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娇宠》 第1节 本书由(胭脂有毒)为您整理制作 ============= 帝台娇宠 作者:花日绯 ============= ☆、第1章 凌晨三点半,a大二号教学楼的东侧教习室内,日光灯亮的惨白。 潘辰伏案,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字,面前摆满了各种教科书,理论资料,她正在研究格式塔心理学原理,写了二十页纸精神分析的引证论文,两天没合眼,真的是太累了,在敲下最后一行字之后,整个身体都松懈下来,脖子失去支撑,一头撞在桌沿上,原本以为自己睡过去了……额,顶多昏过去,可随着身子不住上飘,潘辰居高临下看到了一动不动,鼻血横流的自己,才有点觉悟,可还没等她完全反应过来,整个身子就给吸入了一个黑暗空间,再睁眼的时候,世界就变了。 古色古香的世界,满屏汉服少女走来走去,若不是镜子里的自己变成一个娇俏杏眼小萝莉,目测年龄不超过八岁,与她二十四岁的‘高龄’完全搭不上,潘辰真要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了cos的漫展之上了。但很显然,她不是穿到了漫展,而是穿越到了古代。 潘辰曾经不止一次希望自己重生回幼儿时代,给那对抛弃她的无良父母一记响亮的耳光,可惜这个愿望没有实现。 不幸中的万幸,她虽然被父母遗弃,但总的来说运气还算不错,脑子比较灵光,学龄前就掌握了各种骗吃骗喝骗玩儿的技能,从小学到大学,学费全免,年年三好优秀生,给福利院争光,给养父母争光,可惜还没等到她学业有成,回馈社会,刚入大学,福利院倒闭了,大二那年,八十岁高龄的养父母也相继病逝。 她是学心理学的,因为成绩优异,就被推荐出来,挂靠在学校的一个教授名下,那教授有自己的心理诊所,潘辰算是给他打工,大四那年,接了两单还不错的生意,自给自足倒是够了,她别的也没什么特长,毕业后也一直留在了学校教务处帮忙,半工半读,强化专业,梦想中,将来也要开一间属于自己的心理诊所。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她重生没盼到,却盼到了穿越,真是惆怅,幸好她经历过大风大浪,说白了,就是想得开……不过遇上这种天生异象,就算她想不开也没办法,反正她在哪里都是孤家寡人,在哪里都是生活,没有亲情的牵绊,除了苦读那么多书,考了那么多证有点可惜之外,其他方面,对她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更何况,穿越过来之后,她至少能搞清楚自己的原产地和出厂日期,所以除了刚穿来的两天有点魔怔之外,潘辰就很顺从的接受了这个设定。 她在古代的名字好巧不巧也叫做潘辰,连字都是一样的,这让向来唯物主义,无神论的潘辰不得不相信了一回前世今生的说法。 她如今身处的这个朝代为宁国,历史上有没有宁国,潘辰不知道,毕竟也不是学历史的,但这个宁国似乎气数不太长的样子,这一点她多少还是能看的出来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古语有云,天欲亡之,必先征之;其未警醒,使其昏昏。 换做白话文来说,就是放眼望去,全都是‘药丸’的征兆啊,经济垮了,军队垮了,官僚腐败。国内经济分配十分不均匀,财富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富则奢,穷则死;军队连年惨败,割地求和,国内政府粉饰太平,官官相护,苛政猛虎,民不聊生…… 而这些事情,潘辰一个刚穿越过来的女孩儿家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原因就在于她这前生是出身在宁国丞相府,宁国丞相潘坛就是她爹了。剧情发展到这里,看样子还是一次比较有技术含量的穿越啊。 潘家为百年世家,族群壮大,从前朝开始,便世代为官,每一代皆有高官而出,是正宗的‘世世有禄秩’的世家,门第高贵,书香传世,出入尽鸿儒,虽未封王封爵,但其世家的底蕴无一人敢小觑,潘家先祖在前朝就为高官,后来改朝换代,潘家有女,德名远播,为宁国先祖所求,册封为贵妃,潘家借势,再次于宁国立足,至今日潘坛登上丞相之位,乃百年潘家所出的第三个丞相,光耀门楣。 潘辰对于丞相千金这个设定的理解,还停留在现代电视剧里锦衣玉食,仆婢成群,刁蛮任性……呃,不对,知书达理这上面,可实际上却好像是有点误会的,嫡出子女确实高贵,高入云端,高不可攀那种,但偏偏潘辰是个庶女,是个汉化的番邦舞姬和丞相一夜风流后生下来的庶女,就因为意外有了她的存在,她娘才给破格抬了妾,听起来蛮励志的,可她爹有一妻六妾,正房夫人生了两子一女,是为嫡出,其他六个妾侍,拢共还生了两个庶子,四个庶女,潘辰在潘家排行第七。 ‘妾侍’这个名词,在现代人眼中等同于插足婚姻的第三者,但在男权社会中,姬妾是合法合理的,她们这种庶子庶女俗称‘妾生子’,待遇比正房生的嫡子嫡女要差了好几层楼高,就同样是孩子而言,一出生就给分了三六九等,这一点上确实挺郁闷的。 不过,潘辰是庶女,却幸好是潘家的庶女,潘家是百年书香世家,对女子的教育也很重视,虽然读的都是女德,女戒之类的直男癌厕所读物,但至少让她识文断字,不至于做个时代的盲流。 潘辰和柳氏住在偏西的梨香院中,开始她还为自己是妾生子而担心了几日,不过一段时间过后,她也就不担心了,因为她发现,这里其实也是有规则的,只要你按照规则走,不犯事,不惹大夫人生气,安分守己就没什么大事,府里给庶子庶女和妾侍们吃的用的虽不算顶好,但比普通老百姓家里还是要好一些的。 潘辰和她的姨娘柳氏就是属于安分守己那类人,从不跟着其他不知好歹的姬妾寻衅滋事,争风吃醋,所以主母不至于发落她们;不过不惹事,却也没什么建树,潘辰的姨娘柳氏不像府里的安姨娘和宋姨娘那样脑子灵活,为主母鞍前马后,排忧解难,所以有好处,主母也不会想到柳氏就是了。 潘辰穿过来两年,今年十岁了。 她梳着个花苞头,簪着一朵新鲜的海棠,双手抱膝,蹲在压实的泥质地上,在院子里看张妈妈腌萝卜。 这腌萝卜的手法和现代完全不同,因为这里盐受控,所以没法大把大把的涂抹腌渍,只能切好了放进坛子里,加点水,撒一小把盐进去,存入地窖里,要是富贵人家,还能再加点蜂蜜什么的,潘辰想起了大厨房木头柜子里放着的几罐子蜂蜜,那是厨师长老李藏的。 潘辰跟张妈妈说道: “老李柜上有几罐子蜂蜜,要一点放进去肯定更好吃。”冬天里拿出来佐粥,嘎嘣脆,透心甜。 潘辰觉得这个时代最不好的就是盐管控,糖稀有,她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多久没吃到糖了,好像还是过年的时候从大夫人那里分到了两块糖饴,哎哟,可把她给美的,藏了个把月才肯吃。 张妈妈看了一眼天真的潘辰,慢悠悠的笑道:“那是给大夫人院子里准备的,咱们可要不到。”张妈妈在梨香院已经伺候十年了,是看着潘辰长大的慈祥老嬷嬷。 她一句话就断了潘辰的念想。 悻悻然的站起了身,无聊走回廊下,坐在栏杆上,随手摘了一朵小花放在手里把玩,潘辰的皮肤特别白,所以她即使穿着潘筱的旧衣裳,也能衬的新鲜出来,大眼睛,睫毛特别长,瞳孔天生大些,看着点漆一般,翘鼻子,鹅蛋脸型,小小年纪就挺齐整了,将来应该歪不到哪儿去,就是嘴唇有点厚,幸好红润丰泽,唇瓣微微上翘,即便不笑,看起来也像是在笑,一点都不严肃,总的来说,长相挺讨喜。 潘家一共有五个女儿,大夫人生的四娘子潘筱不仅漂亮,出身还好,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拱月,潘辰她们这些庶女走的风格完全不一样。潘筱一出生,身上就贴着潘家几百年沉淀下来的世家风范,好像整个潘家上下的知书达理全都长到她一个人身上去了,高贵而优雅,潘筱这个名字,在建康城中就和那‘绝岭之花’是一个意思,为什么呢?高不可攀啊。 而潘筱也确实有这个资本,潘家自先祖立身已有几百年,几百年的名门望族,家里出过的文人不计其数,名士更是多如繁星,在宁国就流传着一句话,天下名士,七成潘家。可见潘家的社会地位极其高崇,正因如此,所以才能娶到衡阳孙氏的嫡长女为妻,衡阳孙氏虽不如潘家延续为官数载,但在世家中也算是翘楚门第,孙家有女百家求,正经的大家闺秀,潘坛娶了孙氏,婚后琴瑟和谐,夫妻相敬如宾。 ☆、第2章 潘辰将花瓣嗅了嗅,感觉甜丝丝的,摘下一片就往嘴里送,细细的品味着稀有的甘甜,从没有一刻像现在渴望巧克力糖果。 隔壁院子里的老五又在请客了,潘辰嚼着花瓣,想象着老五会请客人吃什么菜肴。 五姑娘潘瑜的娘是安姨娘,大夫人身边的红人,能把小老婆做成大老婆的心腹,也是本事了,因为大夫人照应,所以,潘家五姑娘虽然也是庶女,可日子过的挺潇洒。 “哎哟,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别吃院里的花花草草,你是属羊啊,还是属兔啊?” 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从堂屋里传来,柳氏走出来,穿着一身前年生辰时大夫人给她做的暗红色吉祥纹的曲裾,颜色已经没有那么鲜亮了,但柳氏就是喜欢这件衣裳,说穿着像是正经人家的夫人。柳氏今年也不过二十四,生的非常艳丽,五官小巧秀美,却很规矩的喜欢穿老气的衣服,看着老气横秋。 柳氏很不喜欢潘辰随手在院子里摘花吃的习惯,每回看见都要说,潘辰赶忙将嘴里的花瓣吐掉,这样粗鲁的举动,看的柳氏身后的教养妈妈一阵蹙眉,柳氏还没开口,赵妈妈就上前说道: “七娘子此举粗鄙,不可。” 赵妈妈边说还边对潘辰做了一个打手心的动作,潘辰对她的板子有阴影,看见这动作,手心就痒痒。 赵妈妈虽然是在梨香院伺候的,可她真实身份是大夫人派来驻梨香院的大使,轻易得罪不起,就连柳氏都不敢大声和她说话,更别说潘辰了。 小声的回了一句:“知道了。” 然后就乖乖的站到了柳氏身旁,暗自拉住了柳氏的宽大衣袖,柳氏对赵妈妈赔了个笑,然后就将潘辰拉到面前,抽出帕子,在她脸上擦了擦,又瞪了她一眼,潘辰不觉得怕,反而很亲昵的将整个人都靠在了柳氏身上,然后像普通不见世面的孩子那般,从柳氏身后偷偷看着脸色不太好的赵妈妈。 “老爷今日回府,说在大院里设席。你可不许闹了,看瑜姑娘怎么吃,你就怎么吃,别胡吃海塞叫人看了没规矩。” 柳氏话中‘大院里设席’的意思就是大家一起吃饭的意思,潘坛偶尔会来这么一回,将大老婆,小老婆,还有孩子们全都聚在一起吃吃饭,说说话。 潘辰还挺喜欢这样的场合,因为吃的好,对于柳氏的叮嘱只觉得完全没必要,一个人要对自己有一个准确定位,潘辰在潘家的定位,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小庶女,不缺衣少食,却也没那么多观众,五姑娘潘瑜就不同,她是潘家除了潘筱之外的第二个娇娇女,她的礼仪全都是跟着潘筱学的,府里的教习嬷嬷不敢评论潘筱如何如何,就说瑜姑娘仪态很好,所以柳氏才让潘辰学潘瑜。 不过,潘辰知道,柳氏也只是说说,因为她说话的时候,眼神往后飘来飘,指尖稍稍捏起,微表情告诉她,柳氏这话就是说给赵妈妈听的。 果然,赵妈妈对柳氏‘受教’表现很满意,便不再追究先前潘辰失态之举了。 柳氏说完这些,就带着潘辰进去重新梳头,潘辰坐到柳氏的梳妆台前,问要不要换一身衣服,柳氏将她上下扫了一眼,果断摇头:“不用,挺好看的。”柳氏为人低调,也正因如此,才能在大夫人眼皮子底下平安渡过这么些年。 故意无视潘辰身上这衣服是潘筱的旧衣这回事,也算是柳氏的小心机吧,让大夫人看着潘辰毫无芥蒂的穿潘筱的旧衣服,对大夫人而言也是一种示弱和讨好。 潘辰和柳氏到主院的时候,除了大夫人和潘筱,其他几房差不多都到齐了,潘坛一共有一妻六妾,正妻孙氏,大家闺秀,出身衡阳望族,生下大公子潘莨,四姑娘潘筱和六公子潘瑕。 其他六个妾侍,都是各有千秋的,安姨娘聪明,宋姨娘娇俏,两人是大夫人的左膀右臂,六个妾侍中,她们俩是领头,分别出了一子一女,安姨娘生下了二公子潘勤和五姑娘潘瑜,宋姨娘生下了三姑娘潘纤和八公子潘勉,其余王姨娘,梅姨娘算是中庸,虽然无所出,却颇得潘坛的欢心,每月总要去她们房里几回;剩下她娘柳氏和另一个余氏,柳氏是个舞姬,余氏是个洗脚的婢女,两人地位差不多,都是潘坛冲动之下抬成姨娘的野路子,上位原因惊人相似——有了!余氏也有一个庶女,是潘家最小的女儿潘秀,潘坛虽然不太待见余氏,可对她生的小女儿倒是很喜欢。 一般群戏最能看出一个人隐藏的性格特征,而一般性格特征又能反映出当事人的心理状况,潘辰从前就是研究这些的。 安姨娘不怎么说话,看似悠闲的喝茶,不过茶盖停顿的动作和没有聚焦的目光,还是出卖了她正暗自听一旁宋姨娘和梅姨娘说话,是个心眼儿挺多的女人。 宋姨娘的话,能说会道,外貌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秀气温婉,可一张嘴说起八卦来,那可丝毫不输给街面上的三姑六婆,是个传播型选手。 王姨娘艳丽,会打扮,凹凸有致,看身材就能明白为什么潘坛喜欢她,说话没什么艺术,文化水平比较低,勉强算是爽快型。 梅姨娘是个望门寡,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禁欲的味道,就好像是包装的严严实实,却透出诱、人香气的蜜桃,一下子就能勾起人们最原始的欲、望。 柳氏若论长相,应该是六个姨娘中最灵秀的,可是她刻意扬短避长,明明是个风华正茂的美人,却偏偏喜欢一副老夫人的打扮,让人看了就倒胃口。 最后一个余氏,则是姨娘中最貌不惊人的了,当年潘坛睡她,也是因为喝醉了,基因突变,生下了可爱的潘秀,算是她人生的一个巅峰吧,没什么性格,姨娘的身份,丫鬟的做派,跟谁都点头哈腰的。 潘莨是大公子,今年十九了,潘勤是二公子,今年十八,都已经成年,可以跟着潘坛后面做点事了,所以,一般家庭聚会,潘莨和潘勤都是跟着潘坛一起到场的;潘纤是三姑娘,庶长女,生的和宋姨娘有点像,都是能说会道会做人的模式,不过前年已经出嫁,嫁的是都察院张家的公子,故未到场;四姑娘潘筱,五姑娘潘瑜,今年都是十三岁,两人都比较受宠,估计会给留到十七八岁再成亲吧;六公子潘瑕,十一岁,熊孩子一个;潘辰排行第七,模样生的挺好,但众人对她的印象和对柳氏是一样的,都是透明人,没什么声响;八公子潘勉九岁;九姑娘潘秀八岁。 孙氏到场的时候,自有铜磬响起,这是她们衡阳孙家的做法,显示来人庄重尊贵,所以,当孙氏出现在众人面前时,身后都会跟个敲磬,那种磬长得跟钟有点像,潘辰每看见一回都会在心里吐槽,随时跟个送钟的,也不怕晦气。 孙氏在前,潘筱在侧,孙氏端庄严谨,容貌美丽,保养得宜,三十多岁的年纪,竟和一干年轻貌美的姨娘看起来无甚差别,有容有貌,有家世,有背景,有能力,看起来什么都有了。 潘筱是个冷美人,在家里的时候,几乎看不见她脸上有笑容,对谁都冷冷淡淡,骨子里透出一股高傲来,不用说话,就能让你自惭形秽。 不过,她和宁国长公主的关系很不错,有的时候,长公主还会屈尊降贵来潘家小住,两人粘的跟搞百合似的,潘辰曾经远远的在湖边瞥见过她们两回,无时无刻不牵手腻歪,算是闺蜜。 潘筱的热情只对长公主或其他地位崇高的人,跟家里的姐妹,潘筱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亲近,也许和她从小的教育方式有关系吧,自诩高贵仙女,举手投足都和府里的凡尘俗女不同,自比嫦娥,深居月宫。 潘瑜一贯热脸贴潘筱,就算潘筱不怎么理她,她都坚持对潘筱献殷勤,金石为开,潘筱这位娇贵的仙女,在府里也就对潘瑜稍微搭理一点,所谓搭理,不过是接过潘瑜递来的茶之类的小事。 其他两个庶女,潘辰和潘秀,潘辰是个木头,从来不动,潘秀还好,小小年纪,情商就比较高,不过她的高情商对的是潘坛,对大夫人,潘秀也试过撒娇,但效果明显没有对潘坛撒娇好,甚至八岁的潘秀还能感觉出大夫人对她的厌恶。 能不厌恶吗?身为庶女,长得这么可爱已经是罪,居然还会撒娇哄老爷,简直可以说是犯规了,大夫人能喜欢她才怪。 所有人起身给大夫人行礼,大夫人环顾一圈后,目光在潘辰穿的衣服上流连片刻,没说什么,就对一旁的嬷嬷点了点头,嬷嬷叫起众人。 大夫人正襟危坐,双手交叠腹前,两只手跟焊接了似的,会面妾侍的时候,大夫人大多都是这个动作。 潘辰从前是学心理学的,曾经为了写一篇论文,就是关于人们的微动作和微表情的,大夫人孙氏这样的动作,看着是自信高傲的,但是谈判专家尼伦伯格和卡列罗曾经专门对攥手动作进行过研究,得出结论,这样的动作其实是一种失望的姿势,反应此人克制的情绪和消极的态度。 ☆、第3章 由此论证,大夫人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贤良大度’。 本来嘛,一个小三儿就够了,一屋子小三儿和私生子,关键是大夫人还不能做出任何不满状,因为那是‘善妒’的表现,一个妒妇在这个时代是不被官方认可的,可小三满堂,又有哪个正房夫人会喜欢? “老爷快回来了,都坐吧。” 孙氏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就兀自喝茶,潘筱坐在她的下首,娇滴滴的拿起一块五瓣花的点心,用袖子掩面,咬下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口,放在口中细品,文雅的不得了。 潘辰站在柳氏身后,目光饥渴的盯着潘筱手边的一叠香蜜糕,再看看柳氏和余氏共用的茶几上放置的几块彩色白面糕,看着好看,实际上只是些加了颜色的面疙瘩,从下人们上的点心就能看出三六九等来,幸好待会儿吃席面,要不然潘辰真想厚着脸皮去要点心。 屋子里众人等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门房的下人们就开始一门一门的传唱,老爷回来了。 潘坛大步流星走入花厅,三十六七岁的样子,五官深邃俊美,留着两撇胡子,更添其中年文士的儒雅,周身满是书卷气,不过此刻他的脸色可不太好。 大公子潘莨和二公子潘勤紧随其后,入内之后,潘勤随着潘莨一同先给大夫人孙氏跪拜请安,孙氏在听到潘坛回府的传唱之后,就已经下了软榻,亲自到门前迎接,对两个行礼的孩子抬抬手,看了一眼默不作声接过丫鬟递来温热帕子擦手的潘坛,见他眉头深锁,孙氏小声对潘莨问道: “这是怎么了?” 潘坛的脾气还算不错,至少不会故意摆脸子,今日定然是出了什么事。 潘莨看了一眼潘坛,这才小声对自家娘亲回道:“祁氏要反,已经在北漠烧旗另立了。” 孙氏知书达理,平日里对时政要事也颇有了解,怎会不知道祁氏是什么人,当即吃惊道:“什么?怎会如此?祁氏不是一直忠君的吗?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些年大家都知道国家内外不太平,朝廷时常征兵,西南的水寇,北疆的马贼,犬戎西夏虎视眈眈。幸而宁国有祁氏坐镇,内剿水寇马贼,外御犬戎西夏,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让宁国百姓得享太平,承恩公麾下猛将如云,用兵如神,打的水寇马贼落荒而逃,犬戎西夏不敢进犯,这样忠君爱国的祁氏如何会反? 潘莨年轻,比较意气,当即回道:“什么误会,都烧旗另立了,还能有误会?祁氏已经渡过了危江,十几万大军破了山海关,眼看就要攻陷保定了,八百里加急报了三回,能是误会吗?” 第2节 这……就真不是误会了。 “报了三回,怎的这时才知道?”孙氏追问。 潘莨面露为难,小声说:“皇上新纳了个美人,十多天没上朝了,消息也传不进去……” “……”孙氏居然无话可说。 潘坛擦完了手,直接入了内间,潘莨和潘勤追随而入,孙氏有些慌乱,顾不得厅里这么多的人,也跟了进去。 妾侍们面面相觑,不敢喧哗,就算听不懂什么烧旗另立,可‘祁氏要造反’大家还是听得懂的,造反就等于打仗,打仗就等于不再有太平日子,一时间人人自危,悄悄的凑到一起用惊恐的眼神交流。 趁乱,潘辰不动声色的站到了王姨娘的身后,王姨娘坐的位置离内间最近,潘辰依稀能够听见内间里说话的声音。 “祁家这回是当真的,祁正阳早就有了不臣之心,皇上明里暗里说过几回,作用不大,这回干脆派了死士去刺杀祁正阳,原想让祁正阳死了之后,祁家那几个儿子内斗,借势削弱祁氏的势力,可没想到……” 这是潘坛的声音。 孙氏立刻评判:“皇上糊涂,祁正阳岂是那么好刺杀的,他那几个儿子也绝非等闲之辈,此举太过冒险。” 潘坛似乎对孙氏的话比较赞同:“不错,我当时也是这么劝谏皇上,可皇上一意孤行,终于惹恼了祁氏,人没有刺杀成功,却给祁氏揪住了个谋反的把柄,听驿站来报,说祁氏已经分兵宛平,由官道押着那些刺客进京对峙来了,这一回对峙只要稍有差池,只怕祁氏是绝不会手软了。” 潘坛这句话之后,内间一阵沉默,良久后,孙氏才用些微有点颤抖的声音问了一句: “会打到建康来吗?” 这句话也是潘辰想问的。 潘辰出生在和平年代,只想在这里平平安安一辈子,打仗这种事情说不准,虽然潘坛是丞相,位高权重,可两军交锋,杀的就是位高权重能立威的人。 潘坛沉默了。 沉默就代表了,只要谈判不成,那么祁氏打到建康就是早晚的事情。 一场浩劫将至,潘家上下人人自危,哪里还有聚众吃饭的心思,不过菜肴反正都准备好了,不吃也是浪费,孙氏干脆让人分别送到各个院子里去,梨香院分到了规格不高的菜,只有三个小炒,两叠点心滥竽充数,加一小碗羊羹,大肉蹄髈什么的肯定是送到安姨娘和宋姨娘的院子里去的,潘辰觉得可惜,因为安姨娘和宋姨娘现在未必吃得下饭,好好的大肉蹄髈就浪费了,反而她吃得下,却只能面前这几个清淡的菜,幸好两叠点心里,有她刚在厅里看中的那叠子香蜜糕,羊羹也还好,差强人意吧。 柳氏和潘辰坐下吃饭,母女俩胃口都不错。 潘辰看着柳氏,觉得她要是生在现代的话,一定是个闷声大发财的职场精英,就凭她临危不乱,刚听闻了动荡消息还能稳如泰山,面不改色的和女儿吃饭,就可以判断出,柳氏其实还是有点头脑的。 大环境,潘辰她们决定不了,担心了也白担心,还不如镇定一点,好吃好睡。 潘坛从那日回来之后,就一直被困在内阁之中商议对策。 祁氏功高震主,引得宁国皇帝不满。 宁国皇帝皆自诩雅士,崇魏晋之风,重礼法,重世家,重门第,而对祁家这个保卫着宁国安宁的一方霸主,宁国君主敬畏之余,却也心存鄙夷,觉得祁氏是靠武力蛮力发家,人品粗鄙,可宁国立国数百年,祁氏始终存在,就像是架在皇帝头上的一把锋刃,只要再近一分,就能刺向皇帝的头颅。 祁氏发源于北漠,祖祖辈辈皆为马上英雄,用承恩公自己的话来说,祁家天生就没有温文尔雅的血脉,人人皆为胡虏作风,豪迈中带着天生的野性,与宁国偃武重文的基本国策相悖,当初祁家与宁家先祖,也不过只因一饭之恩,祁家效忠宁家三代。 现任宁国文广帝,看似文弱,实则狡诈腹黑,更甚宁家先祖,表面上对祁氏尊敬有加,但却暗地里派人刺杀承恩公齐正阳,意图颠覆祁家。然后他就用这一招诠释了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两句俗语。承恩公没杀成,反而彻底把祁氏给惹毛了。 本来祁家就已经称雄一方,祁家军从先祖开始,便有军事自主权,无需受朝廷限制,他们一年年扩充,一年年壮大,由原来五万老乡,经过百年之后,扩充到了如今北漠八十万铁军,手握八十万大军,雄峙北方,而与之相比,宁国上下也不过就三十万杂牌军,在宁国的强征苛政之下,都不能保证这三十万的军队全部忠诚。 人比人气人,货比货得扔。 宁氏虽居霸主之位,却能力有限,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实力配不上野心,宁氏没那本事,偏要自不量力,谁也不是靶子,站着不动挨你打,不搞你搞谁啊? 祁氏原就是为了祖上一点恩惠,这才臣服北方近百年,若宁氏始终以上宾之礼对待,那祁氏还勉强忠诚一把,可没想到的是,到了文广帝手上,不仅不礼遇,居然还打起了小九九,妄想颠覆祁氏,若祁氏再忍,岂非太没面子了? 于是,一直臣服的祁氏反了!可造反总得有个正当理由吧。 也许祁氏早些年就已经有了造反的想法,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理由才蛰伏至今,文广帝那个傻帽,生生的把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理由,用无比诚挚的决心送到了祁氏手中,对祁氏而言,简直就是天上掉馅儿饼的意外之喜啊。 所以,祁氏也不含糊,当即擒了刺客,一路强占了山海关,将文广帝派出的刺客送来建康谈条件。 文广帝原本还以为只要自己稍微忍让一些,跟祁氏表面上道个歉,就能了事,可是当祁氏的谈判队伍抵达建康城外,文广帝,乃至整个建康的人全都傻眼了。 祁氏嚣张残忍,居然临近建康之后,就将一路押解回建康的那些刺客在城门口尽数屠杀,然后推出一辆木桩子做成的大车,将刺客尸体高挂在木头桩子上,一路从南定门驱到了永安门,直逼皇城外,那二十几个刺客的血从城外流到城内,街道上满是血迹,似乎祁氏在用这种方法宣告了自己的不满。 ☆、第4章 祁氏在城门外杀人,并挂着血淋淋的尸体闯入建康城的时候,潘辰正和柳氏在绸缎铺子里卖柳氏自己绣的手工帕,那绸缎铺子在长安街上,长安街直通南定门,官府还没来得及驱散百姓,街上很多人都目睹了这个过程。 潘辰当时也是第一次见到了那些令胡虏闻风丧胆,永远只活在传说中的祁家军。怎么说呢,虽然只有一两百人,但军容整齐,步履一致,若不是因为他们队伍前面有几排正在疯狂滴血的尸体的话,潘辰都要为他们的军容点赞了。 柳氏想挡住潘辰的视线,用手去捂,潘辰却自己扒开了她的手,往街面上看,动人心魄的画面冲击感太强烈,不过潘辰从前看多了恐怖片,对这种视觉冲击倒是没那么震惊,只有脑子里想起这些被挂在木头桩子上不断滴血的都是尸体时,才会觉得害怕。 可是越害怕就越是想看,热闹的长安街上的气氛,现在就跟冰窖似的,除了整齐的脚步,载满尸体的车轱辘声,马蹄踢踏和铠甲刀鞘相碰的声音之外,居然没有丝毫人的声音发出,大家都给这个画面给震惊到了,仿佛青天白日里看到了猛鬼游街。 潘辰当时一眼就注意到了队伍中段的几个骑马大汉簇拥着一个人,那人身材高健,四肢柔韧修长,年纪应该不大,气势却很惊人,穿的不是铠甲,而是一身玄色暗纹的窄袖劲装,胸前有银制软甲,很特别,头戴斗笠,因为赶路而遮掩了口鼻,让人看不到脸,和队伍的其他人一样,风尘仆仆,却又气势凛然,背上背着随时作战的弓,羽箭挂在腿边伸手可及处,腰间还配着一把古朴粗犷的青铜剑,剑鞘上没什么纹饰,霸道浑然天成,隔着剑鞘似乎都能让人感受到其浓烈的杀气。 柳氏意识到潘辰在偷看,赶忙又要去捂,可潘辰不想给她盖住眼睛,往旁边挣扎了一下,柳氏一急,在她屁股上就啪啪打了两下,潘辰好像没什么感觉似的,巴着柳氏的手继续看,也许是柳氏在静谧的街道上打孩子的声音比较突兀,那为首的人便径直将目光递来,潘辰与之四目相对,只觉得斗笠阴暗里,那双眼睛冷的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那感觉,就像是哈利波特里会吸走人快乐的摄魂怪…… 最后的结果就是,潘辰没有被那么多的淌血尸体吓到,却被那一双眼睛给吓到了。 后来潘辰才知道,这次押解刺客来建康的不是旁人,正是承恩公祁正阳的长子祁墨州,那个屡立战功,素有杀神之称的男人。 他奉祁正阳之命,将这些刺客押入城内,矗立宫门前,文广帝自知惹了灾祸,不敢派兵镇压,因为山海关内祁家几十万大军已然陈兵列阵,祁墨州所带三千死士皆在城外候命。祁墨州提出要让文广帝亲自出宫,可文广帝既害怕,又不想失了颜面,所以一直拖着。 祁墨州不仅杀了人,还让人将代表着宁国的明黄旗帜上用狗血写下了‘泣血叹’,是以祁正阳承恩公的名义所写,大抵意思就是想让天下人知道,他祁氏当初是如何忠君爱国,镇守边关,如何如何不容易,而宁氏又是如何如何对待世代保家卫国的肱骨老臣的。 建康城内的官员,一辈子可能都没瞧见过那种如阿鼻地狱般的场景,建康城内各大世家纷纷指责祁氏此举嚣张血腥,野蛮至极,让人心寒云云,可却没有一家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话。 尸体一直在皇城外高高挂起,把宫里宫外的娇客们吓得日日不敢出门,闻祁变色。 文广帝虽然后悔,但自己选择的玻璃碴子路,就算跪着也要走完啊。奈何,意志是坚定的,环境是恶劣的,都好几天过去了,总不能让尸体一直挂在皇城外吧,臣子们日日劝谏,宫里人心惶惶,没办法,文广帝只好暂时抛开宝宝的骄傲,在禁军簇拥之下,亲自出来永定门前求和,彻底卸下了君王的架子,对祁墨州低下了高贵的头,祁墨州才勉强同意让人把尸体放下来。 大家以为事情到这里差不多就结束了,可祁墨州接下来的举动又让所有人震惊不已。将一封文书亲自递给了文广帝,是一封请战书,当场把文广帝吓得三魂不复七魄。 战书落地,对祁墨州咆哮:老子都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然后祁墨州照例也回了他一句: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 总之就是没谈拢,祁墨州把承恩公亲笔写的请战书给了文广帝,那就等于对天下宣布,从今日开始,祁氏就要正式造反啦! 这下文广帝就懵了。他是真没想到,那样忠君爱国了近百年的祁家,仅仅凭着一次没有成功的刺杀就突然造反,他以为……他以为……祁家不敢来的?然而,现实给了文广帝一记响亮又震惊的耳光。直到这个时候,文广帝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捅到了不该捅的马蜂窝,祁氏有多大能耐,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 祁氏要反,宁氏药丸啊! 只可惜,这个道理他明白的太晚,并且,立刻马上就要自食恶果了。 其实,大部分人都能看出来,祁氏早就存了不臣之心,只是碍于祁家世代忠良的名声,才克己自重,但文广帝的一招拙劣的刺杀,等同于公然藐视了祁氏的智商,不整你整谁啊? 祁墨州下了战书,那文广帝自然不能让他离开建康了,当即派了禁军将祁墨州包围,潘坛作为丞相,被迫承担了谈判专家的职责: “祁墨州,祁正阳让你来建康,只怕就没打算让你活着回去吧?他这样对你,根本就是没把你当做亲生儿子看待,你还替他卖命?” 潘坛这人比较阴险,攻人软肋,直接对祁墨州言明,你不被你老爹重视,所以你老爹才会派你来做这件注定有来无回的事情。若是其他人,听到这些话,多少都要有点动摇的,但祁墨州心性坚定,一眼看穿潘坛的意图,冷静对应: “既然来了,我也没打算活着回去!你们无需赘言,直接动手便是,我倒要看看,这建康城,能不能困得住我!” 若不是敌我对立,潘坛都要给这小子临危不乱的气势点赞了,奈何祁墨州说完那句话之后,就不再和他多言,他身后之人一个传讯口哨吹出,所有人腰间拔出响箭,对着半空同时拉响,一支支穿云箭破响而出,一场实力悬殊的剿灭战就此开展。 祁氏要反,那么文广帝说什么也不能放祁墨州回去了,他身边只有一百近卫,关上城门围剿,纵那祁墨州有翻天之能,也不可能与城中几千禁军对敌,就算使用车轮战也能将其剿灭,城外驻扎的祁家军自有西山大营的精锐对应,自顾不暇,根本无法攻城救人,八千禁军自城内涌出,势要将祁墨州擒住,一时间建康城内喊杀震天,百姓们纷纷躲入家中,不敢出门,生怕遭受波及。 所有人都以为,祁墨州这回必亡,可谁知这建康城中硬生生的给他杀出了一条血路,他与身后诸将满身是血,癫狂成魔,无愧战场杀神之名,杀到最后,满城禁军皆为他气场所逼不敢靠近,周围尽皆尸体,犹如炼狱,使人心惊胆寒。 苦战一个时辰之后,城外援军终于杀入城中接应,城外禁军没有上过战场,被祁墨州带来的精兵打的落花流水,一个时辰就成功破门支援,祁墨州在众将保护之下,居然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杀出建康城,逃出生天了。 所有人都明白,祁墨州这一去,不异于纵虎归山。祁家定会倾尽全力颠覆宁国。 祁氏造反的终极序曲终于拉开了帷幕,文广帝得知八千禁军抓不住一个祁墨州,还被他给逃脱了,直气得文广帝把太和殿的狮子都给踢了,只是脚没有狮子硬,狮子没事儿,脚折了。 自文广帝这么一踢一瘸,祁氏与宁氏内战就此开始了。 祁氏对宁国军事力量分布本就了如指掌,祁氏虽然意欲推翻宁氏,对宁国百姓却是不伤分毫,用了两年多的时间,以迅猛之势,一路攻破了山海关,占领了潼关,及黄河流域尽数收归,一路南下,直逼长江,势如破竹,所向披靡。 文广帝自知国运不济,干脆破罐破摔,不再听闻奏报,不去商讨任何对策,依旧在宫内夜夜笙歌,此情此景,忠良退,奸佞生,三年内滋生了一个官职,那就是只要在文广帝面前说祁氏必亡之类的话,就能晋升为一等宫人,若是有官员附从,那便连升三级,朝中内外皆被奸臣占领,有人献策文广帝,借由祁氏不伤百姓的理由,让文广帝将建康百姓集结城头,充当稻草,抵抗祁氏;又有人提议让死士扮演百姓,佯作出城逃命,混入祁氏军中;一时间,各种小人行径纷至沓来,将宁国最后一点声威消磨殆尽。 潘坛等一干老臣已经不去上朝了,因为战火,使得建康城的gdp直线下降,百姓叫苦连天,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家户迁走,店铺关张,官府无所作为,城内乱作一片,已经习惯了安逸的人们都不得不遭受时局的困苦,有能力的人家都继续南迁,只求一个平安所在。 ☆、第5章 潘家不能走,走了就是叛国的逃兵,百年声誉将毁于一旦。可留下,潘坛也担心一旦破城,这百年世家就要连根拔起,宁氏先祖那时候,潘家逃过一劫,这一次遇上了祁氏,潘家的前路如何,还真是没法估量的。 朝廷日复一日的征粮征钱,不少富贾都被官府榨干,城内各大勋贵世家亦不能幸免,文广帝昏庸,只管一心享乐,不管其他,底下的奸佞拿着鸡毛令箭,敲诈勒索,无所不用其极。用极端的法子筹去了钱粮,一大半都是中饱私囊,只有一小半会送上前线,误国误民。 建康城内正经历一场巨变,谁都想插了翅膀离开这混乱的世道,可战乱时代,哪里有什么世外桃源,潘家虽说家底丰厚,但在这样的时局里,也只能夹着尾巴,低调做人。 府里的仆从由原来的三百人,一下子削减到了六十人,每个院子,最多也就留一两个贴身伺候的嬷嬷丫鬟,其他杂事都是各院分着来做。 潘辰每天都去门房听小六说街上的事,府里的姑娘们日日哭泣,总觉得变天之后,她们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如花般的年纪,却生逢乱世,若是城破,潘家上下老小前途未卜,若是就此倾倒,她们将从此风雨飘摇,不知花落何处,故日日感伤。 只有潘辰不那么觉得。 所谓不破不立,与其跟着气数已尽的宁氏走祸国殃民的路子,还不如另立新君,就算新君不喜欢潘家,凭着潘坛的家底,总不会令妻妾儿女受苦才对,大不了就是收拾包袱卷儿去乡下过日子嘛,只要有银子和声望,还怕换个地方没饭吃吗?就像是大夫人的娘家衡阳孙氏,前朝的名门望族,虽未被宁氏所用,由建康迁出去了衡阳,不是照样声名显赫,门第高亮嘛。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祁氏打进建康,会不会把潘家拉过去竖典型给灭了,但根据潘辰的分析,祁氏既然一路攻城略地过来,都没有伤百姓分毫,那么打进建康之后,只要潘家不做出头鸟,那应该是没什么危险的,撑死了也就是给发配出建康的下场吧。 战报一日比一日频繁,潘坛也是发愁,镇国公请他出面组织老臣入宫劝谏皇上离开,祁家已经占领了皖江,南徐州,逼近句容,宁国气数已尽,周围再无军事力量,祁氏势如破竹的架势显然着不需要多久,就能直接挺进建康,皇上继续留在建康绝对是危险重重。 镇国公请潘坛入宫劝谏皇帝弃都逃命,潘坛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决定不参与这件事情,镇国公觉得潘坛脑子进水了。 “丞相可别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祁氏已非从前的祁氏,破城之后,定不会饶恕皇上与城内诸家,他要立威啊,咱们又何苦走到那一步呢,皇上只要说了离开,那咱们就能都跟着再往南去。” “国公不必多言,我潘家就没出过弃城而逃之人。” 不得不说,潘坛在这方面貌似还是有点骨气的。可晚上跟大夫人孙氏一说,孙氏就不乐意了: “夫君糊涂啊!国公与你也算知交好友,他这般建议,是不想潘家为祁氏所害,你纵然不顾自身生死,我亦能随夫君,可孩子们怎么办?夫君是要这些如花似玉的孩子们,今后陪着咱们受苦吗?” 潘坛两边为难,历经一夜之后,夫妻俩终于商量好,将所有妾侍和孩子都送去锡城潘家支脉中去,由潘莨潘勤护送,潘坛和孙氏留在建康,守着潘家祖宅,也算是对潘家历代祖先有个交代。 潘辰和其他孩子全都被送走,潘辰和柳氏坐在最后一辆寻常潘家下人出行用的青篷马车里,只有两个位置,其他地方全都放满了行礼,由一匹瘦马拉着,跟着前面的豪华马车后头,颠儿颠儿的出城,潘辰趴在马车窗户边上看着周围全都是或背着包袱,或坐牛车,马车出城的人们,店铺十有八、九都已经关张,曾经繁华的长安街,虽然还没有遭受战火,屋舍林立,却是再无从前的繁华热闹了,人心惶惶,逃家避难,说的就是这样的情景了,一种时代的无奈感油然而生。 马上要到城门口,柳氏把潘辰给拉回了车里,经过城门守卫的时候,她们听说,今日是城门开的最后一日,从明天开始,城门关闭,禁止进出,怪不得今日出城的百姓空前的多,原来因为今天是最后一个出城的机会了。 一路南去,官道上的人很多,大多都是由北向南逃命来的,官兵队伍时常出现,马蹄奔疾,呼声赫赫,每当遇见策马的队伍,人们就自动退到两边,潘辰心中暗叹一口气,她穿过来的时候,就知道宁国气数要尽,可是真没想到,他气数尽的会这样快! 潘辰她们在锡城一住就是两年,建康终于传来了破城的消息。至此天下初定。 祁正阳率领部众,由南定门进入,不过几天的时间,就彻底占领了建康内外,大祁的旗帜插遍了城内大街小巷。文广帝被擒,为不被杀害,主动写诏书禅位,宁国正式宣布灭亡!历经五年两个月的时间,另立新朝——大祁。 祁正阳登基为帝,国号定元,册封其四个儿子为王,长子祁墨州为太子。 第3节 潘辰等一干孩子是在定元元年八月里给统一接回安置,大祁成立之后,祁正阳倒是没有为难主动投降禅位的宁氏,将宁韬封做宁王,以大祁元帝之身份,赐宁王宅邸和封号,宁氏一族迁出皇宫,入住东城玄武街,而建康城内一应官员皆不受连累,留职待核查,等待内阁审批。 潘坛也不例外,卸去了宁国丞相之职,失业在家,种花,养鱼,教孩子,自得其乐。潘辰再见他时已经是个十五岁的姑娘,潘筱十八,潘瑜十七,潘秀也十三了。潘坛和孙氏都略微清减一些,反倒是她们在锡城住的人圆润了不少。 一家团聚,少不了温言感触,几个姨娘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讨好潘坛,让素了两年的潘坛忽然开荤,连着几日在妾侍房中流连忘返,走路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宁国的众多大臣,定元帝不怎么敢用,但对潘坛似乎还挺礼遇,宫内稳定之后,定元帝就主动请潘坛入宫会面。潘坛从前见过祁正阳,也打过几回交到,说实在的,潘坛是个文化人,对于马背上出身的祁家有些看不起,觉得祁家没有底蕴,祖祖辈辈皆为粗鄙之人,也就只配守守边关,打打仗什么的,若论起家风底蕴,治国文化,潘坛还真瞧不上祁氏。 奈何人手上有兵,乱世里,有兵力就是有权利,文人纵然心中不忿,却也没法和杀人的军队对垒较真,必须臣服。 祁正阳比起从前见面的时候要老一些,瘦一些,看着精神还不错,说话声如洪钟,花白的络腮胡显示着他英雄未迟暮的霸道,举手投足皆是北方的大碴子味儿,与宁氏帝王故作风雅的架势完全不同,说话直接又豪迈: “吾有一太子,年方二十有四,至今未娶,据闻卿之爱女秀丽端庄,知书达理,年岁相当,吾欲替太子求之,不知丞相意下如何?” 潘坛对祁正阳的要求感到了惊讶,哪有人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提亲的?幸好百年世家的风骨支撑着潘坛的脊梁,没让他做出有辱门楣的失态状,冷静应对: “启禀皇上,草民已不是丞相,愧不敢当,只是皇上所言之爱女,不知说的是……”潘坛心中有答案,却不死心要问个明白。祁正阳这是看中了他的筱儿啊。 果然,听祁正阳不客气道:“自然是你与夫人的嫡出之女,丞相有几个嫡女呀?” 潘坛沉默了,没有当即回答祁正阳的话,沉吟片刻后,才说道:“这……恐怕不妥吧。草民之女,虽略有才名,但性情娇惯,只怕是配不上太子高洁品貌,还请陛下替太子另择贤妃。” 言下之意就是不同意了。说的好听叫配不上太子,其实祁正阳哪里会听不出来,他根本就是觉得太子配不上他家的宝贝闺女啊。 祁正阳从龙椅上走下,负手在潘坛周围缓缓走了两圈,近看龙颜之上带着倦容,黑面之下似乎没什么血色,潘坛只敢看了一眼,就飞快垂下眼睑,做鼻眼观心状。 “丞相可能是误会了。吾替太子求的不是妃,只是侧妃。” 潘坛:…… 接下来的话,潘坛真的希望自己没听到,被一个从前连自己都嫌弃作风的粗人用极其粗劣的口吻,提亲潘家最受重视的女儿,并且给的还不是太子正妃的位置,只是一个侧妃。 潘坛真的不想答应这门婚事,可是天下已然改姓,他潘家纵然文臣众多,可在这乱世中,文臣又有多少说话的权利呢。更何况,祁正阳也明明白白的和他说了,只要答应这门亲事,潘家地位不减当初,他也可以重新坐上大祁丞相的位置。 这样的权衡利弊,潘坛并本不擅长,只想着回府之后与孙氏商量。 ☆、第6章 潘坛回家后将祁正阳的想法告诉了孙氏,孙氏也瞧不起祁氏粗鄙,当即就提出反对: “太子……不就是当年在建康城杀人的那个吗?那样凶残手毒的莽夫,如何配得上我的筱姐儿,祁正……皇上也太过分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孙氏就掩着帕子坐到床沿,转身哭泣,她可以陪夫君守着祖宅,不惧生死,这是她的本分,可是要她亲手把自己培育出来的天香国色送到一头蛮牛那里,她是真做不到。 潘坛也是愁苦,在玉石插屏外的太师椅上坐下,单手扶着额头,头疼不已。 孙氏哭完了,冷静一会儿后,便恢复了理智,痴痴的看着床框上的卷耳雕花一阵失神,又看看插屏外那个愁眉苦脸的丈夫,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她哪里会不知道丈夫是个闲不住的人,他也不甘心潘家就此没落,不甘心就这样退出建康这个权利中心,如今有一个机会摆在面前,新帝说了,只要让筱姐儿嫁给太子,潘坛就能恢复丞相之位,其实天下已定,大局已定,祁家已然登顶为王,就算出身粗鄙,那也是个粗鄙的王,可以决定任何人的生死,孙氏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也是因为不甘心罢了。 她的女儿是天姿国色,是九天玄女,从小到大都是娇养而成的,若是宁国还在,凭着潘家长女的名望,就是做皇后也使得,若祁正阳让筱姐儿做太子妃,孙氏还能勉强释怀,偏偏是个太子侧妃。 尽管心中不愿,但孙氏知道,这是潘家翻身的机会,就好像百年前的先祖,当时宁国初立,潘家也是出了一个女儿给宁国皇帝做妃子,这才保住了潘家的百年峥嵘,如今不过是历史重演罢了。 走出插屏,坐在潘坛身旁,柔声说道: “就算只是侧妃,老爷答应我,断不能在嫁妆上再委屈了筱姐儿。”她这么说,就是已经做好了选择。 潘坛泪眼婆娑的看着孙氏,感叹一声:“婉儿真乃贤妻也。”孙婉是孙氏的闺名。 就这样,潘坛夫妻俩一番商谈后,决定答应祁正阳的要求,将潘家嫡长女潘筱嫁给太子祁墨州做侧妃。在潘坛答应的第二天,他官复原职的圣旨就传到了潘家门前,至此,潘家又成为了丞相之家。 梨香院已经打扫了四五天,可柳氏总觉得还有地方没扫干净,这几天不仅让张妈妈和宝鹃忙里忙外,就连潘辰都给抓壮丁分派了些在院子里捡落叶的任务,潘辰已经十五岁,出落得大姑娘似的,跟小时候的长相没有太大的差别,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颇为英气的眉,瓜子脸,翘鼻子,双唇丰润,柳氏说潘辰长得太忠厚了,看着就没有其他姑娘聪明,穿越前从没有被人说过不聪明的潘辰对此不予置评。 “快些打扫干净了,大姑娘过段日子就要出门了,府里上上下下的总要扫干净了才成啊。” 柳氏把自己当成潘家的卫生部主任,极其负责的领导大伙儿干活儿。 潘辰捡了好一会儿落叶,发现这个时节的落叶根本捡不干净,干脆坐到园子里的一块突石上休息,柳氏从屋里出来,就看见潘辰没出息的在对着天发呆,无奈的叹了口气,院门口忽然出现了两个衣着鲜亮的姑娘,潘瑜和潘秀,柳氏放下手里的花干篮子,迎了上去,笑得牙花乱灿。 “哎哟,什么风把两位娘子给吹来了,稀客稀客啊。快请进来。” 柳氏对潘家的其他姑娘都比对自家姑娘亲,潘辰听见柳氏的声音,就从突石上站了起来,潘瑜和潘秀来到潘辰面前,看了一眼潘辰裙摆上沾着的落叶,潘秀掩唇笑了笑,潘瑜倒是指了指潘辰的裙子,提醒她,潘辰将落叶捡掉之后,潘瑜才开口说话,声音绵软,听起来有气无力,这也是跟潘筱学的,潘筱则是跟宁氏公主们学的,宁氏崇尚风雅,说话总捏着三分气。 “长姐要出嫁了,咱们作为姐妹也该有点表示,我和绣姐儿打算送一套东珠头面给长姐,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和她们一起的意思就是凑份子,潘辰没有经济自主权,看了一眼拿着扫帚在她们身后不远处佯装扫地的柳氏,柳氏见她看向自己,舔了舔嘴唇,硬着头皮上前说道: “一起,当然一起。难得你们姐妹们齐心,说什么也是要一起的。” 得了柳氏这句话,潘瑜和潘秀甚至都不用问潘辰,就走到柳氏面前跟柳氏说了个数,柳氏表面笑呵呵的,可她手掌紧紧捏着扫帚柄,暗示着她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潘瑜和潘秀走了之后,柳氏才对着她们离开的背影丢下了扫帚,然后转身看着无辜的潘辰,冷声说道:“跟我进来。” 潘辰觉得自己真是无妄之灾,一个人透明到了极点,那就根本连发言的机会都没有啊。潘瑜潘秀来找她,不过就是想凑个份子,哪里是真心要和她讲什么姐妹情分,柳氏好面子答应了,可一下子让她出那么多钱,她又觉得肉疼,潘辰夹在中间,甚至什么话都还没说,就遭受了无妄之灾。 潘辰期期艾艾的跟着柳氏进了她的内房,柳氏从一只古朴的柜子里拿出一只小匣子,这个小匣子是柳氏的命根子,里面是她所有的家产。 提起家产这一条,潘辰觉得有必要科普一下,这个没动乱之前,柳氏和她每个月都有例银,柳氏二两,她三两,加起来一个月就是五两,一年就是六十两,以前潘辰看过一个文献,里面将古代的银子换算了下,一两银子大概七八百块的样子,这么算下来,柳氏和潘辰一个月加起来只有四五千的薪水,顶多算个包吃包住的白领阶层,等到后来世道乱了,她们给送去了锡城,工资发放都不及时,别说存钱了,能把每日生活混下来就不错了,所以,当潘瑜她们说出那么大额数字的时候,柳氏怎么可能不肉疼呢。 潘辰在桌边坐下,往柳氏的宝匣子里看了一眼,就给柳氏轻轻敲了个栗子,捂着头眼泪汪汪的,柳氏恨铁不成钢的同时也心疼,要是这孩子有五娘一半的精明,九娘一半的聪慧,她也就不担心了,可偏偏这孩子心眼儿实,到哪儿都一副没心没肺,天塌不下来的傻样儿,她做娘的不给她多操点心怎么行啊。 潘辰见柳氏对自己递来嫌弃又心疼的目光,就知道她娘肯定又在心里埋怨她没别人聪明了,只当不知道,潘辰将下巴搁在桌面上,下巴受到挤压,她的一对唇瓣就显得更加上翘了,柳氏无奈的叹了口气,对自家孩子一天到晚卖蠢的行为很是无奈。 潘瑜一开口就是三百两银子,如果她只是送珍珠头面也就算了,一套普通的珍珠头面,市场价大概在二百两银子左右,可一套东珠的头面就是价格三连跳了,少说也得八、九百两,这样三个姑娘平摊下来,一人也得三百两。潘瑜的钱,自然是安姨娘出,安姨娘是小金领,这点钱对她来说不算什么;潘秀那儿就算余姨娘拿不出来,她也可以刷脸,从潘坛那里撒娇得到,所以,说到底,尴尬的也就只有潘辰这边罢了。 柳氏既然同意了出钱,那就断没有自己打脸的,拿了银子就封好了,和潘辰一起给潘瑜送了过去,可母女俩去了之后,潘瑜说是在会客,连面都没露,让个贴身婢女过来收了钱就进去了,可把柳氏给气得不行,回去后说了不少潘瑜的话,潘辰也不敢搭腔,因为过往经验告诉她,只要一搭腔,柳氏必定会调转枪头唠叨她。 东珠头面的确很漂亮,潘瑜也不是骗钱,收了银子以后第二天就把东西给买了回来,请了潘辰和潘秀一起去把东西送给潘筱去,潘筱的院子自然是潘家最漂亮的院子了,潘坛和孙氏对潘筱那是宠到骨子里,将府里一切好的东西全都堆在潘筱的院子里,潘辰没来过几回,柳氏生怕潘辰没见识,给她打扮好了之后,还特意叮嘱潘辰不要东张西望,不要见了好吃的好看的就失了礼数云云。 出门的时候,潘辰觉得柳氏真是太小看她了,难不成在柳氏心里,她潘辰就是个傻帽吗?东西好看,东西好吃,可也得分情况,有些东西吃了看了,对自己没好处,她才不会想不开呢。 潘筱似乎有些不开心,尽管她常年不怎么开心,好好的秀美少女,眉头紧锁,明明是风华正茂,却总顾影自怜,叫看见她的人都觉得心情不好起来。 对潘瑜,潘辰和潘秀送的东西,潘筱也只是瞥了一眼就让一旁伺候的两个奶娘给收了起来,潘瑜脸上有些尴尬,却依旧能保持微笑,对潘筱逢迎道: “长姐马上就要嫁给太子了,将来便是皇妃娘娘,妹妹们还要姐姐多扶持才行。” 不愧是安姨娘的闺女,就是会说话。 潘筱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嘴角,用比林黛玉还林黛玉的声音,捏着三分气冷哼了一声:“没什么可羡慕的,一介莽夫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依旧发红包!! 补充说明:红包一共发1-6章,今天更新第三章和第四章,明天第五章,第六章,红包发放截止2016.5.28晚上十二点,【【【于2016.5.29日上午十点前统一发放。】】】 ☆、第7章 潘筱的话让潘瑜也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了,只好转换了个话题,说起了她们所送东珠头面的事情,潘瑜将自己如何如何托人买到了这个旷世其宝,潘筱意兴阑珊的听着,手里总拿着一本诗经翻看,并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饶是潘瑜,都有些脸上挂不住,接不下去话了。 潘秀还偶尔出声问两句话找找存在感,潘辰就一点都插不上话了,而她自己本身也不太想插嘴,因为潘筱根本就没把她们放在眼里,没有天生的高冷,只不过暖的不是你罢了,所以,潘辰一点都不想浪费时间和精力去博得潘筱一笑。 送礼送的不是很开心,潘瑜和潘秀一出了潘筱的院子就各分东西,再没有一起进院子时的期待和高兴,潘辰回到梨香院,柳氏就将她拉入了室内问情况,在说到潘筱不太高兴的时候,柳氏一撇嘴: “嫁给太子都不高兴,她还想嫁皇上啊?” 潘辰觉得柳氏话糙理不糙,可不就是嫌弃位分太低嘛,要是皇上许诺的是太子妃之位,潘筱也许就会高兴一点了。人嘛,都是现实的,只不过有些人的现实被道德和高尚包装,让人看不出来罢了。 潘筱出嫁和潘辰的关系不大,只知道她出嫁那天,孙氏哭的死去活来,太子府来迎接的阵仗也没有很大,一来大祁崇尚节俭,不好奢华,二来潘筱是侧妃,侧妃的礼仪阵仗再大也大不过正妃去。不过太子府的阵仗小些也就算了,潘家阵仗大些也能互补一下,可最让潘家觉得难堪和不能接受的是,太子一天之内同时纳了三个侧妃,潘筱只是其中之一,与她一同入门的,还有她的好朋友加闺蜜,前宁国公主,今宁王郡主宁月如,另外还有一个是镇国公府嫡长女沈芸,二十三岁的高龄,与潘筱和宁月如一起入了太子府做侧妃。 孙氏知道这件事之后,关起门来骂皇帝,要不是潘坛按着,她说不定都能提刀去宫里替潘筱找皇帝说理去,要恶心人也不是这么恶心的吧,本来孙氏让潘筱做侧妃已经是很委屈了,偏偏还不是唯一的侧妃,这让孩奴孙氏如何接受的了哇。 潘辰在梨香院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距离潘筱嫁入太子府已经有两三日了,潘辰的第一反应就是: “那晚上他们四个一起过的?” 柳氏:…… 毋庸置疑的被柳氏给按在大腿上打了好几个屁股,潘辰眼泪汪汪的哭鼻子,哭的柳氏心烦才没继续下毒手。 潘辰被打了一顿,却也换来了这件事的答案,柳氏这个人虽然有点胆小怕事,但对孩子的教育却并不刻板,没那么多规矩,潘辰只要对症下药,纠缠一会儿,柳氏也就拿她没辙了,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了潘辰。 据悉成婚当晚,太子一直在宫里待着,连拜堂都没回来,三个侧妃纳进门,他连面都没露过,就把三个小老婆给塞进了后院里,一直到三天回门日,他也没出现过,不过,本来都是侧妃,回门什么的那是正妃的待遇。 太子在宫里待了足足半个月之后,才回到太子府,想起来后院还有三个美娇娘等着他。 潘筱是一个月以后回到的潘家,潘家上下举家欢迎,各房姨娘皆列队迎接,给足了孙氏面子。潘辰站在潘秀前面,看着一身华服的潘筱从华丽的马车中走下,长裙曳地,光华贵气,精致的妇人妆容比她做姑娘的时候更成熟风韵了,就是脸色似乎比做姑娘的时候还要阴沉了些。 潘辰判定,潘筱一定过的不痛快,这脸色阴沉的似乎都能滴出水来,孙氏心疼极了,娇惯的语气让不苟言笑的潘筱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潘筱这一哭,孙氏就乱了,安姨娘和宋姨娘是先锋队员,赶忙上去一个擦眼泪,一个送温暖。 “哎哟,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呢。”安姨娘最厉害的就是能做到把别人的女儿当自己的女儿,潘筱哭了,她表面上看起来比孙氏还心疼。 潘筱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哭泣,梅姨娘和王姨娘对视一眼,好奇又不敢上前,余氏和柳氏更加没位置,潘瑜也早就上前安慰去了,潘秀则机灵的给潘筱递手帕,潘辰双手拢袖,啥也不干,偶尔瞥见了柳氏的暗示目光,她也只当没看见,继续作壁上观。 柳氏对这个孩子是彻底无语了,她以为自己是块木头,可没想到生出来的女儿简直是木头中的石头,木头一踢也就滚了,可石头不仅不滚,说不定还会把你踢的脚给咯着…… 潘筱哭的不寻常,孙氏也看出来了,当然不愿意让潘筱把秘密在府里这些姨娘面前说出来,便拉着她往内间走去,勉强带了个已经嫁过一回女儿的宋姨娘进去安慰,其他人就继续留在厅里,连安姨娘都没有机会旁听,郁闷的坐在一边。 孙氏有心替潘筱隐瞒情况,可是她混乱之下选错了人去旁听,她只想到宋姨娘嫁过女儿,这方面有经验,却忽略了宋姨娘是个传播型选手,基本上让宋姨娘知道了,那就等于整个后院都知道了。 托宋姨娘院子里扫地大娘的二侄女的老公的姐姐的福,梨香院里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柳氏原本是想瞒着潘辰的,可奈何这件事情的传播能力太快,柳氏想瞒都瞒不住,潘辰知道之后,也明白了柳氏为什么想瞒她,因为这个话题,怎么说呢,有点……十八禁? 为什么呢?呃,主要是因为,潘筱回来反映的问题是两、性话题,就是房中事,潘辰是个没出阁的小姑娘,这种事情柳氏当然不希望她知道了。 但结果显而易见,潘辰不仅知道了,还知道的挺详细。 潘筱回来跟孙氏哭诉,说那个太子在房里粗鲁、下流、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完全没有花前月下,怜惜佳人的意思……等等和谐话题。 “哎哟,四娘子也真是可怜,那么娇滴滴的个人儿,怎么受得了啊。” 姨娘们都在安姨娘的院子里搞聚会,柳氏带着潘辰也去了,坐在一边旁听宋姨娘说话,这已经说不清楚是宋姨娘传播的第几个回合了,反正潘筱走了之后,关于她的传说就一直在府里流传着,这全都拜宋姨娘这个大喇叭所赐。 梅姨娘轻轻哼了一声,没说什么,倒是心直口快的王姨娘接了话头:“梅姐姐你哼什么呀?我觉得四娘子在这方面就得看开些,哪个爷们儿在房里会温柔呀,说句……那个的话,巴不得他越来劲儿越好呢,我说呀,就是大夫人太娇惯四娘子了,让她都忘了做女人的本分。” 王姨娘自己在房中事上是科班出身,当然瞧不上潘筱那幼稚园小朋友的矫情,说的话比较胆大。 宋姨娘和梅姨娘对视一眼,并不想阻止王姨娘这个胸大无脑的逻辑,最好她在大夫人面前说漏了嘴,让大夫人抽她嘴巴子才好呢,叫她仗胸嘚瑟。 “这种事情,女人家哪里有说话的份儿,大夫人纵然心疼四娘子,可这房中的事情,她也没法干涉不是?”宋姨娘自己开的话题楼,自己当然要顶上去了。 “是啊,大夫人怎么好过问太子房中的事呢。唉,四娘子还得受罪啊。”余氏没啥存在感,经常做一些话题小结,引不起众人的重视。 梅姨娘一向沉稳,说话滴水不漏:“这些不过是你们想当然耳,这种事情,若大夫人真想干预,也未必没有办法。” 安姨娘看了一眼梅姨娘,也是没说话,不过潘辰从安姨娘的表情中就看出来,安姨娘心里应该和梅姨娘想到了一起,只不过,两人都是比较有城府的人,并不想把这些事情公然说出来给大家点评,尤其是防着宋姨娘。 余氏见大伙儿不理她,只好把目标放到了和她路子差不多的柳氏身上,余氏因为生了潘秀,所以,总觉得自己再不济,比柳氏是要好些的,所以跟柳氏说话,余氏还挺有自信的。 “柳姐姐,你怎么从刚才进来就不说话呀,大伙儿都在讨论,你也说两句听听,这件事你怎么看?” 第4节 柳氏没想到话题给引到了自己身上,眨巴两下眼睛,慌乱搓了搓手,赔笑道: “我,我有什么看法呀!横竖也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情,大夫人和老爷自有决断。” 柳氏这句话让安姨娘和梅姨娘都对她刮目相看了,难道柳氏一直都是大智若愚型的?这件事归根结底,都用不着她们在这里穷操心,孙氏不是纸糊的,该怎么做,也不会在乎姨娘们怎么想,所以,她们传播来传播去,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只有那些个蓄意挑事儿,蓄意看笑话的才会一直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8章 潘坛从朝里回来之后,就听主院的嬷嬷说孙氏今日胃口不好,早早就回房歇着了。整理好之后,就去房里看孙氏,就见孙氏躺在软榻上,单手撑着额头,眉头微蹙,听见响动微微睁开眼睛,见是潘坛,孙氏由丫鬟扶着坐起了身,潘坛一挥手,让丫鬟退下,亲自替孙氏批了外裳,问道: “夫人是哪里不舒服吗?” 不问还好,一问孙氏就受不住了,鼻头一酸,靠在潘坛身上就哭了起来,潘坛从没见过孙氏这样脆弱,就算是潘家最困难的时候,孙氏也没有崩溃啊,这回不知是怎么了。 孙氏将心中的担忧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潘坛: “咱们筱姐儿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苦,她是天之骄女,可不是祁家那些草莽粗鄙之人可配的,祁家是什么呀,不过就是仗着武力行凶的莽夫罢了,凭什么让我的筱姐儿去在他面前受委屈呀?筱姐儿素来爱洁,身子又弱,那祁墨州本就是个粗莽之人,哪里懂得爱惜她?我的筱姐儿也不知道要在那府里受多少委屈呢。” 对于孙氏的控诉和发泄,潘坛叹了口气:“这,这我们也不好干涉,我知道筱姐儿素来眼高于顶,看不上凡夫俗子,太子确实不像是温存之辈,行伍出身,粗手粗脚也是有的,可筱姐儿既然已经嫁了,这事儿总要适应才好,再说了,咱们筱姐儿是天之骄女,那月如郡主何尝不是?那可是正经的金枝玉叶长成的娇女啊,还有沈家的小姐,都是父母宠着长大的,怎么偏就咱们筱姐儿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呢?” 孙氏听潘坛的口气,似乎并不偏帮自家女儿,一时气不打一处来,从潘坛怀里挣脱出来,粉拳砸在潘坛的肩膀上: “老爷说的这是什么话?自家的女儿自家疼,我的筱姐儿就是不能受任何委屈。她素来崇尚高雅,喜爱那高洁的雅士,文采出众的学士,祁家这般粗鄙,就是配不上我的筱姐儿嘛。” 见孙氏提起女儿,说话就没了分寸,潘坛不禁提醒警告: “休要胡言乱语,小心隔墙有耳。” 孙氏也明白自己说的是过分了些,那样的话若是给有心人听见了,的确会给潘家招来灾祸,可她就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儿受委屈。转身趴在软榻上嘤嘤哭泣起来,潘坛手忙脚乱安慰:“夫人,别哭了,你这是做什么呀。” “我不做什么,就是不想看见筱姐儿受苦。”孙氏闷闷的声音只迎枕下传出。孙氏回身:“老爷,我与你成亲二十载,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只是筱姐儿这件事,就当是我求你了,我可以跟老爷生死与共守着潘家,可筱姐儿是我的命根子啊,我只要一想到她在太子府里受委屈,我就夜夜难寐,心如刀割啊。” 这样的孙氏,潘坛的确没有看见过,无奈的在她身边坐下,一边替孙氏擦眼泪,一边说道: “我知道,筱姐儿受委屈,我也难受,可,可如今木已成舟,咱们哪里能管得到太子府的事情呢?” 孙氏见潘坛软了态度,当即止住了眼泪,凑近潘坛小声的说道:“咱们管不了太子府的事,可是咱们能管潘家的事啊,太子年轻,不就是图个新鲜,图个颜色,咱们筱姐儿比其他两个侧妃受罪,估摸着也是因为容貌生的好些,男子都是爱俏的,只要咱们再送个美貌的去筱姐儿身边,不就能替筱姐儿分摊了吗?” 她这是要替潘筱找个替罪羊啊。 潘坛看着孙氏,一时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可这一时间,哪里去找合适的人呢?再说了,一般人太子府里也不可能收呀。” 孙氏盯着潘坛沉默了一会儿,潘坛见她这样便知道她是有了人选了,目光一动,恍然大悟:“你是说,在府里选?” 潘坛猜中了孙氏的心思,孙氏连忙点头:“是,老爷英明。” “这……”潘坛有些拿不准:“你说的是哪个?” “看老爷想选哪个。府里不是还有三个姑娘未出嫁呢嘛……”孙氏终于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这是要用别人的女儿去分摊自己女儿的痛苦,潘坛确实没想到孙氏会提出这么个要求来,有些慌神:“这不好吧,三个丫头都还没嫁人,筱姐儿本来就是侧妃,再安排进去,估摸着连侧妃都做不上。” 见潘坛有些舍不得,孙氏再次变脸:“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她们,你就舍得咱们筱姐儿是不是?当初战乱,你说送妾侍和孩子们去锡城,我一句话都没说什么,义无反顾跟你留在建康,守着祖宗家业,不顾生死,粗茶淡饭过了两年,日日担惊受怕,人消瘦不堪,可是她们呢?她们却在锡城享福,一个个养的珠圆玉润回来,你想过我的感受没有?但我是你的妻子,夫妻就该有难同当,我从来都没有说过什么,筱姐儿是潘家的嫡女,知书达理,诗学通透,那样优秀的女儿,在你眼里,还比不上一个妾侍生的孩子吗?你可真是铁石心肠,非要逼得我给你跪下不成吗?” 孙氏说完,就真的从软榻上滑下,双膝着地跪在潘坛面前,潘坛赶忙去扶:“哎呀,夫人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 “老爷不答应,我就不起来,反正筱姐儿受罪如同我受罪,筱姐儿若有三长两短,我也活不成了。” 潘坛两相为难,却也实在看不下去孙氏这个样子,吐口说道:“你先起来,我答应你考虑考虑,这件事也不是咱们在房里说的这样轻巧的,若是寻常人家,房中塞入个把人也没什么,可那是太子,总得要太子和皇上答应才是,只能说是找机会,贸贸然去说,只会弄巧成拙。” 虽然潘坛没有一时冲动答应孙氏这个建议,但是他同意考虑已经是孙氏的一个胜利,收起了眼泪,让潘坛将她扶了起来,孙氏抿唇,对潘坛最后问了一句: “若是能成,老爷想送谁去?” “……” 这边孙氏和潘坛在说话,那边梨香院里,潘辰的喷嚏打个不停,让柳氏好生嫌弃,赶紧将她的宝贝花干往旁边挪去,还说风凉话: “就没见过你这样不文雅的姑娘,打个喷嚏地动山摇的。” 潘辰白了柳氏一眼:“打喷嚏是自然反应,谁能控制?就好像娘晚上睡觉还打鼾呢……” 柳氏给揭了痛处,伸手就要打潘辰,潘辰眼明手快,抓起柳氏面前的一把花干就跑,边跑边跟柳氏挥手,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撒欢得意的小模样别提多逗人了,柳氏不觉失笑。 孙氏每日在府里密谋送人去太子府给潘筱分摊痛苦,潘坛日日出入宫廷寻找合适的机会,朝里朝外忙的热火朝天,新朝的建立并不容易,推陈出新,百业待兴,各种事情纷至沓来,所有人都忙的焦头烂额,可就在这最关键的时期里,一场惊天动地的剧变就毫无示警的传了出来,皇上,病危了。 这消息一出来,就震惊了天下啊。潘坛也是前几天刚刚知道,这段日子以来,皇上只做重大的决断,一般朝政,都是太子和寿王主理,朝臣们每日忙的不可开交,也没有多想什么,毕竟祁正阳雄峙北方多年,给人一种钢铁般坚不可摧的印象,这样一个支撑着大祁朝的铁人怎么会说病就病了呢。 震惊的同时,也让时局瞬间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祁氏才立国多久,祁正阳登基还不到一年,皇上的身子说垮就垮了,在太和殿中一个眩晕倒地,就再也没起来过,在龙床上接受百官朝拜,身体依旧每况日下,太子监国,大半个月之后,皇帝就宣告驾崩了。 定元不过一年,就要改年号开元。这天下变得,简直比翻书还快,瞬息万变。 皇帝驾崩,太子登基。 潘辰在后院里,都能感觉的出这时局的动荡,想也知道,祁氏刚刚入城,除了兵力之外,治国必须的文化底蕴不太高,虽说大家臣服于祁氏武力值,可说到底都不是心悦诚服,祁正阳资历高,压得住,他入城登基之后,倒是没出什么乱子,可他的太子祁墨州毕竟才二十四,虽说有祁家上下势力支撑,可城内各大家却在祁正阳死后蠢蠢欲动,新帝登基的这段时间城内风声鹤唳,幸好祁墨州也不是吃素的,从小跟着祁正阳东征西讨,在军中颇有地位,又是祁正阳亲自册封的太子,因此登基之时虽小有插曲,却也平安渡过。 在所有人都感到惊讶的时候,也不乏暗自高兴的人家,比如说潘家。前几天还在埋怨嫁给太子做的侧妃,可这才多少时候,新帝登基,侧妃变皇妃,等过段时候,要是皇上高兴了,做个皇后也不是没可能的。 随着太子登基为帝,太子的三个侧妃也跟着入宫,潘筱封为贤妃,宁月如为淑妃,沈芸为淑媛。 潘筱封了妃子,孙氏阴郁了好些时候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对妾侍们也更宽裕了些,潘筱入宫的那一天,孙氏在家里打赏潘家上下,就连最没有存在感的梨香院都分到了五十两的赏银呢,可把柳氏给乐坏了,带着潘辰去谢孙氏的时候,难得说了几句中听的话,孙氏一高兴,觉得家里的好运气要到了,又额外赏了潘辰一对金珠子耳坠和一对黄灿灿的金镯子。 柳氏笑得牙花乱灿,坐在梨香院的桌子旁,拿着金手镯就财迷般放到牙齿下面咬了咬,潘辰则觉得有些心慌。一个从来都不受重视的人,忽然受到了后院最高领导人的重视,并且获得了大额赏金,这怎么看都像是要炮灰的节奏啊。 作者有话要说: ps:女主下章进宫。 ☆、第9章 就在潘辰猜测孙氏为什么送她东西的时候,梨香院里又来了两个裁缝,柳氏认识他们,说都是从前专门替潘筱做衣服的,柳氏热情的让人吃不消,潘辰却不怎么想配合,几乎是柳氏硬拖着去给裁缝媳妇儿量尺寸的。 “这孩子没见过市面,你们可别计较。”柳氏这样跟那两个裁缝打着招呼,裁缝只管做衣服,柳氏又是正经的姨娘,寒暄两句也就过去了。 潘辰是真不想做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孙氏连着两天给她好处,这不明摆着要拿她开刀嘛。虽然潘辰猜不透孙氏到底想让她干什么,可潘辰坚信,好事绝对轮不到她身上来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潘辰心不在焉的,柳氏看出来她不对,给她夹了一个肉片放在饭上,说道: “这两天给我当心些,大夫人对你这样好,很不寻常啊。” 潘辰看着柳氏,更加确定了柳氏根本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点点头,潘辰扒了两口饭,就不想吃了,这两天右眼皮跳的厉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脑洞大开,难不成大夫人想把她许配给什么位高权重的老头子做妾? 潘辰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弄得一阵恶寒。 过了两天之后,潘辰就从宋姨娘那个大喇叭那儿得知了原因。 原来潘坛打算再送一个闺女去宫里陪潘筱,说得好听点是潘筱觉得宫中寂寞,说的难听点,就是去给潘筱挡皇帝的恩宠,潘筱是朵名贵的娇花,需要怜惜,不能总被皇帝的狂风暴雨摧残吧,潘坛和孙氏心疼女儿,不想看着她受苦,于是就把目光转到了府里的几个庶女身上,而府里的姨娘和庶女们也都不是傻子,谁都知道,这个时候入宫肯定是要炮灰的,若是宫里没有潘筱,那还能鼓足勇气去和其他妃子争个一世荣华,可偏偏宫里已经有潘筱了,潘筱是潘家的嫡女,有才有貌有身份,只不过是疲于应付精力旺盛的皇帝,说白了,就是给皇帝再送一个玩物进去。 府里没出嫁的庶女只有潘瑜,潘辰和潘秀,大家年龄都合适的,选秀女就是从十三岁到十九岁嘛,可是…… 安姨娘和孙氏关系最好,只要安姨娘去求孙氏,那潘瑜就安全了;潘秀的话,潘坛本来就偏袒潘秀这个小女儿,都不需要余氏出面,潘坛就会自动把潘秀拉下来;排除法过后,不是潘辰还会是谁呢? 潘辰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居然等到了这么个无妄之灾,想说理,却发现这个时代的悲剧就是,你有理都没处说去,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潘坛点头同意的那一刻,就等于把潘辰打包送到男人床上去了。 柳氏为了这件事也曾去找潘坛哭诉过,可柳氏的存在感太低了,平时又没在潘坛面前刷什么好感,临阵磨枪的后果就是,潘坛把柳氏的话,当做一股有味道的空气,训斥一番后,把柳氏给赶出了主院。 柳氏难得哭红了眼睛,潘辰也觉得委屈,娘儿俩抱在一起,都感觉未来没有梦了。不过,柳氏是个乐观的性子,睡了一觉之后,也就接受了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她是这样说服潘辰的。 “好歹是个机会,人什么时候都不能绝望嘛,你要这么想,只要你抓住了皇上的心,整个天下都是你的。” “……” 柳氏挺会谈判的,一下子就抓住了核心重点,她知道这个时候和潘辰说其他的都是虚的,只能画一个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大饼给潘辰,就好像是彩票中心忽悠你去买彩票的广告,奢华游艇,私人庄园,英式管家,城堡豪宅,只要你中了我们的奖,这些东西全是你的。 潘辰不是个纠结的人,适应能力还不错,既然这件事情她没办法更改,那就只有接受这条路。柳氏画的饼虽然难吃,可到底是个有道理的饼,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殊途同归。 潘辰入宫这件事情,就这样没争议的定下了,潘辰作为新帝登基潘家送的贺礼,就这样和几箱子糕团美酒一起悄无声息的给送入了宫,潘瑜潘秀含泪送潘辰,潘秀说得好啊,这一入宫,也不知道今生今世有没有机会再见面了……潘辰想送她个窜天猴儿,让她上天玩玩。 潘辰是潘家的庶女,皇帝还算给面子,没有让潘辰从八品的良娣做起,而是直接封了个五品昭仪,潘坛表面上很淡定,但回到家之后,却感激的涕泪纵横,觉得皇上真是给潘家面子云云。 不过潘辰觉得潘坛是想多了,为什么皇上会直接封她做昭仪呢?其实想一想也能知道原因啊,除了想拉拢潘家之外,还有就是,皇上刚刚登基,还没选秀,后宫里加上刚进来的潘辰,总共就四个女人,四个女人,两个是妃子,一个是淑媛,全都是领导,潘辰如果给封个八品良娣,那就是三个领导一个兵,很尴尬的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章 潘辰入宫第一天,就弄明白了后宫的体系,先帝祁正阳留下来一个正房夫人闫氏,祁正阳登基之后她是皇后,现在祁正阳死了,她就是太后,祁正阳留下了三个妾,现在也都变成了太妃,祁正阳在位期间没选过秀女,宫里的宫婢、嬷嬷、太监,大部分是经过一轮又一轮筛选之后才得以留下来的,还有一小部分是从宫外新招入的,而新帝祁墨州现在满打满算有四个小老婆,潘辰因为还没有侍寝,所以暂时没资格去觐见宫里的这些核心势力。 潘筱住在长乐宫,据说长乐宫是前朝时期,宁国皇帝最宠爱的林贵妃的居所,布置奢华,仿若月宫,是宫内的一大景点,潘辰有心去看一眼,奈何自己地位有限,不受召见的话,哪儿都不能去。 她给安置在柔福殿,与潘筱住的长乐宫离的不远,规模远没有长乐宫那么大,那么奢华,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基础设施和建设比潘辰在潘家住的地方整体好多了,一个很大的庭院,看着有点空旷,要是以后有机会,潘辰想稍微打理一下,想来应该也不错,一间主殿,七八间耳房,内饰布景有点单调,一看就知道是临时收拾出来的,不过潘辰不介意,这样的环境,要是能把柳氏一起接过来住的话就更完美了。 柔福殿中有六个人伺候,两个宫婢月落和星霜,两个小太监张能和李全,还有两个粗使婆子。 月落和星霜都是十八岁,模样出落得不错,月落是瓜子脸,柳叶眉,细眼睛,说话的时候两只手总是忍不住去摸衣角,胆子不大;星霜则是小圆脸,看着挺结实的,跟潘辰说话目不斜视,应该是个自律有定力的女孩儿,她们都不是前朝留下来的老人,入宫也没几天,一直被安排在杂务司里,潘辰进宫之后,才调来的柔福殿,从今往后就负责潘辰在柔福殿中的生活起居了,要是其他人入宫,临时从杂务司里抽调过来人手,肯定会觉得受了怠慢,可潘辰觉得挺好的,两个姑娘都是笑脸儿,见着她就笑,不管真假,看着总是舒服的。 初来乍到一个地方,潘辰前两天都用来熟悉环境了,发现宫里的生活其实挺规律的,御膳房寅时三刻开始供应吃食,也就是五六点钟,月落或者星霜领一个小太监去领饭,潘辰没有恩宠,早上能睡到七八点起床,吃个早饭,然后就是大把的空闲时间,可以去附近的花园里看看,但不能走远,潘辰问过安全距离,大概也就是柔福殿周围一百米以内,不能乱走,原因是怕冲撞了位分高的贵人…… 一听月落这话,就知道她是照本宣科说的,教她这些的肯定是前朝宫里刷下来的老宫女,老太监,可她自己也不知道动脑子想想,冲撞贵人的确是宫里的大忌,可如今的后宫,房屋入住率都不到百分之三十,就算各宫贵人一天出门两回,一天有十二个时辰,二十四小时,以皇宫的实用面积三十万平方米来算,能让潘辰冲撞到贵人的几率很小。 不过嘛,小心驶得万年船,谁也不能保证哪一天真就霉星高照了,凡事按规矩走就不会有错,这是柳氏身体力行教会潘辰的道理。 幸好潘辰优点不多,但耐得住寂寞算是一个,其实潘辰就很少有觉得无聊的时候,因为她总能找到事情做,就好比她入宫大半个月了,也没人召见她,理会她,可潘辰却丝毫没有受到冷落的感觉,每天都过的规律又充实。 月落和星霜坐在回廊上纳鞋底,一会儿就抬头看一看坐在石阶上用小刀捣鼓木头的潘辰,月落人瘦,声音也细气,偷偷的对星霜问道: “星霜姐姐,娘娘这两天在干什么呢?总是来来回回的削一根木头棍儿干什么。” 星霜比月落大五个月,人稳重实在,月落到了柔福殿就主动认了这个姐姐,星霜摇摇头,表示不解:“不知道在干什么,我说替娘娘削,娘娘不愿。我就担心娘娘伤着手可怎么办。” 星霜说完之后,想了想,放下了手里的鞋帮子,来到潘辰身后,蹲下身子说: “娘娘,要不还是奴婢来吧,这可是刀,回头伤着娘娘的玉手,咱们都要给林姑姑责骂的。” 潘辰用一根笔直的金簪与手里那根削的差不多的木棍儿对比,回头看了一眼忧心忡忡的星霜,安抚道:“不会伤着的,你们放心吧。” 星霜已经被拒绝了好几回,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潘辰嘴角带着笑,只觉得这位昭仪娘娘和她从前看见的几位娘娘很不一样,其他娘娘全都是高高在上,冷的将人冻死在脚底,可她们这位娘娘,虽说位分不高,也没什么宠爱,但人真的是特别特别好伺候,基本上没什么特别的要求,每天也不像别的娘娘那样风雅,临窗兴叹,吟诗作对什么的,而是成天捣鼓一些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第5节 大着胆子对潘辰问道:“娘娘这是在做什么呀。” “日晷。”潘辰随口答道。 这里没有时钟,看时间全都凭日晷,皇宫的太极殿外天坛上倒是有一座四五米高的日晷,可每次看时间总不能跑来跑去吧,所以潘辰就想自己做一个,其实潘辰想做这个好长时间了,作为一个有时间规律的现代人,不能总凭打更的声音来判断几点吧,所以想也没想,就开始着手用了现有的材料做起了手工。 星霜愣着没说话,潘辰看了一眼她,拿起地上一只还没有画刻度的木盘,解释道:“日晷,看时辰用的。” 这下星霜有点懂了,指了指太极殿的方向:“就是天坛上的那个日晷?” 得到潘辰的点头肯定,星霜看着潘辰手里的小木棍儿,难以置信:“娘娘,您可真厉害。”这句夸赞底气不足,带着心虚,充满了不信任…… 潘辰没法和她解释,继续将她手里的小木棍儿削成圆柱形,务必跟簪子一样直。 日新月异,潘辰入宫已经有大半年了,从春天到秋天,也没人来理会她,夏天的时候,孙氏入宫来看苦夏的潘筱,顺便给她捎了些柳氏给她做的内衣袜子和鞋垫子,柳氏不愧是当妈的,用不着看见潘辰,也能做的精准,不过最让潘辰感觉暖心的是,柳氏在每件内衣,袜子里全都塞了银票,潘辰找出了六张,每一张都是五十两的面额,让潘辰不禁感叹,到底还是亲妈好,想着好些时候没瞧见柳氏,心里也怪想念的。 皇上这大半年来一直住在太和殿中,都没听说进来后宫宠幸谁,并且这种趋势似乎还在继续,太后曾多番建议给皇帝选秀,皆被皇帝以一句‘父亡子孝’给挡了回去,皇帝这是要给先帝守孝了,普通人家父亲死了,儿子守孝三年,潘辰估摸着,让皇帝给先帝守三年孝,估计不靠谱,一年差不多。 潘辰没有侍寝,就是属于手续不齐全的那种,连跟其他‘同事’们会面的机会都没有,谁也不会搭理一个手续不齐全的人啊,若是皇帝从今往后想不起来她,过个十年二十年,也许潘辰就会沦为宫里的钉子黑户吧,就是那种被老板遗忘在边界,白领薪水,啥事儿不用干的极地员工,潘辰觉得略爽。 她从御花园里移植了两株桃树,两株桂花树,外加搭建了一个葡萄架子,一个春秋过去,几棵树上的枝叶全都掉光了,就连夏天里繁盛的葡萄藤都枯萎了,缠绕在架子上,看着别样萧条,潘辰脑子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只可惜,她在宫里没地位,有很多事情就算要求了,内廷司那儿也不一定会立刻给办,就好像潘辰想要做个摇摇椅,让内廷司给她找个车轱辘,说了好几回,内廷司都没给她送过来。 冬去春来,潘辰在宫里独自过了一年,十六岁生辰是和月落星霜她们在暖炉旁围炉夜话渡过的,潘辰还尝试让御膳房做蛋糕,可御膳房里的太监们不愿意费心,直接给潘辰送了一盘子发糕过来,还是不加糖的,幸好月落在春天的时候藏了一罐子槐花蜜,适时拿出来孝敬潘辰,让潘辰的生辰才有了点甜滋滋的味道。 *** 祁墨州将最后一份奏折批阅完,挺着背脊伸了个腰,他身材高健,穿着一身玄色暗龙纹的对襟直缀,容貌英朗不凡,却冷峻严肃,目光深邃锐利,仿若天际翱翔的鹰,洞悉一切。 王福贵是太后身边伺候的管事太监,对这位少年英主颇有惧意,不敢有任何造次之处,恭恭敬敬的将太后的意思传达而出,无非就是老生常谈,让皇帝答应选秀。 祁墨州靠着龙椅,一边喝茶一边翻看还有些争议的折子,王福贵说完之后,他才放下茶杯,随口嗯了一声,声音沉稳醇厚,叫人油然而生一种压迫感,王福贵只觉得背心里发了冷汗。 祁墨州放下折子,对王福贵抬了抬手,这就是要他退下的意思了,王福贵有苦说不出,实在不知道怎么把皇帝的这一句‘嗯’转达给太后知晓。想再问,可又实在没胆,皇上登基一年,拢共没杀几次人,但仅有的那几次,全都是因为‘多言’这个罪名。 所以,宫里上下就都知道了皇帝不喜欢多话的人,谁还敢再不该问的时候出声问话呢?又不是嫌命长。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想补全上一章的,后来写多了,干脆弄个新章吧。嘿嘿,下章侍寝。 ☆、第11章 王福贵退下的时候,祁墨州抬眼看了看,然后便将手里的折子放到龙案上,大内总管李顺见祁墨州动了身,赶忙躬身上前听后旨意,却是不敢说话,太后三天两头就来让皇上选秀,皇上早已烦了,这一年禁足后宫,为先帝守孝,一年期间还能以这个理由搪塞太后,可如今一年已过,这个理由便不成立了。 祁墨州起身走出龙案,他身量颇高,秀颀如松,英武不凡,若非面色冷峻,眼中带煞,叫人望而生畏的话,实可称之为英俊男子。 李顺亦步亦趋,不敢跟的太近,又不能太远,远了听不见吩咐,就好比现在,祁墨州走到太和殿朱漆大门前站定,抬头看了一眼繁星密布的夜空,忽然就开口说话: “潘家后来送的女人呢?” 李顺微微一愣,立刻就反应过来皇上说的是什么,当即回应:“启禀皇上,那位娘娘按照规矩安置在柔福殿中。” “如何?” 祁墨州不喜欢多话的人,而他自己本身也不是多话之人。 所以李顺更多的时候只好去猜,这也正是他厉害之处,旁人效仿不来,他是前朝的人,入宫多年,一直未受重用,直到祁氏入宫,李顺才得了机会御前伺候,因比旁的人多了几个玲珑心肝,在唯才是用的祁家父子跟前儿得了脸面,这才一路高升至大内总管。 伺候祁家两代主子近两年,李顺知道该如何回话。 “不骄不躁,安分守己。” 这八个字是李顺自己总结的出来的,自从柔福殿那位入宫之后,他便捎带着关注,为的就是像今夜这般时候,应对皇上的突然问话。对于柔福殿那位,李顺觉得这八个字都是谦虚的,他就没在宫里见过她那样自在的主儿。 李顺的评价似乎让祁墨州比较满意,一年未曾近女色,倒也不是不想,只是事情积压太多,又赶上了孝期罢了。 祁墨州提起衣摆,跨出门槛,御前侍卫统领傅宁一身软甲迎上,对祁墨州行的依旧是振臂军礼,祁墨州点头回应,往柔福殿和长乐宫的方向看去。 ********* 潘辰晚饭就吃了点瓜果,正坐在葡萄架下面仰头看星星,就有宫人来传话,说是让她香汤沐浴,准备迎接皇上。 这对潘辰来说可真是个晴天霹雳,疾风骤雨啊。 当耗子送到猫面前,遇上猫吃素,耗子以为逃过一劫,怎料……苍天饶过谁!潘辰那个想被老板遗忘在极地白领薪水的愿望,只能打上遗憾的蝴蝶结,随潘辰一起去了浴池,宣告泡汤。 月落星霜今夜格外卖力,用她们赤诚的决心将潘辰从里到外洗的干干净净,然后美人出浴,穿上了后妃侍寝的专业制服,整个人像一个被打包好的圣诞礼物般送到了床铺之上,等待礼物主人的到来。 潘辰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没有任何x经验,当年在宿舍住的时候,几个女生倒是凑在一起看过那些视频,生理课上也有所讲解,但那些都是纸上谈兵,实战经验为零的潘辰就连考一级心理师都没紧张过,可现在躺在床上,一颗心躁动的就要突破心房,挣脱表皮和肋骨的束缚了。 ----------------------------------------------------------------------------------------------------- 寝殿内的灯灭了好几盏,昏暗的灯光更加营造了紧张的气氛,潘辰的目光始终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严阵以待,就像是随时那门后面会窜出怪兽,一刻过去了,没动静,两刻,三刻,四刻还是没动静,潘辰下床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好几回,依旧没动静,从窗牑外偷偷看去,院子里点着灯,月落星霜,张能李全已经在院子里跪了一个时辰了,可柔福殿周围连个响动都没有。 是不是不来了? 潘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两层粉色薄纱,透着内里穿着的鸳鸯肚兜,到底还是没敢换,继续爬上了床等待。 祁墨州从太和殿出去之后,先去演武场跟傅宁打了一场,然后去泡了一会儿玉塑池,最后才往柔福殿走去,经过宫中的一干跪地宫婢太监,他直接进入了内殿,李顺跟随其后将寝殿大门关上。 祁墨州进入寝殿之后,左右打量了一番,这房内布置简单,与其他宫里奢靡不能相比,不像是宫廷寝殿,倒像是普通姑娘家的闺房,没有华贵的装饰,却温馨自然。 伸手掀开流苏坠帘,鹅黄纱帐中一具娇俏的身躯陈列其上,胸腹规律的呼吸,祁墨州走到床边,掀开了纱帐她都没醒,睡得两颊红扑扑的,配上她那张睡觉时都有些微微上翘的润泽双唇,完美诠释了憨态这个词。 潘辰是在一片黑暗里醒来的,没听见什么动静,却感觉有人在摸她……猛地惊醒,就要挺起身子往后撤,却被一双带着薄茧的大手钳住了腰,潘辰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现在是在干嘛,要是她还不知道的话,那就是个棒槌了。 完事儿之后,潘辰就像是给两台八十吨的压路机碾压过一样,手脚都抬不起来,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直到天方鱼肚白,寝宫内有了人气儿,潘辰才揉着惺忪的睡眼,半坐起来,隔着纱帐看着那个高大身影站在流苏帘子前,张开了双臂,由宫婢太监替他穿戴朝服,玄黑底金丝龙纹,暗藏霸气,似乎感觉到潘辰的目光,那人回头看了潘辰一眼,目光冷冽,哪里还有昨夜搂着她身子的热情,潘辰认识这双眼睛,当初他在建康杀人的时候,潘辰在街上看见过他一回,冷的仿佛没有温度。 祁墨州瞧了一眼转醒的她,昨夜灯火昏暗,没瞧清楚她的脸,只记得身子倒是极好的,穿好朝服之后,祁墨州并未有太多留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潘辰的寝殿,来到院中,身后跟着一大波太和殿中伺候的人。 这小院子和她的寝殿样式差不多,不像是奢靡华贵的宫廷,像是私宅小院,布局没什么章法,却怡然自得。目光扫过院中央,一个貌似日晷的奇怪东西吸引他的目光,这个东西和太极殿外天坛上的日晷不太一样,太极殿外的日晷是一块石盘插着晷针,巨大无比,可这个却是用一根细细的棍儿窜插在一块木盘上,木盘两面都画着刻度和符号,祁墨州对身后李顺问了一句: “什么时辰了?” 李顺恭谨回答:“刚敲了鸣钟,辰时了。” 祁墨州看着那日晷,时间似乎差不离的样子,李顺不知道皇上在想什么,站在身后稍事提醒:“皇上,辰时一刻,该上朝了。” 被李顺提醒之后,祁墨州也不再驻足,最后瞥了一眼这稀奇古怪的日晷,便带着人浩浩汤汤的离开了柔福殿,往太极殿去。 皇帝离开之后,月落和星霜她们才能进来伺候潘辰起居洗漱,潘辰只觉得两条腿是借来的,月落她们扶着她起来走了两步之后,症状才稍稍缓解,两个姑娘脸上全都挂着‘我懂的,嘿嘿嘿’的神情,潘辰无奈,正要让她们去打水给她洗澡,张全就匆匆跑了进来,站在流苏帘外对潘辰说道: “娘娘,赐药的人来了。” 潘辰一个脚步不稳,差点磕死在地上,穿越以来,第一次结巴:“赐,赐药?” 没听说她是一次性的呀!用完就杀吗? 月落和星霜对视一眼,倒是没什么惊讶的,星霜让月落扶潘辰坐到软榻上去,自己则掀了流苏帘子出去对张全说道:“请他们进来吧。” 一个老太监,两个小太监进来,手里托盘上放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星霜拿了药送到潘辰面前,潘辰表示抗拒,星霜凑近潘辰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娘娘,这是避子汤,皇上没说留,每位娘娘都要喝的。” 潘辰猛地醒悟,避子汤……哦,原来是避、孕、药啊!真是把她吓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早说嘛。接过药碗,捏着鼻子,一口气就把药给灌了下去,意料之中的苦。 喝完了药之后,那个老太监检查药碗,然后点头确认后,小太监才敢将空碗收回托盘里,另一个小太监则在一本册子上,当场写了点什么,应该就是类似于交接记录之类的吧。 老太监正是王福贵,他按例来送避子汤,顺便宣旨:“太后懿旨,宣潘昭仪觐见。”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两段描述被锁了,只能删掉。 ☆、第12章 潘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宫里住了一年多,太后都没有派人宣召她觐见,这才刚刚侍寝,皇帝前脚走,她后脚就来赐药宣召,反应速度堪比互联网啊。 这位太后闫氏,并不是祁墨州的生母,祁墨州是祁正阳的庶长子,与其他在闫氏身边平安长大的孩子相比,祁墨州从小就跟着祁正阳在军营里长大,算是祁正阳一手教养而成的。 潘辰不知道太后和皇帝的关系如何,不过经过昨晚的‘手续’之后,应该就已经被贴上了‘皇帝的女人’这个标签,可早上皇帝前脚刚走,太后就派人来送避子汤,并且急召她觐见,这绝对不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婆婆,甚至这种带着浓烈压迫性和挑衅的行为,充分的显示了太后对她所处环境的不安和不信任,通过她这一系列的不友好表现,潘辰推断太后和皇帝的关系应该不会很好。 这个……关系好的话,倒是没什么,大家和和气气,笑脸相迎,只这关系不好,潘辰就面临选择题了,太后管后宫,皇帝管天下,这就好比是部门经理和总裁的区别,站队似乎成了潘辰现在的首要问题。 太后宣召,潘辰不敢耽搁,就算腿软也得上啊,麻溜换了衣裳,梳洗清爽后,就往太后所在的康寿宫去了。 康寿宫里,紫檀木香,尊荣华贵,从摆设和用具来看,偏好奢靡风,想来这位太后年轻时性格应该比较张扬。 潘辰进去的时候,贤妃,淑妃,淑媛三人都在,一副三堂会审包工头的架势,潘辰屏气凝神,一个穿着青色宫装的嬷嬷将她领到太后面前去,行礼过后,闫氏笑着对潘辰招手,潘辰起身走到她跟前,闫氏温柔的说道: “瞧瞧这标志的孩子,我总说潘家出美人儿,叫人见了就喜欢。” 闫氏是个五十岁出头的女人,瘦高个儿,脸长长的,颧骨有一点高,虽涂了厚粉,但眼底依旧透着乌沉,眼角凌厉,一看就知道是个厉害角色,说话时候目光喜欢从高往低不住打量,这样的人一般功利心比较重,满脑子的算计,多疑是基本性格特征,这样的性格多伴有精神衰弱等症状,看她眼底的黑眼圈,肯定晚上也睡不好。 潘辰是一贯的不多话,柳氏总说她不会来事,所以,对太后的夸赞,她只是娇羞的低头一笑就算是回应了。 闫氏亲切的握着潘辰的手,就像是看着她失散多年的孩子般,说的话也是暖心: “昨夜你初次承宠,皇儿鲁莽,可有伤着你吗?” 这句话一经问出,康寿宫内的气氛就不对了,潘筱还好,一如既往的冷傲,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宁月如是前朝公主,天生带着贵气,生的也是花容月貌,身娇体柔,听闫氏说了那句话之后,还特意抬眼看了看潘辰,然后跟潘筱交换了个眼神,沈芸则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盯着潘辰,像是要从潘辰身上剐下二两肉似的。 潘辰鼻眼观心,恭顺答道:“回太后的话,这是妾身应尽的,没有伤着。”潘辰规规矩矩,像个一踢一滚的木头,偏她一板一眼,又没有失了规矩,叫人想发落都找不到由头。 闫氏从前也听说过,潘家七小姐是个没用的,在潘家的时候就没听见什么动静,容貌还说得过去,其他嘛,可真就不能和潘筱比较了,这样的女人,也就是潘家送来锦上添花的,皇上素来爱才,最烦愚钝之人,又怎么会喜欢她,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 潘辰立刻读懂了闫氏下撇嘴角的微表情,这是确认了心中所想的意思,她眼珠往左下方瞥,食指有规律的点动,这明显就是在将她和什么人比较,不用说,这个人肯定是潘筱了,因为两人都是潘家出来的女儿,放在一起比较很正常,潘筱的出色一定让闫氏觉得危机,为什么呢?因为中宫空悬,闫氏肯定是想安排一个自己的人给祁墨州做正宫娘娘,如今的情况看来,潘筱的实力最强,出身最清贵,宁月如是宁国公主,不可能让她做皇后,沈芸出身镇国公府,勋贵之家,在野没什么名望,所以,这三个人中,就是潘筱问鼎后位的机会最大,而潘家的表现,在闫氏看来,就是潘家也对后位势在必得,送一个女儿来不够,还送第二个来,所以,闫氏才急忙宣召潘辰来觐见,为的就是看看潘辰有几斤几两,而潘辰的表现让闫氏很满意,一个软弱木讷的花瓶,不拖潘筱的后腿就已经是造化了,至此,闫氏对潘辰做出了初步评价。 让潘辰入座,然后领导就开始讲话: “皇上登基以来,克己守孝,一年来未踏足后宫,这是皇上的孝心,哀家甚慰,孝期过后,昨日潘昭仪初承雨露,乃是大喜,大行皇帝西去,留哀家于世,便是要哀家将祁氏血脉流传,先帝一生戎马,与哀家聚少离多,即便如此,先帝亦留下四儿三女,皇上年幼便随先帝出入军营,身边无妻无妾,至今未有子嗣而出,如今后宫只有你们四人,实在空虚的很,哀家有意替皇上选秀,以充盈后宫,绵延子嗣,不知你们意下如何啊?” 潘辰坐在最后,看着其他三个女人脸上的反应,潘筱一如既往的淡定,嘴角微动,像是有点不屑,宁月如双手缓缓搅动手里的帕子,神情有点不安,沈淑媛则暗自咬了咬嘴唇,看来除了潘筱,宁淑妃和沈淑媛都不太愿意给皇帝选秀。潘辰心里一阵无奈,早知道太后要选秀,潘坛何苦把她送进宫来呢,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怎么,都没意见吗?” 太后言笑晏晏,又问了一句。 沈淑媛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发言:“启禀太后,皇上子嗣单薄,并非我等不争气,太子府里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有大半时间都不在府中过夜,先帝驾崩之后,皇上登基,勤于朝政,又兼顾替先帝守孝,一年都未踏足后宫,说出来也不怕太后和诸位姐妹们笑话,至今皇上都未踏足我房中一步呢,如今太后要替皇上选秀,充盈后宫,到时候美女如云,只怕……皇上更不会踏足我宫中了。” 潘辰有点意外,皇帝居然没碰过沈淑媛?难道当初在太子府的几个月,一直独宠潘筱?若真是那样,就怪不得潘筱吃不消了。 太后听了沈淑媛之言,脸上露出遗憾,但微蜷的手心说明了她对沈淑媛的不耐烦,太后又看向了潘筱和宁月如,问道: “哦,沈淑媛的担忧哀家能理解,你们呢?贤妃和淑妃怎么看的?今日都是自家人在,有什么话都但说无妨。” 潘筱和宁月如对视一眼,宁月如站出来说道: “有些话,我的立场尴尬,不应该说的,可是我也能理解沈淑媛的意思,我与沈淑媛都未曾获得皇上垂青,选秀之后,只怕更是……我也就罢了,身份在这儿,皇上冷落我是应该的,可是总不能让沈淑媛和刚承宠的潘昭仪受冷落吧。” 宁月如的那点心计全都写在脸上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耍心眼儿,其实潘辰觉得吧,一个人笨点没关系,勤奋一些就好,就怕笨不自知,总要做一些自作聪明的事情来彰显自己,殊不知却是弄巧成拙,叫人一眼就看穿,潘筱从前她关系不错,没想到竟丝毫不加提点,也是意外。 潘辰的目光,转而又看了一眼宠辱不惊的潘筱,看来在太子府的时候,潘筱还真是专房专宠,可见祁墨州应该挺喜欢她。 第6节 闫氏笑了:“你倒是个善解人意的。”转而又看向了潘筱,问道:“贤妃怎么说?” 潘筱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她旁边的三个凡物,依旧捏着三分气,轻声说道: “皇室最重血脉,绵延子嗣是当务之急,臣妾自然是赞成的。” 闫氏满意的点头:“还是贤妃识大体,懂事理。” 这句话就是说淑妃和淑媛不识大体,不懂事理了,当面打脸,全是套路啊。 想也知道太后问她们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心里肯定已经有了定论,说不定都已经让钦天监看好了时日,她们的意见根本无足轻重,赞同那就是识大体,不赞同就是不懂事理。 从头到尾,太后也没有问过潘辰的意思,潘辰当然也不想发表意见,昨夜虽然办了手续,但潘辰可不会傻到把皇帝当做自己的私有物,皇帝这种生物,偶尔嫖嫖就好了,真要动感情那就画风不对了。 一场没什么水花的新人见面会就在比较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了,太后传达完了自己的中心思想,四个妃嫔领会精神,然后就一团和气的行礼告退了。 潘辰退到门后,让其他三人先走,宁淑妃和沈淑媛受了气,脸色不太好,走的也急,经过潘辰身边,有志一同的停下脚步,用蔑视的目光把潘辰洗礼了一遍,然后才翻着白眼出去了,至于潘筱……虽然两人是姐妹,潘辰还是为了替她挡灾才入宫的,可是入宫一年,别人不召见潘辰也就算了,潘筱对她也是不闻不问的,鉴于此,潘辰自然不指望在潘筱身上获得什么启示,你冷淡,我也热情不起来,完全以后妃之礼恭送,无半点姐妹亲近。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章 潘辰从康寿宫回来柔福殿,就像是打了一场没有硝烟的仗一样,精疲力尽。内廷司送了一些标配赏赐下来,无非是穿的用的,潘辰现在都不感兴趣,中午难得跟星霜要求想吃一碗甜汤,补补元气,星霜有点为难: “娘娘,御膳房里的甜食要事先去和膳房总管说,咱们这贸然过去,要么是要不到,要么拿的就是别的宫里的,可这宫里,就数咱们……” 星霜后面的话没说下去,但是潘辰懂了,可这宫里就数咱们位分最低,怎么可能拿到别人的东西呢,所以最终结果还是——拿不到!潘辰往软榻上靠了靠,这个世道可真艰难,想吃个糖都没有,以前倒是看过一本开物书上记载的造糖工艺,要是有工具的话,她哪怕自己造糖呢,也比这每天没糖吃要好。 星霜也是心疼潘辰,提议道:“要不奴婢去看看能不能拿两叠香蜜酥或者芋粉糕吧。” 潘辰怀里抱着迎枕,没精打采的蔫儿在软榻上点点头,只觉得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古代的物资比现代匮乏多了,大汉朝过后,张骞出使西域带回些新品种,造糖技术大概是汉朝有的,可是这向来都是富贵人家能享用的,并不普及,潘辰好在是生在潘家,要是生在这个时代的普通人家,估计连一点都尝不到呢,这么一想,潘辰心里似乎还好受一些。 打起精神将内廷司送来的东西归类,有四季布匹,头面钗花,两对金镶玉的如意,一对巴掌大小的瓷刻鸳鸯鼎,一对玉钩云纹的宫灯,一页四扇小号湖光山色的围屏,四只青玉缠枝莲纹瓶,除了那两对玉如意和四季布匹,其他东西潘辰都让留下别入库,头面钗花放入梳妆台,剩下的就自己拿着东西在屋子里装饰起来,进门的长案上放两只青玉莲纹瓶,院子里春意盎然,桃花正是开放的好时节,让月落和星霜去院子里剪了几枝带着粉色花苞和绿色花叶的桃枝,将瓶子里装入清水,把新鲜的桃枝养入其中,月落吃惊: “娘娘,这可是御赐的宝贝,您就这样用它养花呀?” 潘辰正忙着插花,随口回了一句:“花瓶就该养花,难不成还盛饭吃啊?” 月落和星霜对视一眼,两人想想,似乎是这么个道理,尽管还是觉得用这种价值连城的花瓶养花实在有些浪费,可娘娘才是主子,她们只是负责听话做事的奴婢,上下尊卑两人还是懂的。 捣鼓完了花瓶,潘辰又拿起了那对玉钩云纹的宫灯,月落和星霜左右护驾,那样子就好像她拿的是她们刚买的6sp一样,生怕她把东西掉地上,她们做好了随时趴在地上当人肉垫子的准备,潘辰将拔步床两边原来的纸质宫灯换下来,果然整体洋气了许多;然后就拿着那四扇小号的湖光山色的围屏去到了小书房里,这小书房是潘辰自己让人隔开的,她从潘家带了不少书简和书册过来,这些东西如果常年放在箱笼里,不用多久就会发霉生变,还不如专门找个地方公开存放呢,这样看起来也方便,潘辰虽然不作诗,但有的时候也会在这里看看书,喝喝茶,研究研究古册,晒晒太阳什么的,算是一方自由小天地,湖光山色的围屏正好放在窗台上,玉胎够薄,阳光折射过来,小空间里似乎就添了色彩,温馨又明亮。 潘辰忙活了一整天,终于把这能用的东西全都布置上了,看起来比以前丰满多了,瞥了一眼外头的日晷,日头偏西,小木棍儿的阴影指向了16点,潘辰坐在葡萄架下,让月落给她泡了一杯茶,然后开始郑重的思考……晚上吃什么。 月落等着她点单,潘辰左思右想后,说道:“上回御膳房里给的那个酱不错,让他们加点肉末进去熬一熬,然后配三四个馍,再要两根胡瓜,切成片儿一起蘸酱吃,让他们把胡瓜里的籽给留着,你一起拿回来。” 这个物资匮乏的时代,吃的东西挺有限,这里的胡瓜味道类似黄瓜,不过,没有现代的黄瓜那么水嫩,长得老了些,肚子里全是籽,跟葫芦似的,在没有其他太多蔬菜种类提供选择的时候,潘辰吃的最多的就是这个了。 她特意在柔福殿的一角留了一块地,就是想自己种一点东西,初中生物课本上就有嫁接这一课,物资匮乏的年代,只能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啊,反正她有大把的时间,在现代她最喜欢的就是考证,大学里能考的各种证书她都考过,百分之七十都过,倒不是因为说证书多了找工作简单,她只是单纯的喜欢去了解自己原本不了解的东西,怎么说呢,比较有研究精神吧,一朝穿越,以前的功课全都白费,不过这也不影响她搞搞试验田,做做科学研究嘛,不求造福乡邻,造福造福自己也好呀。 之前没侍寝的时候,潘辰也跟御膳房里要过种子,不过都给忽略了,每次送的吃食用具,要么短斤少两,要么种类其少,但是今天,月落从御膳房里拿回来的食物明显就比以前精细的多,还增加了几种潘辰以前没吃过的类型,可见在宫里,手续齐全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既然御膳房有了觉悟,那潘辰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跟他们多要点东西才行,免得过两天,皇帝不来了,御膳房故态复萌,她也总能留点种子,留点希望不是。 因为潘辰要的比较简单,所以月落和张能一会儿就回来了,潘辰看时间还早,就让人搬了张桌子出来,放在葡萄架下面,葡萄藤已经发了点绿芽出来,叶子有乒乓球大小了,迎风招展,很是可爱,这还是潘辰刚入宫的第一个月从御膳房里要过来的葡萄籽种出来的,第一年没有结出葡萄来,今年也不知如何,但不管怎么样,夏天在这阴凉的葡萄架下面乘凉还是挺不错的。 桌子摆放好,食盒里的东西也陈列上了桌,潘辰刚拿起一块馍,就听见柔福殿外传来太监的吟唱: “皇上驾到。” 潘辰手里的馍差点掉在地上,月落星霜手忙脚乱的样子让潘辰也有点紧张,从桌子旁走开,急急忙忙带着柔福殿众人往门口迎去,只见祁墨州穿着一身藏色暗龙纹的直缀,龙行虎步,气势万钧的走了进来,就像是一阵沙漠刮来的狂风般,粗粝又霸道,脸色不太好的样子,潘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祁墨州在她面前站定,目光落在潘辰手里忘记放下的馍馍上,潘辰这才发觉自己的滑稽,尴尬之余,终于和这位面对面看了一眼,潘辰意外的发现,这皇帝长得还真不错,五官深邃,英俊挺拔,大概有一米八几,宽肩窄腰大长腿,剑眉俊目昨天晚上也让她见识了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真谛,如果他的表情不那么面瘫的话,潘辰觉得以他这种相貌,去拍个电视电影什么的,应该不成问题。 潘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真诚又热情:“皇上……吃了吗?” 祁墨州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只觉得她眉眼俱笑,眼睛黑亮黑亮,透着一股淳朴,就好像是他小时候养了几日的那条小土狗,看见他就摇着尾巴扑腾着蹭过来,往院中看了一眼,见她那个葡萄架子下面放着桌子,吃食刚摆放好,准备吃晚饭的样子,祁墨州走过去,沉声说了一句: “你晚上就吃这些?” 潘辰还没作答,李顺就赶忙上前:“奴才这便让御膳房传膳。” 说话的同时,看了一眼桌面上可以称之为寒碜的晚饭,李顺简直想把御膳房伺候的那几个杀杀吃了,明知道这位娘娘昨天刚侍寝,今天居然还这样怠慢,一碗酱,四个馍馍,一盘子胡瓜切片,两碟子萝卜酱菜,外加一碗看起来没什么质量的稀粥……李顺简直想翻白眼,猪都比御膳房伺候的人聪明些吧。 祁墨州坐在潘辰先前坐的位置上,拿起了竹藤篮子里的一块馍,咬了一口,说道:“不必了,就这样吃吧。你也来坐。” 潘成一个激灵,赶紧反应过来,月落在她原来的位置对面重新放了一张凳子,潘辰坐过去,就和祁墨州面对面了,看见祁墨州接连咬了两口馍,干干的样子,似乎并不好受,嘴里在吃,眼神却有一点空洞,明显是在想事情,潘辰无意打扰,但总觉得皇帝回过神之后,一定会后悔怎么吃了这么干巴巴的东西。 所以,当皇帝要咬第三口的时候,潘辰拦住他了,祁墨州抬眼看向她,只见潘辰站起来,把祁墨州手里的馍拿走,然后微微撕开一条缝儿,用没用过的银筷子从酱碗里挑了几块肉末和酱汁,涂抹均匀,然后夹了几片切好的胡瓜,递给了祁墨州。 祁墨州没见过这样的吃法,见她自己也是这么吃的,就试着咬了一口,觉得味道还可以,比那干巴巴的好吃多了,潘辰见他能接受,递给他一双筷子,指了指他面前的那一碟子腌渍脆萝卜,说道: “这个萝卜也好吃,加了好多蜜的,你尝尝。” 李顺哀叹完御膳房那几个棒槌之后,猛地发觉眼前这位娘娘也是个棒槌,居然直接称呼皇帝为‘你’,李顺坐等皇帝炸毛,但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皇帝有什么举动出来,反而听了那棒槌娘娘的话,夹起了御膳里从未出现过的一道菜——腌脆萝卜。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章 大内总管李顺眼看着皇帝的筷子夹了一片被蜜水浸渍的萝卜,没有任何心里挣扎就送入了口中,然后自然而然的做出评论:“挺爽口的,里面加了什么?” 潘辰想了想后,回道:“加了蜂蜜和干枣,去年冬天里做的,两坛子吃的就剩最后一点儿了。” 李顺眉心突突,这位主子说话也太直了些,居然直接就说这萝卜是她吃剩下的,原以为皇帝会有什么反应,可是李顺发现皇帝居然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设定,点了点头之后,对潘辰指了指藤篮里的馍馍,潘辰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给皇帝准备第二个。 一顿饭吃的李顺心惊胆战,幸好有惊无险,偷偷擦了一把冷汗。 祁墨州吃完了饭,本来还打算回太和殿批阅奏折的,可不知是这顿饭吃的太顺心还是怎么的,祁墨州不想走了,让李顺去太和殿把晚上要处理的几张折子去搬过来,他则直接走入了柔福殿内。 潘辰看见李顺急急忙忙的走了,还另外带了两个小太监,看神色应该是替皇帝去拿东西的,估摸着皇帝觉得她刚才伺候的还算不错,今天晚上不打算走了,潘辰下意识的摸了摸屁股和老腰,心有余悸。安慰自己这才侍寝第二天,每个妃嫔都有这么一个过程的,先宠后衰,运气好的在宫里不温不火,运气不好直接就去冷宫了,至于能让皇帝坚持宠多久,这个就不是潘辰能左右的了。 想通了这一点,潘辰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跟着皇帝进了屋,可皇帝在门口站着停了停,左右看了看,像是觉得屋里摆设和昨天有些不同,潘辰立马反应过来,上前对祁墨州笑道: “妾身还未多谢皇上的赏赐,东西我都用上了,可好看了。” 今天内廷司送来的赏赐,虽说是群发的安慰奖,可收了东西总要谢谢老板才行,潘辰觉得自己做的很对,祁墨州也觉得潘辰做得对,目光在那些御赐物品上又看了两眼,点了点头: “你喜欢就好。” 李顺还没回来,祁墨州倒是不急着干活儿,站到长案前看了一会儿潘辰插的桃花,潘辰让月落她们上茶,上的是薄荷橘皮茶,倒下一杯,满室清香,祁墨州喝了一口,香气四溢,口感却很清淡,目光落在潘辰从里屋拿出来的四样果子上,两个装着瓜子的东西看着很不寻常,潘辰见祁墨州的目光一直盯着瓜子,以为他要吃,拿过器皿送到他面前,祁墨州却是摇摇头,指了指潘辰手里的器皿,说道: “这怎么拿来装瓜子了?” 潘辰看了看手里的东西,这才明白皇帝看的不是瓜子,而是装瓜子的器具,回道:“因为……其他东西装不下,太小了。” 祁墨州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潘辰:“……” 就在潘辰被看的浑身不自在的时候,李顺去而复返,将太和殿里皇帝没处理完的折子搬了过来,祁墨州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潘辰的主殿中有一处小书房,隔着珠帘缎子,亮着一盏小灯,指了指方向,李顺就带着身后太监往潘辰布置的小书房里去了,小书房里有几个连成排的书架子,还有一方软榻,软榻上有长方矮脚茶几,还有一桌一凳,黄花镶滑石面儿的梨小圆桌,祁墨州自发征用潘辰的地方,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潘辰虽然觉得有点不爽,可借她个胆子她也不敢吱声儿啊,地方和东西是老板的,就连她这个人,在法律上都是属于这位老板的私产,别说用你的地方了,就是用她,她也得笑脸相迎呀,更何况老板只是用地方,还不用她在旁边伺候,潘辰当时就成功克服了心里头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不爽,行告退礼,麻溜的把地方让出去了。 祁墨州坐在她的软榻上,目光在书架子上扫了一圈,书册,书简,分门别类,三教九流,什么样儿的都有,随便一扫,他居然还看到一本‘养猪策’,忍不住回头透过珠帘缎子看了看,只见她在厅里站了一会儿后,就果断转身去了寝房。祁墨州才收回了目光,坐到软榻上准备开工,软榻正对着窗户,窗台上放着一架四扇围屏,紫檀架子,白玉薄底,琉璃画湖光山色,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眯着眼看了看紫檀架的右下角,果然赫赫一个‘御’字。 李顺也注意到了那围屏,印象中这应该是内廷司赏赐给五品娘娘的东西,不止这个,李顺还注意到屋里其他摆设,似乎有不少都是御赐之物……突然生出一种很无力的感觉来,把御赐之物当玩意儿使,这位娘娘走的是什么路数?太野了吧。 潘辰站在厅里看着自己的小书房给征用,里面亮起了比她寝宫还多的灯火,照的跟白昼似的,她这寝殿挺大,加起来估计有一百八到两百平方米,本来是分为两块的,一个待客的花厅连着一间寝房,潘辰让人用珠帘隔开了个小书房,就变成了三块地方,一个人在花厅里感觉太傻了,也怕打扰老板办公,潘辰就去了寝房,纸笔书册都在小书房,现在进去拿也不合适,想想就让月落把御膳房给的胡瓜籽拿过来,坐到灯下,用一盆水仔细的清洗外面还包着囊皮的种子。 和月落星霜一起,洗了大概有一个时辰,终于全部搞定,潘辰洗了手,走到房间南窗旁看了看她自己手作的小号漏刻,三个小铜桶,一个大铜桶,呈阶梯状排列而下,由最上铜桶开始往下漏水,由上而下,水漏到大铜桶中,大铜桶的中心有一个垂直的刻度表,上面画着十二个时辰,这也是潘辰自己做来看时间的东西,日晷只能看白天和好天的时间,但漏刻却能看任何时候,这是比较简单的物理知识,潘辰作为学霸,自问做这个也不是那么费事,最主要为了方便嘛。 漏刻显示,现在是戌时三刻,也就是晚上八点半左右,不早不晚,要是皇帝没来的话,潘辰这个时候就可以开始洗洗澡,洗洗头,然后墨迹墨迹,等头发差不多干了,十点左右上床睡觉,作息时间无论如何,反正都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可现在皇帝来了,睡觉就成了两个人的事情,潘辰失去了对自己作息的主导权,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去问一下比较好。 在珠帘外磨蹭了一会儿,李顺从里面掀开了珠帘,请潘辰进去。 “有事?”祁墨州头也不抬继续奋斗在奏折里,眉头深锁,英俊的脸上罩着一层寒霜,潘辰咽了下口水,犹豫要不要说。 祁墨州没等到她说话,放下折子,蹙眉看向她,没有说话,但就这气势依旧十分压人,仿佛潘辰再不老实说话,他就要扑过来咬人的样子,不过潘辰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并没有生气的迹象,只不过生了一副‘天然凶’的架势,他没生气,潘辰就不怕了,鼓起勇气,对祁墨州问道: “皇上还要多久啊?我……要不要……等你一起睡?” 祁墨州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就将视线回到奏折上,对潘辰挥了挥手,潘辰眼前一亮,动作迅速的对祁墨州行了个跪安大礼,然后就出去了。 李顺愣了一会儿,还没从那句‘等你一起睡’的冲击中缓和过来,这位娘娘果真是不走寻常路啊。说好听点叫‘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白了就是没胆儿啊。试问宫里哪个妃子娘娘,会直接冲到皇帝面前问他这个问题?全都巴不得等着呢,因为等了就是机会,不等不仅没机会,说不定还会惹了圣怒。 潘辰自己掀帘子出去之后,李顺再一次偷偷的拭了一把冷汗。 潘辰出去之后,就去了浴房洗漱,洗完之后,擦香梳头,然后就果断的爬上了床,还很体贴的给皇帝留了半边儿,可惜她的这份体贴没能送出去,潘辰睡下没多久,他就回了太和殿,月落和星霜来禀报潘辰,潘辰睡得迷迷糊糊的,最终也没赶上送客的时辰,一觉睡到了大天亮才得知这个消息。 月落和星霜都在猜测皇上肯定是恼了娘娘,所以才大半夜就走了,也不跟娘娘说一声,潘辰给她们说的一头雾水,摆手解释道: “我觉得是你们想多了,皇上不是那么小器的人,至于他不说一声就走……谁大半夜的要走,还特意把人从被窝里翻出来告诉呀?没事儿的。” 月落和星霜对潘辰的没心没肺感觉到了无力,星霜年纪大些,觉得有必要跟主子说说道理才行: “娘娘,话不是这么说的。皇上难得来咱们柔福殿,这是多大的恩宠啊,娘娘不抓住这个机会不说,还让皇上带着恼火半夜离开,这,这,这也太过分了些。” 月落不敢编排潘辰,只附和了一句:“奴婢也觉得娘娘应该等皇上一起入睡的。” 对于两个贴身宫婢的担忧,潘辰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她是研究人类心理学的,一个人在她面前生气没生气,她是不可能看错的,所以她虽然还没有对祁墨州完全了解,但据她初步了解来看,祁墨州这个人,绝对不是一个小气量的昏君,她昨天去请示的时候,见他眉头深锁,定然是奏折上出了问题,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再说了,只有昏君才会因为妃子没等他睡觉而生气呢,很显然这是不成立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章 皇帝从柔福殿半夜出走之后一个月都没有再来,也没有派人来表示慰问,以至于月落和星霜更加肯定皇上是恼了自家娘娘,每天愁眉苦脸的同时,纷纷建议潘辰去负荆请罪,潘辰只觉得冤枉啊,祁墨州不仅仅是没在柔福殿出现,分明他这几天根本没在后宫里出现吧。 而误会远不止于此,就连康寿宫都派人来请她过去问话,潘辰觉得,祁墨州在后宫就像是个不定时的失踪人口,而这一次,自己就是最后一个看见他的人,太后传她过去,就是为了调查这个人口为什么失踪…… “皇上连着去你那儿两日,怎的就又不来后宫了?” 太后闫氏靠在万寿纹的大迎枕上,两个小宫女在给她捶腿,潘辰站在旁边回话,完全一副被资本家压迫的模样: “回太后,妾身也不知道为什么,皇上那天晚上看折子看的好好的,亥时一刻就走了。” 闫氏抬眼看了看潘辰这个漂亮的空心脑袋,就继续闭目养神了,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戴着护甲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大腿上轻敲,姿态悠闲,这动作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担心皇帝不来后宫的样子,更像是走走过场。 下首坐着潘贤妃和沈淑媛,宁淑妃今日身体不适,早早就派人来告假了。 潘筱一如既往仰望四十五度角装文艺,沈淑媛坐在旁边欲言又止,想要站出来指责潘辰,却有碍于太后在场不好作为。 “潘昭仪,不是哀家说你,皇上多难得来一趟后宫,还连着两日去了你那儿,这是天大的荣宠,你还不把握机会,施展浑身解数将皇上留在你那儿过夜,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太后闭着眼睛训潘辰,一副为了皇帝的子嗣操碎了心的样子,潘辰鼻眼观心装木头: “是,妾身的错。” 潘辰对闫氏,总不能像对月落和星霜似的,认错就认错,反正闫氏也不在乎她错了还是没错,要的就是态度,闫氏要态度,潘辰就给她态度,皆大欢喜。 第7节 “真是个榆木脑袋,到底是个庶出,你说是不是,潘贤妃?”闫氏对潘辰做出了总结性的评价,然后抬眼扫过跟佛打坐似的潘筱,两人目光交流,激荡起一阵无形的火花,潘筱主动站起了身,走到闫氏面前,盈盈拜倒,对闫氏说道: “臣妾明白太后的意思,待会儿便去太和殿。” 沈淑媛听潘筱说要去太和殿看皇帝,心痒不已:“贤妃去太和殿做什么?妾身愿随同前往。” 刚一出口,就被闫氏斥责:“贤妃去替哀家办事,你去做什么?还不退下。” 沈淑媛脸色一僵,不敢顶撞太后,只能退到一边搅手帕去了。 潘辰对沈淑媛这把年纪还能保持天真表示羡慕,她算是看出来了,太后虽然顾忌潘筱,怕她坐大,可是发生了事情,却还是要依仗潘筱解决。潘筱和潘辰不一样,潘辰是潘家送来给皇帝解闷子的玩意儿,可潘筱却是正儿八经潘家的嫡女,是丞相潘坛的掌上明珠,知书达理,学富五车,聪慧过人,跟宫里其他三个女人相比,潘筱简直就是天女般的存在,宁月如出身不好,沈芸脑子不灵,潘辰是个木头,在后宫人才短缺的情况下,闫氏只能把缓和后宫和皇帝之间关系的重任交到潘筱的手中,在太后眼中,如今也就只有潘筱这样的素质,才能在这关键时刻点燃皇帝重回后宫的兴趣。 就这样,潘筱带着一干女人的心愿,出征太和殿去了。 潘筱走了,太后也不愿意多看潘辰和沈芸,就让她们也各自回宫去了,潘辰行礼告退,走到门边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依旧闭目养神,丫鬟捶腿的太后,一路上都在分析闫氏的心理。 感觉这个女人太矛盾了,既希望皇帝多来后宫玩耍,却又不希望皇帝和一个她不满意的女人生孩子,她喜欢运筹帷幄的感觉,掌控欲很强,只可惜,这个掌控欲恐怕掌控不了祁墨州这样的人,怎么说呢,祁墨州坚毅中带着野性,对自己严苛自律,有一套自己的处事规律,他是一匹生长在草原上的狼王,可闫氏却总想把他当狼狗来训,这显然是行不通的。 祁墨州有自己的章法和步调,有成熟的三观,他对事物的判断绝不会因为外界因素而改变,主观又克己,闫氏对他来说,不过就是父亲留下来的妻子,是他的嫡母,仅此而已,可能也正因为如此,所以闫氏才特别没有安全感吧,越是没有安全感,她就越是要控制,可这事儿到最后必然是讨不了好的。 潘筱去太和殿中,不知结果如何,上回祁墨州在柔福殿是看了折子才匆匆离去的,想来是最近发生了比较棘手的事情。 大祁初立,正是多事之秋,祁墨州想做个好皇帝,那就势必要付出更多的精力才行,付出的多,回报的少,可想而知,压力会越来越大,这个时候,潘筱这朵聪慧的解语花对祁墨州而言,可能就是沙漠中的绿洲,久旱后的甘霖,潘筱要是能抓住这个机会,说不定就真能一步登天。 