。 张寄问:“你怎么了?” 文徵没理他,只脑袋里发懵想自己事情。 她不知道宋南津那一眼有没有看见她。 又有没有看见她一分钟前在这和张寄说话。 讲一些有点歇斯底里的,并不平静的。 她后知后觉扭头,那边欢呼声拥簇的人群早已过去,宋南津没有直奔她来,可文徵手心却慢慢发了汗。 她想不通。 几小时前才打过电话的那个人。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 后台休息室,宋南津到场时,高层经理全都过来迎接。 男人入内时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示意他坐,客气说:“宋先生大驾光临,欢迎莅临咱们赛事。” 室内有好几个监控大荧幕,今日进行的活动通过好几个分屏投射在上面。 工作人员可随时进行控场。 宋南津视线投到上面,在沙发上坐下,说:“还是迟了点,你们比赛进程都尾声了,错过了最精彩的。” “没关系,晚上还有宴会,您到时可以和几位熟人小聚。我记得宋先生也是运动爱好者,这要是提前说啊,我们还能安排布置,让您也参加活动娱乐一下。” 宋南津笑笑:“我很久没玩,这两年都是忙工作。” “那也没关系。对了宋先生,您晚上要不要见见我们公司几位高管,或者我女儿也在这儿的,您晚宴时候要是有空,要不要……” 宋南津淡声打断:“王经理,我结婚了。” 他扬了扬手指,上面是一圈环戒。 不像情侣款。 可他戴在右手无名指上,看着倒像那么回事。 王经理有些尴尬:“哦,这样啊……” 他继续道:“事实上,我今天来就是找我太太的。” “您太太?”王经理和旁边人互相对望,猜测。 主办方高层,还是说哪个管理部白领? 宋南津身价不浅。 他太太定不是普通人物。 “是,她今天也是你们这儿的工作人员,我也是几小时前才得到的消息。” 宋南津去看平板上别人实时投放过来的视频回放。 无人机高清画面拍摄。 他淡淡看着上面在争论、在拉扯的一群人,还有争论间,被人拉着手腕拽出人群的女人。 宋南津指尖轻抚他们混乱的那一刻,文徵被他拽住的那只手。 定格的那一刻,像要透过屏幕,把他们分开。 可即使,那是正急的时候。 即使,事发也不过持续了几秒。 那边,模拟射击赛场的争乱暂时结束。 文徵去收拾自己东西,想事情时被人喊过去。 “文徵,你跟我来一下,领导那边就今天靶子的事要跟你谈谈。” 文徵跟着去了。 心中早有想法。 进去休息室前一秒文徵停了下脚步,微微调整呼吸。 接着,推门进去。 文徵一眼看到坐沙发上的男人,宋南津神色风轻云淡。 还有室内其他陌生的高管人员,还有穆妮,她认识的,不认识的。 她心里想,还真是冲她来的。 她主动喊:“穆总。” 温柔瘾 第107节 喊宋先生肯定是不行了,宋南津不喜欢她这样喊他,可一时间她也想不到别的,只能喊认识的。 穆妮表示:“文徵,这位是宋先生,也是圈内知名的热爱运动人士,刚刚是不是就是你在击靶比赛上有意见,现在是个机会,有什么要反馈的,可以现在和他说。” 文徵没办法,只能和他对。 她看了眼站那儿成排的管理人员,知道这事大了。人家干这个的,博流量,她出来打这么一枪,事情闹起来,只怕不好收场。 她说:“是,我刚看有人说那个一直断层第一的人操作异常,就说了一句,但对方明显反应有点大,说我是在造谣。” “你说了什么?”有高管问。 文徵如实回答:“她作弊。” 有高管道:“她是不是的,专业器具我们主办方肯定有准备,她们闹两下本来可以平息,可你那样出来说话,直接引得事情闹大,现在外面也有人怀疑我们器具有问题了。你知道,这次赛事不止是比赛,也关乎我们主办方,你知道性质吗?” “我知道,但……” 文徵看了眼宋南津,说:“我也没别的意思,没有闹事的想法。” 那高管还要说话。 宋南津忽然开口:“王经理,今天这场赛事是不是有设置巨额奖金?” 被点到的那人一愣,连忙说:“是,因为邀请的一些人咖位挺大,我们设置的奖项吸引力也就很大。” 宋南津说:“那你知不知道,要娱乐就不设奖,设了奖就要公平,不然一律不能被定义为赛事这两个字。而我记得你们进行官方宣发的时候,明确说的是比赛。” 对方微微凝神,有些忐忑,说:“确实。” “那还请劳烦按比赛标准来检查设备或现场。” 几人纷纷对视,有些为难。 不知道怎么个检查法。 他们今天把文徵喊来可是要息事宁人的。 文徵适时说:“很简单,把当时那个场的原镖枪和靶拿过来我们试试就知道了。” 东西准备起来很快,很快就有人把设备搬了进来,大概设定距离,之后,镖枪放桌上,面前设靶。 宋南津起了身,过去拿起桌上的那把镖枪,静置手中细察。 片刻,看向文徵。 “你刚才在外面气得别人要打架的那话,是怎么讲的?” 文徵本来在看他手。 她还没见过宋南津玩这些,虽然不是真枪,但黑漆漆的一把拿他白皙纤长的手里很是养眼。 一时发怔。 发觉宋南津在看她,她回神,说:“我说她不可能打出把把十环的成绩。” 接着,又把她的那些解释和想法也说了。 “我说了时速那些,分析以正常情况,她那种发枪姿势、手法,不可能十环。” 听完,宋南津却轻笑了声。 “时速。”也不知是觉得好笑还是什么意思。他重复这个词,右手虎口轻轻摩擦边缘,微侧头,闭左眼,瞄准靶心。 “砰——” 对着靶一枪射出去。 瞬速,没人看到他怎么开的,反正只是拇指微微扣动了一下,针眼大的靶心正中,十环。 在场人都倒吸一口气,有人发出捧场的惊讶声。 文徵却面色也未动。 宋南津睁眼,低头去擦拭镖枪边缘,低着头:“你过来。” 文徵知道在说她,走过去。 宋南津站她侧后方,在低头处理东西,谁也没看。 “你自己试试。” 文徵微微犹疑,本来端了起来,可实在不熟练,拿起来的姿势有点别扭。 忽然,有温热手臂带住了她的。 文徵愣了下。 他抬起文徵手臂,身贴她后,轻声说:“闭左眼。” 文徵顺从地闭眼。 没玩过,两只眼都下意识闭上了,后知后觉记起,睁开右眼。 眼前画面被放大了,有点模糊,有点不适应,反正什么也看不见。 她脑袋都像被沉在水里,一瞬间仿佛周遭什么都无法感受。 只听见他声音。 “开过车吗?” 周围事物好像都被他们忘了,而宋南津只是带着她,手臂贴着她的,靠近她耳廓轻声说话。 “飙车过弯道方向盘打多少知道吗?” “想试吗?” 文徵都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胳膊一阵后坐力传来。 一枪飙出去。 文徵手臂微微震动,她呼吸开始发紧,人也开始慢慢绷住。 他还在说,声音贴耳只有他们听得见:“徵徵,其实我发现你一点也不像你看上去那么乖。” “我和别的女生在一起,可能泡吧,可能在蹦迪,可能在哪。你不过问,不生气,不在意,还在这里顾别的?” 又是一枪射出去。 文徵虎口发麻,快无法呼吸了。 “为人出头,真厉害,如果我不来,这事你准备怎么解决,会有人信你的话,信你那什么时速,去讨那些公道?” “怎么又有张寄,你怎么又在和他说话。” “你吃醋吗,你看见我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你一点反应也没有吗。” 像有什么从文徵心里刮过。 他侧过下颚,唇轻轻贴她脸廓,说起这句话时声音更轻,毫无神色:“你一个人在那里发呆的时候,你前男友在另一边看你看得快流口水了,文徵,你知道吗?” 就是这句。 文徵的心骤然提到顶点。 可宋南津松了手,把枪放下,和主办方说:“她说得没错,这枪确实有问题,请重新检查现场环境。” 大家哗然。 有人说:“可刚刚您打得明明很准啊。” 宋南津轻轻扯唇:“是挺准的,但我只是随便对着射了一枪。那么请问,这把枪射出的镖怎么那么准,刚好正中靶心。” 作者有话说: 上章红包已发,如有漏会补。 - 谢谢你们,我的宝们。 第62章 事情去办得很快, 没多久就有人去查。 大家忙碌,为这件事做处理,因为宋南津去联络了专业人员来检测这件事。事情性质一下上升高度, 大家焦头烂额, 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那么较真一个娱乐项目的赛事。 直到过了很久, 身边的人去去留留。 文徵仍保持那个姿势站那儿,偶尔看看监控荧幕,看大屏幕上的各种人。 她在想事情, 没说话。她偶尔看一眼宋南津, 无从开口, 想问的问题也就次次被咽下去。 宋南津还站那儿,玩那把枪的枪托, 说:“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文徵微微抿唇,想半天,好不容易蹦出一问题。 “你最近…在干嘛?” “玩。” “玩什么。” “你关心吗。” 文徵无言。 她知道, 现在的宋南津不能正常说话。 他把东西放了回去,看向她。 “徵徵,过来。” 文徵扭头看了眼大门, 这儿现在没人,但门没锁, 随时会有人进来。 而且这可是监控区。 中控室。 “哥, 我觉得待会儿会有人……” “别让我说第二遍。”他又重复了。 温柔瘾 第108节 文徵站了会, 还是试着走过去了。 像是有什么感应一样, 靠近他的前一秒, 脚步下意识停了下。 可没等她后退, 她的手腕突然被他拽住, 几乎是有点狂乱的, 宋南津碰到她的一瞬间就把她拽到怀里亲了上去,捏着她下巴,吻她的唇,把她的人压到桌上。 文徵闷哼了一声,腰际被撞上去。 “徵徵。”他一边亲一边无法压抑声音地低声喘。 文徵回应他,两个人边亲边往墙边退,手互相揉对方后背的衣服,像不能忍受。 “哥,监控……”她慌乱间看了眼顶上设备,呼吸揉乱,喘着气说。 可宋南津只是压抑呼吸:“没事,这是盲区,我刚吩咐了人,十分钟都不能进来。” 文徵简直不能想,他刚刚过来的这段时间里,早就想在这里做什么吗。 他真疯狂。 “可是真的不能在这,哥,你理智一点。” 宋南津抱着她,额头抵她肩上轻轻平缓呼吸。 他轻声说:“不能理智,那会儿试过了,还是不行,心里就像什么在咬。好想你,想和你说话,想见你。” 文徵把下巴压他肩上,也张着唇换气。 她听见他声音。 “你跟我说说,那会儿在那跟张寄说什么了,他还碰你了。你知道我眼里容不得沙子,我看不得这些,那你要我怎么做?” 文徵望着天花板。 她说:“张寄,他是跟他女朋友来的,我们没什么。当时出事,情况有些紧急,他还是讨厌我的,但他又确实关注我,可能是我们认识时间久了,那种心理就比较复杂。他只是帮我解围,没有做别的。” 说到这,可能是觉得还不够让宋南津消气。 一秒停滞,一秒摇摆。 她又坚定态度。 “而且我也和他说了,我说你这话太离谱,我不懂这个逻辑。可能是我见过别人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样子,所以他说那些话,我真的觉得蛮搞笑。” 宋南津听完了,笑一声。 她不知道那笑是什么意思。 “你口中的那另一个人,是指我么。” 文徵没说话。 宋南津垂着眼,扯唇:“其实我也这么想,我感觉我对你挺舔的。本来也不用那样,可就是要一意孤行。你知道吗,今天其实我行程不在这,我上午跟他们聚,下午还有别的事,是临时发现他们打了个电话给你,我发现你对我在干什么这件事一点也不好奇。我觉得没意思,坐不下去,其实那儿氛围也蛮好的,我不管你,哪怕就在那玩,也很精彩,可我就是过来了,查你行程,查你事情。” “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觉得我可能是在想你。” 一句话,令文徵心中涟漪四起。 宋南津又在她耳边低声说:“要不是这里不行,我恨不得就在这。” 文徵说:“你疯了。” 他捏着她的手放到唇边亲:“本来就是。” 他又低头看见她穿的这身衣服。 蓝白酷飒皮衣,皮裤把她身型勾勒得很好,又瘦,又苗条,但很带劲。 宋南津还没见过这样的文徵,只是看一眼,视线仿佛无法离开,像看见什么惊奇的东西。 男人好像都有点自己的癖好。 宋南津没有,宋南津自制力足够强大,没有什么是能对他有诱惑的。 可那一刻他知道,他有了。 对他来说,文徵就是。 他侧过头,唇贴她耳边说:“宝宝真好看。” 文徵浑身像静电渡过似的,脊椎骨。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这种话,她脚趾都要抓地。 她眉凝起:“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 他笑了:“怎么了?” 文徵憋半天:“我不喜欢,下次别叫了。” 宋南津这次也是真笑了:“我故意的,就是想看看你反应。” 文徵伸手推他:“我不跟你玩了。” 两人没多待,短暂亲昵结束时,他帮她把衣服整理好,又把自己车钥匙塞到她手里,说:“待会儿你先出去,在我车上等我。” 文徵问:“那你呢?” 宋南津已经拿起旁边衣服:“去处理事情,你是我太太,本来来这儿就已经是给他们面,给他们打工结果还要受人非议,没这个道理。” 文徵不知道说什么,觉得这话有点搞笑。 她无奈说:“我不算打工,我只是……” 宋南津看她一眼:“这事回去再跟你算。” 文徵嘴唇嗫嚅,自知理亏,只能闭嘴。 宋南津又记起什么,抽了张卡给她。 “这是我的私人卡,任何场合都可以用,无限额,以后刷这个,别再让我看见你用别的。” 冰凉坚硬的卡面攥手里,文徵无言以对。 - 这次事情确实是有人从中作梗。 