不过,祁墨州如何,潘筱如何,这都不是潘辰要去关心的事,她如今的关注点还停留在民生问题上,二十多天前,她已经把胡瓜种子种入了庭院一角的自留地中,为此她还特意让月落找了会种田的老嬷嬷过来问,潘辰学以致用,终于在第十二天的时候,发现种子破土而出了,嫩绿的小芽让潘辰看的满满的感动,亲手孕育生命的感觉好。 ******* 太和殿,御书房。 祁墨州正在批阅奏折,李顺来报,说是潘贤妃求见,祁墨州有些意外,便让李顺传潘筱进门,潘筱进来之后,对祁墨州行礼,祁墨州看了她一眼,抬手说道: “起来吧,有事?” 目光依旧落在奏折上,潘筱端庄而立,目不斜视的说道: “皇上日前自柔福殿出,便未踏足后宫,太后忧虑,生怕潘昭仪不懂礼数,侍奉不周,得罪了皇上,特命臣妾来给潘昭仪赔礼。” 听潘筱提起潘昭仪,祁墨州放下了手里的奏折,抬眼正视潘筱: “潘昭仪没有侍奉不周,不用替她请罪。” 潘筱意外的看了看祁墨州,敛下眸子,不动声色:“如此甚好,妾心安也。” 祁墨州继续批阅奏折,便不再理会潘筱,潘筱拢入袖中的手微微攥紧,上前一步,又道: “不知皇上是否遇到难事?” 潘筱是潘家的嫡女,从小受到的教育也包括一些政治上的理论,潘家之所以能成为百年大家,并不是靠的嘴皮子,而是祖上确有些真才实学,这一辈的家主潘坛有些迂腐,崇尚魏晋之名士风,以高洁自居,不太懂变通,而眼前的潘筱,算是潘家目前看来,才学上最出色的女子,祁墨州素来唯才是用,并不拘泥男子女子之别,最近的确发生了一些叫他头疼的事情,守旧派和开创派有太多意见相左,闹得朝堂之上沸沸扬扬,祁墨州倒是不介意将这些事情告诉潘筱知道,也想听听这个潘家最出色的嫡女能说出什么有见地的话来。 拿起他搁置在一旁待议的折子,递给李顺,让李顺呈送到潘筱面前,潘筱看着折子,躬腰接过,并不怯懦,打开折子便从头看起。 祁墨州从龙案后头负手走出,穿着一身白底银丝绣墨竹的长衫,英挺勃发,在潘筱面前站定,魄力十足,潘筱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祁墨州并不介意,站在原地等她: “近日朝堂之上为士族制度是否变更产生了很大的争议,以潘相为首的世家,皆不赞成改变,而以甘相为首的寒门子弟,皆赞成改变,士族制度延续至今,有利有弊,关于这利弊取舍,确实让朕头疼。” 潘筱看完了折子,这是中书省出的折子,上面列举了利弊之处。潘筱合上奏折,递还给了一旁的李顺,对祁墨州说道: “此事兹事体大,士族制度延续至今,自然有其继续延续的道理,正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望族,士族能凝聚各方权利,为君所用,在臣妾看来,并未有何不妥之处,反倒是寒门子弟,质素良莠不齐,无底蕴,无家世,于君而言,纵本领通天,不过一人之力,此乃臣妾浅见,若有说错,还请皇上恕罪。” 祁墨州盯着潘筱看了一会儿,然后才点头说道:“贤妃所言与潘相甚合,说的很有道理。” 潘筱不卑不亢,荣宠不惊,敛目对祁墨州行礼谢过,祁墨州再次回到龙案后,拿起了未批阅的折子,对潘筱说道: “朕还有折子要批,贤妃若是无其他事,可以回去了。” 潘筱见祁墨州喜形不于色,冷峻严厉,叫她看不出来他对自己那番言论是认可还是不认可,想留下问,可祁墨州却丝毫不挽留,直接对她下了逐客令,潘筱的骄傲不容许她在这人面前失了身份,退后两步,行礼后,从容走出。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章(补完) 潘贤妃出征太和殿,渣皇帝夜宿长乐宫——这才应该是潘贤妃请人的正确打开方式吧,可让潘辰想不通的是,潘贤妃出面请人,怎么会把人给请到柔福殿来,这不科学。 祁墨州摆驾柔福殿的时候,潘辰正在自留地里搭架子,打算搭那种现代农村里很常见的三脚架,她的胡瓜苗苗已经发出来,只要不干涝,很快就会往上爬,她要事先做好准备才行,可一边架子还没撘好,就听见身后一道冷峻的声音传来: “架子不是这么撘的。” 潘辰猛地回头,祁墨州穿着墨竹长衫,秀颀如松般站在一盏明亮的灯笼下,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立体的五官上,减少了不少戾气,潘辰赶忙小跑着过来,祁墨州这进门不喜欢通传的毛病可真不好,跟那些要妃子侍寝,恨不得从早上就开始洗澡的皇帝真不一样。 “参见皇上。”与一众宫人行礼。 祁墨州抬手叫众人起来,将潘辰上下打量,从她手上接过了一根竹竿,径直走向了潘辰的自留地,弯腰看了一下刚出苗苗的嫩芽,然后就接过已经石化的月落手里的绑绳,自然而然的坐在潘辰先前坐的小凳子上给潘辰做架子,李顺站在门边揉了揉眼睛,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了幻觉,皇上居然屈尊降贵,坐在潘昭仪的凳子上做架子? 祁墨州做的架子和潘辰的有点不同,他做的是那种一面倒,直接把竹子插、入田地中的,潘辰看了几眼后,就觉得不对了,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对祁墨州小声嗫嚅道: “不是,不是做这种样式的。” 李顺的心跳漏了一拍,觉得这个潘昭仪一定是疯了,用膝盖想也知道皇上是心血来潮想做手工,你在一旁看着就好,偏要较真儿,真是命都要给她吓短几日了。 祁墨州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确认没错,抬头对潘辰问道:“你想做什么样式?” 潘辰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将自己早先画好的一个图纸递给了他,祁墨州放下工具,接过潘辰递来的纸,纸上画的是一个很简单的三角支架,比他要做的架子高一半,最关键的是这个形状。 “像是勾股弦的样子,却又长些,高些,农田中并不常见,为何想做这个样式?” 潘辰不确定这个时代三角形这个名词有没有被发明,犹豫着解释:“因为我觉得这个样式,更坚固一些,就好像是……房顶屋脊,不就是这个形状嘛,再大的风也吹不倒啊。” 祁墨州顺着潘辰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果然发现她画的这个架子和屋脊有些相似,一时竟无法辩驳,只觉得这架子凭的多了些灵性,不置可否的站起了身,将图纸递还给了潘辰,然后便收拾了兴致,对潘辰说道; “这种样式的架子,朕没做过,你做好了之后让朕看看。” 潘辰怎么能说不,哦了一声后,祁墨州就负手走入了她的寝殿厅中,潘辰将东西全都交给了月落她们去收拾,自己则识趣的跟进了门,李顺体贴的在门外站岗。 潘辰亲自泡茶,依旧是薄荷橘皮茶,泡完之后去到寝房内,递给了正在看她窗台上水漏的祁墨州,祁墨州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舒缓了一口气,对潘辰问道: “这水漏和院子里的日晷都是你自己做的?” 潘辰一愣,点点头:“是,皇上。” 祁墨州很是意外,坐到潘辰床边的一尊秋千椅子上,第一回来她寝房,灯光昏暗,他只顾着埋头办事,倒是没仔细观察过她的房间,第二回又是匆匆离去,今晚是第三回,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房间居然让他感觉到了新奇,所有的东西,都和她画的那只架子一样,让人一眼就觉得,有这样精妙心思的人绝不会是个蠢人。 潘辰给他那双深邃的眸子看的一阵紧张,总觉得皇帝今晚的兴致不在床上,眉头深锁,两只手指偶尔搓在一起,显然脑子在想事情,看来困扰他一个多月的难事依旧没有解决,晚上之所以到后宫来,估计也就是给潘筱一个面子吧,可是面子给到了她宫里,不是更加打潘筱的脸吗? 他腿长,坐在对她来说偏高的秋千椅子上,就算挺直了背脊坐着,双脚也能踩在地上,整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挺直的像一根标杆,散发着古剑的锋芒,正宗军姿让他看起来坚毅挺拔,要是表情不那么冷的话,就更完美了。 ----------------------------------------------------------------------------- 第17章 “你在潘家行几?” 祁墨州看着眼前这乖巧的女孩儿,灯光下,她那双黑亮的眼睛点漆一般,嘴唇丰润似樱桃,据说唇丰之人重感情,眼睛最能看透一个人的内心,这世上太多以身份取人的迂腐,在潘辰的身上,祁墨州看到了一种久违的淳朴,难得与她起了谈兴。 潘辰没想到自己一个炮灰陪跑,居然也有和老板交流的机会,看来印证了那句话,再坚强的钢铁也有熔点稍低的一段,说的通俗一点,可能,也许,其实就是……大姨夫吧。 老板心情不好,她可得乖乖的:“回皇上,行七。” 潘七一生最出名的两个特点,第一个,就是没有特点;第二个,就是入宫做了昭仪。 “潘相对你和你娘好吗?”祁墨州又问。 潘辰想了想,分析了一大堆祁墨州的心理,也不确定他到底是要听好,还是不好,最终决定实话实说,因为她发现,其实祁墨州没有传闻中那样严苛,他只是不喜欢阿谀奉承,眼神锐利,脑子聪明,在他面前做作,那不就等于找死嘛,所以,潘辰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父亲对我和娘都挺好的,不愁吃穿。” 祁墨州看着潘辰,觉得这女孩儿说的话很中肯,的确在之前的乱世中,能够保证妻儿不愁吃穿,就是好的,但祁墨州想问的却不是这方面的好与坏。 “其他呢?潘相对你和你姐姐,可有分别?” 潘辰眉心一跳,觉得皇帝的问题已经稍稍有点变味了,他话里的‘姐姐’指的肯定就是潘筱了,而她和潘筱之间的差距,十个潘瑜也追不上啊,并且问题已经上升到士族嫡庶有别的层面,换句话说,也就等于是在问她社会体制,可这体制如何,怎么轮也不该轮到问她呀!除非这就是皇帝最近苦恼的问题,新帝登基,改朝换代,皇帝已经发觉了士族体制有问题,这是想抑士族,举贤良吧。 祁墨州见潘辰愣着不说话,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没说清楚,这孩子不回答,是因为她也想到了问题背后的含义,祁墨州微微勾唇,觉得这个潘七比那个所谓的潘家嫡女要通透多了。 “怎么不说话?很难回答吗?” 潘辰喉头上下动了动,把心一横,说道: “回皇上,不难回答。父亲待我和姐姐自然是不同的,姐姐是嫡出,我是庶出,前朝体制归列,嫡庶有别,父亲读圣贤书,最重礼,照本宣科,治家入道,原不止父亲一家如此,古来士族皆如此,出身即定终身,这原是循礼而为,但于庶族而言,却总少了些人情,我与姐姐的分别,并不是父亲个人的私心偏袒,而是父亲顺应时事之果。” 祁墨州原本有些兴致恹恹,与她说话也就是寻常解闷,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能长篇大论说出这么多道理来,并且这些道理说的有条有理,思维敏捷,大胆精辟,顿时就提了些精神,觉得最近困扰他的问题,也许可以换个角度,换个人来说说,从她的秋千椅上站起来,负手踱步,祁墨州又问: “照你这么说,一切只需循礼而为?庶族有能之士,因为出身问题,就该给士族让步?这样不是很不公平吗?” 潘辰抿唇,不公平……皇上你是天秤座的吗?但很明显皇帝现在就是觉得士族体制有问题了,明知道他的意思,潘辰当然不可能和他对着干,顺着他说话总没问题的。 “确实不太公平。” 祁墨州不想让她混过去,既然能够说明白这些,那么至少也该说出点别的意见才行吧,又问: “不公平的话,那该怎么办?” 潘辰眨巴两下眼睛,到底是有那么点怕了,这种妄论国事的行为,简直是作死。可皇帝一双凌厉的眼睛正盯着自己,潘辰不自觉的捏了捏后颈,支吾说道: “不公平,就想法子公平起来啊。” 祁墨州似乎有所感慨,捏着眉心疲惫轻言:“想什么法子?士族的势力相当庞大,从地方到建康,每个地方都有士族,把持权利,无孔不入。” 潘辰看着皇帝头疼的样子,似乎有点能理解他,因为从前祁氏雄踞北方,世代为臣,做的都是臣子的事情,可突然有一天,翻身农奴把歌唱,祁氏篡位了,祁家没有底蕴,有的就是兵力,夺天下嘛,靠的就是兵力,可治天下却绝不是只有兵力就可以的,可不用兵力该怎么治天下,从前也没人教过皇帝,他要是想把这江山坐稳了,头疼是肯定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章(修改) 祁墨州说完那句话之后,才惊觉自己居然对个小姑娘说这些,当真是病急乱投医了,自嘲般摇了摇头: “罢了,这些事情不该说与你听的。” 语毕便转身要走,潘辰忍不住开口:“以朝廷的名义公开选拔,不计士庶,人人凭才学本领参加。士族势大,那就分散其势力。” 祁墨州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缓缓转头看向了潘辰,只见她站在檀木梳妆台前,诠释了钟灵毓秀,祁墨州收回了脚步,转而走向了潘辰,在她面前两步处站定: “不计士庶?公开选拔?”这八个字是甘相为首的二十多个开创派官员在内阁日夜不分讨论了一个多月,群策群力想出来的法子,这孩子居然脱口而出,祁墨州想不惊疑都难。 潘辰看他的表情便知道自己这个‘科举制’的法子应该已经有人提出来过,所以祁墨州初闻这个方法并不是惊喜,而是疑惑,只不过,潘辰也明白,往往都是提案容易,实施困难。果然祁墨州又问: 第8节 “士族既然势大,如何分散?” 果然不是问的公开选拔,如今法子是有了,可就是实施方法未决,潘辰抿唇,斟酌说道: “要分散其势力,也不是没办法。只是我要说了,皇上可别跟别人说是我说的。”这种损害士族利益的事情要是被人知道是她说的,那她可就玩儿完了,所以在开说之前,潘辰觉得还是跟祁墨州把话说清楚比较好。 祁墨州蹙眉不解,很难相信,眼前这孩子真有什么好方法,不过,就她能想出那八个字,可见其眼界与心胸就比那个潘家嫡女要高阔许多了,一时间,祁墨州对潘辰接下来要说的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颔首一顿: “但说无妨。” 潘辰垂眸,长长的睫毛下,剪瞳如墨,有种烟雨江南的灵秀,肤白赛雪,丰唇若樱,一字一句,在静谧的内室中,敲打着祁墨州的耳膜。 “士族名门自古便存于世,各族联姻结盟,势力盘根错节,以家族为基础,以门第为标准,在政治上高官厚禄,经济上封锢山泽,外人很难介入,但外部难以击破,为什么不从内部打击呢?士族之中也分三六九等,其嫡系子弟受祖辈余荫,有能之人也有,但凤毛麟角,更多是沉溺于清闲享乐,不思进取之辈,这种人目光短浅,只看重眼前利益,若是要整治士族,势必要从这些人身上找豁口,许这些无能之人于巨大的利益,让他们窝里斗去,到时时候纠乱频发,头疼的就是各族家主,皇上只需做壁上观,何需费一兵一卒,人心自会瓦解。” 祁墨州已经完全被潘辰之言给带入了角色,此时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什么后宫女子,只要能提出对国家有利方法的人,祁墨州一律尊重,不耻下问: “方法是好,但耗时太长的话,存在太多难以估计的后果。” 潘辰点头:“的确,所以还要第二条,第三条,三管齐下。天下初定,国库空虚,士族既然打着为君主分忧的旗号聚拢势力,那么在国家有难贫困之时,是不是该慷慨解囊,救国家于水火?” “什么意思?”祁墨州在勤政方面,确实是个好学生。 潘辰也不藏私,直言道:“捐钱。” “捐钱?”祁墨州明白潘辰的意思,要从削减士族的财富开始着手,但这件事谈何容易,有些不赞同:“不太容易实现,他们只需回一句‘没有’,朕也不能派兵直接去抄家呀。更何况,那些士族掌控地方,朕这边收钱,那边他们于百姓强征,不是更加民不聊生?” “皇上听我说完第三条。”潘辰笃定一笑,祁墨州立刻肃然:“请说。” “第三条,若是肯捐钱的士族,那皇上就放心大胆的跟他们收,三天一个急报,五天一个募捐,多多益善,而对于不肯捐钱的士族,那也好办,让他们捐地,捐房产,到时候再结合第一条,让士族内忧未解,外患丛生,这样一轮刷下来,来,必然有所收获。” 潘辰的话让祁墨州陷入了沉思,他再次坐回了秋千椅上,心绪翻动堪比这一个月中最激烈的时候,久久不能平静,这番话听着虽然粗糙,但仔细想想确实有道理,让祁墨州被烦恼包裹快熄灭的小火苗又重新燃起,不过,震撼归震撼,却还不能完全理解这么做的目的。 “他们捐地,捐房产……朝廷上收回了这些之后,那百姓如何耕种?百姓没有田耕,定会发生起义□□,到时候……”说到这里,祁墨州猛地开窍:“你的意思是,将地收回,再以朝廷的名义,还于百姓?” “不错。人和地才是立国的根本。”潘辰不禁为这个男人点赞了,居然一下子就想通了症结所在。 祁墨州得到潘辰的点头回应,内心惊诧不已,再回头去想潘辰所提的三个条件,瞬间就多了几分叫人看不清,弄不明的层层雾霭,谁能想到,那些看似粗暴的连环手段最后抽丝剥茧,居然是为了掩藏最后这个目的,一直以来士族掌控了经济与土地,逐年坐大,朝廷势微,君主不得不受士族豪强要挟,使其居高位,享优策,可士族野心不断壮大,若再不加以遏制,将来必成大患。 祁氏自北方而来,兵力雄厚,能暂时压制住士族豪强,可这种压制并不是长久的,收回土地所有权,从根本瓦解士族的经济,这个方法确实有很大的可行性。 祁墨州思及此,便再次转身,急急走到门边,却又猛地回头,大步流星走到潘辰面前,对潘辰说了一句: “你的建议朕接纳了,这便去内阁与甘相他们商议,这段时间朕会很忙,你想想要什么赏赐,想好了就去太和殿告诉朕。” 潘辰被他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呐呐的点了点头:“好,我,我想想啊。” 祁墨州不是说客气话,是真的想赏她,对于人才他从来都不会吝啬。得到潘辰回答之后,祁墨州才转身急急离开了潘辰的寝殿,连李顺都来不及招呼,恨不得用马踏飞燕飞去内阁才好。 月落星霜刚刚燃起的希望再次被熄灭了,皇上居然从柔福殿拂袖而去两回!整整两回啊! 星霜对潘辰痛心疾首的说道: “娘娘,您怎么就不知道留住皇上呢。这,这,这怎么又走了呢?” 月落没胆子训潘辰,就独自扯着帕子角落哭去了,潘辰正在给水漏加水,回头看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星霜,无奈的说道: “皇上有事要忙,我得懂事啊,你们也得懂事,不能耽误皇上。” 星霜没想到自家娘娘不仅没有认识到错误,居然理由还说的一套一套的,恨其不争道: “娘娘,您可千万要醒醒了。下个月就是选秀大典,一轮选秀过后,宫里至少得加二十个小娘娘,说句不怕得罪您的话,您本身的位分就不高,宫里要再来许多个年轻漂亮的小娘娘,那,那皇上还会来咱们柔福殿吗?” 星霜虽然不是从小长在皇宫里,可在皇宫也生活几年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宫里有宠的和没有宠的娘娘,待遇就是不一样的,其他宫里的娘娘削尖了脑袋往皇上面前凑,可自家娘娘倒好,皇上主动送上门两回,她都给人放跑了。 潘辰加好了水,走动星霜面前,傻兮兮的对星霜笑了笑,眼睛灿若星辰,笑起来,两颊还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特别特别甜,星霜忍不住别过头去抽泣,明明自家娘娘生了这么好的一副皮相,怎么就不知道上进呢? 潘辰成功用笑容堵住了星霜接下来的抱怨,成功溜去了小书房里,继续搞她的工具创作,至于星霜她们担心的,皇帝今后来不来她这里,还真不是潘辰会去考虑的问题,要是真让她自己选,宁可皇帝今后再也不要来,她愿意做一个被老板遗忘的边缘员工,自由自在,多好啊。皇帝来了,她得陪着,俗话说的好,伴君如伴虎,就算祁墨州不是个无缘无故杀人的人,可谁能保证她一辈子平安无事呢?封建君主制度下,君子一怒,伏尸百万,这种就不说了,单是这后宫里,也是波诡云谲,心计重重的,潘辰巴不得祁墨州去宠其他漂亮小姑娘,别来她这里了才好呢,她的眼界从来就不在后宫的一亩三分地,那么多女人勾心斗角,只为争一个男人的临幸,投资回报率太低,也太无聊了,不过她既然进来了,那就只能夹缝中求生存,她不要皇帝的宠,只要皇帝的用,她今天这一番话说出去,必然会成功在祁墨州的心里解锁了她这个人的新用法。 至于她和祁墨州说的那些话,要是被潘家知道了,估计潘坛会有把她塞回娘胎里打掉的心,不过,潘辰一点也不后悔说那些,自己反正是被家族像送一条咸鱼一样送进宫来的炮灰,谁会指望一个炮灰,一条咸鱼为家族有所作为呢? 更何况,潘辰自己也不会愿意为把自己当一条咸鱼样送来送去的家族去谋福利,做事情,她穿来的时候,原主已经八岁,连着十日高烧不褪,潘家也没有特别重视,原主就那么死了,这才让她穿进了身体,除了对柳氏有点感情之外,潘家其他人于潘辰而言不过就是名义上的,让潘辰为他们去争宠,或者为潘筱去固宠,484傻?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章(捉虫) 由于皇帝第二次出走柔福殿后失踪,潘辰也再一次被后宫侦查小队‘提审’,潘辰只坚持一个方针,两个基本,方针是装傻,基本是无论太后怎么问,她都说‘妾身的错’,‘妾身不知道’,潘辰又没有犯错,也没有把柄,太后能拿一块木头怎么着呢,不了了之。 一个月后礼部主张选秀,太后与贤妃、淑妃监管,将各州、各府送入宫的几百秀女逐一挑选,最终入选了八位佳丽,有容貌姝丽的,有身材妖娆的,有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的,有出身高贵举止典雅的,总之环肥燕瘦,争奇斗艳,一副组团刷皇帝副本,势要榨干皇帝每一分精力的架势,来时汹汹啊。 月落一路小跑着进了柔福殿,潘辰的正在用绢帕给已经开出花的胡瓜互相授粉,月落过来之后,就对潘辰行礼,接过星霜递来的一杯茶喝了一口后,才气喘吁吁的将自己的勘察结果说了出来: “娘娘,定了定了。选了八位佳丽,其中四个封了良媛,三个封了婕妤,还有一个与您一样封的是昭仪。” 月落的话刚说完,就见星霜站不住了,慌乱起来:“宫里一下来了这么多新娘娘,咱们可怎么办呀?” 潘辰看了她一眼,不以为意,星霜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唉,娘娘,如今形势危急,您就别再捣鼓您的这东西,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吧。” “想什么办法?”潘辰用沾了花粉的绢帕在最后一朵花上轻轻点了点,然后才掸了掸裙子上沾到的嫩黄花粉,走出自留地。见星霜急得不行,潘辰才又接着说道: “星霜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个心态不对,事情既然发生了,你在这里干着急也没有用,咱们急不急的,新娘娘们都已经进宫了,你改变不了,我也改变不了,与其坐立难安,不如顺其自然。” 星霜看着潘辰这一派悠闲的样子,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如何说好,想了半天,才支吾出了一句: “大道理,奴婢不懂,只是觉得娘娘也太……太不上进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星霜就忍着哭,对潘辰行礼后转身离开了,潘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对月落问道:“她怎么了,这是?” 月落欲言又止,她胆子小,不敢像星霜那样对潘辰无礼,潘辰见她这样,不禁问道: “有人欺负你们了?” 月落惊讶潘辰的敏锐,她什么都没说,娘娘就能猜到,也许娘娘不是她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傻,月落犹豫了片刻,才对潘辰说出了实情。 “回娘娘,奴婢还好,就是星霜昨日去御膳房领前天预定下的甜枣儿汤,遇见了长乐宫的灵芝去取膳食,灵芝看中了娘娘的汤,说要先拿回去给贤妃娘娘享用,星霜没肯,和灵芝争吵起来,灵芝就当众扇了星霜两个耳刮子,还说了些难听的话,星霜素来心气儿高,据说她从前在家里也是当小姐的,家道中落才入了宫,没受过这样大的委屈,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 潘辰看着月落,发现自己的关注点有些不同:“这些事情是你自己打听出来的,还是星霜告诉你的?” 按照潘辰对星霜那种比较强势人格的分析,她在外面受了委屈,要么就是找比她强的人哭诉,月落平日里软趴趴的,绝对不是星霜的倾诉对象,所以潘辰对月落的情报来源感到好奇。 果然,月落低头,小声嗫嚅:“不是星霜告诉我的,昨天的事情我是听内廷司的小赵说的,星霜的身世我是听尚衣局的方姑姑说的。”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月落,一个深藏不漏的打探小能手,潘辰对月落的印象彻底改观,胆小和软弱都不是天生的,有可能只是她避免麻烦的伪装。 潘辰没有说破,点点头就要离开,月落小步跟在潘辰身后,小声问道: “娘娘,星霜那儿怎么办?” 潘辰提着裙摆走入了寝殿之中,转头对月落笑了笑:“星霜被打也不能全怪灵芝吧,灵芝是长乐宫的一等婢女,星霜和你都是三等,本来就差了级别,星霜不是替我争甜汤,而是跟灵芝争一口气,这种斗气的行为,幼稚不说,还容易给自己招祸,就好像现在,明明星霜被灵芝打了,咱们都没理由去找人家算账,你知道为什么吗?” 潘辰眼尖,瞧见了屏风后露出的一片嫩绿宫婢裙的衣角,没有说破,而是继续和月落说话。 月落背对屏风,所以没有看出问题,想了想潘辰的问题,回道:“奴婢……知道的。因为,咱们等级不够。” “嗯。”潘辰点头补充:“没错,因为你们等级不够,因为你们娘娘位分不够,所以,咱们怎么去找人算账,怎么去给星霜出气?” 月落听到这里,也明白了潘辰的意思,潘辰对她笑了笑,又瞥了一眼屏风后的衣角,默默叹了口气,便不再说什么,往小书房去了。 星霜从屏风后走出,月落看见她就要张口喊她,却被星霜瞪了一眼,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星霜走过来探头看了一眼在小书房里写字的潘辰,然后拉着月落就去了院子里。 月落知道星霜听见了娘娘说的话,有心替娘娘辩两句,可星霜不领情,气鼓鼓的说道:“你别替娘娘说好话了,我都听见了,我也没说要让娘娘去给我出气,可娘娘说的那些话也太让人寒心了,咱们等级不够,她位分不高,可要她真想替我出气的话,凭娘娘的身份,还整治不了灵芝那个小贱婢吗?不就是因为娘娘不在乎咱们嘛,觉得没必要为了咱们的事儿去折腾罢了。” 月落不赞同星霜的话:“星霜姐姐,你别这样说娘娘,阖宫上下,再没有比咱们娘娘待宫女更随和的人了,更何况,其实我觉得娘娘说的……也对……” 星霜得不到月落的支持,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不屑说道:“好好好,我说错了行不行,我活该犯贱替娘娘争东西,你等着好了,就她那种傻性子,今后柔福殿有的苦头吃呢。” 星霜在入宫前家里姐妹多,她从小就知道要争宠,以为这是人性常态,可到宫里之后,跟了这么一位不会争宠的娘娘,还成天把皇帝往外推,让她主动出击也不听,星霜越来越觉得待在柔福殿没前途。 跟月落说完那些话之后,星霜不想再听月落的任何回答,转身就从柔福殿左侧的拱门去了御花园,月落垂头丧气的回来了,殊不知在殿内一角的圆形雕花漏窗后,潘辰将她们刚才的谈话看在了眼中,往星霜消失的那道拱门看了看,潘辰无奈的叹了口气。 由于月落的小技能显露,潘辰并不打算压制,虽然她不想争宠,不想打小报告,但是后宫的走向总是要看得清,潘辰对月落的能力还是比较期待和相信的,因为如果不是月落主动暴露她的这个技能,就连潘辰这个专门研究人类心理和表情的砖家都没察觉出,还一直以为月落是个胆小易推倒的软妹呢。 星霜这些天净往外走,潘辰也不拦她,放飞的心收不回来,想走的人留她不住,归根结底一句话,强扭的瓜不甜,蓝翔分配不了新东方的工作,专业不对口也是痛苦的,人往高处走,潘辰很理解星霜。 有了月落的隐藏技能加持,潘辰身在柔福殿中居然也能知道一些其他宫里的情况,就好比现在: “娘娘,今天宋婕妤送了一碗田七人参汤去太和殿,听说皇上收下了,还让她进去请了安呢。宋婕妤生的花容月貌,宫里都在传,说是天女下凡似的品貌,还特别会打扮,身上的香味能吸引蝴蝶呢,估摸着几个新娘娘中,必定是这位宋婕妤最早侍寝。” 潘辰正在研究她画出来的工具,听见月落说宋婕妤能吸引蝴蝶潘辰就想到了香妃,嘴角勾起一抹笑来,月落以为自己说了这些,多少能从娘娘脸上看见一点嫉妒和愤怒,谁知道,自家娘娘听了这个,别说嫉妒了,她居然还笑得出来,勾着嘴角,脸颊上一个甜酒窝,别提多好看了,在月落看来,自家娘娘的品貌,未必就比那个宋婕妤要差,可是自家娘娘……唉,不说了。 潘辰抬眼看了看月落,见她失望,放下手里的纸张,反应慢半拍似的故意惊讶道: “哦,宋婕妤送汤了啊。挺好挺好。” 月落:…… “娘娘,除了宋婕妤,闫昭仪的身份最高,她是护国将军府的嫡长女,是太后的表侄女,进宫之后就封了昭仪;宋婕妤美貌娇柔,赵婕妤和苏婕妤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四个良媛也都是知书达理的才女,如今她们都还未侍寝,却不知为何,太后就直接将她们宣召觐见了。” 月落尽职对潘辰汇报宫里的情况,潘辰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对月落的工作能力表示肯定。 当天晚上,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因为皇帝长久不入后宫,太后坐不住了,干脆将宋婕妤洗香香之后,打包直接送到了太和殿侍寝,月落告诉潘辰这个消息的时候,潘辰简直太惊讶了。 “月落你人脉可以啊,太和殿跟康寿宫的事你都能打听出来。” 月落嘴角抽搐:“娘娘,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宋婕妤要侍寝了!” 潘辰喝了一口粥,对月落眨巴两下大眼珠子,在月落极其期待的目光之下,潘辰很给力的说了一句: “哦。” 月落绝倒。 作者有话要说: ps:宋婕妤有一处被我写成了宋淑媛。改掉!!伪更不好意思! ☆、第19章 宋婕妤侍寝这事儿在潘辰看来再正常不过了,可是不得不说,太后用错了方法,祁墨州这样主观又强势的人格,怎么可能在男女之事上听别人的指挥呢?宋婕妤要是能好好的在后宫里等着临幸,那么她的确是最有机会的,但被太后打包送过去嘛……结果就微妙了。 而太后会这么做要么是对祁墨州的性格不了解,要么是存心坑了宋婕妤,潘辰觉得是后者。因为听月落形容的宋婕妤,就是个仗着美貌,招蜂引蝶的张扬性格,太后笑里藏刀,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更何况,这一届的新娘娘里,还有太后的亲侄女在,宋婕妤长得太好,人太高调,明显是挡路了。 潘辰沉睡一宿,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月落就喜气洋洋的来告诉潘辰: “娘娘,宋婕妤没侍寝。” 潘辰拿了一个葱花卷在手上,掰了一小块捏在指尖,对上月落期待的目光:“怎么的?” 第9节 “嘿嘿。在太和殿外抬了一宿,连殿门都没能进去!” 月落的话让潘辰不禁感到了意外,她是猜到宋婕妤不会成功,最多给人再抬回去,可没想到祁墨州做的这样绝,让光着身子裹在被子里的宋婕妤就那么放着?也是极品。 吃了些早点,潘岑便往康寿宫去请安,刚到主殿外,就听见殿内比往常嘈杂许多,看了一眼打帘子的女官,女官对她比了个请的手势,潘辰便走入了殿内,太后还没有来,殿内多了好些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其中最惹眼的就是一个穿着鹅黄色宫装,正嘤嘤哭泣的女子,鼻子嗡嗡的,看来是感冒了,这应该就是宋婕妤了,她身边站着的两个女子正轻声细语的安慰她。 潘辰入内之后,三个婕妤,四个良媛都站起来与她行了个福礼,潘辰客气,给她们回了一个,然后就主动坐到了不惹人注目的后一排,一个穿着桃色如意祥云裙的女子转过身来,特意看了看潘辰,之前给潘辰行礼的人里,她不在列,可见便是与潘辰同等级的闫昭仪了,基于她是太后亲侄女,潘辰点头打招呼的同时,还奉送了个微笑。 闫昭仪生的端庄,皮肤应该不是很白,因为看的出来脸上擦了不少粉,白面红唇,单就视觉上来看,还不错,但怎么说呢,这个时代的粉……就怕起风。 对潘辰的友好似乎很满意,闫昭仪也对潘辰勾唇浅笑,潘贤妃和宁淑妃坐在最上首,两人对面喝茶,宁淑妃不时将目光瞥向哭的梨花带雨的宋婕妤,沈淑媛则毫不掩饰脸上的幸灾乐祸,不住用帕子掩唇偷笑。 “太后驾到。” 一声高过一声的吟唱,让殿中等候的后妃们全都站起身来迎接,然后统一行礼,闫氏入座之后,笑容满面的抬手,慈祥道:“都免礼,坐吧。” 众妃落座,闫氏将目光落在宋婕妤身上,招了招手,宋婕妤红着眼睛走过去,闫氏心疼的说道: “哎哟,瞧瞧这小美人儿都哭成什么样儿了,皇上可真狠心,也舍得。” 宋婕妤本来都止住的眼泪,被太后这么一句关怀又给勾了出来,泪珠子扑簌簌的往下掉,闫氏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好了,不哭了啊。皇上那儿,哀家自会去与他说的。” 宋婕妤这才抿唇收泪,回到自己的座位之上,然后闫氏就开始开例会了。 “后宫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哀家甚慰,既然入了宫,那大家就要像姐妹一样相处,齐心协力,替皇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才是正理儿,其他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全都给我收了回去,切不可做出伤人害己之事,明白了吗?” 闫氏的警告,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可,全都乖乖的称是了,闫氏又道: “后宫嫔妃之中,以贤妃位分最高,大家都要尊敬她,如今中宫之位空悬,哀家代管后宫事宜,贤妃协理,可有异议?” 这怎么敢有异议呢,大家一起表示愿意接受领导,一时气氛融洽,谈笑风生。 从太后那儿出来,潘辰正要回柔福殿,却被身后的呼唤喊住了脚步:“潘昭仪留步。” 潘辰回头,闫昭仪正端庄的往自己走来,先前喊潘辰的便是她身旁的宫婢,闫昭仪来到潘辰面前,微微一笑,邀请道:“姐妹们都约着去我宫中游玩,潘昭仪可有兴趣一同前往?姐妹们也好跟潘昭仪讨教讨教,如何伺候皇上。” 闫昭仪看着潘辰,目光和善,可说的话却不那么中听,潘辰笑答:“闫昭仪太客气了,我宫里还有点事要做,也没有什么能教诸位妹妹的,伺候皇上是本分,咱们只要尽了本分就好。” “是,潘昭仪说的不错,尽本分就好,但阖宫上下除了贤妃娘娘,只有你侍寝过,大家还是愿意听你说一说的,就不要推辞了。”闫昭仪坚持邀请潘辰的举动,一下子暴露了她闫家女人的强势,潘辰不以为意: “闫昭仪是说……大家想听我讲侍寝时的细节?这……多羞人啊,当时我就觉得挺疼……” 闫昭仪被潘辰一言不合就开船的重口言论惊呆了,立马打住:“等,等等!潘昭仪你怎么这样?说什么呢?”语毕,闫昭仪难为情的转过了目光,一副尴尬的表情。 就算是太后的亲侄女,闫昭仪也是个没经历人事的黄花闺女,乍一听潘辰口无遮拦的话,当然会不好意思,脸颊都红透了,而反观潘辰,仍旧一派天真的对闫昭仪瞪着她那双黑亮黑亮的大眼睛,仿佛还带点委屈——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闫昭仪忽然就明白太后对潘昭仪的评价是怎么来的,这潘昭仪不仅是块木头,还是块朽木!真是想来往都没处落脚。摇摇头,闫昭仪为自己一时兴起打算结交潘辰的举动感到后悔: “算了算了,既然潘昭仪有事要忙,那就请便吧。” 说完这话之后,闫昭仪不等潘辰回答,就让宫婢提着她的后裙摆转身离去了,潘辰对满头黑线的月落耸了耸肩,觉得自己说的还算纯洁,但可能无意中勾起了闫昭仪脑中的马赛克……不用去聚会卖笑,潘辰自然是回柔福殿了。 在一旁静静待着的月落心中哀叹,自家娘娘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要是星霜在的话,又该说娘娘不求上进了,因为很明显闫昭仪刚才就是在拉拢自家娘娘啊,闫昭仪是太后的亲侄女,前途无量,跟她关系好点,对柔福殿总没有坏处吧。但月落不是星霜,她还没那个胆子教育潘辰。 回到柔福殿中,就看见星霜背站在门边等着,瞧见潘辰走入,她低着头过来,二话不说就跪在地上,对潘辰磕头,潘辰看了一眼月落,月落赶忙上前扶起星霜,她却是不起,只听星霜情真意切的说道: “奴婢不敢起来,奴婢对不起娘娘。今早内廷司主事与婢所林姑姑一同找我,说要将我调去别的宫里伺候,奴婢不舍娘娘,却也不敢违抗调令,也是怕给娘娘招来麻烦,只好答应,娘娘,奴婢舍不得您。” 潘辰还没说话,月落就惊讶道: “星霜姐姐,你要走啊?” 星霜姐妹情深的望着月落,说道:“好妹妹,不是姐姐要走,是宫里的调令,各宫奴婢调配皆不由己,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娘娘今后就靠你伺候了,你可要连同我的份,将娘娘伺候好啊。” 月落见她意已决,便不能再说什么,潘辰走上前来,对星霜道: “调令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知要调到哪里去,今后也要回来看看我和月落啊。” 星霜见潘辰丝毫不挽留,笑容一冷,表面却是客客气气的:“回娘娘,说是要调去安和殿。” 安和殿是闫昭仪的地方,正经的高枝儿。 潘辰勾唇笑了出来,星霜有些心虚,立刻强颜:“娘娘,奴婢实在舍不得您,就算去了安和殿,心里也是向着娘娘的,只要娘娘不嫌弃,奴婢会时常回来看望娘娘的。” 潘辰点头:“好,去吧。” 星霜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到了潘辰的许可,以至于让她准备了好长时间的说辞都没处发挥,抿了抿唇,和月落抱了抱表示亲近之后,就头也不回的往自己南边儿的居所去了。 星霜回房收拾东西,月落看了一眼潘辰,见她没什么反应,不禁问道: “娘娘为何一点都不阻止星霜姐姐呢?”月落知道星霜这是自己想走,宫里的调令并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发出的,从一宫调去另一宫里,星霜指定是下了血本的。 潘辰从容一笑,对月落回道: “你永远也叫不醒装睡的人,同理,想走的人留也留不住,她的野心,我满足不了她。” 说完这些之后,潘辰叹了口气,往寝殿走去,心里总感觉闷闷的,毕竟和星霜也相处了一年多,看见她毫不犹豫的舍弃了自己,就算潘辰再淡定,也会觉得有些难过,难过的她……晚上少喝了一碗粥呢。 ☆、第20章 星霜走了之后,潘辰身边贴身伺候的就只剩下月落一个了,李全来请示潘辰,问要不要跟内廷司再要两个人来伺候,潘辰觉得自己没那么娇气,便回了李全: “不用了,最近宫里来了不少人,内廷司那儿估摸着都分不过来了,我又不是手残脚残,力所能及的事情还是可以做的。” 李全得了令后便不再多问。 月落却替潘辰觉得不平:“娘娘,您也太好说话了,李全那小子根本就没尽心,他跟内廷司的人可熟了,要真想给您要个把人过来,也就是跑一趟的事儿。” 潘辰捏了捏月落气鼓鼓的小脸:“多大点事,也值得你气。” 她并不在意多少人伺候,像星霜那样朝秦暮楚的,还不如没有。身边的人,贵在精而不在多,潘辰始终坚信这个道理。 离皇上远离后宫的日子,眼看就两个月了,在后宫众人期盼中,祁墨州这个香饽饽终于出现了,潘辰在小书房里写总结,听见久违的吟唱声:“皇上驾到。” 手里的笔也来不及放下,就冲了出去,祁墨州一般不让人通传,就是差不多都已经到门口了,肯定来不及让她整理仪表,潘辰心里又一次抨击了祁墨州的这个坏习惯,从寝殿里飞奔而出,连自己都没察觉,看见祁墨州的时候,笑容灿烂,眼睛黑亮黑亮。 祁墨州看着飞奔而来的潘辰,丝毫没有女子的矜持,就像是看见主人从篱笆院墙外回来的小土狗,热情的就差摇摇尾巴汪汪直叫了,让祁墨州简直要怀疑潘辰会直接撞入他的怀里,下盘都稳好了,不过潘辰还有理智,跑到祁墨州面前就规规矩矩的站定,带着宫人行礼。 祁墨州将她上下打量一圈,见她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绣荷襦裙,如丝黑发挽成花苞,周围简单的用米粒大小的珍珠簪了一圈,娇俏可爱,清新亮丽的仿若雨后晴空,前两回没细看,脸颊上居然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叫人不由醉在里面,而最关键的是,这样的外表之下,还有一颗聪明的脑袋,思及此,身体某处似乎起了邪念,祁墨州一双俊目盯着潘辰,微微勾了勾嘴角。 潘辰瞧着他的嘴角,便知道皇帝今日心情不错,祁墨州难得对潘辰伸出了手,潘辰直觉不太妙,颤巍巍的将手送到他手心,一下子就给紧紧的捏住,祁墨州的掌心干燥温热,修长的手指可以完全将潘辰的手包裹起来,他步子很大,潘辰几乎要小跑才跟得上他,入了寝殿,李顺就把大门从外面关了起来。 潘辰脑子发懵,给祁墨州拉着去了寝房,一阵不可描述的狂风暴雨之后,达到了生命大和谐。 潘辰趴在枕头上大喘气,祁墨州餍足的从潘辰身上翻下去,靠在迎枕上休息了会儿,转头看向还没缓过神来的潘辰,问道: “还疼吗?” 潘辰眼泪汪汪看向祁墨州:“嗯,疼的。”潘辰有一双丰润的唇,就是不嘟着都像是在撒娇,更别说嘟着的时候了,声音又是细软奶气,听得祁墨州铁血化了柔情,躺下将之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喃: “朕给你揉揉?” 潘辰感受到他的手掌,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猛地往后退了退,果断摇头:“不不,其实也不是很疼了。” 祁墨州见她说的勉强,故意逗她:“不疼好啊,再来一回?” 潘辰的脸都是黑的。 祁墨州见状,真难得的笑了出来,那一笑没的让潘辰脸上发臊,看来这个男人平时板着脸是对的,威严多了,一笑就破功,整个人看起来单纯了许多。 被美、色所惑,潘辰像只小猫似的蜷缩在祁墨州的怀里,听着他稳健的心跳,还得防着他偶尔下滑的手,祁墨州看着顶上的承尘,忽然开口说道: “上回你提出的建议,朕已经和甘相商量过了,士族制度要改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做完的,工程量巨大,耗费人力物力,得慢慢来,慢慢改,不过,甘相也说了,这样好的提议,若能实现,必然是承前启后的壮举。” 潘辰累的四肢酸软,兴致缺缺:“妾身说的简单,却也知道实行起来并不容易,不过皇上说的对,只要做好了,必然是空前绝后的壮举。” 幽静的寝房内,潘辰似嗔似怨的呢喃声萦绕在祁墨州耳边,带着某种回音般的效果……眸光变冷,只见祁墨州嘴角的笑容渐渐隐下,目光放在似乎有些昏昏欲睡的潘辰身上,一手撩过潘辰的秀发,放在鼻端轻嗅其馨香: “这样的方法,不知你是如何想出来的?” 冰冷的语气,骤降的温度,将潘辰的昏昏欲睡顷刻打醒,眼睛睁大,带着一丝迷茫,惹人怜爱,祁墨州伸出带有薄茧的手指在潘辰脸颊上摩挲,眼神却比平日里还要锐利,只这一瞬间潘辰仿佛置身入了冰窟之中,被祁墨州没有笑意的目光看的失去了行动能力,僵持不动。 祁墨州的脸上哪里还有刚才的温存柔和,在潘辰看来,他就好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像是电影里忽然被鬼附身的男主角般,阴森的叫人害怕。 由于潘辰对他问题的无动于衷,祁墨州猛兽般扑上她,将她死死的压制在床铺之上,居高临下,目光阴冷似鬼,潘辰吓得不敢说话,她可以确定,‘这个’祁墨州并不是刚才‘那个’。 颤抖着声音,手腕上被他捏的骨头作响,潘辰忍着痛,对眼前‘这个’祁墨州小声问道: “你是谁?” 这三个字仿佛是斥退黑化祁墨州的法门,戾气褪去,祁墨州的神情恢复了自然,那一刻,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的问题,伸手重重捏了一下眉心,抬头看了一眼所在之处,完全想起了刚才的事情,眉峰紧蹙,松开了钳制住潘辰的手掌,从她身上翻下了床,沉默的兀自穿衣。 潘辰从床铺上缓缓坐起,盯着低头穿衣的祁墨州的背影,正纳闷之际,祁墨州却忽然回过头来,回到了平日的冷峻,不过对潘辰说话的语气渐趋平缓: “上回朕让你想想要什么赏赐,可想好了?” 潘辰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彻底醒来,愣了一下:“啊?” 祁墨州将外衫穿好,走到床沿前站定,伸手想去抚一抚潘辰,却看见潘辰下意识往后躲了躲,眼中带着恐惧,祁墨州伸出的手便收了回去,耐性的又问了一遍: “赏赐,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 潘辰猛地回神,迅速披上一件外衣,光脚跳下了床铺,在祁墨州觉得莫名其妙的时候,从她的小书房里火速拿来了一叠图纸,递到祁墨州面前,不客气的说道: “妾身想要皇上下旨,让内廷司给我做出这些规格的工具出来。” 语气自然,仿佛刚才对他惊恐不已的人并不是她,祁墨州低头看了一眼潘辰递来的图纸,全是些瓶瓶缸缸,带轴孔押嘴的东西,还有一些弯弯曲曲的细管,祁墨州对潘辰问道:“这是……甘车?” 潘辰将图纸摊开,对祁墨州解说道:“嗯,没错,就是做糖的。” 祁墨州抬眼看着潘辰亮晶晶的目光,点头道:“宫中有专门的甘车,却似乎与你画的这个不太一样,没有这样……精巧,想吃糖饴为何不让内廷司送来?” 潘辰怎么能和他说内廷司她叫不动呢,这种打小报告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祁墨州见她不说话,如何还猜不到原因呢,必然是宫里那帮势力小人刻意怠慢了。 将图纸折起来送入了衣袖,祁墨州应承下来:“朕知道了,会把这个直接交给工部,就只是这个吗?还有其他要的吗?” 潘辰想了想之后,眼前一亮,连连点头:“有有有。” 祁墨州好整以暇的等她说出要其他赏赐,只见潘辰伸手比了个‘一’,没心没肺的说道: “还要一捆蔗。” 祁墨州:“……” ☆、第21章 第10节 祁墨州走出寝殿,李顺等迎上:“皇上,今儿歇在柔福殿吗?” “不了。”祁墨州往后看了一眼:“回太和殿。” 李顺领命躬身退到一边,祁墨州走下回廊石阶,往院子最南边的胡瓜藤那儿看了一眼,翠绿的叶子,金黄的花,长得特别茂盛,藤蔓沿着两根竹子交错搭建而成的架子往上攀爬,这种交替的绑法的确是比他之前看见的单排插、入地中的架子要牢固许多,至少不用担心架子被藤蔓和瓜压倒。 潘辰穿好了衣裳,走出殿门,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哪里还有先前害怕的样子,祁墨州敛眸,到底没说什么,就领着李顺往太和殿走去,李顺不敢东张西望,跟着祁墨州就走,心里纳闷这位娘娘是不是说了什么得罪皇上的话,谁知道,这个疑惑等到了太和殿就给彻底否决了。 祁墨州跨入太和殿的前一刻停下了脚步,对李顺莫名问了一句:“内廷司近日缺人吗?” 李顺给问个突然,但良好的心里素质让他立刻反应过来:“回皇上,并未听说。” 口中这般回答,在心中揣摩着皇上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祁墨州盯着李顺看了一会儿,李顺只觉得头皮发麻,就在他以为皇帝接下来就要龙颜大怒的时候,祁墨州又开口了: “潘昭仪宫里该添人了。” 李顺如遭雷劈,僵立当场,随即跪在了地上,还没请罪,祁墨州就又说话了:“让内廷司给潘昭仪送些糖饴去,无需声张,传旨让工部侍郎入宫觐见。” 说完之后,不等李顺领旨,祁墨州便面无表情的走入了太和殿内,李顺等到看不见皇帝之后,才敢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不敢耽搁,火速就往内廷司去。 内廷司里,李全给火急火燎的喊了过去,刚进门,迎面就给两个小太监抽了个大嘴巴子,将之打懵了,捂着脸给押到了在桌子后头喝茶的李顺面前,李全知道指定自己又犯什么错儿了,不问缘由,就给李顺跪下:“干爹,这是怎么了?您老可消消火。” 跪着走到李顺跟前儿,还没跪好,就给李顺一脚踹了:“柔福殿里,潘昭仪身边儿就一个宫女啊?你脑子里装的什么玩意儿?让你尽心伺候主子,你倒好,两手一摊,不闻不问是吧?” 李全总算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小声解释:“小的问过潘昭仪,是潘昭仪自己个儿说不要……” “糊涂!潘昭仪不要是她的事儿,咱们能不给吗?得亏今儿皇上心情好,要不然,整个内廷司都得给你连累。”内廷司总管赵六趁势教训。 李全觉得委屈,李顺懒得搭理他,对赵六使了个眼色,赵六就给李全提溜进了黑压压的里屋,是得好好的教教这些不省心的规矩。 月落在院子里找李全找了一圈都没找着,眼看就天黑了,张能一个人提热水也提不了那么多啊。 潘辰坐在葡萄架下,手上捧着个茶杯,却是不喝,靠在椅背上,望着天际那一轮薄薄的半月,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就是祁墨州变脸的样子,与他平日里那种冷很不一样,平日里的他虽然是面瘫,但对人没有攻击性,可是变脸之后,却是攻击性十足。 典型的性格障碍,解离性人格分裂,平素出现的应该是他的主体人格。 难怪潘辰进宫之后,就觉得宫里这个祁墨州,和她当初在街上看见的杀人祁墨州不太一样,说不出来的感觉,但潘辰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祁墨州的次体人格,可像这种次体人格,一般来说没有受到刺激的话,应该很少出现,那么今天,是什么刺激了祁墨州?难道是sex?不至于吧,第一次也没见他变啊…… 正一头雾水之际,月落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神:“嗯?怎么了?” 月落弯腰看着潘辰:“娘娘,奴婢都喊您好几声了,问您话也不理,您在想什么呢?” 潘辰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捧着的早已凉掉的茶杯,将之放在一边,笑道:“没想什么,你怎么了?问我什么来着?” 月落盯着潘辰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将先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奴婢是说,李全不见了,傍晚的时候还在,但到现在都没回来,不知道哪儿去了。” 潘辰往门边看了看:“问问张能,他知道李全去哪儿了吗?” “问过了,李全走的时候,张能在锅房里,不知道是哪儿去了。” 潘辰还在纳闷,就听见柔福殿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内廷司赵总管亲自求见,潘辰让他进来,就见他身后跟着四个宫婢,后头还有两个小太监手里捧着金丝绒布的银制托盘,潘辰坐直了身子,赵总管没说任何废话,直接上来就给潘辰跪下磕了两个头,苦着脸说道: “娘娘恕罪,这几日奴才也是忙昏了头,娘娘身边的星霜姑娘走了,竟一时没找到合适的给娘娘配上,耽搁了这么几天,娘娘可千万别跟奴才计较。” 说完这些之后,赵总管就让身后的两个小太监举着托盘上前来,将东西送到了潘辰面前,一只托盘上放的是几盒摆成梯形状的精致糖盒子,另一只托盘上则是一些燕窝补品。 “奴才知道娘娘爱吃这些,特意带着来给娘娘赔罪了。” 赵总管说话的时候,目光总是往左瞥,完全就是一副心虚的样子,不动声色站起身,拿起了一只糖盒子,打开后,果然看见成块的糖,想起来祁墨州下午问她的话,就知道这东西的来历了,盖上盒子,潘辰对赵总管抬了抬手,亲切道: “赵总管客气了,原也没什么事,还劳您走这么一趟。” 见潘辰态度随和,赵总管觉得心理压力瞬间少了很多,腰杆子都直了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第22章 赵总管对身后四个宫婢使了个眼色,宫婢便上前给潘辰行礼,赵总管腆着脸说: “娘娘,星霜姑娘走了,这四个宫婢是奴才亲自给娘娘挑的,您瞧着要顺眼,就留下使唤。” 潘辰扫了这些姑娘一眼,不是特别漂亮,却也算齐整,这种不丑不美的类型,应该是最受后妃们欢迎的婢子了,潘辰却是摇头:“东西留下就算了,人的话,赵总管带回去吧。” 赵总管脸色一僵:“娘娘,您就别跟奴才为难了。这么大个殿里,就这几个人伺候,奴才都心疼娘娘啊。” 说完,赵总管做出一副苦瓜脸,还作势用袖子擦了擦根本就没有的眼泪,看着滑稽又可笑,潘辰不想和他废话,直接说道:“行了行了,人都带回去吧,上头问起来你就说我不喜欢你的挑的这些,将来有机会我自己挑合适的就成了。” 赵总管有点为难:“娘娘,这……不好吧,要不人您还是留下先用着,将来若是娘娘有中意的,奴才再给娘娘安排就是了。” 总归一句话,就是一定要潘辰接受的意思,潘辰盯着他莞尔一笑:“人用着用着,就得用出感情来,回头哪个心再野了,赵总管一心疼,还得给她安排出路,我这儿也不是跳板,来一个跳一个,你说是不是啊?” 潘辰的话说的轻声细语,可听在赵总管的耳中却如惊涛骇浪般,额头不由自主的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原以为这娘娘是绵软好说话的,没想到言语这样犀利,一下子就捏住了他的软肋,他心里后悔啊,前儿不该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替那没眼力的小蹄子周旋。 干笑了两声,赵六也是识相,给潘辰抱拳躬腰:“是是是,娘娘既然这么说了,那奴才也明白了,只是娘娘可得尽快挑人,这宫里没人伺候实在不像个样子。” 说完这些之后,就行礼退出了柔福殿,潘辰等着他们离去之后,喊来月落和张能低声说道: “去内廷司问问,看李全在不在那里。” 赵总管不会无缘无故给她送人和东西来,必然是祁墨州交代李顺说了什么,李顺找了内廷司麻烦,内廷司才火急火燎的过来处理,而李全是柔福殿的人管事,内廷司也肯定得找他的麻烦。李全那小子虽说对她也有些轻慢,到底没有像星霜似的生二心,只想混日子罢了,若受这件事牵连,潘辰心里不会好受。 月落和张能对望一眼,领命就去了。没多会儿,回来复命: “娘娘,内廷司那儿说李全去过,可早就该回来了,问不出什么来?” 潘辰心中这才开始真正的担忧,想了想后,对月落问:“宫里一般怎么处置犯了错的人?” “娘娘您问这个干什么呀,宫里那些手段脏着呢,说了怕您害怕。”张能是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因为净了身,十七八岁了也没长胡子,看起来圆乎乎的。 “李全可能给关了起来,也许还动了刑,你们想想他可能被关在什么地方,到底是咱们院里的一条命,能救的话,还是要救的,别耽搁了。” 潘辰这句话一出来,月落和张能都愣住了,不敢怀疑自家娘娘的话,张能犹豫片刻,主动说道:“宫里太监宫女犯了事,要是小事直接由掖庭司打一回腿肚子,要是大事就得上内廷司去领罚,要内廷司也管不了的话,就得去刑司了。” 张能说了这么多,却没告诉潘辰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得罪了贵人,给莫名其妙的解决了,这种可能的话,一般短时间内连尸体都找不着。 “娘娘,李全犯了什么事?” 潘辰没有回答,心里想着李全犯的事情,总不至于要去刑司,既然已经惊动了赵六,那李全必定还在内廷司中,对他们说道:“一个人先去掖庭司和刑司问一问,看李全在不在,若是那两处没有,那就继续去内廷司问,赵总管要为难你们,你们就说我吩咐的,让他来找我。” “是,娘娘。” 第二天,李全还是没回来。 潘辰去康寿宫请安,去了之后就明显感觉大家的眼神不对,尤其是是宋婕妤和沈淑媛,眼睛里似乎长了刀子,用眼神将潘辰上上下下都剐了个遍,潘辰只当没看见,规规矩矩的给贤妃,淑妃和淑媛行礼,然后就坐到后排的位置上去了。 “哎呀,皇上可真是宠爱潘昭仪,连着好几回就只去她一人宫中,也不知潘昭仪使了什么手段,也说出来让大家学学,总得雨露均沾不是?” 太后还没有来,沈淑媛就先酸起来了,她年纪最大,说的话也最大胆。潘筱抬眼看了看她,沉声说道:“沈淑媛慎言。” 沈淑媛本来就不服潘筱,可也没忘记自己位分,撇了撇嘴,轻声道:“到底是一家子姐妹,这就帮上了。” 宁淑妃看了看潘筱,主动站出来指责:“沈淑媛可别坏了规矩,你也算是旧人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沈淑媛被宁淑妃当面给了没脸,觉得挺没面子的,不敢和她们顶嘴,就将目标转到了潘辰身上,奈何潘辰心里装着事情,李全始终一夜了,问了好些地方,都说没见他,总觉得那小子凶多吉少了。对于沈淑媛的怒目相对,潘辰只鼻眼观心做入定状,气得沈淑媛牙直痒痒。 潘筱的目光也扫向了潘辰,不着痕迹的紧了紧下颚。 宋婕妤最是活泼,目光盯着潘辰,可身子却坐到了闫昭仪身旁,说话的声音很小,却又能让所有人听见:“咱们嫡出的小姐,在这些方面,自然是不比庶出的,有个会勾人的狐媚子娘在,从小就受了熏陶,哪像我们,从小学的都是礼仪教条,现在可不就是要吃亏些吗?” 宋婕妤说这些话那都是想好了的,放眼整个康寿宫里聚集的娘娘,只有潘昭仪和杨良媛是庶出,其他应该都是嫡出,杨良媛她不看在眼里,伤就伤了,主要是想膈应膈应潘辰,要是能就此团结出一个嫡出的派系来,那今后对她在后宫行走总是有利的。 潘辰心里不耐烦,却也没有站着不动挨打的觉悟,抬眼惊讶的看了看宁淑妃,然后对宋婕妤摆了摆手,故作天真道: “宋婕妤不好这么说的,我也就罢了,生来庶出没办法,可淑妃娘娘身份高贵,她的母亲虽说是宁王的妾侍,可怎么也不该是勾人的狐媚子啊,再说了,宋婕妤要觉得妾侍都是狐媚子的话,那还入宫来做什么婕妤呀?” 宋婕妤被潘辰这番话说的整张脸都绿了,康寿宫里的气氛也很微妙,淑妃的脸色尤其不好,因为她是被二次伤害的,亲娘是宁王妾侍,自己是新帝妾侍。宋婕妤自作聪明,打算羞辱潘辰的一番话,没想到最后却将后宫中所有的妃嫔全都给数落进去了,宫里的娘娘又如何,除了皇后娘娘,其他谁敢说自己不是妾侍?闫昭仪冷冷瞪了一眼身旁的宋婕妤,宋婕妤心虚,哪里还敢和她亲近,站起身来,灰溜溜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低头绞手帕,不敢出声了。 康寿宫的气氛一时凝滞不已,太后的到来才让宫里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下,她扫了一眼潘辰,昨天晚上,太后就等不及给潘辰送去了避子汤,潘辰自然不会推辞,很爽快的就喝了,估计王福全回康寿宫后,把潘辰的表现跟太后说了,所以,现在太后看潘辰的目光倒不是很刺,还当众夸赞了一番潘辰,赏了一对玉石蝴蝶的簪子。 开完了例会之后,太后将潘贤妃和闫昭仪留下,其他人跪安。 潘辰难得率先出宫,淑妃经过她身旁时,潘辰退后一步,淑妃沉着声说道: “真是人不可貌相,潘昭仪看着老实,实则却是奸猾老道,从前还真是小瞧你了。” 潘辰不想挑事,鼻眼观心:“妾身不懂淑妃娘娘的意思。” 宁淑妃冷哼一声:“哼,不懂便不懂吧,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潘辰低头后退,在宁淑妃的怒目追视中,匆匆离开了康寿宫,往柔福殿走去。 回去之后,张能已经在门口等她,看见她就小跑过来:“娘娘,三处地方都找过了,全都说没看见李全,内廷司的小黑屋奴才也使钱托人去看过,的确不在,李全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 “凭空消失?”潘辰重复张能话里的这个词语,反复咀嚼,第一次感觉死亡离自己这样近,她不是没看过死人,可是像李全这样在她身边伺候了这么长时间的人,可能因为她的缘故而受害,这感觉就完全不同了,肩上的责任压得她不得不重视这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第23章 张能的话让潘辰心中一惊,李全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定然是被藏在哪里,生死未卜。 月落和张能到内廷司打听了这么久都没有线索出来,那潘辰相信,就算她召见赵总管,他也不会对自己说实话,只会拖延时间,减少李全存活的机会。 潘辰在殿中踱步两圈后,便走出殿外,对月落说道:“去长乐宫。” 太后说过,中宫空悬,后宫之事由潘筱协理,此时此刻,若是潘筱能帮一把的话,相信李全被找到的机会就能大一些。 长乐宫潘辰还是第一次来,在宫门外等待通传,过了一会儿后,才有个嬷嬷出来领潘辰入内,潘筱在琴室,那嬷嬷带着潘辰过去,除了潘筱之外,闫昭仪和淑妃也在,潘辰换了琴室的鞋袜之后,方可上垫,潘筱正在擦拭琴弦,头都没有抬起来看一眼潘辰,潘辰恭敬的行礼: “拜见四姐,拜见淑妃。”然后对闫昭仪点了下头,便算是礼到了。 潘筱对她抬了抬手,捏着三分气的声音说道:“在宫里要喊贤妃。” 宁淑妃和闫昭仪对视一眼,潘辰愣了一下,果断接受这个建议:“是,贤妃娘娘。原不该来打扰娘娘清净,只是我宫里昨日少了一个人,到现在还没找着,妾身人微言轻,说话做不得数,只得来回禀娘娘,请娘娘发令搜寻。” 潘辰有条不紊的将问题说了出来,等着潘筱说话,可潘筱只顾着擦琴,沉默了好一会儿,潘辰站在那里都觉得有些尴尬了,心中不禁发凉,潘筱看样子是不打算帮忙了。 潘辰扫过宁淑妃和闫昭仪,闫昭仪跪在潘筱身旁,看样子潘筱先前是在教她如何擦琴,淑妃坐在琴台的左侧,潘辰进门的时候,她悠闲自在的靠在迎枕之上,此刻听了潘辰之言,她的身子明显挺直了一些,表面上虽然装着淡定,可她绷着的脚背与脸颊偏左的姿势却很奇怪,仿佛对潘辰所说之事特别关注的样子。 潘辰回想起宁淑妃早前分别时,一反常态找她说话,并且十分不友善,这种主动找茬儿的心理状态,要么是积怨很深,要么就是心中有鬼…… 闫昭仪对潘辰还算友善,轻声问道:“潘昭仪可问过内廷司吗?” 潘辰还未回答,宁淑妃就接过了闫昭仪的话:“潘昭仪圣眷正隆,宫里那些见风转舵的奴才还不上赶着巴结啊,别说是身边走失个把人,就是走失了一条狗,只怕那些奴才都要替潘昭仪将后宫翻个底朝天儿呢。” 宁淑妃这样说了,闫昭仪便不便再问了,潘辰看着淑妃边说话边用帕子遮着嘴唇的动作,表达了内心极其不自信,可在潘辰面前,宁淑妃没有不自信的道理,所以潘辰肯定,宁淑妃说这些话就是为了混淆视听。 第11节 不管别人怎么说,潘辰只管站着等潘筱说话,她既然已经求到了潘筱宫里,那么不管成功还是不成功,总要潘筱说一句话才行。 将手头的琴弦擦拭干净了,闫昭仪便殷勤的给她递了一块温热的帕子,潘筱一边擦手,一边从琴台后站起来:“搜查后宫,兹事体大,我虽奉太后之命协理后宫,却也没有这样大的权利。不过既然人失踪了,那自然是要找的,但只有我的命令,该是不够的,待会儿我派人去太后那儿问一问,若是太后许了,我便再派人去知会你。在这之前,也就只能等着了。” 潘筱的话说的滴水不漏,可听在潘辰耳中却是凉薄的,抓不到她什么错漏,可时间又确实被耽搁了。潘辰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嫡姐,也许在潘筱眼中,她潘辰不过是个代替她受苦的炮灰,她连表面关系融洽都不愿意敷衍而出,可见心中对潘辰有多轻视。 “是,如此便多谢贤妃娘娘。”抬眼看了一眼淑妃,潘辰又道:“在娘娘得到太后手谕之前,我便继续让人在柔福殿周围再多找一找吧。” 淑妃的食指一动,眸光一闪,潘辰敛目告退。 既然得到了潘筱的回答,那潘辰便没有再留的意义,她打定主意袖手旁观,潘辰就算现在跪在地上求她,得到的也只会是相同的结果,有这功夫,潘辰倒是想按照自己的判断尽最后一点努力,能不能成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潘辰走出长乐宫,月落和张能便迎上前来,潘辰没有说话,黑亮的眼珠子里似乎蒙上了一层烟灰,低头不语,回到柔福殿之后,便将月落和张能喊到跟前,低声吩咐道: “去永宁宫外盯着,淑妃娘娘身边伺候的人你们应该都认识,时间大概控制在申时到酉时之间,若是有人行踪鬼祟从后门出去,你们就悄悄跟上,跟的时候小心点,不能打草惊蛇,去吧。” 月落和张能对视一眼,不明白自家娘娘为什么这样吩咐,可李全已经失踪一天一夜了,若是两天之内找不到,那么很可能再被找到的时候,就是尸体了。 两人出去之后,潘辰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心里装着事情,一直到戌时三刻,张能和月落才匆匆忙忙的背着一个人回来了。 李全满身是伤,鼻青脸肿不说,身上都是伤口,血染了衣服,整个人昏迷不醒,要不是探过鼻息,不知道的还以为死了呢。 张能满头大汗把李全背回了南边的住所,潘辰也跟着一起去了,进了房间之后,月落就对潘辰回禀道: “娘娘神算,让我们跟着永宁宫的陈嬷嬷后头找到了风荷殿,风荷殿外有一口枯井,陈嬷嬷到了之后,就点了火折子往井里看,然后就走了,我们等陈嬷嬷离开走远之后,才去看了究竟,李全就这样子给扔在下面,出气多过呼气了,张能接了井台上的绳子爬下去把李全拉上来的。” 月落到现在还觉得惊魂未定,她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发现李全时候的恐惧。 潘辰也是惊恐不已,满身是血被扔在井底,又是在风荷殿那样没人出没的偏殿里,只要一日没有妃嫔住过去,李全的尸体就不会有人发现,而按照如今后宫的人数来看,要把风荷殿那样的偏殿都住满的话,至少得好几年,好几年之后,谁还记得有李全这个人?找到也只是清理一下去乱葬岗,毁尸灭迹,好毒的手法。 张能满身的污垢,脸上和手上都在井壁上蹭出了伤,他拉李全上来的时候,肯定十分费力,可见是个讲义气的。 他不顾自己擦脸,走过来对潘辰说道:“娘娘,李全身上的伤挺重,要是不医治的话,估计就算把他带回来,也活不过几日的。” 潘辰明白张能特意这么说的意思,李全是个低等的小太监,平日里受了伤,最多也就是去太医院拿一副药回来,可李全现在这模样,绝不是一副药能够救回来的,潘辰想也没想就对月落说道: “去请太医过来,就说我身子有些不适。” “哎,奴婢现在就去。”月落这两天奔走也是累的慌,她本来瘦小,耗了一天一夜之后,看起来憔悴许多,却不管自己疲累,拔腿就往太医院赶去。 潘辰觉得有些欣慰,不管星霜是因为什么离去,至少留下的月落和张能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潘辰是五品昭仪,有主动传唤太医的资格,月落很快就请了太医过来,潘辰亲自请太医给李全诊治,来的太医姓吴,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心肠还不错的样子,知道不是潘辰受伤,而是要替一个小太监看诊,倒也没推辞,让小童卸了药箱就过去诊治。 李全身上一共给扎了六刀,脖子上还有勒痕,鼻青脸肿,胸腹青紫一片,显然是被重物打击的,潘辰只看了一眼就差点吐出来,月落也不忍心,扶着潘辰说道: “娘娘,咱们先出去吧。” 潘辰走到廊下,才觉得憋闷的胸口稍微好了些,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要把人这样残忍的杀害呢?潘辰想起了淑妃那张清纯的脸,怎么想都觉得恶心,潘辰当时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故意在淑妃面前说要继续派人去找,淑妃担心李全被找到给自己惹麻烦,所以肯定会让人去看一眼才放心,天亮的时候她不敢派人去,申时到酉时之间是最合适的时间段,而潘辰思前想后,其实只要想对了方向,并不难猜到淑妃身上,祁墨州登基不过一年多,宫里的路都没认全,其他妃子也不会熟悉宫中地形,不敢贸然下杀手,只有宁淑妃,她是前朝公主,从小便在宫里长大,宫里的地形她最清楚不过,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一个人,还要让尸体几年之内不会被人发现,这种高难度的事情,对她来说,也许就和家常便饭一样简单。 可让潘辰想不通的是,宁淑妃为什么要杀李全呢?难道是因为她?连着好几回得到了皇上的恩宠,所以宁淑妃坐不住了,她想给潘辰一个打击,一个教训?又或者,她是替人办事?种种疑虑在潘辰心中盘旋,吴太医派小童来回太医院两回,终于把李全要用的药全都配齐,拿着药方亲自来对潘辰回禀。 “娘娘,这个小太监的伤很重,要是再晚医治一两个时辰,估摸着就回天乏力了。” 潘辰对吴太医福了福身子,吓得吴太医赶紧后退躬身作揖,直呼不敢,潘辰直起身子之后,对吴太医说道:“今日所用药材全都记在柔福殿的名下,若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吴太医尽管来找我便是。” “是,臣知道了。有一点要和娘娘交代的就是,臣在药方之中,加了一味人参,这是续命吊气用的,人参珍贵,只有内廷司有,先前臣派小童过去取了,内廷司大概会往上奏禀,李公公若是问起来,娘娘不要觉得意外才好。” 吴太医口中的李公公,说的应该就是李顺了,潘辰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好,我知道了,有劳吴太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4章 祁墨州穿着一身墨色长衫,站在沙地模型前看山丘地形,刚和几个将军商量完边疆的安定事宜,李顺走进太和殿,摆放内阁商议过的奏折,祁墨州凝眉走过去,坐到了龙椅上,李顺摆放完之后,依旧没有告退,祁墨州拿起一本明黄的奏本,看了一眼后说道: “有事?” 李顺犹豫了片刻,这两天后宫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李顺觉得有必要和皇帝说一说,毕竟这事儿牵连着李全,李全是他干儿子,又是在柔福殿伺候,柔福殿的潘昭仪最近圣眷正隆,这事儿就算他不说,早晚也会传到皇上耳中,虽然事情到最后也和他没多大关系,但还是决定禀报一回。 “回皇上,这两日后宫里发生了些事情,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因为事关潘昭仪宫中,所以……” 祁墨州听到潘昭仪三个字,目光抬了抬,但也只有一瞬的功夫就回到奏折上:“潘昭仪宫里怎么了?” 潘昭仪绝对不是个主动挑事儿的人,祁墨州早就看出来了,所以听李顺说潘昭仪有事,祁墨州还真有点兴趣听听。 李顺看了一眼皇上的反应,确定自己这回禀报对了,因为关于后宫的事情,皇上一般来说都是不怎么在意的,可是今天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让他退下,那就说明,皇上心里对潘昭仪的事情还是有些在意的。 “日前皇上说起潘昭仪宫中少人,奴才便亲自去了内廷司,内廷司将柔福殿伺候的人管事喊了过去,那小子有些怠慢,赵总管派人教了他一些规矩,然后就去柔福殿里给潘昭仪送人和东西,谁知道回来之后,那个小子就不见了,然后潘昭仪宫里的人就来问内廷司要人。” 祁墨州听到这里,也觉得事情有些复杂了,将手里的奏折放了下来,对李顺问道: “那个人管事去哪儿了?” 一句话就问出了最关键,李顺不敢隐瞒,上前说道: “回皇上,那人管事是被人从偏门带走的,那个偏门一般很少有人走,带人走的是一个嬷嬷,她买通了内廷司看守黑屋子的守卫,把人给带走的。赵总管从柔福殿回去之后,见那人管事就不见了,也是调查了一晚之后,才查到了那个守卫身上,逼问之下才知道内情……可是人管事却不知去向,赵总管不敢轻举妄动,就来问奴才怎么办,奴才虽是总管,可也是第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情,又牵扯着后宫,奴才斗胆来请教皇上。” 说完这些祁墨州双眼一眯:“带人走的是永宁宫的人吗?” 李顺心中凛然,对祁墨州的神机妙算感到震惊,慌忙答道:“是,是,皇上英明,带人走的嬷嬷正是出自永宁宫。” 祁墨州不理会李顺的惊讶,又问:“潘昭仪知道这事儿了吗?她宫里的人管事还没找到吗?” “不不不,人管事已经找到了,好像是潘昭仪宫里的人把人找回去的,潘昭仪还传了太医,想必是知道这事的,很有可能就是潘昭仪让人去那里找的,是一所很远的偏殿,就不知潘昭仪是如何知道地方的了。”李顺说到这里,心中对那个他一直以为不怎么聪明的潘昭仪似乎有点改观了,就连内廷司都查了好久才查到的事情,潘昭仪居然神通广大,一下子就找到了。 祁墨州沉默,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若是旁人他还会觉得奇怪,可若是她,他倒是不觉得奇怪了,能说出那番远见的言论来,足见她是一个聪慧及有远见之人,虽然她一个闺阁女子不该知道那些,透着玄奇,但却不能否认她聪慧的事实。 李顺见皇帝似乎是笑了,大着胆子继续说道: “那……皇上,您看这事儿该如何处置?先前奴才也派人去太医院问过,潘昭仪要了不少好药,有一味人参还是奴才亲自签出的,说句摸良心的话,潘昭仪为了一个奴才这样大费周章,奴才也同样是奴才,心中甚是感激,据前去看诊的吴太医说,那人管事不过十七八的年纪,身上好几个窟窿眼儿,脖子差点给勒断了,伤的十分严重,若潘昭仪晚去一会儿,必然死在风荷殿外的枯井里了。” 祁墨州想了想后,又将奏折拿了起来:“交给内廷司处置吧,哪个宫里犯了事,就去找哪个宫,潘昭仪那儿多送点补品去。” 对李顺而言,祁墨州的这几句话说的意思已经是相当明了了,哪个犯了事找哪个,那就是让内廷司不要顾及永宁宫的淑妃娘娘,公事公办的意思,并且送潘昭仪补品,也正是向后宫表示,皇上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让那些眼红潘昭仪的人不敢再进一步轻举妄动。 “是,奴才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顺说完之后,就要退下,还没走到门边,就听祁墨州又喊住了他,追加了一句:“传朕口谕,贤妃罚奉半年,好生反省。” 祁墨州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对李顺摆了摆手,让李顺就此退下,李顺带着纳闷走出了太和殿,站在廊下迷茫片刻后,便明白了皇上此举的深意,瞬间背脊发凉,额头沁出了冷汗,又一次庆幸自己今天主动说了这件事给皇上知道。 ********* 李全渡过了一晚上的危险期,第二天就醒了过来,潘辰早上过来看他,他就想起身给潘辰磕头,因为他醒了之后,张能已经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了,当他知道,自己一直怠慢的娘娘,居然会这样大费周章的救他,李全就觉得自己从前实在是太混账了。 “娘娘的大恩大德,奴才今生今世,来生来世,当牛做马也要偿还。” 李全本来和星霜一个心思,觉得自己跟错了人,潘昭仪不思进取,又没有手段,将来必定没什么前程,所以伺候起来就怠慢了,虽然没有走上星霜的后路,可说到底是他没有机会罢了,若是他和星霜一样,有同样的机会让他去闫昭仪宫中,想必他也会动摇的。 可就这样的自己,潘昭仪居然毫不记恨,费这样大的周章来救自己,他被人用刑的时候,一次都没有想到过,最后救他的会是潘昭仪。 “行了行了,救你又不是为了让你当牛做马,不要有压力,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被人扔到那枯井里去的?” 李全捂着伤口对潘辰仔细说起了当日自己的遭遇:“当时因为犯了错,被赵总管关去了小黑屋,稍微教训了一顿,赵总管说要关我两个时辰,让我记得这个教训,可过了没多久,就有一个嬷嬷来领我,我看见她似乎跟内廷司的一个守卫塞了钱,然后我就给她领走了,走的是个偏门,我觉得情况不妙,一直在找机会跑,可出了那门之后,就被一个麻袋套住了头,打晕带走,再醒来就是在一个黑漆漆的刑室里了,我给打的失去了知觉,大概是夜里被人戳了几刀,扔到枯井中的。” 潘辰听了这些,和她脑中猜测的差不多,对李全又问: “那你可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对你?” 李全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晓。 正问着话,月落就进来通传,说是皇上赏了好些补品过来,潘辰赶忙出去接旨,是李顺亲自送东西来的,见了潘辰就上赶着打千儿行礼,吓了潘辰一跳,要不是心理素质高,说不定还得上去扶他一把。 “公公这是做什么,太客气了。” 李顺笑得牙花乱灿,此时此刻,他对潘昭仪就是再客气也是应该的呀,谁能想到,后宫之中第一个有宠妃趋势的居然是这个看起来傻乎乎的娘娘呢?真是站队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皇上的表现看来,分明就是这个道理嘛,潘昭仪连着受宠,说明皇上对潘昭仪的表现很满意,因为满意,所以并不打算换人,那就是说明,至少在短时间之内,潘昭仪的宠爱是跑不掉了的,至于能让皇上宠多久,就要看这位娘娘的本事了。 “皇上派奴才亲自给潘昭仪送些疗伤的补品,还让奴才转告潘昭仪,这回柔福殿里出的事情,已经吩咐内廷司去查了,请潘昭仪不必担心。” 潘辰受宠若惊:“已经派人查去了?这,这不合适吧。” 祁墨州脑子里在想什么?既然李顺过来传旨送东西,那就说明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真相,说不定连幕后黑手是永宁宫都知道了,可知道就知道了,明着送她东西,还给她保证又是几个意思呀! 她的本意只是想救人,没想让皇帝给她撑腰哇!更何况,潘辰怎么想都不觉得祁墨州会为了她去得罪永宁宫的淑妃,宁淑妃虽然无宠,可身份特殊,是个不能打骂,只能捧着的角色,毕竟祁墨州连她老子的皇位都抢了,那么就算是给她宁家一个面子,也不能动宁淑妃啊,那他还要内廷司彻查什么? “娘娘多虑了,没什么不合适的,这是皇上亲口吩咐的,奴才可不敢假传圣旨,您就安心的在这儿等消息就好,柔福殿这回吃的亏,皇上这就要替娘娘找回来了。” 潘辰欲哭无泪,祁墨州这是要彻底断了她扮猪吃老虎的后路吗?凭他的脑子,怎么可能想不到,要是真这么光明正大的替柔福殿撑腰了,那么接下来不仅仅是永宁宫要对付她,可能整个后宫的女人,都要开始对付她了,只要这么一想,潘辰就觉得亚历山大。 看着李顺传旨后离去的背影,潘辰简直想把他喊回来狂摇肩膀,让他回去转告祁墨州收回成命。 月落看着皇上赏赐的东西,简直乐开了花,屁颠儿颠儿的就去收礼清点了。 潘辰独自在院子里揣摩着祁墨州的最终用意,越想越觉得祁墨州此举分明就是故意的,因为上回他的次体人格暴露出来的时候,问过她,为什么会知道那些不该她知道的事情,说明祁墨州在心里对潘辰还是有所怀疑的,只是主体性格的祁墨州,没有攻击性,只是将这个想法深藏在心中,所以,潘辰觉得,这回祁墨州突然做出这么高调的行动,有很大一部分的可能,就是想看看潘辰到底还有多少能耐。 潘辰无奈叹了口气,这种被老板盯上的感觉可真不好,万一她在被考验期间做出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那么……亲娘诶,很可能影响仕途啊! ☆、第25章 因为祁墨州的强行干预,潘辰在后宫之中名声大噪,穿越过来后第一次体验到了人生的高、潮。如果不是时代背景不对,她都要觉得自己这是要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了。 然并卵,现实却不是潘辰想象中那样美好。 第二天开例会的时候,她就深刻体会了一把被老板眷顾后,来自其他同事好奇又惊诧,带着些许疑惑和一丢丢愤怒的目光,虽然她们表面上都在笑。 她们笑,潘辰也就只好笑了。 相比于沈淑媛和宋婕妤对她毫不遮掩的质疑,潘贤妃和宁淑妃的段位还稍微高一些,一如既往的漠视,而两人之中,又数贤妃更淡定,淑妃则是故意不看潘辰,昨天开始她宫里的人就被内廷司的人逐一盘问了,她心情差些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最让潘辰觉得意外的,还是太后的态度。 “近日后宫之中发生的事情,哀家也听说了,柔福殿的人管事失踪,最后又被找回,内廷司来回禀哀家,真是没想到在这后宫之中,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贤妃,你督管不利啊。” 太后单刀直面点名了潘筱,只见潘筱从容而起,福身请罪:“是,臣妾督管不利,皇上已下旨,罚奉六个月,以儆效尤,臣妾有错,自当受罚。” 潘筱这句话表面上看是认错,可是潜台词却是想对太后说:皇上已经罚我做义工六个月了,你还想咋地? 太后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潘筱话里的潜台词,反正是不着痕迹的白了她一眼,潘筱退回自己的座位之后,太后又对缩在后面的潘辰招招手,潘辰顶着压力上去,给太后牵住了手,心疼的拍了拍: “这回的事情,你受委屈了,放心吧,内廷司已经在查了,不管这背后是哪个宫里的人所为……”此处应该有掌声,因为太后的目光直接看向了宁淑妃,宁淑妃脸色铁青,到底是没敢拍桌子起来跟太后干,而是选择忍气吞声,两手躲在袖子里互掐。 “哀家和皇上都会替你做主。”太后对潘辰语重心长的说道:“这回的事情,哀家可真是没有想到,皇上素来不管后宫之事,可为了潘昭仪居然破例,可见潘昭仪伺候的很不错,今后可要继续保持,在这后宫之中,只要你能把皇上伺候好了,其他事情都不重要。” 太后看着是对潘辰说这句话的,可是目光却是撇过了刚入宫的那几个新人,以宋婕妤为首,脸上露出了愧疚和反省的神情,太后这是借潘辰的受宠,来指出宋婕妤她们的‘不努力’,真是拉的一手好仇恨啊。 第12节 可太后都这样说了,潘辰能怎么样呢,祁墨州存心坑她,她胳膊拗不过大腿,只能让他坑啊,脸上堆出了笑,娇羞答道: “是,妾身一定会谨遵太后之意,好好的……伺候皇上,以报答皇上和太后娘娘的厚爱。” 潘辰算是看明白了,太后闫氏这个人吧,其实就是想找个女人拖着祁墨州在后宫,而这个女人呢,身份不用太高,因为身份不高,所以不用担心受宠以后被封皇后,之前说过,太后其实对祁墨州的性格还是有些了解的,就好像上回宋婕妤那次,她看着是好心去送寝,其实就是想给宋婕妤一个下马威,而这能不能说明,太后就是想打压宋婕妤呢?其实也不一定,相反的,潘辰后来想想,太后之所以那么对宋婕妤,说不定还是有点要栽培的意思,只是在真正栽培她之前,让她受点挫折,不要仗着美貌太高调了,总而言之,太后是个矛盾的个体,既希望皇帝流连后宫,荒废政务,却又不希望他和她不满意的女人生孩子,这就是为什么潘辰每回侍寝之后,太后都迫不及待给她送避子汤了,太后这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啊。 “嗯,好孩子,就这可人疼的模样,别说皇上了,就是哀家都忍不住想疼你。来人呐,将哀家年轻时戴的那一副手钏拿过来,哀家要赏给潘昭仪。” 潘辰佯作推辞:“太后盛情,臣妾不敢收。” 一个穿着青色比甲的嬷嬷呈送上来一个金丝绒布的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精致的盒子,盒子精致到,让潘辰这个不怎么财迷的人都有些期待里面的东西了,盒子打开之后,露出一副纯银雕花的手钏,额,怎么说呢,潘辰是真心觉得这手钏配不上这个盒子。 太后看见之后,脸上却满是回忆的忧伤,拿起了盒子对潘辰说道: “这还是大行皇帝娶我之后,送给我的东西,如今看来,还是有些感动的。” 潘辰是个颜控,对东西的评价就是好看和不好看,这东西明显不太好看,可太后强行为这个东西加持情感牌,她就不能嫌弃了,就算东西不好,那也是大行皇帝对太后的一片心意,而这个想法,一直跟随着潘辰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她发现,太后所谓的这种大行皇帝的东西,多如繁星,几乎后宫妃子,人手一只,要都是大行皇帝送的,那几乎可以想象,大行皇帝和闫氏相处,没干别的,净送东西了,不过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潘辰双手举过头顶,虔诚的接过了赏赐,然后谢过太后,转身接受众妃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那些如芒刺在背的目光让潘辰感觉像是从刀尖儿上滚过来一回似的,心有余悸啊。 太后赏完了潘辰之后,目光如刀的又扫过一眼淑妃,然后才宣布例会结束,由两个嬷嬷,四个宫婢簇拥着去了内间。 潘辰站起身来想赶紧走,可刚站起来就被闫昭仪给喊住了: “潘昭仪留步,我早前就听太后说先帝送给她的这个东西,一直想看,可太后总是不许我看,今儿东西给了潘昭仪,不知道能不能让我一饱眼福呢?” 潘辰心道,只要你别喊我,东西给你都成。僵笑着把东西递给了闫昭仪,闫昭仪身后聚集了那些位分低的娘娘,似乎全都对太后赏赐大行皇帝送的手钏很感兴趣的样子,潘辰以为她们看见之后会失望,可是当盒子打开的那一瞬间,这些平时看起来挺正经的姑娘们,用她们的颜艺向潘辰展示了一番‘浮夸’这个词的终极奥义。 一婶儿的浮夸都没你们浮夸好不好? “哇,好漂亮啊。”宋婕妤带头,然后就是此起彼伏的夸赞,闫昭仪将一只手钏拿起来细看,然后其他姑娘饥、渴的目光中,将手钏放回了盒子里,递还给了潘辰:“多谢潘昭仪,太后对你可真好,好的连我都要嫉妒你了。” 闫昭仪这个人吧,怎么说呢,性格比较开朗,说话风趣,很得人气,闫家那么多姑娘,选择把她送进宫来,不是没有理由的,她不像潘筱高傲,不像淑妃狭隘,不像沈淑媛莽撞,不像潘辰……傻,总之就是个综合条件过硬,太后和闫家一心要捧上后位的对象,和潘辰这种送进宫里来做炮灰的不是一个档次。 “是啊是啊,太后对潘昭仪可真是打心眼儿里疼爱,我们这些不受宠的,就没潘昭仪的好命了。”宋婕妤酸不溜丢的说了这么一句,自从上回她的名言伤了所有人的脸面之后,闫昭仪对她就没有以前那么亲近了,此刻更是站在潘辰的一边,对宋婕妤说道: “都是后宫姐妹,宋婕妤不用这样争锋相对,只要你安分守己,还怕没有宠吗?” 宋婕妤敢挤兑潘辰,却是不敢挤兑闫昭仪的,潘辰根基浅薄,和贤妃不同,得罪了就得罪了,一个庶出能有多大能耐?可闫昭仪不同,用膝盖想也知道太后让她进宫来的目的。 既然不敢回嘴,那宋婕妤只好行礼退下了,其他几个围在旁边看的婕妤和良媛也都跟着退场,闫昭仪做好事不留名,对潘辰点头微笑过后,也就走出了康寿宫。 潘辰低头将盒子盖好,一抬头,就看见淑妃满脸铁青的站在她面前,一言不发,就在潘辰以为她要上演生化危机的时候,淑妃忽然变脸,一扫阴郁,对潘辰假兮兮的笑了笑,说道: “皇上和太后对妹妹厚爱,妹妹可得珍惜机会啊。” 潘辰哪里听不出她话里的威胁,想起了李全的惨况,对于一个无辜的人,她都能痛下杀手,可见她在上位太久,久到忘记了尊重生命,一个冷酷无情的上位者,带着天生的血统优越感,觉得自己凭着血统的优越,就能将卑微的人都踩在脚底,她是前朝公主,骨血里带出来的冷酷,碾死一个人和碾死一只蚂蚁对她来说,可能意义都是一样的,潘辰不得不说,淑妃这个人,依旧沉浸在过去的辉煌之中不能自拔,在她的潜意识里面,还把自己当做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不愿意承认自家大门已经被祁氏攻破,她和潘筱是一路人,因为两人都自觉高贵,骨子里瞧不上泥腿子出身的祁氏,总觉得凭自己高贵的身份,不该屈居在这样的位置上。 潘筱的话,潘辰觉得无可厚非,因为潘筱的身后有整个潘家撑腰,潘坛如今还是丞相,潘家依旧鼎盛,所以,潘筱有高傲的资本,可是宁淑妃就不一样了,她到今天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为亡国公主的自觉,一个人一旦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变得没有自知之明,这无疑会加速她灭亡的速度。 ☆、第26章 潘辰当然没有天真的以为,李全的事情内廷司插手调查,就真的能够把淑妃这样的角色给扳倒,淑妃在被调查的第一时间就把肇事者——赵嬷嬷给推了出来,赵嬷嬷将所有的罪责一力承担下来,给出的理由有些可笑,说是李全有一回言语上冲撞了她,没有道歉,她一直记恨在心中,那日她去内廷司传淑妃娘娘的旨意,听内廷司的小太监说起李全被关在专门惩戒犯错奴婢的黑屋子里,赵嬷嬷就想趁此机会教训教训李全,伙同看守的守卫,把李全给弄了出去,然后合力把他杀死,抛尸井中。不管内廷司怎么问,赵嬷嬷始终咬死了自己,不透露半点其他的线索,而那个与她串谋的守卫,被抓之后,也因为内疚而在狱中畏罪自杀,一切都安排的那样合理。 内廷司赵总管亲自来柔福殿和潘辰通报案情,结果没有出潘辰的预料,赵总管说: “赵嬷嬷就因为李全对他不尊,怀恨在心,也是人之常情。” 潘辰点头赞同:“是,赵总管说的不错,人之常情罢了。我今后也会督管身边人,让他们不可待人轻慢,免得再向这回似的,眼看就丢了性命。” 赵总管嘿嘿一笑,擦了擦头上的汗,又说了几句恭维潘辰的话,然后就跪安离开了柔福殿。 月落和张能走过来,张能有些替李全不平:“什么怀恨在心啊,赵嬷嬷在宫里伺候多久了,要是每个不尊她的人都要被杀,那岂不是宫里都是死了了。” 月落不敢评论,潘辰看着张能满脸的不服,有心教育一番: “有些事情,你心里知道就行了,不必说出来,宫里等级尊卑素来是个吃人的规矩,官大一级压死人,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你们今后必须要以李全这事儿引以为戒,处处小心,如今咱们柔福殿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行事说话要更低调,旁的宫中的闲事切莫理会,克己自重总不会出什么岔子。” 潘辰的话让月落和张能都恭谨接受,两人才刚刚跪下,还没开始表决心,作保证,就见祁墨州从殿门走了进来,潘辰心中一阵哀嚎,却只能无奈迎上去,合计着要想个什么法子,让祁墨州进门不通传的毛病改了才行,每一次都这样突然出现,真是心脏病都要给他吓出来了。 “参见皇上。” 潘辰觉得自己跟祁墨州真是八字不合,每次见他时都是自己有事的时候,要么吃饭,要么写字,这一回倒好,干脆在她训人的时候,他出现了。 祁墨州的心情似乎还不错,走到潘辰面前抬了抬手,让她起来,然后对一旁还跪着的月落和张能说了一句: “你们娘娘说的不错,需谨记教训。” 月落和张能从原来的八级防备一下子上升到了一级防备,头如捣蒜般,那样子,就好像被祁墨州训一下,是她们祖宗八辈烧高香,祖坟冒青烟的结果,□□耀了,潘辰觉得有点心酸。 祁墨州说完这些之后,就负手走入了潘辰的寝殿,潘辰只好跟随而去,以为祁墨州来了兴致,没想到他这回只是坐在了厅中喝茶,破天荒的对潘辰宫里的茶做出评价: “这茶虽然爽口,却也别每日都喝,朕让内廷司给你送的茶怎么不喝?” 潘辰想了想,上前回道:“回皇上,妾身不喜欢喝茶,就拿去给御膳房做了茶酥饼和茶叶蛋。” 祁墨州:…… 潘辰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相信,赶忙从他身后的长案上拿出了一对花开富贵白金盘,上面放的俨然就是绿色的细腻茶酥饼,祁墨州看了看潘辰,见她眼中透着期待,黑亮黑亮的模样特别招人,伸手取了一块茶酥饼,咬了一口,作出评价: “味道不错。” 潘辰见老板喜欢,悬着的心就放下了,本来是打算藏起来慢慢吃的,现在也是不敢有私心了,放在一旁供祁墨州享用,幸好祁墨州的关注点不在茶酥饼上,就连那一块都只咬了一口的也给放了下来,潘辰喜欢吃甜的,所以特意让御膳房加了双倍的蜂蜜做出来的,祁墨州看样子是不怎么喜欢吃甜的了。 “内廷司的陈案总结朕看了,虽然还有疑点,但朕并不打算深究下去,原因你应该能想到,对此,你有什么意见吗?” 潘辰立刻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没有意见,臣妾没有其他意见。内廷司的陈案总结,臣妾觉得挺对的。” 事实上,她只是想把李全救出来,并没有要干掉淑妃的意思,而皇上显然也不想这个时候干掉淑妃,所以,内廷司那种明显透着漏洞,却恰到好处的陈案总结最合适不过了。 这两天潘辰已经体验了一把当宠妃的感觉,说实在的,除了压力大之外,她还真没体验到任何快、感,就像是吞了块冰疙瘩,上不去,下不来,冷暖都得自己受着。 祁墨州一眼就看穿了潘辰的小心思,唇瓣不觉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看的潘辰头皮发麻,祁墨州双手交叠,姿态悠闲问道: “你怎么猜出来是永宁宫的人做的?” 潘辰背脊一紧,打算支支吾吾的掩盖过去,可在看见祁墨州那双锐眼的时候,吓得赶紧打消了混过去的小心思,对祁墨州选择性据实相告: “回皇上,奴婢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李全失踪之后,臣妾在周围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周围没有的话,那肯定是在偏院的地方了,放眼整个后宫,大家都入宫没多久,对宫里的地形都不如永宁宫的人熟悉,臣妾这样想着,就让人去偏门盯着了,没想到,也是李全命不该绝,真给张能他们遇见了那个鬼鬼祟祟的赵嬷嬷,一路尾、随过去,才把李全给救回来的。” 潘辰的话前后呼应,没什么不妥,只是掩盖了她是从淑妃不安的表情中察觉出不对的事情,因为她没法和祁墨州解释心理学和微表情这种东西,没有根据,有可能说了也会被当成妖异,潘辰可不想冒这个险。 祁墨州将潘辰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点点头,说道:“很好,你很聪明。凭这一点,就准确的找到了出路,放眼整个后宫,没有人能够及得上你。” 对于老板的谬赞,潘辰选择谦虚: “不不不,臣妾只是碰运气,脑子笨的很,一点都不聪明。”隐约感觉祁墨州接下来要说的话,有想坑了潘辰的意思,一般好话后面紧跟的就是一个‘但是’,潘辰立刻警戒起来。 祁墨州也不和她卖关子,直接说道: “朕的后宫里,有你这样聪明的人,朕觉得很欣慰。祁氏立国之初,正是多事之秋,朕处理国事尚觉力不从心,后宫的事情便不想多加理会,太后这个人,是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最重要的是,朕不相信她,然无奈,她是朕的嫡母,是先帝留下来的嫡妻,中宫一日不定,她便会把持后宫一日,就算闹不出什么幺蛾子来,朕也觉得心烦……意思,你听懂了吗?” 潘辰整个人都已经石化了,祁墨州的话和美杜莎的眼睛有异曲同工之妙,都能让人丧失行动力。 僵立良久,祁墨州也不催促,只兀自喝茶,等潘辰慢慢自我消融。 潘辰试探着对祁墨州小声问道:“皇上的意思,臣妾……不太懂。” 在潘辰听来,祁墨州刚才说的话,简直就好像是一个高级总裁对一个部门小员工说,期待她推翻董事长一样荒谬。 祁墨州见潘辰这样,两只眼睛瞪得老大,黑亮的像是点漆一般,勾动着他的邪火,站起身来,牵着潘辰往寝房走去,边走边说: “你不懂,朕来慢慢解释给你听。” 寝房门就此关上,潘辰欲哭无泪啊。 *** 月落端着一只托盘,托盘上放着重新沏好的茶,还有两盘子切好的瓜果,正要送进寝殿,却被守在廊下的李顺给拦住了,扫了一眼月落手里的托盘,对她比了比里面,又摇了摇头,月落愣了愣,然后就明白了李顺的意思,脸上露出欢喜,李顺让她把这些瓜果拿到南边的休息房里,皇上和潘昭仪办事,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月落送的东西正好当时孝敬他了。 吃了一块瓜果,李顺揭开茶碗盖子,往里一看,就忍不住说道:“哎哟,我说你这妮子也不懂事,前两次也就罢了,内廷司不是刚给你们拿了茶叶过来,怎么还沏这种茶给皇上喝呀?也不觉得寒碜。” 月落无奈一笑:“公公莫怪,上回内廷司送来茶叶,我家娘娘说想吃茶酥饼和茶叶蛋,就让奴婢给送去了御膳房做了点心,本来也没多少一点儿,这不就一下子给用掉了。” 李顺刚喝了一口这薄荷茶,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听了月落的话之后,一口水就喷了出来,水呛入了气管之中,咳得脸红脖子粗的,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就对月落痛心疾首的说道: “那可是江南贡品,全都是掐了老芽儿的新芽儿,极品中的极品啊,今年江南拢共也就送了五多斤来,太和殿留了两斤,还有两斤被皇上赏了臣工,剩下的一斤就都给你们柔福殿送来了,一两值少说百金,你说你们娘娘拿这种能当金子用的茶叶做了茶酥饼和……茶叶蛋?” 李顺只觉得自己心疼的在颤抖,呼吸都要不顺了,暴殄天物说的是谁?说的可不就是这个柔福殿的潘昭仪吗? ☆、第27章 潘辰像是被秋风扫过落叶般,软趴趴的趴在床上,浑身上下像是被人拆开又装上,痛并快乐着。 祁墨州神清气爽,侧躺在一旁,单手撑着头,看着潘辰面色红润的喘气,每个动作表情似乎都让他感觉到舒服,不得不说,用起来真的很顺手,祁墨州伸手撩过潘辰的秀发,放在手中把玩: “刚才朕与你说的,你可听明白了?” 潘辰腰酸背痛,抬眼看了看祁墨州,挣扎着从软枕上爬起来,用丝绸被子遮盖自己的门前风光,用无比真诚且谦逊的态度,认真对祁墨州说道: “皇上,您这是为难臣妾,臣妾就是个胸大无脑的笨蛋,实在担不起那个责任啊,说白了,臣妾要真那么做了,可就就离死不远了。”想起后宫里那些手段,潘辰就不寒而栗。 刚才在潘辰意识有些涣散的时候,祁墨州和她说了些话,总结出来的中心思想就是:做靶子,让后宫团结起来对付她,别那么乱,惹他心烦。 潘辰只想对他说一句:渣! 这个要求听起来简单,可是潘辰哪里会不知道,真正做起来的时候,就是难上加难了,她当然不敢随随便便的应承下来,这就好像是把义务兵当雇佣兵用,性质完全不同,所承担的风险和利益更是天差地别,她要真答应了,可以想见,今后她就等于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起了刀口舔血的营生,这和她的最终愿望——当个被老板遗忘的极地员工,背道而驰啊。 祁墨州的目光在她光滑的肩头流连片刻,听她评论自己‘胸大无脑’,简直想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脑中比划了一回,才将注意力回到她的脸上,见她一副就连头发丝儿都透着一股子不乐意的模样,和他当年养的那只小土狗不高兴时一模一样,不禁想笑,一句话打碎了她的最后挣扎。 “做不做的,你现在也离死不远了。” 云淡风轻一句话成为了压死潘辰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让潘辰垮下了肩膀,算是默认了祁墨州的话。 是啊,她近来这么出风头,又是独宠,又是撑腰,又是赏赐的,要是身份高一点也就罢了,人家想弄死你的时候,至少顾及一下你的背景,可偏偏潘辰只有背影,人家不搞你搞谁?就淑妃那草菅人命的性格,潘辰不寒而栗,最关键的是,淑妃就是草菅了人命也不用负刑事责任,到时候她要给搞死了,皇帝再派内廷司追究,淑妃分分秒秒的推个人出来顶罪,潘辰做了冤魂,连个哭诉的地方都没有。 祁墨州那句话的意思明摆着了,做,他罩着她,那么她还有一线生机;不做,就等着彻底死球吧。 看着祁墨州那好整以暇,极其有绅士风度的等她思考结束,一点都不催促的样子,活脱脱一个纯爱小说里的渣攻形象,分分钟想叫人掀桌干死他! 潘辰给磨掉了志气,乖乖的低头卖软,祁墨州见她终于服了,那样子就差呜咽咽的声音,完全就是心情不佳的小动物,忍不住伸手摸上了她的头,像逗小动物一样,轻轻拍了拍。 潘辰感觉祁墨州的手在头顶轻拍,他这个动作太具有定向针对性,这是把她当猫啊,还是当狗啊……反正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人!潘辰觉得被侮辱了,然后毅然决然的…… 投入了饲主的怀抱,在他怀里像个小蚯蚓似的扭动了两下,算是撒娇卖软,彻底服了他的意思。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年头混口饭吃太难了,混口好饭吃难上加难,不仅要贡献*让老板开心,还要替老板安后宫,定江山,这些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学萌宠卖萌求生存,祁墨州这个主体性格虽然没有他的次体性格那么有攻击性,可一招一式,一字一句全都是攻人软肋的软刀子,扎进去的时候没啥感觉,只有等□□的时候,才会血淋淋的。 第13节 祁墨州搂着潘辰,享受她的臣服与乖巧,低声笑道: “朕就当你是同意了,今后该怎么做,懂了吗?” 潘辰听着祁墨州的心跳,在他的胸腔间闷闷的说道:“臣妾知道该怎么做了,请皇上放心吧,从今往后,我一定会做好一个合格的靶子,让姐妹们都凝聚成一股绳儿……” 潘辰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空灵,祁墨州听着听着就觉得意识有些悠远,脸上挂着的笑渐渐的隐下,目光凌厉起来。 说完自己的一套保证之后,潘辰没等到祁墨州的回答,抬头往上看了看,还没看见祁墨州的脸,就觉得自己身下一空,原本好好抱着她的祁墨州猛地起身,硬生生的让她从怀里掉了下去。 潘辰吓了一跳,揉了揉有些扭到的肩膀,看着祁墨州一声不响的穿衣服,不禁问道: “皇上怎么了,是有要紧的政事处理吗?” 祁墨州沉默不言,穿好衣服之后,才回过头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潘辰,冷冷说了一句:“把衣服穿上。” 这姿态,这神情……潘辰心中警铃大作。三下五除二的就掀了被子,手忙脚乱的穿衣裳。 祁墨州不想看她这慌乱的样子,转身就走出了潘辰的寝房。 潘辰火速将衣裳穿好之后,也跟着出去,边走边低头系腰间的绳结,一抬头就看见祁墨州正坐在她厅中的主位上,面无表情的吃着潘辰先前端出来的茶酥饼。 这下,潘辰几乎是可以断定,祁墨州的次体人格又出来打酱油了!并且,让潘辰感到惊讶的是,祁墨州这个次体人格和他的主体人格,不仅仅是形态和性格上的区别,居然连口味都很不一样。 先前祁墨州只咬了一小口茶酥饼,因为潘辰加多了蜂蜜,所以酥饼非常甜,遇到不喜欢吃糖的人,吃一口都是折磨,可眼前这个次体性格的祁墨州,吃了一个又一个,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把银盘上的茶酥饼全都吃完了,这种口味问题,是无论如何都装不出来的,而且对潘辰这种身份,祁墨州根本就没有假装的必要。 祁墨州吃完了茶酥饼,又急吼吼的对着茶壶吹了一壶薄荷茶,姿态豪迈,和他此刻的人一样,杀气腾腾。 猛地察觉一旁的潘辰,一眼瞪来,潘辰简直吓得想跳一跳,愣是给忍住了,祁墨州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神阴冷的仿佛能拧出水来,潘辰咽了下喉头,硬着头皮去到了他面前,对他展颜笑了笑,说道: “皇上觉得这茶酥饼味道如何?这可是臣妾让御膳房特意做的,要是您没吃够,臣妾再给您取一些过来。” 潘辰大学的时候,接过一单双重人格的单子,她知道在这种有攻击性的人格面前,一定不能流露出丝毫的威胁,因为一旦他们觉得你对他有任何威胁,那么,他就极有可能暴走,变成你的巨大的威胁,所以,活命第一招:自然温顺。 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潘辰觉得自己就像是混迹在恶鬼面前的人,要装鬼,还不能让鬼察觉你的不对。人生太难了。 也许是潘辰表现的太正常,这一回祁墨州的次体性格没有暴走,而是瞥了她一眼,冷冷说道:“不必。” 谈话终结。 潘辰觉得自己忽略了这个人格的直观性,次体人格的视角和思维都很直接,往往不会迂回交谈,潘辰边走边想,大着胆子走到祁墨州面前,祁墨州阴冷的目光扫过潘辰的脸,潘辰只觉得像是被一头野狼盯住,这个时候要是她拔腿就跑,可能等待她的就是被咬断喉咙,强行冷静,压下想跑的冲动,终于等到了祁墨州再度开口: “你叫什么?” 潘辰的呼吸一窒:“臣妾叫潘辰,是丞相潘坛的庶出女儿,家里排行第七,入宫做的是昭仪,我还有个姐姐,叫潘筱,家里排行第四,她是嫡出的小姐,和臣妾不同,皇上还是太子之时,她就嫁入太子府做了侧妃,现在则是贤妃……” 潘辰难得有个说话的机会,就想趁着还有勇气的时候,一次把祁墨州接下来可能会问的话全都说完,可没想到,她还没交代清楚,祁墨州就打断了她: “啰嗦。” 潘辰身子一震,果断闭嘴。 空间再次恢复静谧。 可就在这个时候,柔福殿的外面却传来了一声茶碗碎裂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环境中显得特别突兀,潘辰只觉得今天这是第三次被吓了,就快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了。 祁墨州猛地一个回神,对上了潘辰的惊恐目光,他打量潘辰,潘辰也在打量他,眼神清明,神态温和,戾气消散,祁墨州的主体性格又回来了!潘辰简直不知道是该谢谢院子里突如其来的那一声,还是觉得遗憾了……她是个心理学博士,对这种疑难杂症的心理状态,特别感兴趣,只可惜,机会稍纵即逝。 祁墨州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还有潘辰那见了鬼的表情,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无奈的捏了捏眉心,站起身来,走到潘辰面前,居高临下的说道: “朕……又犯病了?” 潘辰轻轻的点了点头。 祁墨州呼出一口气,转过身往门边走去,从里面将门打开,李顺赶忙从院子里小跑到跟前儿,弯腰抬手,给祁墨州做扶手,动作专业,难以超越。 祁墨州将手搁在李顺胳膊上,对潘辰说道:“朕不想别人知道,否则……你懂的。” 潘辰又惊恐的点了点头。 祁墨州对潘辰的反应很满意,伸出另一只手,在潘辰的脑袋上又轻轻的拍了两下,看潘辰神情古怪,便知道她今儿肯定吓得不轻,收回了手,往石阶走去,潘辰跟在他后面相送,一直把他送到了柔福殿门外。 祁墨州正要抬脚离开,却又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来,在潘辰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让潘辰的整个耳廓子都彻底红了起来。 看见潘辰这个反应,祁墨州才在仆婢簇拥之下满意的离去,潘辰盯着祁墨州远去的背影,气得简直想对他比中指啊。 祁墨州在她耳边说:你对自己的形象判断有误,胸大无脑这个词,并不适合你! 潘辰:凸。 我平胸,我骄傲,我为国家省布料!碍着你什么事儿了?痴线!!! ☆、第28章 潘辰站在有点模糊的黄铜镜子前搔、首弄姿,展现自己的曲线,一会儿上摸摸,一会儿下摸摸,觉得自己身材挺好。 月落给潘辰打水进来,看见潘辰的这些奇怪举动,走过来问道:“娘娘,您在看什么呢?” 潘辰回头,目光从月落的脸上一路下滑,到她胸前挺起的地方,默不作声的与月落站成一条线,挺起胸膛和她比了比,月落本来就瘦,胸前更是没什么看头,潘辰暗爽在心,瞬间从倍受打击中恢复了自信。 可怜月落根本不知道自家娘娘的邪恶心思,还天真无邪的对潘辰问道: “娘娘,您干什么呢?快来洗脸吧。” 说完就将水盆放到了黄花梨的洗脸架子上,招呼潘辰过去,潘辰走过去,月落伺候她洗脸漱口,打理完之后,潘辰坐到梳妆台前梳头,月落收拾了东西就要出去,走到门口还被潘辰喊住了,月落转头问: “娘娘,还有什么事吗?” 潘辰抿唇沉吟片刻:“嗯……中午吃猪肘黄豆汤。” 月落记下潘辰的话,毫无所觉:“哎,奴婢知道了。”走出房门的时候,月落心里还在犯嘀咕,娘娘怎么突然想吃那么油腻的东西呢?潘辰却在月落出门的那一刻,小岳岳般偷笑了起来。 ******** 祁墨州打定了主意要把她当靶子了,皇上来后宫,只认准柔福殿牌儿。弄得潘辰很无奈的同时,也觉得自己可能离死不远了。 太后想找存在感,每天让这些后妃们去她宫里请安,这个时间段潘辰从前只要瞌着眼皮子混一会儿也就过去了,可是现在嘛,得把眼皮子瞌的很低很低才能混过去。 得亏潘辰脸皮厚。 其实听多了也觉得没什么,因为这些千金小姐们出身高贵,接触社会不多,所以埋汰人的词汇量也很贫乏,可能也就是二级乙等的普通话水平,刚过基础分数线,说来说去就是那么几个点,无非就是潘辰床上技术好,会勾男人,比较有创意一点的,大概就是说她给祁墨州施展了妖法,她是妖精变的云云,古人也就能拼拼底蕴,但想象力的话嘛……就很局限了,怪力乱神,有神论,习惯性把一切她们无法理解的事情全都归咎到神明鬼怪身上去。 一来二回的,潘辰就很荣幸的,得了个‘潘妖’的别称,虽然把月落气的个要死,但潘辰个人倒不是很介意,妖精这个词吧,发展几千年以后,也不算是一个多难听的贬义词,甚至还带着某种无法超越的艳羡,这么一想,潘辰心里就痛快多了。 “潘昭仪受宠,自有她受宠的理由,不管位分高低,首要就是把皇上伺候好了,哀家读书不多,但也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学无止境,学海无涯,位分高的要对潘昭仪不耻下问,位分低的要向潘昭仪多多请教,从潘昭仪身上吸取优点,这个皇上才会多多驾临后宫,潘贤妃,你说哀家这番道理说的对还是不对啊?” 太后一如既往给潘辰拉仇恨,潘辰心里很想骂她,可表面上还要保持微笑,笑容中还必须透出一副先进少先队员,三好学生的自豪,明明知道这些女人心里在怎么埋汰她,却还是要装出傻兮兮,我看不出来你们怎么想我的样子,好累。 “太后说的有理。”潘筱淡淡然的回答,说话捏着气,让太后永远都别想在她身上找到存在感,太后对她恨得牙痒痒,可又拿她没办法,转而看向了闫昭仪: “你们可都长点儿心,跟潘昭仪好好学学怎么伺候皇上,唉,你们要都受宠了,哀家才能更高兴,听明白了吗?” 闫昭仪带头站了起来,对太后行礼回答:“是,臣妾知道了,定向潘昭仪请教。” 潘辰:……满头的汗! 见妃子们听话,太后也没啥好责怪她们的了,叹了口气:“你们也别怪哀家啰嗦,下个月就是见宫日,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哀家最为难的时候,相信你们也该知道为什么,既然都入了宫,那就拿出点精神来,其他一切都是假的,挣到了皇上的宠才不枉你们家里千辛万苦把你们送进宫,好了好了,其他的话,哀家也不说了,你们各自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说完这句话之后,众妃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出头说话,潘辰只觉得自己头上的刀子更多,更近了……太后简直是祁墨州的神助攻,现在大家肯定如祁墨州所愿,团结一气,拧成一股绳,恨上了潘辰这个出头鸟。 “潘昭仪也是,有什么秘诀不可藏私,知道了? 潘辰傻笑之后,点点头:“是,臣妾……绝不藏私。” 太后就喜欢潘昭仪这样又傻又听话的,太后是真想让后宫拖住皇上,潘辰做到了,并且还很配合的消除了太后的后顾之忧,不想生孩子的妃子都是没有野心的,这一点,潘辰也做到了,太后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开完了早会,太后就休息去了,几个激进分子又开始了例行轰炸: “潘昭仪答应太后要教我们,你倒是教啊。”沈淑媛一副等着看笑话的样子。 “呵呵,淑媛姐姐这不是为难潘昭仪嘛,她要怎么教,难不成还把咱们都拉到她的寝房中去吗?”说话这么奔放,不用看脸听声音,就知道是宋婕妤。 “哼!” 一道香风经过,宁淑妃白了潘辰一眼后,就跟着目不斜视,面无表情的潘筱甩袖离开了,因为李全的事情,宁淑妃最近低调了一些,重大场合才露面,其他时候,也就和潘筱走的近些。 淑妃离开之后,闫昭仪才说了句公道话:“好了好了,咱们就别为难潘昭仪了,今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去请教请教潘昭仪,多问问她的意见,总是没错的。” 闫昭仪的话,大家还是很信服的,可潘辰听了就觉得不幸福了,当即发声道: “其实也没什么,姐妹们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就出个教程,人手一份,这样大家不就都明白了嘛。” 众妃面面相觑,闫昭仪不懂发问:“教程……是什么?” “哦,就是教导过程,我把我伺候皇上的经验全都一条条写下来,写完之后,就交给诸位姐妹,这样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花厅中的气氛似乎停滞了一会儿,众妃全都一副被潘辰的话噎的说不出话,或者是槽点太多,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的表情,宋婕妤的心里素质最好,第一个反应过来,用难以置信的音调对潘辰问: “潘昭仪……要把……写下来?” 宋婕妤省略掉的话,潘辰看懂了,必须都是要打马赛克的画面啊,太污了! 闫昭仪也不敢相信:“这个,不太好写吧?” 潘辰拍着胸脯保证:“好——写!诸位姐妹就等着吧,最迟三天吧,我一定把教程给大家写出来,然后分享到诸位姐妹手里,人人有份。” 诸位妃子突然发现,她们面对这样‘大方’的潘昭仪,居然集体失语,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内心对潘辰的印象急速扭转,不齿与轻蔑齐飞,放、荡与怪异并重,总之,每个人脑中都被迫因为潘辰的这几句话而有了和谐的画面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心照不宣的样子。 潘辰从她们的表情,就能脑补出十万字自己和祁墨州的小x文,不得不说,为了自由和生存,她实在是太拼了。 好不容易从众妃眼前脱身,潘辰一路疾走回了柔福殿,坐在葡萄架下呼吸新鲜空气,月落给她递了杯水,潘辰咕嘟咕嘟一口就喝了下去,然后把空杯子递还给了月落,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小书房走去。 大概过了两天,潘辰终于把教程写了出来,写心理分析,潘辰很在行,区区一篇归纳性论文题材的稿子,几乎没什么障碍就信手拈来了,一路引经据典,洋洋洒洒,密密麻麻写了足足有三十页纸,归纳类别,条理分明,以女人的‘德言容功’为基础材料,加入一些自己的看法,保证中心思想不偏激,理论规矩,三观附和当代思想,正确鲜明,起到引导却不误导的作用,末尾几页,还私人加了些干货:《潘昭仪的衣容搭配》,《潘昭仪的妆容分解》和《潘昭仪的饮食习惯》等内容,务必做到从里到外,不留一点私货,把自己的一切全都分享出去。 因为数量庞大,潘辰嫌手写太累,就让张能拿去了拓印司,拓印了二十份出来,第三天的时候,就如约把教程带去交到了众妃手中,就连太后都有一份。 太后闫氏没想到潘辰这么刻苦认真,随手翻看了几页,发现居然写的还很不错,全程无尿点,引经据典,思想毫不偏差,规规矩矩,找不出什么不妥的硬伤。 “写的不错啊,潘家到底是百年世家的底蕴,就连潘昭仪这样的庶出,都写的一手好文章,不错不错。” 太后闫氏说完之后,就把一沓纸交给了身旁的嬷嬷,嬷嬷躬身接过站到一边。 潘筱原是不想看的,但太后那么说了之后,她也将手边的纸张拿起来翻看,看了几行之后,抬头看了一眼潘辰,然后就将东西合上,不再继续,而其他妃子,也全都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她们哪里想到,潘辰出的所谓教程,是这些冠冕堂皇的东西呀!还以为……咳咳,真是的,谁要看她的穿衣打扮和生活习惯呀!差评! ☆、第29章 自从潘辰写了一篇神文,后宫妃嫔们看她的眼光似乎都有些不一样了,但无所谓了,反正从前她们看她的眼光也不一样,现在变得更不一样也没什么差别。 第14节 只是让潘辰没有想到的是,这篇她用来搪塞后宫妃嫔的东西,居然一下子在后宫中火了起来。 事情的起因要说道苏婕妤身上,苏婕妤是个江南美人,父亲是扬州知府,相当于市长级别,从小也是个书呆子,酷爱女德,女则,女戒,列女传之类的书籍,据说是睡前必读,潘辰那一篇文,引经据典,用的都是她喜欢的书籍里面的词句,再加以批注和增详,苏婕妤一见倾心,对这篇赋爱不释手,痴迷到了自己手抄了好多份,让她身边伺候的宫婢也读,苏婕妤和宋婕妤、赵婕妤,三人共住在锦绣宫里,伺候的人有些是共用的,一来二去,这文章就传了开去。 祁墨州坐在龙案后头,心情复杂的看着李顺呈送上来的东西——《侍寝之奉君赋》。不用看内容,只要看个明显暴露智商的标题就能猜到这文章出自谁手。 “最近宫里都在说,潘昭仪文采斐然,写的词赋通俗易懂,特别适合阅读,就连太和殿里伺候的几个宫婢都从别处借了一份来看,奴才也瞧了两眼,确实很不错,特呈给皇上过目。” 祁墨州放下折子,将那厚厚的一沓纸张前后翻看了几下,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倒是会给自己省麻烦。 想起那双亮晶晶,透着狡黠的眼珠子,祁墨州将纸张一合,放到一边,拿起下一本折子的同时,对李顺说了一句: “今晚歇在柔福殿。” 李顺眼前一亮,连忙打千儿领命,甩着拂尘躬身退出了太和殿,不敢耽搁,当即找了个心腹小太监去柔福殿传话,让潘昭仪早作准备。自己站在廊下,看了一眼埋头勤政的皇帝,李顺油然而生一种成就感,他这样帮潘昭仪,想必日后潘昭仪定会记他一次很大的人情吧,潘昭仪虽然位分不高,但皇上明显是上了心,今后升位分是早晚的事情,有一个欠自己人情的宠妃做后盾,李顺的大内总管做的才更稳当嘛。 潘辰觉得祁墨州今晚一定是见鬼了,比平时凶猛了好几倍,埋头苦干不说话,潘辰心里苦哇! 终于眼泪汪汪的等到了他完事儿,枕在他肩膀上抽抽,祁墨州现在倒怜香惜玉了,伸手在她脸上擦了擦根本就没有的眼泪: “这时候儿知道哭了?写那些乱七八糟的诗词歌赋挺顺手啊。” 祁墨州的一句话,让潘辰终于死了个明白,觉得有点冤枉,抬起身子对祁墨州说道: “创作自由,皇上也没说不让写呀,况且我写的那么好,又没有反动意识,三观笔直笔直的,哪儿错了?”她觉得自己今天晚上这一顿‘教训’有点莫名其妙的。 祁墨州瞥了她一眼:“错呢,肯定是错了的,至于错哪儿嘛,你就自己反省去吧。” 说完这一句,祁墨州就起身,拿起了茶几上的茶,正打算喝,就见潘辰可怜兮兮的盯着自己,那模样活脱脱像是他给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祁墨州瞧她那张喜庆的俏脸垮了,浑身上下散发一种受伤小动物的气息,觉得有趣,把自己唇边的茶杯递到了潘辰唇边,原是逗她一逗,潘辰看着他,犹豫了一会会儿,就探头过来,就着祁墨州的手喝了一口水润喉,祁墨州见她不客气,又喂她秀气的喝了两口,直到潘辰摇头后,才将她喝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给你个提示。” “谢皇上。”潘辰立刻爬了过来,就差身后装一条尾巴了,祁墨州舔了舔唇角的水渍,深邃的眸子凝视潘辰好一会儿:“过几天就是见宫日,到时候你就知道你错哪儿了。” 说完之后,不等潘辰反应过来,祁墨州就坐起了身,骨肉匀称,修长挺拔的身材一览无遗,他并不着急穿衣裳,光着腚走到潘辰寝房内的窗台前看了看水漏上的时辰,姿态悠闲,仿若闲庭信步般,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形象有伤风化。 想起了曾出现两回的‘次体人格’,每回变身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穿衣服,看着像个禁欲系;可祁墨州的‘主体人格’,自信又多疑,主观意识强,喜欢掌控一切。 感觉自己的眼睛都没处看了,潘辰只好低下头数手指,不好意思极了:“皇上,还是把衣服穿上吧,真是太……” 难看……这两个字潘辰还没说出口,就接收到了祁墨州递过来的冷冷一瞥,立刻改口:“真是太容易着凉了。” 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祁墨州冷哼一声,潘辰便狗腿的对他笑了笑,祁墨州的主体人格,看着像个好人,但实际上一肚子坏水,潘辰可不敢得罪,不得罪,就只能讨好,笑就是她的攻击武器,好在祁墨州不是个喜欢伸手打笑脸人的人,潘辰聪明的抓住了这个重点。 ☆、第30章 祁墨州在潘辰的寝房内走来走去,潘辰想不看他都不行,既然不看不行,那就看吧,反正做都做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翻了个身侧卧着,一手撑着脑袋,乌黑的秀发在她指尖流淌而下,有一种纯真的性感。 祁墨州刚刚被喂饱,现在看潘辰就是纯粹的欣赏了,美人谁都爱看,他也不例外,但他觉得看美人,就跟吃饭一样,也得分个合胃口和不合胃口的,潘辰的容貌出挑,第一面的时候,看着有些木讷,可接触一段时间,就发现她木讷之下的聪慧,祁墨州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你写了之后,对你的状况有改进吗?”祁墨州好整以暇的问道。 潘辰点了点头:“当然有改进,从前她们看见我总要来我面前说些不中听的话,可现在嘛……” 祁墨州见她没继续说,问道:“现在不说了?”他可不相信,后宫的女人会因为潘辰写的这个东西就大彻大悟。 “说呀,现在她们不在我面前说了,改成背后说,没准儿还觉得我脑子有问题呢。”潘辰自己撩起一缕头发放在手心里把玩。不管那些后妃怎么想她,反正潘辰的目的已经达到,就是想让她们别来烦她。 祁墨州心道了一句果然,倒是个有急智的,知道怎么做能让自己过的舒坦些,人生在世,能让自己舒坦,也是一项不可多得的本领,笑道: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文章的效用总归会过的。” 潘辰想了想,然后甩开了头发,坐起身子,将棉被缠在身上,光脚走下了床,来到祁墨州身前站定,目露精光: “那臣妾就想法子把这效用延长。” 说完,潘辰就大着胆子,连同被子一起坐到了祁墨州旁边,将秋千椅塞的满满当当,把祁墨州都挤到一边去了,好奇的问:“怎么延长?” 潘辰忽然想到了这个好方法。思想教育是潜移默化中完成的,一篇文章改变不了,那就一百篇,一千篇: “嘿嘿,可以出月刊啊!” 祁墨州不解:“月刊……是什么?”看她脸上的表情,祁墨州就知道她肯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潘辰咬手指想了想,可刚咬两下,就被祁墨州伸手把她的手指从嘴里扯了出来,嫌弃道:“几岁了?脏不脏?” 说完,潘辰愣了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然后自然而然的把手指在被子上擦了擦,见祁墨州的眉头又蹙了起来,潘辰果断站起身来,岔开话题: “月刊的意思就是,每个月我都整理一些这方面的文章出来,可以是美食衣裳,首饰钗环,品味格调之类的名目,其他宫里的妃子要是也想写,我也能一并替她们收录,然后整理好了,发放下去给众位娘娘品评,其实吧,后宫里的女人之所以争宠,斗得厉害,除了本身的利益关系之外,更多的原因就是因为无聊。” 潘辰的话让祁墨州觉得耳目一新,仔细想想,似乎还觉得有些道理,挑眉道:“说下去。” 潘辰见祁墨州有兴趣,赶紧趁热打铁继续说道: “皇上你看啊,今年是第一次选秀,入宫了八位佳丽,明年开始,入宫的人数会越来越多,这后宫里人越来越多,管理就越来越麻烦,到时候,皇上您就是竖起十个,一百个靶子,也不够打的啊,并且靶子打多了,难免擦、枪、走、火,总有误伤,误伤之后就添混乱,新仇旧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长此以往,后宫的关系就会陷入死循环,你看我不顺眼,我瞧你不上,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谁还没个傲气,所以,臣妾觉得就是要从最根本的地方下手,让后宫的女人有事可做,培养她们的兴趣爱好,让她们把精力腾出来,这样肯定能省去很多麻烦。” 在心理学上,这就叫做分散疗法,当你感觉压力特别大的时候,选择分散一点注意力,用其他方式解解压,这样不仅能事半功倍,还能让自己身心愉悦。越来越被自己的智商感动,潘辰回过头去,看了一眼祁墨州,发现他的目光似乎有片刻的涣散,心中隐隐觉得不妙,果然下一秒,祁墨州就‘变脸’了,x生活后的例行节目——次体人格又出来了。 来不及去想,祁墨州的次体人格到底是因为什么样的情况才会出来打酱油,两张脸一模一样,主体人格偶尔会笑,可次体人格却是个十足十的面瘫,外形差别不算大,所以就算平时‘他’跑出来,可能也没多少人会发现,最多说一句,皇上今天心情不好。 像是弹簧似的,祁墨州从秋千椅上站起来,换了个内在,就连周身的气势都不同了,潘辰忍不住往后退了退,祁墨州冷冷扫过一眼,用被子裹得跟粽子似的潘辰,目光落在她没穿鞋的白皙脚面上,那眼神像是刀锋,割的潘辰身上火辣辣的。 不理会她的局促,祁墨州兀自走到床边去穿衣服,动作雷厉风行,片刻就穿着妥当,虽然潘辰不懂他大半夜的连外衣和腰带都穿戴整齐是为什么。 转过身来,逼近潘辰,吓得潘辰往后头一退,却因为撞到了凳子,失去重心,潘辰跌倒在地,屁股坐在被子上,被子松开,粽子皮破了,露出了内里白花花的肉馅儿,祁墨州眉峰聚拢,不用他说话,潘辰就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识相的说道: “我知道了,这就去。” 不等祁墨州说话,潘辰就跑过去飞快的把衣服穿好,一边系绳结,一边走到站在水漏前,一本正经的祁墨州身后,祁墨州上下看了她一眼,潘辰大着胆子,对他笑了笑:“你要吃糖糕吗?” 祁墨州眼神动了动,没有说话,潘辰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答案,转身走出寝房,在花厅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了她用来当零食吃的糕点,因为不知道哪样更合祁墨州的口味,所以潘辰把四盘子都拿入了寝房,放到秋千椅旁边的茶几上,然后对仍旧观望中的祁墨州招了招手,祁墨州走过去,潘辰不敢拉他,就指了指秋千椅道: “坐吧,我去给你倒水。” 祁墨州却是不动,目光阴冷的盯着她,盯得潘辰背脊发凉,果断转身去给他倒茶喝,拿着茶杯再回来的时候,祁墨州已经干掉了一盘白糖糕,潘辰的心在滴血,她的自制糖车工部还没有研究出来,如今的白糖都是她半个月前就让月落去御膳房订的,本来想留着慢慢吃…… 祁墨州好像很饿的样子,对糕点的种类并没有挑剔,似乎只要有的吃,不管什么,他都能送进嘴里去,但更喜欢吃甜食,这也是能够肯定的。 将茶水送到祁墨州的手边,潘辰又转身去把梳妆台前的凳子给搬了过来,坐在茶几的对面,仔细的观察着狼吞虎咽的祁墨州,心想上两回没和这个人格说多少话,这回夜深人静的,没人打扰,正是她研究的好时机啊,只见祁墨州目光如狼,轻松松干掉了四盘,加起来大概有三十几块点心,然后牛饮般将水也全喝了,擦擦嘴,潘辰以为这下他该吃饱喝足,能问他话的时候,他又对潘辰道: “还有吗?都拿来。” 潘辰:…… 研究人类心理是潘辰的兴趣爱好,为了这个兴趣爱好,潘辰忍痛把自己私藏的货都拿了出来,眼看着全都给扫进了某生物的腹中,还剩最后一盘,潘辰觉得这么多东西,自己一点没吃着太可惜了,就想伸手过去分一杯羹,却不料,她的手还没碰到点心,手就被祁墨州压在了茶几上,差点扼断,潘辰忍着眼泪往往,无声的叫了一声,再三保证自己不动之后,祁墨州才松开了手,潘辰揉着手腕,暗自悔恨自己太过大意,这种暴力攻击型人格,她怎么忘了要顺着来呢。 没有了潘辰的打扰,祁墨州飞快的把最后一盘点心也扫进了肚子,终于像是吃饱了的样子,潘辰扫了一眼狼藉一片的茶几,森森的感觉,次体人格的祁墨州,要是生在现代,那他一定是个让自助餐厅纳入黑名单的存在! 吃饱了,祁墨州身上的戾气似乎也稍微消失了一点,连喝水都开始小口小口喝了,潘辰在旁边端茶递水,倒是刷了一回好感。 “那个……你知道我是谁吗?” 潘辰收了茶杯,决定正式和他谈谈,祁墨州的目光在潘辰的脸上盯了一会儿,然后冷冷的音调才缓缓吐出两个准确无误的字: “潘辰。” 这是上一回他出来打酱油,潘辰告诉他的,没想到他还记得。潘辰想问他的事情,可是想起来他第一次回去主体人格,就是因为自己问了一句‘你是谁’,当时潘辰没想清楚,对于这种衍生出来的次体人格,他只能接受直线交流,曲线到一定程度的话,会刺激他的思维,就是那种会让他迷茫的问题,有可能会使他暴走,但也有可能恢复,这都是不一定的。 所以,和他说话,一定要从最基本,最简单的话题着手: “你觉得我好看吗?” 祁墨州的眼睛扫过潘辰,潘辰就对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不管怎么样,潘辰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有自信的,虽然从前在潘家没什么存在感,可是却没有人会否认她的长相,潘七是木头,可木头后面也得后缀个‘美人’啊。 祁墨州也十分客观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像我从前养的狗。” ☆、第31章 像我以前——养!的!狗! 潘辰有那么一瞬间,脑中是空白的,但她知道那一定是狂风暴雨来临前的序曲,果真过了一会儿,头脑里就好像是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似山崩,似海裂,似滚滚长江东逝水……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你咋不上天呢! 见潘辰愣住不说话,祁墨州再次看了看潘辰,郑重的说道:“真的很像。” 潘辰将头转到一边去,大口大口吸气,就在这一瞬间的功夫,她似乎觉得自己的耐力又更上一层楼了,努力在嘴角扯出一个专业的微笑来,像狗……就像狗吧,也许他想说的是,她和他养的狗一样亲切可爱。 自我安慰后,潘辰又故作轻松的问道:“那狗是你的朋友吗?” 祁墨州淡定摇头:“狗就是狗,怎么可能是朋友。” 潘辰:……掀桌,这天儿没法聊了。 但她毕竟是专业的,呼出一口气,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换了一个更加轻松点的:“哈哈,那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就是我们也见过好几面了,你对我的评价不可能只是一条狗吧,说说。” 她倒要听听,他还能说出什么,祁墨州想了想后,语气直白的回答: “土里土气,傻兮兮的,不会说话,连下人都能怠慢你,谁也不敢得罪,活的挺累,可怜啊。” “……” 潘辰已经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了,冷漠的看着祁墨州,心里几乎已经确定,这些评价,肯定全都是祁墨州的主体人格带出来的零散记忆,只不过他的主体人格奸险腹黑,表面从不表现出来,谁能想到,他肚里却是这样想的呢。 潘辰还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好员工,老板就算不喜欢,但最起码还是挺看重的,可是,扒开了老板剥削的外衣,没想到却是瓦黑瓦黑,觉得她是狗就算了,居然还罗列出她这么多缺点来,听到这里,潘辰只想说一句:老板,这么长时间,你忍得太苦了。 “你问完了吗?”祁墨州等了一会儿,见潘辰神情古怪不说话,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潘辰,又道:“你问完了,该我问了。之前的那一番策论,是谁教你的?一个普通的闺阁女子,不可能知道那些事,说,你到底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祁墨州的语气,越问越急促,最后一个问题出口之后,便伸手抓住了潘辰的左手手腕,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潘辰又被他吓到了,哪里说得出话来,祁墨州手上一用力,就把潘辰给拉扯了起来,潘辰感觉到他手臂坚硬,也许麒麟臂就要发作了,吓得她右手下意识的就往空中打了一个响指,这是她当年解锁催眠的动作,被祁墨州逼得一时情急,居然做了出来,可用膝盖想也知道对祁墨州这样的人格分裂没啥用,说不定还会让暴力型人格觉得她在挑衅,可能会更加暴躁,不禁被自己的智商感动哭了。 可预想中的更加暴躁没有等到,祁墨州捏着潘辰的力气也渐渐减少,潘辰缓缓抬眼看向他,就见祁墨州正用指尖捏着自己的眉心,感觉头疼欲裂的样子,手上的束缚没有了,潘辰赶紧往后退了好几步。 祁墨州恢复了清明神智,看到潘辰站的老远,正用一副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祁墨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无奈的呼出一口气,有些疲累的往床铺走去。 潘辰见他恢复了,也跟了过去,试探性的对祁墨州伸了伸手,往他衣带的绳结处去,祁墨州见状,并没有阻止,而是张开了双臂,等着潘辰伺候更衣。 潘辰一边小心翼翼的给他脱衣服,一边打量着他,祁墨州被她那么偷偷的打量好几眼后,猛地醒悟,忍不住问道: “朕刚才说了什么吗?你神情为何如此奇怪?” “……”呵呵,还指望潘辰能说什么呢? 对他弯了弯嘴角,怎么看怎么敷衍。祁墨州从她的表情就能看出来,自己在发病的时候,肯定是说了什么的。只是潘辰不想说,他也不好继续追问,替祁墨州除下了外衣,挂在床前的银钩之上,然后潘辰自己就主动爬上了里床,乖乖躺下,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对祁墨州眨了眨,祁墨州只好无奈掀被子上床,刚要回头对潘辰说两句话,潘辰就翻了个身,面朝里床睡了过去,留给他一个充满了想象的背影。 第二天一早,李顺来敲门,提醒皇上要去上朝。 祁墨州昏昏沉沉的醒来,只觉得四肢都使不上力,整晚都睡得十分难受,心里好像堵得慌,怎么都不舒服。勉强坐了起来,让李顺他们进来,潘辰还继续在睡,祁墨州看了一眼她香甜的睡颜,心道睡得跟猪一样,摇了摇头,就硬撑着起床了,精神不济的换上了沉重的朝服,上朝去了。 第15节 可刚到太极殿外,祁墨州就实在受不了了,腹中翻滚的难受,扶着一旁的白玉栏杆干呕起来,这下可把李顺他们给吓坏了,扶着祁墨州就回了太和殿,赶忙宣太医请脉,太后和贤妃,淑妃闻讯赶来,十几个太医联名会诊之后给出了一个让让人大跌眼镜的答案: “皇上此症状乃是脾胃失调,暴饮暴食所致,再加上激烈的动作,是会有这种头晕眼花,四肢发软的情况出现。” 祁墨州哭笑不得,他的关注点在‘暴饮暴食’上,他昨天晚饭就喝了一碗稀粥,不是他吃的,那么势必……而其他人的关注点在‘激烈动作’上——谁都知道,昨天晚上是潘昭仪侍寝,皇上在潘昭仪的柔福殿里一直待到了早上,皇上大晚上的能有什么激烈动作出来呢? 一时太和殿里的气氛就尴尬了,大家全都一副心照不宣,你懂我懂的表情,就连太后都忍不住对祁墨州说道: “皇上啊,纵然你们还年轻,可,可这种事情……让哀家怎么说你们才好呢?要节制啊!” 祁墨州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太后,伸手揉了揉额头:“咳咳,儿臣知道了。” 他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有病,所以只好认下了‘激烈动作’这个病因,太后看着祁墨州难得脸上有了些许病容,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了扬,嘴上却是说道: “还有潘昭仪也是,明知道皇上第二天还有早朝,怎的好纠缠不休呢。唉,也是怪哀家把她逼得太紧了,总说要她尽心尽力伺候皇上,没想到那孩子是个实心眼子。” 太后言语中对潘辰似乎还有所维护的样子,祁墨州鼻眼观心,兀自靠着养神,对太后的话并未放在心上,可潘贤妃这时候却从太医群中走出,二话不说就跪在了祁墨州床前,吓了所有人一跳。 祁墨州微微抬眼,看着潘筱,并未说话,还是太后过去问她:“贤妃这是做什么?” 只听潘筱说道:“一切都是臣妾之妹的错,也是臣妾疏于管教,才让她差点酿成大错,皇上龙体金贵,若是被她害的不妥,那我潘家上下满门都要受她连累,臣妾在此替她向皇上和太后请罪了。” 祁墨州听到潘筱说话,就觉得有点倒胃口,她刚入太子府的时候,的确去过她房里几回,那是因为三个侧妃里,就数她话最少,看着最聪明,可后来去了几回,祁墨州就发现她其实并不是话少,而是骨子里就看不起人,处处要彰显她百年世家嫡女的风范,高高在上,装模作样,看着太累。就算潘家没把潘辰送进宫,祁墨州也没打算继续宠她。 想起来潘辰,祁墨州倒是真心觉得,她至少活的纯粹,比潘筱这个既要利益,又要名声,还要所有人都巴着她的,让着她的骄矜女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呢。 “起来吧。不怪潘昭仪,是朕……放纵了。” 祁墨州一句话就把潘筱接下来那些假么道三的请罪之言给压了下去,太后也跟着对潘筱说道: “贤妃也太过小心了,哀家不过是这么一说,又没要真的怪罪潘昭仪,也值当你替她请罪。快起来吧,皇上既然龙体无恙,那咱们也别杵在这里了,让皇上好好休息休息,除了太医,全都散了吧。” 太后的话,祁墨州不在乎,可其他人就不能不在乎了,集体跪下给祁墨州行礼跪安,然后就鱼贯而出了,淑妃跟在贤妃身后,刚转身就没忍住对贤妃小声说了一句: “回头你也说说潘昭仪,她这也太过分了。” 居然把那样强壮的皇上都弄得瘫软在床,连早朝都上不了,淑妃觉得要是输给潘筱这样的也就罢了,可偏偏是潘辰,那个泥浆里打滚的臭驴子,一个低贱的不能再低贱的庶出,居然也能这样风光,可恶! 潘筱对她比了个噤声,眼神警告了一下后,两人才相携走了出去。 而此时此刻,刚刚起床,正在柔福殿外晒太阳的潘辰也接到了太和殿小太监的传话,当她听到太医们的诊断结果后,一下子就明白祁墨州是怎么回事,一口气吃了五六十个点心,他一夜没闹肚子都算他厉害,可太后,贤妃她们后来说的话,就让潘辰觉得哭笑不得了。 祁墨州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病,居然默认了‘纵、欲、过、度’这件事。 潘辰欲哭无泪,这个锅她不背。 ☆、第32章 祁墨州在柔福殿‘纵、欲、过、度’之后,潘辰往太后宫里去请安的时候,总觉得要拿出比平时厚好几倍的脸皮才能抵受住众人的鄙视。尽管心里很虚,可是表面却不能露怯。 让潘辰觉得意外的是,太后虽然口头责备了两句,却没有真正的惩罚,甚至话语中还透着股对她作为的肯定,另外还赏了两匹湖绸,一壶珍珠给她。太后的表现,在潘辰看来,就是现代传销窝点里常用的手段,先树立起一个成功的典型,表彰,嘉奖,然后鼓励其他人,定下目标,勇创佳绩! 怎么说呢,潘辰真替祁墨州的两只腰子担忧啊。 既然担了个名声,潘辰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太和殿看一看祁墨州,不管他见不见她,总归是要去一趟的,让月落替她换了身衣裳就往太和殿去了。 潘辰还是第一次来太和殿求见祁墨州,只觉得周围侍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别提多威武了,这些御前侍卫,要搁在现代,那就是正经的中南海保镖啊,潘辰与有荣焉。 祁墨州站在书架前找一份卷宗,书架后面的窗户透着亮,刚好能看见外面,一抬眼,就见潘辰从台阶走上来,左看看,右看看,对那些带刀侍卫特别感兴趣的样子,眼睛里的崇拜几乎都要溢出来,看了一个不够,还一路看上来,最后居然停在了傅宁面前,直勾勾的盯着人家。 潘辰从来没见过这么高大威猛的侍卫,看他的穿着,应该是个班头,个子相当很高,至少也得一米九几吧,潘辰走上了台阶,一眼就看见了这个山一般的存在,不由自主走到正在站岗的傅宁面前。 傅宁本来是打算目不斜视的,太和殿也不是第一次来后妃,只不过,傅宁还真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后妃,站在自己面前不动是几个意思? 退后一步,傅宁抬眼看了看一身昭仪打扮的潘辰,没有弯腰行礼,而是持剑拱手抱拳,算是行礼,潘辰见状,也赶忙对傅宁回了个福礼,看样子不是普通的侍卫,御前带刀侍卫一般都是五六品,只有侍卫统领是三品,副统领是四品,潘辰从前没见过傅宁,不知道他是正的还是副的,但不管怎么样,品级肯定都比自己高就是了。 互相行礼过后,潘辰对傅宁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统领好,我是潘昭仪,听说皇上龙体欠安,特来请安。” 反正她来是来了,祁墨州见不见就不关她的事了。潘辰已经做好了被祁墨州赶走的准备。 而傅宁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位就是把皇上弄得上不了朝的潘昭仪啊,一般不太爱管闲事的傅宁不由得对潘辰多看了两眼,只觉得她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并不明白,她身上有什么魅力能让一向自制力超群的皇上失控呢? “哦,潘昭仪稍等……” 傅宁刚开口说话,李顺就从殿中小跑着出来了,见了潘辰和傅宁就说道: “哎哟,潘昭仪您怎么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儿,这也太突然了。” 潘辰看着李顺,有些懵:“这个,还要提前说呀?成啊,要不我先回去,过半个时辰再重新来一趟。” 李顺和傅宁对视一眼,似乎没听懂潘辰话里‘重新来一趟’是什么意思,而潘辰说完之后,也不管李顺啥表情,就要离开,一副果真要折回去再来的样式,李顺猛地回神,赶忙喊住:“别别,昭仪您请,皇上请您进去呢。” 潘辰停下脚步,脸上好像带着些遗憾,点点头,就提着裙摆,跨入了太和殿。李顺跟在她身后,习惯性擦了一把冷汗,这个潘昭仪真是个不省心的,不按常理出牌,傅宁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后妃,傻里傻气的,难道皇上的品味变了? 跟着李顺走入了太和殿,潘辰才发现殿里空间有这么大,光是一个大殿,就几乎有潘辰柔福殿的两倍大小,各种金玉堆砌,看着金碧辉煌,这当然不会是祁墨州的品味,他对生活那么不讲究,必然就是沿袭了宁国君主的风格,立国之初,才不会大费周章,推翻原有的一切,重新装潢摆设呢。 走了好几分钟,潘辰才给带到了祁墨州面前。 只见祁墨州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坐在龙案后头,专心致志的看着卷宗,面瘫依旧。 李顺把她送到之后,就甩了拂尘甩了锅,带着殿中的其他宫婢太监离开了内殿之中,完全就是一副要给潘辰和祁墨州提供某种特定环境的架势,潘辰想起自己身上背负的流言,实在有点无语。 祁墨州并不打算主动和她说话,只顾着埋头看卷宗,潘辰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开口,只好自己上前行礼: “参见皇上,臣妾听闻皇上龙体抱恙,特来请安。” 祁墨州听见她说话,总算是有了点反应,维持原样,只抬眼看了看她,对上她那双黑亮的大眼睛,想故意刁难一番: “你就空手来请安?” 潘辰抠了抠手指:“皇上,还想吃点心啊?” 祁墨州:…… 终于忍不住,祁墨州摔了手上的卷宗,拍着龙案对潘辰低吼: “你居然还敢提这一茬儿!谁让你给朕吃的?” ☆、第33章 潘辰给他吓了一跳,看着祁墨州难得不是面瘫腹黑脸,生气的样子多了不少人味儿。 潘辰无辜一摊手:“不是我让你吃的,是你自己非要吃。” 一句话把祁墨州的话全都给堵死了,指着潘辰愣是半晌没说出话来,僵了一会儿后,只好把手放下来,潘辰看着祁墨州的样子,确定了一件事情,次体人格有主体人格的记忆,可是他这个主体人格却没有那个次体人格的记忆,正因为他不记得,所以才对潘辰的这句话无可奈何。 从龙案后走出,祁墨州负手来到潘辰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潘辰给他看的莫名其妙,眼珠子都不知道往哪里看,祁墨州缓缓弯下身子,与潘辰面对面,声音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下回别再让‘他’看见吃的!”祁墨州话里的这个‘他’,不用想潘辰也知道说的是次体人格。 “为什么呀?” 潘辰脱口问出这么一句话,祁墨州却沉默了,一双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潘辰的大眼睛,透着一股子狠劲儿,潘辰很识相,立刻抿嘴,表示自己不问了,但心中却又记下了两条观察记录——第一:主体人格控制不了次体人格;第二,吃撑了这样的事情,肯定不是第一次发生! 脑中只要一想到祁墨州当初吃撑了无可奈何的样子,潘辰就觉得暗爽在心。 祁墨州不知道潘辰现在在想些什么,只知道她那双黑亮亮的大眼睛里透着狡黠,仿佛有种特别吸引人的光芒,鬼使神差说道: “上回你说的那个月刊,朕还有些地方没听明白,你再仔细跟朕说说看。” 潘辰眼前一亮,双眸中的光芒更甚,忽闪两下,长长的睫毛似乎能扇出微风来,祁墨州收回了目光,淡定自若的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 潘辰觉得生命真是太奇迹,没想到她今天来探病,居然还探出了意外收获,月刊计划,她原本还想着今后找个机会一定要再和祁墨州聊聊,没想到他今天居然主动问了出来,潘辰也不含糊,狗腿兮兮的上前,把心里的蓝图计划又和他说了一番,祁墨州听完了之后,破天荒的点了点头,说道: “想法不错,可你觉得能轻易做成吗?” 潘辰想也没想,就回道:“没有什么事是能轻易做成的,不试试怎么知道做不成?” 祁墨州看着她认真的小模样,勾了勾唇角:“说的有理。那朕就等着看你怎么做了。” 潘辰没想到自己的计划终于得到了老板的认可,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祁墨州勾着嘴角,突然又对潘辰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对了,见宫日快到了,你准备好了吗?” 潘辰不懂他什么意思,回道:“准备……什么呀?” 祁墨州已经是第二次提起见宫日了,潘辰实在不懂这有什么好准备的,第一年柳氏没资格来,今年应该可以来了,可是听祁墨州的口气,似乎见宫日会有什么事发生似的。 “准备应付你们潘家呀!你自己想想,潘家送你进宫的目的是什么?”祁墨州决定提点潘辰一二。 潘辰想了想:“送我进来……给你玩儿啊。” 祁墨州喝了口茶还没咽下去,差点喷出来,潘辰见他这表情,老老实实的追加了一句: “真的!我对潘家的作用,就这么简单!” 祁墨州呼出一口气,觉得有时候跟她说话,真的会气死,但祁墨州却又不能否认,潘辰说的这几句,是话糙理不糙,不打算和她计较这些用词方面的小事,祁墨州接过话头道: “算了,不和你兜圈子了,潘家送你进宫是给潘筱打前锋的,可你替潘筱打了吗?” 潘辰似乎有点明白了祁墨州想说的意思,答案有点不确认:“我……打了吧。”这句话,潘辰说的有些没底气,经由祁墨州这么一提醒,潘辰才似乎有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潘家是想让她给潘筱做炮灰,却绝对不会容忍她让潘筱做炮灰的,要她替潘筱分一点宠爱,却绝不是让她霸占全部宠爱的,所以,这回的见宫日,柳氏注定不会来了,来的必然是孙氏了。 孙氏会和自己说什么,潘辰几乎可以想见,略带忧虑的看了一眼祁墨州,正想说话,却见祁墨州已经抬手,一口回绝了她: “想都别想,朕不会去她那里的。” 潘辰憋在嘴里的话又给噎了下去,目光幽幽的盯着祁墨州回到龙案后头的身影,期期艾艾的走过去,要是祁墨州这两天能潘筱宫里露个面,过个夜,那么真到了见宫日那天,潘辰对孙氏还好交代一点,祁墨州一眼看穿了潘辰的小心思,果断断绝了她的念想。 伸手去拿卷宗,却见卷宗一角给潘辰的一根葱白玉段般的手指给压住了,抬头瞪了一眼潘辰,却见潘辰丝毫不害怕,还明目张胆的对他露出谄媚的表情,似嗔似怨的小眼神像是在撒娇,祁墨州冷冷一哼,手指用力就把卷宗从潘辰的手下抽了出来,潘辰见他态度坚决,无奈的叹了口气,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并没有太过纠缠,退后两步,给祁墨州行礼,就要跪安。 祁墨州看着她转身后的背影,单薄小只,可怜兮兮,不由叫住了她,潘辰惊喜回头,以为祁墨州良心发现了,潘辰一开始是真没想到潘家的问题,经由祁墨州这么一提醒,才发现好像是这个道理,潘家是需要一个在宫里受宠的女儿,但这个女儿,绝对不会是她潘辰。而潘辰独宠后宫的流言早已传出,潘家不会善罢甘休,不知道会怎么对她,但只要祁墨州这两天愿意往潘筱宫里去几回,那么她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不仅孙氏不会来烦她,说不定她还能见到柳氏。 “这些话,朕只说一回,你听好了。你再回去好好想想,潘家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祁墨州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低头继续看卷宗了,对潘辰抬了抬手,让她退下的意思。 潘辰走出太和殿,李顺和傅宁都在殿外等她,李顺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出来了,腆着笑走过来:“哟,潘昭仪这就走了?” 潘辰脑子里有事儿,对李顺笑了笑:“是,皇上要办公了,我留下不合适。” “奴才送潘昭仪。” 给潘辰行礼过后,就亲自把潘辰送到了太和殿的石阶下,等候在石阶下的月落追随而来,跟着潘辰往柔福殿走去。 潘辰回去之后,就直接坐在了葡萄架下,左思右想祁墨州最后那句话,潘家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当然不重要!潘辰心中给出了答案,这也是祁墨州希望她做的答案,潘家对她而言,既然没那么重要,那她还担心个球啊!孙氏要来找她麻烦,那就来好了,反正她现在已经给送进宫了,孙氏和潘坛想再把她弄回去,就没那么简单了吧。换句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他们把她随随便便送进宫的那一天开始,她和潘家的关系就算是断了一半了,如今她受宠,另外那一半也就意味着断开了。潘家不会放弃潘筱,改为扶植她做皇后,既然如此,那么潘辰早晚只会是潘家替潘筱铲除的对象,不管她今后会不会继续受宠,都不能掩盖她曾经受宠的事实,这件事就像是埋在潘家的一颗炸弹,就算她不打算爆炸,却也会让潘坛和孙氏成日胆战心惊,等到他们受不了的时候,就是要对她动手的时候了。 第16节 祁墨州就是想通过这句话告诉潘辰,今后对潘家该是什么样的态度。有了那态度,潘辰所担心的问题也就不算什么问题了,祁墨州这是在让潘辰认主,是认他,还是认潘家,他想让潘辰自己想清楚,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见宫日当天,潘辰果真没见到柳氏,孙氏和赵嬷嬷,由见宫所的宫婢带领着来到了柔福殿,潘辰在院中等候,孙氏瞧见她,脸上也没个笑脸,潘辰请她入座:“劳累母亲来看我,快些请坐,吃些茶点。” 孙氏扫了一眼潘辰,只觉得这丫头早已不是当年在潘家时那副木头样子,见了她总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如今的她,看起来倒真有那么几分贵气,嘴角勾出冷笑,主母风范对潘辰说道: “我有话与你说,让他们都退下吧。” 月落和张能对视一眼,虽然知道,来的是他们娘娘的嫡母,可这架子也太大了些吧,潘辰不以为意,对孙氏回道: “母亲见谅,宫里有宫里的规矩。” 孙氏见潘辰敢这样与自己说话,简直怒不可遏,正要发怒,却被一旁赵嬷嬷拉住,孙氏换了一种口气: “不要得寸进尺了,我可是你的嫡母,没有我送你入宫,有你今天的风光吗?做人还是别忘恩负义的好。” 孙氏阴阳怪气,潘辰也不打算客气,难得沉声回道: “嫡母又如何,潘家的嫡母,难道还能比宫法更大?你们送我入宫的时候,不就是让我好好伺候皇上吗?我做到了啊,何来忘恩负义之说。” 孙氏给潘辰噎的愣住了,一旁的赵嬷嬷都看不过眼,对潘辰说道: “七小姐,您怎么能这样和大夫人说话呢?大夫人好心好意入宫来瞧您,您非但没个好脸,还是说这些伤人心的话,这若是给相爷知道了,不知道要多寒心呢。” ☆、第34章 赵嬷嬷提起了潘坛,潘辰冷哼一声: “寒心?当初你们送我入宫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会寒心?” 赵嬷嬷还想说话,却被孙氏拦住,孙氏道:“为家族的利益牺牲,是你应当应份的,与我说什么寒心,岂非可笑吗?” 潘辰不愿意与孙氏纠缠在这个话题上,沉默不语,孙氏见她态度稍微软了些,又继续说: “想必你也知道,今日本该是你姨娘来见宫,就因为你这段时间的表现,我才不得不替代她入宫来提点你几句,别得意忘形,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身份,别为了一时的风光,毁了你姨娘的后半生。” 潘辰听孙氏提起了柳氏,暗自攥紧了掌心,面上却是不露声色道: “母亲是想把我姨娘如何?” 孙氏勾唇一笑:“我不会把她如何,只是提醒一下你,别以为自己翅膀硬了,我就奈何不了你。你以为皇上宠你,你就能无法无天吗?男人嘛,不就是图个新鲜,今日可以宠你,明日自然也能宠别人,你若是自己分不清主次,以为凭着你庶女的身份就妄想能一步登天,那就大错特错了。” 潘辰决定静下心来看她装逼,在孙氏的身上,潘辰清楚的明白了一个词——吃了吐!明明是她和潘坛舍不得潘筱受苦,才把她送进宫来给潘筱分担痛苦,可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潘辰不仅分担了痛苦,就连其他也全都一并分担了过来,孙氏这样高傲的性子,怎么可能容忍自己那天仙一般的女儿,被潘辰这样出身的人压着?暴走是肯定的,因为,如果她现在够冷静的话,就绝不会在潘辰还在受宠的时候,拿柳氏来威胁潘辰。 而潘辰也不相信,孙氏回去之后,回害了柳氏的性命,最多也就是言语上的刻薄,柳氏的为人,潘辰明白的很,她看着低调,其实根本就是没把孙氏和潘坛放在心上,平日里对孙氏恭敬,那是为了生活,为的也就是潘辰在府里的生活能够好过一点,如今潘辰不在府中靠孙氏生活,柳氏少了威胁和顾虑,相反,如果潘辰真如孙氏所言,识相的把宠爱再还给潘筱,那柳氏在潘家才会真正的没有好日子过,她们娘儿俩才彻底完了。 所以,孙氏的一番话在潘辰听来,不过是一些似是而非的道理,表面上看起来,让潘辰识相,别用自己挑战整个潘家,因为那样会没有好下场,可是反过来想,也正因为潘辰如今给了潘家威胁,所以孙氏才会亲自过来与她这个无足轻重的庶女说这些威胁的话,要是他们真有底气的话,哪里还会特意让孙氏过来警告潘辰,而是会直接动手把潘辰这根刺拔了算了,就因为他们不敢轻易动手,才有了孙氏今天入宫的举动。 潘辰身为一个现代人,觉得古代这种嫡庶有别的规矩还真是吃人,门第越高的人家,嫡庶分别越大,不管嫡出有没有才干,庶出有没有本领,一纸身份决定了今后的高度,士族子弟越来越不知进取,庶族子弟越来越难以出头,朝中高位被一些无能平庸的人把持,朝政越发封闭,世家关系错综复杂,如老树盘根,前已发动全身,祁墨州就是想要废除这种士族优越感,让大家回到相对公平的起跑线上,不拘出身,唯才是用。 “母亲今日的话,我记住了。但有一句发自肺腑的大实话,也请母亲记住。皇上宠谁或是不宠谁,你做不了主,我也做不了主,贤妃娘娘要想获得圣宠,那就得跟我似的,多努力一些,学着去讨好皇上,别总想着自己有多高贵。” 潘辰对孙氏说了一句良心话,是真的想让潘筱改改她那高傲的脾气,因为凭她和祁墨州相处这么些时候来看,祁墨州其实并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潘筱有家世,有背景,有容貌,有才学,只要改了脾气,她绝对是后宫中最有可能问鼎后位的一个。 可这些大实话听在孙氏的耳中,就有那么点讽刺的意思了,咬牙切齿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对潘辰狠狠的瞪了一眼,然后转身就气愤的离开了。 潘辰看着孙氏离去的背影,暗自松了口气。如果不是祁墨州逼着她选择,那潘辰今天也不会直接用这样嚣张的方法跟孙氏说话,虽然明白,只要自己一日受宠,孙氏就不敢拿柳氏怎么样,可是潘辰还是忍不住担心柳氏的处境。 祁墨州晚上到柔福殿来吃晚饭,觉得潘辰情绪似乎不高:“怎么,今日你母亲说了什么吗?” 潘辰的筷子在白饭上戳了一下,倒是没隐瞒,直接对祁墨州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我担心我姨娘在府里的日子不好过。” 祁墨州将筷子放下,将空碗递给潘辰,潘辰顺手接过,替他舀了一碗汤递过去,祁墨州喝了一口热汤后,对潘辰说道: “放心吧,只要你一日受宠,你姨娘不会有事。” 见潘辰依旧不开心,平时黑亮黑亮透着热情的眸子今天都没什么精神,就像是耷拉着脑袋的小狗,让人生出一种怜惜之感,祁墨州放下碗,对潘辰说道: “其实这个时候,你与其自己担心,不如来求朕多宠爱宠爱你。” 潘辰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对祁墨州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祁墨州见她这样,不觉勾起了唇角:“不是跟你说笑的,是真有事让你做。” 祁墨州语毕,潘辰才正式将目光放在好整以暇的他身上,双手抱胸,嘴角勾着一抹似真非真的笑,每当祁墨州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都是他脑子里在算计人的时候,潘辰觉得不寒而栗。 “什,什么事?杀人放火之类的,我,我可干不了啊。” 潘辰结结巴巴的对祁墨州说了这么一句,祁墨州勾唇一笑,从容自信: “杀人放火要能解决的话,就不算事了。” 潘辰:…… “后宫里有个宋婕妤,你知道的?”祁墨州端起了一旁的茶水,姿态悠闲的喝了一口,等潘辰点头之后,才继续说道: “她父亲虽然只是知府,可她的外祖却有些来头,当年跟着先帝打了几回仗,给封了将军,只有一个女儿,嫁给了昌平知府宋城,便是宋婕妤的父亲了。” 潘辰听完了这些基础资料,对祁墨州问道:“皇上的意思是,宋婕妤的外祖给你施加压力了?是要让皇上宠幸宋婕妤?” 祁墨州对潘辰的聪慧很满意:“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潘辰看着祁墨州,目光中露出了不解,放下手里的饭碗,缓缓凑近祁墨州,用那双黑亮黑亮的目光盯着祁墨州,小声问了一句: “皇上,宋婕妤是后宫里最标致的美人儿,您直接从了,不是两相得宜的事情吗?干嘛拒绝呀?” 祁墨州隐下笑容,伸出一只手指,将潘辰近在眼前的脑袋给推到后面去一些,冷声说道:“朕……不喜欢漂亮的。” 这个理由,就是借潘辰两桶信任,她都是不相信的,男人会不喜欢漂亮的女人?猫会不吃鱼,狗会不吃骨头吗?肯定不会啊!除非这个女人身上有他接受不了的其他特征,潘辰特别好奇宋婕妤身上有什么是祁墨州接受不了的,好奇心的驱使之下,潘辰对祁墨州又问了一句: “皇上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潘辰的话,在祁墨州看来,无疑是在作死,冷眼一抬:“待会儿试试?朕让你亲自感受感受,朕的‘难言之隐’?” 一句火药味十足的话,彻底杀死了潘辰的好奇心,收起了八卦的脸,故作繁忙,一会儿盛汤,一会儿夹菜,就是不理会祁墨州的那句‘试试’。 祁墨州看着她装模作样,冷哼了一声,眸光微动,却不和她纠缠这个话题,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她吃饭,吃菜,把自己喂的饱饱的,毕竟晚上要花很多力气,总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啊。 可怜潘辰就这样被人当一盘菜似的看了一顿饭和一盏茶的时间,这期间,祁墨州的表现完全没有任何异常,直到两人洗漱进了被子以后,潘辰才被祁墨州身体力行解释了一遍‘难言之隐’的意思!简直心狠手辣到一定的境界,潘辰给彻底整服了,觉得自己现在流的眼泪和汗水,就是当时她说那句话的时候,脑子里进的水。 她那个后悔啊! 祁墨州用实际行动对潘辰表达了一番惹火他的下场,直到潘辰真心实意的认错之后,他才放过大发善心放过她。 激动过后的帐子里,气氛轻松,祁墨州搂着潘辰意犹未尽,潘辰简直累趴了,心有余悸,结束之后,还在祁墨州的耳边诉说着自己的不正确行为,然后没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觉得祁墨州搂着她的力气产生了些变化,潘辰停了说话,无奈的发现,x生活之后的余兴节目再次开演。 一切就和前几回差不多程序,惊讶的推开潘辰,雷厉风行的穿衣服,毫不留情的离开床铺,然后打量四周,回到床前,让潘辰穿衣服,祁墨州的次体人格再次出现打酱油,等潘辰穿好了衣服之后,他才对衣衫整齐的潘辰实实在在的说了一句话: “有什么吃的没有?” 潘辰:…… ☆、第35章 对于祁墨州次体人格的要求,潘辰正在犹豫要不要给他吃的时候,祁墨州已经自动自发的走到了潘辰上回藏糕点的柜子前,打开了柜子,将里面的两碟子糖糕取了出来,潘辰没想到他居然自己动手,居然记得她上回拿糕点的地方,怪不得他能有祁墨州主体人格的记忆了。 幸好潘辰有了上回藏货被一扫而空的经验,从那之后,她柜子里就不再放那么多东西了,倒不是怕祁墨州吃撑了,而是舍不得啊。 幸好柜子里就两碟,全吃了也不会发生上回的‘纵、欲’事件,潘辰坐到了祁墨州的对面,看着他目不斜视的吃东西,谁会想到主体人格那么正常的一个人,次体人格会是这个样子呢。 祁墨州的主体人格腹黑多疑,次体人格阴鸷暴躁,不知道因为什么,会让他出来以后狂吃东西,这些事情,潘辰觉得就算自己问,祁墨州也不会告诉她的,想了想之后,潘辰试探性的对他问道: “对了,你知道宋婕妤这个人吗?” 祁墨州刚才吃饭的时候和潘辰说要潘辰替他解决一下宋婕妤的事情,潘辰不太懂,宋婕妤那么漂亮,为什么祁墨州不干脆宠了,他说不喜欢漂亮的,这个原因,打死潘辰都不相信。 祁墨州咽下嘴里的东西,拿起另一块,趁着吃东西的空当对潘辰说道: “知道。” 潘辰眼前一亮,他果然知道,兴致勃勃的继续问:“那你觉得她怎么样?” 祁墨州眼睛看着盘子里的糕点,面无表情:“身上臭的,脑子也笨。” 潘辰……觉得自己居然无言以对,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反驳祁墨州的话:“宋婕妤身上……怎么可能臭的?你是不是记错人了?” 宋婕妤脑子的确不太好,这个潘辰可以理解,但臭的是什么意思?回想每次见宋婕妤,身上全都香喷喷的,每回都换一种香味,特别好闻,额,等等,祁墨州说的臭……不会就是那些香粉的味道吧。 “就是臭的,每回都换一种臭法!恶心。” 潘辰不知道说什么了,要不是这些话从祁墨州的口中说出来,就是借潘辰两个脑袋,她也想不出来,祁墨州不喜欢宋婕妤的真正原因啊,听了他对宋婕妤的评价,潘辰突然感觉祁墨州对自己的评价,可能还算是高的。 潘辰眼光一动,对祁墨州又问:“你不喜欢宋婕妤,那……潘贤妃呢?你觉得潘贤妃怎么样?” 祁墨州已经干掉了一碟子,拿起第二碟,正要吃,听见潘辰这么问,抬头看着她回忆了一下,说道:“又装又作,像快咽气的死鱼,没意思。” 又装又作……像快咽气的死鱼……没意思…… 污!太污了! 潘辰脑子里已经情不自禁开始有画面感了,潘筱作和装她是知道的,但像快咽气的死鱼……这一点,潘辰就没法判断,他说的是潘筱总捏着三分气的声音,还是潘筱在床上的表现了。想到这里,潘辰忍不住的勾起唇角,虽然知道不厚道,但她还是想笑,可又怕笑出来惹得祁墨州暴走,只好抿着唇,暗自偷笑,这肯定是她今天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要是孙氏知道有人形容她九天玄女一般的女儿为死鱼,不知道是何感想。 “怎,怎么会没意思呢?你之前不是一直宠她吗?要觉得没意思,怎么会宠她那么久?” 久到潘筱都受不了回家跟娘老子搬救兵,一副给祸害的不轻的样子,潘辰一直以为祁墨州是喜欢潘筱的,所以登基前才会对潘筱专房专宠,没去过宁月如和沈芸房中,可现在看来,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原因呢。 果真,祁墨州对潘辰说出了真相: “她不说话,清净。” “……” 原来所谓的专房专宠的传说,并不是对潘筱美貌与才学的痴迷,只是因为潘筱她话不多,清净!这个答案,丧病程度五颗星,他不仅骗了其他人,就连潘筱这个当事人也给祁墨州骗了,潘筱要是知道了祁墨州内心真正的想法,估计得气得吐血了。 潘筱一向高傲,觉得自己魅力无穷,光照九州,九天玄女般的存在啊,随随便便一出现就把祁墨州这个从漠北杀进京城里来的土鳖给征服了,这个土鳖专宠她一人,对府里其他两个侧妃不屑一顾,唉,长得太美,太优秀,好累,这样一上来就痴迷自己的土鳖实在太没有挑战性了,潘筱就想作点事情出来,于是回家哭诉,又恰巧遇上了孙氏这个有恋女情结的母亲,孙氏心里也不喜欢祁家的土鳖,觉得自己精心培养的高岭之花,居然给祁家那种没有任何底蕴的,又是泥腿子出身的野兽给拱了,心里可不乐意了,但土鳖虽然土,可他有势力,得罪不起,孙氏呢,又不愿意自己女儿成天觉得屈辱受罪,于是回家跟老公一合计,就决定送个家里的便宜货去给土鳖糟蹋,就算糟蹋坏了也不心疼,这样既能拉拢土鳖的权利,又能让爱女少受一点苦。 知道真相的潘辰感觉自己实在是太冤了,就这么被几个误会送进了宫。 正惆怅之际,祁墨州已经干掉了两盘子点心,还四周张望,寻找吃的,潘辰伸手拉回了他的目光:“别找了,就这么多,上回好不容易存的都给你吃了。” 祁墨州听潘辰说了这些之后,目光盯着潘辰看了一会儿,像是判断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然后才死心的拿起一旁的茶壶,大口大口喝起水来。 潘辰觉得祁墨州的次体人格,现在对她的防备要比一开始见面的时候要少了很多,至少不会掐着她的脖子问她话了。 喝完了水,祁墨州语气冷硬的对潘辰说道:“不会白吃你的。” “啊?”潘辰没听懂祁墨州这话的意思,正要问,祁墨州放下茶壶,对潘辰问道:“你还没告诉我,那些策略是谁教你的?” 潘辰见他回回出来都纠结这个问题,要是自己不解释一番,没准他出来一次问一次,本来时间就少,这样很不利于她问关于他病情的事情,想了想后,才郑重的对祁墨州说道: 第17节 “你为什么一口咬定,那策略是别人教我的?就算我是闺阁女子,可也不妨碍我有见识啊,古来就有巾帼英雄之说,莫不是那些巾帼英雄都是男人教授而成的吗?” 潘辰说的振振有词,祁墨州看着她,好半晌也没说一句话出来,潘辰见他这样,于是接着道:“是不是?你也没有确实证据,凭什么说那些不是我想出来的?” 祁墨州一双猎鹰般的眸子盯着潘辰,仿佛要从她的脸看到她的心,潘辰眼睛黑亮有神,容貌妍丽,翘鼻丰唇,怎么看都不像是奸诈之辈,祁墨州暗自反省,半晌后,才对潘辰抬头说道: “女子不该有才。” 潘辰被他这副直男癌的腔调给逗笑了:“凭什么呀?谁跟你说女子不该有才?” 祁墨州沉默一会儿后才道:“我爹说的。” 潘辰差点给他的答案绝倒,心中怀疑不已,同样是祁正阳的儿子,怎么祁墨州的主体人格看起来还挺开明,次体人格却这样迂腐,正纳闷之际,祁墨州忽然站起了身,吓了潘辰一跳: “你干嘛?” 潘辰下意识挡在胸前,生怕祁墨州忽然暴走伤害自己,谁知道祁墨州只是走到她面前,冷冷的对她说了一句: “我吃了你很多东西,不能白吃你的。跟我走,我补偿你。” 潘辰:…… 一时脑中空白,不知道祁墨州这话是什么意思,想问他,可他拔腿就走,转身大步往大殿门走去,伸手去开门的同时,又回头看了一眼潘辰,冷道: “还不过来。” 潘辰给他的目光一瞪,吓得赶紧从软榻上走下,小跑着跟了过去,殿门响起,李顺闻声赶来,给祁墨州请安:“皇上,这么晚了,您是要回太和殿吗?” 潘辰跟在祁墨州身后,生怕祁墨州表现奇怪,惹人怀疑,可祁墨州素来冷脸,外表看上去和平时无异,只见他对李顺摆手,说道: “我跟她出去一趟,你们不用跟着。” 说完这句话之后,祁墨州拔腿就走,李顺愣在当场,看了看同样震惊的潘辰,随即就一副‘我懂的’表情,对潘辰暧昧一笑:“奴才……恭送潘昭仪。” 潘辰嘴角抽搐,哪里会想不到李顺此刻脑子里正脑补些什么圈圈叉叉的画面,大半夜的皇上和宠妃不睡觉,要出去走走,还不让人跟着,完全就是一副要去‘打野战’的架势,别说李顺了,就是潘辰都觉得太过暧昧,可祁墨州发话了,她不想跟也得跟,只能硬着头皮,顶着发热的背脊跟着祁墨州走出了柔福殿,往黑漆漆的御花园走去。 祁墨州走的很快,潘辰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心里纳闷极了,不知道这位爷到底想干什么,直到祁墨州走入了空置的储秀宫,潘辰才觉得太不寻常了。 只见祁墨州在储秀宫庭院中的一株参天老槐树下站定,月光下的身影,伟岸又挺拔,这样丰姿如仪,谁能想到他这是在犯病呢。潘辰记下他的奇怪举动,等一会儿回去,要记录到病历观察中去,脑中调用了一切心理学的知识,分析着祁墨州此刻的心理状态,难道这株老槐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难道他曾经在这里发生过什么?难道他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这和他的病症有什么联系呢? 就在潘辰纳闷之极的时候,祁墨州忽然就蹲下了身子,开始在老槐树下挖坑…… 潘辰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很遗憾,祁墨州就是在徒手挖坑!潘辰下意识就想跑,祁墨州深更半夜把她带出来,不会是想杀人灭口,挖坑埋她吧。 潘辰用尽了勇气才压下了逃跑的冲动,只见祁墨州挖了一会儿后,就停了动作,潘辰估算了一下那个坑的大小,确定不足以埋一个自己,这才稍稍放心,踌躇着脚步往前走去,来到祁墨州身后,正好看见他从地下取出了一个木匣子,拿出了木匣子之后,祁墨州就站起来,转身看向一脸疑惑的潘辰,然后将木匣子递给了她,冷声说道: “给你,不会白吃你的东西。” 潘辰内心是崩溃的,合着大爷您一路这么诡异走来,就是为了给餐费啊! ☆、第36章 潘辰战战兢兢的把那木匣子接了过来,盒子表面的泥土已经被他用手掌擦干净了,忽然有点紧张,周围黑乎乎的,月亮藏在云中,透出微光,祁墨州面目阴鸷,木匣子似乎透着寒气,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这是什么?”潘辰对他问道。 祁墨州面无表情,并不打算回答潘辰的样子,潘辰犹豫一会儿后,终于鼓起了勇气,将木匣子打开,露出匣子里的两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潘辰把一颗珠子从匣子里拿出来,放到月光下比划,比一块钱硬币的直径还要大一些,这要是真的,可值老钱了…… 祁墨州送了东西之后,就转身将坑给填平,然后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挥挥衣袖从潘辰身边经过,深藏功与名。 潘辰赶忙将珠子放入匣子,匣子揣入袖袋,碰碰挂挂的影响走路,但为了不被一个人遗留在黑压压的御花园,只得提着裙摆追了上去。 李顺正站在廊下打瞌睡,听见动静赶忙睁开了眼,迎上前给祁墨州打千儿行礼,祁墨州冷面如霜从他身旁经过,李顺眼尖看见祁墨州的手掌沾了不少泥土,潘辰一路小跑,步伐似乎有些不稳,李顺当即想明白了所有事情,见祁墨州已经进了寝殿,李顺就赶忙过去扶潘辰: “哎哟,娘娘辛苦了,奴才扶着您,小心着些。” 潘辰受宠若惊,可不敢让李顺扶着,警惕的缩了手问道:“李总管这是干什么?” 李顺没扶着人,脸上笑容依旧谄媚:“这……奴才怎么好说呢。皇上今儿也不知怎的,就来了这样的兴致,也就是在娘娘这儿,奴才替娘娘高兴啊。” 李顺似是而非的一番话让潘辰愣了一会儿,然后才反应过来,对李顺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这样的想法太过不和谐,是会遭到屏蔽的。 潘辰的脑电波,李顺接收不到,依旧是一副‘你们就别瞒我了,老子身经百战,什么都知道’的神情对潘辰甩了甩拂尘: “奴才都明白!这就让人提了热水给娘娘和皇上清理清理。” 潘辰:…… 李顺的殷勤让潘辰有点无奈,却又没法解释,只好放弃抵抗,认命的走回寝殿,祁墨州正站在屏风前愣神儿,潘辰把袖袋中的匣子拿出来,又打开看了看,对他问道: “你怎么还藏东西呀?什么时候藏的?” 东西肯定是祁墨州变身以后藏的,而潘辰一直以为祁墨州的变身是x生活以后的余兴节目,可他登基之后,也没和其他女人圈叉过啊,看来圈叉并不是让他变身的条件,那会是什么呢? 祁墨州转过身来,潘辰对上他清冽的目光,猛地吓了一跳,手里的东西吓得差点掉在地上,主体人格又回来了,并且目光深沉的盯着潘辰手中的匣子,潘辰急于澄清,把匣子送到他面前: “这,这,我,是你硬要给我的。” 祁墨州瞥了一眼木匣子,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满是泥土的手,再把目光转到潘辰身上,潘辰猛地一惊,果断说道:“那个……我阻止来着,但……我打不过你!” 对于潘辰的解释,祁墨州重重的冷哼一声,然后就兀自走入潘辰的浴房清洗去了。潘辰把木匣子放在茶几上,然后火速去了小书房,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小册子,点燃了桌面上的琉璃宫灯,潘辰等不及坐到位置上,就打开册子,拿笔蘸墨,趴在桌子上就写了起来,正写到关键处的时候,潘辰忽然感觉背后温热温热的,一回头,就见祁墨州双手交叉胸前,不声不响越过她的肩膀,看着她笔下的纸。 潘辰有一种给正主抓包的感觉,下意识把两只手掌盖在纸张上,回头对祁墨州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神情,她此刻还维持着趴在桌面上写字的姿势,祁墨州几乎贴着她,他不让开,潘辰就没法起来,两人姿势暧昧,潘辰一方面要遮东西,一方面还要回头,身子都快扭成麻花儿了。 祁墨州维持动作不变,只是把盯着纸张的目光落到了回头看他,表情有点滑稽的潘辰脸上,凝视一会儿后,才缓缓吐出几个字: “病例研究……” 潘辰耳膜一震,简直想回头把手底下压得那本小册子吞下去,对祁墨州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图用自己悔悟的小眼神延长祁墨州暴风雨前的平静,舔了舔不由自主干涩的唇,潘辰的声音在颤抖: “妾身,随,随便写的东西,当不得真。” 祁墨州冷冷睨视着潘辰,一只手圈住潘辰,去拿潘辰压在手底下的小册子,潘辰不知道祁墨州看了册子会不会杀了她,垂死前的挣扎,让自己半个身子都压在了纸上,誓死保卫,祁墨州没跟她客气,另一只手从她腋下穿过,钻到下面去抢夺,却因为潘辰的抵死抵抗而遇到了些些阻碍。 李顺叫人烧好了热水,送到了院子里,他去到廊下,正要敲门,却看见寝殿的小书房那儿亮着灯,多心过去瞧了一眼,顿时被映在窗牑上的剪影吓了一跳,剪影中的两人似乎一上一下,交叠在一起,还不时有动作发生,这,这,这…… 李顺一把年纪了,觉得自己耳朵根子都热了起来,果断走下了回廊,对院子里的崽子们摆手,低声驱赶:“去去去,全都散了,散了。” 驱赶走了小崽子们,李顺又探头看了一眼那不住灯影晃动的小书房,忍不住掩面笑了出来,唉,看来明儿要让御膳房炖些大补的东西了,皇上真是太折腾了,潘昭仪辛苦哇! 而屋内的两人正纠缠的难舍难分,最终潘辰防守失利,小册子终于被祁墨州给抽了出去,潘辰趴在桌上为自己默哀。 祁墨州抢到了册子,冷哼了一声,然后将册子合上从头看起——零零八七病例研究报告。什么东西? 翻开第一页,里面写的东西,祁墨州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字体奇怪不说,用词更加让人看不懂,什么主体人格,次体人格,病理特征……一系列的词语,他别说理解了,就连字认都认不全。 对潘辰扬了扬手里的小册子:“什么东西?” 潘辰摸了摸鼻子,看出来祁墨州阅读困难,当初她写的时候,就想到有一天可能会被发现,所以故意用的简体字和专业术语,这样就算给人看见了,也没法定她的罪,就像是现在,祁墨州愣是没看懂,这零零八七说的是谁。 潘辰穿越前,接手了八十六个病例,到祁墨州这个算是第八十七个,这就算是他在潘辰面前的终生代号了。 含含糊糊的说道:“没,没什么,就是我瞎写的东西。” 祁墨州目光盯着潘辰,似乎想看看她是不是在说谎,但潘辰是谁,鉴定说谎的专家,术业有专攻,能给祁墨州看出来异样就算她专业不合格,至少表面上是滴水不漏的,祁墨州观察她半天也没看出什么表情上的异样。 合上了小册子,放在一旁茶几上,祁墨州不是个在小事上斤斤计较的人,潘辰正松了一口气,只听祁墨州道: “帐先记下,宋婕妤的事情要解决的好,整便不与你计较,若是解决不好……” 潘辰硬着头皮问:“皇上,想怎么解决宋婕妤?尺度是什么?” “尺度?”祁墨州发现有的时候潘辰说话时会用一些不寻常的,可想一想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的词语,回道:“尺度就是……朕不想出面拒绝,不想因为这事儿得罪了杜老,你要让她安分些,别总想着送信出宫去哭诉,烦人。” 潘辰领会精神:“哦,就是让宋婕妤安分些就好。” 祁墨州点头:“是,就这个意思。能做到吗?” “这个嘛……”潘辰故意装作一副有些为难的样子,在祁墨州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指了指他手边的小册子,脸上露出傻兮兮的笑容,祁墨州回头看了看,拿起册子放在手里又翻了两下,然后才大方的抛给了潘辰,潘辰上前一步,敏捷的接住了册子,整个人的心似乎都安定下来了,对祁墨州连连点头: “皇上放心,臣妾一定把事儿替皇上办的妥妥的。” 祁墨州勾唇一笑,却是带着点阴沉:“答应了就得做到,朕对不守信用的人,可不会放任手软哦。” 潘辰背脊一阵发凉,眼珠子动了动,潘辰心里犹豫片刻后,才决定对祁墨州说出了心里的想法:“皇上放心好了,我既然答应,就一定会做到。但,另外还有一件事,我想拜托皇上。” 祁墨州一挑眉,手肘撑在茶几上:“说说看,朕未必会答应。” 潘辰心中最后一次估量祁墨州的性格,腹黑多疑,却唯才是用,换句话说,只要你有能力,他绝对会是个好老板,是那种只要员工能够圆满完成工作,他也绝对不会吝啬奖金福利的老板,潘辰知道,自己的要求能不能被满足,看的就是自己有没有这份能力,只要有能力,她就不用担心祁墨州这样的老板会出尔反尔,潘辰深吸一口气,沉声对祁墨州说道: “就是我姨娘的事,若是我能替皇上办成事,其他我也没什么要求,只求皇上能够善待我的姨娘。她就只有我一个女儿,如今我不在府中,也不知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祁墨州有些意外潘辰的这个要求,一挑眉,点了点头,说道: “看你表现。” ☆、第37章 祁墨州让潘辰处理宋婕妤,潘辰其实到最后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如果按照祁墨州的性格特征来判断的话,他若真想让宋婕妤不烦他,至少有一百种方法让宋婕妤在宫里待不下去,何必要借潘辰的手呢? 左思右想之后,潘辰才勉强给了自己一个理由,就是祁墨州想试探她的能力,这也许是老板们惯用的伎俩,用一些小事件来观察员工的反应,从而判断员工是否合格,潘辰觉得很可能祁墨州就是在试探她,宋婕妤事件最多是个引子。 但不管怎么样,潘辰既然答应了,那就自然是要做的。但是具体怎么做,潘辰还没想好。 宋婕妤的性格比较跳脱,走到哪里都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一样,总爱显示她那华丽的尾巴,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外表很有自信,正因为有自信,她才会千方百计的想要侍寝,因为她坚信,皇上现在不宠她,完全是因为她没侍寝,皇上还不懂她的美,她的好,只要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能把皇上的心给彻底俘获。 真是图样图森破,祁墨州要那么好俘获,潘辰的容貌拾掇拾掇也能成啊,可实际经验告诉潘辰,祁墨州他不吃这套,如今对她比较宠,完全是因为潘辰有特殊的专业技能,并且一开始就靠着现代人的基本知识,显露了一下下自己的能力,让祁墨州知道她是个聪明人,并且还是一个可以控制,可以使用的聪明人,就是祁墨州如今对潘辰这样,外界里都觉得潘辰是他的宠妃,可只有潘辰知道,祁墨州那样自我内敛型人格,是绝对不会轻易对他人付出真心的,他们的防备意识太强,在完全取得他们信任之前,甚至可能连最基本的相信都很难做到,对人习惯性怀疑。 潘辰不指望祁墨州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凭她说了那么几句话,做了几件事就完全相信她,所以,凭这些潘辰就可以断定,宋婕妤那样的,以为一睡成功的想法在祁墨州面前是绝对不成立的。 想要阻止宋婕妤,对潘辰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在后宫中,还有好多比她位分高的人,有些事情还轮不到她出头。收拾宋婕妤简单,主要还是要断绝宋婕妤搬救兵。 祁墨州说过宋婕妤会偷偷的找机会找宫外哭诉,这说明宋婕妤有专门的互通宫外的途径啊,压制宋婕妤容易,可要封住她往宫外传递消息的途径才是最难的。 在自留地里亲自摘下了自己种植的几根鲜嫩胡瓜,潘辰坐在葡萄架下,将月落,张能喊到面前,潘辰让他们搬几张小凳子,坐着围绕自己身边,对他们问道: “你们知道怎么从宫里送东西出去吗?” 月落是个打探小能手,张能也是个值得信任的,潘辰知道不管什么世界里,人和人是存在差别的,层次和圈子不同,接收到的讯息也不同,后宫之中宫婢和太监的人数是后妃,皇帝,太后加起来的数百倍,他们虽然做着伺候人的工作,可是这么多人一定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宋婕妤入宫之后,如果凭她自己,一定不可能做到传递消息出宫去,那么必然是她手下的人去做。 果然月落和张能对视一眼,月落咬唇对潘辰说道:“娘娘是有什么东西要送出去宫去吗?之前奴婢倒是听人提起过,只要找对了门路,送东西出宫并不是难事,只是没有做过,也不知道具体找谁。” 潘辰点点头,又转头对张能问道:“你呢?你可有听说过这路子吗?” 张能是个忠心的,可他的路子还没有月落广,对于潘辰的问题,只能摇头,潘辰有些小失望,月落和张能无奈的互看一眼。 潘辰问过话,虽然没问出什么,也不是要为难他们,既然他们不知道,那也没办法,不过想想也是,如果随随便便都能让人知道的话,那这条路子肯定也没法做长久就是了。 第18节 若是找不到宋婕妤送消息出宫的方法,那么潘辰也不能贸然对她出手,要不然,这边一出手,宋婕妤转头就把受欺负的消息送出宫,然后宫外炸了,总归会重新闹到祁墨州面前,到时候就更加不好收拾了。 所以,在没有找到宋婕妤的退路之前,潘辰还是决定静观其变,可让潘辰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事情就有了转机。 李全身上的伤好的七七八八,晚上从张能口中得知潘辰想送东西出宫,一早就让张能扶着他到了潘辰面前: “娘娘,奴才倒是知道一些路子,并不是特别困难,御膳房,工勤司,采买司,水司等等都有各自的出宫途径。采买司里有奴才的同乡,经常要出宫去,曾经就和奴才说过,若有什么想要送出宫,或是带进宫来,只要东西不大,找他的话,他一准儿能给办成。” 李全的这些话,倒是给了潘辰一个很大的提示,对啊,宋婕妤在后宫里要送消息出宫,势必就要有人替她出宫去,一般宫里的部门都是禁止出入的,可皇宫就像个围城,围城必阙,就算警卫森严,却依然存在流通的人口,宋婕妤找对人手,送个口信出宫去,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不是我要送东西出宫,是我想知道别人怎么送。” 潘辰看着李全,似乎有些犹豫,该不该把这事儿交给他去办,因为李全之前对她并不是特别信服,做事怠慢不尽心,宋婕妤这件事,只能偷偷的暗自进行,若是打草惊蛇的话,麻烦系数也会增加不少,所以潘辰还算慎重。 李全似乎看出了潘辰的心思,推开了张能的搀扶,随即给潘辰跪下,热泪盈眶的说道: “娘娘,奴才的性命都是娘娘救的,娘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才去做,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奴才就算豁出一条命也会替娘娘把事儿办成,奴才从前不懂事,做事怠慢,态度不好,但娘娘不计前嫌,居然肯大费周章,劳师动众的救奴才一条微薄的小命,奴才感激不尽,娘娘的大恩,奴才不能报其万一,只求替娘娘分忧。” 潘辰没想到李全会突然跪下表忠心,赶忙让月落上前去把李全扶起来,谁知道李全这小子也是个犟头,身上有伤都不顾,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小子,比潘辰还大两岁,居然哭的不成样子,只听李全一边嚎哭,一边说道: “娘娘,奴才是真心悔过了,奴才想报答娘娘,想死了那么想,奴才一条贱命,给赵嬷嬷他们抓住往死里打的时候,奴才从来没敢想过,有谁会来救我,是做了必死的准备的,可张能告诉我娘娘为奴才做的事情,这天底下,从来没有一个人对奴才这样好过,小时候就给卖进了宫,家里兄弟多,爹妈唯独卖了我,进宫之后,什么腌臜的苦都吃过,什么没尊严的罪都受过,好些年过去,奴才就给混成了油子,从前对娘娘十分不尽心,本不敢再对娘娘要求什么,可请娘娘再给奴才一次机会,给奴才一次报答娘娘恩情的机会。” 李全说的声泪俱下,月落和张能都为之动容,潘辰也是感动的,亲自上前去扶着他起来,温和说道:“好了好了,我也没说不让你报恩,可你现在还伤着呢……” 话音刚落,李全就要去扯胳膊上的绷带,被潘辰拦住,李全说道:“娘娘放心,奴才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说句实在话,娘娘想从后宫里送东西出去,只靠月落和张能两个人是办不到的,这条路子十分隐秘,若不是熟悉的人介绍,光凭他俩就连门儿都摸不着,奴才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能让娘娘相信奴才的真心,可奴才愿意替娘娘去试一试。” 潘辰是真没想到,从前那个对自己怠慢不已的李全,受伤之后,居然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可见还算是个有良心的,知恩图报,是个有情义的,既然他这么说了,那潘辰若是再相信也说不过去了,想着反正让李全去试一试,正如他所言那般,宫里传话到宫外,听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却绝对不简单,要涉及的部门太多,这么多年下来,绝对是一条比较成熟的产业链,靠着月落和张能从外围抓瞎,还不如让李全去碰碰运气。 祁墨州伏案书写已经快两个时辰了,李顺进殿来看了两回,祁墨州都没有反应,直到午膳祁墨州都没有叫,李顺才拜托傅宁进殿来看一看。 傅宁来到祁墨州龙案前,请安之后,问祁墨州要不要传膳,祁墨州才抬起头来,却是不说传还是不传,而是对傅宁招招手,让傅宁过去看他龙案上的东西。 傅宁走过去之后,看见祁墨州写了密密麻麻一页纸,上面的字体十分奇怪,用语也很怪异,叫人看了,知道这个是字,却又不太懂这字读什么,更别说字里行间的意思了。 祁墨州放下笔对傅宁问道:“这些字儿你认识吗?” 傅宁看向祁墨州,果断摇头:“属下才疏学浅,只认识几个,其他的并不熟悉。”就连勉强认出的那几个字,组合在一起,傅宁都不太能理解。 “皇上,这些字是什么意思?” 傅宁从来不会不懂装懂,以为祁墨州既然写了出来,那他肯定知道什么意思,遂这般问道。 祁墨州没有说话,而是目光深沉的凝视着他花费了两个时辰写出来的纸上面,他过目不忘,虽然能够将看到的字体都默写下来,可这些字体是什么意思,大概只有她知道了。 祁墨州双眼一眯,露出危险的目光。 一个拥有太多秘密的人,实在是叫人难以放心啊……更何况,她还知道了祁墨州最想隐瞒的那个秘密! ☆、第38章 李全拖着病体出去了,在外奔跑一整天,晚上回柔福殿对潘辰复命: “宋婕妤是找的采买司副总管刘真替她送东西出去,也偶尔带些东西进宫来,因为刘真的对食算是杜家出来的,进宫之后给刘真看上,所以才开始替宋婕妤做事,从前的话,宋婕妤差不多一个月找他一会吧,可最近一个月里,宋婕妤已经找了他三回,刘真替宋婕妤带了不少信儿出去。” 潘辰听了这些,对李全不解的问:“她都让人带什么话?” “具体是什么话,奴才不知道,但宋婕妤五天前刚让刘真从宫外带了三千两银票入宫,看来特别缺钱的样子。”李全把自己今日打听出来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的和潘辰说了。 “三千两。”潘辰咋舌:“这宫里的生活哪里用的上这些银票?”这个潘辰是真不太懂,因为自从她进宫以来,也没在什么地方特别花过银子。 李全抬眼看了看潘辰,语气有些无奈:“娘娘,宫里要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不是每个人都跟您似的……”没有上进心这几个字,李全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决定不说伤害潘昭仪的话了,改为解释: “宫里的娘娘想要什么都会去争,吃的,穿的,用的,只要想过比旁人好的生活,那这些东西都是要靠自己去争的,有皇上宠的时候,下面伺候的人自然不敢怠慢,可是无宠的时候,若是自己不使银子,又怎么能得到想要的呢。” 李全从前觉得潘昭仪在这方面十分欠缺,从不打点,从不上心,这样耿直的后妃,在后宫里一般是没有前途的,曾也打过要离开柔福殿,另外攀高枝儿的心思,就像是星霜那样,可还没等他叛变,就差点给人害死,正是这位他从来都不看好的潘昭仪费尽心力救了他一条性命。 李全感激的同时,这段时间在柔福殿中养伤,也看明白一些事情,虽然阖宫上下都在说潘昭仪受宠,可是李全却觉得没那么简单,皇上多疑,不是那种会为了美色而荒废朝政的糊涂皇帝,李全从小在宫里长大,虽然没伺候过正经主子,可也看过不少受宠的妃子,并不是潘昭仪这样的,皇上对潘昭仪,宠爱有余,并无怜惜,这不是宠,是害。就像从前的宁国皇帝,他有一段时间,明明最宠爱的是刘妃,可是每每却总是把张妃摆在前头给刘妃挡箭,虽说刘妃后来也给厌弃了,但宁国皇帝宠她的时候,那也是真宠,至少想着保护她。 潘昭仪就像是以前的张妃,目标明确的靶子,可能潘昭仪已经发觉了这个问题,只是骑虎难下,没有办法,李全受了潘昭仪的大恩,不想看着潘昭仪去死,只能尽力帮她。 潘辰对李全说的这些也能理解,她的物质需求不高,只要有吃有睡,有瓦遮头,冬有棉衣夏有扇就成,但其他人能不能做到,潘辰就不知道了。但还是觉得奇怪,宋婕妤进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偏就这个月开始等不及了呢?李全虽然没有探听回来她让刘真给她带什么话出宫,但潘辰想想也能知道,肯定是让杜家帮忙,让皇帝宠她呗,这是得多饥渴啊!并且,这饥渴的有点不太正常。 因为从心理学的角度上分析,宋婕妤是个大美女,出身也很不错,是被宠着长大的,看得出来应该没受过什么挫折,这样的姑娘一般比较娇气,就算有攀龙附凤的心,可也不该这么火急火燎才对啊,本来从宫里传话出去就是比较危险的事情,她还一个月做三回!这是真着急啊。 难道就是因为祁墨州这段时间,都宠的是潘辰,所以宋婕妤急了?可祁墨州也不是宠她一天两天,为何宋婕妤单单这个月开始着急呢? 潘辰想了一会儿后对李全说道:“你再去探探看,宋婕妤的钱都用到什么地方去了,若真如你所言那般,只是为了吃穿的话,三千两银子也太多了些。” 李全欲言又止,还是决定不和潘辰抬杠,应声领命下去了。 第二天去康寿宫请安,本想再看看宋婕妤,可是宋婕妤一早就派人来告了假,锦绣宫的三个婕妤,只来了赵婕妤和苏婕妤,苏婕妤是个书呆子,自从潘辰写了那一份教程之后,苏婕妤明显就对潘辰景仰了许多,看见潘辰敲过去,还主动站起来,给潘辰福身行了个礼,潘辰回礼,然后看了看旁边的赵婕妤,赵婕妤是个小家碧玉,身材单薄,五官小巧,出身在一个四品武将家庭,她父亲当年给先帝做过前锋,一路升上来的,赵婕妤却随她娘,从小读书,是个识文断字的,在后宫里平时不怎么说话,总是带点自卑,潘辰对她的印象就停留在她跟在宋婕妤身后不说话的样子。 只是赵婕妤今天似乎和平时有点不太一样,表情上似乎是自信了些,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但整体就是有些不同,潘辰在她身上扫了两眼,发现她的手总是伸入袖子里,潘辰看见了好几回,无论是坐着还是站着的时候,而且潘辰记得赵婕妤从前并不怎么喜欢穿宽袖的衣裳,她母亲是江南人,江南女子好纤巧,而且她本身身材娇小,宽袖的衣裳未免给人感觉头轻脚重,并不美观。 潘辰正观察赵婕妤,坐在她前面的闫昭仪转过身来轻轻喊了喊她,潘辰才回过神来,看着闫昭仪,只见闫昭仪偷偷指了指太后,潘辰看过去,就见太后正盯着自己,似乎在等她干什么的样子。 潘辰赶忙站起了身,太后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面上一冷,她身边的嬷嬷对潘辰提醒道:“潘昭仪,太后娘娘问您皇上近来的状况呢。” 太后一如既往喜欢给她拉仇恨,但潘辰已经习惯了,既然吃上了这碗饭,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那就别嫌好吃还是不好吃,硬着头皮回道: “太后恕罪,先前臣妾晃神了,晚上没休息好。” ‘晚上没休息好’这句话一出口,就果不其然得到了其他妃嫔的一致鄙视,潘辰只当没感觉到,继续说道:“皇上近来挺好的,胃口也好,各方面……都好。” 潘辰想反正太后已经给她拉了仇恨,她就算再谦虚,其他人该恨她的还是会恨她,一句都好,让其他妃子恨得牙痒痒,却又对她无可奈何。 太后听她这么说了,就点了点头:“嗯,小心伺候着,有机会也要多推荐推荐后宫里其他姐妹,别只顾着自己一个人好。” 这些是老生常谈,潘辰福身领命:“是,臣妾知道了。定会劝皇上雨露均沾的。” 太后摆摆手,就叫潘辰继续坐下,潘辰坐下之后,就把目光继续回到了赵婕妤身上,谁知道这一看,却发现赵婕妤也在看她,不过,并没有对视,赵婕妤看的似乎是她头上的那对镂空金雕镶嵌红宝石的发钗,潘辰动了动头,赵婕妤才反应过来,见潘辰发觉,赶忙收回了目光,低下头,继续将手拢入了宽袖之中。 从康寿宫回来,李全就来禀报: “娘娘,宋婕妤那儿似乎也没有跟宫里其他地方要什么东西,也就锦绣宫里的开支用度罢了,估摸着三千两银票要了是傍身用的,还没全使了呢。” “其他地方没用钱啊?”这就更奇怪了,宋婕妤那种性格的人,总是被家里娇宠着,没缺过银子,只要手上还有余钱,应该不可能未雨绸缪跟家里要了摆着,而且一要就是三千两,折合人民币好几百万呢,她要了干嘛?既不要吃的,又不要穿的,也不要打点什么,那她要钱干什么? 潘辰脑中灵光一闪,对李全说道:“你再去锦绣宫探一探,这回不是探宋婕妤,你去探探赵婕妤,看看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李全真是越发搞不懂潘辰的意思了,一开始说是要查宋婕妤送消息出宫去的途径,现在怎么又查到锦绣宫赵婕妤身上了呢。正要下去,却被潘辰喊住了,说道: “等等,你还是别去了,让月落去,她最会找那些小宫女说话了,你去不合适。” 潘辰说的这话倒是真的,李全让他游走各宫,他还有点本事,可让他去和小宫女套话,他确实没有月落有天分,领命之后,就去喊了月落,传达了潘辰的命令,就和月落兵分两路出了柔福殿。 ******** 祁墨州批完了奏折,正在太和殿的后殿里用午膳,唤了李顺过来问道: “柔福殿这两天有什么动静?” 自从他让潘辰去找宋婕妤的麻烦已经有两三天了,潘辰那儿不仅没有动静,似乎连宋婕妤的面都没有碰到过,只听李顺说道: “会皇上,柔福殿最近没什么动静,潘昭仪那儿好好的,据说今日康寿宫请安的时候被太后说了两句,但也不妨事,没伤着。” 李顺以为皇上是担心潘昭仪,故这般说道。 祁墨州放下手里的碗,拿起一旁的温热湿毛巾擦了擦手,就站起身来,往前殿走去,李顺看了看桌上几乎没怎么动的一桌御膳,心里纳闷,却又不敢问什么,赶忙甩了拂尘跟上,祁墨州坐回龙案后头,拿起一本折子,翻开的同时,对李顺吩咐了一句: “让傅宁进来。” ☆、第39章 潘辰一开始觉得赵婕妤有问题,也是从她的一些微表情上判断的,并没有切实的证据与指向,因此对月落的调查结果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是当月落回来之后,禀报给她知道的消息却让她有点惊讶。 “专门给赵婕妤烧水的张婆子听赵婕妤的贴身宫婢春桃说,赵婕妤最近用钱方面大方了许多,从前赵婕妤总是和她们说好话,说了要赏的银子从来都没有真正拿出来过,但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一下子把从前欠她们的银子都给补上了。” 月落的话,让潘辰放下了手里拿着的笔,愣住了,宋婕妤从家里要钱,自己却没添什么花销,可赵婕妤没从家里要钱,突然一夜暴富了,这其中的关系…… 宋婕妤难道给赵婕妤抓到了什么把柄?这个把柄会让一向眼高于顶,对赵婕妤不屑一顾的宋婕妤给她送钱,让宋婕妤紧张到不惜一个月三回给家里传递消息,只为了想让家里给皇帝施加压力,让皇帝召她侍寝?因为要是侍寝晚了,可能就要露馅儿了,比如‘怀了’? 不是潘辰想胡思乱想,而是这剧情的走向让她不得不往那方面想啊,能让高傲的宋婕妤低下她高贵的头,除了这种事儿,潘辰可真想不出来两者间有什么联系了。 捂上嘴,为自己这个猜测表示震惊,可宋婕妤应该不至于这么糊涂吧,后妃行为不检点,那可是很严重的罪名,就算皇帝开恩,饶她不死,那估计一辈子都得关在冷宫里了。难道是被陷害的?可谁会用这种事情来陷害一个后宫妃子呢?吃饱了撑的吗? 这个猜测没有证实之前,潘辰谁也不敢告诉,只叮嘱了月落别透出风儿去,正在想着怎么才能确定这个才揣测的时候,闫昭仪派人来请潘辰去她的宫里做客,传话的正是从柔福殿出去的星霜,只见星霜一脸笑容,对潘辰发出邀请,如今看着潘辰受宠,星霜那叫一个悔恨啊,但脸上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娘娘,我们娘娘得了几匹上好的天丝布料,请了诸位娘娘去挑选花色呢。”星霜的目光一直盯着潘辰,又暗地里和月落招了招手,表现的似乎很亲昵的样子,就好像当初坚持要从柔福殿离开,并不是她自己的意愿似的。 潘辰看着星霜,感情有点复杂,愣了片刻后,才对她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去回你家娘娘,我梳洗过后就去。” 星霜的话传完了,却是不想立刻离开,而是继续站在那里和潘辰套近乎:“娘娘,奴婢好容易来一回,您也不让月落给奴婢倒杯水喝,奴婢还想多跟娘娘说说话呢。” 潘辰看着她,笑了出来:“我寻思着你不是要回去给闫昭仪复命嘛,倒是疏忽了,月落,你可听见星霜的话了?” 月落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就出去了,月落离开之后,星霜就跟着潘辰进了内间,似乎很熟悉的走到潘辰身后,拿起了梳子给潘辰梳头,潘辰看着她没说话,星霜给她梳了两下,眼睛就红了,泪珠子紧跟着就掉了下来,扑通一声给潘辰跪下了,吓了潘辰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 星霜含泪说道: “娘娘,奴婢还想回来伺候您。奴婢在闫昭仪的宫里,心里总寄挂着您,成天就想回柔福殿伺候,当初也就是内廷司欺负咱们柔福殿,欺负娘娘罢了,他们将我从柔福殿调走,害的咱们主仆分离,如今娘娘这般受宠,只要娘娘肯去和内廷司说一声,那么奴婢必然能回来继续伺候娘娘的,请娘娘成全。” 潘辰看着星霜,没有应声,倒是月落从外面端着一杯茶水进来,看见星霜跪地,聪明的过来扶她,又顺着星霜的话往下说: “星霜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呀!快别为难娘娘了,娘娘如今虽然看着受宠,可也没那权利干涉内廷司做事呀,如何好让他们要人呢?星霜姐姐在闫昭仪那里伺候的好好的,若是娘娘开口,闫昭仪还不恨死咱们娘娘呀!你要是真心为娘娘好,就不该让她为难的。” 她去倒茶,很快回来,就正好听见了星霜对潘辰说的那番话,让潘辰欣慰的是,月落知道当初星霜离开是怎么回事,跟着潘辰这么些时候,月落也学了不少,再不是以前那种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的傻白甜了,小姑娘多了一点点的城府,比从前机灵多了,星霜的伎俩瞒不过月落的眼睛。 星霜站起来,擦了擦眼泪,暗自瞪了一眼月落,似乎在埋怨她多事,月落心中哀叹,这个星霜哪里知道自家娘娘的本事,不当面和她撕破脸,也许就是肚子里憋着呢,她现在替她把话说开了,也是为的救她呀。 “好了好了,闫昭仪那儿还等着我呢。月落来给我梳一个发髻,不用太复杂的,星霜你还是回去复命吧,既然去了闫昭仪那儿,你就好生待着,别再三心二意的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潘辰就对星霜挥挥手,半点没有挽留的意思,星霜也知道继续留下来哀求也没什么用,咬着唇瓣就转身离去了。 星霜离开之后,月落似乎还想刷说什么,但在那之前,潘辰却抢过了话头:“月落,太医院送来的避子汤的药还有吗?” “嗯?”月落在镜中看了一眼潘辰:“药是有的,娘娘要做什么?” 潘辰看着镜中出落的越发标志的自己,微微眯了眯眼睛,太后让太医院给潘辰直接开了避子汤的方子,每回侍寝之后,就有敬事房的太监来亲自监督潘辰喝药,那种药要连着喝三天才见效,送一份给潘辰喝,还多一份则是防止碗打翻的意外。 潘辰心里似乎已经有了主意。 赶到闫昭仪宫中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很热闹了,潘辰应该是最后一个到场的,闫昭仪给人围在中间,宋婕妤和赵婕妤都在,也是闫昭仪送的这几匹天丝颜色太正,几个婕妤和良媛都十分感兴趣,正七嘴八舌交谈着能做什么东西呢。 闫昭仪看见潘辰,便从人群中脱离,亲自过来迎她,两人行了个平礼之后,闫昭仪就拉着潘辰说道: “你呀,要是再来晚一些,估摸着连线头都要给她们抢走了。” 第19节 闫昭仪与潘辰手牵手坐了下来,姑娘们瞧见潘辰也没了先前的火热,宋婕妤的脸色不是很好,眼底乌青,似乎好几天没睡的样子,赵婕妤和苏婕妤一起,仍旧在品评天丝布料,几个良媛也过来对潘辰行礼。 “我原本早就来了,可今日的汤药端上来就给我洒了,没办法,只好让人重新煎了。” 这汤药是什么汤药,后宫的女人都知道,宋婕妤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撇了撇,月落拎着一只食盒走进来:“娘娘,药煎好了,您现在喝吗?” 潘辰摆摆手:“正说话呢,先放在那廊下,我待会儿就喝。” 月落听话的将食盒拿了过去,潘辰对闫昭仪笑道: “那药可苦了,不过听说也是有效的,太后娘娘说我太年轻,得先把身子养好了才能……生孩子。” 闫昭仪看了看月落放在廊下的食盒,问道:“真是神奇,那药有用吗?” “有用啊。”潘辰凑近了闫昭仪,小声说道:“太医说了,只要侍寝之后一个月内喝这药都管用。灵着呢。” 闫昭仪也没有侍寝过,还是黄花闺女,对这种事情并不了解,更何况,她也没有潘辰这样的担忧,旁人不知道,可闫昭仪却是知道的,太后控制着潘辰,并不想让她给皇上生孩子,所以才用‘养身子’的理由糊弄潘辰,亏得潘辰还把太后这话当真了,闫昭仪暗自替潘辰叹了口气。 闫昭仪送给大家的天丝布料都是从江南进贡而来的,是太后赏赐给她的,她想着分给众姐妹同享,潘辰也挑了一匹湖蓝色的印花纱,然后又和闫昭仪说了一会儿话,大家便提出告辞了。 潘辰随着众人一同离开,到了柔福殿之后,又让月落回来取食盒里的药,说是忘记了,食盒还好端端的在廊下放着,月落拿了食盒就回到了柔福殿。 将食盒交到了潘辰手中,食盒是宫中统一用的食盒,潘辰打开之后,将食盒里那碗黑乎乎的药拿了出来,放在鼻端轻轻的嗅了嗅,嘴角便露出了一丝微笑。 药果然已经给掉包了。 她的猜测已经成功了一半,只要看明天锦绣宫里有没有事出就知道了,如果宋婕妤真的像潘辰猜测的那样的话,那么锦绣宫那里必然会传出什么风吹草动来的。 潘辰让张能和李全去盯了一夜,都没有等到锦绣宫那儿有动静出来,一夜静悄悄的,什么事儿都没有。第二天潘辰是吃早饭的时候得知的这个消息,心里纳闷了好些时候,不确定的又问: “你们是说,锦绣宫一夜都好好的?没有任何奇怪的举动?” 若是宋婕妤肚子里有货,只是一直不敢卸货,那潘辰给她提供了这个机会,她一定不会放过才是,所以,药她一定会喝,但喝了之后,要是没反应的话,那这件事可就微妙了。 ☆、第40章 潘辰让月落拿过去的食盒里装的是避子汤,从剂量上来说,肯定没有落胎药的效果,但如果真的怀孕了,喝了这种东西,也不可能什么反应都没有,至少腹痛是肯定的,而潘辰故意在闫昭仪她们面前说重了药性,说只要怀孕一个月之内都能落掉,这是打胎药的效果。 宋婕妤若是心里有鬼,乍一听潘辰说这话,肯定来不及细细分辨,就以为避子汤和打胎药的功效是一样的。 宋婕妤让人换了潘辰的药,潘辰让张能和李全去盯着锦绣宫,却没得到任何反应,那么这件事就只会有两个可能,一种可能是宋婕妤回去之后,犹豫了就没喝药,所以没有反应;第二种就是……宋婕妤根本就没有怀孕! 潘辰的话,更倾向于后者可能。 因为宋婕妤如果真的怀孕了,那赵婕妤以此事勒索她,然后替宋婕妤保密,她就不怕将来宋婕妤肚子大了,瞒不住了之后东窗事发吗?事发之后,赵婕妤便也算是知情同谋了,这份罪名没理由赵婕妤想不到吧,可她如果想到了,却依然能做到很平静的勒索宋婕妤,那么左思右想,也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她知道宋婕妤根本就没有怀孕!所以才能有恃无恐的勒索宋婕妤。 而因为潘辰的这一回试探,宋婕妤若是没喝药,这个可能暂且放下不谈,但如果宋婕妤喝了药的话,那么她现在应该就已经知道自己是被骗的了。但是她不敢轻举妄动,赵婕妤也算准了宋婕妤就算知道她骗了她,她也不敢光明正大去找赵婕妤的麻烦,因为就算没怀孕,但宋婕妤在这方面肯定是不检点的,宋婕妤不敢把事情闹大。 潘辰在小书房里踱步思索一会儿,就去了自留地,胡瓜藤已然很茂盛,花儿谢了,结出了十几条小胡瓜,大多数都还没有手掌长,但有两条已经不小了,潘辰让月落拿来了盘子,将那两条嫩绿的胡瓜给掐了下来,刚想洗洗直接啃,李顺就进来了。 给潘辰打千儿行礼:“参见娘娘,皇上请娘娘一同去太和殿用午膳呢。” 潘辰一愣:“皇上请我去太和殿……用午膳?” 潘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祁墨州怎么会主动让她去太和殿呢?不过李顺既然来传旨了,肯定是错不了的,就是觉得再奇怪,也得收拾收拾跟着去了。 李顺推开太和殿大门让潘辰进去,自己则退到了门外躬身站着,潘辰在门边深呼吸两口气之后,才敢抬脚往正在龙案后头批阅奏章的祁墨州走去,大殿的门被李顺体贴的关了起来,光线和气氛一下子都压抑了。 轻声细气的给祁墨州请了个安,祁墨州抬眼看了看她,便不再理她,继续心无旁骛的低头批阅奏折。潘辰站在中间,尴尬油然而生。 注意到祁墨州正在批的朱砂似乎快没了,潘辰犹豫了片刻,便上前去替他磨朱砂,祁墨州抬眼看了看她,也没说什么,这种沉默保持了大概一炷香的时候,祁墨州终于开口了: “交代你的事儿办了吗?” 潘辰一愣,立刻回答:“办了……呃,在办呢。” 祁墨州将最后手里的奏折批阅好了,放到一边,趁着这个空当看了一眼潘辰,两日不见,模样似乎又秀气了些,一张脸粉嘟嘟的,眼珠子黑亮亮,透着淳朴,看着倒像是个老实的,可实际上……祁墨州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看着她,却是不再说话了,潘辰给他看的有些不自在,正好此刻李顺在外求问: “皇上,午膳准备好了,现在上吗?” 祁墨州站起了身,经过潘辰身边的时候,搂过她的肩头,对外说道: “上吧。” 潘辰给祁墨州搂着,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祁墨州比她高了大半个头,肩宽腰窄,一身玄色暗龙纹的披纱直缀穿在他身上别提多贵气,潘辰觉得压力自头顶上传来,僵硬着给他搭着肩膀去了内殿,宫婢们举着御膳盒子鱼贯而入,一道道御膳摆放在玉石桌面上,祁墨州让潘辰在他旁边坐下,李顺等上完了菜之后,就主动退出了。 祁墨州吃饭的时候不喜欢人多,也不需要有人伺候布菜什么的,平时最多站一个李顺,但今天潘辰在,李顺当然不会杵在这儿碍眼,摆放好一切之后,就领着宫婢们出去了。 祁墨州拿起了筷子,看了一眼潘辰,潘辰也赶忙拿起筷子,跟着祁墨州后头,夹了些菜放在碗里,御膳到底是御膳,做的精致多了,就不知道味道如何了,潘辰食指大动,正要开吃,却听祁墨州从旁说道: “你都是怎么办的,说来给朕听听。” 潘辰可怜巴巴的看着祁墨州,送到嘴边的菜肴又放回了碗里,看着祁墨州慢条斯理的吃饭,他似乎有点挑食,甜的,辣的似乎都不太喜欢,倒是对笋特别感兴趣,潘辰看着满桌的饭菜,不自觉咽了下口水,然后才无奈的汇报起来。 内殿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静的像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潘辰的声音在内殿中响起,似乎都带着回音,清脆空灵: “臣妾已经派人去打听宋婕妤最近的情况,她最近奇怪的很,和往常的举动有很大的不同,臣妾心想,总要把事情调查清楚了,才好想一个比较合适的法子,于是臣妾就……” 潘辰自顾自说着说着,把自己最近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说完了,但却不包括她猜测的那些,可说完之后,原以为祁墨州会给点什么反应,但潘辰等了好一会儿,祁墨州连动都没动一下,她开始说话的时候,祁墨州还在慢条斯理的吃东西,可是现在嘛…… 只见祁墨州的头微微低垂,筷子夹在手上,却是不动,那样子如果不是因为眼睛半睁着,潘辰都要以为他是睡着了。 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潘辰伸手想去碰一下祁墨州,可她的手还没碰到他,他就猛地坐直了身子,怒目瞪向了潘辰快要碰到他的手,吓得潘辰赶忙把手缩了回来。 看他这眼神,潘辰难道还会不明白吗?祁墨州的次体人格又出现了,而这一回,他们俩并没有圈圈叉叉,而是很纯洁的坐在一起吃饭,潘辰回想刚才,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明白祁墨州次体人格出现的契机是什么,是安静!针落可闻的安静!次体人格每回出现的时候,都是非常安静的时候,或者还能够再加一条,女人的声音! 潘辰曾经接触过的病例,那种有暴力倾向的多重人格出现时都会有一个契机,也许是一首歌,也许是一个动作,也许只需要一个眼神,她一直以为,x生活是祁墨州次体人格的出现契机,但现在已经能确定,并不是。 祁墨州瞪完了潘辰,目光才落在了桌面上,一眼就相中了潘辰面前的红烧酱汁大肘子,潘辰还来不及阻止,祁墨州就把筷子扔了,直接上手抓,捧着比他脸还大的猪肘,就那么豪放的啃了起来,把潘辰给惊得两只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前一秒还是斯文俊公子,下一秒就变成了草莽糙汉子,这画风变得也太快了些吧。 一只猪肘三两下也就解决了,然后祁墨州又抓了一只白切鸡,肘子啃完之后,接着继续啃,眼看一只鸡又要下肚了,他的目光又盯在了那盘子那一罐子佛跳墙上,潘辰察觉到他的意图,赶忙把那一罐子往旁边推了推,大着胆子按住了祁墨州的手臂,语重心长的说道: “不能再吃了,再吃又该闹肚子了。” 祁墨州目光冷冷的低头看了一眼潘辰压着他胳膊的手,白白净净,柔柔嫩嫩的,触感很不错的样子,祁墨州抓住潘辰的手腕,目光如狼般盯着潘辰,在潘辰不明所以的目光注视下,把潘辰的手缓缓的拉近了他的嘴唇…… 潘辰震惊的简直说不出话来,整个人都是懵的,手背,手腕,手心油腻腻的触感,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后背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祁墨州他……他……祁墨州他还真是做的出来!居然把她的手当纸巾,用来,擦嘴!!擦嘴!! 潘辰卯足了劲奋力挣扎,可是她那点力气,对于祁墨州来说,简直就是蚂蚁撼树,费劲了力气,非但没有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还差点折了胳膊,祁墨州心满意足的擦完了之后,这才把潘辰的手给放开了,然后将那一罐子佛跳墙拖到了面前,用汤勺挖着里面的内容吃起来。 潘辰低头擦手的那么一小会儿功夫,他就干掉了大半罐子,潘辰知道若是再不阻止,祁墨州恢复神智以后,肯定会上吐下泻,到时候潘辰肯定会跟着倒霉,为了不让事情变得更糟糕,潘辰还是决定上前努力一把。 拉着祁墨州的胳膊:“哎呀,你真的不能再吃了!喂,祁墨州!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潘辰无计可施,干脆把心一横,张口咬在了祁墨州的胳膊上,坚硬如铁,铬的牙疼,潘辰眼泪汪汪的抬头,正好对上了祁墨州目光阴沉的看向她,潘辰示好般对他咧嘴一笑,想用微笑化解矛盾,可在下一秒,她只觉整个人天旋地转,后背重重一摔,整个人就给暴怒的祁墨州摔在了玉石地面上,哀嚎还没出口,一道黑影就如狼般扑了上来,带着一股要立刻咬断她喉咙的气势,潘辰再也忍不住,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啊——” 再不嚎一嗓子,指定得出人命了! ☆、第41章 潘辰的叫声让祁墨州一下子回过了神,快速伸手捂住了潘辰的嘴,潘辰见他眼神清明,就知道他恢复了,收了声,对他瞪着两只眼睛,祁墨州看到她的狼狈,又左右看了看,从潘辰的身上翻到一边,躺在玉石地面上,胳膊遮着眼睛,十分疲惫的样子。 潘辰从地上爬起来,伸了伸后背,感觉骨头都快断了似的,忍不住轻轻哀嚎一声,祁墨州放下胳膊,看向她,只见她背对自己,单薄的身子透着痛苦,心中不忍,坐起身,来到潘辰身后,替她捏了捏她自己不住揉着的地方, 潘辰感觉他手掌的温暖,轻轻柔柔,温温和和的,也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抱歉,回头看了他一眼,祁墨州也对上了她,两人目光凝视,有那么一瞬间,祁墨州几乎要在她那双湛清的黑亮眸子里沉溺下去了,祁墨州觉得这样温顺的潘辰可爱极了,眼睛勾魂,鼻子挺翘,嘴唇……丰润粉嫩,引人品尝,祁墨州心中一动,想以亲吻来安慰她,在她耳畔轻声低语,情意绵绵。 “对不住,让你受伤了。” 潘辰羞怯的垂下眼睑,一副害羞的模样,没有察觉祁墨州的动情,潘辰一心感受背后的温暖,然后踌躇着开口小声回道: “没关系,就是……算工伤吗?” 祁墨州咻的停下了动作,不解的看向潘辰,潘辰看到他眼中的迷茫,赶紧解释:“哦,工伤就是因工受伤……” 潘辰的解释让祁墨州放开了她,尽管还是不太明白她话中‘工伤’是什么意思,但祁墨州已经明显能够感觉到‘煞风景’是什么意思,收回了刚才动了的一丝丝情意,憋着气,放开她,从地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又睨视了潘辰一眼,可怜兮兮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惹人心疼,刚想去扶她,潘辰就一骨碌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别提多敏捷了,祁墨州伸出一半的手又给生生收了回去。 潘辰起来之后,揉着后腰,腆着脸对祁墨州说道:“老板……呃不对,皇上,你看我说的对吗?” 祁墨州的声音几乎从牙缝里出来的:“哦,对。那你想要什么呀?” 因工受伤……亏她想的出来,还真把自己当伙计了?看着她惊喜的表情,祁墨州有些期待她会提出什么要求,受了苦之后,故作坚强,若只是为了在他面前讨个赏的话,祁墨州觉得还比较能接受。 潘辰左思右想,搜肠刮肚之后,才对祁墨州比了个‘二’的手势,打算趁祁墨州没有后悔之前,果断狮子大开口: “我这个月想要两倍奉银。” 祁墨州:……一口老血回喷肚内,感觉早晚有一天会被她气死吧。 不再理会这个没出息的女人,祁墨州负手来到了桌子前,看着满桌的狼藉,再次感到了忧愁,貌似最近犯病的几率太高了,潘辰来到他身旁,指着桌上对祁墨州问道: “皇上小时候是不是饿过肚子?” 一般像这种次体人格表现出来的行为,都和从前的经历脱不开干系,潘辰记得有一个案例就是的,那人也是多重人格,小时候被猥亵过,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心理阴影,然后长大之后人格分裂了,次体人格一出现就会对比他弱的人进行侵犯,这种行为的体现是无法作假的,有因必有果,有果就有因,绝不会是后天形成的。 祁墨州冷冷瞥了潘辰一眼,没有说话,然后就开始收拾满桌的狼藉,潘辰见他没有生气,打铁趁热般又追问了一句: “我以前看过一本医书,书里也记载过皇上这样的病情,这些都是心病,因心底郁结而成,若是皇上能告知……唔。” 潘辰的话还没有说完,嘴里就给塞了一颗甜枣儿,祁墨州冷眼瞥过她,眼神里透出危险的意思,潘辰最会看脸色,果断闭嘴,老老实实的吃枣儿。 祁墨州最后将她上下又扫了一遍,冷声说道:“收拾以后再喊李顺进来。” 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祁墨州就去了左侧的寝房,看样子是要换衣服去,潘辰对着他的背影比了个中指,看着满桌子狼藉,收拾餐盘这种事情,真不适合她这种高知份子,只可惜,人怕入错行,她好端端的一个现代心理学博士,入了这后宫,做起了后妃这份工作,还不是老板让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呀! 一边嘀咕,一边把桌上那些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稍微清理掉了些,虽然桌上的食物消失比较多,但至少要让表面看起来,是正常吃掉的,而不是被野兽啃过的样子。 潘辰还没弄好,祁墨州就从里面出来了,果真换了一身藏青色底的暗龙纹直缀,精神勃发。走到桌前,将潘辰的劳动成果检查了一番,然后才松口,让潘辰喊李顺带人进来收拾。 李顺领着四个宫婢鱼贯而入,给祁墨州行礼过后,李顺看见潘辰站在桌子前边儿帮忙收拾,赶忙上前阻止: “哎哟,怎么敢劳烦娘娘做这些粗活儿,这,这不是折煞奴才们吗?快快,伺候娘娘净手。” 李顺瞥见了潘辰的衣袖,心道潘昭仪可真实诚,说干就干啊。而李顺的目光让潘辰这才想起来刚才自己的手给人当擦嘴布用了的事情,尴尬的甩了甩,在心里给祁墨州做了个小人儿,然后用针扎他,扎他! “刚才没注意,这袖子上居然也沾了些。” 潘辰对李顺稍事解释。 祁墨州此刻已经回到了龙案后头,拿起了奏折装模作样在看,潘辰之所以知道他是装模作样的,倒不是因为心理学上的微表情和微动作分析,而是因为,祁墨州的奏折,拿反了…… 李顺没注意到这些,对潘辰和和气气的,凑过来又轻声问了一下:“先前奴才在外头,好像听见娘娘叫唤了一声。” 潘辰想起这茬儿,心都揪在一起了,祁墨州捏着奏折的手指动了动,很显然是在关注潘辰会怎么回答,潘辰伸手擦了一头的冷汗,舔了舔干涩的唇,对李顺硬着头皮回答道: “我……吃太快,咬到舌头了。” 李顺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第20节 潘辰只感觉自己好像快要虚脱了似的,这一顿饭吃的哪里是饭啊,吃的是雾霾啊,简直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宫婢们收拾了东西出去,潘辰也不想再继续和祁墨州待下去了,李顺他们出去之后,潘辰就去到祁墨州的龙案前面,说道: “皇上,若是没有其他什么事,臣妾也想回去换身衣裳。” 祁墨州抬眼看了看她,目光凝聚在她脏污的衣袖上,目光中透着迷茫,似乎想不起来她衣袖为什么会脏,潘辰也不指望他会想起来,见祁墨州点头,她就迫不及待要转身,却被祁墨州喊住: “别忘了替朕办的事情,时间拖得太长,朕也不会满意的。” 潘辰忍着不爽:“是,臣妾知道了。” 说完之后,潘辰就转身离开,走了两步,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祁墨州,发现祁墨州果然还在盯着她的背影看,潘辰狂拽酷炫的对他留下一句: “皇上,您的奏折拿反了。咳咳,臣妾告退。” 祁墨州:…… 潘辰走出太和殿大门,李顺就迎上前来,热情狗腿的让潘辰都有些受不了,本来她是走过来的,此刻李顺却坚持要派人用轿撵抬她回去: “娘娘身娇肉贵,怎么好自己走回去呢?奴才已经替娘娘准备好了轿撵,还请娘娘不要推辞的好。” 潘辰实在不懂,她怎么吃了一顿饭的功夫,就变得特别身娇肉贵了呢,看李顺脸上那谄媚又暧昧的神情,潘辰知道,这老东西肯定脑子里又在脑补什么十八禁的小x文了,主角不用想,肯定是她和祁墨州了,这老东西是不是以为,她和祁墨州在太和殿里还能整出什么动静来吗? 潘辰觉得自己总在被李顺误会,但有些误会吧,越解释就越解释不清楚,既然如此,她还解释什么呀!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她行得正,坐得直,对祁墨州的心思冰清玉洁……呃,*不算,至少她的精神层面是冰清玉洁的,谁让她的工作就是这个呢。 坐上了李顺安排的轿撵,潘辰就一路回了柔福殿。 李顺看着这位主子坐在轿撵之上,直到拐角他才肯收回了目光。 果然皇上对潘昭仪是不同的,前儿潘昭仪不在,皇上食不知味,一顿御膳就只用了一点点,可是今天不一样啊,今天的御膳差不多消了大半,正因为有潘昭仪在场,皇上连胃口都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儿,这样的上心,这样的宠爱,潘昭仪晋升位分不就是早晚的事嘛。 尽管李顺对皇上的品味表示质疑,潘昭仪也就是外表看起来漂亮些,可论背景,出身哪一样比得过长乐宫的贤妃娘娘呢,之前宫里所有人都认定了,皇上最后肯定会封贤妃娘娘做皇后,可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潘家又给送了个潘昭仪入宫,并且跌破众人眼镜的是,潘昭仪如一匹黑马般,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杀退了强敌,占据了皇上心里最重要的位置。 皇上心里的位置,那就等于是后宫里的位置,这个大腿可以抱,李顺亲有体会啊。 ☆、第42章 潘辰带着伤痛回到柔福殿,让月落给她用热水敷了几下,感觉好多了,祁墨州的次体人格暴躁凶残,潘辰本来就知道,所以,对于次体人格突然爆发,潘辰也不觉得意外,这种人格本来就没多少可控性。 像这种病症的人,要是肯配合,催眠疗法是最合适的,催眠能让人走进患者的内心世界,找到他发病的根源,对症下药,才有可能解开患者心结,只可惜祁墨州不信任她,主体人格多疑腹黑,又对心理学一无所知,催眠疗法在不懂行的人眼中看来,简直是和天方夜谭差不多是事情。 这事儿不是潘辰能主导的,只能静观其变,而她现在首要做的事情是把宋婕妤那事儿给捋清楚才行。 根据潘辰现在所掌握的事情来看,宋婕妤肯定是有把柄在赵婕妤手中,所以才会给赵婕妤封口费,而赵婕妤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宋婕妤以为自己怀孕了,成天活在恐慌之中,而此时,宋婕妤就算知道自己没怀孕,但也不敢去找赵婕妤的麻烦,肯定就是担心赵婕妤把她的把柄泄露出去。 而这种形势,外人若是插手去问,必然是问不出什么结果的,因为没有证据,所以宋婕妤会矢口否认,而赵婕妤收了好处,也不会主动告密,她们俩之间的关系尽管尴尬,却又十分微妙的坚固。 不过嘛,再坚固的关系都能找到缺口,更别说是她们这种威逼利诱下的利益关系了。 ************* 锦绣宫里,春桃拿着一只空盘子进了千娇阁,宋婕妤正坐在梳妆台前对镜梳头,心不在焉的,因为春桃动作大,弄出了点声响,宋婕妤才回过神看了她一眼,冷道: “冒冒失失的做什么?还给我甩脸子了?” 宋婕妤身边得力的宫婢也就是春桃,听见宋婕妤这样说,春桃才走到宋婕妤面前,委屈的低下了头: “娘娘,奴婢不是给您甩脸子,是夏杏太过分了,奴婢好不容易从御膳房给娘娘取了一盘新鲜的果子来,想着娘娘这些天心火旺,吃些果子能缓解缓解,可刚进来,就遇见了赵婕妤和夏杏,赵婕妤看了一眼奴婢手里的果子,夏杏就要来跟奴婢要,奴婢哪里肯给她,谁知道夏杏居然蛮不讲理,直接动手跟我抢,还口出狂言,说东西就是她抢的,有本事让娘娘去跟她要去。” 宋婕妤入宫以来,就是春桃在侧伺候,宋婕妤知道春桃不是那好搬弄是非的人,她这样生气,定然是夏杏果真说了那些话的,一时气愤,将手里的梳子拍在梳妆台上,想站起来立刻去找夏杏的麻烦,一个小小的宫婢也敢骑到她头上撒野,宋婕妤哪里能忍下这口气,可镜中人影一闪,宋婕妤就停住了动作,脚步怎么都不敢上前,踌躇万分之后,颓然坐下,暗自咬牙。 春桃看着自家娘娘,也是心疼,虽然她不知道自家娘娘和赵婕妤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是亲眼看着自家娘娘从刚入宫时的气焰嚣张,到如今忍气吞声,赵婕妤拿捏了自家娘娘,什么好东西都得先紧着赵婕妤那儿,赵婕妤来她们千娇阁,看上了什么,只要看一眼,自家娘娘就得乖乖的把东西给她送上,就连娘娘特别宝贝的那一对翡翠镯子,据说是娘娘家的家传宝贝,赵婕妤看中了,说什么都要要过去,自家娘娘虽然不舍得,可也只得送给她。 忍气吞声好些时候,到现在,基本上看见赵婕妤,自家娘娘就会往屋里躲。 “娘娘,奴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您要是再这样被赵婕妤欺负下去,那今后在宫里的日子可怎么过呀!奴婢也是心疼你,看着您一日日的憔悴,奴婢恨不得代你受罪。”春桃是个忠的,真心替宋婕妤不平。 宋婕妤看着春桃,似乎也颇有感触,曾经明艳动人的容颜,如今满目的憔悴,整个人都瘦脱了形,幽幽的叹了口气: “唉,算了,能忍则忍吧,你是我的心腹,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有个不得了的把柄抓在赵婕妤的手中,我不忍她,她就要去告发我,到时候,别说我了,可能连你们都得受牵连,如今我也是骑虎难下,自身难保。” 宋婕妤说的是本心话,谁让那件事被赵婕妤知道了呢,那种事情只要曝光出来,她就只会是一个死字!所以,尽管她知道了赵婕妤把自己当猴儿耍弄,她也没有办法去找她说理。想到自己这阵子因为那件事急得上蹿下跳,赵婕妤在背后偷偷笑她的样子,宋婕妤就恨不得直接拿刀去捅死她,可是她不敢,赵婕妤手里只要捏着她的这个秘密,她就不敢去和她摊牌,而宋婕妤也天真的觉得,只要填了赵婕妤的欲壑,让她一直有利可图,她也不会想不开去告发自己的。 宋婕妤的这个想法持续到冬雪进门为止,冬雪和春桃一样,是宋婕妤的贴身宫婢,手里捏着一张纸条,神色匆忙的闯了进来,将纸条递给了宋婕妤,宋婕妤奇怪的看了春桃和冬雪一眼,打开纸条,里面寥寥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对于宋婕妤来说,每一个字都像是晴天霹雳一般,震荡着她的心魂。 知道了!又有人知道了!她终于还是告诉别人了! 这是宋婕妤脑中第一时间回响出来的三句话! 将手里的纸条紧紧捏在手心,指关节都捏的发白,浑身气的颤抖起来,周身如陷入冰窟之中,心里升起了一股末日到来的恐惧,口中不住默念: “她答应我不说的,她答应我不说的。她骗我!她骗我!”这段日子她过的都是什么生不如死的日子,原以为一味的隐忍和付出,就能封住赵婕妤的口,可是,没想到赵婕妤一边拿她的东西,一边将她当猴儿耍弄,若这些也就罢了,如今她居然还不守承诺,将她的秘密泄露出去,宋婕妤本来就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脑子里有一根绷紧的弓弦,不堪重压之下,弓弦就此断裂,隐忍了多时的怒火就如炮仗一般爆炸了。 宋婕妤的表情渐趋魔怔,看呆了春桃和冬雪,看着宋婕妤浑身气得发抖,脸色发白,俨然一副急火攻心要倒下的样子,两人急急过去扶住了宋婕妤:“娘娘,您怎么了,娘娘!” 原本两人是想将宋婕妤扶着坐下,可是刚一弯曲身子,宋婕妤就猛地发力,将春桃和冬雪一把推开,力气大的让两人都摔倒在了地上,宋婕妤气急不已,将碍着脚步的外罩纱衣给撕脱了,拔下头上的一根金镶玉的簪子,带着汹汹怒气,冲出了千娇阁的大门,往赵婕妤所在的溯玉阁走去。 ****** 潘辰在院子里踱步,不时往日晷看看时辰,正不安焦躁之际,终于等到了长乐宫的传唤。 “潘昭仪,宫里出了大事,贤妃娘娘请诸位娘娘过去呢。” 月落扶着潘辰,对那传信之人问道:“不知出了何事?你为何如此慌张?” 那传信的小太监也不隐瞒,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子,就对潘辰回道:“启禀娘娘,锦绣宫里出事了,宋婕妤和赵婕妤打了起来,宋婕妤差点把赵婕妤给杀了,溯玉阁的人哭喊着去告知了贤妃娘娘,贤妃娘娘大为震怒,派人押了宋婕妤和赵婕妤去审讯,请诸位娘娘去旁听见证。” 潘辰捏着的拳头微微松开,对那传信的小太监说道:“我知道了,换身衣服就去。” 小太监离开之后,月落,张能还有李全全都有志一同的看向了潘辰,潘辰扫过他们,莞尔一笑:“都愣着干什么,去准备轿撵,今儿这事儿估计时间短不了,要是晚了就不想走回来了。” 张能和李全对视一眼,慌忙领命去了,心中都是激荡不已的,旁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柔福殿的人却是知道的,因为就在两个时辰前,张能和李全才亲自把那张纸条偷偷的送入了锦绣宫里,本来他们是不知道自家娘娘想干什么的,可是现在却知道了,尽管还是没有想明白自家娘娘用的什么法子,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锦绣宫这回的事情,肯定是自家娘娘的手笔。 其中张能还好,因为他早就见识过潘辰的神乎其技,可李全却是第一次经历,要知道从前他一直以为潘辰是个无害的纯良小白兔,还想着要保护娘娘,可现在看来,自家娘娘哪里是小白兔啊,简直就是一只披着兔子皮的狐狸,手段隐秘,高明,就连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都弄不清楚她用的是什么方法。 月落一边给潘辰梳头,一边问道: “娘娘,咱们送去的那张纸条会不会有麻烦呀。” 潘辰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放心吧,不会的。” 她用左右写的字,用的纸张也是宫里常见的类型,这个时代没有指纹,没有笔迹专家,就算被人发现,锦绣宫事件的引子是一张纸条,可又有谁能拿出证据,说那张纸条是出自她手呢? 宋婕妤经过这段日子的精神衰弱,已经给自己造成了难以负荷的压力,这个时候,若是一切照旧,她不会爆发,可但凡只要让她感受到万分之一的危险,她就能自己把危险系数放大数百,数万倍,最终自爆!这就是心理学上常说的心理暗示,很多时候,人就是败在看似没什么作用的心理暗示上面的。 ☆、第43章 潘辰赶到长乐宫的时候,宁淑妃,沈淑媛,闫昭仪等都已经到了,四个良媛也分别坐在后面旁听,锦绣宫的三个婕妤全都跪在中间,苏婕妤最是莫名其妙,跪在一旁眼睛红红的,宋婕妤和赵婕妤两人全都挂了彩,以赵婕妤的伤势最为严重,从下颚到后脖,一道口子沁出血珠,得亏不是利器,要是刀剑之类的东西,就这力道,赵婕妤没准就给割喉了。 潘筱坐在主位之上,端庄高贵,面若冰霜。 这还是她在后宫中第一次行使这么大的权利,从前虽说太后吩咐了让她协理后宫之事,但那之后后宫里并没有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潘筱手里的权利没有用武之地,这回总算用上了,可不得把所有人都喊过来嘛。 潘辰其实有的时候觉得,潘筱这个人,看似高傲,但内心世界却是绝对的庸俗,不过平时以冷傲清高伪装自己,让别人以为她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这个伪装,不仅骗了别人,也骗了她自己,以为自己真的是高人一等的清贵之人。 潘辰到场之后,闫昭仪立刻对她招招手,让她坐过去,潘辰从侧面走去,谁也没有影响。 闫昭仪热心,等潘辰坐下之后,就凑过来小声给潘辰科普现状: “宋婕妤拿玉簪把赵婕妤给划了,据说赵婕妤暗地里威胁勒索宋婕妤,被押到贤妃娘娘面前,赵婕妤供了出来,说她知道宋婕妤和男人有首尾,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闫昭仪刚刚说完这些,赵婕妤的厉声就再次传出: “娘娘,臣妾没有说谎,大半个月前的一日,宋婕妤几乎半夜才回的锦绣宫,衣衫不整,发鬓凌乱,妆容有失,一看就知道是与人野、合回来,臣妾那天晚上刚好睡不着,瞧见了鬼鬼祟祟的宋婕妤,事后奴婢去问宋婕妤的话,宋婕妤紧张,就拿出好些金银首饰来给我,让我千万不要把当晚的事情说出去,我一时财迷心窍,就收了她的东西,臣妾贪心有错,也是一时糊涂,但臣妾所言之事,绝无半点虚假。” 宋婕妤听赵婕妤把话全都说透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狼狈不堪的往她扑过去,长长的指甲又在赵婕妤的脸上划出了几道血印子,两人扭打在一起,潘筱怒道: “都给我住手!” 随着潘筱的一声责令,站在门边等候的嬷嬷便上前动手,将扭打的难舍难分的宋婕妤和赵婕妤强行分开,赵婕妤气喘吁吁,怒目瞪着宋婕妤:“你有胆子做,怎的没胆子承认?我哪句话说错了,你可以反驳我,动手算什么本事?你要脸不要脸?” 对于赵婕妤的指责,宋婕妤也满肚子的话说,她此刻情绪激动的厉害,她担心了这么长时间的事情,终于曝光出来了,并且是以这样难看的姿态给赵婕妤扒出来的,宋婕妤拼了一身剐也要跟赵婕妤把道理好好的分辨分辨: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把你当嫡亲姐妹,告诉了你这件事,我跟你说过,我是受害者,你偏要编排我,你拿了我那么多东西,拿了我那么多银票和金银细软,你答应我要替我保守秘密的,可你转头就把这个秘密给说了出来,我不知廉耻不要脸,可你就有情有义吗?” 赵婕妤也知道自己确实拿了不少好处,不该曝出这件事来,可是一切也不是她愿意的,她还想多耍她几天,要不是这个疯女人突然发疯来杀她,赵婕妤也不会狗急跳墙,为撇清自己把一切都说出来啊。 宋婕妤见赵婕妤没有否认,心中就更加确定了那纸条上写的是真的,果然这个不守信用的女人,一边拿着她的东西保证不说出去,另一边就把秘密告诉了别人,牙齿都给她咬出了血,宋婕妤此刻恨不得扑过去咬断她的喉咙! 不管这两人各执一词的态度,单是宋婕妤的话就足够在厅中造成惊涛骇浪般的效果。 宋婕妤的确不检点,可她自己却说自己的受害者,这句话背后是什么意思叫人迷惑,潘筱冷声对宋婕妤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什么受害不受害,你说清楚。” 宋婕妤听见了潘筱的问题,暂时收回了怒目瞪着赵婕妤的凶狠目光,转过头以后,脑中似乎想起一些事来,鼻头发酸,加上诸多压力让她承受不住,终于崩溃的哭了出来。 “臣妾是受害者啊!娘娘。臣妾那晚从闫昭仪的宫里回去,半路想起来还有新花样没有描,因为想赶着绣一副帕子出来孝敬太后,就让春桃返回闫昭仪那儿描花样,臣妾就自己一个人回去,原以为在宫里不会发生意外,可没想到,臣妾给人从后面打晕,再醒来的时候,身上衣衫不整,被人拖到假山里头……我不敢说出这件事来,我不敢说,收拾了一番衣裳,就跌跌撞撞的回了锦绣宫,谁知道这一幕给赵婕妤看见了。她借此威胁我,我苦苦哀求她,与她细说苦衷,谁知道她让我给她金银封口,我照做了,她要什么,我给她什么,处处让着她,可她不守信用,她……” 你等宋婕妤哭诉完毕,潘筱便打断了她:“你给人拖到假山里头……轻薄了?可看清那人是谁?后宫之中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太匪夷所思了。你可休要胡言乱语!” 宋婕妤见潘筱不信,哭的更惨了:“臣妾没有胡言乱语,是确有其事!我,我醒来的时候,身上不着寸缕,娘娘,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臣妾干嘛要拿自己的名节说谎呀!这一个月来,臣妾饱受折磨,日夜难寐,提心吊胆,不知所措,成日担心这件事情被别人发现了,臣妾羞愧难当,已经做好了今后深居简出的准备,可谁知道……” 潘筱和宁淑妃对视一眼,宁淑妃看了看沈淑媛,然后又环顾一圈,闫昭仪和潘辰都是一脸震惊的样子,其他几个良媛更是吓得不敢大声喘气,就连刚才哭哭啼啼的苏婕妤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刚才还在为自己无端遭受牵连哭泣,可是当宋婕妤说出事情真相之后,苏婕妤发现自己的那点委屈,根本就不算什么,也很纳闷,同样是住在锦绣宫中,可其他两位斗得如火如荼,小秘密齐飞,她却毫无所觉,也太迟钝了。 而这件事的真相也让潘辰觉得意外,她一直猜想的是,宋婕妤和哪个侍卫有染,然后被赵婕妤抓个正着,所以才会给人勒索,却没想到宋婕妤居然是个受害者。那那个打晕她,把她拖入假山中,强行与她发生关系的男人是谁?