可能女网红,但也可能主办方,这种时候,其实大部分如张寄所言,大家都是现实的,出门在外没人管那么多规则、情怀,大家只要商业,只要赚钱,一个活动总有点内幕,老板赚钱,合作的赚钱,大家皆大欢喜。 大家奔着一个目的顺流而下。 这时候如果有一个人提出异议,要逆流而上,那么这个人就是异类,就要被排除异己。 文徵闹这么一出,等于把她自己推到风口浪尖。 宋南津出去的时候,主办方好些人已经在场次上等候,面前都是摆的今天东西,但想也不用想,大概率已被人替换。 主办人是这儿比较圆滑老道的富豪,人四十五,叫孟堰,听说宋南津过来介入,赶忙过来善后了。 按规矩办事说:“宋先生,不知道您今天过来,出了事让您见笑。您的意见我们收到了,器械也仔细检查过,您看,这一批就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第一的获得者肯定也没问题。” 宋南津看也没看,只是接过旁边助理递来的手帕,慢条斯理擦手。 “孟堰,我们认识多年,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什么喜欢管这种小事的人。一场几十万奖项的比赛,我不在乎,哪怕你当玩,要把钱内定给你家那位金屋藏娇的小金丝雀,也没问题,我没关系。” 说话的那人一顿,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 可宋南津也只是那样言说。 口吻平淡,视若无物。 什么也入不了他的眼。 孟堰说:“那您今天这是……” 宋南津笑:“你们有人惹我太太不高兴了,仅此而已。” 大家错愕,面面相觑。 “不知道您太太是。” “你们这儿的一位临时工作人员,也是有位女网红在赛场上动手的那个。她叫文徵,她不是做这个的,过来只是兴趣爱好,但没想到发生这种不公的事,她说了一句,但有人不放,还要跟她动手。” 宋南津视线慢慢投向人群中的那个女的。 “刚刚动手的人就是你,是么?” 对方在文徵面前还是盛气凌人的,颐指气使,当时要不是有人拉着,只怕手真要动文徵脸上去。 到底是网红,会摆架子。 可此刻在宋南津面前,那女网红不知为什么腿有点软,看了眼周围人,视线求助。 没人帮话。 孟堰有些嫌弃地看了眼对方,紧声提醒:“还愣着干什么,今天不说话,别说比赛,明天别想在各平台混了。” 闻言,女网红闻声色变,立马滑跪道歉:“对不起先生,我不知道她有这层身份,我要是知道就不会动手了。其实事后想想也知道自己有点冲动,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我和产生冲突的那位姐妹现在也都调解好了,您太太在哪,我亲自给她道歉。” “不用了。” 宋南津轻笑:“你还不配。” “其实我不怎么愿意管这种事,今天插手也是实在触了我底线,你们还要收尾,不打扰你们的晚宴。但希望有句话你们记住。” 他视线扫过在场所有人。 抬眼。 “在场的,四千观众人次,包括,未来可能会在网络平台上看到的任何人,你们现在在这的所有人。” “这位叫文徵的女士。” “她不是什么工作人员,她是我爱人,我宋南津明媒正娶的太太。或者你们也可以称她为文老师,我希望你们能这样称呼她。” 他又笑:“她是学化药的学生,记者,也是一心热爱专业想为国家事业做奉献的科研工作者。” “我不允许别人诋毁她,欺负她。” “我为她骄傲,谢谢。” - 场馆外,文徵扭头。 温柔瘾 第109节 街头小吃摊前聚满了人,准备离场的人去停车场开车,扩音器还在继续播报今天活动盛况。 隐约的,她总觉得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扭头,可身后什么也没有。 她想到了宋南津,他要她出来,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去做什么。 馆外大道。 万物俱籁。 文徵回神,看了看手里车钥匙心想:在外面等会儿吧。 她还在宋南津的停车位前纠结。 打开手机搜:[跑车的车门怎么打开?] 她已经在这站了快十分钟,宋南津让她先出来,她就出了,在大道边的停车位里找他的那辆。宋南津告诉了她车牌,但事实上不用什么车牌,一众黑轿车里就他的一辆宝蓝色跑车,亮眼又酷,着实不注意都难。 没玩过车,也没考过驾照,着实不懂。 文徵玩了玩那带标的车钥匙两下,不知道闪了个什么键,车门上旋打开,门开了。 她坐进去。 后边来了个一身朋克装的人说:“小姐,我刚刚在这看你车半天了,觉得好酷,我能和你这车拍个照不?” “嗯?拍什么照。”文徵往外看了下。 “就是一张车身近距离的,还有您的。”对方略有些腼腆,看了看她:“您肯定是职业赛车手吧,这身衣服,挺酷的。” 文徵才意识到对方说什么,看了看自己衣着,有些失笑。 原来她被误会了,以为是什么专业赛车手。 她说:“我不是玩赛车的,只是穿这个衣服,但你的请求我可以同意,可以拍照。” 对方立马去拿相机。 文徵也算配合,趴车窗上,对着对方的镜头比了个笑。 画面里蓝色跑车炫酷,身穿蓝白皮衣的女人坐驾驶座上,车配美女,碧海蓝天,画面比例绝。 照片很快拍完,对方和她道谢,说:“打扰了,主要这个是今年年初新出的款,我还没见过,您好有品味。” 文徵说:“不好意思,我也不太了解。” 犹疑两秒,说:“这是我老公的车,他喜欢。” “哦。”对方笑着:“那你老公真有品味。” 文徵笑笑:“他是眼光挺不错的。” 跟人寒暄完,文徵坐驾驶座上,之后半天没缓过劲。 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搜这辆车的价值。 也不知道什么款的,大概百度了下,迈凯伦720s spide,“迈阿密蓝”,看到这价值,再看看这车,文徵慢慢吸一口气,瞬间在驾驶座动也不敢动。 车价三百万,还真是不寻常。 但文徵慢慢陷车座里,抬眼透过敞篷看天。 她想到自己刚刚顺口而出的那句老公,没什么别扭,直接自然而然就说出来的事。 天空慢慢黯淡,文徵也觉得,她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转变。 她把自己手机拿了出来,十分钟前,孙滢她们分享过来一条视频。 内场人群还没散的时候。 宋南津在所有人面前说了一段话。 她看到了。 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 那个叫宋南津的人。 她一直看着。 他说的每个字,他的每个表情。 望着他。 感受着宋南津的声音一直萦绕在她耳边,脑海。 她想到了他喊她的那句徵徵。 片刻,她抬眼看天。 周遭寂静无声。 可那一刻。 她好像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章,补昨天的 但不要蹲我哦 越写到后期越有点卡,有时候想半天也拿不下来 抱歉 给大家红包补偿,么么哒 第63章 事情结束时, 有人要送他。 宋南津没让。 那番言论在内场实在引起了不小轰动,有媒体要拍摄,他没让。他当时只说:“我太太喜欢清静, 她不是高调的人, 你们不要为此去打扰她。” 主办方为此很是歉意, 他没接受对方的道歉,毕竟事发了,道歉也没用。 只是他还是坚持让对方取消了那场所谓射击的比赛。 取消排名权。 既然是娱乐, 那就按照活动的名义进行下去, 不要代用比赛这两个字。这是文徵的想法, 他认同,也尊重, 所以他去实施,他知道得知了这个结果的文徵肯定会很开心。 出去的时候很暗了,宋南津过去的时候, 文徵已经靠在他驾驶座上睡着。 文徵累了一天,实在倦得不行了,依赖似的靠他座位上, 是晚上睡觉窝他怀里那种姿势,仿佛人没有安全感, 却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全世界往他身边靠。 她一头马尾有些散乱, 碎发垂下来, 随着晚风静静飘摇。 她没吃晚饭, 嘴唇有点泛白。 宋南津没有打扰, 而是伸手从内开车门, 打开车门没碰她, 而是伸手, 轻轻碰了碰她的脸。 她嘴角不知道碰了哪,本来干净的嘴角边沾染了一点红,像口红,可她又不用口红,宋南津指尖去抚,细心帮她拭去,动作细致温柔得不行。 “徵徵。”他轻声喊。 所有人都以为他看见她和张寄在一起他会生气,会恼怒,会失控,可其实不是,在文徵受人欺负无人支持的时候,他第一个注意到的并不是谁和他在一起,她又跟人怎么样。 而是他的徵徵受委屈了。 宋南津是真的看不得这种事。 文徵本来就是一个很孤单的人。 她没有人疼,她的生活空寂得一无所有,她不擅长把自己心事说给别人,也不会表露情绪。当所有人都站到她的对立面时。 宋南津想,如果他再不努力一点,那么她身边就真的没人了。 宋南津没吵醒她,而是靠着车门坐到那儿,抽了支烟出来,路过有人开电动车经过,看见他,有些意外地用眼神打招呼。 宋南津一手捏着烟盒,扬扬手淡笑着和对方打招呼。 文徵就是这时候醒了,本来睡得也不熟,恍恍惚惚地感觉有人来了,一睁眼,看见宋南津背影。 人前清高的公子哥,这会儿靠车门旁边等。 她在位置上坐起来,揉揉眼睛:“你出来了,怎么也不喊我一声。” 宋南津回头:“怎么喊。” 文徵皱着眉,还没清醒,不解。 就见宋南津隔着敞篷盯她,笑:“你坐我驾驶座上呢。” “嗯?” 文徵看了看周围,回神:“当时也没多想,就坐上来了。” 她起身:“我把驾驶座让你。” 人却被他按住。 “没事,我去副驾。” 宋南津往那边走过去,文徵有点急了:“可我不会开车,我没考驾照。” 宋南津轻描淡写:“那就当在这儿练驾照。” 他话说得轻巧。 文徵看了眼面前方向盘,她完全不熟悉的操控台,人还懵着。 第一次学开车,在超跑上,在大道上? 她说:“不行。” 宋南津拉开副驾车门上来。 “怎么了?” 温柔瘾 第110节 文徵还是要解安全带:“还给你吧,我坐这儿害怕。” 宋南津右手指间夹着那根烟,关上车门,胳膊搭边上,问:“我在这呢,怕什么?” 文徵看了眼面前的标,脑袋里混沌一片,又看前边停着的那辆车,说:“……怕把你这辆新车的保险杠给开坏了。” 宋南津笑笑:“这车好着呢,怎么会坏。” “被我开可能就会坏,我真没开过,会撞的。” 宋南津搭手侧目睨她,停顿两秒,伸手去调手柄,也不知道摁了什么,文徵只觉得人微微随着车身震动了下,车自热启动,车身轰鸣。 她吓得叫了声:“宋南津!” 人直接撒手方向盘,下意识抓他胳膊。 宋南津是真笑了:“哪有车启动了丢方向盘抓副驾胳膊的,你不撞谁撞。” 文徵真的很害怕,抓着他胳膊不松:“那你快过来控方向盘。” 宋南津说:“没事,你只要不踩油门它就不会动,当然了,你也可以踩。” 文徵问:“踩了会怎么样?” 宋南津撑着胳膊,挑起眼皮看前边那辆黑色丰田。 “那大概前边车主今晚要找咱俩扯架。” 文徵愣了下,之后听笑了,还是动也不敢动。 宋南津看她是真怕,伸手关了引擎。 车身震动停了下来。 周围很黑,折腾这么会工夫天色早已完全黯淡下去,周围要离场的人早走了,他们这周围也偶尔有人经过,但人流量不多。 文徵不知道讲什么,有感而发:“其实我刚刚一个人坐这儿确实挺无聊的。不知道你那会儿去干嘛了。但又要等你,你让我出来,可你自己又不在。” 宋南津指间的那根烟火光明灭,在夜色里星星点点,像染着星火。 文徵跟着去看他搭在车窗上的右手,他的动作,他点了点烟管,又把烟头丢了。 他在等她说。 “嗯。”文徵捏了捏手指,继续:“那会儿我突然说那句话,其实确实挺惹事的,我没想过那样,只是看见有人被欺负,那个人说话挺过分的,就说了一句。” “其实我也没有一定要为人出公道什么的。” 她说着,又失笑:“我自己又不是什么很厉害的人,我什么水平,什么能力,我没有那个能力为人支撑,我只是……” “你什么水平?”他忽然轻声打断她。 文徵动作停住,扭头望他:“嗯?” 宋南津说:“我说,你觉得自己是什么水平。” 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好像有根线在那一刻拉了拉文徵。 她的胸腔,她连接肺部的那一个点。 杂乱的棉絮被抽动时,往往带动的是周围全部。 她说不出来话。 “我不知道。” 宋南津扯扯唇:“你还是很妄自菲薄,不自信,也不敢承认自己优秀的地方。文徵,我不喜欢你说这种话,我希望你和我谈起这件事时说的是对方有多过分,他们有多错,你没有错,你做的事就是对的。这怎么了?这根本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你觉得自己没有水平,你觉得自己不好,那放眼望去,谁的水平好,谁做得就一定好。” 文徵讲不出来。 “是那位眼比天高的女网红,还是那些沆瀣一气的主办方,他们是有权利,也有话语权,他们在这种事上占大头,因为大家利益相同,他们是既得利者,就不会允许别人有所逆言。你有主见,你承认了一些不对的,这有什么错,在我眼里,你水平比他们高多了,比今天的很多人,里边你看来厉害的人,你比他们厉害多了。” 宋南津轻笑:“你也不用那么想,这世界本来就很乱,大家都是同一起点的人,人人平等,人人有权。再换句话说,哪怕今天天要塌下来呢?” “那就告诉自己一句,去他妈的,大不了更乱一点,大家一起疯。” 宋南津这一番话,口吻明明很平淡。 可听在文徵心里,却像激起了千层浪。 她忽然想到了站在台前,对着那些资本方,对着那一大群人,提及她的样子。 她不知该形容那一刻的感觉,她对宋南津的想法。 她望着眼前的人,只觉得自己的胸腔没有跳得那么热烈过,那么快,那么不要命。 她盯着宋南津,忽然说:“哥。” “嗯?”他立马就回应了。 文徵说:“我想亲你。” 宋南津眼皮微上抬,有些扇动。 可文徵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大脑动作,她倾过身去,抓着他衣服,人就亲了上去。 找他的唇,义无反顾,像飞蛾扑火那般的亲。 中间有操控台,虽然引擎被熄了火,但车还不是完全停,文徵有些忌惮,可实在是有那个想法和冲动,亲上去的时候没发挥好,牙还不小心磕了下他嘴唇。 她保持那有点难堪的姿势。 主动的态度。 轻微不能平静的呼吸,无措地望他。 宋南津起初是愣了,可没多想,扣住她后脑勺跟她热吻。 文徵闭眼,张唇回应。 场面一度难以控制,春日的夜晚,本就结束盛大活动后有些亢奋的心理,身体。 两个成年男女在这场碰撞里,渐渐自燃。 文徵亲着亲着人就恨不得过去了,去解他衣服,弄乱。 宋南津抓着她的手,说:“你干什么。” 她压抑着呼吸:“我,我不知道。” 宋南津察觉出了她的不对,但不是身体上的,是她情绪上的。 人体内激素的变化,是会随着一些细微反应和表现反馈。 而文徵现在给他的反馈,是非常激烈。 这不应该。 这不是属于文徵该有的反应。 车就这么点大,特别超跑还是扁平化,车位很低,又是敞篷。 文徵都恨不得要越过来了。 他说:“我没带那个。” 文徵说:“没关系。” “没关系?” 她人趴他肩上,侧着头,声音有点发抖:“我,我感觉我好像有点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文徵试着去形容,可形容不出。 “就是有点亢奋,像打了肾上腺素,好像马上要死一样。也不是身体,就是情绪,我这个人。” “你这个人?怎么了。” 她近距离望着他,他的脸,他的眼睫,那种感觉更明显了。 宋南津眼睛还是那样,他平时很冷静。 他不说话的时候其实很有魅力。 文徵也不知道她是喜欢那个冷静的他,还是理智的他,还是,那个长得又帅还有资本的他。 反正,感觉每个都很带劲。 她说:“我要颅内高潮了。” “颅内高潮,这什么意思。” 文徵胳膊都在发麻,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来的这个话。 可说出去的话,就没有收回去的余地。 “意思就是,感觉光看着你都能上瘾。” “上瘾?” 他抬手,被文徵扭头拒绝了。 “你别碰我。”她捏着他衣服的手愈紧:“我要不行了。” 可宋南津还在继续:“什么不行了。” 她听不进去他的声音。 他的人,他现在在她眼前。 反正和以往过去任何一次都不同的。 而兀然之间。 一直紧绷的那根弦,断了。 彻底断掉。 她眼眶微红,抬起头,捏住他衣领。 “我要和你做。” “现在,立刻,马上。” “我要睡你,宋南津。” 温柔瘾 第111节 作者有话说: 补更,宝们,这两章都会发红包 红包就是掉落的币。 24h后发。 - 顺便推一下基友今雾的新文《迷津》,浪子回头文,浪子x乖乖女。 文案: 沈青棠跟许今野是两种人。 一个是家教严格生长出的乖乖女,模样气质样样要出挑,做什么都被要求做到最好。 一个是世家浪荡公子哥,肆意浪荡,离经叛道,身边的人来往更迭,不见他用过几分真心。 沈青棠很早就知道他,远远在球场见过,他投了个漂亮的三分球赢得全场喝彩。 看球的女生不少,拿着水,想给他却又不敢。 少年太过亮眼,以至于靠近,都担心不够资格。 室友多次说,“许今野这样的,不喜欢乖乖女。” 她嗯了声,没反驳。 在纵情驰骋过后,夜晚路灯下,她套着不合身的男士外套,光落在少年的两肩,许今野轻扣了下她的额头,勾着唇角,有些坏,“好学生。” “今天再教你点别的。” * 许今野在moto gp这样顶级赛事上夺冠,赛后采访时,记者注意到他手腕上的樱桃发圈,问他是不是女朋友的。 他低头,笑了下,指腹摩擦着小樱桃,道:“这个啊,骗来的。” 后来,有人撞见许今野的后座上是沈青棠,他俯身,捏着她的下巴接吻。 沈青棠抓着他的衣服,睫毛颤了下。 听许今野哑着嗓音讲:“沈青棠,你一点也不乖。” “接吻的时候要闭眼。” 许今野也没想过,这辈子会栽在沈青棠手里。 栽就栽了,他乐于认命。 - 文文新开,喜欢的宝可以去帮忙给个收藏哦,亲基友,文品质量保证,入股不亏,么么哒~~ (看在书名和咱们宋哥有个字一样的份上,都是一家人,快收!!) 第64章 颅内高潮的另一个意思就是—— 我喜欢你。 喜欢得要不行了。 是她大脑那一刻给出的反应。 宋南津的行为和他说出的话只是引子, 她作为受众,那一刻被他吸引,在心跳加速时大脑多巴胺给出反应, 告诉文徵:她被折服了。 她爱上了眼前这个男人, 不管他反应怎么样, 他们的未来如何,她还是要承认,她爱上宋南津了, 实实在在没有回头路的那种。 就借他的那句话。 哪怕明天天要塌下来呢? 去他妈的。 亲完了, 文徵望着他整个人都在战栗。 她盯着眼前的人, 他的眼,他的睫毛。 没有觉得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冲动过。 她说:“就在这, 我要你,宋南津。”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文徵在等宋南津的反应。 而宋南津只是看着她。 他们在对视, 她不知道他那视线是什么意思,可能是懵了,也可能是没回过神, 可在文徵眼里他比谁都清醒。哪怕目前为止他的反应也冷静得不行。 他望着她,没有言语, 可几秒后, 他伸手扣住她后脑勺, 直直亲吻下来。 舌尖交缠的那一刻, 文徵感觉自己呼吸都加快了。 本来只是亲吻, 可熟稔的热吻结束后, 他们互相微微分开, 宋南津垂着眼, 连她人也没看,停滞两秒,接着是抬眸,扣住她的腰,单手直直把她揽抱了过来。 敞篷被降了下来,车灯也尽数熄灭。 车引擎自热预备。 大道夜灯如长星。 天际辽阔,万物都是背景。 在今天之前,文徵以为生活中最重要的是她在做的事。 可在此刻,她感官认知里最重要的变成了宋南津。 她认知里所有最特别最重要的,只有他,一切都只有他。 他们在车里亲得难舍难分,像以往电视上看到的那种浪漫爱情电影,敞篷车上身穿鱼尾吊带的女人坐驾驶座男人身上,两人仰吻,女人脱外套,男人也单手扣对方脸,单手去解纽扣。 可又比那种画面还过火。 文徵衣服难脱,是皮衣的那种,她扯得有点没劲,可要去碰他手,却被他反扣住手腕。 吻止了。 他问:“你刚刚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什么?” “你想要我。” 文徵思绪微微回拢,睁眼。 “真的。” “是生理上的还是情绪上的。” “都是。” “和情感有关吗。” “也许……” “我不要也许,我要你准确回答。” 文徵没说话。 可这个反应,却让他像临时找回自己理智,动作停了下来:“文徵,和我说过这句话的人很多,但我不是每个都会无条件接受,过去所有人我都拒绝了,你是独一个。” “我要知道你情绪的来源,是被什么刺激的,是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是什么驱使你的。” 她眉微微凝了凝,说不出话。 他说:“你是喜欢我吗,还是你对我有感情了?” 她也问:“那你呢。” “我什么?” “你当初和我说结婚,其实就是留了一手是吗。你摁着我的手就要我签字,宋南津,那一刻起你就没想过要放开我,是吗?” 宋南津只是微顿,说:“是。” “不只是结婚,还有很多。” “只要是我和你提起过的,文徵,我从来没想过要放开你。” 文徵垂眼,然后轻笑。 “那我也是,宋南津。” “什么?” 她抱着他脖子,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我把我自己给你,就没想过要走。哪怕你说的再也不放过我,没关系。” 她声音越轻,气息扫到耳廓。 勾得像羽毛搔他耳。 “哥哥都二十八了,徵徵给你生个宝宝好不好。” 那一刻。 在她说出这句话时,宋南津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断了。 宋南津第一次察觉不到自己呼吸。 他慢慢看向她,盯着她。 眼前女人还是那个样,可又不一样了。 宋南津没给她回气的机会,他只是掐着她后颈,把她摁到方向盘上,唇就咬了上去。 文徵胳膊收紧,啊了一声。 停车位周围。 万物俱籁,前后还都是其他车主停着的车。 温柔瘾 第112节 这辆“迈阿密蓝”本身就是路过人的目光焦点,可之后,只怕更会是。 文徵是后来才知道自己有一点受虐倾向的。 被宋南津掐着脖子亲吻的时候就是,她有点喜欢,有点迷恋那感觉,她喜欢被他掌控的那种感觉。 她听见宋南津在她耳边说:“生孩子,也亏你敢说。” 文徵没有回应,她忘了自己在哪,她只是感受着那种疯狂。 万里高空即将坠落的失重,海底深渊无处可逃的窒息。 那有点痛苦,却又很畅快。前提是要有一定的操作手段,要会玩,她渴望那种痛苦到极致的感觉,也喜欢之后被内啡肽拯救的快意。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和宋南津相处。 因为他给得了她想要的。 她就是个很现实的人。 他非同一般,他不是常人,他是她讨厌的那群人,可他又的确优秀得令她折服。就是刚刚他说那段话的时候,文徵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想要他。其实和他相处起来她也知道,她是倾慕他的,特别是曾经有过那种夜晚,她知道这个男人衣冠底下到底是什么风采。 车的引擎没完全停,他们在副驾上接吻,之后又觉得不够,要从副驾上去驾驶座。 文徵坐他身上,两个人亲得气喘吁吁就停了。 宋南津先止的。 他捏住了文徵的手,他说:“别亲了,回家再继续,嗯?” 文徵抱着他脖子快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轻咛一声:“不要,就现在,我现在特有感觉。” 特有感觉。 宋南津在心里重复这词,细品,听笑了。 “没事,先回去,好不好。” 文徵慢慢睁眼,缓过神,说:“宋南津,我是对你没有什么魅力了吗,平时我拒绝你,你缠着我,我主动,你又不要,是不是对你们男人来说,得到了就不会珍惜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宋南津还是笑,操作台上放着一盒烟,他伸手拿起,本来想点,可空不出手,就算了。 超跑的车位实在太狭窄了。 他又垂眼看坐他身上的女人。 “那咱俩真在这啊?玩这么开。” 他承认,女孩子确实和男人不同,她们女孩子特软,特不一样,特别是文徵,他觉得现在让文徵坐他腿上,他们坐驾驶座,那感觉特带劲。他很喜欢。 但比起冲动,宋南津还是理智更占上风。 他知道文徵想,其实他也想,但现在实在不是时候。 这地方不适合,再说了,他也确实没带那东西,没有措施会对她有影响,算了。 “也不是不行。” 她贴过去,找他的唇亲。宋南津本来还想点烟,她这样撒娇就不行了,嘴上说不继续,她贴过来就回应她,亲一次,回应一次。 直到那根烟也点不起来了,身上女人实在磨人得紧。 他坐直身,抱着她腰仔仔细细热吻了一回,又说:“文徵,你今天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怎么那么喜欢我。” 她问:“你不喜欢吗。” 宋南津笑笑:“喜欢啊,但我更在乎你的态度。” “你爱上我了?” 这话说得文徵心一跳。 “没有。” “没有?” “是。” 宋南津也还是笑。不争辩。 车窗开了,他捏着那根没燃的烟,胳膊搭到车窗上,扭头看了眼外边的夜景。 宽敞大道,无人区夜晚。 这里地偏,其实哪怕他们今天真的在这做什么,车一开,人一走,不会有人知道是他们。 路边有电动车驰过,风瞬间吹起宋南津额前的发。 “刚刚谁说的那话来着。”他又盯回文徵。 “什么话。” “好像是某个叫文徵的人,她说要给宋南津生宝宝,因为宋南津二十八了,她觉得宋南津老了,不行了,是吗?” 人大脑清醒和昏头上脑实在不同。 这会儿再复盘这句话,文徵自己都听不下。 “才不是,我可没那么说你。” “不是?那是什么意思。” 她把脸埋回他胸口:“你别说了,当我没讲过。” 宋南津笑得更深了,抬手碰了碰她背:“行,不说,你先缓一会儿,缓好了我们再回去。” 文徵闷闷嗯一声。 之后,文徵就抱着他乖乖坐他身上,脸贴他心口,两人互相冷静,互相感受对方的心跳和呼吸。 可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心事解开了。 也可能是跟他互相确认感情了。 文徵这会儿就是觉得心里特别暖,特别甜,感觉做什么都很有意思,想和他在一起,也想黏着他,如果不是这场夜太短,她想和宋南津在这儿坐一整晚,互诉一晚的情愫。 她想,原来怎么没发现,怎么没有跟他好好的。 