还有,宋婕妤提到她是让春桃折回闫昭仪的宫里描花样,可是从她被打晕到醒来,然后自己走回锦绣宫,回去之后,在闫昭仪宫里描花样的春桃还没回去,那么也就是说,事情从发生到结束,总时间应该不会超过半小时吧。 半个小时里,要把人打晕了,拖入假山,然后火急火燎的办事,然后宋婕妤醒来,穿衣服,步履蹒跚的走回锦绣宫,这时间控制的天衣无缝,让人难以置信。 可正如宋婕妤所言,若不是真的话,那她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名节来说这个谎话呢?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闫昭仪担忧的说道:“后宫之中,竟发生这般无法无天的事情,贤妃娘娘一定要彻查此事,要不然后宫之中就再无宁日了。” 这话就算闫昭仪不说,大家也都知道,潘筱看了一眼她,微微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潘辰再一次感叹,要是这个说了等于白说的提议是从她嘴里出来的话,潘筱很可能连一眼都不会赏给她。 目光继续放到宋婕妤和赵婕妤身上,宋婕妤哭的撕心裂肺,将她的天真无知展露的淋漓尽致,虽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宋婕妤很可怜,很无辜,但潘辰也不得不说一句,太傻太天真。宋家和杜家根本就不该把这个傻白甜送进宫里来,不会自保不说,就连一个赵婕妤都能把她玩弄于股掌之上了,更遑论其他人了。 后宫里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采花贼,能够在那个时辰出入御花园的男人,只有巡逻的侍卫,这些侍卫里有没有人对后妃起了歹心,潘辰不知道,但宋婕妤一定是给人黑了,这一点潘辰还是可以肯定的。别问她为什么,宋婕妤自己遭遇了不幸之后,对自己没有基本的估量,被赵婕妤几句话一骗,就怀疑自己怀孕,这种逻辑死的姑娘,潘辰也是很无语,要是宋婕妤稍微聪明一点,也许这件事就会是另外一种结果了。 至于背后是谁黑了宋婕妤,潘辰的目光在其他几个人脸上转了几圈,貌似谁都有可疑,宋婕妤长得漂亮,人也高调,在太后面前也是挂了名的,人群中,就数她最是抢眼,俗称冒头之鸟,若有人想杀鸡儆猴,借此搅乱后宫,那么就肯定会从这种傻白甜下手。 亏得她能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居然还调用了杜老将军来替她请命侍寝,搞得祁墨州必须要出面解决才行,要是祁墨州知道了这件事情的真相,也不知道心里作何想,好好的一个漂亮姑娘,还没睡到,就给人干掉了,可惜了了!! ☆、第44章 第21节 宋婕妤的事情水落石出,因为牵涉事情太大,潘筱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大的权利处理,就初审了一番宋婕妤和赵婕妤之后,把这件事整理整理上报给了太后知道,太后那儿又是新一轮的审理,问询,潘辰她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也给扣在康寿宫里,跟着审理好些天。 后宫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祁墨州那儿自然也是知道了。 他正在和甘相商议事情,李顺就悄声来报了这件事,祁墨州的脸色也不太好了,因为这回出事的是宋婕妤,让祁墨州不得不重新审视,饶是他心中也忍不住怀疑是潘辰下的手,可是却不相信她有那么大的本事把后宫搅得天翻地覆。 甘相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文士,未曾穿朝服,一身半旧的儒服,白面书生模样,见祁墨州脸色变了,遂问: “皇上可是有事?臣要不先退下,明日再来。” 祁墨州摆了摆手:“无需,一点小事罢了,朕让傅宁去看一下,甘相可以继续。” 后宫的事情闹得再大,也没有国家大事重要,祁墨州分得清主次,对甘相这般说道,甘相行礼过后,便继续说道如今天下形势,大概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御前侍卫统领傅宁亲自过来禀报后宫宋婕妤案情。 “皇上还是先处理后宫之事,臣的这些事也并非一日两日就能解决的,还需内阁商议拟定,后宫不平,皇上也容易分心。” 祁墨州听了傅宁的禀报,倒不是对宋婕妤淫、乱后宫这一点感兴趣,而是对后宫的防卫系统提出了质疑,傅宁赶忙下去调阅事发当晚的侍卫值勤名单,甘相对祁墨州而言亦师亦友,后宫之事祁墨州觉得没什么好瞒的,便将事情大致和甘相说了一遍,甘相也对这事儿感到了奇怪: “后宫戒备森严,何人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祁墨州从龙案后走出,唤来李顺:“让潘昭仪过来一趟。” 李顺领命下去之后,甘相才对祁墨州问:“潘昭仪……是潘相之女吗?也就是皇上上回提过的那位特别有见识的娘娘?”当初潘辰提出士族制度的改制方法,祁墨州对其他人没有提及潘辰,但对甘相却没有隐瞒。 祁墨州颔首:“潘相家的庶女,是个很……怪的女子。” 甘相见祁墨州评价那位潘昭仪的时候,神情有些犹豫,这种犹豫,在这位素来态度坚定的年轻帝王脸上不太常见,甘相不禁失笑:“就算怪,那也必然是一位怪的出奇的奇女子了,深得皇上看重啊。” 对于甘相的话,祁墨州并没有反驳,抿唇浅笑,甘相便了然在心:“真是想不到,潘相居然能生出这样的奇女子,实在叫人难以置信。” 祁墨州似乎对甘相的话颇有感触,点头说道:“朕也这么觉得,潘相迂腐刻板,咬死了士族身份,至今不肯脱口,他这个女儿倒是个聪明的。” “比之潘家嫡女如何?” 甘相斗胆对祁墨州如是问道。这个问题若是旁人问,祁墨州定然要怀疑他的意图,可问问题的是甘相,祁墨州与甘相之间没什么秘密,甘相入朝为相之前,便在先帝麾下作为军师,与祁墨州年岁差不了多少,见识想法也很相投,是祁墨州最信任的左膀右臂,微微一笑,祁墨州直言不讳: “若她无二心,倒是可以栽培。”这句话过后,祁墨州就沉默了,因为祁墨州没说出口的是,他至今都无法肯定,她是否无二心。在很多事情上,她聪明的近乎妖,有妖必有异。 祁墨州对潘辰的评价让甘相觉得有点惊讶,他从未干涉后宫之事,但也知道朝野纷传,潘家嫡女蕙质兰心,贤德之名远扬,是将来皇后的不二人选,就连甘相也曾经觉得,皇上一边打压了士族,未免士族产生暴动,那么他就极有可能会册封潘家嫡女为后,以安士族愤慨,可如今听来,他倒是想错了。 只不知皇上口中‘可以栽培’的意思,是不是他所理解的那个意思了。 潘辰没想到这个时候祁墨州会召见她,李顺去传话的时候,她还在太后的康寿宫里熬着,宋婕妤无论怎么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知道哭,太后烦她,就去后殿休息,可她们却不能走啊,一帮妃子在那儿大眼瞪小眼,却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潘辰走出康寿宫的时候,感觉自己后背给众妃看的都快要着火了,宁淑妃和沈淑媛就毫不掩饰的表现出了对她以色事君的鄙视,潘辰只当没看到,硬着头皮出去,心里还是对祁墨州很感激的,毕竟能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是好的,回柔福殿换了身衣裳之后,就随李顺去了太和殿。 到了太和殿之后,潘辰没想到殿中还有外人在,一个青年文士模样的男人低头站在一侧,目不斜视,规规矩矩的不看她,潘辰走上前给祁墨州行礼,祁墨州指了指那青年文士,介绍道: “甘相无需多礼,她就是潘昭仪。” 潘辰心中一紧,本以为祁墨州喊她过来是想问宋婕妤的事情,可现在有外人在,潘辰就拿不准祁墨州是什么意思了,不动声色的给那青年文士行礼,这位就是和潘坛齐名的甘丞相了,潘辰不敢怠慢。 行完礼之后,祁墨州对潘辰问道:“宋婕妤那事儿到底怎么说的?” 要是只有祁墨州一个人在,潘辰倒是能畅所欲言,只是有外人在,潘辰只能实事求是的发布官方消息了。 她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之后,祁墨州蹙眉坐在龙椅之上,两根手指在纯金的龙椅扶手上轻敲: “此事甘相怎么看?” “后宫戒备森严,按理说不该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一切还得等傅统领查一查当晚值勤之人,看有没有可疑。” 正说着话,傅宁从后宫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本值勤册子,高大的身影像坐山似的,一进门几乎将殿中的光线都给遮住了不少,潘辰抬头仰视了他一眼,傅宁见她也在,抱拳拱手作揖,潘辰回礼。 祁墨州接过了傅宁递来的名册,前后扫了几眼后,就交给了一旁的甘相,然后他负手踱步:“这事儿透着蹊跷,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若是你的人里,混进了不轨之人,你知道怎么做的。” 傅宁立刻跪下:“皇上,先前查看值勤名单,并没有发现异常之处,臣的人臣心里有数,绝不是那等大逆不道,丧心病狂之人,但此事臣责无旁贷,也是他们渎职,臣定会秉公办理,查出事情的真相来。” 祁墨州对他抬了抬手,说道:“查清楚事情就好,不是说你的兵一定有问题。” “是。”傅宁嘴上虽然这么说,面上却依旧羞愧,毕竟是在他的管辖之内发生的事情,不管是不是他的人,他都有难以推卸的责任。 甘相将名单上下看了一遍,中肯说道:“这些都是咱们漠北出身的,每个人我都认识,按理说不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会不会是当晚有刺客?” 潘辰看了一眼甘相,没忍住抿了抿嘴,只觉得这大叔脑洞挺大,人刺客是有毛病吗?千辛万苦闯进宫里来,就为了把一个后妃给办了?不偷不抢不杀人,简直玷污了刺客这两个字啊。 祁墨州本来就在观察她,见她暗自偷笑的表情,遂问道: “怎么?你有话说?” 傅宁和甘相的目光也看向了潘辰,潘辰背后一凉,感觉自己又给祁墨州给坑了一回,瞪着眼睛会看他,见他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存心是一副要看她笑话的模样,潘辰深吸一口气,斟酌了一番用词之后,才对甘相和傅宁说道: “其实吧,我觉得未必就是侍卫和刺客。” “不是刺客和侍卫,那还有什么人会在那个时候在后宫里出现呢?”傅宁人高马大,急于弄清真相,对于潘辰的见解很感兴趣。 潘辰舔了舔唇:“还有太监和宫女啊。宫里一抓一大把。” 傅宁无奈说道:“宋婕妤不是说她遭到了侵犯吗?太监和宫女……潘昭仪就不要添乱了。” 潘辰果断摇头:“不是添乱,是真的这样认为的。我把宋婕妤当晚的遭遇,再从头到尾和你们说一遍,宋婕妤当晚从闫昭仪宫里出来,想起来花样没有描,就让唯一的宫婢折回闫昭仪宫中描花样,然后她一个人走到半路被打晕了,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在假山里,衣衫不整,遭到了侵犯,然后她穿衣服,走回锦绣宫,而那个时候,她的婢女春桃还没有回去。也就是说,从她遇袭到回锦绣宫,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你们听懂什么意思了吗?” 甘相和傅宁对视一眼,傅宁垂眸摇头,不解道:“什么意思?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能说明什么?” 潘辰有些犹豫,看向了祁墨州,欲言又止,好不容易才对祁墨州说道:“说明……要不我和皇上单独说吧。” 祁墨州一愣,看了看傅宁和甘相,干咳一声后,对潘辰递去一抹警告的眼神,冷声道:“傅统领和甘相都不是外人,你但说无妨。” 潘辰抿唇犹豫了片刻,既然祁墨州都这么要求了,那就不要怪她了,张口就爽快说道: “说明……办事的时间太短了。” ☆、第45章 随着潘辰的这一句话出口,整个太和殿中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针落可闻,甘相和傅宁一脸呆滞的看着潘辰,忘记了规矩,忘记了身份,祁墨州也是愣住了,一只脚刚踩在龙椅前的脚踏上,另一只脚却怎么也不能往前了……他……怎么就忘了她的这张嘴! 潘辰看着三个男人这副表情,她自己也没想到这句话杀伤力这么大,直接把天给聊死了。对祁墨州递去一个‘是你让我说’的眼神,祁墨州恨不得把她那张可爱的脸掐出花儿来,潘辰避开了他的目光,左右看了看后,就提着裙摆转身,小跑到祁墨州的龙案前,兀自拿了一张没写过字的宣纸,卷成长条的样子。 三个男人稍稍缓过神来,甘相和傅宁有志一同的将目光转到了祁墨州的身上,祁墨州恢复行动力,踩上脚踏,坐到了龙椅之上,目光游离了一会儿,希望借此来掩盖尴尬,可片刻后,发现甘相和傅宁的目光依旧灼灼的盯着自己,祁墨州难得不好意思的干咳了一声,甘相和傅宁才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转而两人对望。 潘辰拿着卷成长条的宣纸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三个男人脸色各异,全都透着各种程度的尴尬,唉,早知道他们这么纯情,她就稍微委婉一点了。 但话说都说了,也没法收回去,只能尽量把自己想说的全都告诉他们。 后宫里是太后和潘筱主事,太后是那种,轻松快乐的活儿,我来主持,烦恼的活儿就你们来主持,而潘筱嘛,又是那种在天上待久了的仙女,哪里会管这凡尘的俗事,所以,其实这件事情,最后也就落在了宁淑妃和沈淑媛身上,这两个人都不会接纳潘辰的意见,潘辰也懒得和她们说,能混则混,就等祁墨州问她,本来只想跟祁墨州一个人说的,可谁知道祁墨州还安排其他人在场呀。 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因为办事的时间太短,所以我推断施暴者不是侍卫这样健康的男性,一来侍卫在宫中值勤巡逻,有队伍,有组织,个人想脱离一段时间,几乎是不可能,而那个人也不可能趁着值勤的机会,跑到后宫里非礼一个后宫妃子,而且时间还那么短……” 潘辰又把自己的意思稍微润色了一番,听起来可能更合理些,甘相是三个男人里,年纪最大,生活经验最丰富的一个,他最先反应过来,摸着鼻子说道: “可时间短的,也未必就是太监啊。正常的男人也会有……时间短的时候。” 甘相这句话说出来之后,立刻就后悔了,因为从祁墨州到傅宁,再到潘辰,三个人全都对他递来了一抹微妙的眼神,仿佛从他的话里看透了什么似的,甘相生可忍孰不可忍,当即竖眉毛澄清: “我,我不是说我时,我是说……正常男人……呃,不对,我是说,男人有时候也……力,力不从心啊。” 甘相用他的实际行动完美阐述了什么叫做‘越描越黑’。 潘辰一脸恍然大悟,傅宁和祁墨州比较委婉,只是对甘相递去了同情的目光,甘相觉得自己有理说不清了,从来也没想过,曾经靠辩才走天下的他,有一天居然会因为争辩而遭到同情和鄙视,并且还是围绕这种话题。 生无可恋。 干脆闭嘴不说话了。 潘辰不想眼睁睁的看着歪楼,主动把话题又给引了回来: “甘相肺腑之言,也有道理,但我还是坚持这个意见,你们看啊,好比这一根一尺长的纸就是宋婕妤失踪的时间,一炷香大概就是两刻,我们把这根时间分成四小段,每段半刻。”潘辰说着,就蹲下身子,将手里的纸一点点撕成了平均的十份,摆放在祁墨州的脚踏一角,然后保持蹲地的姿势,与三人继续讲解: “据宋婕妤所言,她是在云溪殿被打昏的,然后醒来的时候是在如意殿附近的假山林中,从云溪殿到如意殿,就是好好的走路,也得花半刻吧,更别说带个人,这里就当他是半刻,拿走一小段时间,然后他要把宋婕妤的衣服脱掉,后宫女人穿的衣服很复杂的,有宫女帮忙,都很困难,就算是天天帮后妃穿衣服的宫女,怎么说都得花半刻吧,再拿走一小段时间,接着宋婕妤醒来,醒来之后发现,哎呀,衣服没了,惊吓的同时,她得再穿回去吧,又是半刻,再拿走一小段,然后宋婕妤穿好了衣服,还得从如意殿的假山林,奔走回锦绣宫,走半刻时间,就算她快的。得,又是半刻没了,再拿走一小段……” 潘辰这样形象的解释一番后,大家理解的就更具体了,甘相和傅宁全都学着她的样子,蹲在了祁墨州的龙椅前,探头过去看着她放在脚踏一角的时间段,祁墨州也弯下了身子,探头过去看,傅宁指着说道: “总共就四段,这,这不就没时间了吗?” 潘辰点头,目光落在那一段段挪走的四小段纸张上:“是啊,这样看一下,就能明白过来了吧,所以说,施暴者根本就没有时间侵犯宋婕妤。” 甘相似乎有点明白潘辰想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又最后问了一句:“但这也不能完全肯定不是侍卫啊。” 祁墨州和傅宁也跟着点头:“是啊,但凭时间短这一点,的确难以完全证明不是侍卫。” 潘辰摇摇手指:“我有证据证明啊。刚才我不是说了吗?后宫女人的衣服很复杂的,就是天天帮后妃穿衣服的宫女,也得花半刻的时间,别说一般的侍卫了,可能那些侍卫连后妃穿几件衣裳都不知道吧,宋婕妤既然能把衣服好好的穿回去,那就说明不是暴力撕衣服,而是一件件好好的脱下来的,这凶手可能是处女座的。” 潘辰最后一句说的很轻,大家没怎么听得清楚,也免去了她和他们解释什么叫‘处女座’。 傅宁想了想后,不解的对潘辰说道:“那你的意思是,凶手也可能是宫女?” 潘辰依旧摇头:“不是宫女,宫女没那么大力气,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把宋婕妤从云溪殿挪到如意殿的假山林中去。” 傅宁和甘相这才一同点头,表示完全理解了潘辰的意思:“潘昭仪所言确实有理,这么看来,那傅统领麾下的侍卫们都能洗清嫌疑了,可臣依旧不明白,那凶手的目的是什么。” 潘辰摸着下巴想了想之后,抬眼看了看祁墨州:“可能是有人看不惯宋婕妤,想折辱她一番,事发之后宋婕妤并不敢声张,若非这回和赵婕妤打了起来,那人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宋婕妤穷尽一生在后宫里都抬不起头来了,心思深沉,手段毒辣,可怕。” 潘辰说这些的时候,特意盯着祁墨州,想用意念对老板表达自己对工作环境的不满情绪,可是老板装死,不予理会,潘辰也很无奈啊。 提及后宫之事,傅宁和甘相都不好插嘴,李顺从殿外走入,就看见两个大臣,一个妃子蹲在龙椅前,而他最敬爱的皇上坐在龙椅上,弯下腰,以一种高难度的姿态与其他三人围成一圈,那样子,就好像是街边的顽童,几人一堆,围着个陀螺看的样子,在庄严奢华的太和殿中出现这一幕,着实违和,李顺有那么一瞬间,都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皇上,淑妃娘娘说拿到了新的证据,宋婕妤当晚穿的衣裳被刨出来了,特派人来请皇上移驾后宫观看。” 李顺的话说完,几个蹲在龙椅前的人都站了起来,潘辰抖了抖腿,无奈的摇头,这个淑妃想见祁墨州想疯了,刨出一件衣裳就以为是大功一件了,只见祁墨州坐直了身子,对李顺回道: “让她全都调查清楚了再来回朕。”李顺无端受了一回气,不敢停留,赶紧躬身退了出去。 李顺走了之后,祁墨州葱龙椅上起身走到潘辰面前,对她说道:“你也回去吧,先前你的猜测不需要全部与她们说出来,可以想办法引导她们自己去查,有把握吗?” 潘辰仰视了一眼祁墨州,小声嗫嚅: “回皇上,没把握,这也太让人为难了。” 老板不懂员工的需求,图钱不给钱,图名不给名,一味的要求员工加班出业绩,久而久之,员工的工作热情都没有了,还怎么出业绩呀。 祁墨州这回像是脑子灵光了,看着她的表情,立刻就接了一句:“你办成了,朕让你和你姨娘见一面,还让司农部把你要的种子都给你。” 潘辰眼前一亮,又大又黑的眼珠子里满是惊喜,看的祁墨州心中一动,这黑亮亮,清澈澈的目光就像是一颗绝世珍宝,像是夜明珠,无论多黑暗的地方,总能绽放耀眼的光芒。 “皇上说话算数。”潘辰虽然有点意外,自己跟司农部要种子被拒绝的事情祁墨州怎么知道的,单就他提出这两点好处,就已经成功抓到了潘辰心里的痒痒肉。 祁墨州略微勾唇一笑:“君无戏言。” 潘辰得了这句话就退后两步,行想行礼告辞,却被祁墨州喊住:“你还没跟朕说想怎么引导她们调查。别暴露了自己。” 第22节 至此甘相和傅宁才知道,原来这位潘昭仪并不是普通的后妃,而是皇上安插在后宫里的一颗钉子。怪不得想法新奇,是个有才之人。 第46章 潘辰看了一眼祁墨州,然后又扫了一眼一旁的甘相和傅宁,有些为难的说道: “我的办法,说出来可能不太好听。” 祁墨州好了伤疤忘了疼,看着她这乖巧可爱的小模样,早就把先前的尴尬抛诸脑后了,勾唇笑道:“你还能说出什么来,尽管说好了,反正现在甘相和傅统领也都知道你是个什么胚子了。” 潘辰暗自啐了祁墨州一口,然后也不扭捏,直言道: “这事儿其实也好办,宋婕妤不是一直坚信自己给侵犯了吗?找个婆子查查她是不是处子,不就能把事情引回正道上了吗?只要宋婕妤依旧是处子,那有些事情,大家就心照不宣了……” 潘辰的几句话,成功让太和殿中的气氛再次凝固,而她说完之后,便轻描淡写的对三个石化了的男人行礼,轻描淡写的走了出去,想着能和姨娘见面,想着能拿到很多司农部的种子,潘辰的心情都跟着好了很多。 而反观殿内的几个男人,甘相僵硬着脖子转头,对祁墨州说了一句: “潘昭仪这法子,听着还不错的样子。” 傅宁也跟着附和:“的确不错,的确不错。” 祁墨州:…… ***************** 潘辰回到了康寿宫中,潘筱坐在主位之上,两个宫婢,一个替她揉头,一个替她捶腿,一副等候良久,十分疲累的模样,宁淑妃和沈淑媛坐在一起喝茶,闫昭仪和苏婕妤看见潘辰进来,就动了动身子,苏婕妤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潘辰坐,潘辰坐下之后,闫昭仪就凑过来对潘辰问道: “皇上招你去为的什么呀?问了宋婕妤这事儿吗?” 潘辰点头回答:“问的可不就是这事儿,宋婕妤的事情闹大了,就连御前侍卫统领都给皇上喊去问话,说是要彻查当天晚上值勤的所有侍卫,还叮嘱傅统领一定要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无论用什么法子,都要把那幕后下手之人揪出来呢。” 她和闫昭仪说话的时候,那边潘筱和宁淑妃也是侧耳听着潘辰说话呢,沈淑媛站出来对潘辰问道: “怎么宫里这么多人,皇上偏偏问你?” 语气酸楚,不服气的样子。 潘辰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沈淑媛对潘辰总是侍寝这件事早就已经耿耿于怀,所以有个什么机会都想把潘辰给拉下来说几句,潘辰每次都不予理会,因为她知道沈淑媛这样的性格,其实并不是多讨厌,至少她把自己想要说的话,全都说出来了,没有像那些心机深沉的人一般,掩藏在心里,表面上对你和风细语,实际上可能背后还要扎你的小人呢。 比如这位宁淑妃,此刻正笑吟吟的往潘辰这里走来,在她面前站定,说道: “沈淑媛稍安勿躁,皇上偏宠咱们这位潘昭仪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怪咱们没本事,没有潘昭仪厉害,将皇上服侍的高高兴兴的,是不是啊,潘昭仪。” 潘辰对宁淑妃也是笑脸相迎,站起身来,对她行礼,然后说道:“淑妃娘娘实在太抬举臣妾了,臣妾不过是做了份内之事。先前淑妃娘娘派人去请皇上来后宫,那时候皇上还与臣妾说过,放眼整个后宫之中,也就是淑妃娘娘最是端的住,到底是出身好,见识也高,办事效率也叫其他人望尘莫及。” 这些好话,说的宁淑妃心里舒坦了些,回想刚才派过去太和殿的人回来说的话,宁淑妃的心都要凉了半截儿,以为找到了个证据,皇上只要对此事有点关注,那么一定会来后宫看一看的,可是没想到,传话的人带回了那么个消息,可把宁淑妃气死了,如今这潘辰说的这些,虽然她知道有一半未必是真的,但是至少她有一点说对了,皇上对她的出身必然是另眼相看的,放眼整个后宫,谁的身份有她高贵,血统有她纯正?就包括潘筱在内,不过就是清贵了些,哪里比得上她金枝玉叶。 抚了抚鬓角,嘴角带笑,潘辰知道自己这些话算是马屁拍到了点子上,宁淑妃也就不和她为难了,调转了话头,对潘辰问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倒是把皇上说了些什么话,全都说出来,既然招你去问宋婕妤的事情,那皇上有什么指示没有?” 潘辰故意想了想后,对宁淑妃回道: “皇上好像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只说宋婕妤这事儿蹊跷,未必就是侍卫干的,御前统领也在皇上面前保证了又保证,说自己麾下之人,绝不可能做出此等恶事,皇上看着像是信的。” 沈淑媛听到这里,又忍不住插嘴道:“你是说,皇上招你去,竟然没避着御前侍卫统领?” 这又是一条不平,沈淑媛看着潘辰春风得意的模样,简直要一口把她咬进肚子里去,长了一副狐媚子的模样,偏入了皇上的眼,迷的皇上再也不去别的妃子宫里,如今居然还对她这般放纵,就连御前侍卫统领都不用避开!真是叫人越想越怄! 宁淑妃的关注点明显和沈淑媛不同:“皇上为什么说未必是侍卫干的?就因为傅统领保证,他的保证难道就不会出错吗?” 潘辰故作无知:“这个臣妾就不知道了,反正皇上和傅统领说了很多话,我在旁伺候,也没一句句的都听清了,只听说傅统领也派人查过那假山林,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异样的地方,所以还有些怀疑宋婕妤说的是不是真的,还说,宋婕妤也许根本就没有被侵犯什么的,我也没怎么听得懂,就听了个大概吧。” 宁淑妃一跺脚,表情很急的样子:“哎呀,这种事情你怎么也不知道听听清楚呢?这么一句一句的,说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去做了。” 潘辰看着宁淑妃的脸,总觉得她焦躁的不在点子上,莫名的烦躁感,就好像潘辰没有挺清楚祁墨州的话,是一件多么让她难以接受的事情。 而此时潘筱闭目养神的眼睛忽然睁开了,让伺候她的宫婢退下,她亦来到潘辰面前,对她冷声问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皇上和傅统领果真那样说的?宋婕妤没有被侵犯?” 潘辰看着潘筱,心中一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我也没听清楚,只断断续续的听了这么一句,我想宋婕妤不至于这么糊涂吧,连自己有没有被……都不知道吗?” 对于潘辰的话,潘筱倒是没打算在意,转过身就喊了太后身边伺候的嬷嬷过来,对那嬷嬷吩咐了两句话之后,那嬷嬷便离开了花厅,往外走去。 宁淑妃走到潘筱身旁,对她问道: “贤妃娘娘这是想干什么?” 潘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就继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单手撑着头,让宫婢们继续替她服务,闫昭仪和苏婕妤坐在潘辰身旁,宁淑妃和沈淑媛见潘辰她们都不说话了,便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厅中的气氛一度沉静起来。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那个受潘筱之命的婆子也回来了,对潘筱与众位后妃行礼过后,才把自己的调查结果说了出来: “回禀贤妃娘娘,婆子们去查了,那宋婕妤根本就还是完璧之身……” 嬷嬷之言让整个花厅里都炸开了,宁淑妃和沈淑媛对视了一眼,潘筱也坐直了身体,闫昭仪和苏婕妤连同潘辰,三个人做出如出一辙的惊讶表情来,只听潘筱说道: “哼,这种事情居然也能搞错了!去把宋婕妤和赵婕妤都给我押进来,这回看看她们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将这么些人戏耍了这么多天,她们的胆子可真够大的。” 潘筱难得生气,在潘辰的印象之中,潘筱几乎就没什么脾气,这倒不是说她脾气特别好,而是因为潘筱眼高于顶,根本不会为了自己看不上的人去发脾气,而这回她第一次助理后宫之事,虽然上面还有个太后撑着,但太后明显是不太愿意搀和她们之间的事情,就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了潘筱身上,潘筱入宫之后,一直无宠,她当然也想凭着这一次机会,好好的表现一番,奈何宋婕妤和赵婕妤的话让她没有头绪,就是想表现也表现不出来,只能让宁淑妃她们去病急乱投医的瞎整,潘辰就是看中了潘筱这一点,所以才会故弄玄虚,将这些意思,从侧面以祁墨州的口吻说出来给她听见,潘筱立刻就想到了症结,然后派人去做了这件事情。 几天的功夫,让曾经貌美如花,艳压后宫的宋婕妤变得憔悴不堪,整个人仿佛被抽了丝一般,了无生气,再加上刚才又被那些婆子检查了身子,想当然,那些婆子对她的动作绝对不可能很温柔,又是一段摧残,看着也是可怜的。 潘筱此时终于来了精神,一拍椅子旁边的茶几,厉声怒道: “宋婕妤,你可知罪,这样的事情你也敢胡说八道?居然将我们戏耍了这么多天,你是真的不要命了吗?” 宋婕妤如果如她所言在后宫之中出了事情,那么出于人道主义,祁墨州看在她外公的面子上,也不会杀她,可是她说谎欺骗大家,这件事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宋婕妤此时也是莫名其妙的,不住摇头: “我,我不知道,我,我一直以为……可是那天确实……我,我不知道啊!贤妃娘娘饶命啊,我真的不知道啊!” 哭诉完之后,宋婕妤就趴在一边哭泣起来,就连同罪的赵婕妤也是懵了:“这,这怎么可能呢。那天晚上我明明看见她衣衫不整回去……” 潘辰此时此刻,不得不对这位糊涂的宋婕妤抱以最诚挚的同情了,也为这个时代的女性捏一把汗,生理教育课实在太重要了,她想起了现代有一个新闻,就是夫妻俩都是高材生,可是结婚很多年却没有孩子,然后去医院查也没什么问题,最后两人才曝光出,说是都以为只要睡在一起就能有孩子,睡的确是睡,可也得看看怎么睡了。 宋婕妤的生理教育课必然是不合格的,当然她也没有机会知道就是了。 “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若是再敢隐瞒,就别怪我禀报太后了。赵婕妤,你说!是不是你们两个串通起来骗人,或者说,根本这件事就是你弄出来的?为了勒索宋婕妤,你故意骗她是不是?” 宁淑妃素来厉害,说出来的话也是让人害怕的,赵婕妤一听这事情居然给拉到了自己身上,顿时吓得冷汗直流,连连摇手: “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做的,我,我当时鬼迷心窍,就只是想勒索一番宋婕妤,我连她是否真的遭遇了那些事情都不知道,后来,后来我是骗她,说她怀孕什么的,可是那也是她平日里太过嚣张,我想惩罚惩罚她,让她今后不敢在我面前抬头,可我真不知道,她是骗人的,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啊!” 宋婕妤听赵婕妤这样说话,像是一个疯了一般,冲向了她,掐住赵婕妤的脖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我到底与你有何仇怨,要让你这样害我!我如何骗你了?用这种事情骗人,我是疯了不成?你勒索我那么多东西,那么多钱,我,我若知道的话,还会让你勒索吗?你是想彻彻底底的害死我吗?我现在就掐死你!” 潘筱怒道:“放肆!还不给我拉开!” 赵婕妤给宋婕妤掐的眼睛都开始翻白眼了,才给旁边的婆子拉开,潘筱见事情闹得这样大,实在不好再继续审问下去,便对众人挥袖道: “都先回去吧,这件事情还是要太后亲自出面才行。” ☆、第47章 宋婕妤的事情把后宫弄得翻天覆地,一波高、潮接着一波高、潮,谁能想到,宋婕妤自己会搞出那么大的乌龙来?太后闫氏也被这个结果给震惊了,潘筱把这么个结果送到了太后面前,然后甩手不管了,潘筱是聪明了,因为她知道,接下来判决的事情,才是真正的烫手山芋,接不得,就让太后出面解决,可把闫氏给气坏了,再对潘筱提要求的时候,潘筱就开始对外称病,连太后也拿她没办法。 潘筱撒手不管,其他人不能啊,又跟着太后做了几天的布景,太后犹豫不决,只能求助祁墨州,祁墨州倒是没有刻意为难她,上午问他,他下午就给了答案,只说杜老将军思念外孙女成疾,让宫里把宋婕妤的名字除了,宋婕妤完璧送出宫去即可。 太后虽然觉得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是宋婕妤挑起来的,把整个后宫都惊动了,还让她吃了这么多天的苦头,就这么把宋婕妤放回去,似乎有点不太甘心,可祁墨州发话了,太后闫氏就算心中不愿,也只能照做。 祁墨州发话了,潘辰她们终于可以回自己的宫殿,潘辰躺在内廷司给她特意制成的摇摇椅上,舒舒服服的咬了一口嫩瓜,满齿清香,再吃一口桂花糕,终于把这些天的郁气给呼了出去。让月落将两片新鲜的胡瓜片儿敷在两只眼睛上,一边做保养,一边闭目养神起来。 其实宋婕妤这件事在她看来,也算是个巧合中的巧合。 幕后黑手一开始的目的,也许只是为了吓吓宋婕妤,让宋婕妤今后在后宫里抬不起头,是想折辱一番宋婕妤的,可谁知道,宋婕妤太傻太天真,对男女之事最多只是纸上谈兵的水准,实战经验为负,以为衣服脱了,那就是丢了贞洁,本来这事儿神不知鬼不觉,她自己穿了衣服回去躲在被窝里哭一宿,然后夹着尾巴做人就成了,可谁知道,偏偏让赵婕妤看见了她的狼狈,一问之下,宋婕妤自己又没绷住,把自己的猜测对赵婕妤说了。 说了就说了,要赵婕妤不贪心的话,这事儿也闹不开来,可巧就巧在,赵婕妤是个特别贪心的人,以为自己掌握了第一手情报,今后就能完全拿捏宋婕妤了,对她予取予求,宋婕妤心虚,不敢拒绝她,当然了,如果这件事情没有给潘辰猜到,就宋婕妤和赵婕妤那种周瑜打黄盖的相处方式,两人也闹不起来,可事实上,潘辰猜到了,并且猜的十分准确,她略微用汤药试探了一番宋婕妤,就把赵婕妤骗宋婕妤怀孕的事在宋婕妤面前揭穿了,在宋婕妤心里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因为她开始怀疑赵婕妤,潘辰接下来的小动作才能成功。 赵婕妤欺骗宋婕妤在先,让宋婕妤清楚的知道了,赵婕妤不是好人,给了她一种‘赵婕妤不可信任’的心理暗示,然后潘辰让张能和李全递去锦绣宫的那张纸条,就是点爆宋婕妤心中怀疑种子的小火苗,让一直受赵婕妤压迫的宋婕妤瞬间怒了,因为她觉得,自己容忍赵婕妤对她予取予求的唯一条件,就是让赵婕妤不能告诉别人她的丑事,可是突然有一张纸条从天而降,说她也知道了这件事,那么宋婕妤的矛头指向赵婕妤就是一个必然的结果了。 潘辰用了点手段,让宋婕妤和赵婕妤斗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意外的给捅到了太后面前。 也许那个幕后之人当时陷害宋婕妤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得这样大,大的已经没有办法收拾了。不过,潘辰还是觉得,这个幕后之人的手段确实有点高明,就从他做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却没有暴露任何线索来看,就知道他一定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并且……很可能是个处女座。 而这个人最终为谁效力,潘辰不敢确认,但多少有点直觉。 祁墨州走进柔福殿的时候,就看见潘辰像个二世祖似的,躺在摇摇椅上,悠闲自得,闭目养神,眼睛上贴着两层薄片片,左手一根嫩胡瓜,右手一块甜点心,边吃还一边哼哼。 月落一回头就看见了祁墨州,刚要跪下请安,就被祁墨州给抬手阻止了,李顺上前偷偷的把月落给拉扯了下去,月落临走前回头望了一眼自家娘娘,又一次为自家娘娘的运气默哀。 张能和李全也给隔离在外,心中不由得高唱:我滴个娘娘诶,您可长点儿心吧。 潘辰抖了抖脚,又咬了一口脆瓜,口齿不清道:“月落,给我换一片贴的,都要干了。” 半晌月落没反应,潘辰又嘀咕:“臭月落,走也不跟我说一声,还得我自己来。” 潘辰将眼睛上的瓜片儿取下,在手背上整体蹭了蹭余汁儿,还没转头,就看见了一双暗底龙纹的靴子站在一旁,潘辰心中一个咯噔,猛地抬头,就看见祁墨州那似笑非笑的俊脸,而诺大的柔福殿院子里,其他人就跟蒸发了似的。 都是一群没有义气的家伙,走之前,哪怕嚎一嗓子啊。也不知道祁墨州站在这里看了多久了,想起自己刚才的浪荡模样,潘辰的心在翻白眼。 ☆、第48章 祁墨州居高临下看着潘辰,勾唇笑道: “想怎么贴?朕帮你。” 潘辰:…… 抓了抓额头,潘辰从摇摇椅上站起来,识趣的把位置给让开了,祁墨州也不客气,坐上了她让出来的位置,往后一躺,椅子就摇了起来: “挺舒服,你倒是会享受,怎么没给朕也做一张?” 潘辰勉强一笑,看着自己被抢走的椅子,还有那个抢她的椅子抢的理所当然的男人:“臣妾想着,皇上勤于政务,日理万机,该是不愿耽于享乐的。此等害人之物,臣妾怎敢敬献给皇上呢。” 祁墨州哼了一声:“巧舌如簧。” 潘辰又是狗腿一笑,然后搬了凳子坐到了祁墨州的肩旁,学着那些宫婢的模样,给祁墨州按起了肩窝子,祁墨州将她上下打量了几圈,又在她替自己按肩膀的柔夷上扫了两眼,不禁收起了严肃的表情,失笑出来。 潘辰见他笑了,心里松了口气,黑亮的眼珠子一转:“皇上,宋婕妤的事情已经解决了,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我姨娘呀?” 祁墨州转头看着她,没有说话,潘辰警觉问道:“皇上不是不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情了吧?” 潘辰的质疑,让祁墨州挑了挑眉,潘辰只觉得她可以看透很多人的心,但眼前这位在她眼里就好像是蒙了一层纱,总带着难以剖析的神秘,祁墨州沉吟片刻后,说道: “中秋吧,朕去白马寺祈福,着你伴驾,百官随行,朕会让你得偿所愿的。” 潘辰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现在是七月,中秋是八月十五,还有一个多月,点点头,表示这个可以有,却仍有疑惑:“可中秋祈福这样大的事情,皇上着我伴驾……不合适吧。” 第23节 后宫里位分比她高的一抓一大把,大家一口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祁墨州倒是无所谓:“你觉得不合适啊?那算了?” “当然不!只要皇上觉得合适,臣妾就觉得合适!” 让那些唾沫星子喷去吧,反正她现在已经高坐墙头,成了众所周知的靶子,就算她低调,那些唾沫星子也不会少喷一点的,通过今年的见宫日,潘辰算是看出来了,只要孙氏在潘家做主母一日,估计她想要在见宫日看见柳氏,几乎是不可能的,孙氏想用柳氏威胁潘辰,潘辰若是不帮着些柳氏,那柳氏在潘家的日子就难过了。 潘辰瞬间就做好了决定,让祁墨州很满意,闭上眼睛,享受服务:“宋婕妤那事儿还没完,你既然猜到是太监所为,那你可猜的是谁想教训宋婕妤?” 潘辰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祁墨州,斟酌回道:“臣妾猜不到,能猜到是太监所为,那是有切实证据的,但那证据也只能说明一个身份,仅凭太监这身份,宫里少说也有近千人吧,宋婕妤又没瞧见那人的长相,没有任何线索,臣妾可猜不着了,皇上猜出是谁了吗?” 祁墨州这个老狐狸肯定心里有数了,偏他不说,来问自己,想让自己说,潘辰才不会上他的当。 料到她会这么说,祁墨州好整以暇:“少跟朕装蒜,你会猜不出来?” 潘辰没有说话,拿起一旁的蜜茶殷勤的递给祁墨州:“皇上喝茶。” 祁墨州睁开眼,就瞧见她笑吟吟的给自己递水,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甜腻滚在舌尖,不愿再喝第二口: “太甜。”做出了嫌弃的评价,潘辰低头看了一眼,然后自己也喝了一小口:“不甜啊,只放了一点点蜂蜜。” 祁墨州看着她那丰润的唇瓣被茶水湿润之后,想的更加粉嫩光泽,嘴唇微微上翘,仿佛勾着人,唇瓣间贝齿洁白,一颗颗的像是小贝壳,小珍珠,想起那糯米团子般软糯的触感,祁墨州心中一动,对潘辰说道:“把水放下。” 潘辰不明所以照做之后,就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就给抱到了祁墨州的身上,像是抱孩子似的,给他抱在了怀里,然后不由分说,就欺身下来。 祁墨州不是个会让自己压抑的人,对潘辰他是真挺喜欢,至少在后宫这么多女人中,他愿意亲近的就只有她,虽然不能说今后他不会看上别的女人,但至少现在,并不想换。 潘辰紧绷了身子,感觉两人间这种亲密的举动特别违和,僵硬的像根木头,这还是祁墨州第一次在床以外的地方亲她呢,青天白日的,也太不好意思了。 祁墨州将她松开,拍了拍她的后腰:“放松些,眼睛闭上,嘴张开。”如今气氛正好,祁墨州亦想难得放纵一回。 潘辰却闭嘴摇头,然后挡住嘴,表示了自己的不情愿,祁墨州轻柔的拉开她的手,继续刚才的动作,潘辰拗不过他,只能放弃抵抗,祁墨州亲了一会儿后就分开,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嘴角,对怀中人蹙眉问道: “什么味道?” 潘辰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指了指一旁的茶几,茶几上放着一壶茶,一个茶杯,两只碟子,一只碟子里放着桂花糕,另一只碟子里放着两根翠绿的胡瓜,一根被潘辰咬了一半,胡瓜下面就是酱和…… “蒜!”潘辰掩着嘴巴,难为情的笑了起来。 祁墨州:…… 所有的兴致都被她给浇灭了,祁墨州后悔极了,想用水漱口,却又发现,那水也是他不喜欢的蜂蜜水,从潘辰的摇摇椅上站起来,祁墨州一边擦嘴,一边对潘辰递去了一抹冷冷的眼神,吓得潘辰直捂嘴,两只眼睛乌溜溜的,让祁墨州想发火都发不出来。 最后无奈指着那蒜头,恶狠狠地说道: “再让我发现你吃这个,我……我……” 我了半天,潘辰都替他着急,祁墨州最终也没‘我’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潘辰退后两步,才敢把挡在嘴边的手给放了下来,嘟嘴委屈道: “你也没说你要来,吃颗蒜怎么了。” 那委屈的小眼神让祁墨州简直想对天翻白眼,想用话驳斥她,可仔细一想,她说的也没错,谁也没规定,宫里的女人不能吃蒜啊! 连自己都没话说了,祁墨州又用手点了点潘辰,像是警告般,然后就转身拂袖离去,潘辰觉得他这气生的太冤枉了,自己多委屈啊,再次对着祁墨州离去的背影比了个‘凸’的手势! 皇上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脸色阴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谁也不敢问,李顺夹着尾巴跟在祁墨州后头,回了太和殿。 月落,李全他们从外面回来,见潘辰坐在摇摇椅上大口大口咬着蘸酱胡瓜,月落上前问道:“娘娘,皇上怎么走的时候好像不高兴啊。” 潘辰看着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月落,不知道怎么回答,从酱碗旁边拿出了一颗蒜头放入口中,咔擦咬了下去,传出一股似乎带着味道的声音,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潘辰端着她的蘸酱蒜头和胡瓜,走上石阶回书房郁闷去了。 真是一出冤案,由一颗蒜头引起。 原本以为这下祁墨州得好久不来,可潘辰没想到下午他就派李顺过来送了好些个薄荷过来,对潘辰传了口谕,说让潘辰把薄荷叶子配上甘草煎服,一个时辰喝一回,然后,晚上直接去太和殿侍寝。 潘辰:…… *********** 太和殿中一番激战过后,潘辰精疲力尽,缴械投降。 祁墨州起来喝水,问她要不要,她才勉强点了点头,祁墨州端着两杯水过来,潘辰也不想动手,直接就着祁墨州的手喝,这个时候的祁墨州特别体贴,特别耐性和温柔,这是潘辰凭经验自己总结出来。 毫不客气的让祁墨州给她喂了一杯水,潘辰看了看他手上的另外一杯,祁墨州无奈的送到她嘴边,潘辰心满意足的喝了两杯水,感觉丢失的元气才一点一点的慢慢回来了。 祁墨州又不着寸缕,清洁溜溜的重新去倒水喝,潘辰看着他的模样,又一次觉得人格的奇妙,慢悠悠的从床上爬起,穿了一件内衫,坐在床沿,双脚晃荡着踩在地上,祁墨州喝完了水,就看到这样的潘辰,感觉有趣,走过去,与她并排坐着,说道: “怎么不躺了?这回不累?” 潘辰知道祁墨州说的是她从前做完就跟一滩烂泥似的模样,决定不和他计较,顺势靠在他身上,祁墨州这人,虽然腹黑毒舌,多疑讨厌,但潘辰不能否认的是,两人在这方面还是很合拍的。 祁墨州让潘辰靠着自己,软软的身子像一滩水似的,惹人爱怜,以为潘辰是想跟自己撒娇,谁知道潘辰却来了一句: “不能躺了,得精神点和你说话,要不然‘他’又得出来了。” 祁墨州撩她头发的动作顿了顿:“你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来?” 潘辰点头:“他一般出来的时候,都是你精神放松的时候,然后再加上一些特定的条件,你自己知道吗?” 祁墨州看着潘辰,目光灼灼,然后在潘辰温和的注视下摇了摇头,潘辰心道了一句:果然。次体人格有主体人格的记忆,可是主体人格却没有次体人格的记忆,这也算是比较棘手的问题了。 “那你知道你这个病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吗?”潘辰聊起病情,精神就来了,一骨碌从祁墨州的怀里坐直了身子,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对祁墨州问道。 ☆、第49章 潘辰的问题似乎让祁墨州陷入了思考,良久都没有动一下,潘辰凑过去,还以为次体人格又出来了,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点了点祁墨州,他回过神来,眼神依旧清明,并且没有立刻穿衣服,潘辰才放心下来。 祁墨州看着潘辰,半晌也不说话,潘辰心中明白,他这是还不信任她,并不想与她说太多自己的事情,挑眉深呼吸了一口气,潘辰光着脚站到了床踏上,站到祁墨州面前,笑道: “不想说就算了,不用勉强。” 祁墨州难得仰视她,冷哼一声:“我不想说的事,谁能勉强?少高估自己了。” 潘辰对祁墨州依旧笑靥如花:“我才没有高估自己,这世上没有我勉强不了的人,只看我想不想罢了。” 这句话听在祁墨州耳中,无异于是一只蚂蚁说它可以撼动大象,令人啼笑皆非,祁墨州伸手搂住了潘辰的纤腰,将她拉近自己,语气似乎带着挑衅: “好大的口气,你倒说说,你想怎么勉强我呀?” 潘辰柔顺的给他搂着,勾唇莞尔,用手指缓缓的描绘祁墨州的脸颊轮廓,祁墨州从这个角度看着潘辰,背光的眸色有些深谙,嘴角的一抹笑带着浓浓的魅惑,仿若带着一股吸引人的妖魅,叫人不自觉就陷入了她的瞳仁之中,有那么一瞬间,祁墨州是晃神的,而之所以只有一瞬间,那是因为潘辰忽然从他面前离开了,祁墨州看着自己空虚的手掌,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感受,为什么他好像刚才有一瞬间是失神的? 潘辰端着两杯清茶过来,一杯送到了祁墨州手上,喝了一口后,对祁墨州提意见道: “皇上,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吃一点甜的东西,总是精神紧绷的话,只会让‘他’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哦。” 说完之后,潘辰用自己的杯子与祁墨州手里的杯子对碰了一下:“干杯。”眼睛笑的弯成了新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祁墨州觉得,今夜的潘辰似乎与平常很不一样。 ******************** 祁墨州有两个承诺,一个是答应让潘辰与柳氏见面,第二个就是让司农部给她送了好些种子苗儿过来,司农部特意派了一位据说是培训过的女官来与潘辰讲解各种种子苗儿的培育方法,详尽又专业,热情又重视,怎么说呢,毕竟他们司农部还是第一回直接接受到圣旨,这感觉潘辰能懂,就好像是有一天,公司的第一领导,总裁大人忽然跑到保洁部去传达命令一样,保洁部长那个心惊肉跳啊,就像是此时此刻司农部总管的心情一样,要不是因为对接的是宫里的娘娘,司农部的总管都恨不得自己出马传授司农部的种植经验。 那位女官在柔福殿足足待了两日,才把潘辰要的那些种子介绍清楚了,确定潘辰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对潘辰提出告辞,她离开之后,月落特别纳闷: “娘娘,您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呀?奴婢可从来没听说过,皇上宠爱妃子,不是送金银珠宝,而是送这种子秧苗的,这也太……”实在了吧。 月落没敢说出最后几个字,不过心里可是把皇上腹诽了好几句呢。 潘辰不以为意:“就这还是我跟他好不容易要来的呢。不是挺好嘛,种子就是希望,皇上一下子送了这么多希望给我,可见我还是很得宠的,不是吗?”对月落他们说话,潘辰自有一套心灵鸡汤的说法。 月落:…… 柔福殿的众人互相对望两眼,然后有志一同的擦了一头的冷汗,自家娘娘说好听了叫务实,可说的难听些,那就是缺心眼儿啊!别的宠妃全都趁着受宠的时候,要这个要那个,穿的,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宫里最好的,不要这些,那也该提升位分什么的呀,偏自家娘娘开口要的尽是这些个没用的东西。 潘辰在自留地里忙活了好几天,终于把这一片弄得有点规模了,别的宫殿院子里弄得都是花园景致,潘辰这柔福殿的院子里就清一色的蔬菜果子苗儿,乍一看哪里像是宫殿,反而有点农家小院的意思,潘辰这回想试试嫁接,玉米,地瓜,胡瓜,这些都是可以和果苗嫁接的,单单的玉米,地瓜,胡瓜吃起来口感都不是特别好,玉米不是那种糯玉米,而是粗硬的老玉米,地瓜的甜度也不太够,潘辰怀念现代社会的物产丰富,影视剧里好多穿越过来吃香喝辣的,其实谁穿谁知道,物资贫乏不说,食物的口味还都不精致,潘辰对食物的种类要求不高,但口感上还是很追求的,想着要是能培育出一些口感好点的蔬菜水果来,也算是推动生物科技发展了。 潘辰去康寿宫开早会,自从宋婕妤和赵婕妤被遣返出宫后,本来人就不多的后宫里,看起来又冷清了一些,苏婕妤如今独住锦绣宫,也是寂寞的。 闫昭仪一如既往对潘辰笑脸相迎,她可能算是后宫里,对潘辰最友好的姑娘了,不管真假,至少维持了表面的和善,潘辰还是很喜欢她的。 今天早会的课题,太后提及了中秋白马寺祈福之事。 “去年皇上刚刚登基,诸事缠身,白马寺祈福之事,便由哀家与钦天监代为,今年皇上已答应前往,如今中宫空悬,按例是可以随行一个后妃的,这段日子,贤妃和沈淑媛,你们都勤快些,多往太和殿走动走动,若能让皇上携你们前往,也是一桩大喜事。” 太后闫氏这般说了之后,沈淑媛的脸上便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看了一眼潘筱,见潘筱不动身,她也忍不住站了出来,对太后行礼,喜笑颜开:“是,臣妾谨遵太后之命。” 她能不高兴吗?平时找都找不到去太和殿看皇帝的理由,现在太后发话了,沈淑媛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找皇帝了。 而潘筱的表现就很淡定了,不过从她敛目思考的表情来看,心里应该也在权衡这件事对自己的好处,所以,在沈淑媛谢恩领旨之后,潘筱也破天荒的站出来对闫氏谢恩。 宁淑妃看着贤妃和沈淑媛被点名,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把为什么太后不提自己这个问题问出来,毕竟谁都知道,她的身份注定了再怎么努力,皇上都不可能带她去白马寺祈福的,宁淑妃垂眸,隐忍的深吸一口气。 陪同皇上去白马寺祈福这种事情,向来都是帝后随往,中宫空悬,那么至少也得是三品以上的妃嫔,像潘辰这种五品昭仪,应该是不列入考虑的,潘辰看了一眼身旁的闫昭仪,见她笑容从容淡定,太后先前的目光瞥了她一下,两人似乎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潘辰便猜到,闫昭仪就算不跟着皇帝去,可太后是一定会把她一同带去的,只有她一个人,位分低,没背景。 沈淑媛素来拿潘辰做假想敌,一直觉得自己被潘辰压着,如今总算有点扬眉吐气的感觉了,你受宠又如何,真到了这种关键时候,还是得用位分说话。 潘辰抿唇,尽量让自己没什么存在感,已经可以想见,若是中秋白马寺祈福之时,祁墨州提出带她前往的话,沈淑媛的鼻子估计又得气歪了。 不得不说,像这种□□交易真的很爽,完全凭着关系碾压散户,一路飚红,直到涨停,不要太刺激啊。 这一个月里,后宫注定是不平常的,沈淑媛每天都去太和殿外求见祁墨州,潘筱则两三天去一回,回回都是打着送温暖的旗帜,要么是熬了汤,要么是做了点心,要么就是绣了荷包什么的,反正一个后宫女人,能为男人做的事情,她们都做到了。 潘辰揉了揉有点撑的肚子,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龙案后认真批阅奏章的祁墨州,打了个饱嗝出来,让祁墨州蹙眉瞪了她一眼:“这就饱了?那儿还有一盅田七鸡呢。” 潘辰扶着后腰,吃力的站起来,对祁墨州摆了摆手:“不喝了不喝了,再这么补下去,我非得流鼻血不可了。” 这么多天来,潘辰觉得自己小肚子上似乎都有些肉了,能不长肉嘛,沈淑媛天天送汤,送糕点,贤妃也是来一回都带东西,这些东西祁墨州反正是不吃的,但是又不想倒掉,那怎么办呢?于是勤俭持家的皇帝陛下就想到了她,每回沈淑媛和贤妃来了之后,就让李顺去请潘辰过来,关上殿门,让潘辰敞开了吃喝。 一天两天的时候,潘辰还觉得挺新鲜,甚至还产生过一种老板赏识自己,对自己相当不错的错觉,可三天,五天之后,潘辰就不这么想了,十天,十五天之后,潘辰已经能很深刻的感受到老板对她的森森恶意了。这不是喊她来发福利,这是喊她来喂猪啊! 什么灵芝,当归,人参就不说了,沈淑媛太饥渴,连带她送的汤水都是带着鹿茸,鹿鞭之类的药膳,每天不重样,却都是大补,将她一个大龄女青年结婚后独守空房的寂寞,完全化作创作热情,体现在了她送来的这些爱心汤里。 要是沈淑媛知道,她的爱心没喂到她男人肚子里,反倒全给她吃了的话,估计会气得炸球吧。 ☆、第50章 尽管潘辰认真推辞,可祁墨州却也认真想把她喂成猪,潘辰就这样痛并快乐的熬过了一个月。 七八月的天气,没有空调,没有电扇,潘辰每天都热的跟狗似的,要是在潘家,这个时候,柳氏就会给她弄冰镇酸梅汤喝,虽然宫里御厨也会做,可就是没有柳氏熬的有滋味儿。 天天跟害相思似的,掰着手指头算日子。 中秋祈福日期,由钦天监卜卦,定在八月十四到八月十六这三天,皇上的圣旨是在八月十三那天下来的,不出意外,自然是潘昭仪随行,然后,整个后宫就炸了。 没有人问潘辰愿意不愿意,首先太后就带着贤妃和沈淑媛亲自去了太和殿找祁墨州撕逼,太后也是气的,字里行间满是对潘辰身份的不屑,大致意思就是,你这熊孩子也太没出息了,放着肤白貌美,背景深厚的淑女不要,平时没品位,宠宠那个庶出也就算了,祈福事关重大,你怎么能在这方面犯糊涂呢,不行,给我改了! 祁墨州不急不忙的听完了太后的话,也是干脆,为了杜绝太后的一切念想,干脆就把话给说开了: “祈福图的是心诚,后宫之中,朕就瞧着潘昭仪心诚,就她了。” 第24节 太后听了这话,气也是不顺的:“潘昭仪再好,她也不过是个昭仪,祈福这样大的事情,皇上难道就不该考虑全面一些吗?你这么做,让天下人怎么看?” 祁墨州连看太后第二眼的兴趣都没有,边看卷宗边云淡风轻的说道: “钦天监卜了卦,也说潘昭仪最合适。太后请回吧,这也不是朕的旨意,是佛祖的意思。” 太后彻底给气得倒退了两步,想要驳斥祁墨州的话,可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真是笑话,钦天监卜卦还不是全听皇上的吩咐,这也就罢了,居然还把佛祖推出来做挡箭牌,太后就是想找茬儿,都找不到合适的茬儿,差点给憋出脑缺氧来。 潘贤妃双手拢入袖中,两只手捏的死紧,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而沈淑媛简直一副要哭的表情,她这一个月的爱心汤,简直是喂了狗了——远在柔福殿的狗,忽然就打了个喷嚏。 从太和殿铩羽而归,太后气得差点给抬回康寿宫,沈淑媛不甘心,还想让太后想想办法:“太后娘娘,若是去的是贤妃娘娘,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可她潘辰凭什么去呀!您还是得去和皇上说呀,要不然,要不然……不就乱了礼法嘛。” 后宫之中,沈淑媛只服潘贤妃,至于那个潘昭仪,在她眼中,不过是一个以色事君的狐媚子,皇上宠她是一时贪鲜罢了,早晚有一天皇上会醒悟过来,可沈淑媛怎么也没想到,就那么个狐媚子,居然还真给她混出了个风生水起,连祈福这样的大事,皇上居然都着她伴驾随行。 皇上糊涂哇,若是中宫在位的话,那个位置应该是皇后的呀!可如今却被潘辰那个狐媚子鸠占鹊巢,沈淑媛那个气啊。 太后自己也给气到了,对沈淑媛当然没有好脸:“什么礼法不礼法,没听皇上说佛祖喜欢潘昭仪吗?没事儿就去多念念经,敲敲木鱼,看能不能让佛祖也喜欢上你!” 沈淑媛给太后的话吓到了,在场众人……默。 潘辰在柔福殿里喷嚏打个不停,就连迟钝的她也几乎能感觉到后宫里妖气弥漫,祁墨州刚刚下达的圣旨定会在后宫之中刮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妖风,这阵妖风过后,潘辰将会再一次被推上风口浪尖,成为后宫女人们痛恨的对象! 恨她,就对了!所谓风险与利益共存,潘辰这个宠妃的位置能做多久,也要取决于她的抗风险能力有多强,这跟将军好战是一个道理,太平年间的将军和多事之秋的将军,那受重视程度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同理,后宫的妖气要是小了,潘辰这个宠妃的作用就不大了,那时候等待她的可能就是终身下岗了,命好一点的话,弄残了送冷宫,要命差一点的话,可能就要直接见上帝去了。 所以,后宫要不断有事儿,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她也得挑事儿!这就是潘辰总结出来的经验,要是今后有机会出本回忆录的话,她想把这段经历命名为《论宠妃的职业素养与操守》或《一代宠妃深情指导百个方针》等。 潘辰得知太后去太和殿的消息之后,就早早换好了衣服,在院子里等,果然太后回康寿宫后,就立刻派人来宣召潘辰觐见,这是一次意料之中的领导约谈,潘辰穿好十级装备,带着十二分的从容,前往康寿宫。 贤妃,淑妃和闫昭仪都在,一向喜欢凑热闹的沈淑媛不在,潘辰一下就想到了,沈淑媛很有可能因为着急说错话,而给太后炮灰掉了,这个时候肯定在她的宫殿里嚎啕大哭砸东西呢。 潘辰规规矩矩给她们行礼,太后横卧在软榻上,听见旁边嬷嬷传话,说潘昭仪到了,她也只是蔑着眼睛瞥了潘辰一眼,嫌弃的意思不要太明显,这和她平时对潘辰业绩肯定时的态度相比,简直就是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潘昭仪好本事啊。古语说的不错,会咬人的狗,她还真是不叫的。” 淑妃虽然早就被剔除此次祈福的行列,但她得知最后随行伴驾的结果之后,也是惊讶气愤不已,她和沈淑媛的想法差不多,后宫女人只服潘贤妃,其他的嘛,连给她提携都不配。 潘辰既然来了,那不讽刺她两句,她就不叫宁月如了! 潘辰默不作声,潘筱目光冷漠的盯着她,潘辰觉得受宠若惊,因为潘筱从来就没有拿正眼瞧过她,这还是第一回吧,一种荣耀感油然而生。 淑妃知道潘辰是团棉花,不管和她说什么,大多数时候,潘辰都是笑着接纳的,很少有回嘴的时候,宁淑妃在口头上抓不到潘辰的错漏,倒是先把自己给气了个半死。 太后睁开眼睛,看着潘辰那副故作天真的模样,再也掩盖不住厌恶,恶狠狠的对潘辰说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是你缠着皇上让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是不是?” 太后有一双厉眼,只可惜看问题却不太准确,潘辰当即摇头否认: “回太后,不是的。皇上的脾气,您还不知道嘛,谁能左右皇上的决定呀。” 太后冷哼一声:“哼,不是你缠着皇上?你当真事先什么事都不知道?骗鬼呢吧!” 太后闫氏从前做臣妻的时候,也是个泼辣的,进了宫之后,一直克制着,没对谁爆过粗口,潘辰有幸成为了第一人。 “是真的,太后!皇上什么都没跟臣妾说过,要说奇怪,就只有上回侍寝过后,皇上问了我一下生辰八字什么的,臣妾没多想,就告诉了皇上,哪里想到皇上当时是存了这个意思呀。” 听了潘辰的辩解,太后一下子就从软榻上坐了起来,指着潘辰怒道: “你为什么当时不来跟哀家说这事儿?” 若是当时潘辰就来和她禀报了,闫氏觉得自己还是有把握能阻止的,那么今天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潘辰更委屈:“太后啊,三更半夜的臣妾实在不敢来打扰太后,而且皇上他……也不放臣妾走啊。” 一言不合就开船,似乎成了潘辰脱身的一种小伎俩了,果然此言一出,康寿宫的气氛就变得更加微妙起来,宁淑妃恨得直咬牙,闫昭仪也是羞怯的低下了头,只有潘筱的心理承受能力最好,依旧目光灼灼的盯着潘辰,像是想透过潘辰的表皮,看到她的骨子里去似的。 太后是真没想到,自己一天之内,居然会给人用话噎两回,让她饱尝‘语塞’‘词穷’是什么感觉,也让大伙儿又一次见识了这位潘昭仪的脸皮。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狭路相逢勇者胜!潘辰的厚脸皮又一次替她成功缓解了危机。 宫婢给太后顺气好些时候之后,太后才指着潘辰发出了一个任性的指令:“其他事情哀家可以不和你计较,只要你现在就去和皇上请罪,说你不想去,不适合去,反正不管你怎么说,都要打消皇上带你去的念头,让皇上改圣旨。” 要不是面部表情管理合格,潘辰简直想对太后抱以冷笑了,这老太婆以为她潘辰是谁?居然想用食物链的方法来控制她,她搞不定祁墨州,就想让她去出头搞定,如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把人当傻子呢。 康寿宫的气氛顿时就凝滞了,潘辰不敢应答,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李顺来了,带着祁墨州的口谕——皇上传潘昭仪太和殿觐见。 一句话成功化解了潘辰此刻的危机,潘辰没有立刻跟李顺走,而是把问题又摔回了太后手中: “太后,皇上宣臣妾过去,要不臣妾现在就去试试,把太后的懿旨转达给皇上知道?” 太后一惊:“你!” 闫氏心里那叫一个恨啊!当初她怎么就觉得这个潘辰是个木头,是个老实的呢?看她侍寝后喝避子汤喝的爽快,就以为她真是一把听话的好枪,哪里知道,这把枪不仅不听话,如今倒是磨得锋利,调转过头来对付她了。 ☆、第51章 祁墨州在适当的时候宣旨,又在适当的时候把潘辰从康寿宫里解救出来。 第二天凌晨,潘辰就被从梦乡中喊起来梳洗打扮,换品服,然后在一片不赞成和讶异的声音中,厚着脸皮随祁墨州去皇家寺院祈福去了,百官随行,那叫一个排场!全程虽然都困在龙撵之中,但缓行的车队,雄壮的号角,无一不叫人倍感肃穆庄严。 祁墨州一身明黄龙袍,头戴金龙冠,英挺不凡,比之平素更为冷峻,潘辰坐在他右后侧,祁墨州回头看了她一眼,见潘辰正襟危坐,似乎很紧张的样子,衣袖微动,将手背过身后,往她面前伸去,潘辰瞧见他的手,有那么一瞬间,心里是感动的,知道祁墨州是想安慰她。 祁墨州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身后之人与他牵手,不禁张合了两下手掌,以示催促,潘辰瞧着他的手,不禁抿唇笑了起来,然后状似熟稔的在祁墨州的手掌上打了一下。 祁墨州没等到柔夷,却等到了一巴掌,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故意对她眉头一竖,警告似的瞪了一眼,谁料潘辰根本就不怕他,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今天她一改往昔清新简单的妆容,按品大妆,不得不说,涂了胭脂和口脂的她,笑起来比平时更增添了不少风韵,似乎小女孩儿一夜长大,青涩的果子开始成熟,一颦一笑都让祁墨州觉得沁人心脾。 两人龙撵内无声交流片刻过后,雄壮的号角渐渐停了,龙撵也停止了前行,待会儿应该就要下车了,潘辰赶紧低头查看自己的仪表,生怕哪里有疏漏,还特意喊祁墨州看了一眼,得到祁墨州的肯定之后,才放下心来。 片刻过后,李顺的声音只龙撵外传来:“皇上,白马寺到了,请下龙撵上天龙坛。” 祁墨州正饶有兴趣的给潘辰理了理她稍稍有些弯曲的领口,听见李顺的声音后,立刻换了一副威严的脸孔,沉声对外说道: “知道了。” 将潘辰又打量了一遍后,转身之际,在她鼻头轻刮了一下,吓得潘辰赶紧挡住,埋怨的瞪着祁墨州,这个时代的粉,潘辰是真没什么信心,要给祁墨州碰了一下,少一块,那可就难看了。祁墨州转过身不理她,掀开帘子就走了出去,他出去过后,就有两个盛装的宫婢上龙撵来搀扶潘辰。 潘辰的品服比较复杂,非得要有两个宫婢一左一右替她提裙子才行,想起来皇后的金丝凤袍,身后一溜要跟八个宫婢提裙子,潘辰就觉得其实做皇后也挺累,光是逢年过节穿那几十斤的金丝银线凤袍就够她喝一壶的了。 在两个宫婢的配合之下,潘辰好不容易下了龙撵,就见祁墨州已经站在山脚下,身边站的全是一品二品的高官,品级低一点的都不在今日随行伴驾之列,扫过一圈后,潘辰果真看见了潘坛。 只见他穿着一身紫袍官服,文鹤补子彰显着身份,就站在祁墨州身后百官第一列,看见潘辰过来,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目光就果断垂下,目不斜视了。潘辰有些失望,她以为至少潘坛会有些其他不一样的表情呢,哪怕是愤怒,是不屑,可他面无表情,潘辰连猜他心思的机会都没有。 其实,潘辰只是个五品昭仪,这些随行官员随便哪一个拎出来都比她品级高,根本不需要在这里等她,只因为祁墨州在等,潘辰没经历过这样大的场面,护卫绵延数里,百官恭顺等候,脚下不自觉加快了些,走到祁墨州身后的时候,长长的裙摆一个没注意踩到了,身子稍微歪了一些,祁墨州长手一伸,便将她扶住,亲自转过来给她拉了拉裙摆,然后才低声说了一句: “跟在朕后面走就成。” 这句话像是给潘辰吃了一颗定心丸,微微点点头,祁墨州便转身踩上了台阶,白马寺主持亲自在山下迎接,一行队伍终于开始动了,潘辰跟在祁墨州左后侧,一步一步的随着他的脚步踏上台阶,心中与有荣焉,她身后现在跟着的,那绝对是大祁第一天团啊,由衷感叹,有权真好。 祁墨州在外面一向都是冷峻的面孔,不苟言笑,百官敬服,到了天坛前,白马寺与内廷司早已安排好了一切,潘辰参加完祭典后,就有一个小沙弥来请她去禅房歇息,潘辰从后面绕行,经过潘坛身边的时候,潘坛终于又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可祭典还没结束,他必须待在这里,潘辰与他福身过后,便在月落的搀扶下,跟着小沙弥后头去了白马寺山上的禅房。 禅房外侍卫林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森严至极,仿佛无时无刻,无时无地都给人监视着的感觉,一想到接下来的三天两夜全都要在这样的包围下渡过,潘辰就顿时没有了旅游的激、情。 白马寺是皇家寺庙,所以供皇家居住的禅房自然不是一般庙里的那种,虽然没有宫里那么华丽,但却什么都有,后山有温泉,有果园,有花圃,有茶室,静室,禅室……除了没有酒肉,其他一切应有尽有。 月落伺候潘辰将品服换下来,打水洗了脸,抹了香蜜膏,潘辰正想让月落出去打探打探,文武百官随行的家眷都在什么地方落脚,外头就有小太监来回话了: “启禀潘昭仪,丞相府柳氏求见。” 潘辰眼前一亮,急急走到门边:“快请,快请。” 等不及跨出了禅房的门槛,果真就看见柳氏从守卫林立的拱形门后走来,左右不住观望,柳氏也是从来都没见过这样大的守卫阵仗,她依旧如往常那般,穿着一身老气横秋的酱色曲裾,看着像是新作的,梳了个端正的盘髻,饶是这样老气的打扮,都无法掩盖她秀丽的五官。 潘辰提着裙摆,像只小燕子似的飞奔下了台阶,亲自去迎柳氏,脸上的笑容在看见柳氏的那一刻开始,就再也掩藏不起来了。 “娘。” 潘辰的声音把柳氏东张西望的目光给收了回来,看见潘辰扑过来,模样跟在家里没什么区别,依旧毛毛躁躁的。 “跑什么呀,多好看的裙子,就给你拖在地上了。” 柳氏嘴上这么埋怨,脚下却也加快了脚步,迎上了潘辰,第一个动作就是弯下腰去给潘辰理裙摆,潘辰由着她整理,等柳氏直起了腰背之后,就一把搂住了柳氏的胳膊,亲亲热热的把她给请入了禅房内。 “娘,别客气,尽管坐,我让人给你上茶,还有点心,都是从御膳房带出来的,你肯定喜欢。” 潘辰领着柳氏进了不像是禅房的禅房,柳氏也是止不住的左右观望,月落知道这位便是自家娘娘的生母,顿时尊敬起来,与张能李全一起给柳氏请安,柳氏高兴,还像模像样,一人赏了一个封红。 月落去沏茶,张能李全就识趣的退了出去,偌大的禅房里就剩下两两相望的母女二人。 潘辰在打量柳氏,柳氏也在打量潘辰。 “嗯,还不错,养的比在潘家的时候要好。”柳氏对潘辰做出了评价。 潘辰嘿嘿一笑,傻兮兮的:“娘也没瘦,还挺精神的。” “那是……吃得好,睡得好。” 月落端了差点过来,跪着将东西摆放齐全了之后,就拿着托盘退出去了,柳氏看着月落出门,感叹道:“多懂事的姑娘。” 潘辰拿了一块差点递到了柳氏手中,忽然发现,没见到柳氏的时候,满肚子的话想和她说,可如今真的见到了,倒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踌躇半天,才支吾出了一句: “你在家过的还好吗?大夫人可有为难你?” 柳氏正喝茶吃点心,听潘辰这么问了,就把点心放在盘子里,抽出帕子擦了擦手,摇头说道: “放心吧,我过的挺好,大夫人又不敢真的把我怎么着,冷言冷语我又不在乎,气的是她自己。” 柳氏这句话,潘辰相信,大夫人就算心里对她和柳氏恨之入骨,可也只能表面上说些冷嘲热讽的话,真要干什么估计她也没那个胆子。 “那克扣你吃穿用度了吗?她最喜欢搞这些事儿不是吗?” 大夫人的绝招就是罚你钱,罚你钱,给你穿小鞋,潘辰就是担心柳氏在潘家受委屈。 “她克扣她的,我过我的,不相干。你就放心好了。” 潘辰见柳氏不肯说详情,便知道孙氏肯定多少不等给她小鞋穿过,只是她不想说出来让自己担心,心中闪过微微的愧疚感,对柳氏小声说道: “娘,对不起,上回见宫日我要是不跟大夫人吵的话,她就不会找你麻烦了。” 潘辰当时只想让祁墨州知道自己的决心,也料定孙氏不敢真的对柳氏动手,可是现在要说一点不后悔,那肯定是假的,毕竟柳氏在丞相府里生活,一个主母要为难一个妾侍,方法多了去了,柳氏过的艰难,她怎么也不能安心啊。 柳氏瞧出了潘辰眼底的愧疚,难得表情严肃了起来,一拍桌子,说道: “说什么对不起?怎么不该和她吵?你不和她吵,她就要你给潘筱当垫脚石,到时候我们娘儿俩才是个死呢,我告诉你啊,在这方面,你可别给我犯糊涂了。” ☆、第52章 潘辰看着柳氏,说道:“我没犯糊涂,我这不是想让你好过点嘛。” 第25节 “想让我过的好点儿,不是让你把自己送到别人手里,给人当刀使,他们只想着四姑娘,哪里会在乎咱们的死活?你要遂了她的意,咱们也就是眼前太平,等你没用处了,他们接下来要收拾的就是咱们了。”柳氏向来活的明白,潘辰一直觉得柳氏有自己的想法和见地。 “那娘你的意思是……要我一直在宫里争宠吗?压着潘筱,做妃子,做皇后?”潘辰在柳氏面前自然是百无禁忌的。 柳氏听她说这些,一把就捂住了潘辰的嘴,凝眉道:“你疯了不成?这种话能随随便便的说吗?” 没好气的横了潘辰一眼,柳氏才继续说道:“我的意思不是让你争宠,是让你别答应替大夫人,替潘筱做事,你呀,别想着借潘家的势就好,潘家的势不是你能借着的,大夫人无论是威逼利诱,你都得自己稳住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已经进宫了,那就等于是脱离了潘家,潘家永远都不可能放弃潘筱,改为捧你的,就算潘筱上不去,将来你爹和叔伯他们也会再重新安排潘家的嫡女入宫,在他们的眼里,嫡庶身份,就是云泥之别,庶出的就该低人一等,庶出的若是占了嫡出的位置,那就是罪不可赦的事情,你既然已经下了他们的船,那就绝对不能再上去,好好的在宫里过你的小日子。” 潘辰听了柳氏这么一大通的长篇大论,都要忍不住给柳氏鼓掌了,没想到柳氏不仅仅是有见地,有想法,她简直就是大智若愚啊。 “我听说,皇上最近挺宠你?” 柳氏说完那些话之后,又对潘辰这般问道。潘辰眼珠子眨了两下,支吾点头:“嗯,一点点吧。” “哼,连祈福这么大的事情他都带着你,我瞧着可不像是一点点的样子啊。”柳氏揭穿了潘辰的谦虚,潘辰嘿嘿一笑:“皇上宠我,不是挺好嘛,你刚才不也说让我别做别人手里的刀,那我就做自己的刀呗。” 潘辰本以为自己这么说,会得到柳氏的肯定,却没想到柳氏又一次对她翻了个白眼: “你糊涂!我让你别做他们手里的刀,那是不想你付出辛苦之后,被卸磨杀驴,可你也悠着点,宫里不比外面,你现在伺候的那个男人他是谁?是皇帝!是九五之尊!世间再没有比他更身份高的男人了,你觉得凭你,能拴住这样的男人一辈子?是,男人都喜欢漂亮的,你长得也确实挺漂亮,可是我问你,你这漂亮能坚持多少年?一年?两年?还是五年,六年?五六年以后,爷们儿厌了你,去喜欢别的更漂亮,更新鲜的去了,那时候你怎么办?” “我……怎么办?”潘辰呐呐的问道。 “是啊,我问你,到时候你怎么办?风头太盛,把宫里能得罪的都得罪了,等你失宠了,你觉得你能怎么办?”柳氏真想把这傻姑娘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稻草。 潘辰动了下喉咙,被柳氏说中她死穴的感觉不太好,她也不想在宫里争宠啊,可身不由己,没办法呀!可这些,又不能跟柳氏明说。 “我刚才和你说,只要你在宫里好好的,大夫人就不敢把咱们怎么样,这个好好的,不是说让你去和别人争宠到什么高度,关键是看你能在宫里平安待住多长的时间,凡事都要有个度,皇上今儿宠你了,那你明儿就别继续招人疼,给其他妃嫔让让路,这样一分担,宫里娘娘们的仇恨就不会全都落在你一个人身上了呀。不管什么时候,低调平庸一些的人,总是活的时间最长的,懂了没有?” 这些就是柳氏在潘家的生存之道。 潘辰是明白的,她从进宫那天开始,就一直是像柳氏说的这样生活的,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呀! “说话呀,懂了没有?” 柳氏见潘辰又开始卖蠢,不禁伸手拍了拍她,潘辰避开柳氏的手,说道:“懂了。” 也许是潘辰的语气有些不耐,让柳氏忽然凑过来对潘辰问了一句:“你……不会是喜欢上那个皇帝了吧?” 潘辰对柳氏做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脸,多想现在就把祁墨州背地里的那些破事儿一股脑儿的全对柳氏说出来,幸好在最后一秒收住了,柳氏哪里知道潘辰心里的苦,还以为自己猜中了,牵过潘辰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闺女,咱清醒点儿,好么?” 潘辰抽回自己的手,对柳氏保证道:“娘啊,你就放心吧,我没喜欢他,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今后也不会有。”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潘辰却想到了刚才上山的时候,祁墨州给她尊重的那一瞬间,霸道又温柔,给了潘辰很不一样的感觉,那感觉叫什么呢? 虚荣! 柳氏并不想把潘辰逼得太紧:“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永永远远,都不要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自知之明,这四个字是最好的保身秘诀。” 潘辰本来是想跟柳氏唠唠家常的,可是没想到柳氏在禅房坐了一下午,只一个劲儿的教育她,并对她这阵子太高调的作风表示批评,潘辰一开始还狡辩两句,可后来就干脆不说了,坐那儿听柳氏说。好不容易熬到了申时过后,李顺来传话,说是一会儿皇上就回来。 柳氏这才起身告辞:“记住我说的话,分寸,分寸!” 临走还不忘对潘辰叮嘱这句,潘辰将她送到禅房外,目送着她离开。 经由柳氏这么一说,潘辰也森森为自己的将来担忧啊。宠妃这条路从来都是条不归路,不成功便成仁,绝对是属于高危职业,一路踱步回了禅房,潘辰寻思着,看是不是要找个适当的时候,对祁墨州要求买份保险什么的,不求三金五金,至少得有失业金吧。 ***************** 祁墨州回到禅房时,就看见潘辰一个人坐在窗口发呆,走过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潘辰才回过神来,在窗台前给祁墨州让了一小块地方,并不打算起来。 见她嘟着嘴,似乎不高兴,祁墨州一边自己解腰带,一边问道: “怎么了?不是见着你姨娘了吗?怎么还不高兴?” 潘辰走下来,接过祁墨州手里的腰带,工工整整的放到旁边,然后就主动过来替他更衣,祁墨州张着手臂,目光随着潘辰左右移动,等不到问题的答案,他便自己动手截住了潘辰,让她与自己面对面,潘辰这才无奈叹了口气,说道: “见是见着了,也没什么不高兴的。只是我姨娘说……”潘辰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挣脱了祁墨州的怀抱,将他的外袍挂到一边去,嘴里说道:“我姨娘说了什么,皇上不是都知道吗?” 祁墨州这么多疑的人,潘辰用膝盖想也知道他肯定会让人暗中监视的,所以,她和柳氏说了什么话,不管说的多小心,最后肯定都会传到祁墨州的耳朵里去,所以,她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祁墨州也不否认,兀自走到桌旁倒水喝:“朕倒是觉得,你姨娘和你说的那些也挺有道理的,今儿算是知道了,你这性子是随的谁。” 潘辰对祁墨州勉强递去一个笑,这人可真是阴险。 祁墨州喝完了水,就对潘辰招招手,潘辰瞪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走过去,祁墨州的手就要来解潘辰的衣服,吓得潘辰急忙往后退了两步,警戒的看着祁墨州,沉痛说道: “皇上,这可是佛门净地,你想干什么呀?” 祁墨州看着她那副螳臂当车的小样儿,无奈呼出一口气:“想什么呢?佛门净地,朕会对你干什么呀?”抬手指了指山上的方向:“山上有温泉,不想去泡泡?” 听到‘温泉’两个字,潘辰的眼睛都亮了,赶紧放下手,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就差对祁墨州摇尾巴了:“想的想的,你带我去吗?” 祁墨州瞧着她变脸比翻书还快,也是无语,故意沉默片刻,把潘辰的胃口吊足了之后,才松口道: “那还不换衣服?快着些,晚上还要去佛场听禅。” ☆、第53章 潘辰还从来没有试过下午的时候泡露天温泉呢,更是没想到这好好的寺庙山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密林深处,水汽氤氲,天然矿温泉,两两相对。 潘辰从泡入水中的那一刻开始,就将所有的烦恼抛诸脑后了,祁墨州靠在另一个坑里,看着潘辰上上下下的玩儿水,不禁笑道: “天儿这么热,你倒是高兴。” 潘辰从水里钻出来,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清清爽爽的对祁墨州笑言:“当然高兴了,泡温泉多舒服呀!这密林中凉爽的很,待久了会有凉意,正好在温泉里泡着,这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盖着被子吹空调的意思,只可惜,祁墨州肯定没法理解空调是什么东西,所以,潘辰只好摆手兀自玩耍:“哎呀,说了你也不懂,反正很舒服就是了。” 祁墨州舀了一瓢水,往潘辰的水坑里泼了过去,潘辰刚擦干净脸,又给一瓢水打湿了,不过她心情好,不跟祁墨州计较,祁墨州没撩到人,有些小失望,回想先前探子报给他的那些话语,开口对她问道: “你和你姨娘说,从前,现在,今后都不会爱上朕?” 密林中,雀鸟声响,静的仿佛堕入了另一个世界般,潘辰从水里钻出来,胡乱擦了把脸,呆呆的看着祁墨州,似乎有些发懵,她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呢。 干咳两声后,对祁墨州说道: “呃,不是,那是我……骗我姨娘的,我对皇上早已情根深种,那么说是想让我姨娘宽心嘛。” 男人都有一个劣根性,那就是总感觉全世界的女人都喜欢他,哪怕他自己是个*丝,也成天幻想有众多女神为他倾心,所以潘辰当然不能在祁墨州面前承认自己不喜欢他这件事。 祁墨州似笑非笑的盯着潘辰,盯得潘辰泡在温泉里都感觉背脊发凉的时候,祁墨州才从容淡定的开口了: “其实,朕倒觉得,你不喜欢上朕,才是最正确的。朕……并不是一个值得喜欢的男人。你有这样的觉悟,朕甚感欣慰。” 潘辰:…… 她怎么忘了,祁墨州这不按常理出牌的脾气呢。狗腿一笑,踩着矿石游到了最靠近他的地方,趴在矿石地面上,对祁墨州笑得天真可爱: “皇上,臣妾说的都是真的,臣妾对你的心,天地可鉴,我心永恒啊。” 祁墨州多疑,喜欢试探别人,潘辰偏就不让他试探,和老司机说话,还是得小心点,多一些套路,少一点伤害嘛。 对于潘辰这混不吝的表现,祁墨州也是无语了,看着她那张明艳动人的小脸,没好气的哼笑了一声,潘辰情绪放松,心情明媚,口中便不自觉的哼出了那首脍炙人口的‘我心永恒’,不算清脆的声音,在静谧山林中传开,仿佛自带4d环绕系统,祁墨州不知道潘辰唱的小曲儿是什么意思,但就旋律而言,新颖又流畅,并不能算是难听,就由着她去了。 目光落在她的裸背之上,潘辰背对他趴着,双手搭在地面的矿石上,下巴枕在手臂上,悠扬的歌声透过密林,环绕在祁墨州的耳边,舒缓又放松,渐渐的,他的头便低了下去。 潘辰兀自唱着,却猛地发现,背后没了声响,心道不妙,所谓乐极生悲,说的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她一时高兴,居然就忘了祁墨州那特定环境会犯的病,暗自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缓缓转过身去,就见一团东西往自己抛过来,潘辰本能一接,幸好手举得高高的,因为接住之后她才看清楚,这一团东西,正是她的衣服,这要全掉水里了,她待会儿都不知道怎么上岸了。 祁墨州早已从水中爬出,默不作声的把自己的衣服穿好了,就连靴子和腰带都穿戴整齐,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露肉的地方,这和主体人格的祁墨州有着天壤之别,祁墨州的主体人格在这方面,简直像是有露肉癖似的,跟次体人格的禁欲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潘辰觉得好累,跟一个人格分裂的老板,她只拿一份工资,太亏了。 抱怨归抱怨,潘辰还是麻溜的从温泉里爬了出来,尽管林中的凉风吹得她打了个哆嗦,却还是手脚麻利的穿好了衣裳,然后用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棉巾擦拭头发,擦得差不多的时候,就看见一直背对着她的祁墨州黑发披散在肩,发丝有水滴落,染湿了他的后腰衣裳,潘辰拿起另一块干净的毛巾走过去,祁墨州听见她的脚步,便转过身来,果然目光空洞,似乎没什么焦距的样子,潘辰将棉巾递到他面前,祁墨州看看棉巾,又看看潘辰,却是不伸手来接,潘辰无奈,只好把自己的棉巾挂在肩膀上,然后就伸手要去替祁墨州擦拭头发。 祁墨州见她伸手过来,往后退了一小步,防备的看着潘辰,潘辰将自己的湿发对他比了比,然后用棉巾作势擦了擦,向祁墨州传达一种友好的讯息。 慢慢靠近他,轻柔的撩起他的湿发,用棉巾在湿发上搓揉,祁墨州空洞的眼神仿佛微微一闪,收起了身上的暴戾,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让潘辰给他擦拭头发,潘辰擦了一半,拍拍他的肩膀,指着地上说道: “稍微蹲一些,我够不着上面。” 祁墨州回头看了看她,然后居然真的很听话的蹲下来身子,潘辰有些意外,次体人格这一回怎么这么听话,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次体人格是带有很严重的攻击性,可是他每回攻击人的时候,都是在他感觉到自己收到了侵略的时候,只要你对他表现友好,他自然也不会对你表现暴戾。 但就这样单纯的性格而言,那是比他的主体人格可爱多了。 尽心尽力的替祁墨州把湿发擦干,潘辰才继续擦拭自己的头发,坐到了一边突石上,一边擦头发,一边对祁墨州说道: “你肚子饿吗?那边的篮子里有些点心。” 那点心,是潘辰主动带来的,带进来的时候,还被祁墨州鄙视了好几眼,潘辰原来是打算泡温泉饿了吃的,没想到又便宜了祁墨州。 看着他乖巧的吃东西,潘辰也不靠近,坐在突石上对他询问: “哎,你今天下午是不是派人偷听我和我娘说话了?” 潘辰知道祁墨州的主体人格没有次体人格的记忆,所以,她现在无论对次体人格问什么,祁墨州的主体人格都不会知道。 咽下一块点心,祁墨州抬头看了一眼潘辰,然后点了点头:“嗯,听了。” 潘辰眼前一亮,从突石上站起,饶有兴趣的走到了祁墨州对面,蹲下身子,又问道:“是嘛,那你都听了些什么?我娘说的那些话,你觉得生气吗?” 祁墨州太腹黑,所以,潘辰下意识就不相信他说的话,他表面上说不介意她和柳氏说的话,谁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呢。 “不生气。”祁墨州摇头对潘辰回道。潘辰一高兴,就笑了起来,可谁知道祁墨州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她笑容僵了:“你们算什么东西呀。” 潘辰:…… 她就知道,不能对祁墨州的话抱有任何幻想,主体人格腹黑又毒舌,要不是从他自己的次体人格口中说出来,潘辰简直都不敢相信。 感觉再继续问下去,潘辰一定会被气得吐血。 她带来的东西不多,只有一小碟点心,祁墨州三两口就全部解决了,意犹未尽的擦了擦嘴,对潘辰说道: “我不会白吃你的东西。” 潘辰想起来上回他给自己从地里刨了两颗硕大的东珠出来,想起来他犯病后到处藏东西的毛病,不禁笑道:“你这回又想给我什么呀?这里可不是皇宫,是哪里你都不知道,怎么给我东西?” 祁墨州听了潘成的话,果真左右环顾了两圈,喃喃自语:“我来过这里,但这里没藏东西。” “你还真的到处藏东西呀,都藏了些什么呀?” 潘辰对祁墨州藏东西的地方很感兴趣,试图问出地址来,她抢先去把东西给他挖出来也好啊。 祁墨州却是摇了摇头,仰头望了望天,忽然转过头来,对潘辰说道:“我没有东西给你,带你看风景吧。这里我来过,上面很漂亮。” 说完这些话之后,不等潘辰反应过来,祁墨州就一把搂过了潘辰的腰,带着她往山峰上掠去,潘辰吓得双眼紧闭,手脚并用缠住了祁墨州的身子,生怕他一个不乐意,就把自己给摔下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就在潘辰被那高高低低的感觉吓得四肢发软的时候,祁墨州终于停了下来,对紧闭双眼的潘辰说道: “到了,睁眼看吧。” 潘辰微微张开了双眼,突如其来的广袤天地让她吓得往后退,可一动,脚下就给踩空,祁墨州扶着她的后腰,潘辰这才发现,自己是站在一颗歪脖子松树上,脚下就是万丈深渊,祁墨州用极其从容淡定的目光,看着西面那红霞密布的天际。 潘辰吓得不行,整个人都只能巴着他,祁墨州见她害怕,就将抱起来,让她坐在树干上,将她困在自己与树干之间,潘辰这才稍微感觉到了一点安全,揉着扑通扑通的小心脏,循着祁墨州的目光放眼望去。 残阳如血,红霞密布,广袤的天地无边无际,从这个角度看世界,果然是又惊险,又刺激,又……别样美丽。 第26节 ☆、第54章 “好漂亮啊。” 潘辰发自肺腑的表示赞美,这样的美景似乎只有在电脑壁纸上看见过,原来真的有这样视野开阔,又色彩鲜明的风景。 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祁墨州,彩霞映入他的眸中,似乎多了几分温度,作为次体人格来讲,有自己的思维和记忆,还有艺术鉴赏能力,实在是一件特别神奇的事情,潘辰忍不住喊他: “祁墨州,你最早出现是什么时候?” 听见潘辰和他说话,祁墨州缓缓将头转了过来,风光秀美的山顶歪脖老松树上,两人目光对视,用一种仿佛能看透对方心魂的执着盯着对方,与病人精神交流,是攻破心防的最好策略。 “齐雪州。” 对于祁墨州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话,潘辰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他才又清楚的对潘辰重复了一遍: “我叫齐雪州。” 潘辰有片刻脑中是空白的。想转过身子去对他问个清楚,可身子一动,她却忘记了自己现在悬空坐在树干上,脚下一个踩空,身子就不由自主往下滑去:“啊。” 祁墨州一把拉住她,脚下生风,几个旋身之后,就把潘辰带回了山上,潘辰脚下踩到了实地,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抚着心口顺气,然后才想起来抓住祁墨州的胳膊对他问道: “你叫……齐雪州?那祁墨州是……” 齐雪州盯着潘辰看了好一会儿,就在潘辰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他开口了。 “哥哥。” 潘辰捂着嘴,满眼的惊疑,将这个自称为‘齐雪州’的祁墨州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全都打量了一遍,这样的心理病,潘辰还是第一次遇见,哥哥人格分裂出了弟弟…… 齐雪州的目光一直放在潘辰身上,由着她在他身前身后转圈,抬头看了一眼快要消失在天际的夕阳,齐雪州又继续开口道: “太阳下山了,我饿了。” 潘辰捏着下巴,脑中思考着问题,口中随意答道:“饿了就下山呗,白马寺有素斋。就是那个我还想问你点事,就是……” 潘辰的话还没有说完,齐雪州就打断她:“我想吃肉。” 潘辰:“……” 你个次体人格,吃东西还挑?太犯规了。 潘辰果断回绝:“这里是寺庙,都是吃素的,哪里有肉吃啊?别挑三拣四了,有的吃就吃点吧,待会儿祁墨州回来了,你就啥也没得吃了。” 齐雪州似乎也在思考,从他微动的瞳仁潘辰就能看得出来,潘辰觉得他这样有趣,又追加了一句话,想让他死心:“别想了,山上是肯定没有肉吃的。除非下山……” 这句话一出口,潘辰就警觉性后悔了。 果然齐雪州眼中一亮,正要动作,却被潘辰给制止住了:“等,等等,你可别想着下山啊,这山上山下,少说也有几千个守卫,你这样堂而皇之的下山去,不是存心要揭了祁墨州的底吗?” 齐雪州盯着潘辰,看她跳前跳后,目光不自觉的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等她说完了之后,他才冷声回了一句; “我知道怎么下山不惊动守卫。” 潘辰:……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潘辰满头黑线的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她进宫以后,曾经想过一千种出宫的方法,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用这种方式! 祁墨州左右观望了一圈后,目光瞄准了不远处一座修建五层楼高,灯火辉煌的酒楼,抬手往哪里指了指,然后就拉着潘辰往那个方向走去,潘辰拉住他:“你想好了吗?万一你吃了一半回去了,我该怎么跟祁墨州解释?他会杀了我的。” 齐雪州被潘辰阻挡,停下了脚步,听完潘辰说话之后,他便很郑重的对潘辰回了一句让人绝倒的话: “不会杀你!他挺喜欢你的。” 潘辰:…… 被他一句话放倒,居然愣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满脸的问号,满腔的质疑,然后齐雪州又接着来了一句: “最多打你一顿!” 潘辰:……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儿了? 齐雪州见潘辰不走,决定自己过去了,谁知道走了两步,又给潘辰喊住了:“齐雪州!”潘辰直呼其名,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忍着脾气对她望去,潘辰看见他凛冽的眼神,将满肚子的话又给憋了回去,选择了一句最应景儿的话: “你带钱了吗?” 齐雪州:…… 似乎有那么片刻的犹豫,心里也许在挣扎,这样的表现,至少让潘辰知道,祁墨州的这个次体人格,不仅拥有完整的人格,思维,记忆,居然还有一套完整的生存技能,知道买东西是要钱的。 只见齐雪州指了指潘辰腰间的荷包,条理清晰的说道:“带了。” 潘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随身的荷包,这里面放的是柳氏白天刚给她的二百两银票,顿时感觉祁墨州这个次体人格成精了。 齐雪州见她终于不再阻拦,转过身就大步往灯火辉煌的酒楼走去,上了酒楼台阶,在门前站定,对慢吞吞跟在他身后的潘辰,招了招手:“走快点。” 酒楼中的小二哥出来迎客,见他们二人郎才女貌,便猜到他们是小夫妻,吉祥话立时出口: “公子,小娘子快快请进,小店今日中秋大酬宾,凡进店吃饭者,赠送月饼。” 齐雪州没有理会店小二的推荐,等到潘辰上了台阶之后,就兀自牵着潘辰的手进店了,潘辰跟在他身后,欲哭无泪,对小二比了个手势: “两个人,有雅间吗?” 店小二瞧这两人举止不俗,衣着华丽,便知是贵客,立刻殷勤了不少:“有有有,两位客官请随我上楼。” 到了楼上雅间,齐雪州报了几个大菜名,潘辰要了些素炒,小二哥又推荐:“客官要不要尝尝我们店的招牌桂花酿,配着月饼吃,堪称一绝。” 潘辰看了一眼齐雪州,见他没有反对,就点头要了两壶。 菜很快就上来,齐雪州依旧是狼吞虎咽,潘辰这回学乖了,把两条崭新的帕子准备好,捏在手里,就为了防止上回,她吃高兴了,拿自己手擦嘴的事情再次发生。 潘辰不知道祁墨州曾经遭受过什么,才会产生这样大的心里问题,暴食症的发生,一来可能是因为压力过大,二来可能是因为遭受过饥饿折磨,潘辰希望他是第一种。 一顿饭下来,潘辰觉得自己就像是老妈子一样,齐雪州吃饭吃到了手上,嘴边,她都得起身去给他擦,其实她完全可以放任他不管,但潘辰觉得自己是个优秀员工,所谓优秀员工,就是要随时随地跟随领导的脚步和思维,随时随地维护领导的名誉与权威,祁墨州好歹是皇帝,潘辰作为他现在的一级生活秘书兼陪床□□,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嘴上沾着酱油面儿和米粒吧。 齐雪州一开始对她的碍事是排斥的,瞪了她几眼之后,发现潘辰没有恶意,每回都是很麻溜儿的擦好了就离开,绝没有影响他吃饭的举动发生,几回之后,也就淡定了,感觉到哪里脏了,还主动伸过来让潘辰给他擦呢。 怕他再像上回那样积食,潘辰没敢点太多,齐雪州吃完自己想吃的菜,就坐在一旁喝茶。潘辰站起身,从雅间一角的水盆架子上拿了一块赶紧的湿棉巾,走到齐雪州面前,问道:“吃饱了吗?” 齐雪州喝了杯茶,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潘辰就上前去用棉巾给他擦了手和脸,齐雪州全程盯着她,也不反抗,潘辰又一次证实了内心的想法,祁墨州这个次体人格,只要吃饱了,脾气其实没那么暴戾,就是一只要顺毛的小藏獒,看着凶,可吃饱了之后,只要不惹他,也就没什么杀伤力了。 潘辰回头看了一眼桌上一片狼藉,摸了摸还有些饿的肚子,刚才吃饭时,她只顾着照顾他了,自己也没吃几口,想再去补给一些,可又担心祁墨州消失太久,白马寺那儿会乱成团,一心想要早些回去,对齐雪州道: “吃饱了我们就走吧。李顺现在指定在找你呢。” 齐雪州站起身,跟着潘辰往外走了两步,然后又折了回去,将桌上的两瓶还未开封的桂花酿拿在手里,然后才继续跟着出了雅间。 真是想不到,一个次体人格,居然还有勤俭持家的优良品质!真是难得啊。潘辰心中如是感叹。 随着小二的指引,潘辰到柜台结账,幸好白天柳氏给了她两张银票,要不然今晚他们出来就尴尬了,给完了银子,掌柜的从柜台后面拿出了一个小油纸包,笑容满面对潘辰说道: “这是小店赠与客人的,祝客人中秋人月两团圆。” 潘辰这才想起来进店的时候,小二就说会有月饼送,欣然接下,对掌柜道谢之后,便转身去喊齐雪州,可一回头却发现齐雪州不见了,潘辰拎着小油纸包走出酒楼大门,焦急的左右观望,小二哥见潘辰着急,便知道她在寻人,对她指了指一个方向,对潘辰说道: “小娘子莫急,公子在那边呢。” 潘辰顺着小二哥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看见齐雪州驻足在卖糖葫芦的小贩面前,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不是说吃饱了吗? ☆、第55章 潘辰收起了老妈子的心,走到了祁墨州身旁,无奈的问道: “想吃糖葫芦?” 祁墨州的目光一直盯着糖葫芦,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潘辰只好问了价格,给他拿了一根,递到他的手中,正付钱的时候,祁墨州拿了糖葫芦就走,潘辰急急给了两文钱就追上去: “哎呀,你等等我。” 祁墨州像是没听见似的,目光一直落在手里的糖葫芦上,潘辰追上去,对他问道:“怎么不吃?盯着看干嘛呀?” 潘辰的问题,他依旧不理,脚步拖沓,仿若失神放空状态,潘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忽然只见一个推车过来,眼看就要撞到潘辰,潘辰吓得赶忙闪到了一边,却没来得及喊祁墨州,以为凭他的身手,不提醒他肯定也没事,可潘辰就看见那推车直接撞到他身上了,推车一歪,果子全都滚到了地上,那推车的人也摔倒了,反而是被撞的祁墨州没事儿人一样,就是停下了脚步。 潘辰见他没事儿,悬着的心总算放下,那推车的老人家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正在揉额头的祁墨州就说: “哎哎,你这年轻人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睛啊?” 潘辰赶忙走过去,先看了看祁墨州有没有事,确定他没事之后,才转过去对那老人家道歉:“不好意思,他没注意,老人家你没伤着吧。” 那老头儿一跳三丈高:“我没伤着,你看我伤着没有?年纪轻轻的,走路不看,还让我这个老头儿……呃。” 潘辰笑容灿烂,用一锭二两的银子送到了老头面前,硬生生的让他把要骂的话给憋了进去,那老头儿收了银子,只对着祁墨州的方向努了努嘴,然后揉着后腰,又蹲下去捡果子,潘辰觉得不好意思,便也蹲下替他捡果子,没注意一旁祁墨州的变化。 祁墨州揉着额头,渐渐恢复了眼神清明,抬起头左右看了两眼,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街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诉说着夜晚城内的喧嚣。祁墨州眼角余光看见了自己手上的东西,目光转移过去,就看见自己左手拎着两只酒坛,右手紧紧抓着一根糖葫芦,眼神一变,猛地松手,糖葫芦落在地上,正好掉在潘辰脚边,吓了她一大跳,转头一看,正是从祁墨州手里掉下来的糖葫芦,然后,潘辰郁闷的发现,祁墨州……回来了。 可是他这次回来并不如往常那样从容,而是满脸惊恐的盯着掉在地上的糖葫芦,仿佛那不是一根糖葫芦,而是一条五彩斑斓的剧毒毒蛇一般,潘辰意识到不对劲,站起了身,缓缓走到他面前,祁墨州的目光转移到她的脸上,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用手掌在脸上抹了两下,转身就走。 潘辰急急跟上前去,小心翼翼的从旁问道: “咱,咱们是回白马寺吗?” 祁墨州只顾着往前走,根本不理潘辰,潘辰心里没底,想起来祁墨州的主体人格没有次体人格的记忆,就从旁跟他解释: “你温泉泡的好好的,就忽然闹了这事儿,我也拦不住你,你非要带我下山来吃东西,我……” 祁墨州猛地停下了脚步,冷声说道:“闭嘴。” 潘辰果断听从命令,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祁墨州走了两步之后,又停下脚步,对潘辰问道;“你们怎么下山的?可有被人发现?现在什么时辰了?把手拿开,说。” “你带着我从没有守卫的地方下山的,应该没人看见吧,现在嘛,估计戌时两三刻的样子。” 祁墨州呼出一口气:“我与主持约了戌时听禅,你为何不阻止我?” 潘辰被他问的没有说话,祁墨州也知道自己怪她没道理,不再纠缠这件事,领着潘辰往白马寺走去。 白马寺上下都有重兵把守,但哪处有遗漏,旁人不知道,祁墨州还是知道的,如下山的时候那般,领着潘辰左拐右拐上了山,神色如常的出现在从后山温泉回来的路上,果真在禅院门前,遇见了不住踱步的傅宁和甘相,李顺看见祁墨州和潘辰就赶忙小跑着迎上前来,扑通就给祁墨州跪下: “皇上,您总算回来了,可把奴才担心坏了。这,这后山的温泉都寻了个遍,也没瞧见皇上与潘昭仪,这不,奴才真急了,只得将此事告知了傅统领与甘相,还请皇上恕罪。” 祁墨州沉着脸对李顺抬了抬手:“起来吧。去定易主持那儿说一声,今晚朕有事,听禅改明日。” 李顺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擦汗,一边领命下去。 甘相与傅宁也上前来,见祁墨州脸色有异,两人对望一眼,也没多说什么,祁墨州对他们比了比禅院旁的书斋,一声不响的负手过去,傅宁与甘相看了一眼潘辰,两人皆对潘辰拱了拱手,才随着祁墨州往书斋去了。 第27节 潘辰目送他们的背影,然后才走入了禅院,上去之后,就见月落从廊下跑来:“娘娘,您这是去哪儿了,李总管都让奴婢们找了好几圈儿了,都没瞧见您和皇上,要是你们再不出现,傅统领就要派兵把白马寺掀过来了。” 潘辰叹了口气,对月落递去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然后低头瞧了一眼已经到了自己手里的两只酒壶和一个油纸包,进了房间。 月落伺候她换了衣裳,潘辰觉得有些闷,便站在风朗朗的西窗前吹风,祁墨州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个迎风而立的潘辰。 房内只有他们两人,潘辰对他福了福身子,算是行礼,然后就对祁墨州招手:“皇上,到这儿来,可凉快了。” 祁墨州缓慢着步子走过去,潘辰给他让了一块地方,正好一阵夜风吹入,似乎迷住了祁墨州的眼睛,他闭眼蹙眉,潘辰见状,拉过他捂住眼睛的手,然后踮着脚给他吹了吹眼睛,祁墨州这才勉强把眼睛给睁开了,就看见潘辰勉力对自己噘嘴的小模样,心中一暖,将她拥在怀,潘辰身子往下一坠,想跑却被祁墨州紧紧箍住了腰,想跑都跑不掉。 潘辰觉得今晚的祁墨州与平时不太一样,平时的他自信坚毅,就算有次体人格的存在,却也从来没有让他感到恐惧,但似乎在这一刻,潘辰似乎在祁墨州的眼中看到了丝丝的不安,这才是一个有多重人格障碍的人,在知道自己有个次体人格之后,该有的表情与反应。 这样的祁墨州让潘辰一下子就意识到,原来再坚强的人,都会有情绪失落的时候,可为什么偏偏是今天,祁墨州会流露出恐惧与不安呢?上回他在太和殿犯病,得知自己对潘辰动手之后,表情也只是疲惫,可是今天不一样,今天的祁墨州身上,很明显带着一种脆弱,一种叫做‘急需安慰’的脆弱。 潘辰不挣扎了,就那么让祁墨州抱着,祁墨州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这样的我,你怎么不怕?” 这个问题,问出了祁墨州最心底的话,他自信果敢,自认为可以掌控一切,像这种带着脆弱情绪的问题,他从来都不屑问,可是今天,他却忍不住了,失落的情绪就像是决堤的江水,汹涌而来。 四目相对,祁墨州等着潘辰的回答,潘辰看着他,并没有思考多久,就对祁墨州给出了答案: “因为……没什么好怕的。你正常的时候,我小命都捏在你手里,我还有怕你的理由,可犯病的你,比正常的你要可爱多了,我还有什么理由怕呢?” 听着潘辰说了这么几句似是而非的道理,祁墨州紧蹙的眉头,终于……蹙的更紧了,放开了潘辰,难得他想找个人诉诉衷肠,可偏偏现在身边只有她,而她又是一如既往的煞风景,祁墨州忽然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才会想找她说这么严肃的话题。 潘辰也感觉出祁墨州的情绪转移,但她不后悔,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今晚的祁墨州很明显是情绪低落,有倾诉的*,潘辰虽然对他的秘密很感兴趣,可是也不禁要担心,要是她今晚听他说了太多秘密,她可以知道的或者她不可以知道的,祁墨州要是一股脑儿全对她说了,然后没准儿到了明天,这位爷一恢复清醒,就开始后悔今天晚上的所作所为,后悔让潘辰知道他的脆弱秘密,那时候,潘辰就是想洗脑都来不及了,所以,最聪明的办法,就是不听,至少不能在祁墨州情绪明显有问题的时候听。 祁墨州像来了大姨夫似的,唉声叹气的走到了圆桌旁,看见桌上放着两壶潘辰拎回来的桂花酿,潘辰从旁解说: “这酒是刚才没喝了的,这个油纸包里是月饼,酒楼掌柜的赠送的。” 祁墨州对月饼没什么兴趣,倒是将一坛桂花酿给开了封,放在鼻端轻轻嗅了一下,似乎味道还能接受,转头看了一眼潘辰,又看了一眼大开的西窗,祁墨州对潘辰说道: “今儿是八月十四,最适合赏月,你可愿与朕共赏?” 潘辰满头的问号,不等她反应过来,祁墨州就拎着两坛子酒,将油纸包塞入潘辰怀中,然后牵着潘辰来到了西窗前,将潘辰搂着腰,带上了禅院的房顶之上。 ☆、第56章 潘辰只觉得今天一天过的是惊心动魄。 一早上虚荣心爆表,中午见了柳氏,下午泡了温泉,傍晚去山顶看风景,差点掉下山崖,晚上又去集市搓了一顿,好不容易回来后,以为这样有教育意义,注定让她终身难忘的一天终于要过去了,她又被人给扯上了房顶,强行浪漫。 手里拿着一坛桂花酿,潘辰不是很想喝,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都没喝过酒,可坐在她旁边的祁墨州,已经开喝,潘辰真的不想吐槽他这个皇帝不称职,都说祈福要心诚,要斋戒沐浴三天,要茹素戒酒,他倒好,来者不拒,混不吝! “别看我,倒是喝呀!” 祁墨州兀自躺下,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对潘辰比了比酒壶,潘辰这才慢悠悠的将手里的酒给开了封,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虽说的确有很浓的桂花味,可是一股刺鼻的酒味也扑鼻而来,她本能抗拒。 “我不会喝酒,能不能不喝?” 祁墨州呼吸了一口清风,斩钉截铁道:“不能。” 潘辰无奈,只能很小口的嘬了一口,倒不是那种特别呛辣的感觉,但总是有点苦的,不过咽下去之后,又觉得有点回甘,祁墨州见她细细品尝的表情,不禁笑了,对她指了指身边的空处:“躺下吧。今儿的月亮特别圆。” 说完之后,就对潘辰伸出了一只手,将潘辰扶着在他身旁躺了下来,祁墨州又喝了一口酒,对着繁星点点的夜幕百转愁肠: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躺在我身边的人会是你。人的命运真的很奇怪。” 潘辰往旁边看了他一眼,老板这是要和她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啊,她该怎么回答呢? 就在潘辰搜肠刮肚,绞尽脑汁的时候,祁墨州又接着说道: “就好像谁也想不到,这天下最终会是我祁家夺得,我也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是我坐在这个至尊之位上。还记得小时候,我爹带我上朝,入宫,参拜宁氏,那时候,谁也没有想到,当今天下会变成这样的局势。” 潘辰一边听着祁墨州说话,一边默默的喝酒,多喝几口之后,倒是越喝越觉得甜了。 “我自小随我父亲在关外长大,见惯了漠北黄沙,沙场驰骋,生死离别,我以为我会在关外待一辈子,但事实上,我脑中的一辈子,实在太短了。你没有见过关外的天高云淡,那感觉是京城里无论如何都没有的。” 潘辰舔了舔唇,觉得这酒虽然不烈,也十分甘甜,但就是越喝越渴,动了下咽喉,潘辰双眼似乎染上了朦胧,看向天际繁星,说道: “天高云淡,我也想看。” 祁墨州微微一笑:“有机会……带你去看。” 潘辰转过头去,对祁墨州甜甜一笑,举起手中的小酒坛:“先谢谢了,干一个。” 潘辰的表情看在祁墨州眼里,别有一番风情,两坛相碰,发出‘叮’的一声,潘辰又喝了一大口之后,便感觉领口太紧,一边松领口,一边对祁墨州问道: “我一直想问,为什么只有你在关外长大,你有其他兄弟吗?太后不是你亲妈,她没有儿子吗?” 潘辰的问题似乎有些逾距,若是寻常的话,祁墨州定会呵斥她,但今晚,就连他自己都想找人说话,对于潘辰这个问题,祁墨州思虑一番后,才回道: “不是我一个人在关外长大,是我只能在关外,我回不了关内。我爹还有四个儿子,在大祁朝建立之后,他们就分别领了封地,各自为王去了。” 潘辰一口一口的喝酒,越喝越热,满身的焦躁:“那他们今后就不能来京城了吗?” 祁墨州呼出一口气,将酒坛中的桂花酿一饮而尽:“能啊。过段日子,他们就能来京城了。” 喝完了酒,祁墨州坐了起来,转头看了一眼像是一摊烂泥摊在那儿的潘辰,双眼惺忪,两颊酡红,完全就是一副喝多了的模样,怪不得敢问这些不要命的问题。 弯下身子,祁墨州拍了拍潘辰的脸颊:“还行不行了?” 潘辰抬起酸软的手臂:“行啊,怎么不能行?你行不行?” 眼睛里像是在冒火星儿,喉咙里也仿佛有火窜出来,潘辰的意识在飘散,神智开始不清不楚,昏昏沉沉之中,感觉身子好像飘了起来,像在云端,被凉爽包围着,她仿佛在黑夜里找不到了方向,只能靠着身体的感觉,寻找那让她舒服的地方。 祁墨州抱着潘辰回到禅房之中,潘辰整个身子都挂在他身上,一只细细的手臂,绕过他的肩膀,跟没有骨头似的,软的叫人都不敢用力去捏。 潘辰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祁墨州真是没有料到,这丫头的酒量这么差,不过小半坛酒劲儿,就让她变成这副模样,要是一整坛喝掉了,估计就真成烂泥了。 “祁墨州,祁墨州……” 潘辰在嘴里喊着她脑中想到的名字,感觉身子被放在一个地方,那凉爽似乎要离开她,她主动伸手拉住了他,用力将他往自己身边拉扯,祁墨州弯着腰,被她搂着压在身上,想离开,可那丫头的手臂就锁的越紧,迷离又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着,激起他心中的涟漪: “别走,别走啊。抱着我嘛。” 祁墨州不禁失笑,平时在床上也没见她说过这样亲热的话,没想到只是喝醉了酒,竟变得这样热情,祁墨州伸手抚上她光滑细腻的脸颊,细细描绘着她的容貌,手指来到她的唇瓣前,指腹按在她丰润的唇瓣上,潘辰似乎感觉到唇边痒痒的,忽的就张口把咬住了什么。 祁墨州感受着手指上的温热湿润,正有了兴致,打算一天之中,除了酒肉,连色戒也破掉,可潘辰迷迷糊糊间又说了一句话出来,彻底将祁墨州的兴致给浇灭了。 “祁墨州,你老实说……齐雪州是谁啊?” 祁墨州乍一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双眼瞪得老大,猛地从温柔乡中惊醒过来,用力拉开了潘辰环绕在他颈项上的手臂,眉峰紧蹙,怒目圆瞪,似乎想从潘辰的脸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潘辰的手臂给重重的甩下,惊得她也微微睁开了双眼,却是找不到焦距,嘴里咕哝两声之后,转了个身,就抱着熏过檀香的被子,软软的睡了过去。独留祁墨州僵立在床前,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惧中恢复过来似的。 齐雪州……这个名字已经有好些年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过了。脑中闪过一些从前的画面,光影流转间,破败的小院,参天的枯死老槐,一口枯井,一屋子死寂……孩童的笑声,熙攘的人群,行走的马车,鞭打的陀螺,还有那个蹦蹦跳跳的小男孩手中拿的糖葫芦,在没什么色彩的回忆中,糖葫芦红的妖艳…… ☆、第57章 潘辰没有想到,这趟皇家车马全程接送三天两夜超值白马寺无购物纯玩儿之旅,会在一场头昏眼花的宿醉中平静渡过。她甚至都不太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到柔福殿的。 一坛桂花酿,放倒了金刚葫芦娃般的潘昭仪。 潘辰那个悔那个恨啊!她还没来得及作威作福,还没来得及坐实她红颜祸水的名,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回来了。回来就回来了,要是回来之后也能悄无声息的那就罢了,偏偏宫里还有一摊子的破事儿等着她。 所有后妃矛头一致对她,全都以为她这三天两夜,近水楼台先得月,偷偷的跟祁墨州做了多少这样那样的羞羞事,偷偷的对祁墨州说了多少后宫里这样那样的坏话…… 太后那儿更是对潘辰被祁墨州带去白马寺的事情耿耿于怀,虽然她也带着闫昭仪过去,可是皇上在白马寺的那三天里,就连太后那儿都没去一回,更别说让闫昭仪在皇上面前露脸了,于是,太后就更加记恨潘辰了。 潘辰只要一出现,必然就是大家群起而攻之的对象,从前都说后宫里尔虞我诈,各自心怀鬼胎,但是祁墨州的后宫,在潘辰的不懈努力之下,终于变成了如今的和谐风貌——大家有志一同的将恨意全都聚集到了潘辰身上。 但潘辰位分虽然低,貌似后宫中之中谁都能踩她一脚似的,但真正那些位分高的想要对付潘辰的时候,李顺总能及时带着祁墨州的口谕来替潘辰解围,让潘辰免于被群起而攻之的下场,这么做了好几次之后,后宫里终于消停了,也许是看清了潘辰这个狐媚子正当宠,皇上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这个‘事实’,所以,太后临时给除了潘辰意外的后妃们开了个会,大会的简要梗概,大概就是让大家不要去搭理潘辰,决定对潘辰进行冷暴力式的孤立惩罚。并且太后还看似大度的,免去了潘辰每天的请安事宜,实际上是想对后宫各部门表达潘辰被太后不喜之事,潘辰宝宝心里苦啊。 太后管不了皇帝,但在后宫里,她还是说了算的。 让后妃不要搭理潘辰,让宫里其他部门对柔福殿的事情能拖就拖,虽然没有明文懿旨下达,可宫里似乎就是这么做的。并且做的冠冕堂皇,叫人抓不出任何错漏。 在月落第三次去御膳房没有拿到潘辰想要的芙蓉糕之后,潘辰才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月落说御膳房给出的理由是:芙蓉糕里的芙蓉全都被送到康寿宫去了,说太后临时想要办芙蓉宴。 御膳房来这么一招,潘辰就是想去祁墨州那儿告状,她也没有说辞啊,总不能因为一块糕点就去皇上面前告太后的状吧。 张能和李全最近在各宫接洽也不太顺利,潘辰的一件宫装送到尚衣局去了四五天,张能去取衣裳,尚衣局的人却说最近在赶制太后的凤袍,只能让后宫其他娘娘稍带稍带,可张能也说,他在取衣服的时候,明明就看见了闫昭仪宫里的人和苏婕妤宫里的人捧着各自宫里的衣裳去了,张能不服气,去问尚衣局的女官,那女官只态度傲慢的说,那是闫昭仪和苏婕妤早就送来的。 此类事情层出不穷,就算潘辰再怎么迟钝,也不可能察觉不出后宫对她的恶意了。 其实,就潘辰而言,被孤立并不是什么难熬的事情,反正她在后宫里本来就是个靶子,靶子的天职就是众矢之的,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对太后和各宫妃嫔的排挤与讽刺,她笑笑也就过去了,可现在这些事关生计的问题,可不是笑笑就能解决的了。 “娘娘,咱们还是去太和殿,把这些事情告诉皇上知晓吧,皇上若是知道了,定然要替娘娘做主的。”月落爱哭,给欺负了几回,说起话来眼睛都红了。 张能是一贯跟着月落后头说话,此时也应声附和:“是啊,娘娘,咱们已经好几天没领到什么东西了,就算是御膳房送来的例食,那都是些粗茶淡饭的,连点新鲜的果子都没有,娘娘若是不说,那不就正中了那些坏人的下怀嘛。” 潘辰坐在院子里的摇摇椅上,看了一眼自己的自留地,自留地里的蔬菜已经颇有些规模了,秋天兴许就能有一回丰收也说不定。 见潘辰不说话,月落和张能对看一眼,月落正要继续劝慰潘辰,却听李全从旁说道: “其实……我倒觉得,娘娘不需要为了这些生活琐事去麻烦皇上,说出去多好听呀,潘昭仪为了点吃的去跟皇上哭闹,传出去也不是什么美名,还不如不传,这些事情,未必就需要娘娘自己去说,皇上总有一天会知道的,拖的时间越久,对咱们娘娘越有利啊。” 李全的一番见解,说懵了月落和张能,潘辰倒是对这小子刮目相看了,李全给他们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头,说道: “奴才只是这么一说,还是得娘娘自己决定,但奴才真觉得,若是为了点吃的就去麻烦皇上出面,那不等于杀鸡用了牛刀嘛,皇上的金面多金贵啊,总得留着以后更有用的时候……再用嘛。” 月落听了李全的话,也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可是却还是忍不住担心: “可是,现在宫里都在排斥咱们柔福殿,娘娘若是不说的话,在皇上发现之前,娘娘估摸着都没有好日子过了,从前娘娘要什么,御膳房就是加更加点也会尽快给娘娘做出来,可现在……娘娘要个芙蓉糕,三天前去说,第四天了都没有,还给出了那么个堂而皇之的理由,这脸也变得太快了吧。” 张能叹了口气:“唉,太后娘娘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宫里的人都知道,她不喜欢咱们娘娘呗。若是对娘娘好,那就是跟太后对着干,谁心里都有杆子称,这时候,也不敢偏向咱们娘娘了。” 李全想了想柔福殿如今面临的确实问题,但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 “虽说现在有困难,但我还是觉得,咱们不能去说。也许太后娘娘就等着咱们娘娘去找皇上告状呢,那个时候,咱们娘娘就得被迫和太后正面对上,并且在这些小事上,咱们娘娘占不到上风,皇上不可能为了娘娘把太后怎么着,就算保了娘娘一回,可接下来太后再故技重施,咱们不还是得受着?