但还好现在也不算迟,未来的每一天,他的身边都会有她,他们都是一体的。 外面的夜更深了,温度坐凉时文徵腿也坐得有点酸了,她动了动,想回副驾上。 人有点晕,陷进座位的时候还有点没力。 动了两下,还是坐宋南津身上。 她看着这辆车,说:“哥,你这车什么时候买的?” 宋南津顺她的话看过去:“怎么了。” 文徵手玩了玩座椅边的安全带扣,说:“就是那会儿有人过来找我拍照,还以为我是玩赛车的呢。我说我不是,他说买这车的眼光好,我说是,我说你眼光本来就很好,所以好奇了点,搜了下,这车还蛮贵的。” “哦,是吗。”宋南津笑:“没什么,就随便买的,你喜欢吗。喜欢的话送你。” 文徵摇头:“只是记起来随口一说,不喜欢。” 宋南津看她。 文徵这会儿乖得不行,他俩也跟不会腻似的,在驾驶座上酿酿酱酱好久。 他想到了什么,伸手去摁手柄,启动了车引擎。 轰鸣声起,超跑自热启动。 文徵吓得一下坐起来:“你干什么?” 宋南津一边抱着她,一边随手去调试操控台上的触屏:“徵徵,想不想学开车?我现在带你学好不好。” 文徵看闪着亮光的车身,超跑的方向盘光是盯着都觉得慌。 “我现在学什么,这还在停车位呢,前后都是车,你别闹。” “没闹,我开出去,然后你再练?” 文徵是真急了:“你别拿这种事跟我开玩笑,犯法的。” 宋南津看她着急的样,笑了。 “好了,我开玩笑的,你没驾照我怎么给你开。不是看你好奇车吗,那我就想把这车送你,你要不会开车,下次我带你学,到时候我车库什么车你都可以拿出去练手。” 文徵看他这样说才算松气,窝回他怀里。 知道宋南津最喜欢逗她。 各种方面,各种时候。 她永远不知道他哪句是开玩笑的,哪句又是认真的。 “那也要等我考了驾照再说。” 文徵看了看面前那些操控柄,还有这方向盘,想想都害怕。 她抱着他脖子,说:“但我只是说一句,你就真把自己车库那些宝贝给我,就不怕我突然踩一下油门,你车都没了。” 宋南津手还控方向盘上,垂眸。 他现在脚就在油门边。 他轻笑:“你要是想,现在你就可以踩油门,没关系。更别说我车库那些,都是你的。” “真的吗?” “嗯。” “对我这么好。” 文徵看了眼前边那黑车,说:“人家丰田车主在这半小时都没来,到时候别人回来看见咱俩还在这腻歪,估计心里要骂了。” 宋南津听笑了。 温柔瘾 第113节 “那让他骂,反正咱们要走了。” “亲会再走。” 文徵扭头,窝他怀里仰视他下颚,抬手摸他的脸要去亲,宋南津也低头去回应。 两人在驾驶座上亲得又要一发不可收拾。 文徵渐渐都要忘了周围存在。 身子往下滑,也不知道踩了什么,只知道油门启动,车身不受控地往前冲去。 轰地一声巨响,两人所坐的超跑完美撞上了前车后尾。 - 谁也不知道事事妥帖的宋公子是怎么出事的。 反正朋友圈兄弟们只知道馆外大道发生了一起小事故。 宋南津,他刚提的那辆崭新迈凯伦720s spide在停车位好好的突然自己撞上前车车尾,当即那是给周围路人和旁边车主吓得不轻。 原地追尾,也是给他人生经历添上一笔浓墨重彩的了。 反正当时车上下来两个人,一妹子,下车就往外奔,另一个穿着不凡,看着就是贵公子很有钱那种,他看了眼前车车头和那辆丰田车尾,立马开始打电话。 人看着倒淡定,没什么意外的。 但现在他朋友圈的人都在浮想联翩,也不知道这当时在车上得是发生了什么,能激烈到油门都给踩了。 宋南津站那儿,一直靠车门旁等车主来。 叫了交警叫了人,协商赔偿。 人车主来的时候也是傻了眼。 就出去办个事的工夫,走时车还好好的,回来车就追尾了。 宋南津当时就站后边抽烟,看到来人淡声说:“抱歉,等您很久了,这车我当时操作有点不当,不小心撞了一下,您这边没问题吧,看是怎么协商赔偿,我可以原价赔您一辆车,或是还您一辆新的,您看吧。” 本意是想扯皮的,可对方态度太好,搞得人车主都没话讲,只是说算了。 之后,一车拉走,事故摆平。 但宋南津那车也不能要,虽然撞得不算严重,可跑车不经撞,撞了就要贬值,他也不怎么想开,让人拖走,当即打电话叫朋友现场借车过来。 霍学义几个人都傻眼。 知道宋南津心爱的新车撞得稀巴烂还那么淡定,说:“什么情况啊?宋公子,您这豪掷千金,玩呢。” 宋南津说:“算是吧。” “这是干嘛。” 宋南津点点烟灰,吐了口烟雾。 “教人学车,学的时候没掌握好。” “学车?” “是啊。” “学的什么车。” “这你就别问了。” “那你那学员呢。” 宋南津笑笑:“就在等她呢。” “什么意思?” 这话宋南津没答,只是看了眼那边洗手间方向。 她,脸皮薄,一出来就躲洗手间去了,说自己没脸见人要他善后,让宋南津处理完了再给她发消息出去。 宋南津无奈又好笑。 “别问了,有新车么。” “怎么了?” “哄你们嫂子,她吓着了。” 作者有话说: 抱歉,来晚了,头特疼。 明天再看有没有修的。 么么哒。 - 这事大概就是,在车上干得追尾(狗头) 第65章 撞车那事, 着实在文徵心里留下不小印象。 后来回头想想也是。 她本来就有路恐症,不会开车,连骑电动车上路都会怕, 反正她也不知道怎么了, 当时踩了一下油门, 然后整个人就不受控制跟着往前冲。 她抱着宋南津脖子,俩人在驾驶座上明显狠狠颠簸了下。 接着,周围一片漆黑。 车灯也熄了, 他们在驾驶座上对视, 文徵有点惶然地问:“怎么了?” 宋南津搂着她, 还算淡定。 “可能咱俩还真一语成谶了。” “什么?” “车磕了。” 宋南津那车是上月提的,黎纤把他挺喜欢的那辆超跑开坏了, 他一直有点意见,俩月没让黎纤碰他私人车库。 接着,托人空运一辆新款差不多的。 “迈阿密蓝”, 国内都没有现有报价和库存。 今天开出来,是因为场子人多,他想给文徵一点面, 让人提起来她男友,知道不是什么普通的, 也就能给她点面。 可没想到俩人在上头腻腻歪歪着开玩笑, 还真应了话。 下去一看, 真是。 俩车安全车距没了, 本来停得好好的迈凯伦超跑完美架上前边黑色丰田。 前车保险杠撞坏了, 撞击处有个坑槽, 托文徵只浅浅踩了一下的福, 前边丰田没撞出太坏的程度, 还算好。 他说:“我打电话。” 文徵知道周围不少路人车主看过来,当时觉得没脸见人,就说:“好尴尬,我去场馆外随便找个地方避避难。” 宋南津笑说:“那我呢?” 她说:“你就在这处理事情呀。” 宋南津:“那把我一个人丢这儿?” 文徵:“我没脸了,去趟洗手间。” 她脸皮薄,愣是洗手间里站了那几十分钟,后来才出来看情况。 宋南津倒不怕这个,他在国外赛车玩车出过不少事故,车祸都有过,这点程度还真不算什么,但还是被她那反应给逗了到。 她去躲,他就在外头顾场子,打电话,处理事情,赔钱,闹得沸沸扬扬,好不容易完了才给她发消息她出来,两人跟特务打情报似的。 文徵从洗手间出来还拿东西遮脸,生怕被人看到。 宋南津那边已经有人专程送过来一辆车,正常商务款,看她这样子失笑:“人都走了,没人看你。” 文徵说:“那不行,别人都知道我们同一个驾驶座下来的,都知道我们做了什么。” 宋南津胳膊搭车门上问她:“做了什么?” 文徵答不出来。 他帮她说:“是不是别人都知道,有两个人刚刚在这激吻,情难自禁,接得不知道谁踩了油门,车突然轰了一下。文徵,这事能在你人生简历留下不小痕迹。” 文徵脸都红了:“我都说了我不会开车,是你非要开引擎跟我玩。” “没事,这不是都处理好了吗。” “那车呢?” “送走了。” “车能修好不,要多少钱?” 宋南津拉开前车车门上来:“修是能修好,要不了多少钱。” 文徵有点歉意,说:“抱歉。你那车还挺漂亮呢。” 宋南津:“怎么,你想赔我?” 文徵说:“那我大概没那个钱。” 宋南津笑着,握方向盘,踩油门轰鸣出去。 风中遗留他声音:“不用赔,把你给我就好了。” 后来那段时间文徵想想这事都觉得尴尬。 这地,以后怕是都不会来了。 印象太深刻。 - 温柔瘾 第114节 后来那段时间,日子一直平和。 三月到六月,天转热。 文徵一直在忙自己的事,宋南津也是,他经常会不见人,文徵也不知道他做什么,但知道他很忙,聚会、见客、议事,他的生活本来是忙碌的。 两人算是好好过起日子,工作日文徵就学习复习,周末两人聚聚,偶尔亲密。 文徵以为这半年日子应该会就这样过去。 直到有天传来消息,宋兰春出事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文徵还在做备忘录,荧光黄的笔在教案上划重点做记录,接到黎纤电话,她心里一根弦断,连笔都摁断了。 跟她关系最好的黎纤在电话里哭,上气不接下气,她说:“徵徵姐,怎么办,我妈被调查了,有人找她说她私下集资,可能最差结果是要坐牢。我打我哥电话他也不接,怎么办,我实在找不到人了,我妈没做那些事,她平时人很好的,你帮帮我好不好,你帮我去和我哥说一声。” 文徵心头一跳。 盯着书本上的字想到什么,去打宋南津电话,没人接,占线。 那边,人潮来往的公众场合。 宋兰春一耳光扇到宋南津脸上。 清脆的一声响。 周围人都望过来。 宋南津站那儿,背脊挺立,面色未变,甚至是慢慢回过头。 他说:“姑母打得好,再打一巴掌,接着打。” 宋兰春看他这样,气得颤抖:“我平时待你不薄,你厉害,敢算计到你姑母头上。我是你亲人!是你亲姑母!你这样算计我,不怕有天遭报应?!” 宋南津抬眼,看着她:“那你当年算计文徵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会怎么样?” 宋兰春浑身都开始发凉发抖:“原来你就是为了一个文徵是吗?” 他扯唇,不语。 “为了她,你大逆不道,你逆天而行,你连道义都不讲了,你就不怕老天爷看着自己有天尸骨无存!” 宋南津只笑:“那就是不存吧。姑母,您真是低估我了。别说尸骨无存,哪怕文徵现在让我死,我都做得出来。” “你们俩什么时候开始的,瞒着我,搞了多久。” “没多久,也就去年到今年,从我回国那天开始。” “你爸妈知道吗,他们同意吗?” “他们不同意也要同意。” 宋兰春后退,惶然摇头,手撑着这儿的柜台。 这是警局,是她再不敢冒犯的地方。 她摇头,盯着眼前人,明明那么熟悉,她却觉得极度陌生,好像从没认识过他。 “你真的疯了,你以为你们合适吗,你为她做了这些她就一定会感激你吗,你的这份喜欢,她承受得起吗,她有勇气承受吗。我了解文徵,文徵是我养大的孩子,你对她这么爱,她不一定就爱你。她恨死我了,也恨死我们姓宋的,你懂不懂?” 宋南津只笑,说:“姑母,是您不懂,其实我做这些,并不是一定要她爱我。” 宋兰春错愕:“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不管文徵爱不爱我,她对我又是什么态度。哪怕今天文徵喜欢的是别人。” 宋南津轻轻扯唇:“我当初决定过的一些事,我就是要做的。” “你决定的什么事?” 宋南津慢慢侧眸,盯着警局墙上廉洁公正的四个字。 “从去年四月开始,我决定要帮她报复你们。” 他看回宋兰春不敢置信的眼,口吻平缓:“第一个,是严红,她是文徵工作上的同事。和文徵不是一个部门,但对她很不好,我不喜欢她,我要她退出职场。” “第二个,是欺负过她的所有人,不管文徵是什么态度,我要他们不好过,他们就是不能好过。” “而第三个,姑母,您知道我向来以礼待人,不论您做了多过分的事,我都会笑对,可我表面上是那样,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不一定了。” “而目前为止,您是最后一个。” 宋南津轻笑,盯着她:“如果我知道那年我的离开是文徵自甘堕落的开始,我又怎么还舍得走。 ” 宋兰春抬手捂唇,惶恐得再说不出话。 其实有些事,宋南津自己清楚。 他和文徵,有些事情上的跨越太大了。 哪怕是身边朋友说,提起他们,也还是有些不能置信的。 别人说起文徵,说起他俩,第一反应始终是他们不适合在一起。 朋友都说,宋南津是多厉害的一个人,到目前为止,他还是朋友圈里那种印象最顶尖的。 别人说。 他算是公众人物,上过电视。 他在国外圈子很广,见识过很多。 他有很多人追,他喜欢听的流行乐是一些jazz。 他身价上亿,或者说,更多,数不清的那种。 而文徵,实在是太单薄了。 她的背景,她这个人,她才二十三,她还是学生。 她不爱听歌,她朋友没多少。 哪怕是出去上班,她也只是人潮中再普通不过的那个。 他们不合适。 起码,这是别人眼里的他们。 可宋南津在乎那些吗?他不在乎。 他不在乎文徵拥有多少资本,她的背景如何。 别人说起这些话,他只会说:“我们合不合适,不是你能评判的。” 所有人都以为是文徵攀了他。 但没人知道,从去年开始,从他回国再次遇到她的第一眼开始。 严红,张寄,还有很多很多人。那一步步,他是怎么艰难走过来的。 他在芝加哥第一次收到消息。 是在地下聚会上。 有人给他一封信。 是调查出来的一些事。 他胳膊撑吧台上,本来没理。对方说是文徵,他立马抬了眼。 别人说:“你为她伤心了很久吧,可你以为,她的生活很好吗。” “她跟着张寄,一定就好吗?起码就我知道的消息,并不是那样的。” 宋南津看那个人,他委托出去的那个人。 对方说:“她姨母过世了,是你姑母,宋兰春,她亲自把本来顺到她姨母的肾.源,用了手段拿给了别人,三千万。她跟文徵吵了一架,闹得很大,宋兰春不让她读书,因为宋兰春知道她不听话,就想整她,她还想要文徵退出竞争,她还想过要把文徵送给别人,一个和你们家差不多的有钱人,那人很老,四十多岁呢,她本意是想文徵十八岁的时候把她送给别人做童养媳。” “你姑母,她只对你好,她对文徵,根本就不是那种亲情。” “在你们家有这种生活,她选择张寄,情有可原啊。” 知道这一切的那天。 宋南津盯着面前光影变换的墙面。 没人知道,他在那坐了多久。 他握杯的手又有多凉。 而以他的聪明程度,那一瞬间又反应过来多少事。 他想到了他们分开时文徵那年在车上看他的眼神。 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她那么讨厌。 他放狠话,要她走。 其实他多希望文徵能讲一句:哥,我不走,我就在这陪着你。 她没有,她只说她不会回头。 那句话真的很伤他。 他恨她,恨她的绝情,恨她的不知趣,恨她没有眼光不会选择。 可在芝加哥再次听到她名字的那一刻,他的胸腔还是不可避免地剧烈跳动。 他好想她。 想见她,想看看她的近况,哪怕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哪怕她的未来是和别人,哪怕她所属心意给了别人。 只要是望着她,心里也足够了。 他回国第一天,她跑外派任务被人泼水,他知道,也坐聚会上看着。 文徵两年来第一次出现在他眼前。 端的是疏远架子,平和姿态。 宋南津直视,表面上望也没望。 没人知道那一刻他的心有多疼。 那是他的徵徵。 他的徵徵,怎么能让人那样欺负。 温柔瘾 第115节 这一切是机缘巧合,双向奔赴吗。 不是。 是他从一年前就开始,有所蓄谋的开始。历经文徵恋爱,分手,直至他用了一点手段,让她和他永远捆绑在一起。 他不算是一个很好的人。 可好不容易得到的人。 他会放开吗? 不可能。 知道这一切,宋兰春再不能摇头。 “可你现在能护着她,你能护一辈子吗?我告诉你,哪怕今天你跟她在一起,可她始终会受有些话的影响,我告诉你,现在是我输了,可你们也不能善终,你就看看她会不会选你吧,她不会的,你也不会好过的。” “那就看看吧。”宋南津已经准备离开。 “这事,我也拿了很多钱出来陪您玩,三十亿,换您一个亿,也不亏。” “您进去了,未来很多事我都会顾着,欠您的,我会补给黎纤,我答应了徵徵要陪她考试,我和她说过了,等她上岸戴学士帽的那天我会在台下看着她,直到很久。” “您一路好走。” 最后,他扭头出去。 外面阳光正好。 宋南津抬头望着天。 面上未曾波动一下。 直到手机屏幕亮起,是文徵给他发的短信。 宋南津一直看着上面名字,指腹轻抚。 作者有话说: 算是解释前面的一些事了。 目前已经在收尾了昂。 - 写这篇文听得最有感触的歌就是《浪费》、《die for you》。 听the weeknd的歌真的很有感觉,几个歌曲和词都能幻想宋南津在公路上开超跑那种潇洒却慵懒的贵公子形象。 《浪费》最喜欢的歌词是:“没关系你也不用对我惭愧,也许我根本喜欢被你浪费,随便你今天拼命爱上谁,我都会坦然面对。” 真的很好地诠释了我写这本文宋南津的感情,他的心路,他的想法。 也是这本书的主题。 第66章 外面有小孩在玩无人机, 嗡嗡地扰耳。 挂了电话,文徵给宋南津发了个信息,问他这事。 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但心中良久不安, 怕和宋南津有关。宋兰春突然被查, 那宋南津呢?她是他姑母,出了事,他那边又是什么动向。 不知道为什么, 她怕他出事。 宋南津很久没回。 她把笔盖上放回去, 也没心思复习了。 隔壁人家又在吵, 好像是上半年那家人生了个宝宝,这几个月偶尔总有小孩哭声。文徵抽空和人家碰到过, 知道文徵在复习,还送了些小礼品略表歉意。 文徵看过那孩子,小宝宝又软又小的, 见了生人也只会笑。 文徵对孩子无感,却也逗弄了两下。 这会儿被哭声一吵,学习的心思也没了, 正巧孙滢几个在小群里喊:“车抛锚了,完犊子。” 那两天孙滢与她男朋友还有柳碧琳几个约着去市外露营游玩, 一行人去之前好好的, 回来路上几次发消息说车不行了。 上一条就是二十分钟前。 文徵问:“你们在哪?” 孙滢报了个地址。 文徵看了下离她还挺近, 就两公里的事。 她说:“你们等我会儿, 我马上去。” 简单收拾了下出门, 打个车也就十分钟, 她见到了在路边等的孙滢她们。 车在路上爆了胎, 好在是市区, 很快喊了人。 别人来拖车的时候文徵还觉得这场景眼熟,没多久前她也经历过一回。 她问他们:“那你们接下来准备去哪?打车,还是先回家。” 孙滢说:“本来准备回来聚餐呐,正准备喊你的,没想到车就出事了,去吃饭?” 文徵看看他们几个,说:“你们要不介意,可以先去我家,休整一下,或者也不用出去找餐厅什么的,就在我们家吃个饭吧。” 孙滢惊了下,和她男朋友几个对望:“这么好啊,但你对象不会觉得麻烦吧。” 文徵笑笑:“没事,我打个电话说一下就好。” 那会儿打了个电话宋南津没人接。 文徵又试着拨了个出去,嘟了两声对面就接了。 文徵看了眼孙滢,立马开始组织语言,简单表明了一下意思。 电话那头宋南津声音挺淡:“可以,你在哪?我马上去。” “你忙吗,忙的话不用着急了。” “不忙,就在回家路上呢。” “好。” 文徵挂了电话,孙滢颇为微妙地和她眨眼睛:“前段时间才听说呢,就咱们参加活动那次外面有辆迈凯伦撞了,是不就是你和你家那位呢?” 文徵有点惭愧:“说起来还挺不好意思的。” 孙滢笑笑,还有点羡慕她:“这有啥的,你看咱们原来都怎么说,你和张寄在一块,那就是张寄捡便宜,分手了,有一个这么好的男朋友,谁不羡慕。” 文徵不知道讲什么,只是笑笑。 宋南津还真是在路上,没几分钟就到了,刚好开的是辆商务车,后座够大。 宋南津下车时,几个人眼全都亮了。 孙滢她男朋友和他打招呼握手:“久仰。” 宋南津:“客气。听徵徵说你们是车坏了?” “嗯,对,路上车出了点问题,本来说和徵徵去吃饭呢,徵徵说可以去姐夫您家坐坐,我们几个就……” “哦,刚听她说了,没事,我们家里什么都有,去我们家就好。” 别人都道谢。 宋南津扯唇。 宋南津在这种场合特会做。 主要是商务交际上碰太多了,每次这时候都能叫人看不出神色,有什么也都是客气礼貌的,顺坡而下,顺话而走。 上车后,文徵坐他副驾,悄悄跟他牵手,手指陷他右手指缝。 宋南津单手开车,转着方向盘。 眼睫轻眨,没动,手指却悄然捏了捏她的。 文徵小声说:“今天去干嘛了。” 宋南津说:“忙事情。一点工作上的,有点棘手。” “棘手?不会有什么事吧。” “没事,别担心。” “好吧,那你有事一定要和我说。” “嗯。” 宋南津时不时看她,但车流多,他得时刻注意前边路况。 只是右手和她牵紧了些。 朋友几个去了他家,一进门就都惊叹房子好大。 宋南津去挂车钥匙,只说:“随便坐,冰箱东西随便拿,我晚点让人来做餐。” 孙滢拿了瓶酸奶,说:“姐夫,你这家可真够好的啊。” 宋南津在挽袖口:“还好。” “没啊。”孙滢在旁边给文徵递眼神:“别说了,让徵徵跟你,我们认。” 文徵在旁边拉她袖子:“快别说了。” 宋南津说:“我去帮你们弄沙拉,还吃什么吗?” 孙滢几个举手:“吃!有没有那种垃圾食品,哥安排一下。” 宋南津笑笑:“行。” 文徵看他去了厨房。 他穿着家居服在厨房忙事情的画面很帅,有点温润味,也有那点成熟感。 他总是那样,遇事处变不惊,处事游刃有余,好像永远不会慌乱。 温柔瘾 第116节 可也好像,心里总有事不会告诉别人。 文徵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她想到了黎纤的那通电话,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不安。 朋友几个在客厅打扑克,都是多年的朋友,来文徵家里也是自来熟。 文徵看了眼他们,悄无声息关门,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哥。” 他侧目:“嗯?” 她想说他那会儿为什么不接电话,他在外面是不是做什么事了。 可抱着他,只是说:“你有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好不好。” 宋南津在洗菜,听了这话,甩了甩手上水珠:“能有什么,你安心考试,做自己的事,不用想别的。” 文徵抬眼看他,忽然踮脚去亲他。 手捏着他身上衬衣衣角。 扶着他的腰。 宋南津愣了下,接着跟她熟悉地互吻,可手还湿着,实在不方便,一边回应一边说:“手还没空出来呢。” 文徵亲着亲着就抱住他脖子,整个人倚他身上,小声说:“我亲你就好了。” 她盯着他下颚,他干净的脸庞,手掌贴着他脖子,去咬他唇。 接着看到他喉结,凸起的一个很明显。 也不知道想到什么。 突然,张唇含住。 她感觉宋南津胳膊瞬间绷紧,停滞。 有一丝气从他唇里倾泄出来。 很低,很不明显,但确实有。 文徵眼神有点惊奇。 两人手边东西也掉了。 她不敢玩了。 宋南津说:“你知道自己在玩什么吗。” 文徵抿唇:“那你喜不喜欢吗。” 宋南津没回答,也顾不上湿着手,单手揽她腰用实际行动回应了她。 埋首凑她脖颈里亲:“喜欢得要不行了。” 文徵轻哼一声,说:“别那么凶,外面还有朋友呢。” “玩我的时候挺会,玩完了又不认了。” “那我也只是想亲亲你,每次一亲你,你就想别的。” “什么别的?” 宋南津看了眼自己刚洗过的手,说:“手这会儿刚好是湿的,很方便。” 文徵眼神都变了,推了下他:“你老逗我,不跟你说话了。” 宋南津笑了。 人被他抱起来,他亲着她,说:“没事,亲会没关系,别发出声音就行。” 她朋友是第一回 来他们家,文徵还紧张呢。 也就亲了一会儿,之后文徵帮着他一起处理菜。 然后一伙人在手机上点了些外卖,餐是宋南津订的,他以前经常和朋友聚,这种场合最会顾,算是控场的那个。 晚上一群人在客厅就着电视玩了飞行棋,国际象棋也有,只不过会玩的人不多,大家闹了会也就随便翻了个英雄杀的本坐了会儿。 宋南津算是什么都会玩的,而且什么都玩得精,一群人里哪怕男生也玩不过他,输了大家喊叫起来,混熟了还跟他勾肩搭背喊一句哥。 文徵在旁边看着,偶尔给他们递递果盘,跟孙滢相视着笑。 一场夜也就这么过去。 夜晚,他们送走朋友,就着余战过后的氛围在沙发上看电视。 蓝光映照在他们脸上。 宋南津玩她手指,说:“徵徵,想和你说件事。” “嗯?” 文徵有点预感,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 扭头看他。 宋南津说:“要不要跟我回去见爸妈?” 文徵惊讶。 心慢慢回落。 像是很担心一件事会从他嘴里说出来,但没有,意外的,不是。 “怎么那么突然。” “也不突然吧。”他说:“我说的是很认真的那种,虽然我确实不怎么在乎他们,但……有时候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比如见爸妈,一些别的,我不想你比别人差,别人有的,我希望你也能有。其实我爸妈也没有很好,但我想,有总比没有好。” “我想带你去见他们。” 文徵望着他,半天说不出话。 明明是很平淡的话语,也是未知的事,可在他说出这些话时,文徵还是不可避免的,心弦被勾动。 “可是,我还没准备好。” “不用准备什么,我也准备回去一趟了,是为一些别的事,没关系。” 文徵往他怀里窝了窝,试探着说:“那,见爸妈,我要说英文,还是中文?” 宋南津听笑了:“什么意思。” “主要是,叔叔阿姨都那么厉害的人,你爸妈肯定见过不少优秀的人。”文徵微忧愁:“我害怕,我英语口语还可以,但也不怎么好,我……” “没事,什么也不用说,跟着我就好了。” 文徵窝进他怀里,说:“哥,你真好。” “只是好吗?” “不。”文徵脸贴他肩上,认真地说:“我是说,哥,我喜欢你。” 宋南津望着她。 文徵又补充:“这次是真的喜欢了。” “所以,你原来都不是真的吗?” “原来的,你生气或者别的,那,总要油嘴滑舌一点,要会哄一点。” “你很会哄男人。” “没哄过男人,只哄过你。” 他问:“好,那你喜欢宋南津什么?” 文徵想了想:“长得帅,会赚钱,情商高,关键是,床技好。” 最后这词,真给宋南津听笑了。 他也有点认真起来,撑着胳膊想了想:“最后一条是附加项,还是关键项。” “你猜。” 他低头,含糊着话语去亲她:“妖精。” 文徵没让他亲多久,马上坐到他腿上,又说:“那你呢,你原来在国外的生活怎么样。” 宋南津说:“一般。” “国外是不是美女特别多。” “还行。” “我特别好奇一件事。” “什么?” 文徵手搁他肩上,玩他细碎漆黑的短发,说:“你对别的女孩子,真的没反应吗。” 宋南津盯着她,像要看她问这个问题的初衷。 文徵说:“他们都说你自制力好,能坐怀不乱。” “除了你,你看谁坐我怀里过?” “那谁知道呢。” 宋南津笑了:“好,那你感受下。” 她坐他怀里,两个人眼睛互相盯着。 他们中间好像有东西,什么都要勾到一起。 文徵真去碰他睫毛了,闷哼着亲他,一边说:“我不行了,不管你乱不乱,反正我是要乱了。” 她伸手去拉他皮带扣。 宋南津勾着她后脑勺,压抑呼吸低声说:“怎么办,感觉怎么亲也亲不够,宝宝。” 文徵皱眉,软了声:“不要这样喊我。” “为什么?” “我不喜欢。” “你是嘴上不喜欢,还是装不喜欢。” 