等到第二次,第三次的时候,只怕连皇上都不愿意管咱们柔福殿的事了,若真是那结果的话,你们想想,是不是对咱们娘娘没有任何好处啊?” 三人讨论结束过后,也没听到潘辰开口,三人不禁将目光转到了潘辰身上,只见潘辰的目光落在绿油油一片的菜篷菜架上,李全见状,当即就笑了起来: “咱们不用问了,娘娘已经有了决定。” 潘辰转过头看了一眼李全,唇角勾出了笑: “三个里面,还就李全一人是个通透的,你们两个啊,笨死了!皇上也不是咱们柔福殿专用的呀,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都往他面前捅,那显得咱们多没出息,多没本事啊。不就是不给吃的用的嘛,吃的东西,是个无底洞,大鱼大肉也是一天,粗茶淡饭也是一天,吃什么从来就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吃的安心,吃的舒服!” 月落她们对看两眼,抿嘴问道:“那娘娘,您就真不跟皇上说了?咱们这些天勒紧裤腰带生活吗?粗茶淡饭我们倒是无所谓,就怕娘娘吃苦啊。” 潘辰爽利一笑:“谁说我不去找皇上了?我去找啊!” 李全愣住了:“娘娘,您什么意思呀?不是奴才危言耸听,此时真不能去找皇上,若真为这些小事闹起来,对娘娘没有任何好处。” 第28节 潘辰走到李全面前,笃定一笑:“你的意思我都懂,谁说我要去找皇上闹了?你们就放心吧,你们娘娘也不是傻的,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这个人虽然不太喜欢把话全都说明了,但是今天我便给你们吃一颗定心丸儿,你们跟着我在柔福殿,虽说我不能保你们大富大贵,但寻常生活,我还是能给你们的。怎么样,信不信我?” 三人对视两眼,果断点头:“我们相信娘娘。” 这段日子相处以来,三人早就明白自家娘娘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纯良软弱,相反,娘娘有大智慧,见识见解比宫里那些只知道争夺一亩三分地的娘娘们要高多了,要不然,皇上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就偏宠娘娘一个?这肯定是有理由的。 对于身边人给予的信任,潘辰感到很满意,随之而来的便是满满的责任感,当即去了小书房,用她昭仪的折子给远在太和殿的祁墨州写了一封请命书。 祁墨州从内阁回来,身后跟着几个文武大臣,都等着要入太和殿中叙事,李顺正好将潘辰的折子呈上来,祁墨州心中纳闷,他从白马寺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去过柔福殿,南海有水寇□□,接下来祁墨州很可能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会踏足后宫,却是没想到她会主动给他写折子。 祁墨州嘴角勾笑,让大臣们进入等候,自己一边走一边将潘辰的折子打开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嘴角的笑容从期待的笑,渐渐冷下,变成了冷笑。 还以为那个棒槌突然开窍了,几日不见送来的折子不是什么思君不见相思重之类的情话,而是—— ‘皇上,您答应给我的一捆蔗,什么时候给?’ 这个煞风景的木头! ☆、第58章 因为潘辰是直接动用的折子给祁墨州写的请求书,所以,祁墨州也给潘辰回了一份正式的手书。潘辰在折子里要求柔福殿设立一个小厨房,另跟祁墨州要了一捆蔗,直到第二天,祁墨州的手书才给潘辰送了过来。手书里包含了两份手谕,都是给内廷司的。 内廷司的总管战战兢兢的收了皇上的手谕,第二天就给潘辰把事儿给办好了,柔福殿就这样设立了小厨房。 康寿宫的闫氏也得知了这个消息,气得一拍桌子,沈淑媛和闫昭仪都正在旁边伺候,被太后这一拍给吓了一跳。 “哼,她这是摆明了想与我唱擂台了。真是胆大包天。”太后闫氏对潘辰的这项示威般的举动做出了评价。 沈淑媛对潘辰那是恨之入骨,听太后这样说,哪里有不附和的道理: “就是的,潘昭仪也太不把太后娘娘放在眼里了,她所说的这种小事,居然也值得她去跟皇上提起,不就是仗着宠爱,恃宠而骄吗?太后可千万别轻易饶了她。” 要是从前的话,闫氏肯定得说沈淑媛小题大做,可是现在,她的心思早已转变,从前她对潘辰宽容,一来是因为想靠她笼络皇帝的心,二来也是看她老实没有野心,可闫氏没想到,潘辰就是个披着兔子皮的狐狸,表面上木讷蠢笨,实则奸猾无比,居然成功让皇帝带着她去白马寺祈福,她那样的出身,也配! “潘昭仪不过是要了个小厨房罢了,也没有沈淑媛说的那样严重吧。” 闫昭仪还算说了句公道话,后妃的宫殿里设立小厨房,本就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贤妃,淑妃,沈淑媛,包括她自己的殿中都有,潘昭仪只不过是一开始没有提出来罢了,若是她一开始就提出来,那么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 太后此刻是跟沈淑媛站在一条线上的,对闫昭仪恨铁不成钢道: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沈淑媛说的有理,哀家也觉得潘昭仪近来太过嚣张,俨然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她那种出身,居然也敢在哀家面前放肆,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闫昭仪纵然有心替潘辰说话,却也是不敢与太后对着干的,沈淑媛的话她敢反驳两句,可现在太后也开口了,闫昭仪就果断闭了嘴。 沈淑媛知道太后疼爱闫昭仪,有心与她结交,故而替她说话:“闫昭仪年纪小,哪里动那些狐媚子的手段,太后莫要怪她,今后她接触多了,定然会明白过来的。只是如今那潘辰,这般劳师动众的做出此番举动,太后难道就像这样不了了之吗?” 闫氏瞥了一眼全心全意告潘辰状的沈淑媛,冷冷哼了一声:“她劳师动众又如何?不过是耍的小心眼儿,小手段罢了,哀家还会怕她?设立小厨房又如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哀家倒要看看她能空手在她的小厨房里,做出什么花儿来。” 潘辰以为她这个太后是傻的吗?随随便便折腾一些动静出来,她就会上赶着去为难她吗?闫氏相信,只要自己对潘辰动手了,那潘辰定然会以此让皇上出面,她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闫氏等着潘辰主动去告状,然后挑起事端,潘辰将计就计,虚晃一招,若是闫氏沉不住气,那主动权就回到了潘辰手中。闫氏一眼就看穿了那个狐媚子的心机,暗自在心中冷笑。 太后闫氏这么一说,沈淑媛和闫昭仪就大致明白了太后的应对策略,也不敢再多话了。 而另一边,内廷司对祁墨州的手谕,执行起来还是相当给力的,其实宫里的每个宫殿,在建立之初,都开辟出一间独立的小厨房,只不过依照入住妃嫔的等级与要求,选择设立与不设立罢了,所以,潘辰要了手谕之后,内廷司一日之内就替她把小厨房给收拾出来了。 月落跟着潘辰在设备齐全,却没有任何加工品的厨房内转了一圈,对潘辰问道: “娘娘,咱们没东西,要小厨房有什么用啊?” 李全犹豫片刻后说道:“娘娘,要不我去找我那采买司的老乡,让他给咱们弄点柴米油盐什么的进来吧。” 潘辰摇了摇头,毫不介意,在小厨房里看了半天,才勾唇说道:“不需要找人!东西会有的,但首先得有做的地方不是吗?从明天开始,月落和张能每天都去御膳房守着,柴米油盐这类东西先让他们送点过来,要是他们说柴米油盐也全都搬到康寿宫去了,那便算了,若是没全搬过去,就说我一定要,量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的克扣,怎么着也能送些过来,其他的东西看着办,每样东西都问问,有什么拿什么,若是他们说全都用掉了,分掉了,御膳房里没存货,那就去找内廷司理论,御膳房里没有存货,他们还做什么御膳?” 太后想从根本上遏制住潘辰的生计问题,潘辰还真没放在心上,她从来要求的就不多,东西能入口就成,那些大鱼大肉的精细菜肴,虽然好吃,但对潘辰来说并不是生活必需品,而太后能克扣的,也就是那些东西罢了,米面油这些基本之物,她没有理由压着不给,说到底,闫氏也只是想教训教训潘辰,并不敢真的要了潘辰的命,最多就是膈应膈应她。 潘辰最不怕的就是膈应。 日子怎么着不是过呢。太后想用这种方法逼人跳脚,很显然她是选错人了。 在后宫被孤立的日子,并没有外界想象中那样难熬,月落也是从没有像如今这般感谢自家娘娘的先见之明。在其他宫殿里打造花圃,种那些珍贵花草的时候,自家娘娘把柔福殿弄成了农家小院的感觉,可也正是这一块的农家小院儿,给他们整个柔福殿的人渡过了一段比较难熬的时光。 皇上已经快一个月没有来后宫里了,据说是南海出现了水寇暴乱,皇上这些天都在内阁里商议应对事宜。 潘辰不骄不躁,总能自己找到事情做。 工部的人在八月二十的时候,果真把潘辰要的糖车给送了过来,潘辰每天就在小厨房里研究这些,张能和李全每天不干别的,专门用潘辰做的工具,给潘辰压榨甘蔗汁,潘辰为了制造自己最爱的糖,已经写了不少研究报告出来,当初在书上看到过制法,却从来没有试验过,头几回都失败了,糖晶根本就没法凝聚,不过,潘辰不想放弃,从第五回开始,就渐渐找到了窍门儿,又经过十多天的努力,终于成功的造出了第一盅糖。 虽然只有小小的一盅,可也足够让柔福殿众人惊诧的了,月落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捏了一点茶盅里像是雪一样洁白的东西送入口中,清新的甜味让她眼前一亮,都舍不得张嘴说话,直对潘辰点头,用动作表示赞扬。 张能和李全见月落这样夸张,看了一样潘辰,潘辰也把茶盅送到他们面前,让他们没人也捏了一些放入口中,两人的表现和月落如出一辙。 潘辰看着他们,就知道自己这算是成功了一大半,她不知道蔗糖被制造出来是在什么年代,但这个年代里,已经有造糖技术了,不过用的却不是甘蔗,而是蜂蜜,蜂蜜制成的糖,虽然也甜,可甜度肯定没有甘蔗好,并且,蜂蜜糖吃多了会腻,但蔗糖是果糖,就完全不会有那种担心。 潘辰自己也尝了一些,感觉比现代那些从超市买回来的白糖还要好吃,至少这是新鲜做成的,没有防腐剂和任何添加剂,纯天然,无公害,吃的放心。 在潘辰成功制造出白糖之后,柔福殿的弱势似乎开始慢慢减退了。 首先是自留地里的瓜果都小有收成了,葡萄架上硕果累累,依旧带着青,还不到采摘的时候,不过已经可以看的出,今年的葡萄比去年要大,要多了很多,原因是潘辰一直坚持让月落用米汤浇灌,不仅是葡萄架,自留地里的很多东西潘辰都让用米汤,长得都十分茂盛,在巴掌大的沙土瓜地里,潘辰看见了五六个结成的西瓜,有一个已经长得挺大,水嫩嫩的样子,外形看着不错,就不知道味道如何了。 这些日子里,自留地里陆续都有些蔬果成熟,可以偶尔让柔福殿中稍微改善一点伙食。 白糖做成了,潘辰自然是要让月落做糕点的,月落的手艺虽然一般,但是揉面,发面还是有一手的,潘辰的要求不高,只要她把白糖糕这种点心做好,也就不枉她这么辛苦的做糖了。 眼看一个多月就过去了,祁墨州在前朝忙的不可开交,终于在暌违后宫四十多天之后,派李顺到柔福殿中来传旨,让潘辰去太和殿觐见。 月落给潘辰找了一堆花里胡哨的衣服,全都被潘辰给拒绝了,但也想着这么长时间没见祁墨州,总不能就这样简简单单,朴朴素素的去吧,于是乎,潘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痛下狠心,让张能把瓜地里那一个她瞄准了好久的大西瓜给抱了出来,用手指弹了弹瓜皮,发出清脆的声响,潘辰让张能用绳子把这颗足足有人头那么大的西瓜捆绑好了,然后让月落抱着,往太和殿去了。 ☆、第59章 当潘辰来到太和殿外,李顺就迎了上去:“哎哟,多日不见,潘昭仪清减不少。”然后就看到了潘辰身后月落手里抱着的那个大西瓜,李顺有那么一瞬间是懵的。 目光在潘辰和西瓜之间转了两眼后,才对潘辰问道: “这是……” 潘辰爽快回答:“哦,这是我自己种的西瓜,长得差不多了,打算拿来孝敬皇上。” “……” 李顺满头的黑线,他见过送汤,送糕点,送菜肴,送荷包,送情信来给皇上的妃嫔,可是却从来没见过送皇上西瓜的,这个潘昭仪果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潘辰对月落使了个眼色:“把西瓜交给李总管,你在这儿等我。” 李顺嘴角抽搐,小心翼翼的接过了月落递到他手上的西瓜,两手一沉,差点把西瓜给滚了,李顺连请字都说不出口,就领着潘辰进了太和殿。 祁墨州正在内间与甘相和几个内阁大臣商谈事情,各自翻查卷宗,听李顺通传后,就让潘辰进来了,潘辰来到龙案下给祁墨州行礼问安之后,祁墨州才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原是还想把目光再回到卷宗上的,可瞧见潘辰的脸,他就改了主意,放下卷宗,对潘辰抬抬手: “怎么瘦这么多?苦夏吗?” 说着话的功夫,就来到了潘辰面前,二话不说就用双手捧了捧潘辰的脸,然后又在她腰上和屁股上捏了两下,略带挫败的说道:“前儿才长了些肉,怎么又下去了?” 潘辰笑得没心没肺:“夏天嘛,吃得少了,可不就瘦了嘛。” 祁墨州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对仍旧矗立在一旁的李顺看了一眼,目光落在他怀里抱着的西瓜上面,李顺赶忙上前汇报:“皇上,这是……潘昭仪拿来的。” 李顺真相找个地洞钻进去,给皇上送西瓜,潘昭仪是千古第一人。 祁墨州走到李顺跟前儿,低头看了一眼这西瓜,知道潘辰就喜欢捣鼓这些东西,所以之前才让司农部给她送了不少种子秧苗过去,没想到这才多久,她居然真给折腾出了东西来。 潘辰也凑过去表功:“这是早瓜,也不知道熟没熟,大是够大了,臣妾想着这么长时间没见着皇上,总不能空手过来吧,就让人把这瓜给摘了出来。” 听了潘辰的话,祁墨州倒是意外的笑了:“怎么,你是在埋怨朕这么长时间不去看你吗?” 潘辰愣了愣,然后才果断摇头:“没有啊,臣妾是真的想让皇上尝尝臣妾亲手种的瓜。” 祁墨州深邃的目光在潘辰身上又看了一会儿,然后才一副‘我懂的’表情,转过去对李顺说道: “既然是潘昭仪亲手种的,那就去切了吧,正好甘相他们都在,用盘子分装了给他们送去,就说是潘昭仪的一片心意。” 李顺赶忙躬身领命下去,心中嘀咕着,潘昭仪果真是邪门儿的,皇上一个多月没去后宫,各宫娘娘都来请过安,送过东西,可皇上愣是一个没见,东西也没收,这倒好,刚缓过些神儿来,就宣召潘昭仪觐见,并且还一点都不嫌弃潘昭仪送来的淳朴礼物,还特别信任的要让大臣们一起尝尝,真不知道甘相他们会作何感想。 可不管怎么样,就是这样的潘昭仪得了皇上的喜欢,其他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甘相是见过潘辰的,并且还有过一段比较难忘的对话,因此当祁墨州喊内间的内阁大臣们出来休息的时候,甘相主动来到潘辰面前来和她打招呼。潘辰对这位丞相的印象很不错,热情回应了。 李顺领着一些宫婢把切好的西瓜送了进来,祁墨州发话:“潘昭仪亲自种的西瓜,你们也尝尝。看着还不错啊。” 潘辰也没想到西瓜瓤居然这样红,水嫩嫩的,一颗颗黑籽饱满大粒,散发着甘甜的清香。她自己也是第一次吃到,没去关注其他人的表情,自己也拿了一块,咬了一口,比她想象中要甜多了,果肉清脆,口感居然十分不错。 甘相等一干内阁大臣,也是对这西瓜赞不绝口,甘相吃着吃着,便想到问潘辰: “没想到潘昭仪还有这样的本领,这西瓜吃起来与咱们平日里吃的不太一样,似乎更甜,更脆,水份更多些,不知潘昭仪有什么方法没有,司农部定然很感兴趣。” 潘辰抬头看了一眼祁墨州,算是询问他能不能和甘相说话,祁墨州吃的文雅,坐在龙椅上,手指捏拳吐了黑籽后对潘辰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潘辰才放下手里的西瓜,对甘相回道: “也没什么特别方法,就是普通的嫁接嘛,我是用南瓜藤接的瓜,然后浇的是米水。” 甘相似乎很感兴趣:“南瓜藤嫁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南瓜藤上也能长出来西瓜不成?” 潘辰想了想后,回道:“当然能,都是藤科植物,南瓜藤有韧性。” 得到潘辰这个回答之后,甘相看着她似乎有些沉默了,旁边的大臣们吃完了瓜,都是赞不绝口,纷纷说比从前吃的要好太多,潘辰倒是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因为在她看来,这瓜的口味,还没有达到现代那种技术,这个时候,她就后悔自己不是学生物的了,要是她会生物科技,能自己培育胚胎,把二倍体西瓜诱变成四倍体杂交,说不定还能在这个时代培育出无籽西瓜呢,那才是足够让人震惊的呢。 祁墨州也是没料到潘辰拿来的瓜反响这么好,并且很受欢迎,往往让人把茶点送到内阁去,大伙儿总要等饿了渴了才会去吃,但今天好几个平日里比较沉稳内敛的大臣都不客气的过来取了两三回,纷纷表示赞扬。 他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甘相,祁墨州倒是可以猜出甘相现在心里在想的事情,士族制度稍见成效,已经开始有土地回收了,但是土地回收之后的规划是个大问题,司农部紧急派了人手商讨对应,却至今也没拿出个相应的方案出来,祁墨州的目光又落在潘辰的身上…… 甘相似乎也察觉出了祁墨州的目光,两人四目相对,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过碍于有外人在场,并没有当场说出来。 大臣们吃完了西瓜之后,便再次回到了内间去继续商议,情绪似乎比刚才要好了很多,入内时都是有说有笑的,显然对这个时候能吃到一个西瓜的事情,感觉很意外,也很满意。 潘辰看着自己手里的红瓤西瓜,脑海中有无数个想法钻出来,她当初弄自留地,其实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应对像是最近这种被冷落的局面,可她从来没想过要通过这一方面来有所作为,虽说一个心理学家不务正业,不想着用心理学征服星辰大海,却动起了发展农业科技的心思有点可耻,但如果这个心思能给潘辰现在的生活带来改善的话,潘辰是一点都不介意往这条路上发展的。 不想当农业家的心理学家不是个好妃子。 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潘辰赶忙吃完了手里的西瓜,抽出帕子擦了擦手,抬头去看祁墨州,却发现,祁墨州此刻也正在看她,目光深沉,看的潘辰头皮一阵发麻,因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第60章 吃完了西瓜之后,甘相看着潘辰欲言又止,却还是没说什么,与众大臣一同去了内殿,祁墨州等潘辰吃完了之后,才对她招招手,让潘辰到他身边去。 递给她一封明黄色的折子,潘辰面上一愣,在折子和祁墨州之间回转目光,就是不敢打开,祁墨州看着她谨小慎微的小模样,因为清瘦了不少,两只眼睛比从前又大了一些,越发楚楚。 无奈勾唇:“给你看,就是你能看的。” 第29节 潘辰狐疑的瞥了一眼祁墨州,不知道他忽然给自己看折子是几个意思,战战兢兢的将折子打开,第一页是署名与官衔,潘辰看见了潘坛的名字,翻开第二页,潘辰将折子上写的字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潘坛的字是好字,可写的内容就有点操蛋了。 奏折的大致意思是:他夜观星象,觉家星动荡,遂请大师占命,偶然占得府上人有扫帚星存在,此扫帚星威力与日俱增,若不及时清除,将来必是祸国殃民,克家克国不说,还有可能危及紫薇星。 潘坛的信写的通俗易懂,就连潘辰都看的相当明白。他信中提及的这个扫帚星吧,在现代来说,其实就是彗星,流星,怎么可能给人带来厄运呢?再说紫薇星,就是俗话说的帝星,潘坛在信里就直接点出了,潘辰的命格就是那妨碍紫薇帝星的扫帚星。 古代社会里,潘坛这样轻易的就把一个女人判定成了扫帚星,就算潘辰不是他女儿,潘坛这一状告的也是相当毒辣的,更何况潘辰还是他的女儿,虎毒还不食子呢,就算潘辰是庶出,那也没道理遭受这非人的对待吧。 祁墨州一直在观察潘辰的表情,想在她的脸上看出一点诧异慌乱和失望恐惧,但潘辰平静的看完折子,面目表情自然,自然的让祁墨州都不禁怀疑,她是不是没看懂。 就在祁墨州想开口问她的时候,潘辰忽然抬头了,目光纯净的看着祁墨州,说了一句发自内心的话: “我爹这是铁了心要弄死我呀。” 祁墨州:…… 虽然话有点糙,但道理却是对的。靠着坐入椅子里,双手交叉摆放在腹前,一挑眉,没有说话,他是想多看看潘辰的反应。 潘辰看着祁墨州这一副轻松的模样,锐利的眼神中并没有被煽动的痕迹,本来嘛,祁墨州这种主观,多疑,腹黑的主体性格,不会因为臣子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被煽动情绪,潘辰倒是不担心祁墨州会因为潘坛的话而把她怎么样,因为他如果真的想借此处罚潘辰的话,也就不会把这折子拿来给潘辰看了。 如果换做别人,潘辰看见潘坛写的这个折子,那心里肯定是担心的,毕竟事关生死大事,但在祁墨州这里,倒不是很担心。不过,虽然不担心,可潘辰觉得还是有必要为自己辩驳一下。 “这个……什么所谓的扫帚星,他也没有确实证据啊,怎么我就成了扫帚星了?我也没有做不利于家族,不利于紫微星的事情呀!这完全就是无稽之谈嘛。” 潘辰也是有话直说了,潘坛这样对她,她若是还畏缩替他说话什么的,那她就是个棒槌了!从前只觉得潘坛迂腐,听了孙氏的话,才把潘辰送进宫里给潘筱挡灾,对她至少应该还有些父女亲情在,可是这封折子彻底把潘辰的期待给抹杀掉了,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折子递上来,有可能会产生多大的后果,潘辰完全可能会被即刻处死啊。 他和孙氏为了潘筱在后宫的地位稳妥,确实是煞费苦心的,估计夫妻两个现在每天都躲在被窝里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送她这个祸害进宫来了,只可惜,现在后悔晚了,她都已经成祸害了,那夫妻俩还在做梦,还想用他们那拙劣的手段来上演一段‘吃了吐’的戏码,想把她再若无其事的收回去。 祁墨州不说话,只是噙着笑,盯着潘辰看,潘辰被他看了老半天,也没听他表态说两句,终于忍不住对他咕哝道: “皇上是信还是不信?虽说我不该说我爹的坏话,可是你也看见了,他存心弄死我,我要再什么都不辩解,回头给莫名其妙推出午门斩首,那可真要九月飞雪了,冤不冤啊我。” 听到这里,祁墨州终于忍不住失笑,指了指折子,对潘辰说道:“你不继续看看后面,朕已经批阅过了。” 潘辰心中一喜,果然自己猜测是对的,祁墨州不是那种容易被煽动人,满怀期待,翻过页,果真看见了祁墨州的朱砂御笔写了一行字:朕已阅,着钦天监详查。 “……” 潘辰看着那朱砂御笔写下的几个大字,有那么一瞬间的功夫是懵的,对祁墨州的套路不是很懂,明明是一副‘朕不相信他,相信你,一定会为你做主’的剧情走向,可他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那不等于是一个男生跟女神告白:‘女神做我女朋友吧。’女神不答应:‘我有喜欢的人了。’男生失望要走,女神喊他:‘你怎么不问问我喜欢的人是不是你?’男生大喜啊,以为女神喜欢的人是他,满心欢喜对女神问了之后,女神给了他一个:‘不是。’的回答。 潘辰此刻的心情就和那个男生是一样一样的。既然还是免不了要去钦天监调查的后果,他干嘛表现的好像很不在乎一样呢? 祁墨州看着潘辰,见她一副想骂人却不敢开口的样子,抿唇一笑:“后面还有。” 潘辰低头翻过了第四页,满满一页纸的簪花小楷,将她的生辰八字,命格运势全都详细的写下来,潘辰眯着眼睛看了一遍,无非就是对她运势的肯定,最吸引她目光的一句话就是:此命十五岁之后,便贵不可言,乃端淑贤良之命格,在家旺家,在国旺国,总归一句话:绝世好命啊。 “钦天监给的这份解说你还满意?” 祁墨州见潘辰看完之后,嘴角露出了笑意,这才从龙椅上站起来,走到潘辰面前,弯腰与她对视,轻声问道。 潘辰没好气的推了一下祁墨州,觉得这个男人变坏了,从前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可现在居然还学会大喘气吓人了。 “这下放心了吧?” 祁墨州对潘辰如是问道,潘辰合上折子,对祁墨州疑惑一望:“皇上心里就没有半点怀疑过我是扫帚星?” 其实不用问,潘辰也知道,正因为祁墨州没有怀疑,所以才让钦天监写了这封冠冕堂皇的话出来,但这一刻,她还莫名想听他亲口说出来的。 祁墨州不上当,挺直了背脊,无所谓的笑了笑,然后便走出了龙案,潘辰追在他身后,祁墨州却猛地停下脚步,潘辰一个没刹住车,就撞到了祁墨州的后背之上,鼻头当即发酸,眼睛红了起来,捂着鼻子呜咽了一下,祁墨州回头看着她,将她的手拉下来,看了看她的鼻子,确定没事才放开手。 “朕从来都不信那些所谓的命理推算,一千个相士,会算出一千种不同的结果,有周易卜卦之术,世间却无毫无私心之人,所以,潘相这封奏折,对朕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 祁墨州的回答,跟潘辰想象中的差不了多少,总之就是一句话,潘坛想用从前对付宁国君主的那一套对付祁墨州,显然是行不通的,人家百无禁忌,是现实主义无神论者,只追求效益与结果,那种完全不可控的命理学说,在实干家面前是不起任何作用的。 祁墨州负手看着潘辰,又问:“潘相此举也是出乎了朕的预料,近日里士族制度的改制已经展开,潘相应该已经能感觉到士族的动荡,因此他慌了,乱了,开始病急乱投医了。” 潘辰明白祁墨州的意思,潘坛因为士族的动荡慌乱之后,所以才更加希望潘筱在宫中能巩固地位,所以他才会下了这么一步狠棋,一心想要把潘辰这颗眼中钉从后宫里拔除,以为只要潘辰走了,那么祁墨州的后宫就是潘筱的天下,说起这个,潘辰不得不说一声,潘坛夫妻俩还真是太甜了,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的天仙性子,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可骨子里早就被优越腐蚀了本性,变得嫉妒又狭隘,潘辰如果肯老老实实的做炮灰,她不会多看一眼潘辰,可现在,潘辰在后宫里混的风生水起,潘筱就怕了,她害怕有一天被潘辰踩在脚底下,但是又不想自己动手,所以才让潘坛动手。 就好像她当初厌弃祁墨州,不愿委身于他,然后转脸儿就回去跟孙氏哭诉,让孙氏替她出头,这才有了后来潘辰入宫的事件。 可惜潘坛和孙氏执迷不悟,被潘筱的光环和士族的优越遮盖了视线,不考虑如今是祁家天下,以前朝那种糊弄君主的姿态来糊弄祁墨州,潘辰相信,若是在宁国,潘坛以丞相的身份,写了这么一封折子上来,那么那个被他参告的人,肯定是必死无疑的,幸好天下改姓,潘辰才算是从祁墨州的手上捡回了一条命。 ☆、第61章 祁墨州看着潘辰离开的时候是低着头的,心弦莫名一动,只觉得她那背影孤独可怜,纵然她心如铁,被亲父舍弃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吧。 唤来了李顺,祁墨州将先前给潘辰看的那封折子放回了已批阅的那一列中,对李顺问道: “近来潘昭仪在后宫里过的怎么样?” 李顺抬眼看了看祁墨州,回道:“回皇上,潘昭仪在后宫里该是挺好的吧,太后都特意免了潘昭仪的每日请安呢。” 祁墨州听了李顺这话后,冷哼了一声,李顺就吓得浑身紧绷,头皮发麻起来,只听祁墨州又道:“去查查吧。太后的性子,不像是会无缘无故免去潘昭仪请安的类型啊。” 太后闫氏自从当上了皇后,太后,就巴不得全天下的人,每天都要去跟她请安,听她的话,听她的训斥,先帝在位的时候,她还曾要求先帝下旨,让祁墨州也每日去和她那个嫡母请安,被先帝以‘太子太忙’为由拒绝了,这样的性子,她会主动免了潘辰的请安,才是最奇怪的吧。 李顺不敢说话,只躬身出去,最近这一个多月来,太和殿进进出出太多人,他倒是对后宫里的关注少了很多,只以为并未发生什么异常之事,便没有探听过,如今听皇上这般说起,他才恍然大悟。 太后免了潘昭仪请安,好像是有点不太对。 果断让人去打听,打听出来的结果让李顺惊讶的下巴都快要掉地上了。背脊后面瞬间就是一层冷汗,战战兢兢的去了祁墨州面前回禀,还没说话,就慌忙跪了下来。 “启禀皇上,是奴才疏忽了。太后免了潘昭仪的请安,向后宫各部传达孤立潘昭仪的指示,柔福殿这段日子以来,似乎没少受罪,潘昭仪从未提及此事,奴才就以为后宫是太平的,没有及时察觉此事,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啊。” 李顺的请罪之言让祁墨州抬头呼出一口气,沉声问道:“那潘昭仪最近一个月是怎么过的?各司部孤立?包括御膳房吗?” “是,应该包括的。事情也许就发生在潘昭仪给皇上写折子要在柔福殿里设立小厨房开始吧,可潘昭仪一句都没有说过日子不好过。听说潘昭仪在柔福殿里种的蔬果派上了用场,算是……自给自足吧。” 李顺说完这话,简直要汗颜的钻到地下去了,这个潘昭仪在后宫里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一受就是一个多月,亏她今儿来依旧笑脸相迎,也不知道在皇上面前卖个苦,就算不想得罪太后,也好歹让皇上知道知道她的处境吧,却是一字不提,李顺有时候,真是搞不懂这位潘昭仪的心思了。 “哎哟,奴才只要想到这一个多月来,潘昭仪过的是什么日子,奴才这心就跟揪起来似的,怪不得奴才都觉着潘昭仪清减了不少,潘昭仪自己受了苦,受了委屈,却一个字都不和皇上提起,是不想让皇上为难吧,毕竟她也不能直接说,这是太后在背后……” 接下来的话,李顺没有说下去,很多话,他只能点到即止,点出来幕后操控之人是太后就好,再多余的坏话就不是他能说的了,其实论起来,这些话也未必就要他说出来,只不过,他对潘昭仪之事失察在先,未免皇上更加怪罪他,李顺只能先把太后给顶出来说,是想稍稍转移一点皇上对他的不满。 “哼,她倒是有本事。” 祁墨州冷哼着说了这么一句话,李顺一下子摸不准,皇上这句话是针对潘昭仪说的,还是针对太后说的。只能硬着头皮,做阅读理解: “潘昭仪定是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让皇上和太后正面相对,这是不想皇上为难啊。” 对于李顺马后炮般的话语,祁墨州并没有做太多反应,抬抬手,对李顺意味不明的挥了挥,这是让李顺退下去的意思,李顺告退的时候,还忍不住看了祁墨州好几眼,他是有点不懂,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说错了什么吗? 兀自在心中反省,可李顺却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了,皇上的心里肯定是偏着潘昭仪的,所以他冒着风险,很快就把目标转移到了太后身上,并且适时对潘昭仪的遭遇表现出了同情与愧疚,按照道理说,皇上应该不会再恼他才是啊,可又为什么反应这样冷淡呢? 李顺哪里知道,他的话并没有说中祁墨州的心里,因为,祁墨州才不会觉得潘辰是因为怕自己为难,才没有到他面前来告发太后的所作所为,她是压根儿没把太后的惩戒放在眼里。太后的那些跳梁小丑般的手段,在潘辰的眼中,可能根本算不上是手段,缺衣少食并不能造成她的恐慌,反而她从一开始入宫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自己会有那么一天。 此时此刻,祁墨州的心里是复杂的。突然有点同情潘辰了,这并不是说他爱上了潘辰,只是觉得她并不如她表面表现出来那样没心没肺,她思虑很周全,万事都先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她进宫,绝不是抱着要和其他女人争宠的心思来的,而是为了最基本的生存。 是的,潘辰入宫不为争宠,只为了生存下去。莫名的感伤,莫名的心疼。祁墨州的目光又再次落到了潘坛写来的那封奏折上面,越发感觉到潘辰处境的艰难。 ********** 潘辰回到宫里,张能和李全就赶忙围了上来,李全则毫不掩饰的对潘辰询问祁墨州的反应和态度,当潘辰说: “我什么也没说啊,就跟皇上吃了两片西瓜,我跟你们说啊,我们殿的西瓜味道真不错,瓤……” 潘辰话还没说完,李全就忍不住打断了: “娘娘,皇上好不容易召见您一回,您怎么什么都不和他说呢?哪怕您不说,您表现出一点不开心的样子也好啊,您这开开心心的去,跟平时没什么两样,皇上怎么看的出来您这一个多月受的苦呢?皇上看不出来您受的苦,又怎么会来干涉呢?这样一来,咱们柔福殿不还是没有翻身的机会嘛。” 潘辰看着李全,大眼睛眨巴两下,然后才恍然大悟般说道: “是啊……哎呀,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不过话说回来,这一个多月,咱们也没多难过,没必要表现什么出来吧,李全你挺明白一个人,应该能想到,皇上怎么可能为了咱们柔福殿和太后去为难呢?你之前不也觉得,这事儿不能由咱们挑开来说吗?” 李全叹了口气:“娘娘,奴才是说当时不能由咱们挑开来说,可是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咱们吃了这么多亏,要是没人去和皇上说的话,宫里就越发不把咱们柔福殿看在眼里了。” 潘辰看着李全,安慰道: “行了行了,你也别太悲观。下回,我下回再见到皇上的时候,就……就哭一下,好不好?” 李全他们被潘辰这种很二的精神给逗笑了,这段日子,大家全都咬牙坚持着,太后想要让潘辰低头认错,用的手段方法,太下作,一点都像是一国太后所为,自家娘娘不想屈服,柔福殿众人与自家娘娘一条心,李全原本是以为,只要他们忍几天,皇上那么宠爱潘昭仪,肯定要招潘昭仪侍寝,或者会亲自到柔福殿中来,到时候一切就顺理成章了,可李全没有想到,皇上一连这么多天都不踏足后宫,也不宣召潘昭仪侍寝,李全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自家娘娘不是个喜欢争宠的性子,李全一开始就知道了,既然认了这个主子,那他就绝没有退缩的道理。当天晚上就去找了李顺,李顺在宫里干儿子众多,李全不过是其中之一,李全对李顺说明来意: “……事情就是这样的,咱们娘娘什么话也没说,奴才们也不敢多言,娘娘就是心善,什么都不跟旁人去争,被欺负了也只是在偷偷的难过,可是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奴才们实在是觉得娘娘可怜啊,干爹您眼手通天,能不能替咱们娘娘去皇上面前说两句公道话,咱们娘娘定然会记得您的恩情的。” 对于李全的哀求,李顺其实早就做过了,若是其他人来,他还未必会见,但李全这小子是柔福殿的人,又是个命大的,被潘昭仪救回来之后,也是忠心,李顺没瞒他: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咱们都盼着潘昭仪好儿,这些话我也都跟皇上说过了,可皇上那儿愣是没有反应,我也没办法呀!这种事儿,只能点到即止,也是看在你是我儿份上,才与你说这些的,你可莫要传了出去啊。” 李全连连点头,又对李顺问道:“干爹是说,您把那些话都与皇上说过了?皇上……就没别的什么反应出来吗?” 这一点让李全觉得很奇怪了,照理说,皇上还是很宠自家娘娘的,没理由听说了娘娘受苦这么长时间,都不闻不问吧?所以,李全当即就对李顺确认。 李顺点头,表示确认:“我也觉得纳闷儿啊,照理说,皇上不该对潘昭仪不闻不问啊,可这其中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一时还真拿不准呢。你也别问了。这事儿啊,记不得,你们啊,还得等等看再说。你回去之后,稳住潘昭仪,让她不要心急,该做什么做什么,皇上想要给潘昭仪主持公道的时候,自然会出手就是了。” 李全听了李顺的这些话,也知道自己再多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他可以来找李顺打听情况,可是却没法左右皇上的想法,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送了自己的孝敬,然后李全便从李顺处告退,回去了。 ☆、第62章 就在身边的人都在为她着急的时候,潘辰却独自在小书房中泡了两天,将自己知道的一些种植方法全都写了下来,之前司农部的那位女官来过柔福殿,将各种种子的种植要领与潘辰说过一遍,潘辰大致都是明白的,但有一些后世延续下去的常见的窍门儿,这个时代可能还不是太了解。 现在大祁立国已经快三年,就算祁家当初在漠北积聚了再多财富,估摸着消耗三年也快耗尽了,若是此时还不发展经济,那国家很可能会再次面临动乱,这一点不用潘辰说,祁墨州他肯定也知道,就是如何发展的问题。 潘辰看着自己在纸上写的一些概要,心想着若是可以去祁墨州的书房里看一看山河模型,了解一下大祁如今的地理分布图,她的这些农业知识才能有更准确的概括。可是山河模型在这个时代来说,应该算是机密吧,祁墨州会给她看吗?换句话说,祁墨州相信她吗? 就在潘辰兀自纠结的时候,李顺又来传旨,说皇上宣她往太和殿觐见,还特意嘱咐要着正品宫装。 月落不明白,怎么皇上宣召自家娘娘觐见,还要娘娘穿正品宫装,不过潘辰倒是有些明白,祁墨州叮嘱她穿正品宫装,那定然是因为太和殿中有外臣在,并且不是像从前两回那般,临时召见她过去,即便有大臣在也只是偶然遇见,但今天应该不是偶然,祁墨州是有心让她见外臣,所以才这样嘱咐。 虽然还不太明白祁墨州的意思,但既然他提醒了这件事,那潘辰自然是要小心谨慎些的,换好了密不透风的宫装,想了想之后,潘辰还是去小书房把自己这两天写的手稿拿出来,卷好了塞入了宫装的宽大袖袋之中,以备不时之需,若是可以趁着今天这个机会,让祁墨州批准她去看一眼山河模型的话,兴许她的这些研究就能更加准确,并更具价值。 火速赶到了太和殿,殿中果然如潘辰所猜测那般,除去祁墨州和甘相之外,还有另外三个从未见过的官员在,潘辰毫不露怯,入内与祁墨州行礼,而后再是甘相,甘相连忙抱拳作揖回礼:“有劳娘娘了。” 祁墨州将潘辰领到另外三位外臣面前:“这位是潘昭仪。户部尚书李大人,司农部张曹大人,及副手方大人。” 祁墨州依次将三个大人介绍给了潘辰认识,三人不敢斜视,户部尚书李大人带头向潘辰低头行礼,其他两个自然也跟着来,这位李大人是个胖胖的大叔,留着两撇小胡子,笑起来都看不见眼睛,看着跟甘相的关系很不错。 分别介绍结束之后,甘相看了一眼祁墨州,见祁墨州点了点头,然后才走到潘辰面前,对潘辰说道: “潘昭仪莫怪,今日是臣请皇上宣召潘昭仪来见,实则是有事向潘昭仪请教的。” 潘辰心里有数,这么正儿八经的宣她过来,肯定是有事要和她说了,至于什么事情,潘辰大致能猜到,户部尚书,司农部,这位相爷定然是对上回她吃的西瓜念念不忘,想要让她和司农部的人交流交流了。 “请教愧不敢当,相爷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便是了。”潘辰看了看祁墨州,见他坐在龙椅里一边看邸报,一边悠闲的喝茶,感觉到潘辰的目光之后,祁墨州抬眼看了看她,然后对她扬了扬下巴,让她专心和其他男人说话。 祁墨州果然是个奇葩,不过有他的示意,潘辰就敢放开了——奉旨搭讪,她应该可以做的很好。 第30节 “潘昭仪是自己人,那臣就有话直说了。大祁立国之初,百业待兴,各地农田如今已有回收朝廷之势,这件事想必潘昭仪也是知道内情之人,臣便不赘述,只是如今这农田回收之后,该如何利用,便是如今困扰我等之事,说起来这农田能回收,也与潘昭仪有一些脱不开的干系,所以,臣今日斗胆请皇上召见潘昭仪来太和殿,便是想请教请教潘昭仪,回收农田之后,可有良方良策?” 潘辰盯着甘相看了一会儿,然后从另外三位大人看到了祁墨州身上,才对甘相说道: “良方良策嘛……倒是有的。” 潘辰这句话一说出口,祁墨州的视线就抬了起来,放下邸报,捧着茶杯靠入了龙椅之中,好整以暇的看着潘辰,眼神仿佛带着一种‘我不说话,就静静看你装逼’的意思,潘辰对他咧嘴一笑,对甘相继续说道:“就看咱们皇上肯不肯配合了。” 甘相和李大人他们对视一眼,有些不太明白,潘昭仪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个,不知道潘昭仪想要皇上配合什么事?” 潘辰稍稍犹豫片刻,然后就走上前,对祁墨州说起了自己的要求: “就是我想看一眼山河图,最好丘陵,山貌齐全的那种,不知道皇上能不能答应。” 太和殿的外殿与寝殿,妃嫔是可以进入的,但是内殿是商议朝政之地,历来妃嫔禁止踏足,潘辰也不太确定,祁墨州会不会让她去看,但如果不看一眼,做地理分析的话,她的这些研究根本没法确立,到时候有偏差的话,就失去价值了。 潘辰的这个要求,不仅让祁墨州愣住了,也让甘相和李大人他们愣住了,他们刚才还在脑中想着,潘昭仪让皇上配合的必然会是一些后宫的赏赐之事,可谁也没料到,潘昭仪会提出要看山河地形。 太和殿中的气氛一度凝滞,知道祁墨州眼睛一眯,透出危险的光芒,沉吟片刻后开嗓: “给朕一个合理的理由。” 潘辰瞧见了祁墨州眼中危险的神色,毫不在意,反而心中一喜,让她说理由,那就是有希望的意思,将脑中想说的话,稍事整理之后,就毫不怯场的说了出来: “理由就是……天下之大,地大物博,东西南北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气候温度,若是让全国各地统一种植稻米的话,未必就能获得全国大丰收,事实上,我从前在一本地域志上看到过,南北气候相差极大,有些地方临海,有些地方是洼地,有些地方风大干燥,有的地方湿气极强,还有些地方四季如春,对于农田来说,若是不能将这些全都考虑进去的话,那农田的产量将会大大的减少,并且消耗土壤,年复一年,对国家而言便是难以计算的损失,行有方,做有度,凡事列出完全正确的行事计划,制定规章,然后深入基层,记录经验,长此以往,方可发展农业,一个国家若是只靠打仗和收税,那是不能长久的,老百姓没有饭吃,又怎么会交出足额的赋税呢?所以,以地养民才是正确的道路。” 太和殿中安静的针落可闻,甘相一脸呆滞的看着潘辰,似乎早已忘记了君臣避嫌之礼,户部尚书李大人捻着胡须,陷入了沉思,两个司农部的大人也是震惊不已。 祁墨州神情复杂的看着潘辰,潘辰将他们都不说话了,赶紧反省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反动话,甘相率先反应过来,对潘辰不耻下问道: “潘昭仪是说……以地养民?” 潘辰犹豫着点了点头:“是,是啊,以地养民,这没什么不对的吧。要不然收回土地干嘛呢?” “是,没有不对,臣只是有些意外,潘昭仪居然连这些事情都懂。一时惊诧罢了。以地养民确实是最好的方法,一来可以解决老百姓的生计问题,二来也能让老百姓有活计做。”甘相对潘辰的想法加以赞同与解释。 户部尚书李大人也对此持赞赏态度:“是,臣也觉得潘昭仪说的很对,如今天下虽定,但老百姓的日子却不好过,从前各地有士族把持土地,如今才刚有回收之势,士族动荡,百姓不安,正是要大力发展农业之时,农业兴旺了,国家才能兴旺。” 潘辰觉得户部李大人的话说到了点子上:“没错,李大人说的很好,兴盛国家的首要条件,就是兴盛农业,民以食为天,若是家家户户都有饱饭吃,有好日子过,国家才能太平啊。” 司农部部长品级不高,但听到这里,也大着胆子说出了自己的意见:“小臣人微言轻,但也觉得潘昭仪说的十分有道理,如今良田众多,各地温度差异,当不可统一而论,地域是该有所区别,只是这如何区别,至今也没有人完全研究过,也是难办啊。” 潘辰再次看向了祁墨州,将袖袋中她这些天写出来的资料递给了他,诚挚说道: “皇上,这是臣妾这两天不眠不休写出来的总结,其中有很多不完善之处,还要与司农部以下的实干人员详谈,但地域分化上,臣妾实在不能凭空想象,一切都有以实际依据才行,臣妾知道山河峻貌图是军事机密,本不该要求看,但这些地域分化上,实在是不看不行,还请皇上通融。” 祁墨州接过潘辰递过来的厚厚一叠纸,上面写的全都是一些作物明细,种植要领,这么多种类,想必的确是不眠不休写出来的,对于潘辰这样拼命,祁墨州的内心是复杂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大大的双眸中满是期待,甘相和李大人也为此对他作揖请求,看来是对潘辰所言之事有些信服了。 祁墨州将资料递还给了潘辰,然后抬手对潘辰沉声说了一句: “准了。” ☆、第63章 潘辰谨慎的跟在甘相身后入了历来从未有女人踏足过的太和殿内殿之中,意料之中的宏大依旧给了潘辰很大的视觉冲击,这内殿几乎有一个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却不空旷,光是卷宗架子上的存书就够惊人了,更别说朝廷三省六部都有各自存在的一块地方,像是那种大型的办公室。 进入内殿后,甘相便主动带着潘辰往左侧屏风后走去,屏风后果然有一处极其宏大的3d立体环绕的沙雕山河地貌图,每一处地方都插有小旗子,旗帜上用簪花小楷写着地名,潘辰从左到右,转了一大圈之后,终于看清了大祁的疆域,由北向南,北面的大兴安岭像是天然屏障,南面有大理,南疆,不管历史怎么变迁,地名如何变化,但对于各地气候潘辰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她在一张硕大的紫檀木桌上将自己整理的资料摊平,然后拿起笔架上的一支笔,蘸墨后,开始从她如今所在的建康城记录起来。 潘辰看的极其仔细,每个地方似乎都要考虑很久之后,然后再下笔记录,甘相他们原以为潘辰只是看一眼,谁知道她看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好,祁墨州批完了奏折,也跟着走进来,看见潘辰依旧在那儿看看,写写,有时还用笔锋虚拟的在半空画着什么,神情凝重,与平日里的没心没肺有着很大的区别,这样的潘辰,祁墨州没有见过。 进入内殿之后,祁墨州的目光就一直落在潘辰身上,半点没有挪开,直到他坐下之后,甘相给他递来了一杯热茶,祁墨州才反应过来,甘相指了指潘辰,对祁墨州小声的问道: “娘娘居然会看山河图,是皇上教她的吗?” 祁墨州揭开了茶杯盖子,低头看了一眼里面的茶水,喝了一口之后,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了甘相的问题,甘相也不禁为之咋舌:“若非皇上教授,难道是潘相教的?” 这么说完之后,甘相就自我否定了这个可能:“不对,不会是潘相教的,潘相素来主和,可能连他自己都不会看这山河图呢,别说教娘娘了。” 祁墨州看了一眼甘相,低声回了一句: “她奇怪的地方不止这一点。” 甘相听完祁墨州说这句话之后,面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目光再次落到了潘辰身上。 潘辰废寝忘食,在经过三个时辰不休息的整理之后,差不多将大部分的地方都整理出来,然后来到祁墨州面前,将自己整理的东西递给了祁墨州,嘴唇干涩的说道: “都写好了。皇上你看看。” 祁墨州没有率先看她整理的资料,而是顺手给她递了一杯茶,潘辰也不客气,接过茶杯就喝了起来,看的一旁的甘相和李大人一阵对视。 ‘皇上给潘昭仪用的就是自己的杯子,这可不像是咱们皇上的风格啊。’李大人如是对甘相眼神传递。 甘相回了他一个‘少说话,多看戏。’的讯息。 潘辰喝水的空当,祁墨州将她写的东西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其间抬眼看了潘辰三回,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的理解力与见识惊人的可怕。 祁墨州看完之后,就将之交给了甘相和李大人分看,两人看了第一页就震惊的看向了潘辰,潘辰也喝完了水,见甘相他们看向自己,便走过去说道: “这里写的都是我个人的理解与看法,甘相和李大人还有曹大人若是看了哪里不妥当,可以直接指出来告诉我,我们再讨论讨论,对于气候的问题,我也只是从前在书上看了不少介绍,但实际地方也没有去过,如今只是初步对照山河图整理出来的初稿,还要再加以修改的。” 甘相和李大人愣愣的对潘辰点头,甘相看了几页之后,干脆把位置让给了李大人和曹大人,方大人,李大人是户部尚书,管着司农部,但实际做事的却是司农部,曹大人和方大人仔仔细细的将资料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连连点头,曹大人颇有感慨: “潘昭仪所写,仿佛各地皆陈列于眼前,无不详尽,就算是我们方大人所了解的地域差别都没有潘昭仪所写的这些详细,东北地区地大物博,人口稀疏,的确适合种植林业,以及种植一些对地理要求不太高的作物,而西北边,地势平坦,少山川湖泊,算是缺水之地,地貌偏干,适合一些旱地作物,南方的气温比较适宜打量耕种,蔬果,桑蚕,水稻之类……说句不怕皇上怪罪的实话,这些归纳其实我们司农部曾经也做过,但却无一人可以将此归纳的如此详尽,潘昭仪此举乃是大德大义,不仅仅是解了司农部的困境,这个归纳臣敢说,若能参照着完成,那必是利国利民之事,天佑我大祁啊。” 甘相和李大人对视一眼,李大人说道:“确实,这份归纳,是臣看过最为周到详细的,臣曾经也看到过司农部做的归纳总结,却连潘昭仪的十分之一都及不上,毕竟没有这么一个博览群书,又对各地有深刻研究之人出面,潘昭仪实乃大才也,李某佩服之至。” 潘辰连连摆手,听闻夸赞总是让人开心的:“没有那么厉害,李大人谬赞了。” 甘相接着说道:“潘昭仪不要谦虚,别说李大人佩服之至,就连我这个不懂农业之人,都能看的出来,潘昭仪确实尽心尽力,这般详尽的归纳总结,若非心系大祁百姓,是绝对写不出来的。潘昭仪用心叫人敬佩和感动。” 潘辰听他们一人一句夸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低下头略带羞怯的诚恳道: “我,我就是想学以致用吧,从前看了很多地况地貌的书籍,想着若是能因此兴盛农业,也算是造福百姓的好事,要知道,农业是国家发展的根本,从前士族之所以能够壮大,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掌握了百姓的命脉,圈地自重,奴役百姓为之效命,却只给百姓很少量的一些维持生计的酬劳,经过数百年的侵吞之后,才形成了如今这老树盘根般错综复杂的势力,若想改革,那便要从最根本的地方开始,并且这种事情急不来,必须日复一日的坚持,涉及部门人员众多,管理起来才是最困难的,我提出的不过是个大概方向,但实际上还要靠诸位执行,执行才是成事的关键。” 甘相和李大人又一次为潘辰所言敬服,纷纷礼贤下士,对潘辰作揖行礼,表达敬意,潘辰品级比他们低太多了,赶忙退到一边去,福身回礼。 曹大人对祁墨州与潘辰说道: “此归纳,小臣想带回司农部认真学习一番,不知皇上和潘昭仪是否准许?” 祁墨州看了一眼潘辰,潘辰表示自己没有意见,祁墨州才对曹大人点头道:“可以。若是有什么不对或是不懂的地方,可以直接来找朕,朕会替你问潘昭仪的。” 曹大人听后,大喜过望,赶忙上前与祁墨州谢恩,李大人也提出告辞:“那臣也告退,此事事关重大,臣亦回去与曹大人一同商看,若有不懂之处,明日再来询问。” 祁墨州准许之后,三人便上前行礼告退,甘相不管户部之事,便未随行,待李大人离开之后,甘相才到潘辰面前,笑着问道: “早就听说潘相府中有座琅嬛书院,饱含藏书,其中必不乏地理志,潘昭仪凭着一些书籍上的记载与记忆,便能一化百,百化千,实在是不容易啊。” 原来甘相是以为潘辰所学都是在潘家的琅嬛书院之中,潘辰心中一晒,潘家的琅嬛书院,那都是给嫡子嫡女准备的,她一个庶出,还真没资格踏足那里,不过,也没法和他们细说自己到底是看的什么书,既然他们误会,那潘辰便也不做解释,莞尔一笑,算是回应。 “上回皇上与臣说起潘昭仪的一些见识,说实话,臣当时是不相信的,哪怕是后来,见了潘昭仪本人,臣都觉得不太敢相信,因为潘昭仪所言之事,就算是一介学者大家亦未必能够企及,士族制度的腐朽乃前朝灭国之根本,我大祁初立,断不可走前朝老路,因此革新是必须的,当时大家想了不少点子,却都没有潘昭仪那寥寥数语精辟,发展农业的确是立国根本,老百姓有饭吃了,日子过好了,赋税才可上交及时……” 听到甘相说到这里,潘辰又忍不住打断: “相爷所言差矣。发展农业的最终目的,并不是让百姓吃饱饭,然后交足赋税,事实上,我一直认为,单靠百姓交赋税的国策是不能长久的,老百姓所能提供的最多也就是田税与粮税,这两样加起来的数字虽然也很可观,勉强维持国家的存续是不成问题,但是要使国家再更进一步就很难了。” 甘相不禁再次对潘辰的言论感到有兴趣,对潘辰问道:“那按照潘昭仪之见,要使国家再进一步,需要怎么做呢?历来都是民养兵,兵护国,有兵在手便可无惧他国。” 潘辰对甘相摇摇头,觉得今天不知道是不是表现太过了,偷偷看了一眼祁墨州,算是请示他能不能继续说下去,祁墨州正在喝茶,见她瞥来,只回了她一句: “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有什么好问的?说吧。” 潘辰:……老板的语气有点酸,是不是觉得她太出风头了?潘辰暗自摸下巴思考中…… ☆、第64章 得到了祁墨州的许可,潘辰也觉得今儿既然聊到了这个话题,那不只有继续说下去,现在闭嘴已经晚了。潘辰知道,自从上回她对祁墨州说出士族制度的改革之后,早就被祁墨州怀疑上了,这不能怪祁墨州怀疑,因为她的确是疑点重重,见识,学识全都与她的出身不匹配,但这点不管她怎么解释,都是解释不通的,只能靠时间来证明。 她反正不会做通敌卖国之事,只是全心全意为创建美好新世界而努力,祁墨州就算怀疑,但只要她好好的,祁墨州也不会仅仅因为怀疑就对她如何,等到时间再长一点,共同做的事情再多一些,大家生出信任感之后,潘辰的日子应该就会要好过点了。 所以此时此刻,潘辰也不会去期望老板对她完全信任就是了。 斟酌一番后,潘辰对甘相直言不讳:“我觉得真正的兴国,是要发展经济,什么叫经济,说白了,就是赚钱?如今国家开始回收土地,然后规划,将田地从士族手中取回,再按照一定的规律分回老百姓手中,分摊到户,以劳力人头为准,各家分的田地大小不同,纳税是其一,至少得让老百姓家中有存粮,然后搞南北通商,北货南运,南货北通,只要形成市场规律,每一笔交易,朝廷都能多一笔赋税,然后再以朝廷的名义,垄断一些经济数额较大的行业,比如盐政,一直以来,盐都是控制在官府手中,这其中利润有多大,相信甘相与皇上应该有目共睹,可是南北互通不便,至今仍有很多地方因为地域较远而无法直接控制,还有铁业,矿业,全都是利润巨大的行业,朝廷只要把这些掌握在手中,那便能充分的打好了地基。” 甘相仍旧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祁墨州单手撑在椅子扶手上,十指交叉,对潘辰的话听得极其认真,目光始终落在潘辰的脸上,似乎一边听一边思考着什么。 “呃,潘昭仪的意思是,只要做好了这些垄断,就能发展……经济?就能赚钱?”甘相对潘辰这般询问道。 潘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光是这么做当然不能最大程度的发展经济了,这么说吧,搞经济最怕就是敝帚自珍,好东西要运送出去,让大家都喜欢上它,人都是愿意接受新鲜事物的,那么朝廷就要做好这个传播导向,刚才我说北货南运,南货北通,具体都运什么呢?南方有丝绸,米粮,茶叶,水果,瓷器,水产等等,北方有药材,木材,各种山货,药材包括人参鹿茸等,山货就太多了,核桃,毛皮,野山菌,木耳等等等等,北方的人没见过南方的东西,南方的人没见过北方的东西,大家见识不开阔,就容易生出井底之蛙的思维方式。井底之蛙说的就是那种,生活在固定的一块地方,将周围筑起高墙,看不见外面的天地,就以为整个天地就只有它看见的那么大,这是一种很可怕的思维,让人固步自封,不知天多高,海多阔,皇上提出改革士族制度,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让庶族也能有一个相对公平的平台出仕,唯才是用,可是这天下有才干的人,也未必就全要做官呀!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能出状元,但现在大家的思维太封闭,根本不了解这个世上还有其他什么行业,皇上常说,咱们大祁立国之初,百业待兴,可这百业指的难道就是建康城的百业吗?全国那么大的地界,别说百业了,只要发展的好,千业也不成问题啊。行业多了,就业的人就多了,就业的人多了,就不愁经济发展不起来了。那么怎么才能让大家的思维开阔呢?那就要朝廷开运河,修驰道,建粮仓,促进南北互通商业,以建康为经济中心,用往来运输控制商业命脉。” 潘辰一鼓作气将这些话全都说完了,觉得口干,想要过去倒水喝,甘相听的满心敬服,见她断了要喝水,赶忙自动自发的去倒了水,递到潘辰面前,潘辰谢过,将杯中水一饮而尽,感叹了靠嘴皮子吃饭也是相当累的。 殊不知,她的话在甘相和祁墨州的心中产生了巨大的浪涛,不管潘辰的这些想法最终能不能实现,但就算只是听起来,就足够让人震撼,她轻描淡写的一句‘开运河,修驰道,建粮仓’,看似简单,可只有甘相他们这种经历过内阁讨论的人才明白这几个字的精要所在,由衷说道: “李大人这是走的早了,若是再留一会儿,让他听听潘昭仪这番见解的话,对户部将来的运作也是大有好处的。”想了想后,甘相转过头对祁墨州请示道:“皇上,臣能否将今日太和殿中所言,转告李大人知晓?” 祁墨州将目光从潘辰身上收回,对甘相言道:“李大人心系大祁,无不可言。” 甘相听后,欣慰之至,转过身来到潘辰面前:“今日听潘昭仪一席话,臣甚感茅塞顿开,等不及要去与李大人商议,若是潘昭仪所提尽可实现,那于我大祁真是功在社稷啊。臣改日再来请教潘昭仪,还请皇上通融方便。” 潘辰觉得这个甘丞相也是个妙人,当着皇帝的面,就直接说自己还要来找他小老婆唠嗑儿,而更妙的是,祁墨州也完全一副并不打算阻止的样子,对甘相道: “甘相若有什么不明之处,可随时入宫来。” 这句话,充分表现出了祁墨州对甘丞相的信任,潘辰默默的在心中将甘相作为了她长期奋斗的目标,不是说要和甘相同样的身份,只求祁墨州能给她与甘相差不多的信任就好,又不禁在心中庆幸,祁墨州不是那种墨守成规,迂腐不前的帝王,若是换做其他昏君,潘辰就算没有实际的通敌卖国的罪,可能也早就被疑心病重的帝王给杀掉了,祁墨州虽然多疑,但更相信确实证据,潘辰觉得在这样的老板手底下做事情,利大于弊,因为老板唯才是用,所以并不会拘泥身份,她虽是妃子,又出身相府,可是她入宫之后,已经明确表现出与潘家决裂的意思,而潘家那样的士族,自然也不可能放弃嫡系嫡女转而对潘辰这个庶出如何高捧,嫡庶分明是如今士族依旧在维护支持的观念,他们不可能自己打脸。 所以,潘辰相当于就是没有任何背景的妃子,所作所为不会给家族带来利益,祁墨州就不怕她与家族串通,祁墨州之前让她自己选择,也是想断了她的后路,潘辰当机立断,肯定不会选择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潘家,她既然选了祁墨州,那肯定是要尽力为祁墨州做事了。还是那句话,只要她好好的,混到甘相那种信任程度,日子也就好过了。那个时候,就算祁墨州不再宠她,她也能有自己的一方天地。 甘相对祁墨州行了告退礼,也恭恭敬敬的来到潘辰面前,诚心实意的对潘辰行了一个礼贤下士的平礼,他是一品宰相,潘辰是五品昭仪,平礼已是最大的礼遇,潘辰也慌忙回礼。 甘相离开之后,潘辰大大的呼出一口气,咽了下喉咙,此时才发现,今天一天她说的话也实在太多了些,想要再倒一些水喝,却看见祁墨州坐在龙案后头,对她伸出一只手,手上拖着一只杯子,潘辰走过去,他便将杯子递给了潘辰。 “真没想到,咱们潘昭仪舌灿莲花,说起国策来头头是道,居然连甘相都为之佩服,朕也好生佩服。” 祁墨州说话时候笑嘻嘻的,可却听得潘辰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故意装作听不懂,转过身子,先咕嘟咕嘟把一杯水全都喝了下去,然后转过身来,想把杯子放回龙案之上,却没想到,一转身就落入一个坚硬温暖的怀抱,整个腰肢都给祁墨州圈在了怀中,两人靠的挺近,潘辰下意识往后弯了一下,祁墨州托住她的后背,将她禁锢在自己怀抱与龙案之间,姿势暧昧。 潘辰盯着祁墨州的眼睛,那感觉,就好像是一只小田鼠,小白兔给天空上的一只鹰盯住,恐惧感油然而生,大着胆子对祁墨州咧嘴一笑,硬着头皮道: “嘿嘿,一切……都是皇上教导的好。” 祁墨州忍着笑,故意挑眉冷道:“朕可不记得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些事。你倒是与朕说说,这些见解你又是从哪本书上看来的?潘家是有家学书院,可据朕所知,只对嫡系开放,甘相不懂也就罢了,可朕……就想不明白了。” 潘辰想从这双利眼之下脱身,不住扭动身子,感觉给祁墨州盯住的时候,比她刚才说话的时候还要紧张,祁墨州有一种天生的威慑力,不怒自威说的便是这种感觉了。 潘辰笑着不知道如何回答,心里犹豫要不要干脆把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事情跟祁墨州说了,反正她已经做到如今这种地步,该说的话也都说了出来,祁墨州心里怀疑,而她也解释不清楚,自己一个庶出的身份是如何知道这些见解的,可又担心自己说出来之后,祁墨州不能理解,到时候还以为她是随便说话糊弄,然后越发龙颜大怒,把她砍了可如何是好? 心里在天人交战,犹豫不决,祁墨州却是盯着潘辰这张脸出神,之前虽说知道她有灵气,可没想到对于时事的见解这般深刻,一时间,潘辰在祁墨州的眼中就好像是蒙上了一层看得见摸不着的纱,她兀自在纱中神秘绽放,可真当你想去抓住她的时候,却发现有纱阻隔,根本就抓不切实。像烟雾,像云彩,怎样都不能切实拥有的感觉。 他素来对有才之士宽厚,可是却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有识之士居然会出现在自己的后宫妃子之中,一时间,心情复杂的很,莫名的便对怀中人有了些奇特的感觉,缓缓的倾身而下,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想亲近她。 第31节 潘辰瞧着祁墨州越靠越近的脸,满心的犹豫不决,就在祁墨州的唇离她之后0.01公分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皇上,臣妾一个下午都没有去茅厕,实在有些憋不住了。” 祁墨州:…… 猛地停下了动作,压下了高涨的热情,祁墨州再一次挫败的呼出了一口气。什么时候木头才能不煞风景,他就谢天谢地了。 ☆、第65章 潘辰给喊去太和殿大半天,回到后宫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潘辰累极,洗澡过后才发现,自己去太和殿转了一圈,祁墨州居然也没留她吃晚饭,中午光顾着看山河图,废寝忘食的后果就是现在饿的前胸贴后背。 换过衣服之后,连着啃了三个糖饼,饼是月落自己揉面做的,糖也是自产自销,潘辰吃的很满足,只觉得从前要吃点甜的东西,至少得跟御膳房预定,有没有都是人家一句话说了算,就算御膳房里有,可是也得给宫里比她位分高的娘娘预备着,更别说还有个太后看她不爽,所以,自从太后对柔福殿采取物资制裁后,潘辰几乎是没从御膳房里拿到过带糖的东西,不过这一切只到她把糖研究出来为止,现在的柔福殿,可以说是整个后宫里糖最多的地方。 吃了三个糖饼,潘辰才觉得肚子里好受一些,然后就去洗澡,准备洗完澡,清清爽爽的再吃些晚饭什么的,可当她从浴房里出来的时候,却看见祁墨州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已经坐在她的小书房里看折子了,不仅他过来了,还让李顺把他要看的那些折子全都给搬了过来。 张能和李全在门外伺候,月落则跟着潘辰身后,慌忙去给祁墨州请安,祁墨州抬眼看了看她们:“潘昭仪进来,其他人都出去吧。” 月落行礼过后,就将擦头的松江锦递给了潘辰,然后急急忙忙的便出去了,潘辰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有些不舍的盯着月落的背影,知道殿门给关上,她才挫败的转过了身,发现祁墨州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潘辰给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努嘴道: “皇上看着我干什么?来之前也不让人通传一声……” 语气带着埋怨,嘟着的嘴巴似乎都能挂油壶了,看的祁墨州生生的断了批折子的心,嘴角噙笑:“朕让内廷司给你安排人过来,你自己不要,现在知道没人给你通传了?” 潘辰听他这么说,一时语塞,祁墨州从她的软榻上下来,负手来到潘辰面前,伸手在她嘟起的嘴唇上刮了一下,弯腰与她面对面,笑道: “现在怎么没话说了?白日里在太和殿不是挺能说嘛。” 潘辰觉得他语带调笑,眸子里的冷意都少了许多,所以并不怕他,使了个小性儿,对祁墨州白了一眼,然后就扭着小腰坐到软榻一边擦头发去了。 祁墨州目光追随她过去,从她手中接过了松江锦,亲手撩过她丝绸般的黑发,轻柔的擦拭起来,潘辰原本还小紧张了一下,因为她不知道祁墨州到底吃错了什么药,直到擦了几下之后,潘辰发现他就是很单纯的替她擦头发,胆子就大了起来,嫌弃软榻前转着身子坐着不舒服,潘辰干脆把祁墨州拉去了寝房,坐在梳妆台前,让他在身后给她擦头发。 祁墨州对潘辰这种蹬鼻子上脸的行为很是无语,却又好像找不到什么不悦的理由,瞧见铜镜中她那上扬的嘴角,似乎带着蛊惑的微笑,祁墨州也跟着笑了起来,手里的动作越发轻柔,他擦得很慢,一寸一寸的仔仔细细。 “你白天说的那些话,直接把甘相给说懵了,恐怕李大人到现在还给他堵在户部不能回家呢。” 祁墨州与潘辰分享这件事情,潘辰听后,想起了甘相当时面部狂热的表情,的确像是会做出强行拉着李大人商量决策之事的样子,不禁抿唇偷笑。祁墨州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潘辰才忍笑道: “那甘相要是和李大人谈一晚上,那李大人岂不是一晚上都没得睡了?” 祁墨州不置可否的挑眉点了点头:“恐怕是这样了。”抬眼又看了一眼铜镜中潘辰的影像,祁墨州垂眸状似不经意的说道:“你那些理论见解,不可能是在书上看见的,也不可能是潘相教你的,朕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那些事的?” 潘辰心上一紧,面上却是很平静,试探问道:“我若说是神仙告诉我的,皇上相信吗?” 祁墨州勾唇,果断摇头,潘辰失望垮肩,抓了抓头:“若是不信的话,那臣妾现在也没有更合适的解释。” 潘辰一边说话,一边在观察镜子里祁墨州的表情,只见祁墨州睫毛微微颤动一下,眉峰不着痕迹聚了聚,不过只是片刻便舒展,这表情告诉潘辰,祁墨州对她的确有怀疑,但是正如潘辰猜测的那样,祁墨州不是个昏聩的皇帝,心中虽然猜疑,不信任,但只要没有证据指出潘辰的别有用心的话,他是不会对潘辰如何的。 “现在没有合适的解释,那就等你觉得合适的时候,再告诉朕。” 祁墨州对潘辰仿佛开启了仁慈和善的副本,尽管还不信任她,但却不会强逼她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谎话出来,比起潘辰的不坦白,他更愿意等,等到潘辰愿意和他敞开心扉,诉说真相的时候,在那之前,他只需保持警戒,时刻关注即可。 潘辰没想到祁墨州会这样说,倒是一愣,然后才毫不做作的缓缓点头,回头与他对视了一眼,潘辰狡黠笑道:“好啊,什么时候皇上愿意告诉臣妾‘祁雪州’是什么来历的时候,臣妾也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皇上,如何?” 祁墨州乍一听到潘辰清醒的时候提起那个名字,手里的动作明显一僵,然后便放开了潘辰的黑发,将松江锦放在梳妆台上,沉声说道: “不要再与朕提起这个名字,再有下回,决不轻饶!” 潘辰果断闭嘴,还很识相的用手掌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祁墨州的心情似乎不好了,一改先前的温存,眉头紧蹙的离开了寝房,去了小书房里。潘辰哪里还敢与他卖乖,自己拿起棉巾草草将头发统一擦拭了一遍后,就果断跟到了小书房去请罪,却是不敢说话,站在一旁,适时给祁墨州研墨打扇,无不殷勤。 祁墨州也不看她,兀自低头批阅奏章,潘辰站了快半个时辰,就觉得两条腿像是灌了铅水一样重,眼皮也耷拉下来,手里扇风的力气也小了很多,祁墨州察觉出异样,回头看了她一眼,就看见她那昏昏欲睡的模样,用手里的折子打了一下潘辰手里的扇子,把她的精神给稍稍喊了一点回来。 潘辰瞪着一双大眼睛,无助的瞥着祁墨州,模样可怜极了,看她这副模样,祁墨州就是再生气也不会把她怎么样了,看着眼前的折子批的差不多了,才决定今晚放她一马,不和她计较这些了。 想起来让李顺打听的事情,知道近日她在后宫也没过多少好日子,叹了口气后,对潘辰问道: “今后说话多动动脑子,朕可怜你,但其他人就未必会可怜你了。你是有些聪明,可有的时候也别太自信了,后宫之中多的是能整你的手段,这些日子,没少受罪吧?” 潘辰听到祁墨州说这些话,再大多的困倦也给吓没了,祁墨州话里的‘其他人’说的是谁,潘辰一听就猜到了,倒是有些意外,祁墨州最近这样忙,居然对后宫中之事也了如指掌,潘辰抿唇不语,终于攻陷了祁墨州的冷墙,无奈的站起来,将潘辰搂在怀里,只觉得比从前是又瘦了一圈,像是缩水了一般,伸手捏了捏潘辰的脸颊,都没什么肉了,又是一叹: “瞧瞧都瘦成什么样儿了,你也是个榆木脑袋,该聪明的地方不聪明,不该聪明的地方瞎聪明,你在后宫里过苦日子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去找一找朕?” 祁墨州的质问潘辰想要说几句好听的话解释解释,可还没开口,就听祁墨州又道:“别跟朕说什么怕朕为难的话,朕不相信。” 一句话,把潘辰接下来要说的全都给堵死了,想了想之后,决定就不卖可怜了,说道: “也不是怕皇上为难,就是觉得这样的小事儿,不需要麻烦皇上出面解决,这段日子过的是有些苦,但人活着就是得吃苦耐劳啊,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太后禁了柔福殿的物资,可也变相的促成了我柔福殿自产自销呀,上回皇上吃的西瓜不就是臣妾自己种出来的,除了西瓜,还有葡萄啊,胡瓜,蕨菜啊,茄子之类的,臣妾都给捣鼓出来了,若是没有太后这样逼一逼,臣妾还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有干农活儿的天分呢。” 对于潘辰的这些解释,祁墨州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被她那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给逗笑了:“你还想的挺开,以苦为甜,真不知道你这脑子里成日都装着什么东西。” 说到这里,潘辰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今天一整天,她就只吃了三块糖饼,本来想洗了澡再吃点晚饭的,可是祁墨州来了,连带她的晚饭都泡汤了,又和他消磨到现在,肚子终于忍不住抗议了。 祁墨州低头瞧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乎很嫌弃的将潘辰松开了怀抱,潘辰揉着肚子嘟嘴的时候,祁墨州已经对着外面值夜的李顺说道: “传膳。” 潘辰听见‘传膳’两个字,眼神都亮了好几瓦,屁颠颠儿的走到了祁墨州身后,刚想拍几句马屁,却见祁墨州转身之后,对潘辰沉声说了一句: “若是你今日说的提议,能够被六部与内阁采用,朕会按例赏赐于你。” ☆、第66章 潘辰看着祁墨州,想问他要赏赐自己什么东西,可祁墨州却直接去了寝房,李顺适时敲门,说御膳准备好了,潘辰肚子实在有些饿了,就没再和祁墨州纠结这个问题,其实在潘辰看来,祁墨州和她这么说,无非就是有些老板给员工画饼,xx,你只要做成了这个单子,我就给你什么什么奖励。 这也许只是老板随口说的话,员工要真心怀大期待,那很可能到最后,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老板嘛,都是一个样子的,希望用最少的投资,换取最大的回报率,潘辰觉得自己想的相当明白。 看着满桌的御膳,潘辰知道,从明天开始,柔福殿的伙食可能就会开始好起来了,太后物资制裁柔福殿期间,祁墨州正好一个多月没有来,所以后宫里的风向就坚定不移的偏向了太后那边,可现在祁墨州来了后宫,并且依旧只认准柔福殿,这就说明,潘昭仪在皇上面前还没有失宠,就算有些人还是会听太后的话,但是也会有一些人动摇,害怕得罪皇上而不敢再继续对付潘辰。 吃饱了福利餐,潘辰洗漱过后,就去了寝房内,祁墨州拉着她在床上消食,这晚潘辰大着胆子,解锁了两个新姿势,效率虽然没有大进展,可效果还是很明显的,祁墨州对她会主动创新这一点相当满意,情绪比往常还要高一些,火热的夜,一场酣战。 潘辰被收拾完,连话都没说几句,就沉沉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醒来,一睁眼,就看见月落的一张大脸贴在面前,潘辰猛地就惊醒了,往后退了退,咕哝道: “月落,你干什么呀?吓我一跳。” 自从太后对柔福殿物资制裁开始,就免了潘辰每日的请安,所以,潘辰虽然日子过的苦些,作息却还是相当自由的,想睡到什么时辰就睡到什么时辰,月落她们也没来主动喊过她起床。 月落娇羞的替潘辰把肩头滑落的被子拉了拉:“娘娘,御膳房和内廷司送来好些东西,你说咱们是收还是不收啊?” 潘辰迷迷糊糊的坐起了身,用薄薄的被子裹着,探头看了一眼外殿的方向,确实看见门内的有两三个人影,目光落在月落一副‘娘娘咱得有点骨气’的表情上,潘辰勾唇一笑: “这时候知道送东西来了?让他们拿回去,就说咱们柔福殿不缺。” 得了潘辰这命令之后,月落高兴的跳起来,转身就去了外殿,压着性子,扬眉吐气的说道: “我们娘娘说了,御膳房和内廷司的孝心她知道了,可咱们柔福殿里现在不缺这些,哪儿拿来的,回哪儿去了吧。” 月落的声音听在潘辰耳中只是好笑,这段时间,月落他们都憋坏了,就等着出这口气呢。 果然月落的话音落下之后,外面就传来几声小太监们特有的尖细声音:“月落姐姐,劳您再跟娘娘说几句,要是不收东西,咱们几个回去可没好果子吃啊。” “去去去,皇上刚去上朝,都没舍得惊动我们娘娘,我们娘娘正歇着呢,吵吵什么呀,说了东西都拿回去,要等着你们送这些东西来,我们柔福殿还不早就饿死了,告诉你们头儿,不稀罕!” 随着月落这句狐假虎威的说辞之后,那几个人影才离开。 月落过足了瘾,等那几个小太监全都走出柔福殿之后,她才捂着嘴转身入了内殿,潘辰已经自己穿了内衫,从床铺上下来了,正对着从窗牑透进房间的阳光伸懒腰呢,看见月落进来,潘辰就主动坐到了梳妆台前,月落笑嘻嘻的走来,拿起梳子,一边替潘辰梳头,一边回味刚才的感觉: “娘娘,您是没瞧见那几个小崽子脸上的表情,可精彩了,哼,御膳房和内廷司怠慢了您这么久,如今见皇上来了,才知道他们从前做的过分了,这时候想来巴结,要是诚心点也就罢了,可他们还端着,送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呀,打发叫花子呢,就要让他们知道知道,娘娘也不是好欺负的。” 潘辰从镜子里看着月落脸上放光的小模样,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从前我竟不知,月落居然也是个厉害角色呢。” “嘿嘿,还是娘娘调、教的好。”月落得意,也不忘哄着潘辰。 主仆俩正得意呢,张能就来传话:“娘娘,康寿宫的王公公来了,说给娘娘送药。” 潘辰与月落对视一眼,潘辰为太后宫里的反应速度点赞,月落则气恼的咬唇泄愤,潘辰给她使了个眼色,月落震惊的看着潘辰,潘辰在她腰上推了一把,月落才犹豫着出去了,本来步子很慢,但走着走着,仿佛想通了什么似的,到了门边,压低了声音对外说道: “吵什么呀?娘娘这还没起呢,吵醒了娘娘,有你的好果子吃。” 月落这话是对着张能说的,故意忽略了一旁的王福贵,张能看出了月落眼里的意思,默契十足的做出了苦相:“姐姐,我这不是替王公公传话嘛,皇上去上朝的时候,都没舍得惊动娘娘,我是哪根葱,哪根蒜呀,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吵娘娘呀。” 两人一唱一和,让旁边的王福贵脸色就尴尬起来,哪里还听不出来,这两人虽然明着在互相斗嘴,可实际上矛头都是指向他的,在后宫里,王福贵可没受过多少闲气,各宫上下巴结他还来不及呢,这柔福殿倒好,连看门的小崽子都敢出声呛他,哪里忍得住脾气: “说谁是葱,说谁是蒜呢?还真以为我听不出来?麻溜儿的让你们娘娘出来,太后赐药,她敢不喝?” 月落和张能交换了个眼神,却终究没敢对拿出太后做挡箭牌的王福贵说什么,李全从外面赶回来,正好听见王福贵的话,上前来一脸笑意道: “哟,这一大早的,王公公火气可真大。太后赐药,那是太后对咱们娘娘爱惜,我们娘娘一直跟我们说,这是她的福分,阖宫上下能让太后如此‘爱惜’的,也就她独一份儿了,咱们该惜福不是,可昨晚特殊,咱们娘娘侍寝太累了,皇上去上朝的时候,特意嘱咐奴才们不能惊动了娘娘,就是想让娘娘睡饱了,养养精神,这不接着还得侍寝嘛,您这怒气冲冲的过来说这些,还牵扯到什么敢不敢的,咱们知道您是心急回去给太后娘娘复命,可要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瞧不上咱们娘娘位分低,想欺负咱们娘娘呢。” 王福贵是怎么也没想到,柔福殿的这几个人居然变得这样伶牙俐齿起来,并且说的话句句在理,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可听着就是不舒服。懒得和他们斗嘴,王福贵在太后身边伺候,那是真瞧不上一个五品的昭仪,更别说,这个五品昭仪,如今还是太后的眼中钉。 “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别跟我扯皮,赶紧的把你们娘娘喊出来喝药,喝完了我还得回去跟太后复命呢。”若是平时,王福贵留下药和两个看的人就得了,但今儿太后吩咐了又吩咐,务必要让潘昭仪当面喝药,杀一杀她的威风。 王福贵想到了临走前,太后对他的嘱咐,态度就一下子嚣张起来,伸手就去推挡在他面前的李全,张能和月落见他动手,还想闯进寝殿,哪里还忍得住,当即上前拦着王福贵,正推搡之际,潘辰从里面走出来,王福贵瞧见她,到底是没敢再继续闯入,往后退了一步,甩过拂尘,假兮兮的对潘辰行礼: “哟,潘昭仪这不是起来了嘛。奴才参见潘昭仪,您可得好好儿的管管您柔福殿的人了,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冲撞了奴才不妨事儿,若是将来冲撞了宫里其他贵人,到时候,以娘娘在宫里的位分,只怕也是给娘娘招祸呀。” 潘辰瞧着王福贵,让李全他们从门边让开,冷着脸对王福贵说道: “他们会不会给我招祸,不劳王公公费心,倒是王公公你,不经通传,便要擅闯后妃寝殿,这也是太后吩咐你的不成?我的位分是不高,但是在我的寝殿横冲直闯,只怕王公公你也没这个资格吧。” 王福贵还没开口,李全就接着潘辰的话继续说道: “主子再厉害,可咱们做奴才的,也只是主子身边的一条狗,咱们若是狗咬狗也就罢了,您个儿大,咱咬不过您,可您若是张口咬人,那就有些不对了吧。” 潘辰看了一眼李全,暗道这小子杀伤力可以啊,不过这样争锋相对,却不像是他平日里的风格,总觉得带着几分故意,故意挑起王福贵的怒气。 果然,王福贵听李全毫不掩饰的说他是狗,当场就怒了,伸手给了李全一巴掌,怒不可遏的说道: “你才是狗东西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跟了个五品的昭仪就能让你嘚瑟成这样儿,我还就告诉你了,你们家主子在咱们太后眼中,那连个屁都不是,还真以为自己受宠,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哼,真正的凤凰在长乐宫里歇着呢,你们家主子要真那么厉害,潘家成日送好东西入宫,我怎么没瞧见有谁往这柔福殿送东西呀?别说潘家了,就是阖宫上下,谁把你们放在眼里呀!别笑掉了人大牙!” 王福贵怒不可遏的说了这些,本以为成功反击,可没想到,原本还一副要和他大战多少回合的李全,忽然偃旗息鼓了,王福贵满腔不忿无处发泄,调转目光在另外几个人脸上看了一圈,就看见李全嘴角不自然的动了动,月落和张能低下了头,潘辰则是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王福贵忽然感觉一股凉气从背脊透到了脊椎,终于感觉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了。 安静,整个柔福殿似乎瞬间安静了下来。 王福贵回头一看,顿时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皇帝连明黄色龙袍都没换,就去而复返了。不知道站在王福贵身后多久,此刻的表情阴沉的可怕,给那双锐利如刀的目光盯着,王福贵不自觉的就软了双膝,颤抖着声音道: “奴,奴才参见皇上。” 额滴个亲娘诶,这皇上来柔福殿怎么跟鬼似的悄无声息,连个通传的人都没有啊? 柔福殿众一致对王福贵递去了同情的目光:皇上来柔福殿就从来没通传过,你才知道啊?傻了吧? ☆、第67章 第32节 祁墨州走到跪爬在地不起的王福全面前站定,面无表情,不言不语,王福贵刚想抬头看看情况,面门就给一只脚底给踹个正着。 王福贵捂着鼻血横流的脸,缩在地上哀嚎,李顺看了一眼祁墨州,便对身后护卫比了个跟上的手势,将拂尘插在后腰,亲自带着护卫,撩袖子将王福贵给围了起来,拳打脚踢,毫不含糊,李顺边打还边表功: “瞎了你的狗眼!居然敢对潘昭仪无礼,我看你也是活的不耐烦了。” 王福贵给打的满地找牙,不住的哀嚎:“不要,不要打了,不要打了,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奴才,奴才是奉太后之命来让潘昭仪喝药,可潘昭仪恃宠而骄,奴才这才……哎哟,哎哟!别打了!别打了!我,我是太后的人!我是康寿宫的人。” 祁墨州从潘辰寝殿的小书房出来,手里拿了一封昨晚刚批阅的奏折,正好听见王福贵说的这句话,走下台阶的时候对李顺说道: “住手吧!” 李顺赶忙收起了作势的拳头,侍卫们也跟着住了手,王福贵鼻青脸肿,双手抱头,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刚要爬过去对祁墨州谢恩,就听祁墨州低头翻看着折子,轻描淡写的接着来了一句: “直接拖到康寿宫门前,打死!” 王福贵彻底懵了,人都变黑白了,头顶劈下来几道惊雷! 柔福殿众人也是惊呆了,潘辰想上前说几句话,却被李全从后面偷偷拖住了衣袖,祁墨州是来柔福殿拿折子,顺便看一眼潘辰,没想到赶巧儿处理了这么一档子事,没工夫再耽搁了,也没跟潘辰说话,就直接带着人匆匆又走了。 李顺则与几个侍卫留下处置哭爹喊娘求饶的王福全,李顺嫌他吵吵,让人把王福贵的鞋脱下来,塞进了他嘴里,李顺过去,用拂尘顺带抽了王福贵一巴掌,恶狠狠的道:“真是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潘昭仪也是你能得罪的?” “呜呜呜呜……” 王福贵的哀嚎声始终表达不出意思来,李顺给有些惊呆的潘辰行了个大礼,然后就匆匆带着侍卫,拖着王福贵往康寿宫去了。 看着所有人都离开了柔福殿,月落提着的一口大气才敢喘出来,一个劲的抚着胸顺气:“太,太可怕了。” 潘辰也是给这个结果震惊到了,回头看了一眼李全,李全赶忙抬手,对潘辰笑道:“娘娘,刚才我不是故意扯您衣袖的,只是皇上在气头上,若您出面给王福贵求情,不仅没效果,还会惹皇上生气。” 潘辰一把打掉他举起的手,冷声问道: “你早知道皇上会过来?故意说话激怒王福贵的?” 李全脸色一紧,当即闭嘴,低下头,目光游离,犹豫片刻后,才抬头对潘辰看了一眼,见潘辰目光冰冷,李全也不敢造次,伸手在鼻下擦了擦,才小声说出了实情: “奴才去御膳房拿米面,回来经过御花园,就看见了皇上的仪仗,见皇上行色匆匆往咱们柔福殿来,奴才就抄小路回来了,本也不是想害那王福贵的,可他对娘娘也太不尊重了,总是仗着自己是太后身边的人,在宫里肆无忌惮,强逼了好几个宫女给他做对食,可恨的紧,奴才这才想教训教训他,也没想到皇上会这样生气。” 潘辰听了李全说的话,不禁扶额深叹,本来她和太后的关系就不缓和,如今太后的心腹王福贵因她而死,太后估计连生啃了她的心都有吧,祁墨州这是给她出气,还是给她制造难题呀!其实仔细想想,王福贵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她一个五品的昭仪,在宫里能有什么地位?太后对她物资制裁应该是最轻的惩罚,可王福贵要是死了,那太后接下来会怎么对付她,潘辰想想就觉得后槽牙冷疼,她可真是作死啊。 李全见自己说完了,潘辰也没什么反应,心里有些发虚,忏悔道: “娘娘是不是担心,太后娘娘怪罪?若真如此,到时候奴才愿一力承担,绝不拖累娘娘半分。” 潘辰放下扶额的手,对李全无奈说道:“你的话,就别担心太后那儿了,你还是担心担心皇上那儿吧。” 祁墨州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是李全故意激怒王福贵?他明知道是李全先激怒王福贵,还下了这样的命令,那就等于是知道自己被李全给利用了,不追究也就算了,若是追究起来,十个李全都不够祁墨州杀的。 李全被潘辰一语惊醒,顿时后背一阵发凉,目瞪口呆看着潘辰。潘辰的目光扫过柔福殿众人,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 “咱们柔福殿又给送到了风口浪尖,接下来大家行事,说话都得谨慎,千万别主动与其他宫里发生争执。像李全今日这种冒险的事情,绝不能再做第二回!王公公死了,太后不会与我们善罢甘休的,都给我把皮绷紧些,听到没有?” 李全,张能和月落一同行礼称是。 潘辰在廊下踱了两步,对李全说道:“去康寿宫门外看看情况,事情发生都发生了,只能面对了。” 李全有错在先,哪里还敢对潘辰的话有所质疑,打了千儿就出了柔福殿,往康寿宫去。 *********** 康寿宫内,太后闫氏急得在殿里摔东西:“混账东西!去,去给哀家把人救下来!” 一旁的康寿宫太监副总管跪地求饶:“太后娘娘,皇上说了,谁救谁死!这,这也不是咱们不救啊!” 太后一脚就踹的太监副总管趴在地上:“没用的东西!全都是废物!杀人杀到哀家面前来了,哀家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把哀家也杀了!随我出去!” 闫氏怒气汹汹的带着人去了康寿宫门外,周围早就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王福贵给按在板上,身后一片血红,整个人出气多出吸气,奄奄一息了,太后倒也不是心疼他,就是觉得一口气顺不下去,皇帝表面上是打杀了一个奴才,可这个奴才的身份,还有他打杀的地点,无一不是要给闫氏一个下马威,闫氏要是连自己的奴才都护不住,那将来这个后宫里,还有谁会把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 所以,她必须救王福贵。她就不信,皇帝敢把她这个太后怎么样! 李顺上前给闫氏行礼:“参见太后,奴……” ‘啪’一个大嘴巴子就抽在李顺的脸上,把李顺的脸都给打偏过去,李顺僵了片刻,然后就恢复了笑容,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一步,接着说道:“太后息怒,奴才也是奉旨行事,这王福贵当着潘昭仪的面儿放肆,正巧给皇上撞见了,也是王公公时运不济,太后可千万别为了这个,跟皇上置气,犯不上啊。” 闫氏从前也是个泼辣的,没什么底蕴,到了宫里才装了几年大家闺秀的样子,但骨子里却还是个悍妇,对李顺叫嚣: “置什么气?哀家就问你,置什么气?王福贵是哀家身边的人,他就算做错了,也该由哀家处置,你们这样把人拖到哀家面前来打死,存的是什么心?皇帝简直荒谬!给我放人!哀家命令你们放人!若不放人,他有个三长两短,哀家也要你们替他偿命!” 李顺不为所动,脸上却能保持专业的微笑。太后的叫嚣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气势很大,却没有任何回应,身后的人不敢上前抢人,害怕自己被同罪论处,说到底,大家心里还是更惧怕皇帝的冷酷,而一旁看热闹的宫人,心中也纷纷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原来潘昭仪并不是不受宠,只是受宠的很低调;原来太后的权利和皇上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惹恼了皇上,太后就连个身边人都护不住! 闫氏见李顺不为所动,身后没人敢上前,泼辣性子上来,自己就要往前冲,却被李顺一个拂尘甩了甩,两边的侍卫就手拉手,变成一堵墙,任闫氏如何拳打脚踢,就是不让开。 终于这样闹了一会儿后,打人的太监来到李顺身旁回禀道: “人已经死了。” 李顺点点头,然后一甩拂尘,让当着闫氏的侍卫们都散开,李顺上前对闫氏拱手行礼:“太后见谅,奴才们也是奉旨行事,如今旨意执行完毕,奴才们也就告退了。” 说完这话之后,李顺就带着一大帮打人的侍卫太监从康寿宫外扬长而去。留下两个收尸的小太监,把血肉模糊的王福贵给拖着离开了康寿宫。 副总管战战兢兢的上前对闫氏小声问道:“太后,咱们要不要把王公公的尸体要回来呀?” 闫氏正愁没地方发火,当即喷了副总管一脸:“人都死了,还要尸体做什么?没用的废物,全都给我滚!” 闫氏火冒三丈,在康寿宫外站了一会儿,觉得怎么也不能够忍下这一口气,咬着牙,二话不说就往太和殿去了。 祁墨州刚退朝回太和殿,还没进殿,就看见闫氏怒气汹汹的走来,祁墨州停下脚步,在廊下等了她一会儿,闫氏走到祁墨州面前,不由分说,就对祁墨州怒道: “皇上好大的威风,哀家宫里的人说杀就杀吗?” 祁墨州好整以暇,低头整理了一番根本不乱的衣袖,冷冷对闫氏回了一句: “太后是今天才知道,朕,会杀人吗?” ☆、第68章 祁墨州这句话说出口,就浇灭了闫氏一半的怒火,祁墨州适时抬起如刀锋般锐利的双眸,看向了闫氏眼中,凶狠的让闫氏不禁往后退了两步,撞到身后的副总管才回过神来。 看的出来,闫氏有些害怕祁墨州,被他这样盯着之后,闫氏的目光就开始左右摇摆,心神不宁起来,祁墨州闲庭信步般走到闫氏面前,冷声说道: “后宫的事,朕懒得去理会,但不理会并不代表朕不知道后宫里发生了什么,朕挺喜欢潘辰的,太后若是不喜欢,可以不用见她,大家都省心不是吗?” 说完这几句话,不理会身子有些僵硬的闫氏,祁墨州转身便走入了太和殿内,太后在门外缓和了一会儿后,想转身就走,但却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跟着祁墨州入了殿内: “为了一个五品的昭仪,皇上竟然这样对哀家这个嫡母,就不怕……” 闫氏还没说完,就被祁墨州给打断了:“太后放心吧,很快就不是了。朕还有事,太后请便吧。” 不等闫氏反应过来,祁墨州看了一眼李顺,李顺便懂了皇帝的意思,腆着笑脸,来到闫氏面前:“太后您这边儿请,皇上还有好些政务要忙。” 闫氏憋着一口气出不来,可对着祁墨州那张脸又不敢真的上前去与他闹翻,咬牙切齿瞪了他一阵后,便不再纠结,转身离开了太和殿。 祁墨州坐在龙案后头,抬眼盯着闫氏消失的背影,闪过一丝杀意,不过这种杀意,稍纵即逝,立刻就平静下来,仿佛根本没有闫氏来闹的事情发生过。 ********** 潘辰坐在柔福殿院子里的摇摇椅上,听李全说了康寿宫门前的事情: “皇上这回是有意给太后难堪的,李总管去行事的时候,好些人都围着看,守卫也不驱赶,很明显就是故意让人看看的,娘娘,皇上这是替您出气呢,借着打杀王福贵的事情,杀鸡儆猴呢。这样一来,宫内上下,只怕再也没人敢怠慢娘娘您了。” 李全说的眉飞色舞,把当时康寿宫外的情况对潘辰说了出来,原本他是打算偷偷的去打探打探情况的,可是去了之后才发现,皇上根本就没让人避嫌,雷厉风行,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了太后一个回马枪。 潘辰听完这些之后,不禁摸着下巴兀自分析,看来她以前猜的不错,祁墨州和太后的关系不好,太后虽然管着后宫,却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毕竟潘辰的出现,才把大家仇恨给勾了出来,包括太后,她肯定也没想到,祁墨州会因为她而这样大动干戈吧。 外面的人现在肯定又在说皇帝为了潘昭仪,冲冠一怒,连太后都能冲撞,可实际上,潘辰一眼就看穿了祁墨州的用意,他根本借题发挥嘛。表面上是为了她好,可是实际上,却到处给她树敌,一个昭仪的身份,惹上了太后,就算大家知道,她有皇帝罩着,可段位相差太大,也是一件让人蛋疼的事情啊。 月落,李全和张能全都一副与有荣焉,想要开香槟干杯似的表情,好像马上五百万大奖就要从天而降似的,潘辰的忧愁就更加深厚了。 负手叹气走回了小书房里,月落纳闷的问:“娘娘这是怎么了?” 张能摸着下巴一番思索:“可能是高兴坏了。” 只有李全稍微清醒了一些:“唉,咱们柔福殿今后就更危险了,我们都得打起精神来,千万别给其他宫里抓住了错漏,给娘娘惹麻烦才是。” 月落和张能比较信服李全,听他这样说话,也点头应声。 ************ 接下来的好几天,潘辰以为太后要找她麻烦的,但是很意外,一切都风平浪静。不过,就算这些天太后找她,潘辰也是没有多少时间理会的,因为她已经在太和殿起早贪黑四五天了,祁墨州是个工作狂,他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骡子用,反正他也不走,旁的人更加不能走。 因为潘辰上回与甘相说的那些事情,甘相与李大人商量了两天,终于拟定出了初步的计划,潘辰这几天就是被要求参与这些计划的讨论,原本后妃不论朝政,但有祁墨州在,一切规矩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而潘辰从前也是高强度工作习惯了,为了写一份报告,她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觉,所以现在,对祁墨州的工作强度,她可以很快很好的适应,就连甘相都不禁对潘辰的毅力感到惊讶。 而其他参与会议的大人,一开始是对潘辰的参与持不看好的态度,可潘辰发言两回之后,将他们没有想到的问题一一解答,就再也没有人敢质疑她的存在了,更何况还有祁墨州坐镇。 潘辰觉得最近是她的工作上升期,老板似乎已经开始打算用她了,她表现的如何,直接关系到今后老板对她的信任程度,反正参照历古以来的先贤经验,潘辰既然已经崭露头角,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忠心一条路,她相信,如果她不忠心,祁墨州绝对会是那种宁愿杀了她,也不会留下她做后患的人,因此潘辰只有忠心和全力以赴。 终于在努力十多天之后,连潘辰都感觉浑身上下都要瘫了,祁墨州才放她出了内殿,让她去寝殿里休息,潘辰没跟他客气,一觉睡过去,直接从午后睡到了黄昏,醒来是因为肚子饿了。 迷迷糊糊的时候,脑中猛地想起来似乎还有一些收尾的事情没商量完,潘辰赶紧从祁墨州的龙床上爬了起来,穿戴整齐之后,就回到了殿中,祁墨州似乎已经批完了奏折,在书架那儿找卷宗,见潘辰出来了,对她招了招手,潘辰过去,往内殿看了两眼,问道: “李大人他们都回去了?” 祁墨州点头,瞧着她一脸疲惫的样子,道:“回去了,你睡饱了没?” “嗯,睡是睡饱了,就是肚子饿了。” 祁墨州笑了笑,对外喊了一声:“来人,传膳吧。” 潘辰有些意外:“皇上也还没吃吗?” “先前不饿,想着你差不多该醒了,干脆就等了你一会儿。白天在内殿朕没好问你,有几处模糊的地方,你待会儿一边吃,一边再与朕说一遍。” 祁墨州工作起来,真的是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在使用,潘辰觉得,幸好是自己穿越过来的,若是换做其他娇滴滴的穿越女,估计都没法适应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不过话又说回来,哪个穿越女跟她似的一根筋,不想着怎么去做宠妃争宠,每天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靠美貌苏遍天下,反而想着怎么发展国力,吃力还不讨好,真是想不开。偏偏还遇上了祁墨州这么个工作狂般的老板。 饭中,潘辰将祁墨州提出的几点问题,全都一一重复了一遍,祁墨州不耻下问,从不会因为潘辰是女人,而怠慢她,这也是潘辰当初选择走这一条路的其中一点原因,祁墨州尊重一切对国家有利的人才,不拘泥出身性别,有的时候他听潘辰说话,认真的表情,让潘辰都有些不好意思。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皇上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潘辰吃饱了饭,人也精神了,祁墨州也放下了筷子,对她摇头:“暂时没有了,等将来有了,再问你好了。对了,朕案上放着一本红色的折子,你去看看,有没有问题。” “折子……我看不合适吧?”潘辰觉得替祁墨州做事是可以的,但是她还是得恪守分寸,不该她捧得东西,她坚持不碰就不会出错了,奏折这种东西,上回潘辰看是因为那是潘坛写的,脑中一惊,对祁墨州问道:“不会是我爹又写折子说我是扫帚星吧?” 祁墨州想起来还有这茬儿,不禁笑了起来:“你还记得?不是你爹写的,是礼部写的,放心好了,既然是朕让你看的,便是可以给你看的,无需太过拘泥了。” 潘辰想想也是,祁墨州不是那种没分寸的人,抽出帕子擦了擦手,潘辰来到龙案前,果真看见一封金丝红底,白签黑框,一看就相当高大上的奏折放在案中央,潘辰伸手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走来的祁墨州,大着胆子,将折子拿在手里,前后看了看封皮,对祁墨州再次猜测:“不会是礼部写的参我的折子吧?” 潘辰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个了,因为她这些日子在太和殿待的太久,以至于连礼部都看不下去,要写折子弹劾她了。 第33节 祁墨州但笑不语,颀长的身子微微倾斜在屏风上,好整以暇的等着潘辰打开折子。 潘辰从祁墨州那里得不到确切的答案,鼓起勇气,打开了折子,就看了起来,越看潘辰的眼睛就瞪得越大,最后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确定白纸黑字上写的东西她没有看错,呆愣愣的抬头看向了祁墨州,祁墨州满意的欣赏她的惊讶,双手抱胸,走到潘辰身前,接过她手里的这封折子,对她笑着问道: “看清楚了吗?有什么想法没有?” 这样呆傻傻的潘辰,就是祁墨州当初对她的第一印象,可是,谁又能想到,这样的外表之下,却隐藏着巨大的能量,神秘诱惑。 潘辰双手捂住了嘴,眼睛瞪得老大,直到现在也不敢相信——祁墨州要给她……封妃? ☆、第69章 潘辰看到那两个字的时候,吓得赶忙把折子给合了起来,然后僵硬着脑袋,转过去看走到她身旁的祁墨州,只见祁墨州伸手将潘辰手里的折子拿过去,低头翻看起来,唇边噙着笑: “朕这样宠你,却不给你晋位分,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潘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对祁墨州敢说出一个‘宠’字,实在有些难以置信的蛋疼,祁墨州似乎看出她眼睛里包含的意思,合上折子就在潘辰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潘辰闪避不及,给敲了个正着,脸上就习惯性的露出了笑容: “皇上……宠我,我一直都是知道的,给我封妃当然好了,只不过,一门双妃,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不是很大吧,朝中肯定有人不同意,到时候不还是让皇上为难嘛。” 潘辰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已经在飞快运转了,祁墨州这么做是什么目的?封妃,有点突然,难不成是良心发现了?觉得她在后宫里过的水深火热,所以想用这张方法来拉她一把?或者说,他也知道自己已经成功惹怒了太后,是想提升一下她的位分,然后在太后面前可以更有杀伤力? 哦,这么一分析,潘辰就有点明白了。武器装备升级!她是祁墨州手里的武器,太后经过康寿宫死人事件之后,已经开启了仇恨副本,需要玩家升级武器规格才能与之抗衡……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祁墨州将折子放到已批阅的那一栏中,对潘辰道: “朕为难与否,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你还是多想想在后宫里怎么平安的活下去吧。” 这么一番话,听在潘辰的耳中,就是确认了她心中猜测了,因为祁墨州知道太后要正经对付她了,一个昭仪对上太后,实在身份悬殊,但若是封了妃子,身份上就稍微提升了一些战斗力,潘辰只想说,祁墨州不愧是祁墨州,别人下棋提前想个两三步就很了不起了,他下棋,起码得想三四十步,这差距一下就拉开了。 幸好潘辰觉得自己没什么特长,脑子聪明算一个,勉强能跟得上祁墨州这样的跳跃性思维吧。 既然老板主动提出来要给你升职,潘辰要扭扭捏捏的就显得矫情了,虽然她没有想到,祁墨州会做出这样一个大胆的举动,她充其量算是潘筱的赠品,就跟充话费送的肥皂一个价值,祁墨州慧眼识珠,看出了她的能耐,千里马遇到了伯乐,再加上时机和运气,才成就了今日这样的结果。 但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祁墨州肯定是知道太后暴怒,要放大招了,所以才会给她一个妃位,让她增加一点决斗的资本,可给她资本,并不能保证她一定能赢,太后是祁墨州的嫡母,不管她做了什么,只要不是通敌叛国的罪名,祁墨州顶多也就是口头说说她,并不会真的把她如何,但祁墨州不喜欢太后,甚至很可能恨她,那么在这个过程中,祁墨州就需要一个不会轻易被太后干掉的人去替他牵扯住太后才行。 潘辰很荣幸,这个案子落在她的身上。从一个小组长,一跃升做部门经理的感觉不要太棒。 感动的走到祁墨州身前,在祁墨州莫名其妙的目光中,潘辰一把握住了祁墨州的手,感激道: “老板……呃不对,皇上请放心,臣妾一定会好好的做好本职工作,誓死为皇上效力,不为年底双薪,就为了皇上的这份赏识,臣妾赴汤蹈火,两肋插刀,在所不惜。谢主隆恩。” 祁墨州像看傻子似的,从潘辰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递给潘辰一个英俊潇洒的白眼,啊,升职果然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连带看讨人厌的老板都充满了爱和希望。 尽管妃子也是一份高危职业,但至少比昭仪这个身份要多了几层保护膜,这就像是电驴换汽车,从人包铁,变成了铁包人,太后要想干掉一个昭仪,那方法多的是,可以层出不穷,不讲道理和道义,可想要干掉一个妃子,至少得让太后多花十几倍的脑细胞才行,并且执行起来更加困难,怎么说呢,再打一个比方,昭仪是没有资格葬入帝陵的,但妃子有!帝陵的名额多紧张啊,杀了潘辰反倒是让她去帝陵提前占位了,太后那样的小心眼儿肯定不愿意啊。 身份高有身份高的好处,同样是靶子,身份高的靶子,总好看一点吧。 越想越觉得高兴,潘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准备再给司农部写出一份更为详尽的执行纲要出来,祁墨州这十几天,在他批阅奏折的龙案下方给潘辰支楞了一张矮桌,白天两人一同去内殿,与司农部和户部议事,晚上,潘辰就坐在席垫子上,写一些要领和总结,两人经常从黄昏写到深夜,偶尔抬头看对方一眼,然后再继续,这种学霸之间的交流氛围,让潘辰和祁墨州都很满意,谁也不打扰谁,谁先写完谁先睡,志向统一,殊途同归,别有默契。 ☆、第70章 办完了手头的事情,两人携手回了寝殿,一番缠绵过后,祁墨州从潘辰身上翻身而下,潘辰裹着明黄色的绸缎,看着上方的承尘,对祁墨州问道: “我这样算不算靠关系上位啊?” 祁墨州正靠在迎枕上平复,听潘辰说了这么一句话,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你靠什么关系?” “呃……*啊。” 潘辰也跟着坐了起来,脸颊两侧的红潮还未消退,额前亦有乱发,祁墨州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算又如何?后宫里多的是想靠这种关系的,也就是你运气好,靠上了。” 潘辰想想也对,自然而然的把自己送到祁墨州的臂弯里去,煞有其事的点头:“嗯,皇上说的不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祁墨州搂着她光、裸的肩头,低头看了她一眼,乖顺如猫的模样确实挺招人稀罕,不禁失笑: “你倒是会顺杆儿爬。” 忍不住伸手在潘辰柔滑的下巴上刮了一下,潘辰的目光始终抬起看着祁墨州,好半晌,潘辰才对祁墨州问道: “皇上,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压力挺大的?” 祁墨州听她这般问话,有些不懂:“嗯?什么压力?朕的压力一直很大,岂会只是这段时间呢。” 潘辰摇头:“不是,我指的不是国事压力,是你给自己的压力。这段时间你都没有发病啊。” 祁墨州表情微怔,收起了笑容:“没发病不是挺好,怎么,你希望朕发病?” 潘辰从祁墨州的怀中起来,将胸前风光裹裹好,然后认真的摇头说道:“没发病有两种可能和后果,第一种,是你确实好了,可是你从未经过治疗,不可能会突然变好啊,第二种就是你自我压抑太重,用刻意,暂时性的压制住了病情,但是这样的方法是不可取的,不管做什么,都得要先通后治,就像是治理水患,得先保持渠道畅通,才能更好的疏导水流,不造成积压,治病也是这个道理,得先从基本处疏通啊,我这么说,你听的明白吗?” 祁墨州盯着潘辰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将身子沉下,枕在软枕之上,闭眼睡觉,口中说道: “朕不想讨论这个话题,睡吧。” 潘辰看着他依旧抗拒的样子,心中哀叹一口气,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不是你不想讨论,而是我怕你积压太重,在某个时间大爆发,到时候你想瞒都瞒不……唔……” 潘辰还没说完话,就被祁墨州用一个迎枕给推倒了,潘辰抱着迎枕,无声的叹了口气,借着壁上的烛光,从背后看着祁墨州的身影,心中像是百爪挠心般,无法控制内心的好奇,祁墨州的身上有太多谜题,性格复杂程度是潘辰所见之最,其实越是有自制力的人,越容易患上抑郁症,因为情感总是压抑,得不到宣泄,产生心理问题的几率也会更大,很显然,祁墨州的次体人格一定给过他很深的感情震撼,或喜或悲,总之是让他印象深刻,永远永远烙印在心里的,可能是伤痕,可能是不愿触及的记忆,但不管是什么,次体人格已经侵入了祁墨州的主题人格,甚至让他感到害怕,而一个强势的人,在害怕的时候,最常见的做法就是压制!靠自己的精神力,强行压制! 后果的话,可能没事儿,但也可能很严重,这就要看祁墨州的精神力能支撑多久,或者看他今后会遇上什么事情,若是有人刺激了他,也许就会使得次体人格更加丰满,而此消彼长,次体人格丰满一点,主体人格就要消失一点,这是不变的定律。 只可惜,祁墨州太内敛封闭,太强势多疑,根本不愿意对人敞开心扉,潘辰也是无可奈何啊。 ************ 祁墨州说了要给潘辰晋位分,并不是给潘辰画饼充饥,反而行动力超强,在他给潘辰看过那封奏折之后第八天,就由礼部尚书与中书省拟好了圣旨,由祁墨州火速签发,然后宣读出去。 潘辰由原来的昭仪,直接越过淑仪,淑媛,封做妃子,并且还是四妃之首的德妃,这个消息一出,可算是震惊了朝野内外。 首先还没到后宫宣读圣旨的时候,朝里上下就已经经过一番热烈的讨论了,谁也想不到,在潘昭仪晋升德妃的路上,反对声音最高的居然是潘坛,他直言不讳,潘辰是庶出,没有资格担当此妃位,引起朝内一些士族党的附和,潘坛率领大家提出了反对意见,原以为可以成功,皇上也不能为了个女人,完全一意孤行,不理会臣子的意愿啊,可是让潘坛没有想到的是,皇上都还没有开口表态,由甘相率领的一群庶族党的官员们,居然也公开表示支持潘昭仪晋升德妃之位,还云里雾里的说出一句,潘昭仪实至名归的话来。 潘辰前些日子在内殿与甘相,户部李大人,侍郎张大人,还有司农部诸位大人商谈国策之事,并没有在朝野传开,只是甘相他们几个当事人知道,如今站出来替潘辰说话的,也就是这些人,士族党并不清楚甘相他们担保潘昭仪的真正原因,只以为他们是故意与士族党作对,想要捧个庶出的妃子来压制士族,两方人马在朝堂之上就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最终,还是祁墨州站出来一锤定音:“朕意已决,潘昭仪有德有才,出身人品皆不错,堪当大任,又是潘相之女,潘相教导有方,潘家女子个个出色,朕心甚慰。潘相也无需过谦,潘家百年世家,一门双妃不过是锦上添花,无需担心其他大人心有不服而故意与朕说这些推辞之言,潘相之心,朕亦明了,此事已定,不必再议。” 祁墨州这番话说出来,潘坛就傻眼了,跟着潘坛起哄的那些官员们也都傻眼了,倒是甘相和李大人他们交换了个眼神:到底是皇上,离间计用的真不错。 果然,听了祁墨州那些赞扬的话,那些刚才还群情激奋跟着潘坛执意反对的声音就开始弱了,他们刚才只纠结到一个庶出嫡出的问题,可是却没有想到,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到头来,终究还是潘家的出身,皇帝的一句‘一门双妃’的赞言,让大家一下子就看清了潘家的立场,就算是好庶出又怎么样,一门双妃的传奇,谁家不想要呢? 潘丞相之所以这般言辞激烈的推辞,可能正如皇上所说的,是怕士族党群起攻之,他自己先发制人,领着士族党发出反对的声音,这样就能掩盖他一门双妃的殊荣,可不管怎么样,这份殊荣,潘家是受定了,那么他们这些跟着潘丞相身后起哄的人,才显得好傻。 封妃的事情,在朝堂上闹了一阵之后,也就消停下来了。 潘坛欲哭无泪,感觉自己是百口莫辩啊,他要是真如皇上所言那般,想要先发制人,掩人耳目的话,他当初就不会主动写那一封密奏折子,说潘辰是扫帚星转世了,原本就是想借那个机会,将不受控制的潘辰从宫里□□,他想了好长时间,才决定用‘妨碍帝星’这个罪名,若是在前朝,不管事情真假,皇上是最忌讳身边有这种不吉利的人在的,这个方法屡试不爽,潘坛就想故技重施,想用这个法子干掉潘辰,好让潘家嫡系出身的潘筱重新上位,可没想到的是,潘坛那封折子写上去之后,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等了大半个月也没见皇上批复下来,宫里更是没有任何风吹草动,知道半个月之后,那封折子才又回到了潘坛手中,皇帝的回复让潘坛郁闷了好一段时间呢。 皇上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主动提出潘辰是扫帚星,皇上就让钦天监一番勘测占卜,用最官方的数据表达出潘辰不仅不是扫帚星,妨碍紫薇帝星,反而说她命格极好,大贵之相……潘坛很想推翻这个说法,可是,文书是钦天监出的,奏折是皇帝亲手御批的,他就算有所质疑皇帝偏袒,那也不能单刀直面的质问皇帝啊。 所以,奏折之事就不了了之,潘坛以为事情就结束了,万万没想到,皇帝居然还有后招啊! 潘辰做昭仪的时候,都敢跟潘家闹翻,甚至脱离潘家的掌控,更别说,她晋升为妃子了,还是四妃之首的德妃,压了潘筱的贤妃一头,这下潘坛怎么受得了呢?当场就提出了反对意见,鼓动一帮士族党跟他一起战斗,可没想到,皇帝四两拨千斤,直接将矛头全都对准到他的身上。 潘坛知道,这件事上面,自己确实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士族党站在他这边,因为,现在现在谁都觉得,在潘昭仪封妃的事件之中,潘家是最终的受益者,人只有在有共同利益追求的时候,才会同心协力,谁也不是傻子,会为他人做嫁衣。 朝堂之上吵完了之后,就开始轮到后宫里吵了。 皇上的这道圣旨下来,简直让后宫上空,噼里啪啦,惊雷滚滚。太后在康寿宫又摔了一茬儿东西,二话不说就把后宫所有的人都给召到了康寿宫里,包括早就被太后孤立的潘辰,也给从柔福殿里挖了过去。 因为涉及到部门升迁的事情,所以,这道圣旨各宫都有一份,潘辰在众人眼中,那是飞上了枝头成凤凰了,从昭仪一下子飞升到了德妃,这跨度简直是可以载入史册的迅速啊。好些人还没从这个震惊中回过神来,就比如说潘贤妃和宁淑妃。 她们这两个天之骄女,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压在她们头上的人,居然是那个她们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瞧过的人,德、贤、端、淑这四妃之中,以德妃的含金量最高,谁都没有想到,这个位置,居然是那个平时看起来傻乎乎的潘辰得到了。 祁墨州的圣旨才刚下,礼部的品服还没送来,潘辰依旧穿的是昭仪的衣裳来给太后请安,还没跪下,身边就给砸了一个水杯,太后闫氏算是彻底和潘辰撕破脸皮,连表面的和善都不想维持的样子。 潘辰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对太后笑着说道: “太后别生气,生气多伤身啊!皇上惦记太后的身子,这才想起来让臣妾来给太后分忧,今后后宫里有什么事情,太后可以直接吩咐臣妾去做,想必皇上的圣旨,太后也已经看到了,后宫之事,暂由臣妾代理,待今后中宫位定之后,臣妾再将管理后宫之事还给中宫娘娘,但在那之前,还要请太后多多教导,臣妾未曾管过后宫,对很多事情都不熟悉,各司各部也都不了解,还有的要学习的呢。” 潘辰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闫氏的表情,只见闫氏完全一副快要被潘辰气得中风过去的表情,怒不可遏的盯着她,潘辰虽然现在话说的比较淡定,可是当她看见圣旨的时候,也被圣旨里的实际内容吓了一大跳,祁墨州当时只是给她看了一封礼部的草拟奏折,里面只说要将她封妃,却没有明说,封的是四妃之首的德妃,也没有说,她今后要代理后宫之事。 潘辰以为自己是小组长升了部门经理,可现在看来,那简直是小组长升为了分公司总经理,祁墨州做这个决定,是因为相信她的能力,还是说,只是想借此机会,架空太后手里的权利呢? 祁墨州背后到底有什么想法,潘辰还不能完全猜到,她现在要面对的是这后宫里即将到来的一场狂风暴雨。 试问,一个很明显是靠关系上位的小组长,大家能服气吗?肯定不服啊,不服的话,那就势必会整一些幺蛾子出来,闫氏被祁墨州以这种方式,软软的夺走了她主理后宫的权利,但这并不代表,闫氏今后手里就没有任何权利了,相反,潘辰是新手,没有出身,没有背景,还没有表现出任何过人之处,宫里的人,就算畏惧她的身份还有她背后的皇帝,在最开始的时候,也不会对潘辰言听计从,潘辰想要管好各宫上下,达到和谐的目的,还需要经历一段很长时间的磨合,需要制定很多新的规章制度,这些都是后话,不说后宫里的各司各部不配合,就是后妃也不可能很轻易的就配合潘辰啊。 就好比潘贤妃,宁淑妃,还有那个到现在都没有回过神来的沈淑媛,其中,宁淑妃盯着潘辰的目光已经渐渐的变得冰冷如刀,眸子里满是阴诡算计,若是眼睛里能飞出毒针来,潘辰估计现在早已千疮百孔了。 ☆、第71章 闫氏被潘辰的一番话说的鼻孔冒烟:“混账东西!哀家从前竟没看出来你的狼子野心啊,别得意太早,只要有哀家在一日,这后宫里,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对于太后的这番宣言,潘辰持赞成的态度,煞有其事的点头: “是,当然轮不到我做主,一切还得要靠太后扶持才行啊。” 潘辰的这句话倒是说的本心话,奈何听在其他人耳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仿佛在故意挑衅闫氏一样,宁淑妃暗自撞了一下潘筱,潘筱回头,两人对看了一样,其他各宫仍旧被祁墨州的这份圣旨打懵之中,沈淑媛始终维持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目光一直盯在手里的明黄圣旨上,挪不开目光,浑身上下都是一种委屈的气场。 “哼,真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贤妃娘娘,我竟不知你潘家居然还有这等厚颜无耻之辈,我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皇上也是糊涂啊,居然被她给蒙蔽了,我倒要看看,以色事君的位置能坐稳多久。” 宁淑妃阴阳怪气的说出了这一番话,潘辰目光转到她身上,看见了宁淑妃右撇的嘴角,从她专业的角度来看,满脸的嫉妒,对于一个嫉妒你嫉妒的要死的人,给她最大的还击就是——不予理会。 潘辰根本没打算跟谁在今天这个时候打嘴炮,外人看来祁墨州是被猪油蒙了心,可只有潘辰知道,祁墨州是想给她加大副本难度,什么身份做什么事情,潘辰做昭仪的时候,最多也就是装傻充愣,暗地里搞搞小动作,却是不敢光明正大和谁起冲突,但是自从宋婕妤事件过后,祁墨州也意识到后宫的混乱,后宫之中,他也就和潘辰接触最多,说潘辰是靠关系上位,潘辰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冤枉,谁让老板只睡了她一个呢,要是老板也睡了潘筱她们,兴许这个机会也落不到潘辰头上了。 所以,晋升潘辰为德妃在其他人眼中,是潘辰不自量力,皇帝糊涂,可只有潘辰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祁墨州既然把她捧上了高位,那她只有战斗到底这一条路走,退缩和忍让,只会将她陷入更大的绝境之中。 潘辰对闫氏福了福身子,然后走到潘贤妃和宁淑妃面前站了站,宁淑妃毫不示弱,对潘辰挺起她那36d的傲峰,表达自己对潘辰的不屑,潘辰对她勾唇一笑,然后才将目光落到了潘筱身上,潘筱的一双美目迎上潘辰,虽然没有表现出其他表情,但是瞳孔放大,鼻翼微微扩、张的微表情还是告诉了潘辰,她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来自灵魂深处的愤怒与颤抖,算是潘筱给予潘辰最高的评价。要知道,从前潘辰在潘筱面前,那可是如一粒尘埃般的存在,如今一粒尘埃被祁墨州捧成了撒哈拉,潘筱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 “人贵自知,希望你清楚自己如今在做什么。” 这是潘筱与潘辰第一次正面对视之后的对话,行为表情让潘辰简直有一种想记录下来的冲动,并不接受挑衅,反而对潘筱露出了无比真诚的微笑:“贤妃娘娘说的对,谁说不是呢,人都得有自知之明,身份决定了高度,却也要摆正位置才行啊。” 潘筱听出了潘辰话中得意的意思,想起来如今自己贤妃的身份都比她矮了一头,不自觉的就捏紧了拳头,下颚收紧,这表情看在潘辰眼中,瞬间就看出了潘筱的生气,不以为意莞尔,自潘筱与宁月如身旁擦肩而过,走出了康寿宫的殿门。 闫氏将宫女刚刚端上来的参茶一下子掀翻在地,吓了在场所有妃嫔一跳,闫昭仪与沈淑媛赶忙上前给太后顺气,太后一手扶着凤坐扶手,蹙眉对在场所有人说道: “全都看到今日那个贱婢是如何欺辱于我的了?都给哀家记着,后宫还轮不到她一个野鸡来充当凤凰!” 众妃嫔面面相觑,闫氏气头上,不敢多言,全都躬身行礼称是。 ****************** 潘辰回到柔福殿,李顺便迎上前来,给潘辰打千儿贺喜: 第34节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奴才早就说过,娘娘绝非等闲之辈,如今所见不假,奴才甚是高兴。” 潘辰对李顺摆摆手:“行了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不在太和殿待着,来干什么呀?” 李顺近来与潘辰在太和殿中,也算是多番交往,也是少数几个知道潘辰并非靠的美貌获得如今地位,皇上是真心赏识,只要这位今后好好的,看来这一世的荣宠是少不了的。 “这不,娘娘晋了位分,皇上就让奴才在册封大典之前,在后宫里看着那些个不长眼的,别出什么幺蛾子。顺带再给娘娘打打下手什么的,您跟皇上说不愿意换宫殿,皇上便让奴才带工部与内廷司的人来,将隔壁的锦绣斋与柔福殿相连起来,柔福殿也改做柔福宫,地方太小也不成样子。” 潘辰接过喜笑颜开的月落递来的一杯茶水,脑中将李顺的话想了想,然后喝了一口水后才点头道:“锦绣斋不错啊,跟柔福殿本来就连着,只有一道门,收拾起来也不麻烦,我没意见,可以把我的小书房搬过去。” 省得今后她的小书房给祁墨州占领之后,她就没地方待了。 “哎,奴才记下了。然后您的品服大概三天后能够做好,册封大典就在一个月后,办完了您的册封大典,就该办皇上生辰宴了。” 潘辰坐到了梳妆台前,让月落给她卸妆,李顺在寝房外的屏风后这般说道,潘辰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对屏风后的李顺,语气诧异的说道: “皇上的生辰要到了吗?什么时候来着?” “呃……”李顺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的生辰不是应该妃子记得比他一个太监更清楚吗?这个潘昭仪……呃,不对,现在已经是德妃了,还真是关注点奇妙,成天跟皇上在一起,却从来没上心过这种事情,其他妃子早就开始往太和殿打听了又打听,就柔福宫这里什么反应都没有,偏偏皇上还就好她这口儿,李顺也是无话可说了。 “十一月二十四,娘娘可得记牢了。” 李顺对潘辰给出了正确答案。 潘辰掐指一算,哟,还是个摩羯座的,怪不得祁墨州是个工作狂呢。 李顺没等到潘辰的回答,以为潘辰还在回忆,便主动提起了去年的生辰宴:“娘娘,您还没想起来啊,去年皇上第一年登基,后宫里也办了一场小宴来着,您该是参加过呀。” 说到这里,李顺心里也颇有感慨,回想去年这个时候,谁能想到,那个永远都缩在最后,不怎么起眼的潘昭仪今年会成为这样大的赢家呢,人生之事如白云苍狗,转瞬即变啊。 经过理顺的提醒,潘辰终于有了点印象:“哦哦,对对对,我记起来了。” 听到潘辰的回答声音,李顺刚要回应,却又听潘辰从内里传出来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语: “那天吃的冰糖肘子味道特别好,是我进宫以后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李顺满腹奉承的话,给噎死在了肚子里。谁能想到一个后宫的娘娘,记不住皇帝的生日,反而对皇帝生日当天吃的冰糖肘子念念不忘,还要用冰糖肘子来帮助回忆当天的事情,李顺哭笑不得,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对待这位没心没肺的娘娘了,出于好心,提醒一下潘辰,希望她别在皇上面前说这样犯二的话。 “哟,娘娘怎么不记得些其他的呀,光记着冰糖肘子呢?还有皇……” 话未说完,潘辰就又截过了话头:“对对对,还有那道豌豆黄,是北方特产吧,吃起来特别甜,口感也好,今年皇上办寿,这两道菜一定得上啊。” 李顺:…… 满头黑线,李顺彻底放弃了要提醒潘辰别犯二的念头,这位娘娘的二,根深蒂固,深入骨髓,不是提醒一两句就能避免的。 潘辰晋升之事,祁墨州还是很重视的,首先派出了李顺亲自来后宫监管各部门完成此事,其次潘辰的衣食住行也得重新布置,殿宇是四品以下的妃嫔住的规格,四品以上就得往宫殿住,潘辰舍不得她一手打理的自留地,跟祁墨州说明了自己不愿搬家的想法,祁墨州尊重她,却也没有放任,让李顺把锦绣斋收拾出来,划归柔福殿的范围之内,将单位直接提升为‘宫’,接下来,还要扩充工作人员,潘辰坚持自己面试,李顺将这个要求转达给祁墨州之后,祁墨州没有犹豫,也给了潘辰很大的选择自由,反正他让李顺传达回来的中心思想就是: 后宫里现在除了太后,就你最大,怎么挑选,你自己看着办,我日理万机,每秒钟几十个亿上下,这种小事就不要麻烦我了。 潘辰领会精神,然后思虑一个晚上之后,就将自己想要挑选的名单全都写下来,第二天李顺来柔福宫报道时候,交给了他,李顺看着潘辰前后写了三四页纸的名单,瞬间就虎躯一震,菊花一紧,颤抖着声音对潘辰问道: “娘娘您这是要选宫婢啊,还是要选内阁禁军呀?” 前后加起来,说说也有一两百人,李顺只觉得头大,后悔替潘辰去对皇上传这个话了,但潘辰却不感觉自己的要求过分,在她看来,既然是要建立一个团队,那么自然就要多番考量,一个注定是要攻城略地,杀怪晋级的队伍,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坐镇才行啊,如果随随便便的挑几个只会端盘子送水的人进来,那潘辰宁愿孤军奋战了。 ☆、第72章 潘辰给李顺的名单中,涵盖了各种人才,包括什么会写字,会诗词,会对对子,会算账的,会烹饪的,会武术的,会手工,会医术,会梳妆的……这些也就算了,可有一条是会说笑话的是什么鬼? 当李顺耿直的对潘辰问出这句话之后,潘辰给了他一个理由充足的回答: “生活需要笑容,笑容改变命运,这很重要。” 李顺:…… 尽管内心觉得这位刚刚晋升的娘娘脑子有点进水,但李顺还是恪尽职守的保持了一个大内总管太监的专业,既然皇上也发话,一切听德妃娘娘的,那么他就算心里有再多的不愿与不解,都要替德妃娘娘把这事儿给办妥当了。 潘辰让李顺把她想要挑选的部门里的人全都集中到一起,然后每一个都由潘辰亲自问话,观察,然后决定去留,要还是不要,反正现在这个后宫里,没有皇后,德妃的位分就算是后妃中最高的,那既然这样,潘辰就没什么好跟祁墨州客气的了,顶尖人才当然是要先紧着位分最高者,而且潘辰选人和祁墨州有异曲同工之妙,因为她不看出身,不看推荐,只要有真本事,并且能通过潘辰的一系列测试,那这个人就算是烧火房里的丫头,潘辰也会将她收归柔福宫。 李顺跟在潘辰后面,第一次体会到别样的后妃晋升过程,总觉得和从前看到的过程很不一样,德妃娘娘思维异于常人,挑选近身宫婢的要求飘忽不定,上一刻李顺觉得潘辰想选知书达理的,可下一刻,潘辰就给他挑了个烧火丫头出来……完全找不到规律,以至于李顺都觉得,这一切是不是就是按照德妃娘娘的心情来的。 其实,挑选每一个人,潘辰都是用心了的,她有专业技能在,看一个人相当准确,就好像她当初看准了星霜养不熟,月落,张能就算人际交往天分差些,可是却比星霜要值得信任,如今祁墨州将她封做德妃,想来多少也是对她有些期望的,变相的是让潘辰代替他管理后宫,如今后宫虽然人不多,可是从明年春天开始,秀女就会像是韭菜似的,一茬儿一茬儿的割不完,后宫里会渐渐充实起来,到时候,若是没有一个完整顺畅的体系,那后宫里人多口杂,绝对会时常出乱子,祁墨州将他的后院交给她管理,说明其实在一定程度上,还算是信任她的,所以潘辰才要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团体班子。 潘辰从祁墨州下达圣旨那天开始,一直就和李顺在看选能入柔福宫的人,册封大典结束之后,潘辰去谢过恩后,就急急忙忙的回了柔福殿继续面试。她这样在后宫里折腾,自然是让所有人都看不懂的,背后的指指点点潘辰一点都不介意,反正就算她不做这些,那些对她的指责也不会少一点,既然不少,那还在意什么呢? 在经过她近二十天的努力之后,终于为柔福宫挑选出了十六个宫婢,有十二个是科班出身,来自尚仪,尚书,尚药,尚食这些地方,虽然都不是什么高阶女官,但每个都算是特长生,这些都是合情合理的,但还有四个则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两个来自司炭局,一个来自伙房,还有一个来自……恭房。 李顺始终在潘辰后侧帮衬,他给潘辰跑腿,李全张能给他跑腿,李顺看着最终的名单,对潘辰犹豫着问道: “娘娘,您从尚书,尚药局这些地方挑人,奴才也觉得挺好,可这司炭,伙房,还有这个……恭房的,您,您也不嫌弃她们脏啊。” 潘辰正埋头整理这些人的资料,听李顺这般说了之后,便不以为意的回答: “哦,你说那个辛冬啊。她挺好的呀,力气特别大,那天我让她随便搬个东西展现一下,你猜怎么着,她直接上手,把我院子里那只睡莲水缸给搬了起来,挪了半个院子,一滴水愣是没滴下来,这样的人才,留在恭房太屈才了。” 李顺也想起当天这个辛冬展现时的画面,的确力气很大,可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那人原本的职业:“就,就算娘娘想找个力气大些的,可,可也不用从恭房里找啊,那,那多寒碜。” 潘辰不想和他纠结这个问题,摆摆手:“好了好了,都已经定了,我都不嫌弃,你嫌弃什么呀?到时候你让她多泡几遍花瓣澡,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哎,你再看看这个凌霄,我觉得她也挺有意思的。” 李顺瞥了一眼潘辰递过来的名字,越发欲哭无泪:“娘娘,这个宫婢,也没什么特别,就是会打一手算盘,入宫前家里是账房,可宫里也不需要她做什么账房呀,会打算盘不算本事吧。” 潘辰看着李顺,对他摆了摆手,然后指着另一个说道:“我觉得算本事。还有这个玄参,看名字就知道她会什么。” “尚药局出来的,医术比她好的不是没有,可娘娘怎么就挑中她了呢?奴才记得,挑选的当天,似乎有三四个扎针诊脉的速度都比她快呢。” 潘辰对李顺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让她们比的又不是速度,是观察力,那三四个比她快的,那都是尚药局的女官,动作利索了些,可是这个玄参,就她镇定,观察够仔细。” 对于潘辰的解释,李顺是不太想再和她争辩了,就像是潘辰自己说的,反正人是她自己挑的,已经成了事,他就算说再多都没什么用,尽管他心里对潘辰挑选的这些人都觉得莫名其妙,居然里面还有一个特长是能吃的。哎哟喂,都是什么牛鬼蛇神,被德妃娘娘的眼光给挑中了,李顺也是觉得无语至极啊。 潘辰让他先回去太和殿复命,这些人选先暂时安置在柔福宫的西侧,等她逐一安排好工作之后,再行安排岗位什么的。 李顺领命回了太和殿,将潘辰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全都一五一十的讲给祁墨州听了,祁墨州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说了一句: “她眼光不错,随她折腾去吧。去把甘相传入宫来,还有让门下省与礼部准备好各藩王入京之事。顺便让傅统领来见朕。” 李顺得了皇命,不敢耽搁,赶忙既下去办去了,心中忽然明白了皇上为什么会这样放任德妃,那是因为时间段不对,过段时间就是皇上的生辰,分散各地的藩王都要进京恭贺,李顺虽然是大内总管,可是对于那些常年在外的王爷们并不是很熟悉,不过,他见过两面,便知道,全都是些厉害的角色,有这么多藩王同时入京,皇上的心思就毋庸置疑全都放在这件事情上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管后宫里的德妃娘娘,身边选了什么人呀。 祁墨州那儿没有异议,潘辰这里也就没什么顾虑了,她花了两天的时间,将这些即将加入柔福宫的新人资料全都整理了出来,然后先把十六个人中,四个识文断字的挑选了出来,让她们整理详细的资料。 那四个识文断字的宫婢,名字分别为流萤,青杏,茯苓,含翠,各有各的能耐,流萤写了一手特别好看的簪花小楷,青杏会作诗,茯苓和含翠饱读诗书,能写八股文。她们都不是宫里的女官,只是弘文馆中普通的宫婢,因为潘辰的这一次选拔,才让她们有机会将自己的才能展露于众人前,事实上在弘文馆那样的地方,她们的这点才学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换个环境,比如在潘辰这里,还是相当有卖点的,只要人品没问题,潘辰自然有法子教她们今后怎么做事。 她现在挑选的这十六个人,并不全都是要放在身边伺候她的,而是希望这些人都能各司其职,将她吩咐的事情做好,做完善就好,她的柔福宫,现在就像是集团成立的新部门,祁墨州赋予了她这个部门很高的权利,潘辰希望利用这份权利,将后宫这个公司打理出规律来,就好像是公司的运作般,一个成熟的公司,必须要有成熟的部门管理,无规矩不成方圆,一切都要按照规章制度来,才能将从前那些不规律,全都改正过来,这是一个极其浩大的工程,需要很多人群策群力才能完成,除了这个之外,于潘辰而言,还有一个比较难办的外在因素,那就是后宫里的众人本来就对她这个乘着直升机上来的领导不服,所以,她想要让一切变的规律起来,就要付出比其他人多几倍,甚至十几倍的精力才行。不赞同的声音必然很多,甚至会出现很多不配合的情况,这些都需要潘辰一一考虑进去才行。 所以,潘辰要招兵买马,这十六个人只是初步通过了考验,但能不能留下委以重任,还要看她们自身的能力了,造化潘辰给她们了,能不能留下,潘辰也决定不了。 ☆、第73章 祁墨州难得空闲,来到潘辰已经收拾好的新柔福宫,潘辰的寝殿位置没有变化,但是地方却是大了很多,祁墨州去的时候,潘辰正在厨房里面做糖饴,听说祁墨州来了,赶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把成品装入一只玛瑙水晶盒子里,拿出了厨房,在院子里看了一下,李顺对潘辰偷偷指了指自留地的地方,潘辰便走了过去。 祁墨州神色凝重,站在潘辰扩大了两三倍大小的自留地前,盯着一株刚出土的蕨菜苗看,似乎很专注的样子,就连潘辰走过去他都没有发觉,还是李顺出声提醒: “皇上,德妃娘娘来了。” 祁墨州这才回过神,转头看了一眼笑容满面的潘辰,洁白的牙齿,灿若繁星的眼眸,祁墨州呼出一口气,只觉得看见潘辰心情都好了许多,不由自主伸手在她的脸颊上捏了捏,由衷问道: “朕无论什么时候来,就没见你闲过,不累吗?” 潘辰见他脸上,眼里全都写着‘我有心事’,不禁笑得更加灿烂,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拉着他的手往院子里的葡萄架下走去,因为祁墨州也挺喜欢她葡萄架下的摇摇椅,所以潘辰让内廷司重新又做了一张出来,两张椅子并排摆放,中间共用一个茶几。 祁墨州被潘辰拉着坐到了摇摇椅上,自然而然的靠入了椅背,潘辰将手里的琉璃水晶盒子递到祁墨州面前: “我刚做的薄荷糖,皇上尝尝?” 祁墨州目光落在那琉璃水晶盒子上,似乎想起来这盒子是波斯进贡来的,后宫里也就只有那么十几只,就这个傻姑娘会把这些东西当做日常的东西来使用,琉璃盒子里装的是一块块四方方,琥珀色的糖饴,看着像是结块的蜂蜜,很甜的样子,祁墨州并不是很喜欢吃甜的,本来不想尝试,可却在见到潘辰那满是期待的淳朴目光时,心中微微一动,破天荒的伸手取了一块,放在眼前看了又看,然后才送入了口中。 口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甜,甚至还带着七八分的清爽,回味到喉咙都是满满薄荷的味道,跟祁墨州以往尝到的糖饴味道很不一样,眼前一亮,对潘辰看去,只见潘辰拿着糖盒子,也坐到了另一张摇摇椅上,舒服的躺下,然后取出一块送入口中,边吃边说: “我以前最喜欢吃薄荷糖了,都好些年没吃到了呢。” 潘辰将糖放在舌尖回味,却没想到这句话让祁墨州觉得有些奇怪:“这种糖朕第一次吃到,你从前什么时候吃过?在潘家的时候?” 潘辰的表情一僵,然后便转过头对祁墨州用惊讶的口吻问道:“皇上没吃过这种糖吗?街上有的卖啊,不过皇上是北方的,可能没吃过吧。” 祁墨州好整以暇的看着潘辰,那目光透着一股‘我不说话,就静静看你装逼’的意思,很显然是不相信潘辰说的话,潘辰尴尬的摸了摸鼻头,将盒子再次送到祁墨州面前,讨好的笑了笑,祁墨州冷冷的白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表示嘴里的还没吃完,潘辰马屁拍在马腿上,不过她知道,祁墨州不会在这些小事上和她计较,看祁墨州的目光始终放空,看着像是目光盯在葡萄架上,可实际上却不是,潘辰将盒子放好,在摇摇椅上转了个身,面对祁墨州问道: “皇上在想什么?” 祁墨州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潘辰:“没想什么,倒是你,柔福宫的伺候人选都定了吗?朕怎么听说,你选的人都挺奇怪?还有会说笑话的,特别能吃的?” 潘辰见祁墨州转移了话题,也不追问,嘿嘿一笑:“都是有特长的,世间的人那么多,不可能每个人都千篇一律啊,总要有特长才行,若只是会端茶递水,规规矩矩的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话,那多没意思?” 祁墨州见她说的笃定,勾唇一笑:“你总是一堆道理,朕不想与你争辩这些了,总归一句话,后宫里的事儿你都给朕看住了,下个月开始,各地藩王就要入京,前朝事多,后宫里千万稳住,别出什么幺蛾子。” 听祁墨州说到这里,潘辰似乎有点明白了祁墨州这些天不太高兴的原因,下下个月就是祁墨州的生辰,若只是他的生辰也就罢了,偏偏在这个时候,分散各地的藩王们都要回京给他祝寿,潘辰猜想,那些藩王应该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所以当年祁正阳把皇位传给祁墨州之后,就将其他儿子都分散去了各地,为的也是想给祁墨州营造一个好一点的环境,如今,祁墨州登基两年,藩王们在各地也都坐稳,这对于祁墨州来说,也算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毕竟据潘辰所了解的,祁墨州从小是祁正阳亲自带在身边教养的孩子,与其他孩子生长的环境并不一样,没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关系可想而知,再加上祁墨州又是这样多疑的一个人,自然不可能对别人太信任了。 祁墨州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潘辰的回应,递去一眼,就看见潘辰两只眼睛黑亮亮的盯着自己,祁墨州下意识摸了摸下巴,以为脸上有什么东西,又问了一遍: “朕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潘辰调转过了目光,点点头:“听到了,皇上放心吧。还有两个月呢,等我宫里的人都安排好了,就开始整顿后宫,保管皇上生辰期间,后宫里风平浪静。” 得到了潘辰这个保证,祁墨州才转过头去,侧脸透着的忧郁让潘辰觉得心情有点复杂,潘辰有心和他说几句,开解开解: “我听说皇上有五个兄弟,是吗?皇上是排行第几?” 这些消息潘辰入宫以后也没人跟她正经科普过,她对祁家的王爷也就知道个大概,祁墨州沉默片刻,潘辰以为祁墨州不会回答她这个问题的时候,祁墨州却又开口了。 “排行第二。一个哥哥,三个弟弟。” 潘辰很想问祁墨州,之前那个总是出来打酱油的齐雪州是什么人,但看着祁墨州那阴郁的侧脸,潘辰还是决定不问这个了,祁雪州也许是实际存在的人,也许只是祁墨州自己臆想出来的人,对于那种有心理疾病的人来说,在精神受到重创的时候,会有可能分裂出另一个性格来,比如说,孤单的人会分裂出一个陪伴他的人格;受欺负的时候,有可能会分裂出一个保护自己的人格;挨饿的时候,也有可能会分裂出一个好吃的人格…… 潘辰曾经试图去问祁墨州曾经发生的事情,但祁墨州很明显很抗拒,病人不配合,潘辰也不能做出判断,所以,之前她问祁墨州‘祁雪州’是什么人的时候,他的反应会那么大,一副完全不想提起的样子,并且最近还刻意透支使用自己的精神力,压制多重人格,他一边让潘辰稳住后宫,可潘辰没有告诉他的是,可能率先稳不住的会是祁墨州自己。 “那你们关系如何?”潘辰将手掌垫在脸颊下,整个身子都翻转对着祁墨州,仔细观察着他,从表情到微动作,无一不尽入她眼底。 祁墨州与刚才一样,沉默了好长时间,才缓缓开口: “关系不像是普通兄弟,朕与他们并不是一起长大的,朕与先帝在边关军营里长大,他们十二岁之前都住在大都,十二岁之后才去的军营。” 潘辰立刻秒懂了祁墨州话中的潜台词,‘不像是普通兄弟’,那就是关系不好的意思了,本来嘛,祁墨州算是祁正阳一手带大的,与其他兄弟有隔阂,而其他兄弟虽然在安逸的环境中长大,但却很少能看见祁正阳,心里必然对祁墨州这个抢走他们父亲的人有意见,两相看不顺眼,关系能好到哪里去呢。 第35节 潘辰压制住内心的好奇,明白有些问题已经问到了祁墨州的底线边缘,如果她在纠缠不放的话,兴许会直接冲破祁墨州的底线,勾起他的怒火,潘辰始终都明白,饭要一口一口吃的道理,不再紧逼,与祁墨州暂时保持着安全距离。 乖乖的转移了话题,对祁墨州问了个比较无害的问题: “大都?是北京吗?” 祁墨州看了看潘辰,有些意外她转移了话题,心中宽慰不少,点头回道: “是啊,你连大都的别称都知道。又在哪本地理志上看到过吗?” 潘辰嘿嘿一笑,打哈哈:“是啊是啊,那皇上是一直在关外军营,没在大都生活过吗?” 祁墨州摇头:“没,一年中会回去两三个月吧,你在地理志上看到过大都的介绍吗?朕觉得那里的气候虽冷,但却比建康适合居住,那里一到冬日,屋子里烧上地龙,可比建康湿漉漉的气候舒服多了。” 潘辰倒是能理解祁墨州这些话的意思,北方的天气和南方的天气,她也算是亲身体验过,小时候在南方长大,后来考去了北京上大学,才体验过北方那种干燥的冷,与南方湿气颇重的阴丝冷相差很大,从冬日舒适的角度上来说,的确北方更好些。 “皇上有空的话,带我去大都瞧瞧吧。” 鬼使神差的,潘辰居然就对祁墨州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话音刚落,就连她自己都被自己吓到了,怎么也没料到,她会和祁墨州提这样的亲近要求。 祁墨州转头看了看她,似乎也察觉潘辰今日的不同,却是没表示太多,微微勾起了唇瓣,对潘辰笑道: “好啊,有机会朕带你去看看。” 就是这样一句寻常的话,却没由来的让潘辰红了脸颊,耳鸣四起。那感觉,就像是大学里有一个追她的学长,将她堵在学校大门口,跟她表白时的心情一样,又羞又臊,心里却有不由自主的感到了……窃喜? ☆、第74章 祁墨州与潘辰那般说了之后,语气顿了顿,似乎也有些奇怪自己怎么会顺口说出那句话来,调转目光,继续落在葡萄架上,目光却是有神许多。 潘辰也收回了目光,继续拿起了糖盒子,往嘴里塞了一颗糖,很显然,两人都为先前那超乎自然的一问一答所尴尬,那种感觉太亲密熟稔,根本不适合发生在合作伙伴身上好吗? 李顺适时过来传话: “皇上,甘相与李大人在太和殿外求见。” 祁墨州从摇摇椅上起身,低头整理了一番衣裳后,便转头看了一眼同样起身的潘辰,说道: “呃,朕还有事儿,晚上再来。” 潘辰连连点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低头看见手里捧的糖盒子,然后递给了祁墨州:“是,臣妾等皇上。这个……皇上要不要拿去给甘相他们尝尝?” 祁墨州的目光在糖盒子上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伸手接了过去,转身离开了柔福宫,他走之后,潘辰才大大的呼出一口气,看了一眼在廊下站岗的李全和张能,潘辰伸手在自己额头上连弹了两下,暗自告诫自己:潘辰,你搞什么啊?祁墨州是老板,不是可以动心的对象,就算对李全张能动心,也不能对祁墨州动心! 幸好,潘辰学的就是控制心理,人都有心理防备降低的时候,都有多巴胺做出错误判断的时候,她刚才也就是稍稍失神一下,还不至于对祁墨州真的重下情根,潘辰心理清楚的很,祁墨州不是一个好的托付对象,他忠于国事,就算推崇废除旧的士族制度,可是这也不能成为,他选择潘辰做他终身伴侣的理由,他也知道,潘辰是个很好的手下,但距离站在他身旁,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潘辰绝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心理承受能力相当不错,想通了这些之后,也就不再纠结了,喊了月落过来去御膳房传话,准备晚上的御膳了。 谁知道,祁墨州晚上并没有来柔福宫吃晚饭,让李顺过来知会了一声,说是在太和殿里与甘相他们一起用膳,潘辰便没有等他,兀自吃了晚饭后,觉得有些困倦,就洗漱后,拿了一本书坐到床上看去了。 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是被一阵火热的压迫感给吵醒的,潘辰睡眼惺忪的推拒了一下在自己胸前作乱的脑袋,得到了手被压过头顶的回应,低哑的声音只她胸前传来: “别动,继续睡。” 潘辰:…… 哪里还有睡意,慢慢的被挑起了热情,在洒满月光的黑夜里,感受着那份至亲至疏。 两人只顾埋头办事,并没有什么交流,事后潘辰累极,便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祁墨州已经去上朝了,潘辰坐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往周围看了一眼,若不是身边的空位有睡过的痕迹,她都要怀疑昨晚的火热都是一场梦了。 月落领着新晋的宫婢辛冬、凌霄和玄参进来,四人一同给潘辰行礼。 辛冬是个黑壮的姑娘,十七岁,圆圆脸,个字挺高,将其他三个姑娘衬托的小鸟依人似的,表情还有些僵硬,她是从恭房出来的,以为入了宫会刷一辈子马桶,可谁想到,祖坟上冒了青烟,居然给德妃娘娘选中了来做近身宫婢,辛冬看这位漂亮的像从画中走出来的德妃娘娘就跟看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似的,前几天,总是忍不住要给潘辰跪下磕头,这两天才稍微好了些。 凌霄和玄参都是清秀的女孩子,凌霄会算账,能打一手噼里啪啦的好算盘,十六岁,脑子特别灵,潘辰试验过,一千以内的加减,最多三秒钟就能说出答案来,对数字特别敏感;玄参十九岁,是柔福宫里所有宫婢中年纪最大的,进宫没有多长时间,是与上一波的秀女一同入宫的,不过秀女是入后宫,她则入了尚药局,因为出身问题,一直做的就是捣药的活计,潘辰在挑选人的时候,尚药局也有其他几个医女来供她挑选,但潘辰被玄参仔细分辨药材后认真研究的动作吸引,发现了她比其他医女更多的细致。 “都起来吧,咱们柔福宫里不兴这跪来跪去的,都别客套了。” 潘辰从床铺上掀被下床,月落立刻上前给她披了一件绸缎亮色披风,潘辰坐到了床边的秋千上,对她们说道:“柔福宫里没什么特别的规矩,只要你们做好我吩咐的事情,然后忠心一点就够了。” 除了月落之外,其他三人再次跪下领受潘辰的训言,潘辰无奈的看着她们,想着让她们像月落一样随意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完成的,三人异口同声对潘辰说道: “请娘娘放心,奴婢们生是柔福宫的人,死是柔福宫的鬼,今生今世,但凭娘娘差遣,绝不敢有任何不忠之心。” 潘辰抬抬手:“好了好了,都起来吧,柔福宫的事情你们待会儿问月落就成,咱们宫如今是后宫里的众矢之的,你们无论是行事还是说话,都要谨慎,虽说我的位分上来了,但大家都知道,我是个没什么背景的,宫里不服我的大有人在,你们谨慎些,就能给柔福宫避免很多麻烦,当然了,如果有人刻意欺负你们,你们也无须太过软弱,归根结底一句话,狗可以打,但必须要有一个站得住脚的打狗理由,让狗主人没法找你们麻烦,明白吗?” 三个姑娘从来没有在宫里听过这样的论调,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反应才好,面面相觑的同时,玄参第一个发表看法: “娘娘的意思是,要咱们不刻意惹事儿。” 辛冬连连摇手,说话粗喉咙:“娘娘放心吧,奴婢们绝对不会刻意惹事儿的。” 潘辰看着她笑了出来:“的确不能惹事儿,但是也不能让事儿给惹了。” 凌霄脑子最好,将潘辰的话前后总结了一下,说道:“是,奴婢们明白了,娘娘的意思就是,让咱们不主动惹事,但也不要姑息那些故意欺负咱们的人,凡事都要掌握个尺度就对了。” 潘辰一拍手,表示凌霄孺子可教:“对对对,尺度!尺度很重要!面对不同的身份,不同的事情,都要有不同的应对方法。” 这下大家就都明白了潘辰想要传达的中心思想了,几人在旁配合月落替潘辰梳洗穿衣,潘辰先是去自留地里转了一圈,看了看有没有坏死的胚芽,然后又去厨房里看那蒸出来的糖饴,经过这些天的不懈努力,潘辰已经成功的制造除了十几罐子的白糖,这些糖,只要保存得当,今后可以做很多很多甜食出来,只要一想到这里,潘辰就觉得相当高兴。 走出厨房之后,潘辰正要去小书房整理整顿后宫的计划,可经过柔福宫的大门时,却猛地停下了脚步,月落和辛冬差点撞到潘辰,全都顺着潘辰的目光看去,可柔福宫大门那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月落不禁出声问道: “娘娘,您看什么呢?” 潘辰调转脚步,往大门那儿走去,门外两个看守的小太监看见潘辰,吓得赶紧跪地请安,潘辰抬手让他们起来,在门外看了一会儿后,才进门,对月落纳闷的回道: “真是奇怪,今儿他们怎么没来?” 月落和辛冬对视一眼,辛冬不知道潘辰想说什么,因为她刚到柔福宫,对潘辰的习惯还不了解,看着月落,希望月落能给一个答案出来,可偏偏,潘辰这句话,连月落都不是很明白,抓着脑袋对潘辰又问: “娘娘,您说他们是谁啊?” 潘辰不再卖关子,指着门外说道:“他们呀!送避子汤的。今儿来晚了吧?” 从前只要她一侍寝,康寿宫第二天立刻就会派人来送避子汤,可是今天她都起来这么长时间了,都还没有动静,潘辰不禁觉得奇怪。 经由潘辰这么一说,月落才恍然大悟: “娘娘,之前送药的王公公不是被杖毙了嘛。太后娘娘那儿估摸着是歇了这个心思了。恭喜娘娘,贺喜娘娘,这可是大喜呀。” 月落毫不吝啬自己的恭贺之言,面上也是喜笑颜开的,因为在她看来,自家娘娘不再喝避子汤了,那就说明很快就要有身孕,娘娘如今在后宫中,位分有了,若是再有一个小皇子的话,那在后宫里的地位就会更加稳固了,娘娘好了,柔福宫才会跟着好,月落越想越开心。 辛冬不明所以,也跟着月落后面,对潘辰道喜:“哦,恭喜娘娘。” 对于两个宫婢的话,潘辰却是摸着下巴不说话,良久之后,才煞有其事的点头说道: “定是太后一时没找着合适的人来送药,看着吧,估摸着过会儿还得来。” 月落和辛冬再次面面相觑,对于自家娘娘的不自信,月落有些无奈:“该是不会的吧。” 潘辰没有回答,而是从大门绕过锦绣斋的拱门,往书房走去。边走边把玩着腰间的吊坠,要说太后不来送药,潘辰心里那是一万个不相信的,太后已经在她册封这件事上吃了个大亏,那么怎么可能还放任潘辰不喝避子汤,她也怕潘辰名好,再生个皇子出来,到时候,她要再想扳动潘辰的话,那就是难上加难了。 太后还不至于那样糊涂。 ☆、第75章 太和殿外,祁墨州下朝回来,就看见李顺从廊下迎了上来,小声在祁墨州耳边说了两句话: “皇上,康寿宫派去柔福宫的人奴才给派人绊住了,要不要阻止?” 李顺一直都知道太后让从前的潘昭仪喝避子汤的事情,也告诉过皇上,虽然皇上从前没说什么,但也没确定说不许,所以康寿宫那儿一直在送,可如今不一样了,潘昭仪晋升为了潘德妃,若是再由着康寿宫乱来,李顺害怕今后皇上怪罪下来,他吃不了兜着走。 祁墨州停下脚步,明白李顺所禀报的是什么意思,敛目沉吟片刻后,便对李顺抬了抬手:“不用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祁墨州就不顾李顺讶异的表情,掀开袍角往太和殿内走去,李顺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手里拂尘一甩,心头纳闷的下去了。 皇上似乎……也并不想让潘昭仪怀孕……李顺转了几转,才弄明白了皇上此举的含义……心情竟有些复杂。 ******* 直到中午的时候,潘辰的乌鸦嘴终于灵验了,她在书房里写了一会儿计划之后,李全就来禀报: “娘娘,康寿宫的段公公来了。段公公是顶替王福贵的,是王福贵的徒弟。咱要不要把他打出去?” 潘辰正咬着手苦思冥想,正一筹莫展,听见李全禀报的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为什么打出去?” 李全一愣,指了指外面,纳闷的说道: “那……段公公是来送避子汤的,从前娘娘不是位分低嘛,只能任人摆布,可如今……” 接下来的话李全没敢说下去,倒是将潘辰的思绪给拉了回来,潘辰放下了笔,抬头看了一眼李全,说道:“如今怎么样?位分高了,就能当面给太后的人没脸了?我可跟你说过,王福贵那事儿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今后得收着些脾气,明白?” 王福贵那事儿,李全无话可说,的确是他动了歪心思算计的,本来王福贵也许不用去死,就因为他的算计才糟了难,可李全还是觉得不懂潘辰在避子汤这件事上的思维方式,娘娘似乎并不重视子嗣问题呢。 “奴才明白……是明白。可,娘娘却是为什么呢?太后嘴上说要后宫娘娘们为皇上绵延子嗣,可每次娘娘侍寝,太后都派人来送避子汤,好容易把王福贵弄走了,如今又来个姓段的,这事儿奴才真觉得,娘娘应该和皇上说一说的,毕竟是事关子嗣的大事啊。” 李全的心思和月落他们是一样的,就想潘辰早些怀个皇子,皇上没有子嗣,只要生下来便是皇长子,这对于一个妃嫔来说,是多大的保障啊,娘娘这么聪明,没理由想不到啊。 潘辰从书案后走出,来到李全面前,围着他转了两圈,笑道: “你也知道是大事啊?我就问你,宫里所有的事情有没有能瞒得过太和殿的?你干爹就没和你说什么?” 李全不解:“娘娘是什么意思?” 潘辰伸手用书册在李全头上敲了一记:“我什么意思,你回去再好好想想,这后宫里,就没有太和殿不知道的事儿……这哪里是咱们可以决定的?” 一敲一击,李全如醍醐灌顶般想明白了其中的症结所在——既然后宫里的事儿没有瞒的过太和殿的,那也就是说,自家娘娘喝避子汤的事情,皇上那儿根本就是……知道的。而皇上知道这事儿,没有派人阻止,那说明什么,还不是明摆着的嘛。 李全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只觉得通体冰凉,浑身上下都像是泡在冰窟窿里,看着娘娘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李全擦了一把冷汗,潘辰见他有所悟,这才收回了目光,埋头继续看书,边踱步,边说道: “懂了就去把人传进来吧。” 李全踌躇着领命:“……是。” 没精打采的走出了潘辰的书房,潘辰的目光从书后抬起,看着李全远去的背影,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无声的叹了口气,在脑中又一次重审了自己与祁墨州的关系。 ****** 康寿宫中,段公公带着潘德妃喝完的药碗回来跟太后复命: “奴才按照太后娘娘的吩咐,去给德妃娘娘送药,半途给李公公的人截住了片刻,奴才还以为办不成这事儿了,没想到李公公放了奴才,这才赶去了柔福宫,将药送给了德妃娘娘。” 闫氏正在喝参茶,听了段公公的话之后,放下了杯盖,讶然的问道: “你是说,李顺半路截住了你,然后又把你给放了?” 闫昭仪在旁伺候,闻言与闫氏交换了个眼神,闫氏抬手让段公公下去,闫昭仪才从旁说道:“姑母,您说李顺是想做什么呀?” 第36节 闫氏想了想之后,唇边勾出一抹冷笑来:“哼,干什么?自然是想阻止哀家去给潘辰送避子汤了。只可惜皇上好像并没有这个意思,所以才半路又把段仁给放了。哈哈哈,哀家还以为那个潘辰在皇上心中有多大的分量呢,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嘛。咱们还是有机会的。” 闫昭仪听到闫氏说‘有机会’,脸上一阵泛红,咬唇低头不说话了,闫氏见她这样,不禁又道: “你呀,这害羞性子比那潘辰不知要差了多少倍。你要有她一半厚的脸皮,皇上又何至于连一眼都不看你呢?” 闫昭仪被训斥,不敢说话,只低头绞手帕,到底是自己娘家的闺女,闫氏也舍不得骂狠了,只又道: “真是为你操碎了心,这么长时间了,竟没看你扑腾什么,就是那沈淑媛,还隔三差五的去太和殿给皇上送东西,请安呢。” 闫昭仪小声嗫嚅:“我,我也去的,只是,皇上他……不见我。” 闫昭仪觉得委屈,真不是她不努力,是皇上一丝半点儿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啊,别说见她了,就连收东西都很少,不仅仅是她,沈淑媛,宁淑妃她们送的东西,皇上也不收。 闫氏哪里会不知道这背后的原因,也不过是想借机说说这个侄女罢了:“你们这一个个的,全都没有潘辰的手段,哀家虽然不喜欢潘辰,可如今也不得不承认,她对皇上的手段的确高明。知道投其所好,知道变通,不像你们,只知道硬着头皮横冲直撞。” 闫昭仪吓得跪了下来:“请姑母赐教。” 闫氏对她抬抬手,让她起来,而后才沉声说道:“赐教什么呀?潘辰对皇上用的什么方法,你们不都长了眼睛看到了吗?就算你们没有她会动心思,那模仿总会吧?她做什么,你们做什么,总可以吧?” “姑母的意思是……让我们都学她……种田吗?”闫昭仪的表情中带着浓浓的抗拒与为难,潘辰横竖是个庶出,没有出身背景,无论怎么折腾都随意,可她们不一样啊,她们都是正儿八经的嫡出,要跟潘辰似的捣鼓田地,这要是传入了家里,还不得被人笑话死啊。 “种田怎么了?你们还别瞧不上,其实有什么呢?宫里都有宫女太监,又不用你们真的动手做什么,不过是在园子里开辟一块地方罢了,这也让你们为难?”闫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心道若是其他人都能有潘辰一半的本事,如今这后宫里,哪里还有她潘辰说话的份儿。 原以为皇上会潘辰是情根深种了,可今日这赐药一事,让闫氏看到了莫大的希望,原来皇上还是嫌弃潘辰出身的,要不然,都已经独宠她了,怎么还不让她诞下皇儿?由此可见,皇上对潘辰的宠爱未必就能持续,所以,闫氏倒是不那么担心了,为今之计,还是先培养多些‘潘辰’那样的人出来,吸引皇上的属意才是正确的。 闫昭仪把闫氏的话放在脑中想了想,说道: “可是姑母,我也不是不愿意照着您的吩咐去做,可是,这些事儿潘辰都做过了,我们再去做,会不会没有效果了?皇上也会觉得咱们是在模仿潘辰啊。” 闫氏叹了口气,摇头回道:“你呀,真是个榆木脑袋。你们模仿潘辰就算没有她的效果,可是也同样能让潘辰的这些奇怪的举动看起来没有特色了,皇上喜欢新鲜,觉得潘辰脑子灵活,这才专宠她,你们若是不先想着怎么把皇上的注意力从潘辰身上挪开的话,估摸着你们这一辈子也就在后宫里养养老了。等明年新的秀女入宫,你们这些老人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闫昭仪终于听懂了太后的意思,就是不求要达到与潘辰一样的效果,只求让潘辰不那么特立独行,只要她没有那么特别了,相信皇上不用多久,就会腻了她,然后皇上的目光才会放到其他人身上来。 太后见这傻侄女终于明白自己的意思,抽出帕子在手心里擦了擦: “既然明白了,那就下去做吧,切记切记,得拖着其他人与你一起做,别让皇上觉得只有你一个人模仿,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多拉几个人下水对你有好处。” 闫氏打从心底里觉得娘家给挑的这个侄女,资质太过平庸,若是心眼儿稍微活络一些的话,她也不至于要操这么大的心思,还要把道理全都给她说的透透的,她才能听得明白。 ☆、第76章 后宫里的变化并没有瞒过潘辰,因为她身边有一个打探小能手——月落,从前的月落,形单影只,也能给潘辰打探出不少情报回来,而现在,柔福宫中新进了不少人,其中就有两个宫婢,元宵和秋萍,元宵是御膳房来的,人如其名,胖胖的,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特别能吃,当初就是能吃这个技能点亮了潘辰对她的兴趣,然后经过一系列的接触,潘辰惊喜的发现,这个元宵虽然身处御膳房里,还只是个烧火的宫婢,可是她对各宫的情况竟然都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就凭这一点,潘辰就想给她一个机会发挥特长;秋萍是尚衣局里出来的,沉默寡言,存在感极低,混入人群中,半天都找不到她在哪儿,就是这样一个存在感极低的女孩儿,观察洞悉能力却是超强的,能将潘辰指定的人选,分析的头头是道,甚至不放过任何细节。 所以,潘辰一下子就想到了让她们成立柔福宫对外的调查小分队,先把情报网在宫里布下来,而她们给潘辰布下的情报网带回来的第一个情报就是关于后宫各宫的变化——后宫里,几乎所有的宫殿里都开始开辟各自的自留地。 潘辰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儿呢,然后才反应过来:“哦……挺好的。” 这是全后宫都要走种田风的意思? 月落看潘辰这个反应:“娘娘,您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呀?奴婢看其他娘娘这是铁了心要和您杠上了,种田这种事情,可是娘娘先发起的呀,她们如今模仿了去,根本就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就是想勾引皇上嘛。” 潘辰对月落的直白感到很欣慰:“这事儿你心里知道就得了,非得说的这么明显干什么?不想勾引皇上的娘娘不是个好娘娘,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月落语塞,愣了片刻后,才想起来反驳: “娘娘,奴婢跟您说正经的呢,您可上点儿心吧,从前您这特立独行,让皇上对您青睐有嘉,可是其他娘娘纷纷效仿之后,这就不是娘娘您独一份儿的创意了,您就不想做点儿什么吗?” 潘辰给月落缠的没法静心写计划,只好放下笔与她论道论道。 “做什么?下令禁止吗?”潘辰这般问,月落犹豫一会儿,然后坚定的点头,元宵也跟着附和,秋萍却是一动不动,潘辰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别这么小心眼儿嘛,后宫里的生活多无聊啊,她们若是真能在院子里种出一方田地,也算是解闷子了,她们不无聊了,也就不会整什么幺蛾子,一举数得,有什么不好的?” 这番说辞,说的月落和元宵莫名其妙的,在她们看来,在宫殿院子里种田就是自家娘娘先想出来的法子,凭什么给其他人占去了,就是替潘辰觉得不服气。 潘辰也明白她们的意思,看来一眼秋萍,问道:“秋萍你怎么看?” 秋萍不喜欢说话,脸上什么多余的表情都没有,敛眸想了想后,对潘辰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娘娘姑且大度些,无需计较这些小事儿,就算各宫娘娘效仿,但谁都知道,娘娘是首创之人,奴婢来柔福宫的时日不长,原不该说三道四,但今日奴婢斗胆一言,请月落姑姑不要见怪。依奴婢之言,皇上对娘娘的宠爱,并非完全源于娘娘的这份创意,相反的,皇上只是看中了娘娘的纯粹,若是从这一点出发,那么各宫娘娘的效仿未免就多了一层刻意,与东施效颦的尴尬,所以,奴婢觉得这件事不需要娘娘刻意花精力去处置。” 潘辰一击掌,对月落和元宵指了指秋萍,说道: “看到了没有?你们呀,别成天只知道跟人插科打诨,也得学学秋萍分析对错,这事儿正如秋萍所言,咱们都要大度些,看她们能整出什么动静儿来。” 月落依旧有些担心,叹了口气:“唉,娘娘切莫等到皇上去了其他娘娘宫里时,才觉得后悔。” 一副宫里老人的腔调,却把潘辰给说笑了:“我后悔什么?皇上去其他娘娘宫里,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 祁墨州总是不去其他人那里才让潘辰觉得心里没底呢。不过这一切也许就是因为他的次体人格吧,等到那一天,他的次体人格痊愈之后,他若是不去后宫其他女人那儿,那时候潘辰才会觉得奇怪呢。 “好了好了,眼界放宽一些,秋萍你年纪最大,平日里替我看着她们,别让她们意气用事,遇到事情多想想。去吧。” 潘辰说完之后,三人便领命退下。 对于后宫里的变化,潘辰心里清楚的很,定是太后的意思了,闫氏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出身,不过在大都里她也算是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手段和心思多少还是有一些的,如果她和祁墨州的身上没有那么多的特殊性,也许闫氏会是一个厉害的嫡母与太后吧,只可惜,闫氏的那些想法,在潘辰她们的特殊性面前,甚至不值一提。 祁墨州对闫氏的心思和想法根本没空在乎,而潘辰也不愿将精力浪费在无止境的互踩宫斗事业上,她想要做更有意义的事情,祁墨州是老板,她的志向并不是老板娘,而是一个陪老板打江山的五好员工,铁打的员工,流水的老板娘,有点脑子的人都该知道如何选择。 ********** 就在闫氏让后宫里刮起了一阵模仿潘辰的风气时,潘辰那儿已经开始着手规整后宫各部了,后宫里的部门错综复杂,就像是一个世界五百强的公司,每个部门各司其职,业务涵盖量大,但管理疏松,管理条例十分单一,也就是说,不管是什么部门,从事什么职务,全都用的同一套规章制度——宫规。 那份宫规,是礼部联手内廷司共同指定出来的,经过官方认证,信服力巨大,只可惜在潘辰看来,有很多宫规都是重复和没有必要的,比如说一般宫禁是戌时,只要超过戌时,按照宫规,宫里是不能走人的,可是呢,有很多职务对于这条宫规御膳房和后宫主殿基本上都是无法遵守的,因为谁也不能保证宫里的主子半夜肚子不饿,皇上半夜不叫点心,主子们传召了,那么御膳房不就要去送吗?不适合这条例的除了御膳房,还有恭房,浣衣局和御前侍卫,所以就有了特例,可是这些特例里呢,又有很多与主要条例相悖的。 潘辰这段日子主要就是研究各司的作息与特殊性,每个部门都制定出了详细的规章制度与惩处条例,根据每一份职务的特殊性,做出相对合理的调整,然后完善了管理机制,比如内廷司中,只有总管和副总管这两个正经职务,但是光是在内廷司做事的太监就有一千多个,这还没算分配到各宫去的,这么多人,只凭几个人管理,很显然是不科学的,并且内廷司给自己加的特例太多,多到似乎都有些凌驾于宫法之上了。 潘辰便打算从内廷司开始着手完善,她将自己写的规章与管理机制交给了礼部和吏部,礼部是看规章是否合理,找吏部是因为潘辰所提出的内容里,有让吏部增加一些内廷司中有品级的小官职,礼部和吏部也很快将这件事禀报到了祁墨州面前,祁墨州将潘辰所写的规章与机制仔细阅读之后,问过礼部尚书和吏部尚书的意见,又让潘辰回去修改了一些小地方,然后就给御笔批了下去,潘辰很有分寸,所有的规章里提及的全都是后宫事宜,并未有一字一句涉及朝堂之言,祁墨州就是想知会她低调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暗地里让李顺替她稍微盯着一些后宫各司的反应。 而潘辰早就想到了,只要自己写的规章制度一出现,势必会在后宫里掀起风浪来,内廷司首当其冲,毕竟按照潘辰的提议,给内廷司增加了至少二三十个七八品的小官职,看似无形,却又有形的削弱了内廷司总管与副总管手里的权利,手底下的小官儿多了,总管和副总管管理起人来,将会复杂很多,而手下那么多人,不乏功利心重的,从前没有人给他们希望,如今希望来了,他们总要想着法子往上爬呀,在攀爬的过程中,又无形给管理层带来了威胁性,所以,内廷司总管和副总管,说什么都不同意潘辰的这番提议,反倒是内廷司下面的小子们一个个跃跃欲试,对潘辰这个新上位的德妃娘娘很是感激。 而其他各司,潘辰也没有让他们闲着,如法炮制,将这段日子里她日夜兼用写出来的规章条例甩了出去,这下不仅是礼部和吏部傻眼了,就连祁墨州都觉得潘辰认真的可怕,原以为她只是对内廷司有所不满,谁知道,她将宫里各部各司的现状尽数用文字的形式分析出来,将各部各司的状况尽数提出,虽无半句责怪之言,但却能让人清楚的意识到不足,这样的效率,都快抵得上半个崇文馆了,祁墨州怎么可能不震惊呢? ☆、第77章 对潘辰的效率震惊归震惊,祁墨州还是相当配合的,因为潘辰将改制的原因及不改制有可能会产生的后果,前前后后都说的相当清楚,条理分明,实实在在的事实摆在面前,他之前还担心后宫各部各司会对突然晋升的潘辰做出激烈的反抗,因此特意让李顺去盯着,在潘辰承受不住的关键时刻,拉她一把,可是谁能想到,后宫里其他地方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倒是潘辰先出手了。 想起来潘辰可是一个在后宫里就算断了补给也能安然活下去的存在,祁墨州又看着桌面上这厚厚的几叠纸张,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祁墨州仿佛看到了每晚伏案奋笔疾书的潘辰,他与她在太和殿共事过十多日,对潘辰的工作样貌还是有些了解的,认真中带着一股子钻研的韧劲,似乎只要让她写下去,哪怕不眠不休她也会写好。 忍不住勾唇摇了摇头,倒要看看潘辰这些治理后宫的法子能不能行,祁墨州在礼部送上的批呈上御笔写下了一个‘准’字,然后便招来了李顺,让他特意给潘辰送去。 在祁墨州看来,潘辰所写的这些规章与机制的确有她的道理,后宫人多,人心涣散,小小太监与宫婢成日蝇营狗苟,但宫婢与太监之中的职位屈指可数,让这么多的人意识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终日死气沉沉,但是潘辰的这份计划,倒是可以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因为职位变多了,层次分明,更能激发人的竞争想法,这就好比在军中,一般冲锋陷阵的都是小兵,可促使这些小兵奋勇不前的,虽然有军令成分在,但更多的还是用的小兵们想出人头地,想借打前锋快速积累战功,潘辰的法子,与军中的某些思维不谋而合,这让脱离军中一段时间的祁墨州感到相当亲切,并有信心这法子可行。 但是他也不忘让李顺去提醒潘辰,这法子虽好,可真要实施起来却有很大的难度,毕竟人心难测,她在伤害了一些人的利益之后,定然会遭受一定程度的反扑,要让她自己做好准备才行。 对于祁墨州的提醒,潘辰心中明镜儿似的,她既然能做出这样的计划,那么自然对这计划的风险系数做出了评估,执行起来虽然危险,可是效果却是能看的见的,她的这个计划,是惠及大众的,宫里有好几千人,以往就只有那么几十个有品级的,但潘辰这样一干预,几十个有品级的职务一下子增长到了上百个,以前是僧多粥少,人们有心往上爬,可很多权利都捏在各部各司有品级的人手中,仿佛有着连带关系,晋升谁不晋升谁,全都由那些部门的总管副总管说了算,现在潘辰就是将这份权利回收一部分,削弱了那些执掌各部各司总管手里的力量,能大大提升小人物的自信,产生奋斗拼搏的意识,在心理学上,这是一种很常见的鼓励竞争的方法。现代的每个社会体制归根结底就是竞争,机会多了,竞争力自然而然就大了。 潘辰唤来了李全张能,让他们去找拓印司,将这些资料全都拓印出来,张贴出去。 李全看着那厚厚的一叠,对潘辰问道:“娘娘,这是皇上亲笔御批的东西,就这样张贴出去吗?从前有什么圣谕都是直接发到各司各部的总管手中,让各部总管传达下去的。” 潘辰看着李全,没有迟疑,点头道:“这回有些不同,各司各部的总管手上也会发一份,但最重要的还是贴出去,新的规章制度不贴出去,大家怎么会知道?总管与大家一样都是刚学的,不能给大家很好的解释,大家不明白的话,要他们怎么遵守?不仅要拓印了张贴出去,还要让大家全都记住,都了解,流萤,青杏,茯苓,含翠她们都已经将这些牢记于心了,这一个月里都会在锦绣斋前设立问询处,后宫之中,若有谁不明白的,无论身份高低,都可以到锦绣斋前询问,务必要让大家全都了解才行。” 若是这些东西不张贴出去,那潘辰才叫白写了,直接交给各部总管,那么执行权依旧在他们手中,阳奉阴违的事情潘辰不想看到,也不会把这件事的主导权分散出去,既然不想让他们搞集权,那就要让大多数人都发声才行。 潘辰的这份改制的资料张贴出去,就立刻引起了后宫的滔天巨浪,首先爆发的自然就是各司各部的总管与副总管了,因为在这件事上,直接削弱的就是他们的权利,全都对这位新晋升的德妃娘娘感到了不满,在资料发下去的第三天,他们就自动组织了队伍,去到太后闫氏面前告潘辰的状去了。 “太后,您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德妃娘娘简直,简直欺人太甚了。”内廷司的总管带头说出了这句话,然后接着就是其他各部对闫氏哭诉,每个人都能说出一番理由来,反正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德妃娘娘不地道,想要破坏宫内团结云云,还对闫氏发出了愤慨的威胁,意思就是太后如果不让德妃将这些资料收回去,那么他们从今天开始,就要罢工了,彻底乱了后宫的秩序。 闫氏也是第一次看到潘辰所写的这些计划,然后又听了这些人的控诉,当即也是不能理解潘辰这是想干什么? “太后,后宫里的制度那也不是成立一年两年了,世世代代,都是这么管理的,奴才们得主子们赏识,才有了今日的身份,怎的偏就德妃娘娘晋升之后要整顿呢?咱们后宫各司各部向来各司其职,齐心协力伺候宫中各位主子娘娘,心怀敬畏,从未有过任何违反宫规的举动,德妃娘娘新官上任,有心拿咱们立威,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可她这些资料给下面的那些小子看到,还不上赶着跟咱们对着干呀!”内廷司的总管如是哭诉。 副总管立刻接上:“是啊,太后,这人心里都有只鬼,平日里这些小子被咱们压着,他们也不敢造次,可现在德妃娘娘一纸令下,野了他们的心,今儿才第三天,就已经有人来跟咱们总管当面叫板了,这,这今后还怎么替主子娘娘们管理,奴才们心里苦啊。” “是啊,太后,德妃娘娘此举不得人心,还蓄意破坏宫内历年来的规矩,奴婢们受点委屈也就算了,尤其是奴婢,还是从康寿宫出去的,向来都只听太后您吩咐,可没想到今日会遭受这些,说句奴婢不该说的话,这后宫里还有太后您在呢,德妃娘娘凭什么能一手遮天呢?这是完全不给太后您面子啊。奴婢们也是今儿才知道,德妃娘娘做这么大的决定之前,居然没有告知太后您知道,这,这俨然就是不把太后您放在眼里啊。”尚衣局的掌事姑姑如是对闫氏告状,她的确是从康寿宫里出去的,在尚衣局任职掌事姑姑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但这一年多的时间就足够让她尝到总管的滋味,刚食髓知味,说什么也不会让潘辰的几张纸给毁了去。 内廷司与尚衣局同时发声,其他各部总管也跟着附和,一时间,康寿宫内外就像是菜市场似的热闹,闫氏被他们吵得头疼,让他们都到院子里去等着,然后让人宣召潘辰觐见。 闫氏只觉得这个潘辰总能给她带来无止境的麻烦,前几天她才想出来让后宫里的女人全都模仿潘辰的举动,让她在皇上面前不再特殊,可这个计划实行了还没有看见成效,她居然又整出了这么大的幺蛾子来,并且,这个幺蛾子在闹出来之前,居然连声招呼都不和她打,就像是这些奴才奴婢们说的那样,潘辰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这才是让闫氏最为生气的地方。 再加上这些奴婢奴才们一阵鼓吹,让闫氏也森森的觉得,在后宫里,只有她才能主持公道,只有她才能压制住潘辰的嚣张,闫氏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尤其是当她知晓了,潘辰在皇帝心中,并没有占太大的地位,连个孩子都不愿给她留下的感情,在闫氏看来,简直脆弱的像纸一样薄,这样的潘辰有什么好怕的? 潘辰在宫里与月落,元宵和秋萍说话,打算第一时间扩大情报探听的队伍,因为潘辰知道,她的计划只要开始实行,那么后宫这两个月,定然不会太平,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总要先明确敌情,才能做出最重要的判断吧。刚与她们说到兴头上,闫氏派来的段公公就来传懿旨了。 这份懿旨是潘辰早就预料到的,她的计划给后宫里各部各司施加了压力,他们不可能亲自来找潘辰理论,而后宫里,如今也只有闫氏身份地位比她高,不出潘辰意外的话,康寿宫现在应该是人头攒动,人山人海的,各司各部的总管之所以能做到总管副总管的位置,可见在宫里是有一定的势力的,这些势力有一部分是来自康寿宫,而有一部分却是来自其他宫殿,潘辰点了秋萍随行,暗自嘱咐秋萍好生观察各司各部与各宫娘娘的关系反应。 交代好一切后,潘辰换过衣裳,便带着辛冬和秋萍,往康寿宫去了。 ☆、第78章 潘辰来到康寿宫后,院子里各部各司的总管们尽数给潘辰行礼,潘辰目不斜视入了殿内,看见头上缠着抹额,一副被气的坐月子的模样,上前给闫氏行礼问安,闫氏左右四大金刚护体——潘贤妃,宁淑妃,沈淑媛和闫昭仪皆分作两侧,严阵以待,潘筱算是这群人的精神领袖,她带着头站起身给潘辰行福身礼,目光却一眨不眨的盯着潘辰,仿佛带着一种挑衅,就像是想看看潘辰敢不敢受她的礼。 潘辰只觉得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想太多的意思,径直在潘筱面前站定,挺直了背脊,光明正大的受了潘筱的礼,然后才嘴角带笑,对潘筱她们随意抬了抬手,学着潘筱那捏着三分气的声音说了一句:“免礼,都坐吧。” 可把潘筱给气得脸色红一阵青一阵的,潘辰看的出来,潘筱已经渐渐的快要失去从前的淡定,这种心理的转变很容易说的通,备受宠爱关注的天之骄女,一朝被一个自己从来没有看上过的庶妹给压了一头,嫉妒的小火苗已经快要突破真皮层了。 “唉,这世上啊,有些人就是小人得志的嘴脸,看了可真叫人恶心。” 宁淑妃话里有话,矛头直指潘辰,潘辰看了她一眼,勾唇说道:“不管是小人还是君子,得志了总是好的,宁淑妃若是得志了,应当也是这副嘴脸,莫要说别人了。” 潘辰今天是来撕逼的,可没打算像从前是的给讽刺两句不出声,这段日子里,她必须要先把威望树立起来,在这处处以身份说事儿的后宫之中,你退她进,没有其他法则可讲,若是今后她将后宫的事情稳定下来,对于这种不痛不痒的嘲讽,倒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今天,不行。 宁淑妃果然瞪大了眼睛,似乎立刻就要跳出来与潘辰对抗,却被她身后站着的一个清秀高瘦的太监给扯了扯衣袖,宁淑妃回头看了他一眼,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宁淑妃这才沉下气来。一甩袖子,将身子歪到另一边,一副不愿多看潘辰一眼的架势。 闫氏本来就是来找潘辰麻烦的,哪里见得惯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耍威风,冷哼一声,从一旁站立的嬷嬷手中夺过一叠纸来,不由分说就摔在了潘辰面前的地面上,纸张凌、乱了一地。 站在殿外的各司总管们各自交换了个眼神,因为太后的暴怒,是他们仿佛看到了曙光,一个个屏息静气,对事态发展充满了期待。 潘辰今天给自己定的是‘嚣张宠妃’的人设,只见她歪坐在太师椅上,不时低头看着自己豆蔻红的指甲,对太后摔过来的纸张看也不看,就好整以暇,凉凉的说道: “哎哟,皇上的玉玺章印就给这样摔在地上,皇上自然不会对太后如何,毕竟谁也不会认为是太后故意摔的,倒是太后身边伺候的人,连盖着皇上玉玺的纸都捧不好,废物一般,留着还有什么用?” 潘辰一边说话一边看着自己的指甲,仿佛毫不在意,可说的话却像是刀子般厉害,让太后身边的张嬷嬷愣了神,不安的看了一眼太后,没敢说话,闫氏咬牙切齿的说道: “哼,那你想如何啊?还想动了我身边的人不成?” 张嬷嬷紧张的开始擦汗,但到底是见过世面的,没给潘辰那两句话给吓得跪下来,只见潘辰抬眼,黑眸直勾勾的盯向了张嬷嬷,樱唇开合间,带着慢慢的自信: “太后身边的人,也不是第一次被动了,王公公这才走了几天啊,你说是不是啊,张嬷嬷?” 张嬷嬷猛地一惊,想起了日前王福贵在康寿宫门前被李顺杖毙的事情,一脑门子的冷汗,宫里谁不知道,王福贵就是因为得罪了当时还是昭仪的潘辰,才给皇上下令打死的,王福贵是太后身边的第一亲信,皇上连这个面子都没给太后,试问,如果是她给德妃记恨上,皇上要拿她作伐,张嬷嬷自问可能下场还没有王福贵好呢。 第37节 再加上,这个潘辰嘴刁的很,一句话就把太后摔东西的举动给推到了她的身上,还故意加重了语气,直言那是皇上加盖了玉玺的纸张,若是真有人追究起来,张嬷嬷觉得自己就是有三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想明白了这些,张嬷嬷就双腿发软给太后跪了下来:“太后,皇上加盖玉玺的纸张,奴婢事先不知,还请太后准许奴婢将这些捡起来,免得到时候皇上怪罪。”要是没有当初王福贵的事情发生,张嬷嬷自然不会给潘辰这个脸,可正因为王福贵的死,让后宫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起来,皇上对太后并不尊敬,对太后身边的人,再亲近也是想杀就杀的。 闫氏哪里想到,潘辰不过短短一句话就让她身边的人丢盔卸甲,一时无语。静默的看着张嬷嬷,闫氏回过神之后,就是一巴掌给抽了过去,把张嬷嬷的脸都给打偏到了一侧,怒道: “你怕皇上怪罪,就不怕哀家怪罪吗?滚下去,贬去恭房,永远都别回来了。” 张嬷嬷给内外夹击,彻底傻眼,直到被两个嬷嬷拉出去之后才反应过来,嚎着嗓子求饶,却也已经晚了。殿外等候的各总管看着那给拖下去的嬷嬷,心中全都不由得捏了一把汗出来。尚药局的宋药监和尚仪局的姑姑对视了一眼,尚仪局的姑姑似乎有话说,尚药局的药监拉住她,对她摇了摇头,内廷司的总管似乎察觉到尚仪局和尚药局的动摇,回头对她们瞪了一眼,两人都垂下了眼睑,不再做多余动作。 辛冬与秋萍站在廊下,与其他娘娘身边的宫婢们站在一起,秋萍往殿外的总管姑姑们那儿看了一眼,然后很快收回目光。 殿中的气氛继续凝结,张嬷嬷被拖走之后,闫氏就更加生气了,指着潘辰道: “真是反了天了。不过一个小小妃子,居然敢这样嚣张,别以为有皇上在背后给你撑腰,哀家就奈何不了你!哀家就是现在杀了你,你看看皇上敢不敢拿哀家怎么样!” 潘辰不以为意的笑着:“太后莫生气,到底发生了什么您都还没说,怎么就要打要杀的了,臣妾可是纳闷的很呀,难道是因为张嬷嬷吗?这有什么呀,太后只是让她去恭房,想她的时候再召回来不就得了,何必动怒呢。” “你!混账!少在那里混淆视听,哀家倒要问问你,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是你写的?还张贴到各司各部,你想干什么?想把这后宫掀翻了不成?我告诉你,只要有哀家在一天,就轮不到你整这些幺蛾子。”闫氏不想和潘辰继续废话,一下子就说到了要点之上。 潘辰听闫氏终于提到了这个,也收敛了笑意,认真应对说道: “太后息怒,听臣妾一言,这后宫之中的各司各部,各司其职,维持的不过是后宫表面的平静,不发生什么事情,一切好说,但一旦发生了什么,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各司各部人员复杂,掌管着后宫的日常起居,每个司部中真正能决断的人只有那么几个,每个人身上都身兼数职,若是有一人起了不臣之心,那就意味着很多地方都被人控制,臣妾想做的,并不是要掀翻后宫,故意整幺蛾子,而是想让后宫往一个比较受控的方向发展,让各司各部里的职务分散开,这样即便有一人不臣,也不至于破坏大局,太后您在气头上,觉得臣妾不该做这些,但是您扪心自问,外面站着的那些人,您真的全都了解吗?全都信任吗?” 闫氏看着潘辰,目光深沉,闪动,似乎在考虑潘辰所言的正确性,可一旁的宁淑妃却是坐不住了,上前来对潘辰说道: “潘辰,你这挑拨离间的嘴皮子功夫可真不错,各司各部的总管们受你的压迫,无奈之下才来请太后主持公道,你这番恶意揣测之言,竟是从何而来?你不过就是想报之前的私怨,你对各司各部之前对你的怠慢而怀恨在心罢了,如今你升天来,到处招兵买马,鸡犬升天不说,如今还想要把宫里安静的池水给搅乱,我看你就是想把各司各部的总管们尽数除掉,然后好安插自己的人入内吧,太后英明,才不会被你这花言巧语所蒙蔽。” 潘辰的目光落在宁淑妃的身上,将她上下打量了一圈,闫氏的情绪依旧还在动摇之中,左看看潘辰,又看看宁淑妃,一时竟不知该站在哪一边好。 潘辰来到宁淑妃面前,凝视她片刻后,才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 “我不过是就事论事,宁淑妃未免也太心急了吧,就好像外面的各司各部全都是宁淑妃的人一样……哦,对了,殿外的总管们,十有*也全都与宁淑妃一样,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吧,哎呀呀,这么一想的话,宁淑妃你的立场似乎也没法多说什么吧。” 宁淑妃被潘辰这些绵里藏针的话逼退,是真没想到潘辰今日直接豁出去了,居然连这种话都能说的出来,宁淑妃身后的高瘦太监走上前来,对宁淑妃说道: “淑妃娘娘息怒,这事儿原就不关您的事儿,不过是您看不过德妃娘娘对太后不尊,这才忍不住站出来说话,事情如何公断,只有太后与德妃娘娘做主。” 潘辰的目光缓缓的转到了那高瘦太监的身上,见他皮肤白皙,其貌不扬,苍白中带着病态,眉心微微泛红,倒像是个内家的模样。 ☆、第79章 潘辰和宁淑妃的那一番话让康寿宫内的气氛也产生了些变化,若不是潘辰提出来这一点,大家还真有些忘了,外面这些各司各部的人,有好些都是前朝留下,当年祁氏入宫,宫里两万人,清理掉了一万八,又从宫外新招入了几千人,可是谁也不能否认,如今的后宫之中,仍旧两千多前朝的旧人。 这些人都是宁国时期就入了宫廷,换句话说,如今这位宁淑妃,当初就是他们的正经主子,若是想的深远一些,那宁淑妃的立场就很尴尬了。 宁淑妃似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被身后那高瘦太监一提醒,也就闭了嘴,眸子冷冷的将潘辰上下扫了一遍,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她离开之后,潘辰才又将目光转回了太后身上,又问: “太后,您觉得臣妾说的对不对?” 闫氏扫了一眼潘筱与宁淑妃,没好气的对潘辰答道:“哼,道理说的再好听又如何?你敢说你没有私心?宁淑妃虽然立场不好,但她说的也并非毫无道理,你贸然将殿外这些人全都清理了,是想安插自己的眼线,是不是?” 潘辰不卑不吭:“太后,您仔细看过臣妾写的这些吗?殿外这些人,臣妾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要清理替换,他们依旧是总管,是掌事姑姑,薪俸不变,品级不变,不过就是把手里的权利分散一些出来,为什么他们会不愿意呢?臣妾可有些不明白了。” 太后有些迟疑,一旁始终沉默的潘筱走了出来,冷冷的说道: “德妃娘娘可能是刚晋位分,有些膨胀,有些自以为是了,你说别人混淆视听,可殊不知,最混淆视听的就是你,殿外这些总管是因为不舍得分散手里的权利才来求太后做主的吗?若真如你所言,一切没有变化,他们为什么要来?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千百年来都是这样运作的,皇上登基以来,后宫太平和顺,没有发生过任何不好的事情,这就说明之前的宫规与制度没有问题,可德妃你偏要打破这份和平,用你刚晋位分的威风,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肆意压迫,若是太后今日准了你,那你今后是不是还要给太后与我们都立规矩?整个后宫就都要听你一人的摆布,是不是这个意思?” 潘筱就是一只不叫的狗,开了口就是咬人。 潘辰微微一笑,不与潘筱争辩,而是转身对殿外喊了一声:“秋萍,将东西拿进来。” 潘筱狐疑的看着潘辰,然后就见手里捧着一叠东西的秋萍从外面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对殿中所有人行礼跪安,然后才躬身将手里的东西呈送到潘辰面前,像是几叠账本的样子,弯下腰身之前,秋萍与潘辰对视一眼,一只手在账册旁轻轻敲了几下,潘辰将这小动作看在眼中,不动声色,将秋萍托举的其中一本账册拿到手中,对在场众人说道: “我有没有肆意压迫,这份账册能说明。如果各司各部的管理真的没有问题的话,那我也不会费心做这些了。这本账册是采买司历年账册中的其中一本,上面的账目明细很清楚,数额不错,账面上没有问题。来人,将账本递给太后与贤妃瞧瞧去。” 闫氏身边的另一位嬷嬷看了看闫氏,闫氏正狐疑中,点了点头,然后那嬷嬷便去到了潘辰面前,将她手里的账本接了过去,潘筱不动声色的走到闫氏身边,与闫氏一同观看,然后对潘辰说: “既然账本没问题,你还想说什么?” 潘辰不卖关子,直接回答:“请太后与贤妃看一下具体的明细,这账本做的相当好,没有纰漏,每一页都有账本页号,太后和贤妃注意看看第八十二号,那上面写的是宫中日常用度,买的是食材与饰物材料,也就是御膳房,尚衣局需要的东西,这些东西,由采买司买回来,经过内廷司检查后发放到御膳房,尚衣局,流程我没有说错吧。东西是没错,流程也没错,但是东西的价格不觉得很奇怪吗?一两金丝枣的价格都快抵得上一两血燕的价格,一斤莲子就是天山上长的也不可能卖的比人参还贵吧?再说尚衣局,这一卷缝补衣服的棉线,就算是建康城内最好的衣料铺子出来的,价格也不会比金线价格还贵吧?” 经过潘辰的解说,闫氏和潘筱果真是看出了价格问题,闫氏原本就是当家的,会看账本,这账的确做的不赖,可正如潘辰所言,价格上有很大的问题,潘筱从前学的也都是一家主母的本领,看帐也能看懂,却又不想承认潘辰说的对,便深吸一口气,站到了一边去。 闫氏一拍扶手,怒道:“来人呐,让采买司,内廷司,御膳房和尚衣局的总管都进来,把这事儿给哀家解释清楚。” 太后一声令下,被传召的人就火速跑进来了,内廷司总管对潘辰看了一眼,然后赶忙跪倒在闫氏面前,闫氏将账本摔在他们面前,内廷司倒是还好,采买司的张总管看到那账本,就吓得满头是汗,擦都擦不干净,闫氏冷声说道: “我竟不知,后宫之中,竟有你们这种包藏祸心之人,这账本是你采买司的吗?” 后宫之中各司各部都有自己的账本,而从账本的花样款式就能知道是哪里的,张总管颤颤抖抖的点了点头:“是,是。” “哼。那德妃所言之事你可承认?账本名目作假,你是有几个脑袋?” 张总管脸色铁青,眼角余光不住瞥向内廷司的刘总管,可嘴上却是什么都不敢说,潘辰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漫不经心的走到张总管身旁,蹲下身子,与跪在地上的张总管平视,勾唇说道: “张总管近来是不是刚把母亲从乡里接来了建康城,屋里还藏了个小媳妇,正是好日子开始的时候啊。” 潘辰的话,让张总管好像见了鬼一般,惊恐万分的看着潘辰,唇色越发泛白,头上的冷汗直流,潘辰满意的看着他的反应,张总管被她盯得十分不自在,抬眼迅速瞥了她一眼,潘辰适时的与他对视,将目光瞥了一眼内廷司的刘总管,张总管瞧着潘辰的眼神,心中顿时明了起来,潘辰见状便不再啰嗦,站了起来。 “这本账本的确是采买司的,那这事儿肯定就是采买司的责任了,张总管的好日子只怕是到头儿了吧。”潘辰不冷不热的这般说道。 张总管咽了下喉咙,然后才往旁边看了看,颤抖着声音说道: “德,德妃娘娘,这本账本的确是我采买司的,但是我们采买司只负责买,可真正指定的地方,还有那地方给的价格,都,都是其他司部自己提出来的,我,我们根本不知道价格是这个样子的。” 张总管的这番话一出来,旁边的御膳房总管和尚衣局的姑姑就不乐意了,御膳房总管说道:“不不不,这,这些东西奴才们那儿知道是什么呀!就,就说要御膳房用的东西,可价格如何,这个咱们也……不知道啊。” 尚衣局的姑姑此刻也意识到了害怕,从来没想到今儿居然会引火烧身,也是倒霉催的,这么多司部,偏偏德妃就挑了他们来说事儿,赶忙为自己辩解: “是,是啊,这些东西奴婢们不知道价格,这全都是……全都是采买司去买的,我们只管从内廷司拿东西回来用。” 尚衣局姑姑的话一出口,就给内廷司总管刘公公往后瞪了一眼,尚衣局的姑姑赶忙缩头,似乎也知道自己失言了,潘辰来到刘总管面前,笑道: “哦,那这个就是内廷司的责任咯?内廷司监管这一切,刘总管是中饱私囊还是……别有用心啊?” 对于潘辰的话,内廷司刘总管只是冷哼了一声,:“哼,德妃娘娘可真是神通广大,为了诬陷奴才费劲了心思,这些东西的价格有没有问题另说,就算是有问题,那又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内廷司的责任呢?宫里订了东西,采买司出去买,我内廷司也就是核对一下东西的数量,如何就成了德妃娘娘口中的中饱私囊和别有用心呢?德妃娘娘凭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就想把我这个内廷司的总管定罪,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潘辰但笑不语,居高临下看着刘总管片刻,就在刘总管被她盯得似乎有所觉的时候,潘辰忽然就转身,不给刘总管再说话的机会,直接对凤坐上的闫氏说道: “所以太后看见了吧,臣妾先前所言之事并没有错,后宫各司各部管理太混乱了,连责任明确制度都没有,真发生了类似这种账目混乱的事情,你推我推,每一个人看似都有些问题,可仔细想想,似乎都每个人都不能负完全的责任,这就是管理条例的疏忽,宫里的宫规可以规范宫中人员的仪态,衣着与言语动作,但是却规范不了这种责任,一个人在宫里做事,却没法承担责任,那么今天被发现的不过就是二三两枣儿和几卷棉线的事情,可若是往大了说,这就不是个小问题了。太后您说臣妾说的对不对?” 潘辰这番话出口之后,各总管和太后闫氏等都傻眼了,她们全都以为,潘辰费这么大劲儿,就是想杀鸡儆猴,给这些总管定罪,可没想到,她只是用这件事做了个筏子,最终还是绕回了原本路线上。 以为她打算来一招冤枉连坐,大杀四方,可谁想到她只是借小说大,以德服人。 ☆、第80章 太后闫氏本来还在心里纳闷,潘辰应该不至于用这种小事儿来杀鸡儆猴,听她这么说了,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答她,看了一眼潘筱,包括潘筱在内,也是没料到潘辰的思路会急转直下,之前给人的感觉就是她做了很足的功课,希望用这件事情将后宫搅个天翻地覆,可最终却是这么个结果,也是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要说后宫没问题,那是睁眼说瞎话,要说后宫有问题,那就是让潘筱推翻先前她说的那番话,无论怎么说,似乎都中了潘辰的下怀。 “咳咳,你说的有点道理,可这……这么大的事情,凭什么要听你的呀?你写的东西就是万无一失的吗?今后依旧出了问题,你能负责吗?” 闫氏虽然讨厌潘辰,但在也不会去否认确实存在的问题,更何况,潘辰还用她自己的方法来证明了,从前的宫规的确有问题,但要闫氏就这样服了潘辰,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潘辰似乎料到她这样说,笑着回道: “太后,说到最后,您还是得看一看臣妾送来的东西,里面的条例虽然是臣妾起草,但是也是经过皇上与礼部,吏部商谈过才决定的,并不是我一人所为,谁都无法保证这条例是万无一失的,皇上也没法保证,别说是这后宫的条例,就是朝廷的法度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问题呀,我们能做的也就是尽最大努力去完善条例,一开始大家可能不适应,所以会感觉有诸多不便,但是比起一切都控制在人情上,还不如将之控制在法度上,所有事情依照条例来办,谁是谁非,一目了然,既增加了效率,也减少了纠纷,一举数得,不是挺好嘛。” 听着是挺好的,可闫氏就是不想承认潘辰是对的,若是今天换个人来和她说这事儿,兴许闫氏会欣然聆听,然后赞赏接受,可潘辰……一个她看走眼的棋子,又是庶出的身份,若是太给她脸了,那她这个太后就太没用了。 “哼,说的再好听,不过就是不想担责任罢了,亏你还信誓旦旦的说你的那套东西好,可哀家竟不知道,它要真的好的话,你这个起草之人,怎的还不敢承诺呢。” 闫氏这番话听起来就有些胡搅蛮缠的意思了,跪在地上的这些总管们先前给潘辰吓了一吓,现在也不敢动,只静静的在那儿看着德妃与太后过招,就在情势一触即发的时候,外头传来一声尖声吟唱: “皇上驾到——” 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一时间康寿宫内就猛地掀起了一阵浪潮,刚才还在凝神精气看撕逼的娘娘们就像是突然给打了鸡血似的,整理衣服的整理衣服,手忙脚乱的手忙脚乱,但全都一股脑儿的跑到了门边去迎接。 这样的盛况与激情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过了,因为祁墨州这人要么不来后宫,来了后宫也是直接去潘辰那儿,这些妃子平日里也就只能往太和殿走走,看一眼祁墨州,请个安就走,现在祁墨州忽然来了后宫,要她们不激动是不可能的。 “参见皇上。” 娇滴滴的声音还算整齐,让潘辰见识了一场集体发嗲的局面。 祁墨州一身玄色暗金龙纹的对襟直缀,中间那一溜的翡翠扣子十分抢眼,透着雍容华贵,一张俊脸始终冷着,对门边的小老婆们并未太多注视,而是直接负手走入了康寿宫内,对太后致礼,然后转身,对保持行礼的妃嫔们抬了抬手: “都起来吧。” 潘辰站在中间,后宫里身份高低决定了站位的顺序,宫里其他人对潘辰不服归不服,可是这个顺序还是要遵守的,她身旁站的是潘筱和宁淑妃,身后则是沈淑媛和闫昭仪。 祁墨州一手撑在扶手上,十指交叉,好整以暇的将众妃嫔看了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潘辰身上,看了她一会儿,才转头对一旁的闫氏开口道: “德妃先前所言,朕在外面听了少许,觉得德妃说的挺有道理,她提出来改制的问题,并不是她一人能决策的事情,朕与吏部和礼部商议好些天,最终的规矩是朕定的,太后若是一定要有人保证和负责,那朕保证又何妨,后宫里暂时就按照那份规定执行,由德妃监管,太后若是有其他意见,也可以对朕提出来,包括在场所有人在内,若是有更为合理的想法,都可以说与朕听,朕一视同仁。太后,如此可好?” 祁墨州一开口就是霸气侧漏的一番宣言,把太后当场就给镇住了,面上有些不悦,对祁墨州道: “唉,皇上之言,哀家哪里能说一个‘不’字,只是哀家既然为太后,有些话,就势必要与皇上说明,皇上可以宠德妃,可以让她从一个昭仪飞升而上,可以专宠于她一人,哀家无话可说,但是,有很多事情你却不能让德妃去做,后宫不干政,这是宫里的规矩,皇上若是不理会这规矩,将来闹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那哀家将来有何颜面去见先帝。德妃如今时常出入太和殿,甚至出入朝政内殿,让一个女人干政,皇上可有把祖宗的基业放在眼中?岂非儿戏不成?” 闫氏慷慨激昂说话的时候,祁墨州的一双眼睛就一直盯着潘辰,想看看太后说了这些话之后,她会有什么特别反应,可是让祁墨州失望的是,潘辰神色如常,仿佛听到的人和事都与她无关一般,鼻眼观心,老僧入定,别提多镇定了。 太后语毕,祁墨州便坐直了身子,沉吟了片刻,闫氏以为她的这番话多多少少肯定是触动一些祁墨州的,而潘辰虽然没什么多余表情,但是心里也在预想,祁墨州会如何回答闫氏的问题。 是赞同,是反呛,还是漠视? 心中做出了很多猜测,所有人也都凝神静气的等待着祁墨州的回答,只见祁墨州点了点头,似乎对闫氏的话很有感触,闫氏正松一口气的时候,祁墨州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先帝那儿到时候朕自己去面对,太后若是走了,朕写封手谕让太后带着上路,与先帝说明,一切皆是朕的不是,让他不要怪罪太后,这样可好?” 闫氏:…… 潘辰差点笑喷出来,强行掐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细肉,才勉强保住了淡定的表情,但她身旁的宁淑妃就不淡定了,嘴角不住抽搐,模样相当奇怪,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潘筱都忍不住绷紧了下颚,可见祁墨州那句话的杀伤力有多强。 偏偏他本人却毫无自觉,仿佛自己说的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完全忽略了闫氏此刻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丰富表情,就在闫氏崩溃的边缘,祁墨州又给追加来了一句: “朕的这个法子,太后觉得怎么样?” 说完,仿佛挑衅般转头盯着闫氏。 潘辰上回只是听李全说起康寿宫门前的闹剧,当时潘辰就在想,祁墨州对太后的厌恶,并不是源于表面,而像是融入骨中的,闫氏纵然不得祁正阳的宠爱,可她到底是正妻,祁正阳打入了建康称帝,闫氏跟着入宫做了皇后,祁正阳死去,祁墨州登基,闫氏依旧是太后,祁墨州就算对闫氏有仇,那也该稍微顾及一些皇家的颜面,毕竟祁墨州是那样多疑腹黑的一个人,做事相当谨慎,可是在给闫氏没脸这方面,祁墨州却从来没有克制过,这得是多么深沉的很啊。 闫氏紧绷着下颚,对祁墨州冷冷的说道: “皇上是有意给哀家难堪吗?” 闫氏的不悦是写在脸上的,祁墨州若是稍微有点缓和之心,此时给太后行个礼,说两句漂亮话,这件事也就揭过去了,可偏偏祁墨州什么话也没说,直接从位置上站起来,好整以暇,整理了一番自己根本不乱的衣袖,然后转身对闫氏回了一句: “天儿不早了,朕就不叨扰太后休息了,德妃所提之事,乃是朕谕,各司各部瑾当配合才是,都散了吧,太后年纪大了,该要休息了。” 第38节 说完这话之后,便不等闫氏有所反应,祁墨州便走下了脚踏,来到一众行礼的妃嫔面前,目光在潘筱的脸上看了两眼,潘筱察觉之后,站直了身子,极其难得的对祁墨州递去了温柔婉约的一眼,就在潘辰以为潘筱终于要突破自我当众撩汉的时候,祁墨州却没等她开口,就移步来到了潘辰面前,低声说了一句: “你那什么薄荷糖还有吗?甘相特别喜欢。” 紧张的气氛中,祁墨州来了这么一句画风不对的话,潘辰也给稍稍的愣住了,盯着祁墨州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祁墨州等不到她回答,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她才猛地回过神来,捂着额头,连连点头: “哦哦哦,有有有。” 祁墨州对潘辰比了比下巴,然后就负手离开了康寿宫,潘辰揉着额头,转身给似乎有些气血不畅的闫氏行了个礼,然后就匆匆的跟着祁墨州的脚步走出了康寿宫。潘辰小心翼翼的跟在明显散发着不爽气氛的祁墨州身后,不时抬头看他,只见祁墨州下颚紧绷,眉头紧锁,似乎沉浸在回忆之中,眼神有些空洞,这情况……潘辰左右看了看,也知道御花园绝对不是祁墨州发病的好地方,赶忙伸手推了他一下,祁墨州才猛地回神。 ☆、第81章 祁墨州看着潘辰,也知道自己先前确实有些放松精神,感觉最近越来越精神不济,伸手捏了捏眉心,潘辰见他真的很累的样子,犹豫着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祁墨州回头看她,潘辰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凉亭: “去那里坐坐吧。” 祁墨州看了那凉亭一眼,青翠笼郁,凉风四起的景象,潘辰不等他回答,就动手将他往凉亭的方向拉去,祁墨州给她拉着走上台阶,李顺等一干随行便在亭下守着。 潘辰登高入凉亭,被周围的景色感染,深吸一口气后,对祁墨州笑道: “这里风景真不错,很适合放松放松。” 祁墨州见她笑得灿烂,黑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欢喜,往远处看了看,正如她所言,颇有登高望远的闲情逸致,在亭中的一张石凳上坐下,祁墨州单手撑着额头,闭目养神,感受着四周的宁静。 潘辰见他这个样子,也不想与他说什么多重人格的事情,祁墨州的精神力强悍,能压制到今天不‘犯病’已经算是潘辰所见的患者中最厉害的了,不过,这种厉害往往存在着很大的风险,这就好像是武侠小说里那种学习先天罡气这类刚强内功的高手一样,罡气打出去的时候,的确够劲儿,够霸道,可是往往就是这种刚强的力量最容易反噬。 可是上回潘辰已经和祁墨州说过这件事,祁墨州也明确的表示自己不愿意和潘辰聊关于这方面的事情,一个好的医生,有治病的医术,可是当遇到一个万事不配合的患者,医生的医术再怎么高明也起不了作用。 潘辰想了想,走到了祁墨州的身后,将他头上的金翅冠取下,祁墨州想回头看她在干什么,潘辰按着祁墨州的头不让他动,然后十指就在祁墨州的头顶开始穴位按压,这也算是一种缓解心理压力的方式,潘辰当时还特意学过,虽然这么多年不用,但基本动作要领还是可以掌握的。 祁墨州感觉到头顶的舒缓按压,明白了潘辰的好意,便不再转动,坐直了身子,由着她动,不得不说,这两天头疼的厉害,给她这样按一按还是相当舒服的,闭着眼睛说道: “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也是书上看来的?” 潘辰盯着他耳廓后的一颗小痣看,听他这样说就笑了:“这手艺怎么能在书上看到呢?我是……跟我娘学的。”潘辰给自己的技能找了个比较靠谱的理由。 “你娘?”祁墨州想起中秋节那日远远的瞥过一眼她的母亲,可能因为距离太远的关系,潘辰的母亲与潘辰相比,似乎并没有很出色。 “你娘给你爹按的?不应该啊,有这手艺的话,你娘在潘家不至于混成那样。” 祁墨州闭着眼睛放松,感觉头部的舒缓,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都可以开始跟潘辰逗趣了,潘辰听他这么说,不禁在背后撅了撅嘴,说道: “切,我娘在潘家混成什么样儿,不照样把我养大嘛。” 祁墨州难得听见潘辰这样的语气说话,觉得新鲜,兴致来了,与她争辩两句似乎感觉很不错。 直接勾唇说道:“养大了还不是随随便便被送进宫来。” 话音刚落,祁墨州感觉到头顶被故意掐了一下,心情就更好了,不用回头就能猜到她是个什么表情,潘辰仗着祁墨州看不到,就对天翻了个白眼,然后嘴上却说: “哎呀,这就是臣妾和皇上的缘分啊,要是臣妾不被送进宫里来,那也伺候不了皇上了,是不是?” 祁墨州忍不住哼了一声,然后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见潘辰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满脸写着‘我很真诚’的字样。 “你知道不知道,朕最讨厌油嘴滑舌的人?”故意板着脸对潘辰这般说道。 潘辰却是不以为意的傻笑起来:“臣妾句句肺腑之言,谁骗你谁是小狗。” 说完这句话,潘辰就后悔了,她怎么会忘记,祁墨州曾经就说过她像他小时候养的狗……果然,只见祁墨州唇瓣微微动了动,然后就转过头去,指了指头顶,示意潘辰继续。 潘辰想到自己此刻在祁墨州脑中的形象,恨不得掐死他,不过也只能是想想,老板还是老板,不仅决定你有没有饭吃,还能决定你生或死,只能认命的卖苦力。 “其实,朕倒是觉得挺好,你这种性子要是暴露了,留在潘家,早晚都是个死。这样被送进宫来,好歹保住了小命,不是吗?” 祁墨州闭着眼睛对潘辰如是说道。 潘辰有些不服:“皇上这话说的,臣妾就不乐意听了。”说话间,放松了力气,想要把手拿开,到他面前去理论,却被祁墨州伸手压住,不让她动,潘辰这才没办法继续下去,一边被剥削劳力,一边说话:“我若留在潘家,如今也该是嫁人了,随便嫁去哪户人家,也比嫁到宫里安全的多吧,还不用这样劳心劳力的。” 祁墨州被潘辰的话给逗笑了,醇厚的笑声自胸腔传出:“所以说你这性子就该入宫呢。可惜你是个女的,若是个男人,朕定授你官做,前途无量啊。” 潘辰幽幽叹了口气:“唉,做官臣妾倒是不指望,只希望啊,今后在后宫里有一席之地,皇上念在这些年臣妾劳心劳力的份上,将来就算有了新人,也得保证臣妾的衣食起居,别让臣妾人老珠黄后,缺衣少食的孤苦伶仃就好。” 这番话是潘辰的真实内心写照,她之所以这样为祁墨州劳心劳力的,完全就是为了今后的稳定生活在做努力罢了,祁墨州登基才两年,他想要励精图治,将大祁开创盛世,所以才对后宫有些冷淡,等到今后大祁稳定之后,说他不找其他妃子,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到了那时候,潘辰一个过气的宠妃,能不能得到善待,就要取决于这位老板的良心了。 不过潘辰的这些小心思,祁墨州似乎没有听懂,以为潘辰是与他说笑,笑答: “用不着跟朕打小算盘,之前太后让各司各部怠慢你,朕已经替你出了气,再加上如今你在后宫里做的这些事情,今后谁还敢怠慢了你?” 潘辰倒不会在这件事情上与祁墨州争辩什么,那些心思全都是她对自己未来的考量,祁墨州如今听不懂,潘辰也不会强行去解释,只希望到时候祁墨州有点良心,念在她这几年为他做事的份上,给她留一条后路就成。 凉亭中的休闲时光像是给祁墨州充了一次电,走出凉亭的时候,都觉得头脑清爽了许多,难得有了花前月下的心,走了两步之后,就对潘辰回身伸出了手,潘辰一愣,祁墨州才勾唇牵过了潘辰的手,两手交握,走在御花园中,往柔福宫走去。 *********** 因为祁墨州的仗义站台,潘辰的改制方案很快就在后宫之中执行起来,礼部与吏部还特意选拔了些懂时政的女官,入宫来协助潘辰管理,潘辰借此机会,在宫里成立了一个女官队伍,安置在锦绣斋中,便是替潘辰率先处理宫内的大小事务,新的政策实行,势必会遭遇诸多不便与问题,所以成立一个解决问题的团队很有必要,她们直接归潘辰管,每日以汇总的形式对潘辰禀报宫内的大小事宜,潘辰利用固定的时间统一作答后,再由她们去整理和执行。 潘辰的方案并不是要大换血,而是要加血,各司各部一下子加了几百个领导职务,很快就分散了各部总管的权利,让后宫里从前盛行的不正之风,总管一手遮天的风气全都给破坏掉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之后,混乱的开局终于渐渐上了轨道。 天气已入深秋,凉风四起。祁墨州的生日是十一月份,潘辰在柔福宫里都听说了各路藩王就快回京的消息,对于祁墨州的那些兄弟,她没有见过,祁墨州第一年生辰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充话费的赠品,这种高级场所的聚会,她都被安排在十八线外,根本接触不到,也是最近她火了,才有人对她扒这祁家的狗血历史。 祁墨州没有嫡亲的兄弟,上回潘辰问他,他说自己行二,他还有个大哥,祁燃,比祁墨州大两岁,祁正阳登基之后,祁墨州封做太子,大皇子祁燃给封做了禹王,三王爷叫祁舫,比祁墨州小一岁,封做肃王;四王爷叫祁凌之,封做昌王,与肃王同岁。 潘辰听说的也就只有这些资料,祁墨州说他有一个哥哥三个弟弟,但被封王的只有三个人。剩下的那个在哪里,潘辰还真没打听出来。 潘辰想做点菊花蜜酒,用金秋之菊酿香泉之水,加入酒曲和蜂蜜,然后埋入地里等待冬日雪覆盖之后,再将酒坛子开启,在烧了地龙的房间里,随时随地喝上一杯冰镇酒,别提多舒服了,潘辰越想越觉得美好,于是就亲自去御花园中挑选嫩菊,月落给她提着小竹篮,潘辰拿着小剪子蹲在地上剪花心,好不容易剪了一篮子,打算回柔福宫,谁知道经过一条岔路的时候,给一个肉团子撞到,潘辰一个始料不及,居然就那样给肉球撞倒在地,月落相扶不及,也给带倒在地。 “哎哟,谁呀!走路不长眼睛啊?” ☆、第82章 潘辰和月落双双摔倒在地上,都还没有发出这样的抱怨,那个与她们相撞的肉球却开始大声的抱怨起来。潘辰给撞的有些懵,月落爬起来之后,赶忙就去扶潘辰,口中也对那个罪魁祸首数落了两句: “你这小孩儿是谁啊?怎的在后宫里横冲直撞的?” 月落瞧那孩子身穿华服,头戴羽冠,不像是宫里小太监的装扮,因此说话客气了些,当然了,若是小太监的话,也不敢这样嚣张的冲撞人就是了。 那小胖子揉着自己的头和手,肉嘟嘟的,看起来似乎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圆脸圆手,一双眼睛都给挤成一条缝了,因为太胖,看着不太可爱,此刻听了月落的责备,正努力瞪大了眼睛指着月落叫嚣: “我才没有横冲直撞,是你们撞的我好不好?还恶人先告状,真是个刁奴!看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 说完这话,就伸手要和月落动手,潘辰掸完了衣裙,见他要动手,赶忙将月落拉到了后面,自己与那个小胖子对峙,小胖子见她美貌,穿的衣裳又很华丽,扬起的小拳头终是没敢放下去,嘟嘟囔囔的说道: “哼,你看起来像是个妃子,我不打你。” 潘辰被他那蠢笨滑稽的模样给逗笑了,一语道破了他的身份: “小王爷回京了,臣妾还未与小王爷见礼呢。” 随着潘辰的话音落下,那小胖子嘟着嘴狐疑的将潘辰上下打量了一番,身后跑来一波小太监和宫婢,神色似乎很匆忙,看见小胖子之后,就赶忙跪了过来: “哎哟,我的个小祖宗诶,可算是找着了,后宫里不能乱跑……” 为首的太监忽然看见了站立在侧的潘辰,更是一惊,赶忙带着人与潘辰行礼:“参见德妃娘娘,奴才们伺候不周,请娘娘恕罪。” 潘辰勾唇对那些小太监和宫婢们抬抬手,太监宫女们十分不安的站起身来,那为首小太监对小胖子说道: “这位……就是德妃娘娘。” 小胖子恍然大悟,语出惊人:“哦……原来你就是那个把我二哥迷得神魂颠倒的奸妃啊。” 潘辰:……熊孩子找抽! 小胖子身边的小太监简直要哭了,偷看潘辰的脸色,不住的对小胖子摆手,让他不要再说了。 “哼,怕什么?一个小小的奸妃,只要我与二哥说一声,就能让她卷了铺盖去西北放羊!你见过西北的羊吗?比狼还大,哼!” 那小胖子似乎对潘辰很不满意,绿豆般的小眼睛里满是挑衅,若是他瘦一点,这样的表情也许就能深刻一点,关键是他太胖了,个子又矮,只到潘辰的肩膀处,明明是个小孩子的脸,却偏要做出这样的狠表情来,可逗可逗了,潘辰也想严肃对待,却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出其不意的伸手捏住了小胖子的右脸上的肉,说道: “小王爷真是太可爱了,臣妾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可爱的小孩儿呢。” 那小胖子也是给潘辰的举动震惊了,惊恐万分的退后两步,捂着先前给潘辰掐住的脸蛋儿,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绝倒的话: “你这个奸妃,居然,调、戏我!” 潘辰与在场众:…… 在潘辰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小胖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两下,然后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回身对潘辰叫嚣: “你调戏我!我要去告诉我二哥,让他休了你!” 那些先前来寻找小胖的太监宫婢们全都吓坏了,跪在地上不敢站起来,为首太监对潘辰战战兢兢的说道: “娘娘,不不,不是奴才们与小王爷说您……坏话的。奴才们也不知道小王爷为何会那样说。” 潘辰知道这帮人在请什么罪,他们是小胖身边伺候的人,生怕潘辰以为小胖说的那些话是他们这些奴才教唆的,所以,赶忙请罪。 潘辰摆摆手:“起来吧起来吧,那小胖是几王爷啊?” 小胖……为首太监心中一阵冷汗:“回娘娘,是五王爷,单名一个……祯字。” 祁祯。潘辰点点头,便挥手让那些小太监们离开了,月落觉得潘辰太好说话,那些太监们离开之后,忍不住对潘辰问道: “娘娘,咱们要不要先去一趟太和殿?” 潘辰低头再次理了理有些乱的百褶裙摆,纳闷的说:“好好的去太和殿干什么?” “去跟皇上澄清一下呀。先前那小王爷不是说要去告娘娘的状吗?”月落想起来那个嚣张的小胖子就牙痒痒,想骂他小兔崽子,却碍于身份不好开口,可那孩子分明就是个捣蛋鬼,自己在宫里横冲直撞撞了人不说,还恶人先告状,若是皇上信了他的话,自家娘娘才叫倒霉呢。 潘辰看了一眼月落,无所谓的笑了笑,蹲下身子对脚边散落一地的菊花表示可惜,刚才篮子掉地,大半的菊花蕊都掉在地上,没法用了,潘辰捡起小篮子,递到了月落手中:“唉,一上午就白忙了,还得重新摘去。” 月落见自家娘娘这样淡定,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她就知道娘娘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既然娘娘不放心上,那月落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心中再次将那小胖子王爷埋怨了一遍。 潘辰和月落又去剪了些花蕊回来,就看见柔福宫门前李顺在外等候着,看见潘辰她们就迎了上来,月落担心是那小胖子告状,就先跟李顺解释:“李公公,真不是我们娘娘撞的小王爷,小王爷他自己跑过来的。” 李顺一头雾水,看了看潘辰,潘辰无奈的拉过了月落,对李顺问道: “别听她胡说八道,李总管是来做什么的?” “哦哦,是皇上让奴才来的,说是要奴才来问问娘娘,上回您做的糖饴还有没有了?” 李顺一边说话,一边跟着潘辰入了柔福宫,潘辰升级之后,虽然招兵买马,但柔福宫里的架势却还是一样清净,只多了几个伺候的宫婢,其他人全都给安排在锦绣斋那边。 “前些天皇上就跟我要过,上回做的就那么些,哪里还有呀!还是给甘相吗?”潘辰接过辛冬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对李顺问道。 “可不是嘛。甘相嗜甜,皇上让御膳房做了同样的糖饴出来,但甘相吃了就是觉得不对味,皇上这才使唤奴才来问问娘娘的,说难得甘相喜欢个东西,娘娘这儿要是没有了,就请娘娘得空儿的时候再做一些出来。” 李顺也有幸尝过一回潘辰做的薄荷糖,觉得确实比御膳房做出来的味道要纯正许多,并且御膳房的糖块跟石头似的,潘辰做的糖没有那么硬,吃起来口感特别好。 第39节 潘辰知道祁墨州是个惜才之人,甘相平日里为了大祁劳心劳力,但本人却不好享乐奢华,又不图富贵,让祁墨州就是想赏赐他什么都赏赐不出去,如今难得甘相喜欢吃她做的糖,祁墨州怎么说都要满足甘相的这份口腹之欲了。潘辰完全可以理解,对李顺说道: “成啊,劳烦总管去回一声,我明儿做好了,就给他送过去。” 李顺得了潘辰爽快的回答,赶忙打千儿道谢:“诶,娘娘真是善解人意,奴才这就去回皇上。” 说完就要离开,刚转身就给潘辰喊住了,李顺不解的回头,只见潘辰对他比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就兀自往廊下走去,李顺知她有话要单独说,便跟了上去,对潘辰问道: “娘娘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李顺严阵以待,因为他知道,潘辰不是个会没事找事的人,既然喊他过来,定是有话要说,平日里李顺也帮不到他什么忙,心中懊悔,如今哪里有不仔细认真听的道理呢,他是巴不得潘辰让他去办事呢。 潘辰有些踌躇,将食指弯曲置于下颚前,犹豫片刻后,才对李顺小声问道: “这些话原不该我多问,但又不得不问,是关于各地藩王的事情……” 李顺讶然的看了一眼潘辰,没有怎么犹豫,就凑过来对潘辰说道:“娘娘是想问,各地藩王都回京没有?” 潘辰点头:“方便说吗?” “娘娘多虑,您问的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说实在的,您也不是宫里第一个问的,奴才前儿还在纳闷儿,别的宫里都问了,怎的就娘娘没问,还想着皇上时常来娘娘这儿歇着,娘娘会自己问皇上呢。”说了这些,李顺就不再卖关子,对潘辰小声说道: “如今在外的三位王爷,已经回来了两位,一位是肃王,还有一位是与肃王一同回京的五王爷。禹王与昌王都还在路途,未曾抵达。” 潘辰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又问: “肃王与皇上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吗?” 李顺摇头:“回娘娘,并不是,肃王殿下是太后所生,皇上没有嫡亲的兄弟姐妹,有一个哥哥,是禹王,三个弟弟,肃王,昌王和五王爷,另外还有两个姐妹,长公主和三公主,从前先帝还在的时候,两位公主都住在宫中,但皇上登基以后,两位公主就搬出宫中了,不常回宫来,但下个月皇上生辰,他们都会入宫便是,到时候娘娘就都能见着了。” 对于李顺详细的介绍,潘辰觉得受益匪浅,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那这些王爷公主里面,皇上与谁的关系最好,你可知道?” 李顺想了想之后,对潘辰回答:“应当是……五王爷吧。早在半个月前,皇上就亲自派人去了扬州,把五王爷给接了回来呢。” 潘辰:……居然是那个小胖球?画风有点不搭呀!82 ☆、第83章 潘辰的糖浆是现成的,只需要稍微加工冷却一番,薄荷糖就可以做好了,第二天早上,就拿着三盒糖饴,与几样甜食糕点去了太和殿。 今日傅宁当值,看见潘辰之后,上前行礼,从前潘辰是昭仪,傅宁的品级比潘辰高,所以免了礼数,如今潘辰高升,他自然要上前来见礼一番了,潘辰赶忙上前回礼,爽快说道: “傅统领无需多礼的。” 傅宁对潘辰的印象很不错,对她点头一笑,李顺从殿内走出,迎上潘辰:“娘娘,皇上请您进去。” 潘辰让辛冬把手里的几个食盒递给了李顺,辛冬手上力气大,提了好几个食盒也不觉吃力,交给李顺的时候,李顺一下子都没法拿走,傅宁在旁讶然的看了一眼身量颇高的辛冬,特意让两个侍卫帮李顺一起将食盒拿进去。然后对辛冬说道: “小姑娘力气挺大啊。” 辛冬有些木讷,仰头看了看人高马大的傅宁,潘辰听见傅宁说话,刚要跨过门槛,就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辛冬,见辛冬正好也在看她,潘辰笑着说道: “辛冬,傅统领问你话呢,不用拘束,听吩咐就好了。” 辛冬是个实在性子,跟月落和秋萍的灵活不一样,若是潘辰不知会,她真的可能像个木头似的不会与外界交流的。 有了潘辰的嘱咐,辛冬才抬眼看向了正饶有兴趣盯着她的傅宁。 潘辰交代好了之后,就提着裙摆跨入了太和殿的门槛,李顺在前面引路,两个侍卫先将潘辰带来的食盒拿了进去,太和殿中,祁墨州坐在龙案后,下首还有两个人,不是甘相他们,而是一个高瘦文雅的年轻人和……小胖球。 那个高瘦文雅的年轻人应该就是肃王祁舫了,也就是太后闫氏的亲儿子,潘辰对他的印象瞬间就蒙上一层闫氏的阴影,再加上这个肃王看起来文质彬彬,照这样的人设发展,呼应闫氏的家庭教育,这肃王不出意外,应该会是个妈宝男吧。 潘辰进门之后,对祁墨州行礼,祁墨州从龙案后头看了她一眼,放下手里正在看的卷宗,指了指祁舫,对潘辰介绍道:“这位是肃王,那个是五王爷。” 不等潘辰行动,祁舫就主动上前打招呼,那表情,就跟那贾瑞对王熙凤似的,腻歪的叫人头皮发麻:“听闻皇上身边有一绝代佳人,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潘辰听了这些表面的不能再表面的夸赞,有点不好意思,看了一眼祁墨州,发现他好像没听见似的,完全把自己当个介绍人,兀自看卷宗喝茶,仿佛他只要介绍双方认识之后,就由着自由发展了,不得不说,心可真大呀! 既然祁墨州不理会,那潘辰也没什么好客气的,对祁舫扬起了灿烂的笑容,用娇滴滴的羞怯声音说道:“哪里哪里,肃王殿下过奖了,臣妾也不过就是比一般人长得稍微齐整了些罢了,哪里就是什么绝代佳人了呢。” 肃王:……没有领教过潘辰的直白,肃王瞬间就懵掉了。 “咳。” 祁墨州喝水似乎有点呛到了,李顺赶忙送上了帕子给他擦拭,放下卷宗和茶杯,一边擦拭,一边抬眼看向了潘辰,无奈的往旁边呼出一口气,然后才从龙案后头站起来,来到肃王和捧着脸一脸娇羞的潘辰身边,对肃王说道: “这位便是德妃了。” 肃王傻愣愣的点头:“哦,哦哦!是是。” 对潘辰拱手一礼之后,肃王的目光就开始狐疑起来,他在封地的时候就听说皇帝偏宠一妃,依照肃王对皇帝的了解,能让皇帝喜欢的女人,应该是个极其聪明的女子,而从太后给他的密报中也听说过这位,可现在看来,怎么感觉……不是那么回事…… “三哥,你愣着干什么,这个奸妃昨天还非礼我来着。”小胖球嘴里叼着一块白糖糕,口齿不清的说。矮冬瓜似的模样,说出这话来别样滑稽。 肃王和祁墨州又是一阵无语,倒是潘辰没什么特别反应,直言不讳: “臣妾没有非礼殿下,只是看殿下乖巧可爱,肉嘟嘟的脸软绵绵的,心里喜欢罢了。” 对于这个不知廉耻的奸妃,明目张胆的说喜欢自己,小胖球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哼了一声,扭着屁股爬上了太师椅,两只小胖脚晃荡着,泄愤般又送了两块白糖糕入口。 肃王心里也在纳闷,不懂为什么这样一个女人会让母后不安。 甘相与李大人从内殿走出,手里拿着两叠纸,交到了祁墨州手里,祁墨州指了指一旁的食盒,对甘相道:“朕上回见甘相爱吃德妃做的那种糖饴,便让德妃又给甘相做了几盒,待会儿甘相回去的时候,别忘了带走。” 甘相眼前一亮,看了看潘辰,赶忙谢恩:“谢皇上惦记,有劳德妃娘娘了。” 看的出来,他是真挺喜欢的,谢过潘辰和祁墨州之后,就往李顺指着的那几只食盒走过去,小胖球虽然胆大,敢呛声潘辰,但对甘相还是很尊敬的,见他走过来,赶忙从太师椅上跳下来,把手往腰上擦了擦,怪模怪样的对甘相行礼,喊了一声:老师。 甘相对他抬抬手,受下小胖球的礼,李顺给甘相打开了其中一只食盒,里面果真放着几个陶瓷材质的方盒,这种方盒是潘辰特意跟内廷司定制的,专门用来放她做的糖,这回做的糖与第一回不一样,第一回她没有太多经验,糖饴外面没有裹一层薄薄的米浆,第二回有了经验,将糖饴外面裹了一层看似透明,却又有实际东西存在的米浆纸,一块一块的糖饴被米浆纸包裹着,看着橙黄中透着琥珀色的光晕,甘相拿起一盒放在眼前端详,似乎带着一种对美好事物的敬畏,就好像他此刻手里拿着的不是一盒普通的糖饴,而是一盒让他向往已久的绝世珍宝。 “臣吃糖无数,竟不知娘娘还有这样的手艺,实在叫人叹为观止,叹为观止啊。” 甘相拿了一盒过来,对潘辰这般赞美道。 潘辰有点不好意思,笑道:“甘相太过夸奖了,我都不好意思了。不过就是很普通的薄荷糖罢了,实在没什么好夸奖的。除了薄荷糖,这回我还顺带做了一盒西瓜糖,我那田地里的西瓜今年收成特别好,有些吃不掉,我干脆就拿来做熬糖了,甘相可以试着吃吃看。” 甘相听了潘辰的话,眼前又是一亮:“哦?娘娘又做了新的品种吗?” 迫不及待的往食盒那儿走去,李大人见甘相这般兴致勃勃,也凑过去问:“可否给老臣也尝一尝,德妃娘娘做的糖饴果真这般好吃吗?” 甘相和李大人是太和殿的常客,从前都是一起在军中生活过的,向来不太拘谨,甘相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糖盒,犹豫片刻后,递给了李大人,说道:“老李你也尝尝,给皇上,肃王殿下和五殿下也尝尝,不是我吹嘘,德妃娘娘做的这种糖比市面上卖的好吃多了,看着虽硬,但入口之后,便自有一股绵软,还有奶香,薄荷香等等,总之,滋味是极好的。” 李大人听了甘相的鼎力推荐,拿着瓷盒端详了几步,递到祁墨州跟前,祁墨州不爱吃甜食,遂摇手表示不要,然后指了指肃王的方向,李大人便将糖盒又拿到了肃王面前,肃王嘴角微微抽搐,似乎有种走错片场的尴尬,好好的议政太和殿中,怎么就跟市场似的,一点都不庄严肃穆。 不过看着那瓷盒中的橙黄色糖饴,肃王还是决定给皇帝面子,吃一块试试。 见他要剥开糖饴表面的米浆纸,潘辰赶忙阻拦,道:“殿下,不用剥开,这是米浆,可以吃的。” 肃王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会这样热情主动,见李大人把糖递给五殿下两块之后,自己就那样将糖饴送入了口中,肃王才有样学样,试着将手里的糖送入了口。 “嗯,果真不错!有入口即化的口感,却又不会消融的太快,最绝的是还有奶味!糖的甜度也更纯正,甘相说的不错,真是比市面上卖的那些比石头还硬的要好吃多了。” 甘相从食盒里找到了潘辰说的西瓜糖,入目皆是红通通的一片,打开了盖子后,就是扑鼻的西瓜味,特别清香,甘相虽然舍不得,但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自己拿了一块之后,就拿去给李大人,肃王和小胖球了。 肃王口中吃着潘辰做的糖饴,又见甘相他们对潘辰的尊敬,心中纳闷,难不成这位德妃娘娘的才能就是做糖吗?因为会做糖,所以一年之间,从昭仪直接飞升而上,成了德妃,靠的就是这些糖?若真如此,真叫人匪夷所思啊,怎么说呢?呃,行行出状元? 其他人倒是不知道肃王殿下脑子里正在想什么,李大人吃了两块糖之后,脑子里就转的更快了,忽然异想天开的说道: “哎呀,娘娘这手艺,若是能传授下去,开一个糖饴店的话,生意定然很好啊。” 李大人的提议让潘辰跟着笑了起来,以为他是开玩笑的,顺着点头:“那敢情好啊,这世上爱吃甜食的人多了去了,若是能做好这一块,也是相当大的市场啊。” ☆、第84章 李大人与潘辰不是第一次交谈,还算有默契,当即就脑洞大开:“娘娘说的极是。此事臣看可行。”说完之后,李大人就负手踱步,走到甘相身边,又伸手取了一块西瓜糖放入口中,边吃边想。 祁墨州兀自喝茶看甘相他们刚从内殿送出来的卷宗,听了李大人和潘辰的对话,没发表什么,只是抬眼看了看,李大人负手思考,潘辰则把甘相带到了食盒前,与他介绍今日做的其他糕点,祁墨州似乎听到什么‘柔福宫,江南小厨娘’之类的字眼,肃王一脸严肃坐在太师椅上,若有所思,五殿下则是狂吃狂吃。 李大人忽然像是想好了似的,走到潘辰面前,对潘辰和甘相身边说道: “臣越想越觉得这很可行啊,若是将娘娘的手艺传世,又能增添一种行业,加大百姓的就业,怎么看,这都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潘辰和甘相对看一眼,潘辰说道:“李大人的意思是,让我开个店铺?” 甘相和李大人都笑了,说道:“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这个店铺娘娘无需出面经营,臣其实早就想过,很多行业,就应该由朝廷牵头,然后慢慢的形成规矩,老百姓如今只懂种田,从商的毕竟是少数,天下初定,手中也没多少钱财,若是朝廷出面,就像是盐一样,自古官盐皆由朝廷官府售卖,便民的同时,也带来了巨大的利润,若是其他行业也可以由朝廷出面,算是起个带头的作用吧,娘娘觉得如何?” 潘辰当然觉得好啊,她一个现代人知道这些不奇怪,这个李大人居然也能举一反三想到这里,怪不得他可以做到户部尚书的位置,替皇上当家,管天下钱粮。 “我觉得李大人说的很有道理,详细的咱们可以找时间再谈,不过,你说让我挂名店铺……这合规矩吗?”潘辰看了一眼旁边的肃王,不想在他面前与李大人他们商量太多实际的问题,干脆把话题给转走了。 李大人笑了笑:“这个嘛,就要问问甘相了。” 甘相被点名,先是一愣,然后才笑着看了看祁墨州,摆手道:“哎哟,这个臣说了可不算,还得皇上替娘娘做主啊。” 祁墨州被点名,抬眼看了他们一眼,潘辰就期期艾艾的走到他身前,祁墨州放下卷宗,扬眉不解的看着她,潘辰腆着脸嘿嘿一笑:“皇上,您觉得如何?” 潘辰的一双眼睛闪闪发亮,黑亮中透着狡黠,让祁墨州一看就知道她在打鬼主意:“什么觉得如何?你想开店铺吗?”祁墨州觉得真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个女人成天脑子里在想什么,一出一出的总是那么出人意料。 “呃……”潘辰抿唇犹豫了一会儿后,才微微的点了点头,比出手指,试探道:“有……那么一点点想。” 狡黠的表情让祁墨州移不开视线,一旁甘相和李大人则饶有兴趣的关注着这件事,祁墨州无奈一笑:“朕倒不是个迂腐之人,难得你有这份手艺,又得李大人与甘相赏识,想开便开好了。” 甘相和李大人对视一眼,全都有志一同的笑了,李大人上前追加说道: “皇上请放心,臣不会让娘娘抛头露面的,只需挂个名义,娘娘身居德妃之位,算是拉动这个行业的名头与规格。” 祁墨州明白李大人的意思,不过是个挂名而已,看着一旁跃跃欲试的潘辰,祁墨州忽然心中一动,似乎有点想看她更加高兴的神情,对甘相和李大人道: “既然是德妃挂名,那朕也替她入一份股好了,李大人算算看,德妃娘娘该入多少?” 潘辰一惊,看着祁墨州,不知道他是想坑自己还是怎么的,她也没说要入股啊,不禁澄清道:“皇上,臣妾只说要挂名,可没说要入股,臣妾没有钱。” 祁墨州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潘辰,没说话,倒是甘相站出来了,对潘辰说道: “娘娘,您没有钱,可皇上有啊!” 甘相吃了潘辰的糖,怎么可能不向着潘辰说话,一语道破了祁墨州的心思。 潘辰这才将信将疑的看着祁墨州,李大人从内殿中拿出了算盘,一番噼里啪啦的计算之后,对祁墨州比出了一个手掌:“皇上,娘娘这样的身份入股,起码也得三万两起。” 潘辰在脑中运算飞快,以一两银子六七百块来算,这三万两银子,若是兑换出来,岂不是要一两百万?这李大人可真敢开口啊,祁墨州就算像是甘相所言那般,会替她出一笔钱,可这笔钱如果太多的话,也许祁墨州就后悔了。 但令潘辰没有想到的是,祁墨州听了李大人说的这个数字之后,并没有做出什么惊讶的表情,只是稀松平常的点了点头,目光转过去看着潘辰,大笔一挥: 第40节 “朕替德妃出十万两,无需经过国库,从朕的私库中出便可。务必找合适的人去办这事儿,德妃娘娘第一回挂名,可别让她血本无归啊。” 祁墨州的大方不仅让甘相和李大人都惊讶了,而潘辰更是惊的下巴快要掉下来,十万两……脑中飞快运算,那可是六七百万啊!!这个男人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大手笔给了潘辰六七百万,这,这……这大方程度令潘辰感觉到了热血沸腾,就冲着祁墨州的这份大方,潘辰都觉得自己快要爱上他了。 相比于潘辰惊讶的合不拢嘴的模样,甘相和李大人算是见过世面的,很快就反应过来,李大人领命: “请皇上放心,这件事臣不假手他人,定会亲自作为,绝不让……娘娘血本无归。” 接下来他们还说了什么,潘辰似乎都没有听进去,满脑子都是钱在飞,第一次感觉到了言情小说里yy的那种千亿霸道总裁,为爱狂掷千金,随随便便就七八位数砸上女主的感觉,太爽了。 “只是既然娘娘入了这么大的股,那还请娘娘赐名啊。”李大人转而对潘辰这般说活到。 祁墨州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潘辰,见她发呆,不禁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潘辰才回过神来,懵懂的样子让祁墨州不禁觉得好笑:“发什么愣,李大人让你赐名。” 潘辰猛地回神:“赐名?啊啊,赐名。是店名吗?” “是,请娘娘赐名。”李大人刚刚替户部招商成功,引入了十万两资金,心情不要太好,说话都是笑容满面,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线了。 潘辰煞有其事的摸着下巴,一双漂亮的眼睛转到了祁墨州身上,与他交换了个眼神,眼睛里的闪亮光芒让祁墨州不禁失笑,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潘辰也在这个时候,将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要不就叫‘爱妃糖’吧。” 祁墨州一口茶水没咽下去,给呛到了,坐下咳嗽了两下,李大人和甘相的表情也很丰富,肃王从刚才开始一直没说话,此时也不禁将目光落到潘辰身上,狐疑的打量她。 “这个名字怎么样?是不是很贴切,皇上为了我一掷千金,太令人感动了,就叫这个名字吧。”潘辰无比诚恳的说道,完全忽略了祁墨州挑起的眉头,李大人和甘相对看一眼,见祁墨州没有明显反对,就拱手一揖,对潘辰道: “是,臣等记下了。” 因为肃王在场,所以甘相和李大人并没有与祁墨州继续谈什么国事,甘相拿着几盒糖,李大人怀揣招商引资成功的喜悦,再次回到了内殿去。 他们离开之后,潘辰还没请示祁墨州今日所为的真实目的,就听一旁沉默的肃王殿下,忽然开口了: “皇上与德妃娘娘如此恩爱,真是羡煞旁人。”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潘辰不用看他的脸,光是听声音,就能感觉出来他这满口的酸气,转过目光,看着他,只见肃王两目下垂,拇指不住在食指关节处摩擦,足见是个多思之人,从他的外表来看,倒是比闫氏多了几分沉稳,但潘辰能够看出来,这位肃王殿下,往常应该也不怎么得先帝喜爱才是,因为先帝不喜,所以朝中并无多少老臣追随,以至于他嫡出的身份无用武之地,按照这样的心理走向,肃王殿下对祁墨州必然是有很大意见的,这些是客观条件,潘辰又将肃王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开始分析他的主观意识。 看起来文质彬彬,却脚步虚浮,脸色有些白,眼带颇深,有水肿倾向,足见他时常熬夜,结合他脚步虚浮的样子,该是好酒好、色的,面对祁墨州说话时,表面上维持笑意,可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十分流于表象,在与祁墨州说话的时候,目光有些闪躲,这是不自信的表现,这一点又可以从侧面证明潘辰先前分析的客观条件——肃王不受先帝喜爱,从小到大,这种对祁墨州的仰视已经深入他的骨髓之中,这一点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再看他母亲闫氏,潘辰似乎也能稍微感知一些这对母子的相处模式,肃王定是从小被闫氏灌输嫡出袭爵的概念,但是他本身却又没有本事超越祁墨州,获得祁正阳的喜爱,这种双重夹击之下,会逐步形成一个人的矛盾心理,自卑又自大。 ☆、第85章 肃王似乎也感觉到潘辰打量的目光,等到他抬眼看她的时候,潘辰就早早收回了目光,站在祁墨州的身侧,很乖巧的替祁墨州研墨,似乎刚才不过是肃王的错觉,潘辰根本没有看他的样子。 祁墨州对肃王那句‘羡慕恩爱’没有做出明确回答,只是笑了笑: “肃王若是无事,可去看望太后,太后见着你定然会很高兴。” 这就是下逐客令的意思了,肃王哪里会听不出来呢。面上愣了一下,然后就拱手一笑:“哦,是,臣弟回来之后,还未入宫见母后,只想着先来皇上这里请安了,臣弟这便去。” 