温柔瘾 第117节 文徵真要脚趾蜷缩抓地了,反正每次听这个词,人神经都发紧。 他还是逗她,说:“你不是我宝宝,那谁是。” “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我真不喜欢这样喊。” 宋南津就笑:“我又想学你了,你每次这样说话都特搞笑。” “怎么搞笑。” “就是那句不理你,很有趣。” 文徵也不知道怎么答,就暗暗捏他胳膊。 他说:“疼。” 她手劲就松点。 “还好你不是那时候用这力道。” 文徵脸红了,说:“滚。” “滚字谁教你说的,再说一句试试。” 文徵不说话。 他又凑过来咬她。 文徵现在一身懒,颓着劲说:“亲哪儿啊。” “你想我亲哪儿?”他声音像带了磁,勾人:“那儿?你好像挺喜欢的。” “滚啊你。” 宋南津笑了。 可腻歪着,文徵突然感觉手指指节上一圈冰凉。 迷迷糊糊着去睁眼,发现宋南津突然套了一枚戒指给她无名指上。 粉钻的,看着就贵。 文徵有点惊了,收手:“你干嘛。” 她下意识要摘,手却被他握住。 他不允许她摘,说:“当初结婚都突然,现在想想还是要重新开始,可能是想着欠你的要一点点补上,这戒指你留着,就当,我们的结婚戒指。” 她把手指抽出来看了看,也摸了摸那钻。 她说:“是不是很贵啊。” “不贵,就普通那种,几千块的。 “真的吗?我怎么感觉你在骗我。” 粉色的钻,文徵记得一般情况要么价值不菲,要么就是地摊便宜货。 “几千块,能买这个品质?” “嗯,怎么,不信我。” 文徵心里有点动容。 还是感觉他在骗她,她把戒指抬起对着灯光下照。 真是淡粉色的钻。 就像奢侈品拍卖会上才能见到的品质,做工,原料,什么都很耀眼。 她说:“听说钻石在光线照射下会呈灰色。可我看这一枚,好像也瞧不出是什么颜色,你一送就送我粉色的,是不是太贵重了。” 他把她手捏掌心里。 “不贵。” 他唇贴她耳边,轻声说:“sincerely priceless.” 真情无价。 她愣了下神:“你说英文真好听。” “是吗。” “嗯,你喘气也好听。” “那,我多喘两声给你听?” 文徵望着他,勾起他衣服跟他在沙发上亲吻缠绵。 这个吻逐渐深,文徵慢慢推倒他,坐到了他身上。 那是个愉快的夜晚。 他的一切,他的所有,好像什么都是新奇的。 她不知道明天会怎样,跟着这个男人,她的未来会怎样。 但她知道,他们现在属于对方。 第67章 那年十二月, 宋南津准备回趟美国。 他的签证要到期了,他回去,是去办事情, 顺便迁户籍, 他决定了一些事, 那年十月,宋南津决定恢复中国国籍,以后都留在国内, 和文徵好好在一起。 再一个, 他想等以后他和文徵的孩子出生, 那个孩子会随母姓,他也想入文徵的族宗, 跟文徵一起。 他的一切,他们的一切,全部都要是属于文徵的。 他不想再做风, 往返于国家之间,没有定所。 他想做文徵的山。 让她能依靠,和她好好的。 要做这些手续很繁琐, 大概,整算下来要花起码24个月时间。 剩下要做的就是等待。 再一个, 他爸在港的公司出现一些问题, 宋南津要过去一趟。 文徵问他大概要去多久。 他说一年。 做这个决定时文徵很不舍。 抱着他念叨了好久。 她说:“那哥哥去了那边不能忘了我, 哪怕异地也要每周和我打电话, 每个月回来看我。你知道你的徵徵没有安全感, 她害怕你在外面受了什么诱惑, 或者回来不爱她了, 还有哦, 追你老婆的人很多,你也要时刻上心一点,小心她跟别人走。” 说这话时的文徵立马被宋南津捞进怀里,好好亲了好一会儿。 他说:“我什么时候对你不上心了?什么时候你不是我的第一选择。跟谁走,说个我听听?” 文徵怕痒,每次被他弄怀里总笑得不停。 一年多的时间,正好她考完试读书,他去忙事业,赚钱,之后要暂时定居香港,每月抽空看她。 文徵想考的学校在北京,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她的发展都会在那,而宋南津觉得无所谓,文徵去哪都行,反正他也没有要求,她哪怕想在那长居,他也可以去找人弄那儿的房子,让文徵住着,他俩移居首都都成。 冬天的风很冷,送文徵去北京时,雾霾,天冷得紧。 下车的一瞬间,风席卷了她。 北方的空气好像干燥得人都要呼吸不进去。 宋南津去酒店帮她办好入住,又带着她行李去房间,顶层的套房,文徵一个人其实住不来,可宋南津就要给她办这样的,还说:“住处暂时没选好合适的,就挑了个酒店,将就住住。” 俯瞰城市的星级酒店,落地窗和浴缸映衬。 文徵说:“就这还叫将就啊。” 宋南津碰了碰冰桶里的香槟盖:“那不然呢。” “我觉得很好了。” “头一回让我老婆住酒店呢。” 文徵从后面抱他,手环着他腰:“那咱们还都没开过房呢。” 宋南津眼皮抬了抬,盯了会儿眼前的酒,扭头,转身笑着去抱她。 两人闹,推着躺到酒店床上。 宋南津捉着她胳膊摁床上:“这时候了敢撩我,不怕我。” 文徵被他挠到了笑穴,一直笑:“我不行了,你别碰我腰,跟你闹着玩。” 宋南津低声亲了会她,说:“知道你考试不能影响你,不准备动你,最好别招我。” “好了。” 文徵看俯她身上的男人,搭起胳膊到他肩上。 “那我们那么久见不到,你一定要想我。” “嗯。” 文徵认真地说:“是要特别特别想的那种,就是见不到我抓耳挠腮,见不到我,心里像有东西在发毛。” “那你这形容够有意思的。” “怎么有意思。”文徵说:“人家谈恋爱还没跟男朋友分开那么久呢。” 宋南津撩起眼睨她:“男朋友?” 文徵意识到自己有话说得不对,又改口:“老公。” 宋南津不跟她闹,帮她理好围巾,说:“反正到了考场别紧张,就当原来那样发挥,笔试挺简单的,别有心理压力,到时候复试还有坎呢。” “知道了。”文徵靠他肩上笑:“你对我那么有信心啊,复试,在你心里我已经过了是吗?” 温柔瘾 第118节 “嗯,那不是知道你厉害吗。” “好,保证不给你这位学霸丢面。” 宋南津笑笑,又把她从床上带起来:“跟我出去一趟,走之前,送你个礼物。” 宋南津做什么都是搞出神秘感。 临走前还拉文徵出去,非说找朋友特别空运,给她准备了个比较惊喜的礼物。 他自称是惊喜。 文徵不知道什么,路上一直问他也不说,最后文徵索性也不问了,想想空运什么的,别是什么国外快递。 到了知名赛车场。 宋南津到场时已经有朋友拿着触控板在位置等他,文徵下去老远看见静置在那的一辆白色超跑。 她不认识的标。 反正单看着文徵眼皮就突突跳了两下,让宋南津牵着过去,面对他朋友还有点不习惯地打两声招呼,对方客气着喊一声嫂子,接着说:“宋哥,你要的车到了,早上刚到的,这钥匙都没拆呢。” 宋南津走过去手指碰了碰后视镜,看这辆流畅车身。 中置引擎超级跑车,哪怕在洲际公路上飙驰几百公里也没问题的马达和发动机。 别人帮他们二人介绍:“这是玛莎拉蒂mc12,国内投放市场暂时全部售空,是专门托了关系从加州空运过来。整个车身是碳纤维制造,可在7500rpm时爆发出465kw的动力,最高车速超过330km/h,而且白色耐看,嫂子是女孩子肯定很喜欢。目前这款改良后市场售价是285万。” 宋南津没理,扭头看她:“喜欢吗?” 对方也识趣地不说话了,收起介绍板跟着看文徵。 文徵望着这辆车,震惊着,话都说不出来。 今天这儿来了辆新车,大家都等着,知道是有钱人送来哄人的。 宋南津会玩车,选车前挑了好多款,怎么挑也挑不到心仪的。 文徵说她路恐,还没考驾照,他之前说过要整辆车来给她学,自己上手试试就知道,但又不想送她的第一辆车太垮,思来想去还是衡量着挑了个女孩子会喜欢的。 这是他第一次送车给女孩子,就想要她喜欢。 文徵慢慢摇头。 宋南津:“不喜欢?” 文徵说:“太贵了。” 三百万,还没说别的费用,她不敢想。 宋南津笑了笑:“没事,不贵,这不算什么,你就当是你人生中第一辆车,到时候考完了试出门学习工作总不能老搭公交坐地铁吧,告诉你,等你做了上班族,你会发现有辆车才是最方便的。我不想你去和人挤,不想你过那种生活,到时候如果我不在呢,我送不了你的时候,你好歹也能有自己的选择。” 文徵被周围人看着。 或羡慕,或惊艳。 连帮宋南津弄车过来的那朋友都有点慕了,附和着说:“嫂子,你就接了吧,咱哥从没送过女孩子东西,这是独一个呢。” 文徵也说不出自己那一刻的心情。 感动吗,肯定的,哪个女孩子收到自己爱人送的这种礼物会不高兴。 惊喜吗,她真的太惊了,惊到,这么贵重的礼物,她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承担。 她说:“我只是想问一个问题。” 宋南津说:“什么?” 文徵望向他:“我值得吗?” 宋南津敛眸,想了想:“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文徵,我愿意给你这些,你不用觉得愧疚或是别的,也不要再怀疑我们的感情,我告诉你,这就是我想做的,能把我的一切给你,我高兴。” 文徵不知道是北京的空气太干涩,还是十二月的天太冷。 反正她望着宋南津,第一次那样说不出话。 胳膊都被那种阵阵的麻意震到失语。 她抱住了宋南津,在人群视线下,那辆车前面。 她抱着宋南津,在他耳边说:“谢谢你,哥。” 宋南津望着眼前天,手掌轻贴她背,笑了:“说什么谢呢。你知道我不喜欢你说这话。” 可文徵只是收紧胳膊抱着他,也不讲话。 宋南津感受了一会儿,掂了掂她:“好了,快去拿车钥匙,告诉你,不要多想什么别的,好好考试。等你公考上岸以后,哪天在台上能发表演讲的时候,我一定要坐在台下,看着你。” 文徵眼眶都红了,从所未有过的信心:“一定。” - 那两天在考场,文徵偶尔抬眼望窗,看外面的天,有一瞬想到宋南津。 她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他。 连写字落笔动作都迟缓很多。 宋南津是那个月走的,走之前送了文徵一辆以她命名的车。 飞机从天际划过。 文徵不知道哪个航班是他,但感觉目光所及之处,处处是他。 考研复试和初试间隔三个月左右,考完初试,文徵先回了滨城。 宋南津不在,她事也忙完了大半,那两天时间宽裕不少,和朋友聚会,吃饭,大家给提前说什么给她接风洗尘。 文徵只说:“八字还没一撇。” 孙滢揽着她肩嘻了两声:“那你什么时候把你那超跑借姐妹开两下,买回来就放车库,别放生灰了哦。” 汪邱说:“咱徵徵都不会开车啊,没考驾照呐。” 孙滢:“那赶紧考一个啊,考了带姐妹兜风。” 宋南津给文徵提一辆新车这事,她姐妹几个都羡慕疯了,可车提回来,文徵一下也没舍得碰,放回家里车库,就那样摆着,宋南津走了,她想他了就去车库看看,摸摸车门,看到车就好像想到那天宋南津在风中抱着她说的话。 他说舍不得徵徵以后工作挤公交,所以要给她安排辆车。 朋友都调侃:“怎么不上直升机呢,徵徵要是真这样说一句,宋南津指不定真要给她整一辆飞机出来呢。” 还有人说:“那哪能,徵徵要是想要星星,宋南津估计都得给她摘下来。” 文徵只不好意思地笑:“没有的事。” 可她知道,她要真去说一句,指不定宋南津真做得出来呢。 那是宋南津走的第三个月,三个月,文徵年都过了一趟,可和宋南津也就见了几面,大部分还是视频。 那天晚上聚会完文徵去孙滢那儿睡的,两姐妹躺床上望天花板。 文徵枕着胳膊,忽然哭了,孙滢吓得够呛,问她为什么哭。 文徵说:“我想他。” 有些感情就是抽丝剥茧。 每天在身边的时候不觉得情深。 可对方不在了,那些回忆和经历像抽丝一样,在人的生活、碎片、细微神经上抽动,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那些属于宋南津的。 那些,令她难以忘怀的。 文徵说:“你知道吗,他真的为我做了很多,工作、生活、感情,一直都是他在试着把我从里面拯救出来。我对生活失去希望,是他告诉我人有什么理想就要去做,我感情不顺,他说世界还有很多男人,我不想工作了,他说他养我,不要我做什么,哪怕只是在他身边,他也愿意无条件支持我。”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知道他为我付出很多,是我自己不好,我老不愿意去承认他,去承认我们之间的一些感情。” “可想想,也许我就是从以前开始清楚了呢,我清楚他喜欢我,他忘不了我,我自己本身就是一个有点矛盾、有点自我的人,我知道自己只有他了,所以我仗着他的喜欢,去兴风作浪,去为所欲为。” “我对不起他。” “他才是我的全世界,他才是。” 文徵边说边哭,像醉了酒,却又清醒万分,也像压抑已久最后的倾诉。 孙滢心疼得不行,拼命安慰她:“没事的徵徵,你别说这种话,你家宋先生不是最不喜欢你讲这种话了吗,他听见又要生气了,你怎么不配,你值得的。” 文徵抱住她,抽泣着摇头。 “不,你不懂的。” - 没人知道那个冬天发生了什么。 宋南津走后。 文徵考完初试从考场出来,本来和华老联系好了接她,老师也来了北京,两人约好去吃一顿羊肉火锅。 可天寒地冻时。 出了考场,一个看见的人意外地不是老师,而是一辆停在路边的宾利,连车门也没开,车上坐着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眉眼沉着而老练,给人的第一眼感觉就是很严苛的那种。 文徵拎着包的手都顿了下,预料到什么,止了步。 