祁墨州目光注视着卷宗,没有抬头,只是轻轻点了点,一只手对肃王摆了摆,这就是同意了,潘辰不出意外的看到了肃王紧咬下颚的表情,肃王对祁墨州又行过一礼后,就往殿外走去。 他转身之后,祁墨州才抬起了头,看了看坐在太师椅上,晃荡着小胖腿不住吃东西的小胖球,放下卷宗,对小胖球说道: “祯儿,跟三哥去给太后请安去。” 小胖球嘴里塞满了东西,两只绿豆般的眼睛试图瞪大一些,可效果却不太明显,肥胖的身子几乎都要卡在太师椅的扶手中间了,听见祁墨州的话之后,小胖球似乎有点不太情愿,目光依旧往点心上面瞟,不过却是不敢违抗祁墨州的命令,从椅子上下来,颠颠儿的走过来,拱起小胖手,对祁墨州回了个:“是。” 然后就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太和殿。 潘辰看着小胖球离去的背影,又转过来看看祁墨州,实在有点想不明白,这样的祁墨州,怎么可能跟那样的小胖感情很好呢。可是听祁墨州的语气,分明就是关照小胖球的。 祁墨州持笔蘸了一下笔墨,就看见潘辰对着门口发呆,问道: “想什么呢?” 潘辰回头看着他,将手里的墨条放下,对祁墨州问道:“五殿下太胖了,这样对他成长不好。” 祁墨州垂眸一笑,似乎带着无奈:“但这样对他是最好的。” 潘辰不解,还想再问,祁墨州就主动岔开了话题:“对了,你先前一直在看肃王,看出什么来了没有?” 祁墨州的敏锐并没有让潘辰觉得意外: “看出来不少啊。” 祁墨州蘸了墨,写了一句批阅之后,勾唇一笑:“哦?你倒是说说看。” 潘辰想了想,并不打算隐瞒自己所看到的东西:“肃王殿下乃太后嫡子,一身书卷,文质彬彬,对皇上说话恭敬有礼,他封地豫州,距离建康较远,却是第一个抵达,说明他归心似箭。” 祁墨州听潘辰说了这些之后,托着笔抬头看了她一眼,唇边始终带着笑,丝毫没有耽搁手里的工作,对潘辰说的这些流于表面的评价并不感太大的兴趣,直到潘辰接着说下去,他才不得不正视起来。 “然,归心似箭是真,却也能说明,肃王殿下在豫州并无多少建树,所以无论他回建康时间早晚,对豫州时政并无太多影响,他脚步虚浮,脸色苍白,乃过多沾染酒气之色,虽他外形竭力隐藏这些习性,想表现出文质彬彬的样貌,但眼底的浑浊却是怎样都掩盖不住的。” 听到这里,祁墨州就再也没法静心批阅了,放下笔,抱胸看着潘辰,问道:“那照你这么说,肃王是个酒色之徒,胸无大志咯?” 潘辰撩起衣袖,继续给他研墨,摇头说道: “并非如此。我说的这些都是肃王殿下愿意给人看出来的事情,他好酒色不假,却应当不会是个胸无大志之人,相反他的志向非常大,大到可能都有些逾距的地步,这和他本身的生长环境也有很大的关系。他有野心,心思深沉,故意在皇上面前表现出臣服与不堪,这是一种示敌以弱的方式,将自己的本领与野心全都通过表现自己的不堪来加以掩盖,从而达到欺骗对手的目的。” 祁墨州将潘辰的话仔细想了想,不由自主的将一个词语反复考量:“示敌……以弱?呵,有意思。那你的意思是,肃王殿下是个工于心计,野心勃勃的人?” 潘辰听了祁墨州的总结,果断摆手:“不不不,这可不是我说的,是皇上自己说的。” “切,好,就算是朕说的,那你先前所言的意思就是这个,你觉得这样的肃王殿下,对朕有多少威胁?” 祁墨州现在已经很习惯跟潘辰探讨这些比较深层次的敏感话题了,潘辰自始至终给他的感觉就是看人看事准确无误,有什么事情想不通的时候,都可以和她商谈一番,至少能够听到一些不做作,有胆色的真话。 就好像他问过一些人,对肃王的评价,但能说的这样大胆的,放眼望去,也就只有潘辰一个了,更何况,她的评价,不仅大胆,还有理有据,有点深度剖析的意思。 潘辰狡黠的黑亮目光盯着祁墨州看了一小会儿,看的祁墨州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她才笑着摇头,祁墨州不解: “摇头是什么意思?朕的问你,你回答不了,还是不敢回答?” 祁墨州似笑非笑的看着潘辰,眼中挪揄的神色仿佛在对潘辰说‘你也就这点狗胆啊’。 “这有什么不敢,有什么回答不了的。肃王殿下心思再深沉,野心再大都是没有用的,有一句话最能形容他这样的人了。”潘辰酝酿一番,凑到祁墨州面前,轻声说道: “那句话就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祁墨州被潘辰眼中带出来的光彩给吸引了,回味着她说的那八个字,一时没有忍住,居然大笑了起来,并且笑着笑着,一发不可收拾,最终居然发展成了捧腹大笑,整个人捧着肚子,伏在龙案上笑个不停,朗朗的笑声回荡在太和殿中,久经不觉。 内殿中正在议事的大臣们全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对甘相和李大人递去了询问的眼神,李大人很懂,对众同僚小声解释道: “能让皇上如此开怀的,估计只有德妃娘娘了。不用理会,咱们继续议事即可。” 祁墨州笑够了,眼角都笑出了眼泪,潘辰给他递帕子擦拭,嘀咕道: “有这么好笑吗?” 祁墨州接过潘辰递来的帕子,擦了擦眼角后,这才让自己忍住勉强恢复了正常,潘辰瞧他这反应,也明白自己应该是说对话了,祁墨州摇着头说道: “你这形容要是给肃王和太后听见了,真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潘辰想象了一下,当即一脸嫌弃:“还能什么反应,肯定是恨死我,背地里要给我扎小人,下降头呢。” 潘辰的估计,祁墨州也很赞成,跟着点了点头,却被潘辰娇嗔般瞪了一眼,祁墨州这才笑着伸手去捏她气鼓鼓的脸颊,给潘辰躲开了,祁墨州无奈放下手,说道: “你呀!这张嘴让朕恨不得撕了你,又觉得可惜!别说朕没有提醒你,肃王与太后不同,他的心思正如你所言,比太后要深多了,你不可掉以轻心,不是朕吓唬你,这段时间你都小心谨慎着些,太后前段时间心里憋着气,好不容易等到了肃王回京,朕瞧着她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伙同肃王对付你了。” 潘辰听得头皮发麻,这还不如扎小人和下降头呢,对祁墨州嘟起了嘴,委屈道:“皇上告诉臣妾这些,若真有事儿发生,你会帮臣妾的吧?” 祁墨州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似笑非笑:“那也得看看,是什么事儿,朕能不能出手才行。” 这么一句话出来,就把潘辰的肩头压得更加沉重了,因为她对肃王只是一个大概的猜测和印象,并未和他交过手,所以,不知道肃王要给太后出气,会做些什么,也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会心里没底,未知让人恐惧,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了。 而祁墨州也说的是实在话,肃王会用什么法子给太后出气,现在他们谁也不知道,而潘辰会不会上当,而上当之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现在都还不知道,所以祁墨州选择了模糊作答,也就是说,如果潘辰败得太难看,到了影响大局的程度,那么祁墨州也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她去颠覆什么。这是很现实,很认真的回答。 潘辰得到了祁墨州的这个回答,心里也有了数,失落的福身: “臣妾明白了,皇上要是没别的吩咐,臣妾就先告退了。” 祁墨州看出她的失望,却没有安慰,只是抬了抬手,算是准了,潘辰提着两只食盒走出了太和殿,左右看了看,对李顺问道:“辛冬呢?” 李顺指了个方向,对潘辰说道: “哦,先前太和殿外的石狮子内廷司给送了过来,傅统领带辛冬姑娘去看了,现在估摸着还在外头呢,要不奴才去喊一声吧。” 话音刚落,潘辰正要回答,就见太和殿廊外转角处,傅宁与辛冬大步流星走了过来,傅宁看见潘辰已经出来太和殿,赶忙加快脚步,来到潘辰面前请罪: “娘娘已经出来了,失礼失礼。” 潘辰看了一眼似乎出了些汗的辛冬,不等潘辰发问,傅宁便又接着道:“先前石狮子从推车上搬下来,我那两个没用的手下差点给石头砸了,幸好辛冬姑娘在,给托了一把,救了那俩小子的性命呢。娘娘身边真是能人辈出,辛冬姑娘这把子力气,可真是惊人啊。” ☆、第86章 潘辰听傅宁这般说,就看了一眼辛冬,并没有谦虚什么,而是直接说道:“是啊,我们辛冬的力气可大了,当时她一下子就把我院里那口睡莲水缸给抬了起来,这样大力气的姑娘,不多见吧?” “是是是,确实不多见,德妃娘娘慧眼识珠啊。”傅宁真心夸赞。 辛冬本就是个腼腆性子,听了傅宁的夸赞,想要谦虚,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两颊通红,对潘辰递来求助的目光,潘辰见她如此,不觉笑了,对傅宁说道: “傅统领夸赞辛冬,便如夸赞我一般,辛冬脸皮薄,我的脸皮可不薄。” 说完这句话之后,傅宁和李顺也都笑了起来,潘辰适时提出告辞:“今儿都出来半天了,我便先回去了,改日我再做些糖出来,让辛冬给你们送过来。” 李顺弯着腰直道谢,傅宁也是一揖到底,潘辰与他们告别之后,就带着辛冬往柔福宫走去,出了太和殿,走在御花园中,潘辰对跟在身后的辛冬招了招手,辛冬上前,潘辰小声对她问道: “你觉得傅统领怎么样?” 辛冬面上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两颊顿时红了个透,结结巴巴的对潘辰说道:“娘,娘娘说什么呢,奴婢,奴婢……是什么狗东西,哪里敢肖想傅统领,奴婢知道错了,今后不敢再与他人多言,请,请娘娘原谅奴婢。”辛冬吓坏了,还以为潘辰是在和她算跟傅宁说话的帐。 潘辰看辛冬这副模样,就知道她是想歪了,伸手打了一下她宽厚的肩膀,道: “想什么呢?什么肖想不肖想的,我是问你,想不想让傅统领收你为徒?” “啊?”辛冬焦急的表情顿时僵住了,呐呐的看着潘辰,又是愣了良久没有说话,潘辰等的有些不耐,又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哎哟,你这姑娘,今儿是怎么了。” 辛冬赶忙低下头,对潘辰认错:“娘娘,奴婢向来蠢笨,您又不是不知道。” 潘辰给她噎了一句,无奈的看了看天,左右看了一遍,轻声对她说道:“你呀,是够蠢笨的。我看那傅统领还是挺欣赏你的,若是能收你做个徒弟,他那禁军处就有专门的一班武学女官,用来保护太后,太妃,后妃和国夫人等女眷的,你若是能在他面前挂上号儿,今后前途大大的有啊。” 潘辰说的声音极其小声,只让辛冬一人听见,她一手挂在辛冬的脖子上,辛冬个子比她高些,弯下了腰配合她,听完之后,辛冬终于明白,自家娘娘并不是要和自己算账,而是真心在替自己想出路,顿时心中感激,对潘辰道: “娘娘,奴婢不要什么前途,只要跟着娘娘,替娘娘做事,奴婢就心满意足了。” 潘辰见她还不开窍,心里也是急的,不和她绕弯子了,直接说道:“你在傅统领那里挂了名儿,还是可以在我身边伺候的呀,你去学本领,学了本领,有了名头,依旧可以替我做事啊,脑子怎么就转过不来呢,我把你送去傅统领麾下,然后你学本领,回来报效于我,那时候,你的出身就不再是恭房,而是禁军处了,今后这宫里就再也没有人能拿你的出身说事儿了,而我身边,也多了你这么一个有本领的女侍卫,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双赢啊。” 见辛冬依旧一脸迷茫,潘辰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我的话,你听懂了没有啊?” 第41节 辛冬一双牛眼盯着潘辰,猛地吸一口气后,才捣蒜般点头,潘辰见她这样,才把手从她的肩膀上拿下来,给她整理了一下衣服,辛冬虽然听懂了,但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对潘辰问道: “娘娘,可……傅统领能同意吗?” 潘辰想了想之后,深深呼出一口气:“若是我直接跟他提出来,估计悬……”最后肯定还是得祁墨州发话才行。拍拍辛冬的肩膀,潘辰说道:“这些事儿你就不要操心了,我来想办法就成,只一点,你若真能去了,可得用心尽力,知道?” 辛冬拍着胸脯保证:“娘娘放心,奴婢虽然蠢笨,但也知道尽忠,娘娘是奴婢的再生父母,为了娘娘,奴婢也会拼尽全力,绝不敢有丝毫怠慢。” 潘辰满意的点头,主仆俩达成了共识,这才勾肩搭背的往柔福宫走去。 从御花园东面的拱门走出,有个交叉路口,往右走便是柔福宫和长乐宫的方向,往左走便是康寿宫,潘辰从前去康寿宫请安的时候,都要经过这一条路。 她带着辛冬往柔福宫的方向走去,可刚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唤她: “德妃娘娘请留步。” 潘辰回头,就看见了一脸笑意的肃王正往她走来,潘辰没有退缩,转过身后就站在原地,倒是辛冬很乖觉的挡在了潘辰前面,防止肃王有什么不对的举动。 “肃王殿下,不是说要去给太后请安吗?”肃王走到潘辰面前,潘辰如是对他问道。他负手走过来,小胖球和两个小太监在不远处等候,况且有辛冬在,潘辰也觉得没什么好怕的,如今她越爬越高,身边的牛鬼蛇神只有越来越多,所以,潘辰身边真的很需要像辛冬这样的宫婢保护,要不然等危险当面降临的时候,谁能保证她不会给干掉呢。 “刚从太后那儿出来,原是要再去太和殿的,没想到竟然遇见了德妃娘娘,真是巧啊。” 肃王的表情与话语,让潘辰不由自主就想到了贾瑞对王熙凤的神情,虽然她不是王熙凤,但这个肃王看起来,倒是有点贾瑞的风采,管他什么嫂嫂,婶婶,婆婆的,只要有机会,感觉来了就成。 敷衍的笑了笑,潘辰挑眉:“王爷与太后都一年没见了,怎的不多留下陪陪太后呢,前儿我还听太后提起,说等王爷回来之后,一定要把王爷在身边多留个几日呢。” 肃王听了这些寒暄的客套话,也不禁笑了出来:“来日方长,本王也不是明儿就走了。先前在太后那儿,倒也也听了两耳关于德妃娘娘的事,本王由衷感到意外,真是没有想到,皇上那样冷清的一个人,居然也会做与普通男子一样的事情,德妃娘娘好本事啊。” 潘辰听着肃王的话,看起来就像是没听懂肃王话里的讽刺一般,脸上笑得更甜了:“哪里有什么本事,不过是模样生的齐整了些罢了,皇上虽是至尊之人,可也有七情六欲,食五谷杂粮,普通男子会做的事,他也同样会做,不是吗?” 肃王跟她打哈哈,拐弯抹角,可他老娘就没告诉他,潘辰才是打哈哈的始祖。 肃王听了潘辰的话,额上又不禁排出了黑线,见过自恋的女人,真是没见过这样自恋的,先前在太后那儿,太后自然把她的事又说了一遍,从太后话里,不难听出来,太后还是相当畏惧这个一年之内,从昭仪晋升为德妃的女人,可肃王与潘辰交谈下来,倒是没发觉,这个女人有什么过人之处,但脸皮挺厚倒是真的,分不清别人是夸她还是损她,肃王心思一动,还是想继续试探试探才行。 潘辰终结了上一个话题,他就另外开一个话题: “德妃娘娘没有见过从前的皇上,冷的就跟冰雕似的,对人对事都很严厉,我十五岁进的军营,可没少给他折腾啊。” 潘辰耐着性子听肃王回忆当年,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告诉这位,她对他们从前的事情没有半点兴趣啊,求不要和她说,浪费时间啊。 表面上还得听得津津有味:“哦……原来是这样。” 肃王说着说着,就开始说入正题了:“不止是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咱兄弟几个全都遭受过皇上的拳脚,整个军营里,也就只有秀秀没挨过他的打哟。” 潘辰算是听出来了,肃王和她啰嗦了大半天,其实中心思想就是要把‘秀秀’这个名字给牵引出来,秀秀,一听就是个女孩儿的名字,按照一般人的思想,肯定会问啊,咦,军营里怎么会有女人?这个女人是谁啊?为什么你们皇上都打了,偏不打她呀……诸如此类的问题。 可潘辰就是不想问,其实说实在的,她对祁墨州从前的军营生活没有太大的兴趣,那是他的成长经历,也许还夹杂着很多不好的记忆,潘辰既不想走进他内心,又不想走进科学,实在对那什么秀秀没有兴趣。 可看着肃王期待的眼神,潘辰不得不拿出自己作为一个宠妃,在听到皇帝身边从前的女人时该有的反应和态度来,配合着肃王问了一句: “哦,我听说皇上从前养了一条狗,难道那条狗的名字就叫‘秀秀’吗?” 肃王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潘辰,似乎也被她的这个问题给吓到了,良久才反应过来,并且态度有点激烈,仿佛潘辰说了多大的冒犯之言般: “不是!秀秀怎么会是狗!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有你出个所以然来,指着潘辰,肃王又一次深刻的感觉到了来自潘辰天真无邪的杀伤力,最终深吸一口气: “德妃娘娘误会了,秀秀她不是狗,是人。她叫尹秀芝,是上将军尹魏的独生女儿,也是皇上……唯一一个喜欢上的女子。” ☆、第87章 肃王说完那句话之后,就一直在期待着潘辰的反应,他脑中想过无数,可以是惊讶的,怀疑的,恼怒的,烦躁的,生气的……任何一个女人但凡听到自己的男人有其他喜欢的女人时,反应差不多也就那么几种,可是,让肃王没有想到的是,他说了一句自以为会引起潘辰内心波澜的话之后,潘辰非但没有多余的反应,就连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就好像她听见的不是自己的男人有其他喜欢的女人这件事,而是说的今天中午吃的什么这种事情。 潘辰看着疑惑的肃王,心里无奈一晒,如果她的一颗心真放在祁墨州的身上,怎么可能会对他喜欢别的女人这件事无动于衷那呢?可肃王哪里知道潘辰和祁墨州的真实关系呀,上下级兼□□,两人都属于理智型,不会为了什么所谓的情爱而迷失方向,所以,肃王想挑起潘辰内心的妒火,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其实,他如果走质疑潘辰工作能力的方向,估计现在潘辰就已经开始炸毛了。 只是情爱嘛……潘辰还真没怎么放在心上。 “德妃娘娘难道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肃王见潘辰没有反应,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 潘辰见他满眼的期待,知道若是自己不问一下的话,他肯定不会死心的,为避免更多的废话,潘辰决定还是先发制人吧。 “问倒是没什么好问的,皇上有个把喜欢的女人太正常了,就好像前天晚上我侍寝的时候,皇上还对我说有多么多么喜欢我呢。太正常了,也没见我找人到处给我显摆呀。” 肃王忽然有点不明白潘辰这个女人的脑回路,他,他是显摆吗?他是,是挑拨离间好不好?看着潘辰一脸天真无邪的看着自己,肃王顿时有一种无力的感觉,说道: “德妃娘娘可能不知道,皇上对秀秀与对你的喜欢是……不一样的。”他还就不相信,她听了心里一点愤怒的感觉都没有! 潘辰认真点头:“是啊,当然不一样,皇上对我说,天底下他最喜欢的就是我了,其他女人嘛,也就是一般般吧,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多妃嫔,他偏偏独宠我一人呢?” 肃王真切的感觉,对话进行不下去了。他想挑拨潘辰,想让她嫉妒,然后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可哪里想到这女人就像是一条泥鳅,怎么抓都抓不上手,还把你全身上下都弄得十分狼狈。 “皇上……独宠你,那是因为秀秀不在啊。德妃娘娘真的这样自信,皇上最喜欢的是你吗?”肃王被逼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潘辰嘿嘿一笑:“当然,我当然有这自信啊,皇上怎样宠我,在这后宫之中,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到的呀,肃王殿下要是实在不相信,那我也没有办法了。谁都有个自欺欺人的时候,可能在你心中,那秀秀姑娘比我强太多了,那是肃王殿下对秀秀姑娘的喜爱,就好像是皇上对我的喜爱一样,我懂的。” “你……”肃王被潘辰的话给逼得涨红了脸,指着潘辰良久说不出话,再说出来就是一声暴怒: “胡说八道什么?我,我什么时候说我喜爱秀秀……你,简直胡搅蛮缠!”肃王真是怒了,这女人颠倒是非,无知自大,肃王想要反驳,却又发现,她说的好像也是事实,反驳不了,皇帝就算从前对秀秀非同一般,可是正如潘辰所言,如今在这后宫之中,皇帝最宠爱的就是她,这是所有人都看见的。 潘辰两手一摊,无奈的说道:“唉,也不知是我胡搅蛮缠,还是肃王殿下胡搅蛮缠了,明明是你喊我说话的,而我也只是说了几句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怎么就成了肃王殿下口中的‘胡搅蛮缠’了呢?” 潘辰觉得自己说大话不怕风闪了舌头,反正说了什么,祁墨州也不知道,就算她把自己夸上了天,也没有人能说一句不对啊,因为祁墨州就算心里对她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可他至少让外界是这么认为的啊,既然他让所有人这么认为,把潘辰树立成了靶子典型,那就不要怪潘辰善加利用资源了。 肃王是第一次见识了这种女人,一时竟无话可说了,想想确实是自己主动找她说话的,原本是想让她嫉妒,在她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可她不仅没有上当,心态好的简直不像个女人,不仅如此,居然还反过来将了他的军,让他变得无话可说了。 不得不说,肃王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太后说潘辰这个女人不得了了。看起来傻乎乎的,可心里实则比谁都精明。第一回,肃王知道是自己低估了她的能耐,以至于被她三言两语就占了上风,下一回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冷哼一声,肃王对潘辰拱手说道:“是本王唐突了娘娘,告辞。” 潘辰嘴角带笑,果断干脆的屈膝福身,肃王转身而去,潘辰才缓缓立起,渐渐的隐下了唇角的微笑,目光冷凝的盯着肃王离去的方向。 “娘娘,咱们回去吧,那个肃王,奴婢瞧着不像是个好人。”辛冬扶着潘辰继续往柔福宫走。 潘辰看了她一眼,心道肃王可真是失败,居然连辛冬这样的榆木脑袋,也能看出来他的坏心思。正如祁墨州所言,肃王此人很是阴险,这种人明面上不会对你如何,但是在背地里会使出什么手段,就难以估量了。 当天晚上,祁墨州来到柔福宫中,两人大战一番后,潘辰靠在祁墨州的身上大喘气,祁墨州呼出一口气后,坐起身来,靠在软枕之上,对潘辰低声问道: “听说你今儿在路上遇见肃王了?” 一句话就让把潘辰的睡意给吓走了,瞪大了眼睛,缓缓抬头看着祁墨州,从他怀中脱身坐起,抿唇轻咳了一声: “皇,皇上……知道了?” 这是一句废话,祁墨州是什么人,情报组织那是相当强大的,后宫之中只有他不想知道的,就没有他不知道的。而潘辰倒不是担心祁墨州会为了肃王和她算账,但是回想自己白天对肃王讲的那些嚣张言论,还是有点担心祁墨州会生气的,尤其,如果那个秀秀真是祁墨州初恋情人的话…… 祁墨州扫了她一眼,勾唇笑道:“话说都说了,还觉得害怕呀?” 潘辰见祁墨州这样说话,心里的紧张就缓解了一般,身子软软的又靠了过去,祁墨州瞧她这现实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她肯定不知道,自己这样乖乖的模样有多招人。 “害怕……是肯定的。毕竟空穴不会来风,肃王殿下居然用秀秀姑娘来膈应我,那肯定是有他的理由啊,皇上对秀秀姑娘的感情肯定是有些不一般的,我也怕皇上迁怒嘛。” 潘辰笑得甜蜜,不过心里却是有数的,祁墨州对那个秀秀姑娘,就算真的喜欢,那也最多只有一点点,如果他真的对秀秀姑娘动了真情,怎么可能今儿还来她这里兴致不减呢? 祁墨州搂着她冷哼一声:“迁怒你倒不至于,但你知道这个秀秀姑娘是谁吗?” 潘辰点头:“知道啊,上将军尹魏的掌上明珠。” “知道就好。今后但凡接触到她的话题,你能避则避,这种麻烦还是不要惹上身的好。” 祁墨州觉得自己的心态似乎有些变化了,居然开始提点潘辰了,不知为何,他的心态发生了些变化,从之前对潘辰的漠视不理,由着她自生自灭,到现在,能帮则帮,能提点则提点,难道真的是与她亲近多了,就连心都变得柔软起来了吗? 潘辰倒是没感觉到祁墨州的变化,因为在她看来,祁墨州做什么都是有目的的,提点她不过是为了让她不拖后腿罢了,既然他说了,那么潘辰也就不打算客气,继续问道: “皇上……真的喜欢秀秀姑娘吗?” 祁墨州斜睨了一眼潘辰,目光似乎在说‘可以啊,胆子大了’。潘辰咬唇一笑,有一种甜入人心底的魔力,让祁墨州到底没舍得推开她,直接回了一句: “少年时喜欢过,不过到后来,味道似乎就变了。” 他这句话让潘辰有点听不懂:“为什么后来味道变了?” 潘辰觉得自己真的挺现实,如果祁墨州冷着脸,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这样作死的打破砂锅问到底,可祁墨州今晚的心情明显很不错,潘辰直觉可以问出很多小八卦来,反正她是觉得,对于这种小八卦,与其听其他人加油添醋的说,还不如祁墨州自己亲口告诉她呢。 只可惜,她的这个问题最终没有得到回答,因为就在她问出口的下一秒,她就给祁墨州一个翻身扑倒在了绵软的床铺之中,祁墨州大手一掀,锦缎就将两条交缠在一起的大白鱼给从头到脚盖了起来。 对此祁墨州给出的理由的中心思想就是:既然你还有力气在这里问东问西,那倒不如把这力气用在其他更加美好的地方。 对此,潘辰只觉得欲哭无泪啊。她就是小小的八卦一下,你要觉得不想说,可以不说嘛,非要用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压榨她的精力。不过,祁墨州的这种反应,也更加让潘辰对他和秀秀姑娘的感情产生了好奇。 初恋,怎么就忽然变味了呢? ☆、第88章 潘辰第二天扶着腰从床上爬起来,又一次感受到了六宫独宠的压力。 康寿宫的段公公例行过来,潘辰喝了药后,段公公又对潘辰传太后的懿旨,说是长公主入宫来,请德妃娘娘与各宫娘娘一同往康寿宫去。 潘辰早就想到,外地的王爷们都回来了,那居于建康长公主肯定也会过来,上回她和李顺将祁家的人都打听了一遍,对这位长公主祁韵芝也有所了解,她是祁正阳的第一个女儿,不是太后嫡亲的,却是在太后身边长大的,她嫁人的时候,祁正阳还没有杀入建康,她也只是普通官家的小姐,嫁的是祁正阳麾下一个参将家的大公子,后来祁正阳登基,祁韵芝便领着夫家的人住到了建康城内,夫家姓赵,赵小参将在做了驸马以后,连升三级,如今已经是五城兵马司的南门副指挥史了。 潘辰梳洗一番后,便领着辛冬与秋萍往康寿宫去了,她去的时候,其他各宫的妃子几乎都到齐了,昭仪以下的没有受邀,潘辰进去之后,就看见太后的凤坐旁,坐着一个二三十岁的女人,打扮的不算多雍容华贵,同样是长公主,却让潘辰想起了当年偶然一次,在潘家看见过的宁氏长公主,宁月如的大姐姐,那华贵的恨不得将天下珠宝全都戴在身上,头上似的。 祁家的这个长公主没那么夸张,模样也是温婉的类型,听见宫外太监吟唱,潘辰跨入门槛的时候,还清楚的看见长公主的背脊挺了挺,足见是个懂礼数的,潘辰上前与闫氏见礼,目光落在长公主祁韵芝的身上,祁韵芝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潘辰,潘辰也将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从祁韵芝的衣着上来看,她应该是个低调务实的女子,看得出来,今日入宫还是特意打扮过的,因为她不时会有个很微小的抖动衣袖的动作,仔细看就能看见她手腕上戴的一只金凤镯子,这样抖袖说明她戴这镯子还不习惯,身上头上也没有太多配饰,就算戴着也算是比较普通的。与潘辰互相行礼的时候,会弯曲的比潘辰稍微低一些,然后主动来扶潘辰,可见不是个争锋的性子。 “好了好了,韵姐儿坐吧,德妃也坐吧。” 太后闫氏这样开口,打断了潘辰与祁韵芝的互相打量。两人不约而同交换了个眼神,似乎有那么点一见如故的感觉,潘辰便坐到最上首的妃位上去,祁韵芝对潘辰道: “还是第一次见德妃娘娘,在家中的时候,我便想着娘娘是什么模样,如今见着了,果然是个美人胚子呢。” 潘辰看着她的眼神,并不闪躲,充满了诚意,是真心赞美,潘辰刚要回答,就听宁淑妃在身后凉凉的说了一句: “呵呵,是挺美的,但最关键还是功夫好啊。” 宁淑妃一句话让长公主有些讶然,潘辰对她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道: “长公主莫要见怪,宁淑妃就是这不分尊卑的脾气,到今天还拿不准自己的身份,沉浸在过去之中,难以自拔。” 宁淑妃的脸色剧变,坐直了身子想要和潘辰理论,潘辰这话说起来容易,可若是听在有心人耳中,却是会给她惹祸的,刚要站起,却被潘筱从旁拉住,低声喝道: “德妃娘娘还教训你教训不得吗?她是四妃之首,说我们什么我们都得受着,别说是你了,就连我……都不得不听。规矩点坐好吧。” 潘筱的声音不大,却能让康寿宫内的人全都听入耳中,自从上回潘辰当面给了潘筱没脸之后,就像是撕破了潘筱一直以来的伪装面具,从前不理世事的性子稍稍改变了些,至少在潘辰面前,多了几分严阵以待与不甘示弱。 第42节 潘辰看了她一眼,没有对这些话发表言论,就好像是默认了潘筱那句故意讽刺的话:她说什么我们都得听。潘筱就是想和潘辰扯皮,但潘辰不上当,潘筱也无可奈何。 长公主看着她们之间这样唇枪舌剑,有些担忧的看向了潘辰,潘辰对她笑了笑,长公主也回了她一个笑,见潘辰不理会其他人的酸话,心中对潘辰的印象又好了许多,对潘辰笑着说道: “真是没有想到,皇上那样的居然有一天也会这样宠爱一个女子,你可不知道,当年我还带过他一年多呢,还记得那时候皇上才七八岁,我十一岁,有一个馍,我和他都是分着吃的。” 长公主的话出口后,就见闫氏脸色变了变,开口对长公主提醒道: “这些皇上的陈年旧事,长公主就莫要再提了,天威不可受损。” 长公主似乎有些怕闫氏,被闫氏这么一说,脸色就吓得白了,小声应了一声:“是。”便抱歉的看了一眼潘辰,然后身子往后缩了缩,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潘辰看着闫氏这样,似乎是很不想让长公主说当年的事情。 长公主不说话之后,闫氏就开始说了:“皇上生辰在即,肃王,五殿下和长公主都已经入宫来了,过几日,禹王与昌王殿下也会陆续回到京城,三公主现在已经在路途之上,这些日子,后宫诸妃需更加谨言慎行,听到了吗?” 闫氏的这番话,就算是一个官方公布的消息了,将原本还被蒙在纱布中的事情,一下全都揭开了,众妃起身称是,闫氏让大家坐下,然后对长公主问道: “家中一切可好?驸马对你如何啊?” 长公主看了一眼闫氏,小声回答:“蒙太后惦念,家中一切都好,驸马对我挺好的。” 闫氏瞧着她,叹了口气,说道:“你呀,性子就是太温吞,驸马这段时间在城内的风评不算好,哀家知道,你就别替他说好话了,不是哀家要说你,你也该学学三公主的本事,你看看三驸马什么时候敢背着三公主做混账事?” 闫氏的话让长公主羞愧的低下了头,似乎有些尴尬,并且很明显也不太愿意太后多提起这件事情。 沈淑媛最喜欢说这些八卦了,可能之前也听了一些长公主的家事,此时太后一提,她正好有了用武之地:“臣妾前儿也似乎听了几耳风声,说是大驸马在外头找了个小寡妇儿,还给那寡妇的哥哥找活儿,谁知道那寡妇一家都是没脸没皮的,揪着大驸马不放,还闹到驸马府去了,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呀?” 沈淑媛也是没分寸,这种话她私底下知道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还当着长公主的面儿问,让长公主怎么回答都不好,尴尬的低下了头,沈淑媛一旁的宁淑妃原本先前给潘辰怼了几句,是不打算说话的,可一听沈淑媛说的这些,实在忍不住又开口了: “哟,这事儿要是真的,长公主也太好欺负了。大驸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以为自己是什么?居然敢在外面勾搭小寡妇,这是真不把长公主放在眼里了。” 宁淑妃是不怕事情闹大,因此说话的时候没留分寸,长公主听她们这样说,无奈的摆了摆手: “不不,不全是这样的,大驸马他,他……他不是那样的人。” 长公主似乎想给大驸马解释,但闫氏却不想听她说,只一味的指责:“什么不是?我瞧着他根本就是!长公主你也太软弱了,所以才让大驸马骑到头上撒野,他赵家是什么?不过是个参将,跟着裙带关系才有了今日的名望,不知道感激,居然还做出那等不要脸皮之事,我听了之后,都恨不得派人去把他抓起来阉了,就你没用,软弱的被他欺负了也不知道。” 闫氏的话让长公主脸上更加惊恐,但似乎也很气愤,潘辰看得出来,长公主虽然自己软弱,但是在面对众人对大驸马的质疑时,还是有点气性儿的。只听她鼓起勇气对太后说道: “太后,大驸马真不是那样的人,那个什么所谓的小寡妇其实是他五城兵马司里的一个手下家的,那手下前儿不幸死了,留下那孤儿寡母的,大驸马可怜她,给她送过东西,也确实帮她哥哥找了活儿,这些事情,大驸马在做之前都与我商量过,我是知情的,大驸马绝不是外人传言的那样,太后千万别误会了。” 潘辰虽然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但逻辑已经相当明确了,结合长公主的软弱性格,她能为了丈夫挺身而出对她惧怕的太后说这些话,足可以证明,她这段话的真实性。 只可惜,太后似乎并不愿意听长公主说这些,只是一口咬定了大驸马不好,对想要继续给大驸马辩解的长公主挥了挥手:“好了好了,这件事情你就不要替他多说了。既然那小寡妇闹到了驸马府,并一口揭露了大驸马的罪行,造成如此恶劣的影响,那就是给我们祁家抹黑,他赵家若是不能给出一个很好的解释,到时候就别怪哀家不给他赵家留脸面了。” “臣妾也觉得这件事儿大驸马若真如长公主所言是个好的,那又怎么会招惹上这种麻烦,苍蝇还不叮无缝的蛋呢,一个巴掌拍不响,大驸马若真没点鬼祟心思,人家何至于牺牲清白诬陷他呢。” 宁淑妃仗着长公主软弱,又附和了几句太后的话,完全一副不怕事情闹得更大的架势,长公主在一旁干着急,却也没法阻止她们那样说话。 ☆、第89章 就在长公主焦急之际,潘辰看不过眼站了出来,对站着说话不腰疼,只顾着顶事儿的宁淑妃冷冷说道: “宁淑妃的这套理论可真叫人大开眼界啊,怎么的,当年在宁淑妃家里,是只要有女人舍了清白爬上你父亲的床,最后是什么下场啊?是斩首还是杖毙啊?” 宁淑妃最烦潘辰,听她说话就蹙眉,偏偏潘辰如今羽翼丰满,位分压着她,让宁淑妃就是想扑上去扇她几个巴掌都做不到,只能咬牙切齿的说: “你什么意思?” 潘辰耸肩笑答:“什么意思?意思就是那女人连清白都不在乎了,非要跟着你父亲,你父亲不就应该接受她吗?为什么要斩首和杖毙呢?按照你先前说话的逻辑,那女人连清白都不在乎了,你父亲就是接纳她又怎么样呢?” 宁淑妃被潘辰说的面红耳赤:“你,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我不过就是……就是……” 潘辰不等宁淑妃说完,就截断了她的话:“就是什么?同样是女人牺牲了清白,到你父亲那里牺牲了清白的女人就该死,可到了大驸马那里,随便在街上有个女人扑上来说和他有关系,大驸马就得单方面承担下这个责任了?宁淑妃的理论太奇葩了,不忍直视啊!” 潘辰长篇大论的说完,然后转身看了一眼眼眶红润的长公主,只见她对潘辰微微一点头,算是道谢,闫氏在她身后怒目盯着多管闲事的潘辰,冷声说道: “德妃倒是对大驸马很关照啊。” 潘辰无所畏惧:“不是关照,只是说了句公道话。我与宁淑妃同样是没见过大驸马的,她选择听信留言,觉得大驸马是坏人,这无可厚非;同样我因为长公主的缘故,愿意相信大驸马是好人,这也无可厚非,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比起那些空穴来风的污水,我更相信长公主这么些年对自己丈夫的判断。” 潘辰这番话说出来之后,就接收到了来自长公主感激的目光,反倒是闫氏不怒反笑: “哼,德妃向来聪明,只怕这回是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闫氏抛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让长公主脸色更加不好,让宁淑妃和潘筱等脸上都露出了嗤笑,闫氏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潘辰也能听出来,无非就是,闫氏再说潘辰这回拍马屁拍错了对象,长公主虽然尊贵,但很明显是个绵软无用的,对闫氏来说,就是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存在,潘辰若是想通过为大驸马说话而讨好长公主的话,那很明显这个方向是错误的。 所以,闫氏笑了,宁淑妃和潘筱也笑了,她们都觉得潘辰这一步棋下的大错特错,而且看长公主此时脸上流露出的愧疚表情,潘辰猜想,可能连长公主自己都觉得潘辰不该在这时候帮她,因为她并不能给潘辰带来任何帮助,所以才倍感羞愧。 潘辰不以为意的来到长公主身旁站定,对着闫氏说道: “太后指的是什么?臣妾并没有耍小聪明,而是说出了一些真实的内心想法罢了,大驸马是不是清白的,长公主最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潘辰转头看向了长公主,与她对视一眼,长公主似乎从潘辰那里得到了一些勇气,转过身去,对闫氏坚定的说道: “是,大驸马虽然资质平庸,但心地善良,绝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我与他夫妻十多载,他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了的,请太后明察。” 闫氏没有收起脸上的冷笑,将目光从长公主脸上转到了潘辰脸上,只见潘辰嘴角上扬,目光盯着长公主,似乎很是为长公主敢站出来说话而欣慰。 笑着笑着,闫氏就渐渐板起了脸,从凤坐上站起来,无视长公主,走到了潘辰面前,姿态高傲的说了一句: “有些人,你可以帮,但有些人你帮了也是白帮,反而让你得罪了人,你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信不信?” 潘辰不甘示弱:“臣妾不信,因为今天我说的话,做的事,全都是平心而论,并没有刻意帮谁不帮谁,所以,今后又怎么可能会后悔呢?至于得罪人……臣妾倒觉得没什么,反正臣妾一天到晚的,干的就是得罪人的活儿,不多这一桩了。太后您说是不是?” 闫氏对潘辰冷哼一声,然后便拂袖离去,太后走了之后,其他妃嫔也都不愿留下,敷衍的对潘辰行礼过后,就鱼贯而出了。 潘辰对长公主比了个请的手势,长公主看着她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潘辰对她莞尔一笑,然后便主动对她伸出了手,在长公主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牵手过去: “长公主还愣着干什么呀,太后都走了,其他人也都走了,康寿宫又不招待我们饭吃。” 长公主被潘辰的话给逗笑了,与潘辰两人手牵着手离开了康寿宫,走出宫殿的其间,长公主看了潘辰三四回,潘辰都目不斜视,从容淡定,自信大胆,长公主从来没有在哪个女人身上看到过潘辰这样的气质,一时心中颇有感慨。 走出康寿宫之后,潘辰对长公主问道: “公主这些天都住在宫里吗?直到皇上生辰结束?” 长公主有些犹豫:“本来该是如此的,但……你也知道,驸马府最近不太平,驸马是个急性子,我怕若是我不在他身边,他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待会儿我再去跟太后说说,这两天我还是回府的好,等到皇上生辰日,我再入宫来道贺。” “皇上生辰下个月才到,的确是驸马府的事情更重要些。不知公主有否对策,若是实在不行,有没有想过求助皇上?”潘辰觉得长公主的选择很正确,既然家里有事,当然不应该在外面耗着不回去的。 长公主见潘辰这样支持,低头沉吟片刻:“府里的事情真是很乱,不过皇上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我这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还是不去麻烦他的好,若他知道了这事儿,还不知要闹得如何呢。” 潘辰听了长公主的说话,倒是很意外,听长公主的语气,似乎和祁墨州的关系很不错的样子。 两人在御花园中,边走边说话,潘辰邀请长公主去她的柔福宫坐坐,长公主虽归心似箭,却也感念潘辰今日在康寿宫中仗义直言,便没有推辞,可两人才走了半路,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与传呼声: “请长公主留步,德妃娘娘留步。” 两人同时回头,几个婢女也全都停下了脚步,辛冬很自觉地站到了能够随时保护潘辰的位置上,定睛一看,花园的转角处小跑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李顺。 长公主与潘辰对视一眼,潘辰迎上前去,李顺气喘吁吁的给两人行礼后,便说出了来意: “哎哟,可是折腾死奴才了,皇上听说长公主入宫来了,便着奴才来宣长公主觐见,可奴才去了康寿宫里,正好两位离开了,奴才这才带着人朝着柔福宫的方向追过来,可算是追到了。” 对于李顺所言之事,长公主也有些惊讶:“公公是说,皇上召见我吗?” “可不是,一听说长公主入宫来,皇上就让奴才马不停蹄的赶过来宣召呢。” 长公主看了一眼潘辰,潘辰善解人意的说道:“公主不必介怀与我的约定,自然是皇上召见比较重要。” 得到潘辰的谅解,长公主不安的心才稍微定下来一些,潘辰看她这样子,若是她胆子大些,趁着祁墨州召见她的机会,把府里的事情和祁墨州一说,说不定就能够完美解决了,只是,潘辰对长公主性格分析之后,觉得她会趁机会告状的几率并不大,她的性格说好听点叫内敛,说难听点就叫软弱,这种性格会有很严重的承受惯性,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习惯,她已经习惯了被误解,被轻视,被压榨,以至于让她渐渐的忘记了自己的权益,变得自卑怯懦。这种性格生在女子身上,若是能被人好好保护的话,倒也没什么,但从先前太后和众妃对大驸马的评价来看,他可能自身都难保,更别说保护长公主不受到伤害了。 长公主从听清理顺的话之后,就显得有些手足无措,那样子,就好像一个穷亲戚忽然要去见富亲戚的感觉,潘辰左思右想,最终做出决定: “正好我也想去太和殿给皇上请安,要不长公主带我一起去吧。我今儿晚起了,皇上待会儿要是骂我的话,长公主可得替我说说好话才成啊。” 潘辰的话说的俏皮可爱,长公主感激的同时也被她给逗笑了,同时也立刻明白过来,潘辰是给她壮胆去的,长公主对这位与外界传说完全不一样的德妃已经彻彻底底的改观了,比起那些瞧不起她的软弱,总是用言语讽刺她的人相比,潘辰的处处维护让长公主感激不尽。 她虽然软弱,但却不是个忘恩负义的,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她虽然不会在嘴里说,但心里却是清楚的很。 “多谢。” 前方有李顺引路,长公主与潘辰并肩而行,潘辰对她笑了笑:“长公主谢什么呀,待会儿皇上怪我,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长公主笑得十分灿烂:“放心吧,皇上才舍不得骂你呢。” 两人一路说笑着往太和殿去。 ☆、第90章 两人走到太和殿外,潘辰明显感觉到长公主有些拘束,故意和她走的很近,稍稍给了长公主一些鼓励,潘辰其实心中挺纳闷,为什么同样是兄妹,可是祁墨州和长公主的性格差异会这样大,难道就因为祁墨州在军营里长大的,如果祁墨州也和长公主一样长在大都的话,那是不是性格也会和长公主一样了? 今日依旧是傅宁当值,傅宁上前与潘辰打招呼,对一旁长公主道: “长公主,好久不见。” 长公主认识傅宁,快三十岁的人还有些腼腆,对傅宁点头福身,然后就回到潘辰身旁,傅宁知道她的性格,并不意外,转而对潘辰道:“娘娘倒是没说今日要来,皇上早前儿还让李公公派人去看看娘娘起身了没呢。” 潘辰脸上一红:“皇上召见长公主,我跟着过来蹭口茶喝的。” 傅宁笑着对她们比了个‘请’的手势,长公主瞧了一眼笑容灿烂的潘辰,便跟着她往内殿走去,李顺从门后走出,给她们行礼,先前李顺已经通传过,所以可以直接进入。 祁墨州刚上朝回来,刚换下了朝服,穿着他最爱的玄色暗金龙纹的直缀,从寝殿走出,正巧在门口遇见了入宫来的潘辰和长公主,先是将潘辰上下打量了一遍,最后落在她的眼中,凝视片刻后就果断转到了长公主身上,祁墨州迎上前去,语气亲昵的对长公主道: “长姐进宫之前怎的不与朕知道,朕好派人去接你啊。” 潘辰有点意外祁墨州的热情和熟稔,长公主却明显拘束,想要上前行礼,却被祁墨州先一步阻拦,扶着长公主的手臂,将她请入了殿中,潘辰站着没动,祁墨州走了两步后,又回头看了她一眼,递去一个‘还不跟上’的眼神,潘辰才屁颠颠的跟了上去,对祁墨州咧嘴一笑,祁墨州才转过头去。 “长姐在朕面前不必多礼。”祁墨州扶着长公主坐到了他龙案的上首太师椅上,拿出了异于寻常的热情对长公主说话,这样温柔的祁墨州潘辰好像还是第一次见,然后深刻的体验到了那句形容胡霍的经典之言——没有男人是高冷的,只不过他暖的不是你而已。 长公主对皇帝的热情很是感动,似乎稍微缓解了一些不安的情绪:“皇上日理万机,太多事要操心了,我也没什么事,何必打扰皇上呢。” 祁墨州听她这样说后,难得笑了出来:“长姐说的哪里话,咱们姐弟何须赘言,当年若不是长姐,只怕朕也……” 话说到这里,祁墨州便不再继续说下去了,但长公主却能心领神会,姐弟俩相视一笑,潘辰拿着一块点心,小口小口的啃着,观察着他们,祁墨州察觉到她的视线,转头看了看她,潘辰又赶忙避开了目光,祁墨州没有理会她,而是对长公主继续问道: “这些年长姐甚少入宫,朕刚继位,手头事情太多,未能顾及长姐生活,这两年长姐过的可好?” 潘辰眼前一亮,多希望长公主趁着祁墨州主动发文的机会,把她府里那些什么糟心事儿给说出来,可是,让潘辰失望的是,长公主欣慰一笑:“过的挺好的。皇上忙,对我们已经相当照顾了,大驸马如今身居五城兵马司副指挥史,便是皇上恩赐,我们夫妻感激不尽。” 长公主说的这些话,完全就还是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公主,想想也是,祁正阳登基的时候,她已经嫁人多年,虽然被请入建康册封公主,驸马晋升,但在长公主心中,做了二十多年的闺阁小姐,哪里就能一下子变成公主的思维呢。 如果潘辰不替她说道一番,兴许这长公主很可能到走出太和殿,都不会跟祁墨州头颅一句半句家里的事情,潘辰干咳一声,打断了他们姐弟的叙旧,说道: “对了,先前在康寿宫里,太后与众妃说的大驸马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大驸马与那小寡妇之事,是确有其事,还是遭人冤枉呢?” 潘辰这般一说,长公主有些惊讶的看向了她,本想问潘辰为何这样说,因为先前在康寿宫里,潘辰已经站在她的角度替她说过话,说她是相信大驸马的,可现在……长公主接收到了潘辰递来的眼神示意,顿时明白了,潘辰这么说,其实是想帮她的。 第43节 长公主调转目光看向了有些不解的祁墨州,只听祁墨州对她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大驸马什么事情?什么小寡妇?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了?” 祁墨州的问题让长公主紧张起来,连连摇手,说道:“不不不,不是大驸马的错,皇上千万不要误会!” 长公主从座位上站起来,整理一番后,就对祁墨州仔细解释道:“事情是这个样子的,前不久大驸马手下的一个五城的兄弟因为疏通河道的时候脚被水鬼拉扯,不幸在护城河溺毙了,大驸马觉得是他让那弟兄下水去,一直自责不已,得知那死去弟兄家中有老父老母,还有个妻子刚生了孩子,孩子还未过周,他心中就更加不安了,与我商量之后,便带着钱粮去慰问,那家人原本很是感激,那弟兄的父母还亲自来驸马府中道谢过,后来大驸马又派人送过几回东西和钱去,听说那小寡妇的哥哥成日游手好闲,没有生计来源,一直由那死去的弟兄接济生活,大驸马就主动让人给那小寡妇的哥哥找了个活计,原以为事情就这样了,可没想到最近几日,那小寡妇的哥哥居然无缘无故的闹上门来了,说是大驸马……强占了他妹子,非要大驸马把他妹子纳做妾侍不可,大驸马本就不是个善于言辞之人,哪里说得清这道理,与那小寡妇的哥哥分辨几回之后,非但没有解决,反而是把事情越闹越大了。但我也没有想到,居然还会传到宫里来,连太后与后宫的娘娘们都有所耳闻,今日若非德妃娘娘替我解围,我都不知如何面对太后的逼问。” 长公主对祁墨州没有对太后那样的惧怕,因此将事情前后说的清清楚楚,从起因到后果,全都说清楚了,潘辰也听了个明白,祁墨州想了想后,对长公主沉声问道: “这事儿长姐能保证大驸马是清白的吗?” 长公主听祁墨州这样问,急得不得了:“当然能保证!大驸马是什么样的老实人,皇上应该知道,他,他怎么可能做出那等禽兽之事,再退一万步说,就算大驸马有心沾花惹草,可也不会去招惹他手下兄弟的遗孀呀,他素来老实,与人没有争端,只顾着埋头做事,那天下河道疏通,他自己都亲自下去的,也是没有想到,那兄弟会忽然被水鬼拉了脚,他在五城之中并无朋友,出事之后,也没人站出来替他说话,泼脏水的倒是有,可他不善言辞,哪里能分辨的清楚呀,其他人若是不信我,我也无话可说了,但皇上要是不信……我,我可就真没有法子了。” 说完这些话之后,长公主便侧坐下暗自垂泪了,祁墨州见她哭了,想上前安抚,可长公主似乎是生气了,避开了他的手,祁墨州无奈,转头看了一眼正太平看戏的潘辰,狠狠瞪过去一眼,吓得潘辰赶忙把手里的糕点放下,祁墨州看着潘辰的目光似乎在说:你挑的事儿,你来摆平。 潘辰只好抽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糕点屑屑,然后走到长公主面前,将帕子递给了她,长公主跟祁墨州生气,却不会迁怒潘辰,接过潘辰的帕子,擦了擦眼泪,潘辰这才开口说道: “其实这件事情,皇上的确不该怀疑大驸马的,听长公主说了前因后果,这件事最关键的人,就是那小寡妇的哥哥,他游手好闲,一直靠着大驸马死去手下弟兄的接济过生活,那弟兄死了之后,就等于是断了他的生活来源,皇上想想看,对于一个好吃懒做的人来说,断了接济就等于断了他的命,正巧这个时候,大驸马出现了,对于那样的人而言,善良的大驸马是最好的攀附对象,他是想利用大驸马的善良,让小寡妇出面诬陷大驸马毁她清白,清白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情,小寡妇刚刚没了丈夫,正是害怕无助的时候,她还那么年轻,又刚刚生下了孩子,没了男人,今后她可怎么生活,孩子又该如何生活?所以,她哥哥的提议无疑给了她生活的希望,只要能逼着大驸马纳她做妾,她今后的生活就算是保住了,说到底,就是一桩典型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经典案例,横竖是个绝路,不拼的话就死路一条,拼了还有可能荣华富贵,人在绝望的时候,道德底线是很低的,所以那小寡妇配合她哥哥污蔑大驸马,也就能够说的通了。” 潘辰的话让长公主停止了哭泣,呆呆的望着她,就连祁墨州也很意外潘辰对人性剖析的深刻,潘辰深吸一口气,低头看了一眼长公主,又继续说道: “再说了,就算没有我上面说的那些话,难道皇上还不相信长公主这么多年来,对自己枕边人的判断吗?” ☆、第91章 潘辰的话让长公主相当动容:“是,正是德妃娘娘所言这般,我与大驸马成亲十多年,育有两子一女,若是我连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的丈夫的为人都不清楚的话,那我也太没用了。大驸马老实善良,不会做对不起我,对不起皇上的事情。” 祁墨州收回了目光,负手踱了两步,片刻后,才转身沉吟道: “这件事,朕会派人去调查一下,若真有人诬陷大驸马,朕绝不会善罢甘休。” 长公主似乎面有难色,还没开口回答,就听一旁的潘辰站出来说道:“这事儿皇上打算怎样不善罢甘休?就算你调查出来大驸马是被冤枉的,可除非你派人杀了那小寡妇一家,否则的话,若是那小寡妇一口咬定了自己被大驸马强占怎么办?这种事情本来就很难说清楚的,若是闹大了,名誉受损的只会是大驸马。” 祁墨州不善于理会这种鸡零狗碎的事情,听潘辰说了这些后,一时竟难找到对应的话,长公主也是觉得很有这个可能,连连点头: “德妃娘娘说的不错,那家人看着便像是无赖样子,蛮不讲理,态度嚣张,若是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的离开,肯定会死咬着不放,到时候,不是更加难办嘛。” 祁墨州看着潘辰,见她眼中似乎有些想法,遂问道: “既然你提出来,可是有什么好法子?” 潘辰不意外祁墨州的敏锐,莞尔一笑:“法子嘛,确实有。就看皇上放心不放心了。” 潘辰时常语出惊人,祁墨州早就已经习惯了,听她这么说了,定然是心中有了计较的,扬眉道: “说说看,什么法子。” “嘿嘿,自古以来无赖是最难对付的,因为没有道理可讲,而也因为如此,无赖又是最好对付的,只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潘辰心中的确有了计较,对祁墨州和长公主招了招手,三人凑到一起之后,潘辰便小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们。 ************** 今日的驸马府依旧是大门紧闭,这些天被上门闹事的人弄得驸马府不得安宁,长公主入宫以后,驸马干脆就让人把大门给关了起来,本是想关了门躲清净的,可是关门哪里就能阻挡那些无赖呢。驸马府的管家曾经建议驸马请兵来镇压,却都被驸马拒绝了,说是不能公兵私用,自己府里的事情,得自己解决才行。 就这么忍了两天,就算驸马府的大门关上了,那些无赖依旧踩着日出过来,过来之后就是敲锣打鼓,在驸马府门前骂街,这些人前后加起来,起码有上百人,全都是一些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无赖,做的就是替人闹事的勾当,孙放带着她妹子在闹事的人群中间,他妹子的表情始终带着不安,孙放倒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他这个人没别的本事,闹事可是一流的,从前他闹过乡绅,闹过掌柜,闹过岳丈,只要是对他不好的人,他几乎都闹过,结局也都尽如人意,就是拿捏着人们想要太平过日子的软肋,让他从中赖账获利,他那死鬼妹夫也是因为怕被他闹,所以才每个月都接济他,可妹夫死了之后,他就断了财路,不过幸好上天待他不薄,让他终于又闹上了个大户,当今驸马爷! 孙放想的挺美,若是他能把自家妹子给闹进了驸马府,那今后还不是金山银山的往家里搬呀,开始的时候,他还不敢太嚣张,毕竟是官家,皇家,可是闹了两回小事儿之后,就发现了这个驸马和公主简直比那菜市场的豆腐还软,公主,驸马又怎么样,在他的大闹之下,还不是得哭鼻子往里缩?就连那驸马也是软弱到不行,与他出门分辨了几次道理之后,被他当面骂了两顿,那之后,就再也不敢出来了,孙放估摸着,只要自己再坚持那么几日,这驸马府也迟早被他攻下,想想今后的好日子,孙放就闹得更加起劲儿了。 驸马府的大门微微打开一条缝儿,孙放看见了,就让锣鼓队爬上了石阶,对着那缝,又将驸马的‘暴行’给大声叫骂出来,无非就是大驸马强占民妻,不要脸,不得好死之类的话。 那门后之人站了一会儿后,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正是大驸马本人,他高高的个儿,身材挺圆润,这几天愁得似乎瘦了一些,却依旧是个圆脸,看着就是老实的样子,只见他一副百口莫辩的样子,对那孙放无奈作揖,态度依旧和善: “孙先生,我再说一遍,我与令妹毫无关系,我那日只是送些钱粮去张家,那*是我的手下,我……” 大驸马赵靖还未把话说完,孙放身后那些无赖就开始敲锣打鼓,完全不给大驸马好好辩解的机会,打断了之后,然后就再次开始永无止境的谩骂,把大驸马和那小寡妇的事情说的绘声绘色,就好像大驸马强占小寡妇的时候,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旁边观摩了,连大驸马的一些什么眨眼,推手的小动作他们都说的跟真的似的。 赵靖实在被他们吵得不行,鼓起勇气大叫了一声:“住口!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我没有做过,你们休要再胡搅蛮缠,休要……休要……放肆!” 赵靖本来就不善言辞,又生性绵软,不喜与人发生争端,今日也是被逼急了,他一大声,倒是让那些癞子们一愣,不过也只是片刻的功夫,在收到孙放的示意眼神后,就又开始敲锣骂骂咧咧了。 赵靖忍无可忍:“你们若是还不收手,就休怪我请兵了,我,我已经让人去衙门了,你们这些无赖简直可恶!” 赵靖原是不肯请兵来镇压的,只是他也明白,若是再不动手处理的话,将来只会让他们把事情越闹越大,无奈之下,一大早就派了管家去五城请兵,当初刚刚发生这件事的时候,指挥使就问他要不要派兵,他当时以为这些无赖闹个两天就会走了,就回绝了指挥使的好意,谁能想到这些无赖一日比一日猖狂,一日比一日过分,所言之事,一日比一日下流,已经彻底将赵靖的名声摸黑,让驸马府沦为了全城百姓的笑点,近日只要这些人一来,驸马府周围的住户们也都全出来家门凑热闹,就连住在离这片城区稍微远一些的人家都听说了这里的热闹,赶过来看呢,赵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更没想到,这个孙放会有这样大的本领和影响力。 虽然长公主和两个孩子都是相信他的,可赵靖也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名声被毁,就算他无所谓,可今后其他人会怎么看公主和他的孩子,背后的指戳可不好受啊,赵靖的确是软弱无能的,可也不能让妻儿跟着他受污蔑。 孙放倒是被赵靖要喊人的话给吓得愣了愣,不过眼珠子一转,很快就恢复过来,让身后的人继续闹腾,自己则对赵靖说道: “好哇,我倒要看看驸马爷都多大的威风。闹,给我继续闹!” 孙放一声令下,然后就给闹事的人给拥着下了台阶,阻隔开了赵靖,赵靖给逼到大门前,就在这个时候,两队城防营的官兵开路而来,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杜然和城防营的副统领吴亮骑马而来,在台阶下下马,赵靖看见他们俩,欣慰一笑,赶忙下台阶去与他们打招呼,赵靖一直都知道城防营的副统领吴亮是杜然的好友,没想到指挥使这么给面子,不仅自己前来相助,还把专门管治安的城防营也给喊来了,赵靖顿时觉得今日之事该是可以解决了。 官兵来了,孙放也不敢太放肆,一举手,那些闹事的人就都停了声音。 杜然看了一眼赵靖,笑了起来,杜然生的瘦踉跄的,一张脸比马脸都长,两道眉毛离得相当近,鼻梁虽然高,但却有些不太正的样子,诠释了尖嘴猴腮的奥义,只听他对赵靖的一番关照之言,听得赵靖满是感动,虽然平时在五城中,杜然对赵靖这个被硬是塞进五城的大驸马有些不满,但赵靖觉得,杜然不是坏人,至少在他有难的时候,还会挺身而出帮助他。 不过,这只是赵靖此刻的想法,一刻钟之后,他的这个想法就得到了彻底掀翻。 因为杜然和吴亮开始审问赵靖和那张家小寡妇的事情,孙放作为小寡妇的亲哥哥,也被拉扯到前方来审问,孙放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出来之后,杜然没有让赵靖辩驳,就直接对赵靖说了一句: “这件事情,怎么不像是大驸马从前与我说的那般?他们这话听起来,似乎更有道理些,若是大驸马果真清白,什么都没有做的话,那么人家凭什么这样牺牲清白的诬陷于你?” 杜然的几句话让赵靖彻底懵了,他呆呆的看着态度发生巨大转变的杜然,一时还反应不过来,直到杜然又放出几句更加让人震惊的话: “我道你为何那日非要着*下水不可,莫不是早就看中了人家的娇妻,想要强占人家吧?我当时也没在意,只道相信你的人品,可*那日下水之后,就没回来,如今又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可谓是空穴不来风,大驸马存的……是什么心啊?” ☆、第92章 赵靖没想到杜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明明刚才看着还是来帮他的,可是怎么一开口,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呢? “杜指挥,我……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我什么时候对*他……根本没有的事儿啊。他,他那天下水是突然抽筋了,其他人都在水里,我也在……” 不等赵靖说完,与杜然一起来的吴亮就开口说道: “这些事情全都是大驸马的一面之词,你们五城的事情,本不该我来插嘴说,但就这件事上,大驸马做的确实不太地道啊。” 吴亮语毕,孙放不等赵靖继续辩解,就把她妹子张氏给拖着跪倒在杜然和吴亮跟前儿,豪天豪地: “请两位大人给我兄妹二人做主啊!若不是有天大的冤屈,小人们哪里敢集结在驸马府门前闹事啊。实在是有冤屈无处伸啊。” 杜然和吴亮对看了一眼,杜然就亲自去把孙放给扶了起来,张氏躲在哥哥身后,一直用帕子遮着脸,不敢抬头,不过杜然就好像没注意一般,煞有其事对孙放道: “你们放心吧,驸马他虽沾着皇亲,但到底也是本官麾下之人,你们的冤屈,本官……” 杜然的话没说完,就没能再继续下去。因为从围绕在驸马府门外的人群中,又另外走出了几队凶神恶煞的人,一拨一拨人聚集到了一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备而来,尤其是孙放,看见那几个带头的人之后,脸色就发生了变化,有点不安的往杜然的方向看了看,杜然冷冷对他瞪了一眼,孙放就赶忙收回了目光,不敢再求助他。 那些人聚集到了中央,一眼就找到了想要往后缩的孙放,为首那膀大腰圆,凶神恶煞,满脸横肉的掌柜一下就喊住了他: “孙放!见着我跑什么?” 声若洪钟,将周围的嘈杂声全都给压了下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孙放吓得赶忙收回了想要跑路的脚步,脸上腆着笑对那壮汉说道: “江爷,说的什么话,我,我哪敢跑啊,没跑没跑。” 那被孙放称作‘江爷’的壮汉哼了一声道:“没跑就好,你小子欠我的钱打算什么时候还啊?不是不想还了吧?告诉你,可别跟爷玩儿什么花样,小心爷废了你!” 杜然眼看着孙放那里似乎要糟,赶忙上前对那壮汉道:“你是什么人?说话也太过嚣张,你凭什么废了他?城防营的人就在这儿呢,你便敢如此嚣张,当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吗?” 杜然一看那恶汉就知是道上的混子头,想着这种混子最怕的就是巡防营,于是就把吴亮给抬了出来做挡箭牌,可话音刚落,衣袖就给一旁的吴亮拉扯了一下,杜然回头,看着吴亮,只听他说道: “这位我可惹不起,富达赌坊的掌柜,江湖人称江爷,背后势力可大了,我们统领都特意嘱咐过,让我们千万别招惹富达赌坊的人。” 连巡防营的副统领都这么说了,杜然哪里还敢小觑那壮汉,干咳了一声后,对孙放递去一抹恶狠狠的警告眼神,孙放一个头两个大,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会儿被油炸,一会儿被火烧的羊,内外夹击,里外不是人。 那江爷看了一眼跟吴亮窃窃私语的杜然,根本没把他先前那番吓唬人的话放在眼里,直接走过去,一把抓过了孙放的衣领,恶狠狠道: “你不是跟老子说,就这两天还钱吗?你不去筹钱,倒是会在这里玩儿,怎么的,你是料定了老子不敢把你怎么样是不是?” 孙放这种无赖,最怕的人其实不是官府,而是这种江湖大哥,官府要抓你还要给出个正经名目出来,但是这种江湖大哥就算杀了你,可能一年半载,你的尸体都没人知道在哪里,孙放能不怕吗? 当即小声对那江爷讨饶:“爷,爷,别动手,我,我这不,这不正筹钱呢嘛。” “筹钱?”那江爷的声音实在太大声了,遮都遮不住,孙放想让他小声点,可在接触到他那煞气满满的眼睛是,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你这筹的是哪门子的钱?我可告诉你,你欠我的可不是个小数目,当初*替你还了两回,连利息都不够,他这个小舅子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听说他现在死了,你这坑货还能到哪里去筹钱?骗老子玩儿呢?” 江爷这一番话过后,人群中的舆论似乎就开始动荡了,之前孙放在驸马府门前一个劲儿的抹黑驸马的话,现在人们回想起来,似乎已经意识到那么一点点的不对劲儿了。 “不不不,哪里敢,哪里敢。我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骗江爷您啊。我,我这真有事儿呢。明儿,我保证,明儿就把钱给你,怎么样?再,再宽限一个晚上,等我把我妹子的事情处置好了,我,我保管将钱还上。” 孙放这么说着,目光依旧忍不住的往杜然身上瞥去,杜然很明显是不愿意为了孙放惹上巡防营都不愿意招惹的人,不值当啊。至于这位江爷为什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杜然往一旁同样有些懵的赵靖看了一眼,似乎在确定这位来闹场的江爷是不是赵靖找来的,可是杜然却发现,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儿,赵靖对此情此景,目光中流出的不解是与旁人没有两样的。 如果不是赵靖找来的救兵,那么杜然就不禁要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知道了他想对付赵靖,然后先声夺人,打算在暗处帮一把他,不管是什么原因,杜然都觉得自己不应该在继续下去,凡事见好就收,才是最佳的保命方法。至于赵靖,今后多的是机会整治,得从长计议,不必急于一时。 那壮汉听孙放说完话之后,抬脚就给他一脚踹在了地上:“笑话!每个欠我的人都是这么说的,明天还有明天呢,老子有几个明天等你?要么现在给钱,要么老子剁了你!” 随着江爷这句话出来,跟着他身后的其他人也都开始起哄了,个个都说孙放欠他们钱,每个都要立刻要账,逼得孙放节节败退,往杜然那儿求救,却好像石沉大海,杜然压根儿就不打算理他,孙放急得满头大汗,抹着汗珠子,对那些要账的人叫道: “好了好了,都,都别吵了!我,我,我有钱,都给我等着,等着。” 孙放这样说了之后,就冲出人群,来到了依旧对发生的事情不太了解的赵靖面前,孙放擦着鼻子,哼哼道: “哼,今儿算你运气好,你和我妹子的事情,要想解决也可以,你立刻给我拿两千两……哦不,三千两出来,我拿了钱,就把人都带走,也不要你纳她做妾了,真是便宜你了。” 直到这个时候,围观的群众们要是还看不出来,这几天驸马府门前的事情就是一场无赖闹剧,甚至有人开始指戳孙放一帮人: “哦,原来就是想勒索人家的钱啊,我还当他们真有什么冤屈呢。” “可不嘛,我早就知道那小子不是好人,吃喝嫖赌的癞子一个,这驸马府也够倒霉的,没的给这种人缠上。” “……” 人民群众里的声音,孙放此时此刻也顾不得了,反正他来驸马府门前闹事儿,就是为了求财,至于怎么求,都无所谓,关键只要求到就行了,只要他今儿拿了钱,哪怕先走,等以后钱花光了,再来闹就是了。 赵靖对于孙放这样理所当然的伸手,简直气得想笑,巡防营的副统领此刻撞了一下杜然,在他耳旁轻声说了几句话,杜然面上一怔,过了片刻之后,才无奈的点了点头。 “原来你竟打的这种主意,亏我和杜大人先前见你兄妹二人可怜,还出口替你们说话,没想到竟是这等叼赖之辈,来人呐,将此闹事者给我抓起来!” 事情的发展实在让人猝不及防,巡防营的副统领先前明明就是跟着杜然后头打算诬陷大驸马赵靖的,可是这位江爷的出现,让事情产生了惊天逆转,让围观的人都看清了孙放的最终目的,吴亮敏锐的发觉事情进行不下去了,干脆临阵倒戈,把一切责任全都推到了孙放兄妹俩身上,干脆下令拿人,至少可以中止事态发展下去。 孙放难以置信的看着杜然,正要开口对杜然呼救,两条胳膊就给人扭到了身后,让他痛呼出声,辩解和愤慨的话还没出口,嘴巴也给用布团堵上了,直到这个时候,孙放才惊觉事态发展不对,他们这根本就是想过河拆桥啊。孙放不住的挣扎,嘴巴给堵住说不了话,他就在那儿不住‘呜呜呜呜’的,可是却没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吴亮看着孙放被自己的人抓走,就走到那魁梧的江爷面前,抱拳作揖道: 第44节 “这人聚众闹事,我今儿先带回去审问,等他从牢里出来之后,江爷可再让他还债。” 江爷冷哼一声,没有回答吴亮的话,不过也没有阻止他们把孙放抓走,就好像他今天来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找孙放要钱,必然是受到谁的指使,前来搭救驸马府的。 这些事情杜然看在眼中,来到赵靖面前,一副冰释前嫌的大度模样: “今日之事,全都是误会,先前我们听信他人谎言,差点冤枉了大驸马,幸好醒悟及时,还望大驸马不要见怪才好啊。” 赵靖是个耿直性子,先前杜然哪里是受人蒙蔽,根本就是想蓄意污蔑,赵靖虽然不会玩弄心眼儿,但人也不是蠢笨的,对于杜然的道歉,并没有做出回应,杜然抱拳作揖,却迟迟得不到赵靖的回答,一时尴尬,摸了摸鼻子,就干咳着转身,如来时一般,带着两队人马,风风火火的离开了驸马府门前。 人们有些惆怅,一场维持了这么多天的闹剧,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原本一面倒的风评如今几乎得到了颠覆,人们也不再对驸马府指指点点,转而去骂那些先前跟着孙放闹事,现在孙放被抓,他们不得不夹着尾巴逃走的人,孙放的妹子张氏给人丢了一身的烂菜叶子,各种污言秽语都砸在她身上,名声算是全毁了,今后必然不会得到什么好下场的。 而人群散了之后,就在驸马府斜对面的一座茶寮之下,一双黑亮狡黠的目光正看向了一旁背对着马路坐的玄衣男子…… ☆、第93章 茶寮周围站着十多个穿着便服的护卫,傅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周围一切警惕中。 潘辰与祁墨州坐在茶寮里悠闲自在的喝茶,顺便占据最好的视角,看了一场戏,一场潘辰从背后导演的戏。 孙放给抓走之后,潘辰就一直用一副表功的神情对着祁墨州,祁墨州给她盯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伸手将她腻歪的脸往旁边推了推,潘辰咧嘴一笑: “爷,我说什么来着?这种无赖就得这么对付。” 潘辰给推开了脸,但心情显然还是很不错的,笑嘻嘻的给自己加了点水,喜滋滋的喝了起来,祁墨州抬眼看了看她,瞧着她那得意的小模样,嘴角也不禁勾起了笑: “记你一功,回头我让他们谢谢你。” 祁墨州话里的‘他们’指的必然是长公主与驸马两人了,潘辰抿唇,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爷要让姑奶奶和姑爷道谢的话,还得谢傅先生,若不是傅先生的人能这样快的找出孙放那个流子的软肋,并且请的动那什么江爷出面,这件事情也不会这样顺利。” 傅宁站在一侧,听潘辰这样称赞自己,不禁转身对潘辰一揖:“夫人过奖了,若非夫人定计,咱们就是想插手都跟没头苍蝇似的。” 说着话的功夫,傅宁身后走来一个护卫,在傅宁耳旁轻声说了几句话之后,傅宁便往那护卫指的方向看了看,就见先前还凶神恶煞的江爷,站在马路斜对面,深深的对着祁墨州的方向拜了拜,傅宁与之回揖之后,江爷才领着他的人离开了驸马府门前。 潘辰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对祁墨州问道:“爷,那人认识你吗?” 祁墨州剥了一颗瓜子送入口中,往那方向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不认识吧,但他认识傅宁。” 连这种市井中都有自己的势力,果然世间那么多大家,只有祁家能夺天下,并非偶然,祁墨州见她不说话,伸手将面前的瓜子盘子往潘辰面前推了推,潘辰一愣,赶忙摇手:“不要不要,我不吃瓜子。” 祁墨州对她目不斜视,正人君子般说道:“磕出来我吃。” 潘辰:…… 江爷离开之后,傅宁再次回到了潘辰和祁墨州的身边,看了一眼正在埋头剥瓜子的潘辰,先用牙齿咬个口子,然后将瓜子仁剥出来放在一只空的碟子上,祁墨州过一会儿就把碟子一扫而空,两人这互动就像是普通的民间夫妻一般,看的傅宁似乎都有些发愣,印象中的皇上,从来没有过这样居家的时候,傅宁将目光落在一边剥一边蹙眉嘟嘴的潘辰身上,敛目笑了出来。 “爷,那个胆敢在驸马府门前闹事的无赖,难道就这样放过他吗?要是他从城防营出来之后,再来驸马府闹事,该怎么办?” 祁墨州看了一眼潘辰,在潘辰将最后一颗瓜子仁放入碟子之后,便伸手去那碟子,将十几颗瓜子仁倒入掌心,随口回了傅宁一句: “那也得他出的来再说啊。” 傅宁听得一愣,可祁墨州开始一颗一颗紧接着把瓜子仁往嘴里送,根本没功夫再继续和他解释下去,潘辰看不过眼,一边剥仁儿,一边对傅宁解释道: “爷的意思是,那个无赖出不来了。” 祁墨州抬眼看了看潘辰,没有说话,却用手指轻轻的敲了敲小盘子的边缘,示意潘辰说话归说话,却也别耽误了本职工作…… 潘辰口手并用,一边剥瓜子,一边还得跟傅宁解释: “驸马府门前闹事,若那无赖背后没人,他敢这样嚣张吗?我看那个杜大人就不像是好人,处处偏袒着那无赖,两个看似毫无交集的人,却在这一场闹剧中,目光接触了两三回,这本身就是奇怪的,让人不得不想到,他们俩从前就认识,然后再以此往后推演,孙放之所以敢这样嚣张,带人闹驸马府,极有可能就是被人利用挑唆的。” 潘辰说完之后,傅宁便有所悟:“而这个挑唆的人,便可能是杜大人?” “嗯,十有八、九是了,只要看孙放能不能从巡防营出来,就能完全确定了。要是杜大人心里没鬼,把孙放给放了出来,那是咱们冤枉他,但如果孙放死在了巡防营,或者是失踪了,那么就可以证明,从头到尾想要在驸马府闹事,抹黑驸马的人,根本就是杜大人。” 潘辰做出了最后的总结,傅宁完全明白,这下也就懂了为什么祁墨州刚才会那样说了,孙放如果是杜大人指使了过来闹事的,那么现在事情没办成,留着孙放的话,对杜大人来说绝对会是个祸害,并且是个没有其他用处,留着只会惹事儿的祸害,孙放的结局可想而知。 潘辰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剥出来的瓜子仁一下子就给祁墨州倒入了掌心,一个没忍住,对祁墨州翻了个白眼,祁墨州倒是一点都不介意,将空盘子送到潘辰面前:“继续。” 潘辰想把瓜子壳扔他一脸,但为了小命和仕途,最终还是决定忍气吞声为老板服务。 “只是我有些搞不懂,杜大人和驸马是有什么过节吗?需要这样对付驸马,找人闹事不说,还想坏了驸马的名声,他这心理有点不正常,按照寻常走向,如果他和驸马有过节,那只要在工作上找点茬儿不就好了,干嘛闹得这么人尽皆知呢。” 潘辰一边嗑瓜子,一边喃喃自语,祁墨州看她那认真的小模样,拍了拍手掌心里的屑屑,猛地站起身来,吓了潘辰一跳,祁墨州居高临下看着潘辰,在她那傻傻的脸颊上掐了一把,心情不错的说道: “走吧,带你吃饭去。” 说完这句话之后,祁墨州就兀自负手转身,他一动,傅宁等便严阵以待,祁墨州走了两步,见潘辰没有跟来,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就见潘辰正就着盘子,将自己刚才辛苦剥出来的几颗瓜子仁送入口中,祁墨州无奈,不禁又喊了一声: “走不走?” 潘辰连连点头,小跑着过来:“走的走的,我肚子真饿了。” 从茶寮中走出,瞬间将潘辰脸上照的越发白皙,黑亮的眼睛笑如弯月,祁墨州这一瞬间,似乎觉得这天下竟没有比她的眼睛看起来更加璀璨明亮的东西了,鬼使神差的对她伸出了手,见潘辰愣着,祁墨州不禁蹙眉又道: “那走啊,愣着干嘛。” 潘辰猛地回神,将自己的手送到了祁墨州的手中,然后就给祁墨州牵着走入了熙熙攘攘的街道之中,除了傅宁之外,其他护卫全都分散随行,看似毫无章法,但潘辰相信,一旦这街上发生任何变故,那些侍卫们立刻就能做出极其迅猛的反应。 从驸马府前的日月街转过一个转角就到了建康城最繁华的长安街上,潘辰给祁墨州牵着走了一阵,祁墨州步履稳健,方向明确,但眼看长安街都走了过半了,还没到达目的地,潘辰就忍不住问道: “爷,我们这是去哪儿啊?再走前边儿就没酒楼饭庄了。” 潘辰好歹在外面生活了好些年,这段长安街她经常会和柳氏来逛的,因此知道吃饭的地方大多就是在这一带了,再往那头走,差不多就都是卖衣裳首饰的地方了。不过,祁墨州有祁墨州的打量,潘辰只是随口问问,并不是要提什么意见,可谁知道,潘辰话音落下之后,祁墨州就停下了脚步,对潘辰问: “那我们去哪儿吃?” 潘辰:…… 看着比正常人还正常的祁墨州,潘辰又一次感觉到了无语: “不是,你,不知道往哪儿走啊?”那他刚才在前面带了那么长时间的路是为哪般呀? 潘辰转头看了一眼傅宁,只见他扬眉,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祁墨州不认路,两人都惊觉自己跟着个路痴走了大半天,还以为那路痴自有打算…… 祁墨州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哪里有问题,左右看了看之后,就指着右前方的一所酒楼说道: “就那家好了。让几个人在街上守着,待会儿甘相和李大人来了就带去见我。” 潘辰顺着祁墨州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觉得那酒楼有点眼熟,不过现在让她觉得更加好奇的是: “啊?甘相和李大人也来?爷怎么先前不说呀!” 祁墨州不理会潘辰的问题,拉着她就往那酒楼走去,走到门口,看见那小二哥潘辰才想起来这酒楼是哪里,可不就是八月半,中秋节的时候,祁墨州犯病拉着她来的地方吗?祁墨州自己……不知道吧? 那迎客的小二哥看见祁墨州和潘辰,眼前一亮,两人郎才女貌,十分登对,又身着华服,气质非同一般,小二哥就算想忘记都忘记不了,赶忙从台阶上迎下来: “哟,公子夫人来了,快里边儿请。” 祁墨州一如既往面无表情走入了店里,被小二迎上了二楼雅间,小二哥十分热情,招呼着说道: “上回公子来点的那些大菜今儿再来一份可好?小的瞧公子似乎特别喜欢肉食,今儿后厨有新鲜的肉,公子可以多点一些。” 祁墨州听着小二的话,不解的目光看向了潘辰,目光似乎在询问‘我来过?你来过?’,潘辰笑得有些尴尬,小声凑近祁墨州的耳旁说了几句话,祁墨州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尴尬,转过头去叹了口气,似乎在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 ☆、第94章 祁墨州的一顿饭吃的有些别扭,倒是潘辰吃的相当满足,连傅宁都说很不错。幸好这酒楼里有特制的桂花酿,倒是很合祁墨州的口味,潘辰想起上回自己跟祁墨州屋顶闲谈之后,她就是喝了一瓶这酒,醉的不省人事,使得原本白马寺两日游变成了一日游,最后连怎么回宫的都不记得,别说跟柳氏话别了。 饭后,店家上了茶,潘辰见祁墨州没吃什么菜和饭,就让店家撤了东西,然后另外给祁墨州下了一碗清汤挂面过来,端到了临床而立的祁墨州身旁: “爷,先前上楼的时候,我瞧见有一桌上的清汤面卖相不错,要不吃一碗吧?” 祁墨州回头看了一眼潘辰,虽然喝了不少酒,但眸子里依旧清明,除了多了一点血丝之外,几乎看不出任何异常,只见祁墨州的目光在潘辰脸上注视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把目光落在她端起来的那碗清汤挂面上,汤泛着澄黄,飘着适中的油星子,凑近了有一股高汤独特的鲜味,面条极细,一缕一缕的很是清爽,最顶端撒了一小撮嫩绿的葱叶儿。 原不想再动筷子,可鬼使神差的,祁墨州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潘辰托起的托盘一角,然后就着潘辰的手,拿起了筷子,小小的挑起一缕吹了吹,放入口中,味道也不说特别惊艳,但配合着潘辰那期待的小眼神儿,祁墨州觉得自己似乎并不介意多吃几口。 端过了面碗,祁墨州坐在窗口的太师椅上吃了起来,傅宁见状,不禁对祁墨州笑言: “属下记得爷从前在军营里不爱吃面的。” 祁墨州抬眼看了看他,又瞥了一眼潘辰,神情淡定的回了傅宁一句: “我不挑,什么都吃。” 傅宁听后,一挑眉,难得调笑:“是夫人送的东西,爷不挑吧?” 祁墨州继续埋头默不作声的吃饭,倒是潘辰听了傅宁的话,觉得有那么点尴尬,对傅宁小声辩解:“呃,也不是每回送,爷都吃,十回里我也就能蒙对个一回。” 傅宁对潘辰的解释但笑不语,倒是祁墨州吃完了面,将面碗递给潘辰,顺带给了她一记警告的眼神,潘辰接过空碗,讨好一笑,低头一看,好家伙,一碗面,一根都不剩,全吃光了。 正纳闷尴尬之际,门外有护卫通传,说是甘相和李大人来了。 潘辰赶忙将东西收了,送到门口的小二手里,正好看见甘相和李大人上楼,两人在楼梯上就对潘辰拱手做了个揖,潘辰在门内回了个福礼,两人上楼入了雅间,关上门,刚要行礼,就被刚漱口,正在擦手的祁墨州阻止: “在外面,便宜行事即可。” 甘相和李大人这才免了规矩,甘相素来跳脱,对着潘辰说道:“夫人和爷在外面吃好吃的,也不想着领咱们这些老人家一起。” 潘辰嘿嘿一笑:“我也是公款吃喝,等下回要我请客的话,指定捎上二位。” 雅间内都是相熟的人,祁墨州让不讲规矩,那大家也都不用讲了,李大人赶忙接话:“这可是夫人说的,咱们可都听见了,记住了啊。” 一时间雅间内笑声连连,大家寒暄完了之后,便打算出去了,潘辰好奇,小声问甘相: “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甘相看了看祁墨州在前方的背影,也对潘辰掩唇说道:“爷没告诉夫人吗?” “没有啊。他刚才就说带我吃饭,没说还要干嘛呀。”潘辰今天早上出宫的时候,还以为祁墨州就是单纯的想带她出宫,看看她让傅宁帮助驸马府的效果呢,顶多混一顿工作餐,没想到老板下午还有活动,搞得还挺神秘。 甘相嘿嘿一笑:“爷既然没说,那夫人只需跟着便是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甘相也捻须走了,潘辰跟着大部队走下台阶的时候,祁墨州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小二哥瞧着他们阵仗这么大,也只敢在外围给潘辰行了个礼:“欢迎公子夫人下回再来,公子爷要的五十坛酒待会儿小的就去装车。” 潘辰暗自咋舌,祁墨州是有多喜欢喝这桂花酿,一下买五十坛。不过老板喜欢,她作为员工也没有说不的道理,反正花的也不是她的钱。 祁墨州在门外等了潘辰一会儿,潘辰就看见酒楼外居然好好的停了两辆马车,祁墨州领着潘辰往走上了前面的一辆,然后傅宁骑马,甘相和李大人坐后面那辆,潘辰上车之后,就迫不及待揭开了车帘子往外看去,对祁墨州问道: “怎么好像还要赶路的样子?咱们要出城吗?” 祁墨州将她从窗口拉到身边,长手绕过潘辰的肩膀,将窗口的车帘子给放了下来,然后扔给潘辰一个大大的迎枕,说道: “是要出城,你先睡会儿,待会儿还要走路。” 说完这句话之后,祁墨州就兀自撑在迎枕上闭目养神了,潘辰抱着迎枕缩到他的身旁,刚要躺下,就见祁墨州睁开了眼睛,似乎不懂潘辰在干什么,不等他发问,潘辰就主动说道: “不是说让我睡吗?我总得躺下,你往里去点嘛。” 第45节 虽然马车不算小,但软榻总归没有宫里的大,两人勉强能躺下,但挤是肯定的。 祁墨州看着潘辰无奈叹了口气,似乎不太愿意,不过最终还是行动了,往里面挪了挪,给潘辰腾出一小块地方来,潘辰也不贪心,只要能躺下来就成了,也不敢占用老板太多地方,抱着迎着,蜷在软榻边沿,祁墨州看着她的后背,睡意全无,一缕阳光从车帘钻入,正好洒在她的耳廓上,之前倒是没发现,她耳廓挺有肉,每次去亲她,她有时候会象征性的转过头去,想到她那时的表现,祁墨州不禁勾唇笑了起来,见她蜷着身子,不怎么舒服的样子,祁墨州长手一伸,就环过了潘辰的腰,将她连人带枕头一起往身边拉了拉,让她贴着自己,契合在他怀里。 潘辰给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刹车呢,睁眼后才发现,竟然自己已经跑到了祁墨州的怀里,后背贴着他的胸腹,两人并不是第一次亲密接触,但不知为何,就算之前两人距离出现负数的时候,她都没有感觉这样心跳加速,她的后背和后脑勺,似乎能感觉祁墨州此刻的心跳与呼吸,本来还想就着床沿眯一会儿的,可现在,就是想睡也睡不着了,身后靠着个大火炉,一条手臂跟钳子似的,紧紧钳着潘辰的腰肢,不让她动弹,潘辰想回头去看他一眼,可头跟刚转到一般,就被大手给压了回去。 祁墨州可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类似于……不好意思?祁墨州自己也搞不太清楚,所以当然不会愿意此时将这他还没搞清楚的状态让潘辰看见。 两人全都精神的很,眼睛瞪的老大,动作也十分亲密,只是一路下来,两人全都维持同一个姿势,就算再契合,也有些僵硬了,潘辰好几回想坐起来,可祁墨州的手臂钳制住她,就是不让,潘辰无奈,也只好配合他继续这个尴尬又僵硬的动作。 马车一路颠簸,时间似乎过的很快,潘辰听见外面的马夫喝马的声音,果然没过多会儿,马车就停了下来,傅宁的声音在马车外传来: “爷,到地方了。” 潘辰感觉自己耳廓那儿忽然热了,祁墨州低哑的声音就在她耳畔响起,那声音就好像是打破冰川的钢凿,一凿一凿的敲在了潘辰的心上,浑身的鸡皮疙瘩似乎都起来了,可实际上,祁墨州并无半点挑逗的意思,只是很自然的说了三个字: “知道了。” 身后开始动,潘辰却依旧僵硬着,祁墨州坐起身,见潘辰依旧维持先前的姿势,响起这一路上两人的幼稚行为,不禁摇头笑了出来,调皮的手掌一下子就拍在潘辰撅着的肉臀之上:“不想起来啊?” 这句话就像是炸弹一般在潘辰的脑子里炸开,整个人像是弹簧似的,从软榻上坐起来,差点滚下去,稍微一顿后,没穿鞋就直接站了下去,捂着自己被轻薄的地方,两只眼睛黑亮中透着浓浓的羞怯,满脸通红。 这样的潘辰让祁墨州莫名觉得可爱极了,只可惜,维持的时间并不长,潘辰捡起了自己的鞋,靠到了马车门边的椅子上去穿好,然后就掀开帘子,跳下车去了,那模样,像极了一只害羞的兔子,祁墨州回想潘辰平日里的特立独行,与今日的她很不一样,而不管是什么样的,祁墨州发现,自己居然都不觉得讨厌。 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祁墨州勾起的嘴角微微的沉了下来,眼中微微透出了一股子冷意,他的情绪,似乎开始被这个女人的行为所牵引…… 潘辰下车之后,首先就大大的呼吸了好几口空气,稍稍解救了一下自己快要窒息的肺部,然后一转身,就看见傅宁牵着马,甘相和李大人正一脸‘我懂的’表情看着潘辰,那眼神之腻歪,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让潘辰感觉跳进黄河洗不清,潘辰想解释,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摆摆手,气势很弱的说了一句: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第95章 祁墨州从马车中走出,已经恢复了其道貌岸然的面瘫外表,与潘辰的惊慌失措相比较,他从容的正义凛然,潘辰在心中对他表示不齿。 甘相与李大人敢用目光挪揄潘辰,却是不敢挪揄祁墨州的,见他下了马车,赶忙迎上来,李大人指了指他们的后方,对祁墨州说道: “爷,就在前面,村里路径窄小,马车无法通行,劳您和夫人走几步了。” 祁墨州点点头,然后便顺着李大人指的方向走去,潘辰这才发现,她们这是停在了一处小山村的村口处,这小山村似乎是新建没多久的样子,从村头到村尾似乎很长很长,道路两旁有些人家门前有草堆,猪圈鸡舍什么的,路中还时常有村民牵着牛羊经过,因此马车不能直接驶入。 李大人在前面领路,进了村子以后,就有一个腰间别着旱烟袋的村长,步履飞快的跑了过来,身后还有些个庄稼汉子随行,村长似乎认识李大人,却不认识其他人,跟李大人行礼过后,也顺带着给祁墨州他们行了礼,然后就主动领着他们进入村庄。 一行人走在村庄里,潘辰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一时没注意,差点撞上了迎面走来的牛,幸好祁墨州拉了她一把: “没事吧?” 潘辰摇摇头:“没事儿。”潘辰对那个牵牛的小孩儿笑了笑,小孩儿立刻吓得把牛往旁边牵去,牛蹄子踩了一汪水,溅在了潘辰的裙摆上,潘辰还没说话,就听那村长已经跑过来训斥那孩子了:“牛娃子,干什么呢,瞧瞧你干的好事儿。这位夫人,您没事儿吧?这衣裳……” 村长也是怕潘辰发落那孩子,所以才上赶着替孩子缓和,那孩子可能还不太懂村长的意思,牵着牛鼻子上的绳子,不安的低头缩在一旁篱笆墙前,潘辰不介意的摆手: “没事儿没事儿,一件衣裳罢了,您别吓着他。” 见那孩子还是很怕,潘辰走过去,将腰间的一只锦袋抽下来,打开拿出一粒她用彩纸包裹的糖饴,送到他面前:“这是糖,给你吃,我不生你的气。” 那孩子颤颤巍巍的伸手接过,也没说谢谢,就慌忙牵着身后的老牛走了。潘辰才回到祁墨州身边,村长又对她打了一声招呼,然后才领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祁墨州转头看了一眼潘辰,低声说道:“你知道刚才溅你身上的是什么吗?” 潘辰随手从人家的草堆上拔出了一根稻草,在手里绕圈圈,不以为意的道:“牛粪?那有什么呀?养猪养鸡的,还能指望没有这些东西呀?爷你也把我看的太娇气了。” 祁墨州一挑眉,伸手在她脸颊上掐了一下,潘辰伸手打他,祁墨州就收了手,见前面的路有些泥泞,祁墨州牵过了潘辰的手,继续往前去。 一行人走了好半晌才走到地方,村长领着他们从一处门内走出去,潘辰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豁然开朗,绵延数千里的金黄稻穗已经沉甸甸的了,就是潘辰没种过稻谷,也知道只要再晒几个日头,稻谷就能收割了。 村长对眼前的景象很是满意,也很自豪,在那里对李大人说的口沫横飞,如何开垦,如何灌溉,如何插秧,如何治虫,头头是道,李大人边听边到田边采了一根麦穗下来,拨开外面的黄皮,露出里面一粒粒晶莹饱满的稻谷来,送到甘相和祁墨州面前,甘相也是满意极了,李大人又将之送到了潘辰面前,对潘辰说道: “夫人您看,这就是今年的晚稻,司农部可出了不少力,像这样的大片稻田,建康城内外还有四五处,当初投入了极大的人力物力,如今终于是要看见成效了。” 潘辰对李大人笑了笑,然后就看向了一旁的祁墨州,说道:“原来爷今日是带我瞧田地的,没想到你们速度还挺快,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见了这样大的成效。” 祁墨州才不想承认是特意带潘辰来看的,神情傲娇的说:“本就决定了今儿来看,正好你在,顺带罢了。” 他这么说,李大人和甘相却是不给他面子:“夫人别听爷说,我和李大人前好几天就问了爷,爷都没来,昨儿才跟我们说,今日前来,夫人也一起的,这不是特意等夫人一起来,是什么呀?” 祁墨州对甘相啧了一声,甘相赶忙闭嘴,对潘辰扬眉,谁能想到朝堂上正经的不能再正经的甘丞相,私底下却是这样的跳脱性子,与祁墨州相处起来,不像是君臣,倒像是家里的兄弟,潘辰这才忍不住,掩着嘴对甘相回道: “甘爷快别说了,我们爷脸皮薄,不好意思呢。” 祁墨州:…… 不想理会这些自作多情的人,白了他们一眼,就兀自走到了田边,李大人和甘相对看一眼,全都忍着笑跟了过去,村长带着人去田中央也采了几株麦穗过来,交到了李大人手中,让李大人检验。 颗颗饱满,粒粒硬实,从这些来判断,今年这收成定然是很好很好的。村长与他们说,像这样质量的稻田,一亩至少能收五百斤左右,潘辰记得曾经看过现代的杂交水稻的产量,两千年的时候,似乎就有一千两百斤,不过,此时的技术和那时候肯定不能比了,问过村长,说从前没有这样大量种植时,一亩田稻谷,有的人家能产一两百斤,有的人家能产个三百斤左右,当然也有种的好的,一亩地五六百斤,但那是极少数人家,这里的田地,经过司农部的统一改良和控制之后,产量似乎也能有了平均的保障,但这只是第一年,今后只要司农部继续改善下去,一亩田地再多产个一两百斤应该不成问题的。 潘辰来到祁墨州身旁,特意凑过头去看着祁墨州,只见祁墨州的目光投放在广袤无垠的稻田中,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这种笑容潘辰只有在他完事之后看到过,那是一种满足的笑,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居然也有这样温和的一面,祁墨州意识到潘辰在看她,转过头来斜睨了她一眼,潘辰立刻送上了狗腿的笑,让原本对她绷着脸的祁墨州终于也绷不住了,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将目光投放到稻田之上,颇有感触的说道: “从前我是真没有想到将田地聚集起来,收成会有这样大的差别,一年的粮食总量,不仅能填满粮仓,还能供应国内所有地方的粮食需求,至少明后年都不用担心闹饥荒的问题,你的理论确实很远,很对。” 潘辰听祁墨州对她说出这些真心话,还是第一次听他这样真心的夸奖自己呢,嘿嘿一笑,谦虚道: “我那不过些脑子里的理论知识,真正厉害的还是你们啊,要将那些计划切实的执行,要耗费太多的精力,人力,物力,财力,缺一不可,这就不是我的功劳了,还是爷领导有方啊。” 祁墨州不想和她在这里互夸,潘辰看着着满目的良田,不禁问道: “爷之前说要改制士族制度,如今看这情形,该是有所成吧,士族那边有什么动静?” 祁墨州找了一块稻田边的突石,坐下后,对潘辰道:“动静肯定是有的,士族的势力分布也开始发生了剧变,他们从原来的各据一方,到如今的团结一气,有些家族趁势而起,有些家族就此没落,权利更迭之时,乱的很啊。” 潘辰也坐到了祁墨州的身旁,仔细聆听祁墨州的话,看着广袤无垠的稻田,潘辰脑中可以想象的出来,祁墨州为了将田地统一规划,必定是付出很多艰辛的,士族历年来掌控土地已经形成了习惯与规则,祁家夺了天下之后,他们原以为祁氏会与从前的君主一样,放任权利,偶有想动世家心思的帝王,却又没有祁墨州的兵力与手段,如今士庶两族正有火拼之势,祁墨州日日身在其中,必然感受很强烈,所以才会有此感叹。 呼出一口气,潘辰顺着祁墨州的话往下说道: “如今的混乱便是为今后在铺路,困苦艰难都是暂时的,唯有抓牢根本才是实际。祁氏入关不久,纵然祖辈有财力积蓄,但若只是一味穷兵黩武,金山银山都会有坐吃山空的一日,祁氏立国之初,士气正弘,周边乃至国内势力都知道祁氏兵力强大,此时不是□□进攻之时,但谁又能保证,几年之后没有呢?祁氏只有不断的壮大,不断的积累,才能在今后有能力继续保持这样大的威慑力。” 潘辰的话必然是说到了祁墨州的心里,潘辰有这样的觉悟与心思,祁墨州并不是第一天知道,只是他似乎越来越愿意听她说话,感觉她每次都能说到自己心里想的那些,祁墨州在朝堂之上,向来都是做决定,下命令的那个人,没有谁能够左右他的决定,但是现在他似乎越来越愿意听潘辰的话,可他有不能否认的是,潘辰说的话,有些的确很有道理。 甘相和李大人走过来,对祁墨州和潘辰说道: “爷,夫人,这里晒,要不去农舍喝杯茶吧。待会儿咱们还要回城里呢。” 祁墨州从突石上站起,潘辰赶忙上前替他整理了一番衣裳,对李大人他们问道:“待会儿还要去哪里吗?” “是,夫人。待会儿还要回城里看一看您的店铺啊。”李大人笑容可掬的说。 潘辰:……满脸的问号——店铺? ☆、第96章 众人在农舍中喝了些茶水,稍事歇息,又听村长当面汇报了一下过些天的收割计划,一行人才顶着太阳回到马车之上,往城内赶去。 一路上,祁墨州依旧没有多言,潘辰去找他搭话,他也不理会,问了几回,潘辰也就不敢再多问了。想着反正到了地方,他总不能再瞒了吧,不过这么一路的事儿,真是够幼稚的。 回城的路途似乎比去的时候要短一些,潘辰知道这应该是心情问题,马车停了之后,潘辰和祁墨州下了马车,发现马车停在了朱雀街上,这条街潘辰以前时常来逛,卖的都是衣裳,首饰,蜜饯之类,姑娘们喜欢的东西,自从进宫之后,她还真没机会再出来逛过,没想到今天居然占了光又来了一回。 潘辰的目光左右搜索自己从前常去的那些店铺,卖绸缎成衣的锦绣阁,卖金银首饰的七宝斋,还有卖胭脂水粉的异香轩……每年她生辰和过年节的时候,柳氏都会带她来看看,有合适的就买给她,虽然买的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潘辰不能否认,穿越到了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在朱雀街这里,她还是收获了很多快乐和满足感的。 祁墨州往潘辰看了一眼,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没有说话,李大人上前来打断了潘辰的回忆,只见李大人给潘辰指了个方向,让潘辰看过去: “夫人,瞧瞧看,就是那里了,官府新建的商铺,那一处是朱雀街的中心,楼高三层,夫人可还满意吗?” 潘辰顺着李大人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真看到一座极其高大上的建筑,在朱雀街其他一层建筑中算是异军突起,从门面到装潢,无一不是精雕细琢的,二楼的正中央处留有挂匾额的地方,视觉效果,相当震惊啊。 潘辰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下意识往祁墨州的方向靠了靠,祁墨州瞧见她这没出息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不是你自己要个店铺的吗?怎么倒怯场了?” 说完之后,就带头往那开着门,却还未开张的店铺走去,潘辰赶忙小碎步跟上,进了门之后,先前的紧张感就没有了。摆脱了祁墨州,东看看,西看看,现在这楼还是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李大人的声音听起来都是十分空旷的: “刚刚赶工完,里面还未正经布置,夫人若是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提一提,我让工匠们按照夫人的意思去弄。” 潘辰从二楼楼梯口探头下来对李大人问道: “你是说,我可以自己设计?” 李大人看了看祁墨州,祁墨州没有说话,李大人便知道意思,对潘辰点头:“是,夫人若有想法,完全可以与我说。” 潘辰想了想后,又跑上跑下看了一遍,然后才走下楼,对李大人说道:“我回去之后想一想,若是有想法的话,就让工部的画师画出来。” “好,那属下等着夫人。”李大人的语气没有半点不信任,甘相从旁听见潘辰要自己设计,同样作为一个糖果爱好者,甘相也想发表一些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不仅设计方面夫人得想想,还有名目啊,夫人的做糖工艺,糖果的种类,这些都是要考虑的。” 潘辰完全赞成这个想法:“是是是,这些也都要想的,不仅是卖糖饴,还可以顺带做精品糕点,就像是月饼一样,形成一种购买惯性,比如馈赠亲友时,就会想到来这里买,家里有贵客时也会来买,并且是限量的,若是想走高端路线,到时候还得想些噱头出来,比如……糕点师傅,糖饴师傅是宫里出来的御厨?或者有什么神秘配方?人们对这种蒙着面纱的东西会特别感兴趣,反正一句话,一开始就要把宣传搞好,让文宣司想一些法子,通过官方的途径公布出来,还可以把这铺子列为贡品指定店铺……想想都觉得有钱赚啊。” 潘辰说完这些话之后,发现楼道里站着的几个男人都有些发愣,祁墨州率先反应过来,对潘辰失笑道:“你倒是不客气,连文宣司都算计到了,还要列入贡品指定店铺?你这乱七八糟的想法,从哪儿来的?” 祁墨州对潘辰的话表示出了不理解和质疑,潘辰为这个可得和他理论理论了。 “怎么就是乱七八糟了?你又没开过店,凭什么说我的方法不行呢?”潘辰来到祁墨州跟前,仰头望着他。 祁墨州见她嘴巴微微嘟起,两颊气鼓鼓的,不禁来了兴致与她呛声:“难道你开过?” 潘辰被他的话一噎:“我,我从小就在这条街上走动,接触的市井比你多多了,虽然也没正经开过店铺,但我知道怎么开啊。” 祁墨州见她双手叉腰故作凶悍,非但不觉得讨厌,还觉得相当有趣,不过这只是他自己的想法,潘辰现在可不觉得自己有趣,她是个据理力争的人,你可以质疑她的人品和行为,但是你不能质疑她的能力,试图与祁墨州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再说了,这店铺既然是户部出资筹建的……” 潘辰的话被李大人给打断:“夫人,夫人。不是户部出资筹建的,是……”李大人没有说出是谁,不过袖子下面的手指却很坚定的指向了祁墨州,让潘辰一怔,祁墨州适时抬眼睨视她一下,潘辰也毫不退怯,转个话锋继续说道: “是他筹建的就更好说了,我总要尽最大的努力把事儿办好才行吧,总不能让他的钱付诸流水吧?不管做什么事情,当然是要把周围所有能用的力量全都利用起来,才能发挥最大,最好的效果呀,甘相和李大人觉得呢?还有傅统领,你最公正,你倒给我评评理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潘辰将一个烫手山芋丢给了一众男人,甘相干咳了两声,李大人假装看天,只有最后被点名的傅宁,摸着鼻头,模棱两可的支吾了一声:“啊?嗯。”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和她一起抨击祁墨州,潘辰呼出一口气,实在不指望了,鄙视了他们一眼,最终将目光落在祁墨州的身上,只见他负手而立,嘴角噙着似笑非笑,潘辰暂时不想和他说话,双手抱胸继续往二楼去了。 潘辰上楼之后,甘相,李大人还有傅宁便聚集到祁墨州身旁,李大人小声对祁墨州问道: “爷,夫人的提议也并非毫无道理,您真的不考虑吗?” 祁墨州没有说话,甘相倒是看出了端倪,对李大人道:“怎么不考虑?没瞧见爷是和夫人耍花腔呢嘛?李大人也是成了亲的人,这都看不出来?” 祁墨州:…… 李大人则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哦哦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太木讷了,真是没想到,咱们爷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傅宁听到这里,也情不自禁的点头赞成,三人对视几眼,交换了几个你懂我懂的眼神,祁墨州见状,目光也在三人身上转了几圈,想给自己辩解几句,可话到嘴边,忽然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几个男人这下就都绷不住了,跟着祁墨州身后,朗声笑了出来。 本来年纪也差不了多少,都是一起在军里相处多年的,祁墨州在他们面前也没什么帝王架子,忍着笑推开了他们的包围圈,干咳一声后,便也跟着往二楼去了。 潘辰站在二楼中央的窗户前看街景,心里还在生祁墨州的闷气,听见身后有声音,故意没去看,直到祁墨州站到她身旁,却是好久不说话,潘辰才忍不住往旁边看了看,只见祁墨州双手撑在窗台上,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潘辰暗自对他做了个鬼脸,正要离开,却听祁墨州开口说了一句: 第46节 “这铺子叫什么名字好?” 潘辰一愣,然后回答:“自然是爷做主了。” 祁墨州想了想后,便给出了答案:“就叫——苏月阁吧。” 苏月阁?潘辰将这个名字反复想了两遍,虽然不懂祁墨州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不过这个名字还挺好听就是了。 祁墨州取完了名字,似乎有些感触,从窗口转过身来,目光灼燃的盯着潘辰,潘辰被他看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爷看什么呢?” 祁墨州盯着她,笑问:“这就不生气了?” 潘辰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生什么气?我本来就没生气啊?不过是讨论一下,意见相左罢了,这就生气的话,我也太小心眼儿了。” 祁墨州从窗前走来,因为二楼其他三面的窗户未曾打开,光线不是那么好,祁墨州背光走来的模样,让潘辰觉得心上一紧,直到他来到潘辰面前,微微弯下腰,让自己的脸和潘辰的脸面对面,仔细将潘辰的表情观察了一遍,确定潘辰脸上确实没有任何生气的表情时,祁墨州才叹了口气: “你可真无聊。” 潘辰:…… 祁墨州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睨视潘辰片刻之后,才负手从潘辰面前离开,闲庭信步般往三楼视察去了,留下潘辰一个人站在那儿满头的问号,这人莫名其妙走上来,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还说她无聊?喂大哥,到底是谁无聊,你说清楚好不好? ☆、第97章 潘辰从楼上下来,就看见甘相他们凑在一起说着笑着,看见潘辰,傅宁迎上前来:“爷还在楼上吗?” 潘辰点头之后,傅宁就往楼上去了,这是他的职责,寸步不离祁墨州,先前该是给甘相和李大人按着,没让他上去吧,现在潘辰下来了,他就没有不上去护驾的理由了。 傅宁上去之后,甘相走过来对潘辰问道:“夫人和爷怎的就说了这么一会儿话?” 潘辰往楼上看了看:“有什么好说的?他莫名其妙。”话音刚落,潘辰就看见甘相和李大人笑得有些暧昧,不禁叹了口气,又道:“对了,爷说这店铺叫‘苏月阁’,牌匾什么的可以做起来了。” 李大人点了点头,忽然发出一声惊疑:“好……咦?苏月阁?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看向了甘相,发现甘相也是一脸惊疑,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后,才不约而同的说了句:“那不是……” 说了三个字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潘辰不禁问:“那不是什么?这名字还有什么来历不成?” 甘相和李大人欲言又止,潘辰急道:“哎呀,一个名字而已,也值当你们隐瞒?” 两人一番犹豫,便由甘相对潘辰解惑:“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这名字确实有来历,当年爷的生母曾在大都的月牙儿巷中开过一间铺子,名字就叫苏月阁。” 潘辰有些震惊:“爷的生母?” 潘辰还是第一次听人提起祁墨州的生母呢,从前她倒是没关注到这个,现在想想,祁墨州也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自然是有生母的了,他是祁正阳的庶出儿子,那么他生母肯定就是妾了,妾在这个时代地位太低,不被人提起也是正常的,可不管生母地位多低,对于孩子而言,感情都是一样的。 甘相和李大人对潘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楼梯的方向,潘辰才听见祁墨州下楼的脚步声,便没再继续发问,让甘相他们为难。 祁墨州下楼之后,扫了一样潘辰:“时辰不早了,回吧。” 一行人称是,便往外走去,门外几个看门的小厮赶紧迎上前来,给李大人挥手斥退,祁墨州走到马车前,抬头看了一眼先前潘辰注视的一家金银首饰铺子,心中一动,回头对紧随而来的潘辰说道: “去那儿逛逛?” 潘辰先是一愣,顺着祁墨州手指的方向去看,才看见了七宝斋的牌匾,然后才惊讶的看向祁墨州:“爷要逛那儿?那是卖女人家首饰的店……”说到这里,潘辰就反应过来了,老板这是问她要不要去逛啊。 祁墨州见她的神情猛地转变,眼神都亮眼起来,先前的别扭似乎一扫而空,这表情已经给了祁墨州一个很好的答案出来,转身往那店铺走去,潘辰赶忙跟了上前。心头忍不住大大的雀跃起来,这七宝斋是她少女时期的梦啊,祁墨州要带她去故梦重游吗? 要进门之前,潘辰拉住了祁墨州的衣袖,凑近他,小声问道: “爷?咱们是只进去看看,还是能买点东西?” 祁墨州:…… 没有说话,直接进了店铺,甘相经过潘辰身边,说道:“夫人放心吧,瞧见今儿跟来的是谁?有个钱袋子在,还怕爷不付帐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潘辰立刻意识到甘相这话的意思,两人不约而同往刚爬上台阶不明所以的李大人看去,看的李大人一阵莫名其妙的,潘辰满意的笑了,果真是钱袋子,整个大祁的钱袋子都在这里,还怕什么呀? 李大人:??看我干啥? 不等李大人开口,潘辰便开心的跟进了店铺,店铺的掌柜瞧见他们进门,个个气度不凡,为首的公子更是有一股天上地下的尊贵扑面而来,掌柜的赶忙放下手里的活儿,从柜台后走出,亲自上前迎来,祁墨州没有说话,甘相便上前对那掌柜道: “是我们家夫人要买,掌柜的尽管将好东西拿出来便是。” 掌柜这才看见随即进来的一个娇俏的姑娘,十七八的样子,梳着一个堕马髻,五官灵动秀美,一双眼睛仿佛会说话般,嘴唇总是上翘,看着特别讨喜。 “是,一定伺候好。几位可以去客间喝茶,稍事歇息,待会儿小人便将东西送入客间内供夫人挑选。” 这家店的掌柜是个明白人,特意开辟出了专做贵客生意的雅致客间,祁墨州看了一眼潘辰,就带头跟着那领路的小伙计往楼上走去。 潘辰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跟着老板被领去vip室了,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潘辰从来都不是特权阶级,这么说吧,从前若是潘筱来这七宝斋,那么铁定就是被带到楼上的雅室中挑选的,但若是柳氏带她过来,最多也就是在楼下柜台前看看,还不能挑选什么贵重的东西,年节的时候,七宝斋的掌柜会亲自带着很多珠宝首饰的新款往潘家去,潘辰也能分到一些东西,只不过,分到的基本上全都是其他房里挑剩下来的东西吧。 想到今天居然可以借着祁墨州的光,行驶一回特权,潘辰就觉得好兴奋,直到进了雅间之后依旧不能平复,甘相和李大人有些看不懂,甘相对潘辰问道: “夫人怎的这样高兴,是不是有什么特别想买的东西呢?” 潘辰看了一眼祁墨州,然后才对甘相回道: “倒没有特别想买的东西,不过是觉得开心罢了,从前在家的时候,我从来都没有到这七宝斋的楼上选过东西,今儿是头一回呢。” 大家都知道潘辰虽然现在是被封了德妃,但是她在潘家的时候,就是个完全不受重视的庶女,但凡在家族里受那么一点点重视,也不可能在家中有一个嫡出的长姐的情况下,潘家还把她送进宫里来做炮灰了。甘相轻叹一声,觉得潘家真是暴殄天物,让这样一个明珠般的女子蒙尘这么些年,不仅不重视,还这般轻贱,幸好这是入了宫来,才得以施展,若是如寻常女子一般嫁入普通人家,那这样的才能又怎会被人发现呢,短短的一辈子,就平庸的渡过去了,也太可惜了。 祁墨州听见潘辰与甘相所言,将李大人亲手递来的茶水放了放,然后敛目,坐在了雅间内的一侧。 过了片刻之后,那掌柜的连同四五名婢女托着几只硕大的金丝绒布的托盘进来,甘相与李大人赶忙给潘辰让了个位置,让她仔细挑选,李大人不善此事,甘相倒是对这些颇有研究的,他虽为一国之相,所谈之事皆为国家大事,但是却有一些鲜为人知的爱好,做手工便是其中一项了,而他做手工的范围涵盖比较广泛,妇人发髻的工艺他也多有研究,这一点让潘辰感觉很是意外,在很多细节的挑选上,潘辰发现,他居然真的能给自己不少建议呢。 有甘相从旁指导与参谋,潘辰前后挑了十几样颇为合意的东西,可把掌柜的给乐坏了,祁墨州和李大人对这些不感兴趣,见一旁有棋盘,便干脆自组棋局,白山黑水的厮杀起来。 七宝斋的掌柜的知道今儿来了贵客,这夫人挑选东西的时候,只管样子好看不好看,材料好不好,做工精致不精致,可从头到尾,选了十多件价值不菲的首饰,却是一回都没有问过东西的价格,可见根本不在乎金钱,若是今日运气好的话,兴许能成就一笔今年最大的生意也说不定。 当即更加殷勤,好东西流水般往雅室里送,潘辰与甘相完全就没有一丝丝给祁墨州省银子的心,而李大人如今正醉心棋局,倒是没怎么注意到潘辰他们挑选了多少东西,心想着,娘娘与甘相都不是没有分寸之人,撑死了挑个两三千两银子的东西就算是了不得了。 掌柜的送来的东西,只要是好的,潘辰和甘相都来者不拒,到最后甚至都没什么好东西拿过来了,眼看他们挑选的兴致大减,掌柜的把心一横,决定再来个大招,对拿着一对玛瑙耳坠子比划的潘辰说道: “这位夫人真是眼光独到,小店这些宝贝既能入了夫人的眼,那小人斗胆与夫人再推荐一款小店的镇店之宝。” 潘辰还没说话,甘相就饶有兴趣道:“哟,你还有镇店之宝啊?怎么不早拿出来?是什么东西呀?” 甘相虽然自己的生活不奢华富贵,但他却很喜欢看这些东西,平日里也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当然要问个清楚才行,那掌柜见潘辰也看向了他,赶忙过来说道: “便是我店铺楼下正中央的琉璃罩中所放之物,一套价值连城的南海东珠头面,每一颗东珠都有鸽子蛋那么大,浑、圆天成,比之夜明珠亦丝毫不逊也。” 听了这话,潘辰和甘相倒是想起来,刚才上楼的时候的确看到楼下有一处琉璃罩,先前没细看,没想到里面竟放置着那样的好东西,甘相当即来了兴趣: “如此宝物,必当一见,去拿上来吧。” “不不不,这位客人,那是本店的镇店之宝,周围布有八卦机关,轻易取出不得,客人若真想看,还请随我下楼去才行啊。” 潘辰对那什么东珠头面其实兴趣并不太大,要说大珍珠,之前祁墨州犯病的时候送给她的那一袋已经算是极品了,可珍珠这种东西吧,不像是容器和饰物,平时根本就用不到,不过话虽如此,潘辰见甘相跃跃欲见的样子,便点点头说道: “好吧,那就随掌柜下楼一观吧。” 潘辰如是说,单纯是想满足一下甘相的好奇心,可是没想到,下楼之后,宝物没看完,就遇见了两个她从未想过会在这里遇见的人。 ☆、第98章 潘瑜和潘秀如往常那般走入七宝斋,却未得到像往常那样的迎接,贴身丫鬟先行一步入店内喊道: “来人呐,怎的无人?” 其实店内是有人的,不过潘家丫鬟就是对无人出来迎接感到不满,丫鬟请示了一眼潘瑜,潘瑜对她暗自使了一个眼神,那丫鬟便知自家五小姐是什么意思了,若是往常也就算了,可今日不同,今日有吴家的人在,自家五小姐刚与吴家公子定亲,前儿吴家派人来建康,吴家公子也在列,一同约着出来,总要让吴家人看看她们潘家在建康的威风才行啊。 那丫鬟吼了一嗓子以后,一个本在柜台后帮手的伙计倒是抬起了头,走出柜台,上前迎接: “欢迎列位客人,今日楼内事忙,客人们自行观看,若有合心意的,小人再来与客人结算。” 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怠慢,潘瑜和潘秀对看一眼,总觉得身后跟着的吴家公子和小姐都在笑话她们,吴家人的感受,可直接关系到潘瑜今后在吴家的地位,哪里肯罢休,冷哼一声: “哼,你们掌柜呢?叫他出来见我。” 从前潘瑜和安姨娘来这七宝斋的时候,那掌柜知道她是丞相府的千金和姨娘之后,每次来都会迎出柜台,潘瑜坚信,是这迎接的伙计不懂事,让她在吴家人面前失了颜面,心里已经盘算好了,等待会儿掌柜的出来,她定要那掌柜的将这不懂事的伙计给赶出去,打一打这狗眼看人低的脸,方能消她心头之恨。 谁料潘瑜的如意算盘给落空了,那伙计当即就回她:“不好意思了,小姐,我家掌柜今日在楼上接待贵客,实在抽不开身。” 这话一出,潘瑜还没开口,就听那年纪颇小的吴家小姐脆生生的开口道:“哎哟,这建康城内,居然还有比潘家更贵的贵客吗?这似乎与我们西陵所闻不太一样啊。” 吴家小姐年纪虽小,但是挑事儿的功夫一流,潘瑜就算明知道她在说风凉话,却也不能将她如何,吴家公子倒是稍微沉稳一些,对吴家小姐呵斥道: “婉儿,不许无礼。”呵斥完之后,吴婉嘟着嘴站到一旁,吴家公子又对潘瑜和潘秀打招呼:“舍妹口无遮拦,两位小姐莫要见怪。” 潘瑜和潘秀纵然心中对吴家小姐的印象变差了,但又不能表现在明面上,更何况,吴家公子亲自打招呼,潘瑜看在这个未来夫婿的面子上,还是得给他几分面子的。 当即回礼:“吴公子言重了。” 吴家公子果然稳重些,与潘瑜点头至礼后,又道:“今日既然店家繁忙,也是无奈,小姐们尽管挑选,若是信得过子期,子期亦可为小姐们挑选。” 吴子期的沉稳与体贴,让潘瑜颇为满意,虽然心里还是对这七宝斋有些意见,但有吴公子安慰,还是觉得好些的,羞怯低头浅笑,没再说为难店伙计的话,潘秀暗自撞了撞潘瑜,人小鬼大般对她递去一个‘不错啊’的眼神,给潘瑜瞪眼警告之后,才吐舌一笑。 吴婉自然也不敢呛声自家哥哥了,虽然她看这个趾高气昂的准嫂子有些不顺眼,什么书香门第,大家闺秀嘛,不也就是个姨娘出的庶女,就算潘家有多厉害又怎么样,她再受宠又怎么样,一个姨娘出的庶女,能有多好的教养呢,哪里配得上他们西陵吴家。 跟着进了店,发现店里今日果真是乱糟糟的样子,平日里干干净净,满满当当的柜台,现在不仅有些混乱,店中伙计也是上上下下的走个不停,让进店的客人都不禁往楼上看去,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居然让七宝斋这样劳师动众的,连一些熟客的生意都能怠慢了。 在柜台前看了一会儿,吴家公子倒是没有说敷衍话,确实一直在旁给姑娘们出主意,潘瑜潘秀还有吴婉,三个姑娘每人都挑了一件,吴子期便主动去结账了,另外还亲自挑选了一对吉祥如意的金簪送给潘瑜,让潘秀和吴婉都羡慕极了,潘瑜也是娇羞不已。 吴子期让小厮去付账,便对三个姑娘说:“今儿这店里忙,我瞧着也没多少东西可挑了,要不再换家店,今儿总要叫你与两位妹妹买称心了才成啊。” 潘瑜心里扑通扑通的,吴子期的话里,将她与两位妹妹分开称呼,让人听起来,俨然与她更为亲近些,姨娘曾和她说过,西陵吴家是一方士族,在西陵那是绝对的名门望族,若不是近年来吴家有意到建康发展,就凭她庶出的身份,吴家都未必愿意接受,也亏得她是潘家的庶女,除去潘筱和那个狗屎运的潘辰之外,潘家的女儿中就数她最为金贵了,姨娘为了给她找门好亲事没少费心,也想了不少拖延的法子,如今总算给她等到了吴家这门亲,潘瑜心中自然是满意的,更何况,这位吴家公子器宇轩昂,文武双全,与建康城中的士族子弟相比也毫不逊色,就连眼高于顶的父亲对这位吴家公子也是颇为赞誉,所以当吴家来提亲的时候,父亲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两家很快就订了亲,而更让潘瑜满意的是,吴家虽然起源于西陵,但并不需要她和吴家公子一起远去西陵生活,成亲之后,依住在吴家建康城内的府邸之中。 如今越是与吴家公子接触,潘瑜就越满意这个相公。 娇羞的点点头,潘秀也是对她挤眉弄眼,吴婉则看了一眼潘瑜,然后就当着潘瑜的面,走到吴子期身边,一把搂住了吴子期的胳膊,撒娇着要让吴子期给她多买点,吴子期对这个妹子很是宠爱的样子,刮了下她的鼻子,宠溺的说: “你与秀姑娘都是妹妹,哪里好厚此薄彼,不可胡闹了。” 