宋南津他爸,文徵在华老的旧照片里看过。 其实小时候也见过。 那时候还没什么印象呢,他爸那时也经常回国,每次回来只会落家一次,和家人疏离又客气地打招呼,紧接着又出国,别人都说人家父亲是企业家,特别特别大的那种,大到什么程度呢,那时候的文徵都没有概念,只知道去学校去任何地方,都是人恭迎的。 她想,宋南津的父亲肯定很不好相处。 可这么突然见到,文徵倒连措手不及都没时间。 他父亲叫宋意致,文质彬彬的名字。 看到文徵客气问一句她要去哪,文徵如实答了,和老师去吃羊肉火锅。 他下车,说:“那儿就有一家,我跟你去吃。” 那种见多识广特有地位的人,往往见到他第一眼感觉不是趾高气昂或是目中无人。 而是难以摸索的温润,意料之外的好相处,以及,你完全看不透的客气疏离。 宋南津他父亲正是如此。 温柔瘾 第119节 文徵见到他的第一眼心里就想:完了,这以后肯定是成为不了一家人的。 她想,她的考验还是来了。 躲也躲不过。 坐在热气腾腾的火锅店时,这位企业家很客气,没点菜,而是有话直说:“南津是我支走的,我就是故意要他去香港待半年,他不会不去,所以,我是故意想要你身边有一段时间没他。” 文徵意外,抬眼看他。 可这位老先生意外地好说话,有什么都直讲:“他跟他姑母闹脾气,花了好多钱去整他姑母,钱那些的,没关系,我家不缺,但他姑母肯定不会坐牢,她是我们家里人,我肯定要保她,这你放心,你也不用管,我不是来找你麻烦,只是心平气和讲给你听。” “我知道南津喜欢你,为了你,做了很多事。其实他一贯是这样的,我跟他妈管不来,也不想管,所以随便他,哪怕他要转国籍,要回来,或者怎么玩的,都没事。” “我是特意找时间回来一趟的,为的就是见你,和你说完一些话,我也会走,没别的。” 文徵说:“嗯,您说。” 宋意致抬起眼,才看向她。 像是叙述到现在,才算是把目光重点移她身上。 看坐自己对面这位有点年轻,眉眼清冷的女孩子。 对方念她名字:“文徵,是吗?” 文徵说:“是,叔叔好。” 宋意致才算是去拿笔:“名字还可以,知道叫叔叔,说明还是很清醒。” 文徵手搁腿上,一直没怎么动,说:“您都这样找我了,我总不能喊一声别的。” “和南津什么时候开始的?” “您的开始是指在一起,还是认识。” “结婚。” “去年,九十月的样子。” “你谈过男友?” “一任。” “在一起多久。” “一年多,分了。” 宋意致拿着铅笔在菜单上勾勾写写,又突然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喝点什么吗。” “您选就好,我都行。” 菜单选好了,递给服务员,他又继续说:“你跟着他姑母也有十多年了,我记得你,只是原来确实没怎么在意过,不说我都忘了,我妹她还资助了一个学生。其实她对你,恩情不说重如山,也还算可以了是吧。” 文徵手指紧了紧,无波无澜嗯一声。 “还恨她吗?” 文徵说:“原来是挺有意见的,后来就淡了。毕竟人也在成长么,而且,宋南津做了这么大的事,我在您面前,恐怕也没什么说的。” 对方笑笑:“你倒是清楚。” 他坐直身,又道:“事实上,我每天要忙的事很多,见的人也是。要见你,是实在觉得南津看上的人该见见,其实知道他和他姑母的那些事时,我就调查你了。” 文徵抬眼,看对方。 “能考研究生,很厉害,但说句实话,这学历在当下社会的高阶人群里,也就普通,只是你人生第一步,你未来还有很长一段要走,你应该清楚自己的认知定位。” 文徵说:“嗯,我知道。” “你知道,还敢在我面前这么说话啊。” “那我要说些什么呢。” “如果我是来告诉你,你和南津不合适呢?” “您有权利这样说的。” 宋意致问:“那你会离开吗。” 她说:“我看宋南津的。”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我不会离开。” “你很了解他,知道他不会放弃你。” “我不是因为这个才说这些。我知道我比不过什么,没有他这样优厚的资本的条件,也没什么特别优秀的学历,很多问题,您想过,但其实我也想过。我有时候自己晚上也会想,如果哪天宋南津的爸妈要见我,我该怎么办,说实话还真挺害怕的,我没见过家长,也不知道见到了您会如何,想着肯定看不上,可如果真要说,我只能告诉您,我确实不会松手的,如果您不支持,可以和他说,宋南津要不同意,我也就不同意,他说分,我就分,不会回头。” 宋意致看了看她,却笑了。 他招呼来服务生,问了一些菜单的问题,文徵一直等着他讲话,可他始终没再说那些沉重的,而是问:“还吃什么?” 文徵意外:“嗯?” 宋意致说:“问你吃什么,今天咱们不是来吃羊肉火锅吗,我特意把你老师支开,专程带你出来。我晚上还有航班,不常回来,估计这几年也不会再回,吃完这一餐,也就走了。” 这把文徵整不会了,她以为对方是来放狠话,劝她离开,或者是,支持她和宋南津的,但想想也不可能。 文徵问:“您,支持我和宋南津在一起?” 他父亲低头点餐,理也没理:“这个问题我现在不回答你,我给了你老师一些从美国带回来的东西,你回去看了就知道。” 那场羊肉火锅,全程吃得还是有点尴尬。 毕竟是不熟的人,文徵心里有事,没吃两口,聚完,他父亲出去和她叮嘱两句路上小心也就走了。 也不知是该说客气还是暖心。 风挺冷了,文徵收拾东西回了滨城,临了和老师打了电话,知道宋南津他父亲说的东西被邮到了华鞍老教授的家中,教授把家钥匙给她去拿。 给钥匙时华老还说:“我女儿在美国过得不错,还是托了你的福,后来才知道,其实你家那位帮了不少忙。” 文徵微微惊讶,说:“是吗。” 华老笑说:“是啊,她给我打电话说了,住所什么的是有人帮,反正她现在在那边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很不错了,上周才打电话给我说下个月回来一趟看看我老头子。” 文徵有些宽慰地笑了:“那就好。” 华老说:“那位人物说有东西要给你,我拿给你。” 文徵不知道是什么,站那儿等了会儿。 之后看着教授拿了个盒子出来。 文徵惊讶。 是他父亲送的礼物。 里面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只躺着一枚玉镯,还有一道横联:赠儿媳。 那一刻文徵心中震栗。 片刻,她懂了。 她知道,东西不贵重。 但这三个字,比什么都重。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行李箱,那就是宋南津他父亲要给她的东西。 华老说在家中,要文徵自己去拿。 她收好了这些东西,去华老的家中抱着那个箱子,回到了他们的家里。 曾经只有温馨温情的家,少了一个宋南津,变得有点寂静冷清。 文徵打开那个行李箱前,以为会是什么潘多拉的魔盒,打开前幻想是什么可怕的,新奇的,她永远想不到的。 没想到一打开,只是像弹簧一样,掉出来好多信。 发黄的,褶皱的,老旧的,崭新的。 一封封。 像尘封许久的木屑终见天光,压抑不下。 她打开了其中一封。 她立马认了出来,那是宋南津的字迹。 2012年,1月23。 [徵徵,这是我在芝加哥的第167天,天好冷,你呢,在家还好吗,生活还顺利吗。] 不知道为什么。 从看到徵徵两个字开始。 她心骤然绷紧了一下。 下意识抽紧。 无可避免的。 不能阻止的。 她好像猜到了那是些什么。 像是对什么有预感,哪怕望着眼前这剩下的所有信件,那种颤栗感也只多不减。 她把那些信件一封封拆开了。 拆成纸张,铺开,像考试放卷面一样,一张张摆出来,在眼前。 那是宋南津写给她的信。 从那年冬开始,十一月,一封封,一直写到去年四月。 文徵一个个数。 一共853封。 她数了出来。 从慰问。 温柔瘾 第120节 到安慰。 到祝福。 她看到了好多好多封。 从2012年的1月23开始。 到2014年的3月23结束。 历经,整整两年。 2012年1月23。 [徵徵,新年快乐。现在是芝加哥时间,十二点,祝你新年快乐。] 2012年3月4。 [你呢,你在国内怎么样呢,天气怎么样,还好吗。我想,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的一些近况。] [我在芝加哥挺好的,除了有点烦的狗,还有冬天冷的雪,也没什么别的不好。] 2013年5月27。 [对了,我隔壁住的是个黑人阿姨,总问我有没有女朋友,她说她女儿长得很漂亮要介绍给我,我笑了,我不喜欢跨国恋。] [我说的跨国恋是指,我不爱和别的国籍的人恋爱。我只爱和长得漂亮的女人谈恋爱,对,就是你想的那种,那种特别不知好歹的,还有点没眼光的。] [说不定呢,什么时候你和他结婚了,但我也找了新女朋友,嗯,我已经有那个想法了,我可以走得出去了。] 2013年10月2。 [文徵,你今天朋友圈又更新了新博文。你晒你们的吃饭日记,这是你今年难得发的一篇朋友圈,我觉得好久违。不知道谁拍的你,是张寄吗,那他拍照技术也太烂了,如果换别人肯定不一样。] [我是说,换别人一定能把你拍得更好看。] [嗯,那个别人不是指我。] 2013年10月24。 [你知道吗,隔壁那个黑人阿姨又找我了,太搞笑,这已经是她这个月第三次找我了,再这样我要考虑换房子了。] [去纽约,或者回波士顿。] [其实我更想回国,回滨城,住你大学旁边好不好。] [嗯,别当真,我说着玩的。] [知道你不爱见我,我不会自讨没趣的。] 2013年12月5。 [徵徵,今天你是不是找到新工作了。] [姑母说你很高兴,吃了很多饭,还和她说话了。你什么时候也会给我打一个电话呢,也把你的高兴分享分享给我。] [可以试试的。] [你怎么就不试一下呢。] 2014年1月6。 [徵徵,今天你男朋友出事撞了车,听姑母说了,你很着急,还去找了姑母。] [你怎么不来找我呢,其实我都知道,你帮他做了哪些事,你们未来又是什么规划,我都清楚。你来找我,我会帮你的。] 2014年2月14。 [你又在朋友圈官宣了。感觉你是真的挺喜欢他的,是吗。] 2014年3月6。 [我又梦到你了,梦到你结婚,你跟他结婚,真漂亮。] 2014年3月20。 [文徵,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你讨厌我吗?] 2014年3月23。 [文徵,我想你,真的好想你。] 一封又一封,全部都是她。 从12年开始,一直写到14年,字迹从一开始的洒脱了然,到靠近现在时间越近,笔迹越乱,去年三月,他一连写了上百封。 直到最后一封,截止那些短信件的最后一封。 文徵起初还能忍耐。 直到最后手指开始颤抖。 她捂唇。 眼泪开始没有预兆的,不能控制地往下掉。 [文徵: 你好。 我是宋南津。 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应该在公司了吧,在上班,或者是做什么,我不知道,但你应该已经和张寄结婚了,你的生活很好,走上了正轨,你的身边应该有他陪着。 我现在在芝加哥,在我的住所,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我屋外面很吵,但也没关系了,我马上要走了。 走之前,我想写下这封信,尘封在这栋公寓,让它永远埋藏。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那年我十五,你十岁,当时还真没怎么注意到你呢,一个小姑娘,又不爱讲话,我确实不想搭理你的,可后来就变了,我长大了,那个叫文徵的小姑娘也长大了。 我印象里的文徵,她是个有点朴实,有点倔强的姑娘。她内敛,总不爱讲话,每次我回家,她都会把自己关进房间,一面也不见我,其实我都知道。文徵呢,她是个有点孤单的人,她心事很多,不爱讲话,还有点落寞,属于她心房的那扇门,她从来也没对别人展现过。 她有点自己性格,还有倔强,别人和她说什么,她总是不听。 可其实我知道,那只是她对自己的保护色。 高敏感人群,不是我们攻击她的理由,随意伤害她的人才是。 她以前受过太多伤,她害怕受伤害,所以她只能像刺猬一样,把自己包裹起来,向别人展现她尖锐的一面,让亲密的人不要喜欢她。 那不是她想的。 其实她的内心很柔软,她很好,她很可爱,她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子。 她的世界太孤寂了,一片荒芜,没有人对她好,如果我再不努力一点,那么她的世界就再没谁了。 你知道吗,我从没有那样喜欢过一个人。 后来望着你,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后半生。 我想,我可能真是无可救药了。 我爱上了一个人,就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她,可能她不需要,也可能她有喜欢的人,没关系,我想这样做的。 那你呢,你有没有哪一刻,也是被我打动过的。 你和张寄现在一定很好吧,你们会结婚,会有自己的生活,会有自己的孩子,我有时候总幻想你们在一起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肯定很圆满,很幸福。 文徵,我希望你幸福。 我希望你也可以像别的女孩一样,轻轻松松就得到自己想要的,属于你最平凡普通的快乐。 我希望我的女孩在她人生未来十几年的路程里,一帆风顺,平安喜乐。 黑暗照不到你。 我爱你。 宋南津。 2014年,3月26。] 三年前,宋南津出国。 他们分手,他知道她不喜欢他,不想见到他,在国外那两年,哪怕再想她,也从未想过回国。 一年前,张寄出事,宋南津知道了过去的所有事,动身回国,预谋了一切。 分开那天他让她走,他说他们再也不要回头。 她从他的车上下去,真的一次头也没回过。 可她不知道,他一直望着后视镜里她的背影。 他说他喜欢文徵。 那一刻他知道,他是真的喜欢。 而很久以后的夜晚,文徵望着那封信件,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说: 要结局了。 文中有任何专业方面术语来自网络,谢谢。 第68章 正文完 那一年的六月, 又是春。 文徵还没等到她心仪院校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 但朋友们氛围组都已经打了起来。 约饭的约饭,聚会的聚会。 大家那个愚人节去孙滢家里过的。 汪邱点了好多比萨,大家把桌子拼在一起玩剧本杀, 看电视, 闹成一片。 文徵偶尔看手机。 孙滢说:“怎么了徵徵, 吃东西啊。” 温柔瘾 第121节 文徵看了眼,摇头:“你们吃吧,我暂时吃不下。” 孙滢笑了:“怎么了, 要回学校百年庆典, 第一次参加大型活动, 人傻了。” 文徵笑:“没呢。” 那天南都大学传出消息,老校长做邀约, 邀请他们过往优秀校友回校参观,给他们那一届学生打样。文徵算是这几届里边比较知名的学生,也被邀约回去参加了。 她和宋南津发消息说了, 宋南津只说尽量赶回来陪她。 那天晚上他俩通了好长时间的视频电话,跨国的呢,有时差, 宋南津平时白天忙,晚上了还是撑着陪文徵聊天, 一聊就是几小时。 文徵说:“哥, 你说咱俩这样会不会腻啊。” 他说:“腻什么?” 宋南津坐沙发里, 也不知道在哪, 反正光线很亮, 镜头里就露了那么张脸, 他平常那张脸很柔和, 很没有攻击性。 文徵很爱看他的脸, 长得很帅,是介于成熟和温柔里那种。 他的眼很潋滟。 不说话时有点压迫力,笑的时候又像深情眼。 他真的挺好看的。 文徵抱着枕头说:“我去美国找你吧,或者香港。现在,好不好?” “不是都要参加学校庆典了吗,还有到时候学校的事,忙得过来吗。” “没事,你想不想我吗,你想的话,我就可以立马去见你。” 宋南津要平常肯定都是笑着跟她侃了。 可那边不知道怎么的。 也没接她话,没开玩笑似的说一句:来美国,不怕我吃了你。 他盯着手机里文徵的脸,微微弯唇:“想啊,不过哥哥好忙,你先睡觉,睡好了,说不定都一觉醒来看见我了,行吗?” 文徵窝床上:“这么好啊。” “对啊。” 她握着手机翻个身:“晚安,那我睡了,你也要早点休息。” “嗯,知道了,亲一下。” 文徵盯了会他手机里的脸,有点害羞,但还是凑过去,轻轻亲了一下屏幕。 宋南津在视频里笑了。 文徵不好意思,赶紧把电话挂断。 挂了电话,坐于香港国际机场的宋南津抬头望去,别人递来一些证件。 “宋先生,您这边护照和签证相关的都办好了,还有行李托运,等到了滨城,会有专人接你。” 宋南津把东西接过,道:“谢谢。” “您这次办的是长期签证,您以后……都不准备回美了吗?” 宋南津淡笑:“差不多吧,我太太在那儿,我要和她在一起。” “您对太太真好。” 宋南津礼貌微笑,淡漫收起视线。 之后,打开手机。 手机上,属于文徵的照片在主屏幕背景板。 面对镜头的她,一身蓝白机车皮衣,胳膊搭他那辆“迈阿密蓝”的驾驶座车窗上,对镜头比耶。她模样很柔和,可背景是辽阔的天,晚风吹起她长发,细碎,却又唯美。 那是她当初在他那辆超跑下无意由一位路人拍下的。 后来被人po到了网络,不少人点赞。 宋南津看到了,特意让人去买下独家所有权,后来那张照片就躺在了他手机里,成为唯一珍藏。 宋南津给那张照片命了个名——love this life。 此生挚爱。 这半年,他一直在国外忙,回来也就几趟,文徵忙考试,奔波,两人聚少离多,但今天开始,往后的日子,他都会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身旁,再不离开。 - 典礼那天,朋友们还特别陪她了。 又是给文徵准备衣服,又是梳妆打扮的,文徵不常化妆,她素颜就很好看,那天还是让孙滢给打了个底妆。 可坐在演讲台旁的那一刻,文徵扭头看到外面的太难,还是恍惚。 她的身旁一直留了一个空位。 是她朋友几个专程跟校长申请来的,说是文徵的丈夫,他本来也要来的,只是临时有事,到不了场,可他曾经给过文徵一个承诺,他说了等文徵考完试,能站上台时,他一定要在台下亲眼看着她。 虽然最终结果还没完全下来。 文徵也还没去到新学校。 但仅仅是回母校,她也觉得是个人历程的巅峰了。 她希望宋南津能看到这一幕,她希望有一天她也能站在人前,告诉别人,她成功了。 虽然这一天还没彻底到来。 但她想,她人生的每一步骤,都不想他错过。 当到达文徵作为校友学姐到台上去演讲时,对着演讲词,文徵望着台下的上几百人,却第一次失了语。 她握着话筒,盯着眼前的阶梯教室,顶上的灯光,说出一个我字,然后,止语。 接着,接收到台下朋友鼓励的视线。 她微吸一口气,鼓起了勇气。 “在来这里之前,我要先感谢一个人。他现在可能不在这,他在香港,在别的地方,在做对他来说有意义的事。但我知道,他此刻一定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某个位置,一直看着我。” “我们这一年经历了特别特别多的事,我原本是一位记者,一个奔波在最底层,最前线的普通人。我经历过迷茫,经历过跌倒,也感受过,来自一些生活的不公。我原本没想考试的,我觉得人没有回头,做了一些什么事就要负责,没有重来机会,是他教会了我怎么面对自我,怎么追求理想,怎么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文徵说着,呼吸微微沉敛,又继续。 “说起来直到现在还有点惭愧呢,我怎么敢想能站在这里,站在我的母校,和一些我尊重的前辈们、老师们讲我自己的心得,其实只要是没去新学校的一天,没拿到录取通知书的一天,我都不确定我的明天在哪,但我相信,不管未来如何,我们的道路肯定是明亮的。” “我希望我们每个女孩都可以保持自信,可以自尊,自爱,守护自己想要保护的那一整个角落。” “哪怕眼前道路位置,但有没有想过,其实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的心、你的想法、你这个人,就借那个人和我说过的一句话,哪怕明天天要塌下来呢?” “那就去他的。” 说最后这句时她语气还微微有点幽默,惹得台下有几个人笑了两声。 文徵也跟着轻笑,可望着镜头,眼眶渐渐泛红。 她的视线越过台下老师,看到了属于自己身旁那个空荡荡的座位。 她想到了那天她看到的那些信。 她想到了那天所有人都不支持她的时候,他站在所有人面前告诉别人,她是他的骄傲。 他说的话都不是假的,都是真的。 他对她的爱,是真的会付诸行动,让岁月见证。 “你在时间长河中经历的努力,肯定会在未来某一天尽数在你身上实现。” “而让你们值得用生命去热爱的人,希望你见他的时候,一定要是用跑的。不要内敛,不要藏着,要把你所有的热情和真诚都展现给他看。” “相信自己吧,只要努力过,那些来之不易的一定在路上。” 说完那句,台下掌声四起,文徵对她朋友几个笑,准备把话筒递给老师。 可旁边突然有人说:“文小姐,有位叫宋南津的先生,他让我来告诉您,他一直都在。” 文徵愣了下,顺着人群抬眼看去,阶梯教室最高层的大门旁。 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乌泱泱的一群人。 她一眼看到其中最众星拱月的那个。 身型直立,恍若带风,还是印象里的形象,印象中的样子。 宋南津就站那儿,单是叫人望着,视线也不自觉往他身上去。 他靠门边,看着她,轻轻扯唇。 那一幕,文徵脑海里好像有一根什么弦绷断了。 无声的,骤然的。 她只是浅浅停了那么一下,然后什么也顾不上,如她所言,用跑的,用此生最热烈的,真诚的态度。 丢下话筒,在人群中奔向他。 顺台阶而上。 宋南津下意识张臂,接了她一个满怀。 文徵没那样抱过宋南津,好像多年未见,好像再也见不到他,自从上次看了那些信,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对他的爱意那么浓烈过,那么不想失去一个人。 她甚至是体温碰到他的那一刻就落了泪,泣不成声。 “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她哭得惨烈,像小孩一样。 宋南津抱着她,也不知道是笑还是怎么样,下边那么多人看着,他却也只顾得上她,说:“我这不是在吗,想给你个惊喜,没告诉你。怎么这么抱我,就不怕刚刚冲一下咱俩都摔了,那可又丢脸了啊。” 文徵什么也听不进去了:“我不管,我不想管那些。” 宋南津低头帮她擦眼泪,说:“这么好的日子哭什么,妆别哭花了,哭花了我们就不好看了,嗯?” 她摇头:“我考完试了,我查过了成绩,我觉得我可以。宋南津,你看见没有,我成功了。” 宋南津笑,指腹还是帮她擦眼睑,动作特轻,特珍惜的那种。 温柔瘾 第122节 “不是觉得可以,是你一定可以。” “知道啊,我都看见了,咱俩不是每天都通电话吗。你那么想我啊,才几个月的,好像我要死了一样。” 文徵盯着他,突然就开始说:“我在几年前弄丢了一个人,一个叫宋南津的人。” 宋南津面上笑意慢慢褪去,静静望着她。 可文徵还在继续:“我把他弄丢在那年的芝加哥了,他一个人真的很苦,他喜欢一个叫文徵的女孩子,他为她几乎付出了一切,他一个人过生活,一个人坐在雪里,一个人写信,他用各种方式,告诉她自己对她的思念。宋南津,你帮我找找他好不好,我真的很想找他,然后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他有文徵,他不会再孤独了。” 光影下。 宋南津看着她,神色半天未动,可片刻,轻笑。 他说:“谁给你看的那些,我爸吗,我知道他去年突然回国了一次。” 可文徵还在说:“我不知道他那两年是怎么过来的,他真的为文徵做了好多,我从没见过一个人能那么爱令一个人,我还有机会吗,我能挽回他吗。” 宋南津直起了身,抬手,细细帮她擦眼泪。 他说:“徵徵,我看着你呢,你今天在台上,我都看见了。我没走,我不是说过吗,不管你在哪,我说过要陪你上岸的,你看,我没撒谎。” “这辈子,不管你把我丢多少次,宋南津,都绝不可能丢了文徵。” 她抱住他的腰,埋首到他肩上,泣不成声。 “对不起,我来得太迟了,我找你找得太迟了,对不起。” “没事的,都过了,在意那些做什么。” 文徵说:“不,有事,宋南津,我要罚你,罚你这辈子都只能在文徵身边,永远不能离开她。” 宋南津笑了:“好啊,求之不得。” 他越这样,她哭得越凶。 狠狠抱着他,汲取他的体温,仿佛要把自己嵌进他身体,两个人都要融合到一起。 她抬手捧他脸,亲他的唇。 也不顾周围还有人,重重地亲吻。 就在人前,在光线明亮的位置。 - 那一年,文徵接到了校区招生办的询问电话。 她站在报亭。 身后冷风浸透。 她听着电话里工作人员说的具体指示。 在风中回头。 路边空无一人,可她仿佛瞬间看见宋南津坐在路边车内等她,低头点烟的样子。 温润斯文,遗世独立。 文徵心脏抽息。 也是那一刻她知道。 往后不管她在哪。 总有一个人,爱她如生命。 宋南津x文徵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写到这里这篇故事就暂时正文完结啦。 正文故事里,我的想法只是写到他们感情相认,所以,再有一些其他遗憾什么的,可能只能番外弥补了。 追到这里的老读者应该知道,这本文从开文就经历了蛮多,有人对设定好奇,有人觉得叙述矛盾,其实我都知道,也知道自己水平有限,只能写出这样。 因为这本书一开始的纲不是这样的。在我原本的纲里,徵徵和南津以前经历过很多,他们认识很久,宋南津一开始喜欢文徵,第一次亲吻的时候,其实很激烈很有私心,我很想写那里,写到一半去写他们过去,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还是现代进行时的拉扯更带感。就临时改文,重写,改纲延展加剧情。 所以那段时间我个人状态极度混乱,可能中期都有些逻辑不洽的地方,都只能说声抱歉,因为我自己就知道那些地方有问题。但没办法啦,看文嘛,开心就好,大家挑喜欢的地方看就好啦。 再就是这段时间连载确实有点累,我想好好休息一下,再仔细想想番外该怎么写他们的故事。 然后还有什么想看的,大家也可以在评论区告诉我。 就是这样,我去休息啦,感谢大家的陪伴,爱你们。也真的很感谢你们。 谢谢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