说完之后,就拉着吴婉的手,对潘瑜说道:“五姑娘不要见怪,婉儿从小虽然娇宠,不懂人情世故,但心地是好的,她若有什么说的不妥之处,还请五姑娘不要见怪。” 潘瑜着实看不惯吴婉,但也不能当着吴家公子的面儿怎么样,只能做出温婉的姿态,回了一句:“婉儿妹妹娇俏可爱,我怎会与她计较呢。” 一行人说着话,正要离开,就听见二楼的楼梯处传来了脚步声与人说话的声音,潘瑜她们往楼梯上看了一眼,只看见七宝斋的掌柜和伙计们拥簇着两个人走下楼梯,被拥簇的两人,一个是中年文士打扮,一个是个二八年华的女子,看梳妆该是妇人,潘瑜和潘秀看清那小妇人的长相时,要说不震惊是假的,这小妇人不是旁人,正是潘辰啊。 潘瑜和潘秀对看一眼,不约而同的指着从楼梯上缓缓走下的潘辰,而潘辰从上走下,倒是没注意楼下有谁,顺着那掌柜指的方向,潘辰与甘相看过去,楼梯尽头,再往柜台后走两步,便是掌柜所说的,放七宝斋镇店之宝的地方了,一尊琉璃罩子特别显眼,里面放着的确实是颗颗晶莹剔透,足足有鸽子蛋那么大的东珠,一套头面放了好几层,每一件都是精美绝伦的。 “哎呀呀,真是巧夺天工,不愧是镇店之宝啊。”甘相对这种漂亮的宝物没有抵抗力,也不吝啬夸奖,掌柜的听到有人夸,当然是高兴的,不过刚才在楼上,他也看出来了,这位文士只是楼上那位尊贵公子身边的人,并不是正主,能不能买这个,还得要看这位夫人才行,正要对潘辰一番言语进攻,就听见他们身后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喊声: “七妹妹,是你吗?” 潘辰觉得这声音听着耳熟,回过头,掌柜的赶忙让到一边,潘瑜和潘秀就出现在潘辰面前,让潘辰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还没回答,就见潘秀已经走了过来,高兴的说道: 第47节 “是她,是七姐姐,七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 潘秀虽然惊讶,但她素来会说话,话到嘴边了,心中觉得不妥,也能生生的把话给咽下去,潘瑜也上前来,将潘辰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目光又落在了一旁观望的甘相身上,因为刚才潘辰是与他一同下楼的。 潘瑜和潘秀都听说潘辰在宫里受宠,还压着潘筱,做了德妃,照理说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不过,她既然出现了,那么总不会一个人出来吧。这其貌不扬的男人,难道就是……若是这样貌的话,潘瑜就有点沾沾自喜了,潘筱和潘辰就算再厉害又如何,嫁的同一个男人,还是长了这副模样的,怪道潘筱不愿受宠,让家里送了潘辰进宫去,这么一比较,与她定亲的吴家公子就是青年才俊,文武双全的美男子啊。 “我出来逛逛,你们也来买东西啊?” 潘辰觉得有点尴尬,先前进七宝斋的时候,她还在想当年与潘瑜她们一同来时的情形,没想到,潘瑜和潘秀当真来了。真是白天不能想人,晚上不能想鬼,怕什么来什么。看潘瑜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男子俊秀,女子娇俏,模样有些相似,该是兄妹,再加上潘瑜看那男子的神情,让潘辰一下就确定了那男子的身份,应该是潘家给潘瑜找的亲事吧。 ☆、第99章 潘瑜将潘辰上下打量了好几眼,觉得潘辰比之在家中的时候,更加美貌,当初听说她被封了德妃,压着潘筱一头,她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皇帝当真是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为了潘辰的美色,居然放弃了整个潘家,不过,正如父亲和嫡母说的那般,祁家虽然得了天下,可说到底就是泥腿子出身,不懂如何治理天下,又加上皇帝本身也是个庶出,从他对嫡系的士族多番打压就能看出来,根本就还没有脱离野蛮和低贱。 潘瑜还算聪明,知道潘辰不会自己无缘无故的从宫里出来,势必是与人一同的,目光落到一旁的甘相身上,端端正正的走过去,摆好姿势,就要给甘相行大礼,甘相见她这样,当即就猜到她是认错人了,赶忙吓得往旁边跳了两步,避开了潘瑜的大礼,潘瑜讶然看着他,吴子期也走过来,对她小声问道: “五姑娘这是做什么?” 潘瑜以为甘相就是皇帝,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大礼,估摸着是不愿意暴露身份,若是强行行礼,倒显得她不懂事了,收了手势之后,正逢吴家公子来问,潘瑜便将他拉到了潘辰和甘相的面前,介绍道: “吴公子当时对我家情况有所耳闻吧,这位是我家七妹妹。” 吴子期的目光落到潘辰身上,稍稍一愣,然后便反应过来,潘家一门两妃,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除了嫡出四姑娘之外,便是七姑娘潘辰了,而这位七姑娘潘辰的传奇经历也是传遍了天下,入宫后一年内连升三级,如今后宫之中位分最高的德妃娘娘便是她了。 德妃不会自己出宫,吴子期当然也与潘瑜想到一处去了,惊恐的看着甘相,甘相给他们看的正欲哭无泪的时候,楼上再次传来脚步声,一行人自楼上走下,为首祁墨州负手下行,身后的李大人与傅宁对大堂内忽然来了这么多人感到了惊讶,祁墨州倒是一万年不变的冰块脸,走下楼梯之后,甘相赶忙恭恭敬敬的给他让开了一条路,祁墨州来到潘辰面前站定,转头看了一眼那琉璃柜中的东西,冷酷的抛下一句: “挑好了吗?我和人约了晚上议事。” 潘辰惊讶:“议事?还没看完呢。” 祁墨州居高临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冷峻的黑眸中满是宠溺,潘辰给他看的尴尬,伸手推了他一下,祁墨州才双手抱胸,甩下一句:“没看完,就买回去慢慢看。走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祁墨州便目不斜视的走出了七宝斋,七宝斋的掌柜的第一个反应过来:“是,是是是。小人这就给爷把宝贝装起来。” 潘辰想要叫住欣喜若狂的掌柜的,可还没说话,祁墨州就在门口回过头来,对潘辰喊了一句:“愣着干什么,走啊。这里交给他们。” 潘辰这才无奈的风风火火的往门边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停住了脚步,来到潘瑜和潘秀面前,对她俩说道: “不巧,爷今儿还有事,我也得跟着回去了,下回若是有机会,咱们姐妹再叙旧。” 说完之后,潘辰在祁墨州等的不耐烦,再次催促之前,一路小跑着出了七宝斋,里面的人似乎还能听见她对祁墨州埋怨的声音: “有事儿你干嘛不早说呀,这急急忙忙的……” 甘相和李大人对视一眼,无奈摇头,也就只有德妃娘娘敢这样埋怨皇上的决定了,而最让人意外的是,皇上似乎对德妃的埋怨容忍度很高,从来没见皇上因为这个发火,根本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嘛。 潘辰和祁墨州乘坐马车,由傅宁等随护左右,绝尘而去,留下七宝斋内的一室尴尬。 李大人身为大祁朝的钱袋子,结账自然得他亲自上阵,眉开眼笑的七宝斋掌柜将他领去了结账的地方,潘瑜和潘秀对着甘相,潘瑜尤其尴尬,却压制不住内心的好奇,走到甘相身边,对甘相问道: “那……那是你们爷啊?” 甘相看了一眼潘瑜,便知道她在想什么,本不想搭理潘家的人,但无论怎么说,这也是娘娘的妹子,甘相对潘瑜点了点头,潘瑜见状,立刻表情不自然起来,目光追着早已在街道上不见踪迹的马车望去,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脸上的表情有多嫉妒。 吴子期倒是没注意到她,他知道潘家的七小姐如今被封了德妃,而先前那位应该就是皇帝了,吴子期对自己没有抓住这个机会有些懊悔,再怎么说,也该上前介绍一番自己的,见那中年文士虽其貌不扬,但仍有些气度,应该不会是宫里的太监之流,该也是什么官儿,吴子期上前深深作揖,对甘相行礼,报上了自己的名号,甘相知他是西陵吴家的人,也跟着寒暄了几句。 潘瑜的目光是被潘秀给拉回来的,潘秀扯着潘瑜的衣袖,对潘瑜小声问道: “五姐姐,那位便是……怎的跟传闻中的不太一样?似乎……也没有大姐姐说的那样不堪嘛。” 哪里有什么不堪的地方?自从潘筱回来哭诉委屈之后,潘家上下都将皇帝的样貌想象成了那种牛鬼蛇神的样子了,以为他真是个茹毛饮血的野蛮人,可是今日偶然得见,虽说没什么表情,看着有些冷,可秀颀如松,俊逸非凡的样貌却是人人得见的。 潘瑜收回目光,对潘秀冷冷说道: “什么不太一样,人心隔肚皮,你能看出什么来?小孩子家家的别不懂装懂,胡说八道,小心回去之后,我告诉母亲,让母亲撕了你的嘴。” 潘秀被潘瑜吓得缩了缩脑袋,一旁的吴婉对今日发生的事情不是很懂,凑过来对她们问道: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先前那夫人是你们姐妹?那男子是她的相公吗?” 吴婉的话像是冒犯了潘瑜一般,让潘瑜做出了好大的反应: “什么夫人相公的,她就是个妾罢了,再贵能贵到哪儿去?” 吴婉没想到自己无心问出的一句话,让潘瑜这样激动,也因为潘瑜的声音较大,正好被与甘相说完话的吴子期听到了,吴子期来到潘瑜面前,若有所指的看了看她,然后才对吴婉道: “小孩子家家的,别问太多了。五姑娘也是,这种大逆不道,唯恐祸及满门的话,今后切不可再说。” 潘瑜也知道自己言辞欠妥,又给吴子期当面指出来,心中本就五味陈杂,看见如今的潘辰,潘瑜就有一种,自己生意做的亏大发的感觉,一时没控制好情绪,咬着嘴唇,对吴子期小声回了一句: “还没过门呢,就想教训我了?” 吴子期没料到潘瑜会说这句话,也是一愣,想再说什么,却见潘瑜神情尴尬,提着裙摆就冲出了七宝斋,潘秀见她离开,也跟着跑了出去,贴身丫鬟们赶忙追上,留下吴婉在后面跳脚,说好逛街的,这下街也没的逛了。 甘相将楼内发生的一切看在眼中,并未说破,吴子期自觉有些失礼,还亲自到甘相面前分说: “五姑娘年纪小,今儿说的话并不是出自本心,大人千万不要见怪。”他是怕潘瑜说德妃是妾的事情传入皇帝耳中,给两家引来麻烦,故才特意来与甘相说明情况。 甘相回礼:“公子不必担心,不过是小姑娘的随口之言,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甘相素来谦虚,见这吴家公子文质彬彬,说话条理分明,西陵吴家也是百年大族,居然会屈尊降贵娶潘家的一个庶女为妻,并且从那个庶女的言行看来,是真的配不上这位吴公子的,今后不给他招惹祸端就很好了。只不过这些话,甘相不能与他明说,只最大程度让他放宽心。 吴子期感激作揖,随后才带着吴婉离开了七宝斋。 甘相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捻须若有所思。直到李大人拿着一份长到膝盖的账单,愁眉苦脸的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唉声叹气,甘相被他吸引了目光,见他这副样子,不禁打趣道: “平素就知道你小气,没想到小气成这样,不就是买了几件首饰,至于这破产的表情吗?” 李大人将手里的清单递给了甘相,生无可恋道: “几件首饰?足足一万两银子啊。爷可真是大手笔,你知道就你们没看完那什么宝贝多少钱吗?八千两!” 甘相对金钱没有太多的感觉,反正不用从他口袋里出,一万两在他听来和一两差不多,看了一眼清单之后,就笑着把清单还到了李大人手中: “买都买了,愁眉苦脸有什么用?爷这般会花钱,夫人也不省心,你这个账房先生还不得再多想想怎么挣钱啊。” 李大人对甘相白了一眼,又将账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心痛的叹了口气,想想还是不甘心,转过身去对收了钱,正殷勤包装的掌柜喊了一句: “我想想,你们这价格够高的啊,怎么一副珍珠头面就要八千两了?是不是存心骗我的?不行不行,你还得再送咱们点东西,都买了你家这么多了,再送点……要不然那头面不买了,就是纯金的也没这么贵的……” 李大人的讨价还价声让甘相无奈失笑,钱袋子心疼钱了。 ☆、第100章 潘辰和祁墨州坐在回宫的马车上,祁墨州就一直靠在那儿看书,潘辰看了他好几眼,然后才忍不住对祁墨州问道: “你……今晚睡哪儿?” 祁墨州抬眼看了看潘辰,敛目一笑,声音蛊惑:“你希望我睡哪儿?” 潘辰老脸一红,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岔开话题道:“没想到会遇见瑜姐儿和秀姐儿,看样子,瑜姐儿该是定亲了呢。” 潘瑜定亲潘辰不知道很正常,倒是对潘瑜定亲的对象很感兴趣:“看那公子,似乎挺有学问的,不知道是谁家的。”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潘辰哪里会想不到,能让潘坛把女儿嫁出去的门第,肯定不可能是什么寒门子弟,必然是名门望族的。 本来也只是随口这么一问,并没期待会得到答案,可没想到祁墨州居然知道: “西陵吴家长子吴子期,在士族子弟中,算是个比较有能力的了。” “西陵吴家?”潘辰对这些士族门第并不清楚,所以也不懂这‘西陵吴家’代表的是什么意思。祁墨州也不打算与她详细解释,只回了一句:“反正在西陵的地界儿,吴家的声势,不亚于潘家在建康的声势,这么说,你该明白吧?” 居然这么厉害,潘家是百年世家,吴家既然也是相同门第,会娶潘瑜,倒是令潘辰觉得有些奇怪:“像这种士族,不是最重嫡庶,吴家长子,如何会娶潘家的庶女?” 尽管潘辰和祁墨州两人都赞同废除士族制度,但是潘家和吴家又怎会如此不守规矩呢,祁墨州翻过一页书,没有立刻回答潘辰的问题,倒是潘辰自己给悟了出来: “士族内部看来是真的乱了,有点投鼠忌器的感觉,西陵吴家在西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这是想往建康发展的意思啊。所以才会用自己长子的婚事,来巴结潘家,想与潘家结盟吗?” 祁墨州没有抬头,倒是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来,潘辰见状,便问道:“我猜的对是不对,皇上倒是说句话呀?” “吴家前些时候有些损失,家中几房一夜间皆提出分家,大大的削弱了吴家的势力,西陵那儿一夜间冒出了好几个吴家,全都同宗同脉,二房长子手段阴狠,吴子期这个大房长子都在他手上吃了不少亏,吴家大房的势力逐渐衰弱中,吴家这才想转战建康,可无缘无故的怎么能来呢,总要牺牲点什么的。” 祁墨州将事情的详细情况跟潘辰稍微解释了一下,潘辰便明白过来,她还在奇怪,怎么吴家会放低要求,原来是在自己的地盘儿上出了事情,给逼得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找更为强悍的士族联姻的确是一个捷径法门。 “那这些情况,我爹难道都不知道吗?若是知道了西陵吴家如今的情况,他居然还能同意这门亲事?” 潘辰还有一些小细节想不通,祁墨州放下书本,干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十指交叉,决定好好的对潘辰说道说道这件事情: “在我看来,你爹没理由不同意啊。西陵吴家有没落的趋势不假,但百年的家风声誉还在,并且去潘家提亲的是西陵吴家长房长子,正牌正统,你爹不过是出个庶女,这笔买卖怎么看,你爹都是稳赚不赔的。再说那吴家,想要借潘家的势,也许是想来建康,也许还有杀回西陵的心,端看吴子期和你姐姐成亲之后怎么想了,不过依我看来,他应该是想留在建康的,西陵那地儿,位处偏僻,朝廷每年拨款不多,全都靠吴家维持,若是吴家如日中天也就罢了,如今闹了分裂,他再回去,意义就不大了。而你爹也必然不在乎吴家到底想干什么,因为在你爹看来,吴家根本就是只剩一个空壳子,你爹这是想物尽其用,想在吴家还未彻底没落之前,最后利用一把吧。” 祁墨州的话将一些潘辰有意避讳的想法都给说了出来,仔细想想,确实像他说的那样,把潘瑜嫁给吴子期,对潘家而言,只赚不赔的,毕竟就算潘瑜再怎么受宠,可说到底,也只是庶女,庶出的女儿在潘坛和孙氏的眼中,就只有有用和没用的区别,有用的时候捧一捧,没用的时候丢就丢,潘瑜可能现在还不太能想明白自己的处境,也许还在为自己的‘受重视’而沾沾自喜呢。 见潘辰幽幽叹气,祁墨州伸手在她头顶上抚了抚,说道: “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你那个姐姐我瞧着相当厉害,就算是嫁到了吴家,也不会给人欺负就是了。” 潘辰不喜欢祁墨州这个像是摸狗一样的动作,往旁边退了退:“我才不担心她,反而担心的是吴家,潘瑜和她姨娘可不是好对付的,就算吴家好的时候,潘瑜都未必会把吴家放在眼里……” 潘瑜向来觉得自己是潘家的第二个潘筱,把自己看的相当重,这样的性格若是能早早收敛一些,兴许还能有个好结果,可若是不收敛,那等待潘瑜的只会是越来越痛苦罢了。 人生的欢乐与痛苦,其实就在一些看似合理却又不合理的选择之间。 回到宫中之后,祁墨州直奔太和殿,潘辰则回了柔福宫,正好七宝斋的东西也随着她一同被送进了宫里,潘辰给月落她们各送了几样首饰,可把这几个小姑娘给乐坏了,一个劲儿的给潘辰道谢,送完之后,潘辰倒是没忘记亲自挑选了几样更好的,分别让包起来,送去太和殿,让李顺转交给李大人和甘相,他们家中都有妻女,对于这些,潘辰从来都不吝啬。 ************** 潘瑜坐上了马车,让马夫一路策马回了潘家,丫鬟们跑断了腿才好不容易追上马车。潘瑜从车里下来之后,就直接气冲冲的冲入了自己的院子,得知姨娘在嫡母院子里,潘瑜稍事整理后,便往孙氏的主院去了。 孙氏和安姨娘正在替潘瑜选嫁衣上绣的花样子,潘瑜和吴子期订了亲,就要开始着手准备嫁妆了,绣嫁衣是最最紧要的,安姨娘自然要来请示孙氏的。 潘瑜气呼呼的走进了门,孙氏瞧着她这模样,招手道:“哟,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去逛街,还逛出气儿来了?莫不是子期欺负你了不成?” 孙氏对潘瑜这个庶女还算满意,至少她娘安姨娘能替她做事,因此平日里,也就对这对母女偏宠一些,潘瑜坐下之后,就失落的摇了摇头:“没有,吴公子没有欺负我。” 安姨娘放下手里的花样册子:“没欺负你,你这嘴上就要挂油瓶儿了?” 潘瑜瞪了一眼安姨娘,并不想和她说话,反而将身子转向了孙氏,认真说道:“母亲,今日我与吴公子他们去七宝斋,您猜我们遇见谁了?潘辰,她居然也在七宝斋买东西,排场可大,态度可嚣张了。” 孙氏原本还以为潘瑜是和谁斗了气回来,没想到听她说起了潘辰,这下孙氏也忍不住了,放下手里的东西,讶然问道: “潘辰?你确定吗?她一个人去的?” “我确定啊!潘辰我还会认错吗?她那样子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得!她不是一个人去的,似乎是……跟皇上一起去的。您是没瞧见皇上对潘辰的宠,那简直是要宠到骨子里去的,我也是替四姐姐不平啊,那潘辰何德何能,凭什么还比四姐姐高一头呢?” 潘瑜的话让孙氏蹙起了眉头:“这些话不是你能说的。” 呵斥一句之后,孙氏又忍不住安慰道:“母亲也是担心你祸从口出,潘辰如今已然贵为德妃,乃四妃之首,只要皇上一日不立后,她便一日是后宫之首,谁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只不过嘛……” 孙氏的话没有说完,不过安姨娘倒像是听懂了,接过了话头说道: 第48节 “从前在府中倒是没瞧出来七姑娘的野狼性子,一朝入宫后,就再也掩盖不住了,竟敢与大夫人唱对台,也是嚣张的。瑜姐儿素来与四姑娘好,自然是对潘辰看不过眼,这才多说了几句,大夫人可千万别见怪啊。” 安姨娘替潘瑜周旋了两句,孙氏不耐的摆摆手:“得了得了,别说了,我还会真的怪瑜姐儿不成?只是如今这潘辰不受控制,我派人与她说话,她也从来置之不理,原是想等皇上在她身上过了新鲜劲儿,再去腾出手收拾她的,可照如今这情势看来,她倒不像是要失宠的样子啊。” 安姨娘的心思动的最快,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孙氏的意思:“夫人对七姑娘太仁慈了,可偏偏七姑娘不领情,全都是跟她那个蔫儿坏的娘学的,从前表现的那样恭敬,可实际上骨子里却是奸猾无比的,柳氏不也仗着潘辰在宫里受宠,如今是越发不把夫人放在眼里了,若是继续再姑息下去的话,只怕将来这对母女就要骑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了。” 安姨娘说完之后,孙氏抬眼看向了她,冷冷的勾唇一笑:“哼,好日子和好运气不会只光顾那对母女,总有她们阴沟里翻船的时候……” “大夫人这是有了对策吗?”安姨娘这般问道。 孙氏没有说话,但一双眼睛里却是淬满了狠毒…… ☆、第101章 潘辰晚上都已经睡下了,感觉迷迷糊糊间,身边躺了一个人,几乎是出于本能的靠了过去,熟悉的怀抱不是特别温暖,但却仿佛能给睡梦中的潘辰极大的安全感。 祁墨州今晚倒是不打算干什么坏事,被她滚进怀里之后,就一直将她抱着,从前他是没发觉,抱着一个与自己契合的人在怀里,那感觉还不错,微微收紧自己的手臂,祁墨州的目光落在潘辰随意搭放在他肩膀上的指尖之上,他最近总是失眠,不敢让自己睡过去,夜晚更多的时候,就是看着潘辰的睡颜渡过,他似乎越来越依赖这种感觉…… 潘辰第二天从舒适中醒来,身边已经没有人了,但她可以肯定,昨晚祁墨州来睡过,只是一早去上朝了,潘辰照常起来洗漱吃早饭,在自留地里观察一段时间之后,正要去小书房里写计划,李顺就来了,对潘辰传旨,说是皇上召见她去太和殿。 潘辰觉得祁墨州最近见她的频率也太高了些,这才分别多一会儿啊,就又召见她去,唉,太受欢迎好烦啊。 心理这样想着,可潘辰回殿中换衣服的动作却无比的迅速,穿的是一件花团锦簇的长裙,并且还特意在头上簪了一支昨天祁墨州刚在七宝斋给她买的簪子,开开心心的跟着李顺往太和殿去了。 祁墨州看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潘辰,稍微愣了愣,潘辰也是愣住了,祁墨州率先反应过来: “是长公主和大驸马要见你。” 潘辰:…… 一腔热情错付的感觉真是太酸爽了,潘辰僵笑着将脸转到了一旁的长公主与大驸马身上。 长公主瞧着她与祁墨州的互动,不觉掩唇笑了起来,拉着大驸马来到潘辰面前,对大驸马介绍道: “娘娘,这位便是大驸马,昨儿的事情我们都知道,是娘娘在背后替我们出谋划策,大驸马与我说什么都要亲自来给娘娘道谢才是。” 潘辰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没干什么,真正做事的是皇上和傅统领,我可不敢担这个功劳呀。” 昨天在宫外,潘辰倒是远远看见过大驸马的,只知道他生的圆润,今日当面一看,果然圆润的很,眉心很是开阔,眼睛虽小,但目光周正,可见是个心胸宽广,耿直认真的人。 只见他胖墩墩的身子对潘辰弯下,认真的作揖:“多谢德妃娘娘,皇上与傅统领那里,臣已然谢过,但臣知道,若非娘娘提点,那事儿决计不可能轻松解决,至少我的名声肯定是毁了的,娘娘仗义相助,不仅挽回了我,还挽回了公主,我们一家都要谢娘娘大恩呢。” 潘辰看了一眼祁墨州,又看了一眼长公主,只见长公主面目含笑,而祁墨州……他埋头批阅奏折,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她。 “大驸马实在言重了。昨日之后,也不能完全算是解决问题,还得找到根本才行,那无赖若是无人在背后给他撑腰的话,想必也是不敢与驸马府为难的,所以这背后的阴谋,大驸马还是得费心查一查才是。” 听潘辰提到无赖,大驸马立刻低头叹了口气:“娘娘所说的那个无赖,昨夜在巡防营中就畏罪自杀了……” 潘辰一愣,虽然这是早就料到的结果,但是却还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那个杜大人和吴大人果然有问题。 疑惑着对大驸马赵靖问道:“不知大驸马平日里与那杜大人可有冤仇?我见这件事里,那杜大人似乎有些难逃干系的样子啊,不知大驸马可有往这方面考虑考虑呢?” 潘辰相信,赵靖虽然老实巴交,但应该不会是个蠢笨之人,只要稍加提点,他定能猜到潘辰的用意,果然潘辰话音落下之后,赵靖就低下了头,犹豫一会儿后,才对潘辰点了点头: “是,我会着重往这方面考虑的。” 潘辰见赵靖和长公主在提起杜然的时候表情都有些奇怪,尤其是长公主,面上流露出的不自然实在太明显了,而赵靖此时提起杜然,两只拳头似乎都微微捏了起来,一副对杜然恨之入骨的模样,可潘辰记得,昨天大驸马对杜然还不是这副表情的,纵然知道杜然有鬼,可大驸马昨日送杜然他们的时候,态度还算是虔诚的,难道这一夜之间,他已经明白了事情真相,知道杜然为什么会大费周章的为难他。 而这件事的真相,很可能与长公主有关。 潘辰自己在心中做出了结论。但是却没有当着长公主与大驸马的面儿说出来,而长公主与大驸马对潘辰又是一番感谢之后,然后才对祁墨州提出了告辞。 两人离开之后,潘辰忍不住来到了祁墨州身边,不言不语,就那么看着他,祁墨州放下奏折,迎向她的目光: “盯着朕干什么?今儿打扮的可真漂亮,是特意打扮了给朕看的吗?” 潘辰:…… 不想和他说这些废话,直接对祁墨州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皇上对大驸马的事情怎么看?” 祁墨州一挑眉:“能怎么看?你不是都提点他了嘛。难不成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没有说出来?” 潘辰盯着祁墨州看,知道他明显就是了解□□消息的,却始终不愿意和她透露,要么是这个消息不太方便透露,要么是他存心不告诉她,潘辰觉得是后者,于是故意对祁墨州道: “当然。我看出了些问题,不过却没有直接说出来,皇上应该也知道□□,长公主也知道,大驸马也知道,偏偏只有我不知道,对不对?” 祁墨州听潘辰这么说,似乎饶有兴趣,从龙案后头走出来,到潘辰面前,勾唇道:“你说说看,我们有什么□□没有告诉你啊?” 潘辰给祁墨州的气势给逼得往后退了好几步,祁墨州却是亦步亦趋,跟着潘辰上前,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等待潘辰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他越是这样,潘辰就越是确定自己的猜测,并不打算保留实力,直言道: “是不是有人觉得想给长公主换一个驸马?” 祁墨州的瞳孔微微扩张,眸中闪过一道精光,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精光过后,就恢复了往日内敛,从潘辰身前走开,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对潘辰又问: “何以见得?” 潘辰敛目斟酌了一番:“皇上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我答案,正是有人想给长公主换个驸马,而这回陷害驸马的幕后之人,便是那个想给长公主换驸马的人,放眼整个皇宫之内,能够又权利做这个的,除了皇上,也就只有……她了。太后为什么想把大驸马换掉,杜然有什么背景吗?” 祁墨州一边喝茶,一边对潘辰眯起了双眼,有的时候他真是搞不懂这个女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每回猜测事情,她都能猜测的这般准确呢?这种能力,除了让人敬佩之外,还很容易让人觉得害怕,祁墨州当然不会怕她,可也是好奇,为什么潘辰能猜的这样准确。 而这一切在潘辰看来,似乎并没有刻意猜测什么,只是顺应逻辑和心里发展得出的结论罢了,就像是那无赖不会无缘无故攻击大驸马,而杜然也不会无缘无故去帮一个无赖攻击大驸马,如果大驸马名声毁了,那么便算是给皇家颜面摸黑,太后有足够的理由让他离开长公主,而幕后之人处心积虑弄走大驸马,绝对不会只是单纯的看不惯他,而是有更深层的意思,之前潘辰在后宫里的时候,就能明显的感觉出,太后对大驸马这个人很是看不起的,只因为大驸马是当年祁家还未夺得天下的时候,就与之结的亲,不能反悔,变更,可是有这样一个大驸马在,对太后似乎并没有任何好处,太后如今势单力薄,当然希望多一份助力在身边,那杜然虽然只是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史,可他的背景肯定深得太后信任,让太后不惜背后运作,换掉大驸马,将长公主重新下嫁给杜然,然后进行某种权利上的交换,这是一整套的心理发展和逻辑分析,潘辰觉得她猜的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第102章 原本这些事情,祁墨州没想仔细告诉潘辰,可现在被她自己猜到了,那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对潘辰说道: “杜然是太后的表侄子,太后曾经就对长公主提过,想让长公主改嫁,被长公主拒绝了,太后仍不死心。” “太后真是……我见过的,最难以形容的女人了。” 得到了祁墨州的肯定答案,潘辰简直要为太后这个老女人点亮最后一盏恶毒女配的灯了,因为祁家成皇,就想把以前嫁出去的女儿再招回来让她改嫁,发挥最大作用,而女儿不肯,她就变着方儿的搞女婿,欺负女婿家势单力薄,这种事情可真是活久见啊。 “那三公主呢?太后有把三公主也重新改嫁的心吗?还是说只是盯着长公主?” 潘辰对祁墨州问道,她记得三公主是太后的亲闺女,不知道会不会有所优待,只听祁墨州冷笑一声,没有说话,但是表情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了潘辰,太后只想破坏长公主的婚姻,为自己所用,但是却不打算动自己亲生闺女的婚姻,怎么说呢,还真是直接,不做作啊。 “那皇上打算怎么办?由着太后这样做吗?”长公主性子绵软,这也算是一个太后想要控制她的理由吧,只要能把长公主成功改嫁,那么由下一任驸马和她联手的话,控制长公主应该不成问题。 祁墨州呼出一口气:“这种事情旁人能帮的有限,太后也只敢在背后搞点动作出来,不上台面,一切都不能摊开来说。不过长公主性子虽然绵软,但是她对驸马的事情却绝不会向太后妥协的。” 这句话潘辰也是有些相信的,长公主与大驸马育有两个孩子,十多年的感情,绝不会因为太后的一点私心而全盘推翻,从这回的事情来看,长公主对大驸马感情坚定的很,只要长公主坚定,那么不管太后如何破坏,应该都不会成功的。 说完这些话,潘辰见祁墨州还有事要忙,就提出告退,祁墨州喊住她: “对了,禹王和昌王这两天也该到京城了,后宫那边你注意着些,别在这节骨眼儿上惹出乱子来。” 祁墨州的意思潘辰明白,虽说大家都是来给他贺寿的,可就怕有人心怀不轨,在建康城内搅风搅雨,闹出什么麻烦来,这个时候,后宫是一定不能乱的。 “是,臣妾知道了。” 说完这话之后,潘辰就离开了太和殿。 祁家的男人们终于要聚集了,禹王祁燃,昌王祁凌之,与小肚鸡肠的肃王祁舫相比,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而潘辰的这个好奇,在两天之后,就得到了答案。 禹王和昌王同日抵达建康,祁墨州在宫中设下接风宴,后妃们随同一起。 潘辰这才见到了祁墨州的几个兄弟,怎么说呢,就和他们的名字一样,风格迥异,禹王年纪最大,身材魁梧,身量几乎比傅宁还要高一些,站起来就跟一座山似的,粗犷眉,铜铃眼,若不是脸型有点祁家人的窄俊,潘辰真的很难想象,这人会和祁墨州是兄弟,禹王名字为燃,据说是当年祁正阳打胜了方术之后,一把火烧了其都城之时,禹王落地出生,祁正阳看着满目火光便给禹王取了一个‘燃’字,看他的样子,似乎是祁家男人里最像关外汉子的人,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声音如钟,脾气暴躁的很; 而昌王祁凌之,则与禹王生的完全不同,若说祁墨州是英挺俊逸,那么昌王便是阴柔俊美,不怎么说话,只一个人默默喝酒,然后…… 潘辰已经不止一次发觉有人在看她,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不多话的昌王,自从她领着后妃们入座之后,那昌王的目光就不时往她的方向撇过来,看的潘辰都有些尴尬,暗地里对祁墨州递去一抹求救的眼神,祁墨州看了一眼昌王,昌王才收回了目光,将注意力放到了五殿下祁祯身上去了。 一把将那个埋头吃席的祁祯拎起来,不顾五殿下胖瘦胖脚的反对,把他往自己旁边的位置上一放,然后在五殿下要发飙之前,把自己面前的肘子推了过去,成功化解了五殿下的怒火。 祁墨州讲话结束,接下来就是敬酒时间了,潘辰位分最高,有人来给祁墨州敬酒,自然也会捎带着敬她,终于轮到昌王上线,不意外的昌王敬完了祁墨州,就举着酒杯面向潘辰,似笑非笑的说道: “这位便是将我皇兄迷得神魂颠倒的德妃娘娘吧?”这是一句废话,坐在众妃之首的,除了德妃潘辰还会有谁呢。 潘辰觉得昌王来者不善,看了一眼祁墨州,只见他正和禹王说话,还没主意到这里的情况,潘辰只能自己对付,笑容满面,回了同样一句废话: “昌王殿下好眼力。” 一句废话换了一句废话,昌王没有发怒,而是话锋一转,嘴角带笑,稍稍凑近了潘辰,以手挡住了嘴,姿态亲近的小声说了一句: “要我说啊,皇兄的品味可真不怎么样。” 潘辰:…… 对于来拆台的人,潘辰向来不会给脸,和谐的你来我往:“各人有各人的喜好,皇上就好我这口吧。昌王殿下也不能强迫皇上喜欢殿下喜欢的类型啊。” 对于潘辰这绕口令般的回击,昌王殿下冷下了脸:“小小宠妃而已,口气可真大。” 说完这句话之后,潘辰还未回答,就见昌王殿下直起了身子,又对潘辰说了一句:“臣弟早就耳闻德妃之名,今日一见,甚感欣慰,敬娘娘一杯酒水,聊表心意。” 潘辰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就明白这昌王忽然改口的原因,祁墨州正缓步往这边走来,走到旁边的时候,正好听见了昌王殿下的这句冠冕堂皇的话。 昌王殿下喝完一杯酒之后,往旁边一看,用可以得小金人的演技,演绎出了夸张感十足的‘惊讶’:“咦,皇兄来了。” 祁墨州的目光在他和潘辰之间回转两下,然后才对昌王说了一句:“跟朕过来说话。” 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往旁边走去,昌王殿下将手里的酒杯放在桌上,又调转目光将潘辰上下打量两眼,递来一抹不友善的目光后,才跟着祁墨州走了。 潘辰对昌王的不友善觉得有些丈二摸不到头脑,刚坐下,就被忽然从她腋下伸出来的一只小胖手给吓到了,往旁边一看,不是五殿下祁祯是谁,他正坐在潘辰坐席的旁边,试图从潘辰的手边拿走她桌面上的贡桔,一个皇子做到他这样贪吃,也是不容易啊。 五殿下发现自己被潘辰发现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把就抓了那几只贡桔,然后往旁边坐了坐,将贡桔放在自己的腿上,一边剥桔子,一边对潘辰幸灾乐祸的说道: “你完了,我四哥回来了,他可不会让你继续骗我二哥的。” 他四哥是昌王,二哥是祁墨州,潘辰不以为意的坐下,从小胖球腿上拿了一颗桔子,也跟他似的剥起来,边剥边顺着他的话问: “为什么我会完?” 小胖球把一个桔子都塞进了嘴里,口齿不清的回道:“因为我四哥很凶的。” 对于这小胖球说的没什么逻辑的话,潘辰只觉得无语,看着他嘴角流下一点桔子汁,赶忙抽出了帕子,小胖球还以为她是拿给自己擦嘴的,没想到潘辰只是用帕子在自己手上擦了几下,然后就无视小胖球伸出的手,又把帕子收回了袖中。 小胖球感到一阵尴尬,对潘辰重重的哼了一声:“你别得意,有我四哥在,你这个狐狸精很快就要完了!我四哥最讨厌围在二哥身边的女人了。” 潘辰:…… 盯着小胖球一扭一扭离开的小屁股,潘辰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四哥最讨厌围在他二哥身边的女人……这是……兄控吗?意识到这个问题,潘辰将暧昧的目光缓缓瞥向了正凑在一起说话的祁凌之和祁墨州,腐眼看人基的自动为他们加了个粉红冒泡的背景墙…… 第49节 而另一边的祁墨州当然不会知道潘辰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听祁凌之讲完了他封地上的事情,就和他一起喝酒,祁凌之在祁墨州面前从来不会掩盖自己的情绪,直接对祁墨州冷冷的说了一句: “皇兄这两年最宠爱的便是那个女人?” 祁凌之用下巴指了指正在和小胖球说话的潘辰,祁墨州的目光也跟着看了过去,看见她故意逗小胖球,那神情精灵可爱,不自觉的就微微勾起了唇角,没有说话,但却用沉默的表情告诉了祁凌之他的意思。 祁凌之冷冷瞪着潘辰,良久之后又道: “她真有那么好?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就算稍有姿色,也不该让二哥这般宠爱吧,我在封地都听说了二哥独宠她一人,一年连升三级的事情了,她值得吗?” 祁墨州亲自给他添了一杯酒,送到他面前,祁凌之接过,祁墨州与他碰杯之后,依旧没有说话,他不说话,祁凌之就不死心,将杯中酒一口饮尽后,直接对祁墨州又说了一句狠话: “我觉得二哥糊涂,那个女人不值得!并且……我不喜欢她!” 这下祁墨州终于把目光放到祁凌之身上了,一双睿智深邃的黑眸凝视着祁凌之好一会儿,看的祁凌之都有些心虚了,正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祁墨州居然对他认真的点了点头,祁凌之心中一喜,正要说话,就听祁墨州说道: “嗯,她是你兄嫂,你不喜欢她是对的。” 昌王:…… ☆、第103章 那头昌王给祁墨州噎的说不出话来,这头潘辰和小胖球的纠缠还没有结束,小胖球跟潘辰赌气走了,可没过一会儿又回来了,原因是,潘辰桌上的贡桔太甜了。 小胖球想把贡桔一扫而光,却被潘辰给拉扯着又坐了下来,小胖球挣扎:“放开我,大庭广众的你想非礼我呀?” 潘辰看着小胖球那正经中带点滑稽的表情,一条胳膊,丝毫不避嫌,圈上了小胖球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什么非礼不非礼的,你说了也得有人信,是不是?别动,我就问你件事儿,你回答了我,我待会儿再让人给你送一筐去。” 小胖球原先还在挣扎,可听见潘辰要送他一筐贡桔,当时手就软了,没好气的看着潘辰: “问,问什么啊?” 潘辰咬了咬唇,在小胖球的耳边轻声问了一句:“你们认识一个叫祁雪州的人吗?” 小胖球的目光转向了潘辰,潘辰一脸期待,可小胖球却满脸的迷糊:“谁啊?我应该认识吗?” 那就是不认识了! 潘辰将搭着小胖球的手臂放开,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小胖球看潘辰的表情有点奇怪,从她手下脱离之后,还忍不住回身对她叮嘱一句:“别忘了我的桔子,要是你不让人给我送去,我还去二哥面前告你非礼我!” 小胖球依旧很执着的认为潘辰想非礼他,不过潘辰此刻的心思却不在小胖球的身上,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看来那个祁雪州应该是祁墨州自身分裂出来的一个次体人格,并不是那次体人格所说的弟弟,潘辰的目光转向了祁墨州,看着他与其他人相谈甚欢的样子,不由得失神起来。 算算祁墨州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犯病’了,这么长时间的紧绷精神,就算他精神力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维持太久了,如果没有什么外力因素的话,潘辰估摸着,他最多撑到他生辰结束,这些王爷们全都返回各自封地之后吧。 这一次‘犯病’,一定会是一次持续性的,祁墨州的主体人格不信任潘辰,不愿意让潘辰给她治疗,若是他的次体人格的话,可能会没那么抗拒,只要能让潘辰试一试,了解一下他们的实际情况,那今后不管是主体人格还是次体人格,潘辰对应起来就更加有把握一些了。 一想到过段日子,可能会剖析祁墨州的内心世界,潘辰就觉得有点小激动呢。 潘筱破天荒的来给潘辰敬酒,以至于潘辰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潘筱举着酒杯,站在潘辰面前,像是被鬼附身似的,居然在对潘辰微笑: “臣妾敬德妃娘娘一杯,到底是自家姐妹,今后还要互相扶持,从前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好,还请德妃娘娘莫要见怪才好。” 潘筱的话让潘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凑到潘筱面前,将她左右看了一遍后,由衷对她问了一句: “贤妃……没生病吧?” 在潘辰看来,除非潘筱是烧糊涂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会来主动和她说这些话呢?潘筱也似乎听明白了潘辰的意思,从容大度的不像她,微笑回应:“娘娘说笑了,臣妾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的。从前的一切都是臣妾的错,还请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才是。” 说完之后,潘筱就继续她被‘鬼附身’的行为,主动将杯子碰在潘辰的杯壁之上,然后,很爽快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将空酒杯对着潘辰比了一下:“若是娘娘不介意,可愿与臣妾饮上一杯酒水,从此以后,咱们姐妹互相扶持,可好?” 潘辰:…… 不敢对今晚的潘筱有所回应,没说话,只带着疑惑喝下了一杯酒,实在不懂潘筱怎么突然就开窍了,难不成是……潘家准备跟她动手了? 除了这个原因,潘辰实在想不出其他能够让潘筱主动来和她示好的原因啊。 不过,这些都是潘辰的猜测,她也不能凭着一个虚无缥缈的猜测来揣度潘筱示好的心,不管怎么说,这杯酒还是要喝的,潘筱主动示好,总有她下一步的目的,潘辰只有接受了她的示好,才能确切的知道她的下一步目的啊。 潘辰将杯中酒饮尽,也学着潘筱的样子将杯子倒扣而下,潘筱见状,又十分恭谨的对潘辰行了个宫妃大礼,要知道,就是潘辰受封德妃的时候,潘筱都没对她行过这样大的礼,一时让潘辰实在摸不着头脑,上前扶起了潘筱,笑道: “姐姐莫要多礼,先前你都说了,一家子姐妹,互相护持是应该的。” 潘辰一边说话,一边仔细观察着潘筱的表情和微动作,心里对她今夜的突然示好有了个初步了解,不动声色的将潘筱扶起,两人都露出了各自的官方微笑,一笑泯恩仇…… 接风宴过后,潘辰回到了柔福宫,祁墨州被禹王请出宫,与肃王,昌王还有五殿下一起,去了禹王府接着夜宴,直到天明才回到宫中,潘辰还以为祁墨州会误了第二天的早朝,没想到,第二天他依旧如常上朝批奏折,这份坚毅的心智,就连潘辰都不禁为他点赞了。 昌王,禹王,肃王都已经回京,他们是外臣,潘辰一般不怎么能遇到,不过像是公主之类的女眷,潘辰还是能见到的,比如说长公主和这日刚刚回宫的三公主,还有那个与三公主一同回来建康,之前在肃王祁舫的口中出现过一次的女人——尹秀芝,秀秀!传说中,祁墨州的初恋情人! 有的时候,事情来的就是这样快,快到潘辰都来不及反应,就见到了这个女人。 怎么说呢,长得挺端庄的,身材修长,比潘辰稍稍高一点点,看走路与动作,就能看出来,她会武功,穿着一身同心纹兰草裙,气质温婉,温柔贤良即视感,年纪大概在二十二三左右,保养的还不错。 潘辰入内的时候,尹秀芝便站了起来,对潘辰大方的行礼,潘辰扶起她,例行公事问她:“这位便是尹姐姐了,之前听肃王殿下提起过姐姐呢,说了不少从前姐姐和他们在军中的趣事,叫人好生羡慕啊。” 尹秀芝没想到潘辰一上来就和她说这些,有些发愣,不过良好的修养让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尹秀芝和三公主祁玉娇的关系似乎很不错,潘辰对尹秀芝说了那几句话之后,尹秀芝还没有什么反应,倒是三公主先替她站出来说话了: “德妃娘娘说的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哥哥如何会与你说他们军中之事,胡扯也得有个限度吧,尹姐姐虽然是初来建康,不过她们尹家乃是我大祁的中流砥柱,尹姐姐巾帼不让须眉,战场也是上过的,岂是德妃可以随意打趣的?” 三公组祁玉娇是太后的嫡亲闺女,模样生的与太后颇为相似,眉峰聚拢,颧骨颇高,比之太后闫氏似乎还要尖酸刻薄的样子,而她说的话,也挺符合她的外表,字字攻击潘辰,显然是对潘辰有着很深的积怨。 “这位便是三公主吧。怎么一回来就跟吃了炮仗似的,本宫不记得什么时候的罪过三公主,居然能让三公主不顾礼数,这样当着本宫的面数落本宫,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公主才是这后宫里的主人呢。” 潘辰一般不仗势欺人,但是遇到那种想要仗势欺她的人,还是比较毒舌的,一口一个本宫,打在三公主的脸上,啪啪响。 三公主早就受过熏陶,知道潘辰不是个好惹的人,原想给她来个下马威,至少三公主是以为潘辰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难堪的,因此便没有太注意礼数问题,可潘辰根本就没打算给她机会,几句话就化解了她的争锋相对,并且重新给她抛了个烫手山芋来。 尹秀芝与三公主交好,哪里肯让三公主为了她的事情而被潘辰数落呢,当即站出来对潘辰做了个揖,这算是尹秀芝特别的行礼方式,这世间,女子行福礼,男子作揖,她这是在潘辰面前,还把自己当做是一个男人般,这么做在潘辰看来,应该是有两个原因的。 第一个原因,是她的确习惯了这种行礼方式,一时没有转变过来;第二个原因,就是她故意在潘辰面前这样特立独行,也许就是想凸显自己与其他女子的不一样…… 潘辰从这位尹姐姐的穿着打扮上来分析她的基础性格,得出了个初步的结论,尹姐姐的想法,应该是后者。 她虽然行的是军礼,但她的穿着十分女性化,各处细节也都有所照顾,整体打扮很是和谐,当然这打扮可能是旁人替她张罗的,但潘辰注意到她的手,若真是在军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女性,成天舞刀弄剑的话,她的手指关节应该更为粗大一些才是,并且她脸上并无风沙之感,依旧白皙细腻,可见平素是会保养的,试问一个在生活中,把自己保养的这样好的女子,又怎么可能真的把自己当做一个男人呢? 有此就可以稍微分析出一点,她做出这种特立独行的动作的真正含义,不是习惯,而是凸显和刻意,由此可以进一步判断她的性格与为人。 只能说,如果祁墨州真的喜欢她的话,那眼光……就不怎么样了! ☆、第104章 “三公主一时情急,还请德妃娘娘不要与之计较,尹秀芝代三公主赔礼。” 尹姐姐一副‘我这么大度,你怎么好意思和我计较’的表情,潘辰对她笑了笑,并没有给她太多脸,而是从她身边经过,看见长公主对她招手,潘辰便坐了过去,太后看潘辰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又暗自记下了一笔。 潘辰坐下之后,就对上了潘筱递来的眼神,目光交流间,潘筱敛目至礼,潘辰点头回应,然后才靠近了长公主,听长公主附耳说话: “你别与那尹秀芝结怨,她是上将军尹魏的独女,祁家军中的第一势力,就连皇上都要给尹家三分面子呢。” 长公主是怕潘辰用对付一般人的方法对付尹秀芝,到时候若是惹了尹家,可没什么好果子吃,潘辰看了一眼长公主,见她目光中的担忧并不是假的,暗自点了点头,本来她也没打算和尹秀芝结怨,不说别的,就冲着她有可能是她老板的初恋情人,潘辰也不会自己作死去找她的麻烦,回头老板怪罪下来,潘辰被影响的可就是前途了! 为了一口气,把前途给毁了,这种事情,怎么算都是亏的,潘辰才不会犯傻呢。 接下来太后发言,潘辰坐在一侧喝茶聆听,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尹秀芝倒是不时对潘辰抬眼望过来,似乎在探视着什么,潘辰只当毫无所觉,鼻眼观心,做老僧入定状,要么就是和长公主私下言语。 从康寿宫出来之后,潘辰本来打算请长公主一同去柔福宫坐坐的,没想到在半路上就遇见了李顺,李顺看见潘辰和长公主,赶忙行礼,长公主问李顺来意,李顺只说: “皇上听闻三公主与尹姑娘回来,便让奴才来请,可巧遇上娘娘与长公主。” 长公主看了一眼潘辰,以为她的脸上会有怒容,谁知道潘辰一脸平静,仿佛听见的只是其他什么吃饭天气一般的小事,李顺见潘辰点头,没有其他吩咐,就躬身与两位告辞,往康寿宫走去。 李顺离开之后,潘辰对长公主比了个请的手势,长公主却是拉住了潘辰,担忧的说道: “你可是没听清楚呀!皇上宣召尹姑娘去太和殿觐见。” 潘辰看着长公主,莞尔一笑:“我听见了,又不是耳朵不好,皇上召见的是尹姑娘,又不是咱们,我知道长公主今日入宫,一早上就让人煮了香蜜瓜茶,整个后宫中,只有我那柔福宫能喝到,算算时辰,也该能喝了,咱们快去吧。” 长公主听潘辰说的自然,担忧的情绪不仅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更加为潘辰感到心疼了。 “唉,你就别硬撑了,这种感觉不好受,我是知道的。你难受就与我说说,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那也太苦了。” 潘辰:…… 满脸问号的看着长公主,实在不懂她怎么忽然感伤起来了,拉着她的手就往前走,边走边笑道: “公主今儿是怎么了?尽说这些叫人听不懂的话,皇上宣召尹姑娘,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我真觉得没什么,你……” 可潘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长公主给打断了:“娘娘,你要是把我当朋友,你就别故作坚强了。” 长公主坚定的认为,潘辰此刻的表现是受了情伤的表现,越是满不在乎,长公主就越是心疼她,弄得潘辰都有点不知所措了。两人在外拉扯片刻之后,果真就看见李顺带着三公主和尹秀芝走出了康寿宫,看见潘辰她们还在,过来打招呼,尹秀芝面无表情跟着李顺往太和殿走去,反倒是三公主往前走了两步之后,就折回到潘辰和长公主面前,刻意显摆一般,对潘辰说道: “哎呀呀,有些人的宠妃之路怕是要到头了,从前你受宠,不过是因为尹姐姐没有出现,如今你可算看清楚了?尹姐姐不过是第一天回来,皇上就迫不及待宣召她去觐见,这种被人夺了宠爱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三公主的嘴脸让潘辰觉得可笑至极,并不打算与她分说什么,拉着长公主的手便往柔福宫走去,不再搭理那个因为潘辰的无视而急得跳脚的三公主。 潘辰一路悠闲的回到了柔福宫中,长公主看着潘辰这样‘故作坚强’简直都要哭出来了。直到潘辰亲自给她斟茶后,她终于忍不住,拉着潘辰的手就要往外走: “走吧,我与你一同去太和殿中,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受苦啊。” 给潘辰立刻制止:“别别别,我真没受什么苦啊,公主不必担心。我既然做了妃子,哪里还能奢望皇上只宠我一人?后宫里这么多姐妹,若是皇上随便召见个谁我都心殇的话,那我还要不要过日子了,更何况,皇上不过是找故友去叙旧罢了。” 长公主坐下之后,幽幽的叹了口气:“唉,你是不知道皇上与这位尹姑娘从前的事情。”她虽然心急,可耐不住潘辰不急,长公主只好放下替潘辰去出头的勇气。 潘辰将茶杯递给了长公主,饶有兴趣的说道: “从前的事情我的确不知道,公主可以边喝茶边告诉我知道呀。” 潘辰现在满脑子都是祁墨州精神力绷不住的时候,她能做些什么,若是能知道一些他从前的事情,总会有些帮助才是,长公主若能告知,她也是喜闻乐见的。 潘辰对长公主有恩,长公主自然不会对她有所隐瞒,喝了口水之后,就对潘辰将从前的事情娓娓道来: “那尹姑娘从小就是生活在军营之中的,她的父亲是上将军尹魏,从前我父亲麾下的第一武将,秀芝说他的独女,素来受宠,就连我父亲都对她百般疼爱,军中没有其他女孩子,她便是大家的中心,皇上从小也是在军中长大的,他们俩算是青梅竹马,皇上比她大几岁,两人感情很是不错的,当时我父亲是想让秀芝嫁给我大哥的,但皇上知道这件事后,说什么都不肯,直到那时候,我们才知道,原来他也喜欢秀芝……” 潘辰边吃边听,倒是没有出乎她的意料,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祁墨州对人家可能确实动过心思的。 “那后来呢?先帝怎么也没坚持这件事?” “我父亲直到他的心思之后,第二天就回绝了尹家,说是不想让他们兄弟因为这件事而反目,不管是大哥还是二弟,都不能娶秀芝为妻,这么一番蹉跎下来,秀芝如今都二十三了,却依旧没有嫁人,唉。” 长公主的话让潘辰又一次感受到了祁正阳的内心强大,也只有这样强大与果敢的人,才能最终成为赢家,带领祁氏造反成功,建立无上功勋。他早早就看穿了一切,杜绝了他们兄弟离心的可能,这个决定,看似无情,却又全是情,他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子们最深沉的爱护。 只是现在今非昔比了,祁墨州登基为帝,只要他愿意的话,就算是推翻祁正阳的命令,娶了他心中所爱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可潘辰又不禁在心中质疑,就祁墨州那样强势的性格,他如果真的想娶尹秀芝的话,又怎么可能拖到今天都不娶呢,潘辰可不觉得,因为祁正阳的一句话,祁墨州就束手束脚,不敢作为了?怎么可能!所以说,必然还是有其他原因在内的。 ☆、第105章 第50节 长公主与潘辰说了当年祁家兄弟和尹秀芝的八卦之后,没有等到潘辰的惊讶,反而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后就继续喝茶吃点心。 “娘娘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潘辰看着她,摇头:“问什么?谁还没有个青葱岁月?皇上也是人,喜欢青梅竹马的妹子很正常。” 对于潘辰的大度,长公主只觉得无语:“可是,你难道就不担心皇上对她旧情复燃吗?” “担心也没用啊,这不是我担心就能改变的事情。” 这句话倒是潘辰的心里话,祁墨州主观意识强硬,看人做事都是凭着自己的判断来,旁人根本无法左右,更何况,以潘辰的判断来看,祁墨州对那个尹姑娘的情分,也不过就是尔尔。 长公主叹了口气,也为潘辰的无奈感到无奈,潘辰见她这般,不禁出言安慰: “公主不必替我担忧,既然我身处后宫,那便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尹姑娘出身名门,皇上与她本就般配,纵然今后真有什么发生,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长公主对潘辰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决定将事情与潘辰仔细说道说道:“唉,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尹家把秀芝留到今日都不嫁人,为的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皇上若是要与她续前缘,只怕非那个位置不可。我虽然不懂后宫之事,可是却也明白,若是皇上真立后,那你便是首当其冲的,她如何容得下你呢?说到底,这也并非单纯是感情之争了,明白了吗?” 长公主虽然平日里看着糊涂,但是在这种大事上,倒是想的很分明,让潘辰为这个看似软弱,实则很有原则的女子感到意外,她不争不抢,只守着自己的小幸福,对于潘辰这个曾经帮助过她的人多番提点,这种品性真是很难得的。 潘辰自然明白长公主话里的意思,上将军尹魏把女儿留到今日不嫁,便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而尹家势大,似乎只有立尹家的女儿为后,才能在身份上起到压制别家的作用,从而得到朝野内外的稳定,如果祁墨州出于稳定的考虑,那么尹秀芝很有可能会被立后。 如果真是这个结果,那潘辰也无法改变什么,她与祁墨州之间的关系,并不是真正的君王独宠妃子的关系,若是尹秀芝为后,只需祁墨州与她说明潘辰□□挡箭牌的作用,相信尹秀芝也应该能理解,只要老板娘理解了,那潘辰暂时就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反正同样是工作,给老板工作或者给老板娘工作,对潘辰而言,并没有太多的差别。 长公主见潘辰不说话,以为自己吓到她了,又出言安慰: “好了好了,我也不过是这么一说,秀芝性子虽然强势了些,但也不见得就是那种容不得人的,反正我就是提醒你,今后看见她,可得稍微尊敬些,今后就算真的成事了,也不至于被她过多的记恨。” 潘辰点点头:“是,我知道了。多谢长公主提点我。” 虽然潘辰心里的想法不能完全跟长公主说出来,但是还是发自内心感激的。 因为尹秀芝的到来,祁墨州已经有三天没有来柔福宫了,潘辰成天有事忙,倒不觉得如何,可月落这个爱操心的就不这么认为了,终于忍不住来潘辰面前,将憋了几天的话说了出来: “娘娘,皇上这两天都带着尹姑娘去骑马打马球,连政事都比不上陪尹姑娘重要,宫里流言四起,都说娘娘您要失宠了,您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潘辰正在剪花藤,听了月落的话,终于是抬眼看了过来,月落以为她要说点什么,却听潘辰来了一句: “宫里不是禁止传播流言的吗?去查查从哪儿传出去的。” 月落无奈一叹:“哎呀,娘娘,都这个节骨眼儿了,您怎么抓不住重点呀!奴婢哪里是在跟您说宫里流言的事儿啊,是在说皇上和尹姑娘的事儿呢。皇上对尹姑娘好的简直没了边际,骑马打马球什么的,皇上都没带娘娘去过呢……” 潘辰见月落小脸上满是失落,不禁笑了,从自留地里出来,把剪子交给了一旁的小宫女,然后一边擦手,一边说道: “你这成天都关注些什么呀!尹姑娘和皇上是故交,他们曾经在关外就是一起骑马玩儿的,老朋友见面,约着出去骑骑马,打打球,再正常不过了,别操这些有的没的心,有功夫就去秋萍那儿帮帮忙,她那儿缺人手呢。” 说完这些,潘辰就提着裙摆,往葡萄架下的躺椅走去,月落跟在后面,恨铁不成钢: “娘娘,您可真是心宽,皇上说到底也是爷们儿,爷们儿无端端的对一个姑娘家好,成天和她泡在一起,您还觉得他们是朋友呢,那尹姑娘才刚来,就让皇上好几天不来娘娘这儿了,连派人过来问一问都不曾有过,不怪奴婢想得多啊。” 潘辰坐下之后,拿起覆盖在茶几上的一本千机□□的书籍翻了两页,依旧不以为意: “皇上又不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不来,再久都有过,之前也没见你瞎操心啊。” “娘娘,您可别糊涂,从前皇上不来咱们宫里,那也没去别的宫里啊,也没和其他女子泡在一起啊,这回不一样,这回皇上是因为那尹姑娘才不来柔福宫的,娘娘可得重视起来。” 月落焦急的表情落入潘辰的眼中,有点无奈,不想和她继续这个话题,干脆低头看起书来,月落虽然心急,可也不能强迫潘辰做出什么反应来,只能忧心忡忡的告退了。 潘辰看着月落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看来祁墨州这回是来真的了,他若是对尹秀芝没有那个意思,的确不太可能这么多天与她泡在一起,连他最喜欢的工作都可以放到一边,那就足以说明了,尹秀芝此刻在他心中,就是比工作还要重要的存在,陪伴她带来的效益,可能比他埋头工作带来的效益要大。 祁墨州是帝王,但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生意人,他精明多疑,从来不会放走能够帮助他的力量,尹秀芝背后的尹氏,对祁墨州而言还是比较有诱惑力的。 想到这里,潘辰不禁为自己以后的路考虑起来,她原本的计划是,这些年多替祁墨州做点事情,积累信任,等到过几年,祁墨州立了皇后之后,她能有自己的存在价值,就不用担心被皇后轻易的铲除,她替祁墨州做事,一半是因为爱好,还有一半则是因为要保命,如今尹秀芝突然出现,打乱了潘辰的计划,如今她的存在比较尴尬,于祁墨州而言,她还没有取得最终的信任,于后宫而言,她依旧是那个抢走了后宫所有女人幸福的靶子,而对于尹秀芝而言,也许已经被列入了第一情敌的位置吧。 怎么想,现在的情况对自己似乎都不太有利。出于自保心里,潘辰此刻倒是真希望,祁墨州和尹秀芝不要太早谈婚论嫁…… 祁墨州‘冷落’潘辰有八天了,月落成天把外头的消息带到潘辰面前,让潘辰很被动的知道祁墨州和尹秀芝昨天,今天,明天都干了些什么,作为一只流落异乡的悲催单身狗,潘辰只觉得祁墨州要么不浪漫,浪漫起来还真是虐汪达人,要是月落打探的消息属实,那么祁墨州和尹秀芝这几天,就像是在皇宫各处制造美好回忆,什么城楼共赏日出啊,什么雨中御花园漫步啊,什么邀月亭中对饮啊……等等,这些事情听起来都不敢相信是潘辰认识的那个祁墨州做的,但他确实是做了,照这么个情况发展下去,潘辰感觉他们俩明天就来个闪婚也不是不可能的。 要真那样的话,潘辰就危险了。 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潘辰决定还是要在这方面稍微的表一下态才好,至少要在关键时刻,让陷入情网的祁墨州记起来,后宫之中,还有她这么个小靶子的存在啊。 左思右想之后,潘辰让月落准备了一些柔福宫特产的茶点,准备去太和殿走一趟了。 月落觉得自家娘娘能开窍,都是因为她这些天在旁边嘀咕,成就感十足,给潘辰准备了不少东西,然后自告奋勇的,拎起食盒,跟着自家娘娘身后前往太和殿正名去了。 潘辰在太和殿外看见了傅宁和李顺,傅宁也就罢了,但李顺一般都是近身伺候的,此时李顺都在外面守着,那就说明殿内的情况,也许正是那种不适合被打扰的情况。 脚步在台阶上停下,潘辰开始犹豫,要不要这个时候去打扰,正犹豫之际,李顺眼尖,瞧见了她,走过来行礼:“奴才给娘娘请安,好些天没瞧见娘娘,娘娘可安好啊?” 给人发现了,就没有退缩的道理,潘辰一路走上了台阶,来到太和殿外的回廊之上,对李顺笑道: “好哇,有什么不好的。” 李顺笑着点头,指了指殿内,小声对潘辰说道: “皇上在里面,娘娘要通传一声吗?” 潘辰看着李顺,不动声色:“里面……就皇上?” 李顺嘿嘿一笑:“还有尹姑娘。” “哦,尹姑娘也在,那……我现在进去,方便吗?”潘辰对李顺使了个询问的眼色,李顺往后瞥了一眼,不动声色对潘辰点了点头:“皇上也没说不让人进,娘娘等着,奴才给娘娘通传去。不管怎么着,都得见了皇上才作数啊。” 潘辰有些无奈,得,一个两个都以为她是来拈酸吃醋来了,她要说自己是为了前程来的,估计都没人相信。 ☆、第106章 潘辰在太和殿外等了一会儿,李顺就从里面出来了,对潘辰递来一个‘成了’的眼神,对潘辰比了个‘请’的手势: “娘娘里边儿请。” 潘辰接过了月落手里的小食盒,亲自拎了进去,刚一跨过门槛,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潘辰穿过屏风,就看见一男一女站在龙案前,似乎正在研究什么东西,研究到好玩儿之处,尹秀芝笑若春花灿烂,祁墨州则难得神情平淡的站在她身后,凝视着书案上的东西。 潘辰走近,轻咳了一声,目光落在龙案上,看见他们正研究的东西是像是一幅画,潘辰的到来,让祁墨州和尹秀芝都抬起了双眼,潘辰特意留意这两人抬眼之后的表情,尹秀芝嘴角微翘,目光绵柔,完全一副示威般看着潘辰,而祁墨州则目光坦荡迎上潘辰,见她手上拎着的小食盒,不禁勾唇笑了出来。 “你来了。” 声音稳定,完全没有被抓到现行的紧张。 潘辰笑着迎上,将手里的小食盒放到一旁的茶几上,一边打开,一边对他们说道: “臣妾宫里的厨娘又做了几道江南小点,臣妾便拿过来让皇上尝尝,不想尹姐姐也在,臣妾……没打扰你们吧?” 祁墨州目光落在潘辰拿出来的那几道小点心上,桂花蜜糕,果浆甜羹,八宝糯米团,全都是甜甜腻腻的东西,一看就不是拿来给祁墨州吃的,祁墨州扫了一眼潘辰,果真瞧见潘辰的目光直直盯在尹秀芝的身上,敛目一笑,走出龙案。 尹秀芝也是一派从容淡定,完全没有一个未出阁女子的娇羞,仿佛她和祁墨州再怎么亲密都是正常范围内的交往,并没有被人抓到之后的尴尬,不仅不尴尬,还有些反客为主: “早就听太后说,德妃娘娘宫里的点心堪称一绝,今日可算是占了皇上的光了。” 尹秀芝来到潘辰面前,不客气的拿起了一块八宝糯米团子就吃了起来,一口下去,十分惊艳,连连点头:“不错不错,甜而不腻,十分爽口,入口即化,果然好吃。” 潘辰对她笑得很甜:“好吃的话,尹姑娘就多吃点,千万别客气,不够的话,我让人再送点过来便是了。” 也许是潘辰的热情让尹秀芝感觉到奇怪,目光在潘辰的脸上回转,先前还食指大动的样子,忽然就变了,将咬了一口的糯米团子放到了食盒里,竟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德妃娘娘这般殷勤,倒叫我不知如何是好了呢。” 潘辰一愣:“嗯?尹姑娘要如何是好?不过是几块糕点罢了,哪里就称得上是殷勤了?” 尹秀芝看着潘辰,递去一抹防备的目光,潘辰仿佛无所觉般与她对视,片刻后,尹秀芝便避开了目光,转过身去,对祁墨州柔声说道: “皇上,既然德妃娘娘来了,那我便告辞了,这些天多谢皇上款待,原还担忧皇上不念旧情,如今我也放心了,明日再来叨扰。” 潘辰笑容满面,仿佛没有听出来尹秀芝话中耀武扬威的意思,心里却是对这个女人的人品不屑至极,这得亏潘辰对祁墨州没有感情,但凡要有一点喜欢祁墨州,听到尹秀芝这番话,还不得气死呀!这女人要搁在现代,那就是个加强版的绿茶婊啊,嫖了人家男人,还要他女人面前炫耀,种种迹象表明,祁墨州的这个初恋情人,人品实在不怎么高尚啊。 祁墨州对她点了点头:“随时欢迎。” 得到祁墨州的这句话之后,尹秀芝又对潘辰福了福身,头却是丝毫没有低下去,而是对潘辰直接递去了一抹挑衅的眼神,最后才翻了个小白眼,往太和殿外走去。 潘辰的目光一直看着她走出殿外,见她往右边的回廊走,应该是往三公主和太后所在的方向去的。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耳朵旁边热热的,潘辰一回头,正好对上了将脑袋凑到她旁边,两人贴的相当近的祁墨州,祁墨州负手弯腰,凑在她身旁,潘辰回头也没有直起身子,两人就那么对视着,祁墨州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等待着潘辰主动和他说话,眉目间似乎有一点高兴的意思。 潘辰身子一矮,往旁边退了退,尴尬的干咳一声:“那个……我就是来……看看。” 潘辰也不好直说自己是来找祁墨州刷存在感的,祁墨州听了之后,直起了腰肢,不动声色走到了潘辰拿来的小食盒旁,拿起一块桂花蜜糕放在面前看了看,然后又把东西放下,对潘辰笑道: “来看朕啊,还是来看她呀?” 祁墨州此刻心里正竭力掩盖着欣喜,虽然他不会承认,等潘辰过来,已经等了好几天了,可她还真沉得住气,一连八天都没什么反应,今儿可算是等到她的人来,不知道为何,只要看见她来了,祁墨州心里就觉得好受多了。 潘辰嘿嘿一笑:“自然是看皇上来了。我看她干什么呀?今后若她入了宫,我有的是时间看嘛。” 潘辰边说边偷看祁墨州的表情,话语里也充满了试探之意,若是平时,祁墨州听见哪个女人说这样试探他意思的话,必然会不高兴,可若试探的人变成了潘辰,祁墨州倒觉得没什么好不高兴的,甚至内心中,还有个声音,希望潘辰能够多试探几句。 不想立刻给她答案,祁墨州还想再和她斗一斗,看着她那略带焦急的表情,心里头别样的舒爽。 “来看朕,带的是这些点心啊?潘辰你可以啊,翅膀硬了,学会欺君了?” 祁墨州指了指潘辰带来的小食盒,一句话就揭穿了她,潘辰立刻就明白了祁墨州想说什么,没想到这点小心思都被祁墨州给看穿了,她今日挑选的都是一些平日里好评率最高的点心,甜腻爽口,适合女孩子吃,祁墨州不喜欢吃甜的,所以一眼就看穿了,这些点心,不是潘辰特意拿来给他吃的。 对祁墨州的指责,潘辰从来就没有胆子硬顶,傻兮兮的对祁墨州笑了出来,说出了实在话: “嘿嘿,臣妾就是觉得,尹姑娘早晚都是一家人,提前打好关系嘛,免得到时候她给我小鞋穿。” 潘辰的话让祁墨州不着痕迹的冷哼一声,不置可否的坐回了龙案后头,随手拿起了一本堆放在龙案右侧的奏折,翻开批阅起来。抬眼看了看潘辰,然后用眼神比了比砚台,潘辰就只能认命的上前去给他研墨。 心里纳闷的想,果真对待爱人和下人是不一样的,对爱人,百般体贴,陪看星星,看月亮,赏花赏词赏画,对潘辰这个下人嘛,连丝毫陪伴的意思都没有,还要让她在旁边做苦工,同人不同命啊。 祁墨州翻开奏折,就有点停不下来的感觉,接连批阅了十几份之后,才想起来潘辰还在旁边,一边写字一边对潘辰问道: “这些天后宫里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潘辰想了想:“特别的事情倒是没有,就是有些流言吧,已经找着源头,该是没什么大碍的。” 后宫里的事情,潘辰还算有点信心,祁墨州也知道她的能力,听她这么说便没再多问这方面,话锋一转:“就没什么想和朕说的?” 潘辰一愣,拿不准祁墨州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想问她后宫里有没有什么事情和他说,还是想问她私人有没有什么事情和他说……一番权衡之后,潘辰才决定先从私人的话题说起,反正就算说错了,顶多也就是给祁墨州觉得她自作多情。 “呃,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想说,皇上都……好长时间没去臣妾宫里了,臣妾有点想皇上了,这才腆着脸过来的。” 一般男人的心里,就算他不喜欢这个女人,但听到女人对自己说这种类似于爱慕的话,心里也会有些沾沾自喜的,这是男人的劣根性,潘辰还是拿捏的挺准的。 果然,祁墨州听了这句话之后,挑眉笑了笑,似乎对潘辰的这句好话很是受用的样子,潘辰见他这样,就知道自己蒙对了,祁墨州就算再厉害又如何,不也是个普通的男人嘛,只要用对了方法,潘辰不能保证让祁墨州爱上她,但至少能保证祁墨州不会伤害她。 老板心情好了,潘辰这才在心里琢磨着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踌躇片刻后,才支支吾吾的开口: “那个,臣妾还有一句话想问皇上。” 见祁墨州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潘辰深吸一口气,这才鼓起勇气说道: “就是关于尹姑娘的。皇上能不能与臣妾说道说道,这尹姑娘将来会不会是……” 第51节 ‘皇后’这个词语,潘辰到底是没敢说出口,不过祁墨州也算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放下一本批阅完的奏折,抬眼看了她一眼,深邃的目光中满是光彩,把潘辰都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简直要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问的太直接的时候,祁墨州居然破天荒的给了潘辰一句话: “不管会不会,这后宫里,总有你一席之地,你无须担忧,无需害怕,无需不安,只要有朕在一日,便有你一日。” 祁墨州的这句话无疑给潘辰打了一剂强心针,对于一个帝王而言,对后宫妃子最保险的一句承诺应该就是这样了吧,由他在一日,便有潘辰一日,虽然没有给潘辰一个确切的答案,可祁墨州的这句话,至少能让潘辰稍微安心一段时日,至于尹秀芝会不会当皇后这个问题,潘辰觉得就算自己继续追问下去,祁墨州也是不会给出答案的。 ☆、第107章 祁墨州再说完那句话之后,就一直盯着潘辰的表情,见她的神情有些疑惑,有些落寞,不禁心中一动,放下奏折,对她伸出了一只手,潘辰愣了愣后,便将自己的手送到祁墨州的手掌之中。 两手交握,祁墨州稍一用力,就把潘辰拉到了自己怀中,潘辰坐在他的怀里,一只手不自觉的搂住了他的脖子,只见祁墨州将她的手举至唇边,轻轻的吻了两下,在潘辰惊讶的目光中,开口说道: “这个承诺,是在现阶段,朕能给你的最大承诺了。你对朕的爱慕与心思,朕是知道的,大可不必担忧。” 潘辰:…… 看着祁墨州,潘辰第一次想要从他怀里跳出去,她似乎意识到了祁墨州想说什么,她对祁墨州是什么心,不就是一个下属对上司兼□□的心吗?她做的一切是为了让自己更有价值,可那些事情,看在祁墨州的眼中,也许就变成了,她取悦他的方法吧。 这可怎么办? 她好像让老板产生了‘她爱上他’的错觉,老板现在脑子里肯定在想‘很好,女人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这个想法让潘辰多少有点尴尬,看着祁墨州一副‘我懂的’表情,她就算再怎么想澄清,也实在开不了口啊。 要让这个美丽的误会继续下去吗?潘辰在接触到祁墨州那似笑非笑的目光时,彻底犹豫了。 低头做出娇羞的模样,暗自思虑一番后,潘辰终于做出了决定,反正她和祁墨州已经发展成不正当男女关系了,扯上感情的话,可能听起来还稍微高尚一点,被误会就被误会吧,这样的误会多多少少也能给潘辰带来一点保护的作用,虽然内心依旧有些抗拒,但潘辰还是识时务的选择了将错就错。 说不出什么情话来,潘辰干脆啥也不说,直接把自己的头靠到了祁墨州的肩膀上,偌大的太和殿内,针落可闻,两人相依相偎,气氛居然十分融洽。 祁墨州抱着潘辰,心底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这个女人在他看来很奇怪,却也很有趣,她用她自己的方式,强行走入了他的世界,并且成功在他的世界里站立起来,她的努力看在他的眼中,不仅不觉得突兀,反而觉得有些可爱,一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做到如今这种地步,实在是不容易的。 而不可否认,自己的情绪有时也会跟着她走,但那只是很少的时候,祁墨州觉得自己可以忽略不计的。 两人各怀心思,靠在一起,在这一瞬间,潘辰觉得自己接下来应该要调整一些计划才行,老板对她的印象改变了,那么她是不是要改变一下两人的相处模式来和老板呼应呢?呼应之后,她会得到比从前更多的信任吗?老板会因为觉得她爱上了他,就对她另眼相看吗? 因为祁墨州的一句话,让潘辰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太和殿的了,一路上,月落叽叽喳喳的问: “娘娘,奴婢说什么来着,只要娘娘去了皇上面前,那个什么尹姑娘就得自己退出,这下您总该相信奴婢的话了吧?” 潘辰对于月落的盲目自信有些无奈,对她欲言又止的叹了口气。 被老板以为她暗恋的滋味可真不好受,不好受还不是关键,关键是她今后对待老板的态度,本来只是想好好工作,升职加薪的,可老板偏偏给她增加了一个感情副本,而且还是一个牵动着主线的副本,要是这个副本打不好,还影响主线剧情发展,可关键是,这个感情副本难度太大,她一个没正经谈过恋爱,从头到尾只把老板当个□□来看待,忽然给她强行加戏,她该怎么进入角色都不知道,还谈什么刷副本啊? 从太和殿走出,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一声喊,潘辰回头,就看见潘筱一脸笑意向她走过来,潘辰顿时又是一阵迷茫,定定神才想起来,潘筱之前主动来和她和解,如今两人的关系已经得到了大大的‘提升’,至少,表面上两人是没再争锋相对了。 “妹妹这是从太和殿回来吗?” 潘筱对潘辰问道,这些天她看着潘辰微笑的次数,可能都超过她前半生微笑的次数了,潘辰看着她那副玻尿酸打的太多的僵硬笑容,也是尴尬的,回道: “是啊。我那小厨房里又新作了几样小点心,便想拿去给皇上尝尝。” 潘筱笑得灿烂:“你宫里的点心出了名的好,改日我也让人去你宫里学一学。” “用不着姐姐派人去学,姐姐想吃什么,直接跟我说一声便成。”不想和潘筱废话,潘辰又追问了一句:“姐姐这是往哪里去?” 潘筱指了指西南方,说道:“我在宫里闲来无事,听说太液池里又养了十几条江南进贡来的锦鲤,想去瞧上一瞧,没想到遇见了妹妹,也是巧的。妹妹若是无事,也可随我一同去观赏观赏。” 潘辰刚要拒绝,就见潘筱主动伸手过来牵住了潘辰,将潘辰往西南方拉去,潘辰现在心情有些复杂,想着回到柔福宫里也是一个人待着,干脆去看看鱼,散散心也好,便没有再拒绝,对身后的月落叮嘱一句后,便随着潘筱往太液池去了。 “月落,我随贤妃娘娘往太液池观锦鲤,你且先回去,告诉辛冬,咱们中午吃打糕。” 潘辰说完之后,月落就领命而去,潘辰便随着潘筱身后,边说话,边往太液池去。 两人聊到了最近后宫里风头正劲的尹秀芝,潘筱也有一番自己的见解:“尹姑娘出身不凡,又与皇上是青梅竹马,相传,两人少时还有一段不可言道的韵事,所以,尹姑娘会入宫来,我一点都没有感到奇怪。妹妹从太和殿过来,可否瞧见了尹姑娘,我听说,最近她时常在太和殿出入,皇上对她真不是一般的有耐性,是不是?” 潘筱问完之后,便将问题抛给了潘辰,潘辰莞尔从容一笑:“可不是,耐性好的很,我先前去的时候,两人正站在一起赏画,那模样,那姿态,说句不怕姐姐笑话的话,就是妹妹我伺候皇上这么长时间,皇上都未曾与我有过那般亲密的举动呢。” 潘辰才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拉人下水的机会呢,尹秀芝之前,她潘辰是后宫里的靶子,若是尹秀芝入宫来,能把潘辰身上的靶子分担一些,潘辰也是喜闻乐见的。 果然潘筱听了潘辰的话,眉峰微微一蹙,心里定然在想,一个潘辰还没赶走,如今又来一个尹秀芝,情路坎坷啊。 围绕着这个话题,两人来到了太液池边,果真池子里养了十几天颜色艳丽的锦鲤,潘筱的贴身宫婢给两人送了食过来,两人在湖心亭中喂了一会儿食,潘筱就靠坐到一边,说自己头疼欲裂,要立刻回去休息了。 潘辰哪里会留她,赶忙让她的贴身宫婢送她回去,潘筱与潘辰打了个招呼之后,便果真离开了太液池。 潘辰左右看了看,太液池位处西南,与御膳房隔得不远,但除非是早午晚送膳之时,一般时候是没什么人出没的,岸上要经过一处密林般的假山,潘辰如今独自一人,又在池边转悠片刻后,才往假山走去。 走到第三道口之时,一道黑影从假山中窜了出来,将潘辰拉入了假山群中…… ☆、第108章 当月落回到柔福宫找到辛冬,两人正准备往太液池赶的时候,就见潘辰正一个人悠闲在在的回来了,完全不像是有事发生的样子。 潘辰瞧着月落和辛冬要出门的样子,不禁笑了。 原来先前潘辰和月落说的话是有深意的,潘辰让月落回去找辛冬,告诉辛冬今天中午要吃打糕,月落伺候潘辰好长时间,是知道潘辰最不喜欢吃的就是打糕,而柔福宫中负责膳食的也根本不是辛冬,月落灵机一动就明白了潘辰这是让她回去搬救兵的意思。 对于月落的警醒和聪明,潘辰感到相当满意:“反应还挺快,不错不错。” 对于潘辰的表扬,月落有些搞不明白:“娘娘,没发生什么事儿吧,奴婢回来之后就去找辛冬,这不,正准备去接您呢。” 李全和张能也围了过来,他俩袖子里都藏着棍子,也是月落喊来的,说是娘娘可能在太液池那儿有危险,两人拿了东西就要跟着月落和辛冬一块去,对于柔福宫众人的心意,潘辰勾起唇角,深吸一口气后说道: “我这不自己回来了,都散了吧。回去歇歇,待会儿……可能咱们还得出门呢。” 说完这句话之后,潘辰就不顾众人的惊讶,嘴角噙着笑,兀自往寝殿走入,秋萍收拾屋子正好出门,与潘辰在门槛前打了个照面,潘辰目不斜视走入殿内,与行礼的秋萍擦身而过,秋萍看着潘辰的脸色,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不明所以的辛冬,然后自己便折返回殿中,就看见潘辰一动不动,脸色铁青的坐在殿中的太师椅上。 “娘娘,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您怎的……在生气吗?” 秋萍是察言观色的专家,一眼就看出来潘辰与平日的不一样,虽然她嘴角噙笑,可目光中的冰冷与愤怒却没有藏住,让秋萍看了出来。 潘辰看向秋萍,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儿,不过是感觉到有些气愤,人心怎会如此龌龊狠毒,你碍着她的路,她便不惜一切代价,要铲除陷害你。” 秋萍最是懂人心,听了潘辰的话之后,虽然不知道潘辰指的是什么,但也明白如何安慰: “既然她对娘娘起了龌龊狠毒的陷害心思,一心要铲除娘娘,那娘娘又何必为了这样的人而神伤呢,纵然是子妹亲友,一旦有一方打破了亲情善良,便于陌生人无异了,既然是陌生人,那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不是吗?” 潘辰看着秋萍,觉得如果这女子生在现代的话,定然会是一个很好的心理分析师,自己不过是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她就能从中悟出她的感受来,实在是很难得的。 “奴婢瞧娘娘的样子,纵然奸人陷害,却未曾得逞,接下来似乎还有事情要做,娘娘切不可在此时乱了心智。” 秋萍的话让潘辰稍稍的扫清了胸中的阴霾,振作了一些,对秋萍点头道谢: “我知道了。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现在的确不是乱心神的时候。随我进去更衣吧,相信不用多久,好戏就要开场了。” ********** 康寿宫中,太后闫氏正在和三公主她们说话,尹秀芝将大都这些年的情况说给了太后听,妙语连珠,听得太后十分感兴趣,厅中不时传出欢声笑语来。 潘筱赶到康寿宫,急急忙忙让段公公给她传了话进门,看见太后就小跑过去,闫氏有些意外,印象中的潘筱,从来都是优雅大方,处乱不惊的,可现在她神色慌乱闯进来,到了闫氏面前,就跪了下来,对闫氏哭道: “太后,臣妾先前去太液池边赏鱼,却无意间听见假山中传出淫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派人往柔福宫去回禀德妃娘娘,可柔福宫下人却说德妃娘娘还未回宫,臣妾这才斗胆来请示太后。” 潘筱一番话说的莫名其妙,把闫氏和三公主她们都给说愣了:“贤妃快起,你说什么?太液池旁的假山中传出什么?” 闫氏先前是听清了的,只不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所以才对潘筱再次询问,潘筱抬起双眼,由两个嬷嬷扶着站起身来,目光坚信的重复一遍:“淫声,臣妾敢断定,那假山中必有人在私通,并且……并且……” 她做出一副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不该说的表情,闫氏听得着急,见她支支吾吾,不禁催促: “并且什么,有话就说,这时候了还顾忌什么呢?” “是。”潘筱垂下眼睑,语气镇定了不少,字正腔圆的说道:“并且臣妾似乎在假山南边的尽头处看见了月落,似乎在替谁望风……” “月落?”闫氏有些糊涂,一旁的三公主赶忙提醒她:“母后,月落是柔福宫德妃娘娘身边的那个宫婢,若是她在假山那头出现,还替人望风,那是不是说明假山中与人私通的便是……” 三公主没有继续说下去,闫氏却是眉头蹙起,接过了她的话头:“你们是说,假山中人便是德妃?” 潘筱和三公主对视一眼,三公主咬唇迟疑:“我,我可没说一定,只不过按照贤妃所言做出的猜测罢了。” 闫氏这下坐不住了,虽然她不喜欢潘辰,可是在皇上寿宴之际,若是传出德妃私通之事,那无疑是对皇家的颜面有所损害的,正犹豫无措之际,却听一旁的尹秀芝开口了: “与其在这里猜测,不如咱们带人去太液池旁瞧上一瞧,不就知道了吗?” 潘筱抬眼看了看尹秀芝,两人眼神对上,潘筱立刻避开,垂眸对尹秀芝点头至礼,尹秀芝看着潘筱也回去一抹似笑非笑,在这一瞬间,两人似乎达成了一些难以言喻的默契。 尹秀芝的提议让三公主和潘筱都颇为赞同,只有闫氏有些犹豫,她也担心若是真的带人去看了,德妃果真在里面,那这事儿可就真的闹大,并且无论如何都瞒不住了,她讨厌潘辰,却也不想用这种方式除去她。 三公主在旁鼓动:“母后,快别犹豫了,兹事体大,若是您不早些下命令,咱们不能将那奸夫□□当场抓获的话,那今后失了证据,再想抓她就难了。” 三公主不懂自家母后明明讨厌潘辰,为何在一个机会送上门之后,她却反而犹豫了呢。 尹秀芝和潘筱也同时站出来让闫氏做决定,闫氏被她们逼得无可奈何,只得下令亲自带人往太液池赶去。 一行人,闫氏,三公主,尹秀芝,还有后宫里闻讯赶来的沈淑媛,一脸发懵的苏婕妤,原来就在刚才潘筱已经派人去她们宫中相请,说是让她们全都到康寿宫来,有大事发生,沈淑媛和苏婕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刚到康寿宫,太后就气势汹汹的带着人从康寿宫中出来,闫氏看见她们俩,目光再一次落到潘筱的身上,只见闫氏还没有开口,潘筱就对沈淑媛和苏婕妤开口相邀: “太后要带我们去太液池边,你们也一同随行吧。”说完之后,潘筱还往她们身后的小径上看了一眼,低声问了句:“你们来的时候,可有瞧见贤妃了?” 沈淑媛和苏婕妤同时摇头:“不曾看见贤妃娘娘。” 潘筱垂眸思虑,闫氏叹了口气,一切都了然在胸了,不用说,潘辰定然是被潘筱给算计了,并且潘筱胜券在握,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将各宫妃子尽数招来,便是要她们从旁见证,让潘辰从此以后再无翻身之日。 宫闱斗争从来就是你高一尺,我高一丈,闫氏本就不喜欢潘辰,如今她落难,自然不会伸出援手,不过心里却是对潘筱这个女人产生了别样的隔阂,说到底,潘辰入宫全都是因为她,可如今潘辰得宠,她心中不忿,不念潘辰得宠后,并未有过为难她的举动,如今她出手,倒是想一举要了潘辰的性命,其心之狠毒,可见一斑。 闫氏在她们身后说道: “不是要去太液池吗?既然人都来齐了,那还等什么?” 说完这话之后,闫氏便带头往太液池的方向走去,潘筱被闫氏这句话说的微微一愣,看着闫氏的背影,潘筱心中稍微有些没底,她一直以为潘辰是后宫的公敌,尤其是太后对她也恨之入骨,她出手铲除潘辰,应该是大家喜闻乐见的事情,可是现在从太后的表现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啊……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潘筱既然已经动手,那就绝无中止的可能,把心一横,跟在闫氏身后,领着后宫众妃,浩浩汤汤的往太液池去,算算时间,该是差不多了的。 到了太液池之后,潘筱带路,将太后等引到了层峦叠嶂的假山群外,闫氏最后看了一眼潘筱,知她绝无收手之意,便招来身后太监和嬷嬷,指着假山群冷道: “进去搜搜看。” 潘筱既然将她们引来这里,那假山群中被搜出来的人,必然就是潘辰了,闫氏神情严肃,眉峰聚拢。 段公公他们很快就从假山群中出来,跟进去的几个小太监手上确实架着两个人衣衫不整的人走了出来,大家好奇的探头望去,就听潘筱猛地一声抽气,大家也跟着全都震惊了。 从假山中被架出来的人,不是潘辰,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的……贤妃娘娘。 ☆、第109章 第52节 只见淑妃娘娘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不住的发抖,嘤嘤低吟,脸上的妆花了,衣服破了,头发散了,钗环掉了,狼狈的很,而与她一同被架出来的,还有一个瘦高的男子,穿着太监的衣裳,后宫之中认识这人的不在少数,沈淑媛掩嘴惊讶:“是,是他!常乐公公。” 因为沈淑媛一句话,大家把注意力放到了淑妃身后的那太监身上,果真是淑妃一直跟在淑妃身边的那个贴身太监,平日里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此时此刻却好像魔怔了一般,面无表情,像是掉了魂儿似的。 闫氏也十分震惊,往潘筱看去,只见潘筱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双手捂着嘴巴,惊愕的说不出话来,闫氏不禁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壳,对潘筱喊道: “贤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让我们来找德妃的吗?怎么,怎么会是淑妃在里面?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闫氏真是觉得很头疼的,要是潘辰给陷害了就陷害了,除掉一个潘辰,最多皇上那儿交代两句,可淑妃就不一样了,淑妃身后牵扯的利益太大,她身份特殊,本来在宫中就是一个昂贵的摆设,平安无事则罢,若是她出什么事,宁氏不管怎么孬,都要站出来说几句话的,应付宁氏,可比除掉一个潘辰要费劲多了。 所以闫氏很生气,对潘筱的质问声音也更大,因为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今日这事儿,根本就是潘筱一手策划,她本意是陷害潘辰,可如今大张旗鼓来抓奸,却抓到了淑妃头上,让本次事件的难度系数增加了好几个点,最怕麻烦的闫氏怎么还能继续淡定下去呢。 潘筱回过头去,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支支吾吾的:“臣,臣妾,臣妾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后宫众妃皆指指点点,三公主和尹秀芝也是对望不已,搞不懂怎么好端端的陷害德妃潘辰的事情,摇身一变,居然变成了淑妃遭殃。如果早知道是淑妃的话,她们也不会这样起劲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疑云密布的时候,一道清甜的声音自人群后传来: “咦,怎的都聚在这里?莫不是也是来观锦鲤的吗?” 人群给那道声音让出了一条路,只见潘辰一脸喜气的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一枝橙黄色的大丽菊,身后跟着三四个丫鬟,每个丫鬟手里都拿着一只花篮,花篮里采满了花。 潘辰走入人群,在众妃脸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被两个嬷嬷架着的淑妃身上,看她衣衫不整,神情惊恐,不禁掩唇大惊: “哟,淑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潘辰关切万分的凑过去对着淑妃上下打量了一遍,对太后和潘筱问道,目光落在潘筱身上,透着一股子冰凉,让潘筱不由自主的往后瑟缩了一下,潘筱发现潘辰已经回去换了衣裳,不禁冷哼: “哼,淑妃娘娘怎么了,不是应该你最清楚吗?” 潘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她明明,明明算计的是潘辰,可怎么会突然就变成了淑妃呢?但不管过程怎么样,有一点潘筱还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一定是潘辰搞得鬼! 潘辰听她这样说,不禁做出了欲哭无泪的表情,对潘筱扬眉反问: “我最清楚?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可是在你们之后来的,姐姐就算要冤枉我,也得看清楚时间不是?别因为讨厌我,就什么罪名都往我头上扣啊。” 潘辰的话有理有据,她们这些见证的人都是潘筱带过来的,消息也是潘筱传的,潘辰从头到尾就只有在潘筱的消息中出现过,大家一开始得知的便是来抓潘辰,可谁又能想到,潘辰根本不在里面,淑妃反倒陷进去了,而潘辰是在大家全都出现之后才出现的,于情于理,似乎都怪不到她身上才是啊。 潘筱指着潘辰,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先前,先前我明明看见你的婢女月落在路口替你望风,这假山中,就应该是你才对。你一定是用了什么妖法,这才,这才变成……淑妃……” 潘筱的指责让潘辰不禁笑了出来:“月落一直在我左右,从未离开过半刻,姐姐一定是眼花了。” 潘辰的话成功堵住了潘筱接下来的话,潘辰噙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围着潘筱转了一圈,边走边说: “呵呵,从前我一直觉得姐姐学富五车,是个有学问,有见地的女子,如今怎么还一口一个妖法呢?怎么着,姐姐是认为我有那通天彻地的法术,还是我会七十二变,竟是想把谁变来变去都可以的吗?”潘辰在潘筱面前站定,幽深的目光盯住潘筱,似真非真的小声说了一句:“若是我有那法术,我第一个要变得该是姐姐你,怎么会牵扯上淑妃呢?” 潘筱被潘辰这句话吓得大为惊愕,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撞到身后的三公主,她才反应过来,指着潘辰,一脸的愤慨。 潘辰对她冷笑一声,这才转身来到精神似乎失常的淑妃面前,伸手要去替她把胸前的衣裳遮好,可谁知手一送到淑妃胸前,淑妃就猛地大喊大叫起来:“不要,不要,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常乐,你该死!常乐,你该死!” 淑妃在两个嬷嬷的钳制之下不住挣扎,俨然是失心疯般,嘴里不住重复着‘常乐该死’这句话,大家的目光都放到那个常乐身上,只见他一动不动,目光空洞盯着前方,整个人仿若失魂般,听不见周围的声音,看不见周围的人,那感觉就像是在白日做梦般,怎么叫都叫不醒。 事情发展越来越复杂,太后闫氏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看着潘辰,冷道: “后宫是你管的,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说怎么办?” 潘辰躬身回复:“回太后,自然是要秉公办理的。臣妾建议先将淑妃娘娘和这个常乐一起带回去,等淑妃娘娘清醒过来之后,再仔细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闫氏勉强呼出一口气,潘辰看了一眼低头不语,似乎有些紧张的潘筱,勾唇又追加一句: “当然了,自然也要问一问贤妃,她是怎么知道淑妃在假山群中的……” 一句话,轻描淡写击溃了潘筱的心防,立刻咋呼道:“我,我不知道,我,我只是在假山外听见了响动,又,又看见了月落,担心是德妃出事,这才去禀告了太后知道,可为何淑妃会在里面,我,我就不知道了。” “知道不知道的,让刑司的人调查之后再说吧,贤妃既然劳师动众的将后宫妃子集中过来,那必然是胸有成竹的,这背后到底是什么情况,总要调查个一清二楚才行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潘辰不等潘筱再做出反应,转身一呼:“来人呐。将淑妃与常乐押下去,严加看管,通知刑司入宫着手调查。” 押着淑妃和常乐的嬷嬷领命之后,就押着人下去了,众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倒是尹秀芝不禁上前说了一句: “真是好乱的后宫啊,前些日子我在太和殿中,皇上居然还与我说后宫在德妃的治理之下,风气有多好,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嘛。” 潘辰见她双手抱胸,这个动作包含了不耐与愤慨,再加上她说的这些意有所指的话,让潘辰很清楚的知道尹秀芝对自己的印象到底是什么样的,亏她昨天还特意给她送了点心,为的就是想提前打好关系,可是从尹秀芝今天的表现来看,潘辰昨天的马屁算是拍到了马腿上,尹秀芝没有一个驰骋沙场的女将的心胸与城府,她做不到与潘辰和平相处,已然将潘辰视作了她的眼中钉。 这个反应在潘辰看来,还有着另外一层含义,那就是——祁墨州对尹秀芝并没有承诺什么,因为没有承诺,所以尹秀芝才心中没底,因为心中没底,所以才对潘辰这个独一无二的宠妃格外苛刻,在尹秀芝看来,潘辰现在也许已经成为了她入宫为后的最大阻碍了。 对于祁墨州的心思,潘辰向来是猜不透的,只能凭借一点其他人的反应,稍微猜一猜皮毛,然而只是这一点皮毛,就让潘辰感觉到无奈了,其实,为什么祁墨州就不能像普通人想的那般做事呢,他对尹秀芝这身份还有什么好不满的?两人青梅竹马,从小了解,他对人家还动过感情,尹家在军中势力稳固,现在国内外正处于动乱期,士族被抑制多年后,必然会有一个反扑的过程,那在这个过程发生之前,先稳固自己的实力,这才是正确走向不是吗? 可祁墨州对尹秀芝表面热情,内里却在使用拖延策略,不干不脆,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不管怎么样,潘辰心里还是有些畏惧尹秀芝的,不愿意在明面上与尹秀芝有过多的碰撞,毕竟今日留一线,他日好想见,祁墨州只是暂时不想给尹秀芝名分,却不能保证今后都不给,只要尹秀芝有十分之一的上位可能,潘辰都不能和她闹翻。 “多谢尹姑娘提醒,待事情查明之后,我会去向皇上请罪的。”潘辰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下情绪。 好生气哦,却还要保持微笑。 ☆、第110章 闫氏怕麻烦,心里也明白这件事的始末,潘筱设下了陷阱,想陷害潘辰,却反被潘辰识破,最后反倒是淑妃遭殃,这其中到底孰是孰非,只怕现在是说不清的,闫氏就算插手,最后也不能更好的解决这件事,干脆甩了袖子,将一切责任全都抛给了潘辰,让潘辰去跟潘筱这个始作俑者对峙去吧,反正就算要去皇上面前解释,也是潘辰去解释。 最关键的是,这件事情涉及到了淑妃,淑妃身份特殊,如今又在宫里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若是宁氏质问的话,闫氏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干脆甩甩袖子,逃避责任。 将事情交代给潘辰之后,闫氏就要走,三公主和尹秀芝原本是想留下来看热闹的,却也被闫氏给一同喊走了,潘辰和潘筱等一同恭送太后闫氏等离开,沈淑媛,苏婕妤面面相觑,对现在发生的事情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明明是贤妃喊她们一起来抓德妃,却意外抓到了淑妃,这关系怎么听怎么乱啊,让人摸不着头脑。 太后一行人走远之后,潘辰和潘筱才同时起身,潘辰转向潘筱,脸上的笑容隐下,目光中显出冰冷,并未开口说话,单凭眼神,就让潘筱感觉到了莫名的压力,潘筱不敢与潘辰对视,慌乱间避开了目光,紧咬的下颚似乎说明了她此刻的心情,紧张又气愤。 潘辰冷冷的盯着潘筱,她从未有一刻像今天一般痛恨她,不管怎么说,她们两人都是出身潘家,同父异母,留着的都是潘家的血液,纵然嫡庶有别,可潘辰自问,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潘筱的事情,本来以为,潘筱就算讨厌她,最多也就是耍点小花样,做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至少不会心狠手辣对她下毒手,可是潘辰想错了,她于潘筱而言,绝不是同父异母的妹妹,而是一个绊脚石,一个挡住她前程的绊脚石,所以,潘筱便想将潘辰除之而后快,幸好潘辰多留了个心眼儿,在潘筱主动靠近的时候,看出了一点猫腻,没有完全相信她,今日偶遇,潘筱邀请她去太液池旁观锦鲤,潘辰一开始还以为潘筱是打了想把她推下水的主意,走在水边的时候都十分小心,并且还用暗话,让不谙水性,力气不大的月落,回柔福宫里搬救兵,让她带辛冬过来,免得她真的掉下水后,没人施救,可让潘辰没想到的是,潘筱观鱼到一半,居然先走了,那个时候潘辰才意识到,事情可能并不如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太液池旁一个人都没有,沉寂的河水,寂静无声,周围除了假山群之外,一览无遗,所以,潘辰当时就判断出了,假山群中必然藏有人在,果然缓步走过去之后,她就被人一个人拉入了假山群中,纠缠中,她认出了那人便是淑妃身边的常乐,他做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当初宋婕妤在后宫里闹出的那趟子乌龙事件,潘辰就猜测幕后之人是淑妃,而如今自己也被拉入了假山群中,就更加让潘辰确信了这个结果。 常乐就是当时当初让糊涂的宋婕妤认为自己被侵犯了的那个太监,他是淑妃的贴身太监,会武功,心思缜密,知道在猥亵宋婕妤之后,试图将罪名推给巡逻的御前侍卫。 如果今天被拖入假山的不是潘辰,而是其他任何一个妃子,那么,潘筱和淑妃的这个陷害计划,就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成功了,但很不幸的是,在这件事中,她们遇见的是潘辰。 潘辰有一项谁都没有告诉过的本事,那是每一个心理师都会的技能,而潘辰曾经因为跟着老师后头,接过一个多重人格的案子,所以当初她特意攻略过‘催眠’这项实用技能,常乐心思缜密,有手段,有能力,但在将潘辰拉入假山中的那一刹那,要说他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而催眠则分两种,一种是全身心放松的催眠,可以让心理医生进入到患者的深层精神境界之中,从而得知患者的过去经历,拟定出最为合适的治疗方案,达到最好的治疗效果;而还有一种催眠,则是专门用来对付有急躁症患者的,急躁症患者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身心放松,一般都伴有暴力倾向,所以,这个时候如果心理师要干预他的精神,就必须用一个比较强势的方法让他稳定下来,便是潘辰这回用的表象催眠法,无论多急躁的病患,一旦被医师盯上,就会陷入梦境之中,通过梦境里的虚虚实实,与医师进行沟通,这种催眠,在一般情况下,是不建议使用的,因为太伤神,副作用比较大,而且难解,如果不是相对的医师亲自来解,那么被催眠的患者,很可能今后就一直生活在梦里,直到生理机能退步。 常乐没有急躁症,但他在动手的那一刹那有和急躁症差不多的症状,那就是紧张,被潘辰一下就抓住了精神,陷入梦境之中,潘辰也没有丝毫犹豫,当场就对常乐下达了一个反击的命令——谁让你到这里来对我怎么样,你就去把谁带来这里怎么样。 潘辰的这个命令,变相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如果幕后之人只是想教训教训潘辰,那么常乐就算把她带过来,也只会轻微的教训教训,可若是幕后之人对潘辰的目的不止于教训,那么她遭受的一切,都是自食恶果,不足以让人感到同情。 很显然,这回太液池计划,主谋是潘筱,宁淑妃是推手,并且如今宁淑妃遭受的一切,就是她想让潘辰遭受的。 “算计人的滋味好受吧?”潘辰凑到潘筱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哼。”潘筱冷哼一声:“谁算计谁了?说话得有证据啊。” 既然撕破脸了,潘筱知道她和潘辰今后再也不可能和睦说话了,立刻就变回了从前那张高傲脸,到现在还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很过分,可能在她们眼中,只有自己的性命是值钱的,其他人的性命都是如草芥一般不值钱,死了伤了残了,只要不连累到高贵的她们,那就和死一只蝼蚁没什么区别。 潘筱回了一句之后,发现潘辰没有立刻回答,眼波流转间,忽然就笑了出来: “呵呵,我最多就是听错了声音,能有什么错?可是你就不一样了。”潘筱神情怪异,走到潘辰面前,幸灾乐祸的说道:“太后摆明了是想撂挑子给你,淑妃是什么人?你居然也敢算计她?宁家不会放过你的,别说宁家了,就是皇上那儿,你也没法解释,还真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多了不起的事情,殊不知,你前后都是坑,怎么跳都是跳。” 潘筱的话没有吓住潘辰,回道: “贤妃这是在血口喷人啊,算计淑妃的怎么会是我呢,见证的人是你喊过来的,抓她出来的是太后的人,就连冒犯淑妃的,都是她自己身边的人,我这八竿子打不到的关系,谁还能把罪名强行扣到我头上不成?至于皇上那里,我该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就是如来佛祖,也抵不住眼皮子底下有人做妖啊。只是某些做妖的人,今后可得小心着些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潘辰说话顿了顿,缓缓靠近潘筱,凑到她耳旁,轻声说了一句: “说不定什么时候,有些人就是第二个淑妃。” 潘筱面色大变,惊恐的看着潘辰,仿佛潘辰现在就是什么洪水猛兽,事实上,潘筱此刻的确是害怕潘辰的,毕竟她还没有弄明白,潘辰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将一路必死无疑的棋局给翻转过来了,她和淑妃串通好了之后,只要完全按照她们的计划走,潘辰是死定了的,就算太后有所怀疑,可是潘辰在太后眼中,本来就是眼中钉,她们出头替太后解决了潘辰,太后高兴还来不及,根本就不会与她们追究的,普通的诬陷,她们知道没什么力度,所以,就想故技重施,想让常乐再出一回手,让潘辰衣衫不整的被所有人从假山群中揪出来,名声毁了,谁还在乎她是不是被冤枉的,就算皇上给她撑腰,后宫也不可能在接纳一个贞洁上有污点的娘娘了。 一切的一切都如她们计划的那样在发展,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最后一步,明明就只差最后一步了,居然还给潘辰反败为胜了,并且还折了一个淑妃进去。而最关键的是,她们都不知道潘辰到底用的什么法子害了淑妃,正如她自己所言,这件事情,她把自己摘的相当干净,釜底抽薪,将所有人都戏耍于股掌之上,还叫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的套路。 这种情况,就算是淑妃醒过来,也是无法将罪名推到潘辰身上去的,一来没有证据,二来逻辑也不通,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潘筱不想在表面上输给潘辰,色厉内荏的说了一句: “你等着,宁家……不会放过你的。” 潘辰瞧她这没什么底气的样子,嘴角微微的勾起了一抹笑容,用气死人不偿命的口吻,对潘筱说道: “这句话,我同样送给你!你猜淑妃清醒之后,会不会怀疑你呢?” 一句话又让潘筱变了颜色,潘辰这才心满意足的扬长而去。 ☆、第111章 淑妃事件在后宫里并未掀起多少风波,也是潘辰有意抑制的缘由,除了一些被潘筱喊去的后妃们知晓,些微有些风声传出来,但都被柔福宫压制下去了,并且潘辰让人很快做出了反应,将带头传播的几个人施以重罚,肃□□气之下,后宫里也无人敢在这个风口浪尖提起淑妃之事。 因为闫氏的撒手不管,所以,这件事的调查就落在了潘辰的手中,潘辰手底下有人,这个时候就充分体现出她当时招兵买马的重要了。 康寿宫中,闫氏侧卧在软榻之上,由两个小宫婢在一侧捶腿,三公主和尹秀芝这些天都住在康寿宫中,三公主与尹秀芝都是从大都来的,两人感情很是不错,再加上,尹家又有将尹秀芝送入宫里的意思,任谁都知道,尹家的姑娘要么不入宫,一旦入宫,那瞄准的便是皇后之位,凭着这一层关系,三公主怎么着也得陪在尹秀芝的身边,免得有人在她不在之时,抢夺了她在尹秀芝心上的位置。 宫里的御厨送来了鱼羹,三公主和尹秀芝坐在一旁吃着,李嬷嬷将这些天宫里的是事情来回禀,李嬷嬷算是闫氏放在宫外的重要眼线,专门替闫氏搜罗康寿宫外的消息,淑妃事件之后,闫氏虽然将责任全都推到了潘辰身上,但是也怕潘辰处置不好,闹出大乱子,因此便让李嬷嬷在外多番打探,得出的消息让闫氏颇为感到意外: “德妃娘娘雷厉风行,虽然开始两日果真有闲言碎语流出,但娘娘很快就压制住,惩治了几个带头传播的,杀鸡儆猴,这些天就没人再在表面上提那件事了。” 闫氏闭目养神,对李嬷嬷问道:“柔福宫真有那么大的本事?” “回太后,柔福宫确有些能耐,德妃御下有方,管理的十分到位,其宫中之人,职位分明,分工分明,处理事情全都有章法可循,不禁将各宫事宜打理的井井有条,说句不该说的话,这后宫之中,只有柔福宫不想知道的事情,就没有她们不知道的事情,奴婢曾也试图打入柔福宫探听,但都无果。” 李嬷嬷从祁氏入宫开始,就一直在替闫氏做事,对与柔福宫的评价相当中肯。 闫氏早就知道潘辰管理有一套,但是却没有想到效果居然这样好,连素来挑剔的李嬷嬷都赞誉有加,睁开眼睛,闫氏问: “果真这般有手段,你都打入不进去,岂不是围的跟铁桶似的?” 闫氏的问题得到了李嬷嬷的反对回答:“回太后,柔福宫不像是铁桶,反而是全开放的。” “什么意思?”闫氏不解。 “奴婢说的探入无果的意思是,根本不用探听,柔福宫好像没什么秘密似的,宫无论是谁都能进的去,有专门的应对宫人,你想知道什么都有人告诉你,发生了事情也能很快得到解决,并且都是根据规矩解决,专人负责专事,各司其职,有条不紊,从前那种塞钱才能知道的消息,在柔福宫里根本就不隐瞒,与其说是围的像铁桶,密不透风,还不如说是散如流沙,颗粒太多,抓不入手。” 李嬷嬷说到这里,也不禁在心中再次感叹,以她打探消息多年的经验来看,柔福宫的这种,德妃娘娘称之为‘开放式’的管理方法。因为消息是所有人共知共有的,这样就避免了个人倒卖消息获利的事情发生,从以前的以人管人,变成了如今的以规矩管人,的确非常有效。 这番话倒是把闫氏的兴趣给彻底说上来了,挥挥手让两个捶腿的小宫婢退下,闫氏坐起了身,若有所思的说: “居然还真如她之前所言那般……” 闫氏话中的这个‘她’,说的就是潘辰,潘辰从前在改制后宫规矩的时候,也是这样和闫氏说的,当时闫氏半信半疑,觉得虽然潘辰说的有一点道理,但内心还是不愿意去过多的赞同潘辰,直到现在,潘辰一意孤行,管了后宫这么长时间,的确是没出过什么岔子,将以前的混乱尽数平复,就连闫氏也能切身感觉到后宫里的气渐渐的顺畅起来,她亲手管过家,管过后宫,知道这其中有太多狗屁倒灶的事情,若没有方法,就算成天扑在上头管都未必能管的好,就算她心里对潘辰再怎么不满,却也不得不承认潘辰的确有些能力的,此时再听李嬷嬷这番赞誉之言,对潘辰的不满也似乎又少了一点。 三公主和尹秀芝走过来,三公主对李嬷嬷的话产生质疑:“那个潘辰果真这样厉害?莫不是李嬷嬷收了什么好处,故意这样说的吧?” 潘辰整顿后宫的时候,三公主还没有回来,所以不知道当时的情况,也不太明白潘辰所制定的条例规矩是什么,单凭自己的估算与想法,本能不愿意相信潘辰的能力,也是想在尹秀芝面前表一下态度,让尹秀芝更加明确的知道,自己是站在她那边的。 李嬷嬷赶忙摇手:“不不不,奴婢绝对没有收什么好处,奴婢只是就事论事,这……” 第53节 李嬷嬷的话还没有说完,闫氏就出声责怪了一声三公主:“不懂就别乱说,李嬷嬷不用理她,你且先下去吧,淑妃这件事,非同小可,柔福宫那里,你多盯着一些,下去吧。” 闫氏发话了,李嬷嬷哪里还能说什么,行了礼之后,就退了下去,走到康寿宫入口时,停了一下,惊讶的看见潘辰正往康寿宫走来,李嬷嬷赶忙往右转去,走上了一条小径,避免了与潘辰对面碰上。 潘辰来到康寿宫,经过通传之后,就被召见进去。 闫氏看着潘辰笑吟吟的走入殿中,一身装扮大方又得体,就算是做了德妃,后宫之中位分数她最高,却也不见她打扮的多华丽富贵,一切还是如她做昭仪时那般轻简。 “臣妾给太后请安。” 潘辰对闫氏行礼,而后与一旁的三公主和尹秀芝点了点头,闫氏对潘辰问道: “德妃无事不登三宝殿,后宫事务那样繁忙,却还来我宫里做什么?” 闫氏虽然心中对潘辰的能力开始有所了解,但是这并不能让她在言语上与潘辰有所缓和,对于闫氏的无礼,潘辰从来就没看在眼中,做昭仪的时候就无所谓,晋升之后,就更加无所谓了,总之就是一个原则:勇于认错,坚决不改。 闫氏从一开始的气愤,到现在也有些习惯了,潘辰这人就是这个毛病,看着软弱蠢笨,实际上心思比海还深,脑子里想的东西也和一般的女人不一样,并且现实总会偏向她,让她用事实证明自己是对的。 其实闫氏一直没有说出口的是,潘辰的这种性格,跟皇帝有异曲同工之处,皇帝也是心思如海,坚持己见,不过比潘辰少了一些装傻的成分罢了,但两人实际上,就根本是一类! 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让别人认清自己有多无能!一样的讨厌! “臣妾并不是有意来叨扰太后清净的,只是淑妃之事臣妾受太后之命调查,如今刑司那里也问出了事情始末,臣妾总要来回禀太后知道的。” 潘辰嘴角带笑,丝毫不为闫氏的冷言冷语而忧愁。 闫氏冷哼一声,也学聪明了,自动屏蔽潘辰的曲解,两人间稍微多了一点点的默契,对潘辰问道:“什么始末,说说。” “淑妃之事在后宫发生,臣妾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件事里,淑妃是没什么错的,错就错在她身边的那个奴才常乐身上,太后还不知道,那个常乐是个惯犯,当年宋婕妤事件太后还记得吗?这回常乐被刑司审问之下,也说出了当年那个猥亵宋婕妤的人,正是他!” 潘辰这番话让闫氏也不禁感到了惊讶,当即没客气,直接说道:“什么?是他?他自己认罪的?不是有人故意屈打成招,诬陷的吧?” 对于闫氏的质疑,潘辰依旧淡定:“这事儿要不是他说出来,刑司和我根本就不会知道,如何用这件事对他屈打成招?是他自己说出来的,不仅如此,他还说了一切其他强占宫婢之类的事情,这些就不一一与太后说明了,总之,淑妃娘娘这件事,调查到最后,问题应该就是出在这个常乐身上,淑妃娘娘精神好些了,也说当日是常乐将她骗去了假山之中,行了不轨之事,可见那常乐包藏祸心,对淑妃的觊觎该不是一天两天了。” 潘辰的这番解释,听在闫氏耳中跟没听没什么两样,这件事情,闫氏是从头到尾经历过,知道的,本来就是潘筱在背后捣鬼,淑妃肯定也有参与,不过最后被潘辰反击,破了两人的局,潘辰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件事情没法讨公道,也没法真正的用证据来界定谁对谁错,这种情况下,让常乐顶罪就是最好的方法了。 只是淑妃那里…… “淑妃在后宫之中遇险,你打算怎么解释?”闫氏对潘辰这般问,也是问出了个关键,若是淑妃只是普通身份,这件事可能就到此为止了,但淑妃身份特殊,在宫里遇到这种事情,若是声张出去,无疑就是给了宁氏一个耳光,宁氏就算再怎么孬,在这件事上,应该不会不闻不问的。 ☆、第112章 潘辰还未开口,就听一旁的三公主说道:“就是的,这怎么跟宁氏解释?淑妃在宫里遭受了那样的对待,你这个暂管后宫之人,难辞其咎吧,若是你不站出来跟宁氏解释好了,可千万别想连累我母后替你受过。” 三公主自小长在闫氏身边,被闫氏娇宠着长大,与长公主不同,三公主的性子更为跳脱,对潘辰她虽然没怎么接触过,但却听了不少,不说别的,就说这个女人能让皇兄那样的男人独宠,就足够叫人讨厌的了,因此对潘辰言辞多番苛刻。 尹秀芝在一旁静静的观察,三公主说完之后,她也在等着听潘辰到底要怎么回答,只见潘辰勾唇一笑: “我想三公主和太后可能是误会了。淑妃身份的确特殊,但在说她特殊身份之前,她的身份就是大祁后宫妃子,后宫妃子在后宫里出事,并且出事原因不在于旁人,而是在于她自己督管不利,用人不对,给自己酿下了苦果,这能怪谁?除了交出凶手,后宫之中没有人需要为淑妃的事情负责,更别提所谓的对宁氏解释了,我虽只是一介妃嫔,但我也知道,如今天下乃大祁的天下,有什么理由,要让我大祁向宁氏去解释一个根本不需要解释的事情?宁氏把淑妃送进宫里是给皇上做妃子的,又不是送来做公主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潘辰不急不缓的将这么一段话说出来,又一次让在场之人惊讶了,太后闫氏眉头一蹙,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先前那个问题的不对劲,而一旁的三公主也是哑然,她很想反驳潘辰的话,可是却又没法反驳,因为潘辰说的句句在理啊,她们觉得淑妃的身份特殊,是宁氏送进宫来的,却忽略了一件事,宁氏的天下都被祁氏夺来了,淑妃就算是前朝公主,在宫里因为自身的问题出了事情,那又凭什么让祁氏去和宁氏解释呢。 这番道理她们不是不懂,只是一直没往那个方面想罢了,从骨子里还把淑妃特殊对待着,各方面甚至还给她行使了不少特权,长而就往,就让大家渐渐的忘记了什么是本分,什么是应分。 潘辰见她们不再纠结这个事情,走到闫氏面前,恭敬的行礼:“太后,事情原委就是这样的,若是太后没有其他吩咐,臣妾便告退了,再过几天就是皇上的生辰寿诞日,内廷司和礼部那儿还有一些收尾的事务要我去处理,就不在此久留了,臣妾告退。” 说完这些之后,潘辰就打算离开,却听身后尹秀芝喊住了她: “德妃娘娘留步。” 潘辰转过头去看她,只见尹秀芝笑容满面的来到她身旁,语气亲热的说道: “先前娘娘提起皇上,我这才想起来,禹王进京时从封地带回了几匹汗血宝马,说是要和中原的马对比比对,皇上邀我今日去演武场看他赛马,不知娘娘可有兴趣与我一同前往?” 潘辰简直想给这个绿茶婊点蜡,表面上还要保持微笑: “皇上既然邀请姑娘前去,自然是想与姑娘一同观赏,我可不敢去凑热闹,宫里还有其他事要忙呢,姑娘玩儿的开心些。” 说完这话之后,潘辰就对她点头至礼,神情平和淡然的走出了康寿宫,反倒是打算用这事儿膈应一下潘辰的尹秀芝缓缓的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三公主走过来对尹秀芝说道: “皇上今儿在演武场看赛马吗?那我也去……” 还未说完,三公主就被尹秀芝递来的一记冷眼给惊到了,话说了半截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闫氏见状,不禁摇头叹气: “玉娇,皇上邀请尹姑娘去观赛,你去做什么,都这么大了还成天稀里糊涂的,留下跟我抄经书去。” 三公主被尹秀芝吓到了,自然不会缠着和她一同前往,尹秀芝转过身来,对太后行了礼,然后就扬长而去了,三公主瞧着她的背影呼出一口气: “我怎么觉得尹秀芝看我的眼神不对了?” 纳闷的话让太后忍无可忍:“她什么时候看你的眼神对过?我早跟你说过,别和那尹秀芝走的太近,尹魏让她和你一同来建康,为的是什么?难不成真的是要你一路照顾她吗?尹魏那个老狐狸,如意算盘打的震天响,一个二十多岁的老姑娘,居然也敢来肖想皇后的位置。” 她肖想也就罢了,若真能哄得皇上册封她,闫氏也就没话可说了,偏偏这姑娘心高气傲,一点都不知道圆滑,这还没当皇后呢,居然就敢当着太后的面儿给公主脸色看,他尹家这是还没把他们祁家放在眼里啊。 “娘,您说皇上会封她为后吗?”三公主坐到太后的身旁,小声在闫氏耳边问道。她之所以那样看中尹秀芝,就是因为这个,若她不是尹家的姑娘,三公主才懒得理她呢。 闫氏没有直接回答,只叹了口气,道: “皇上的心思,谁猜得到?照理说,尹家的身份在那儿,的确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了,皇上应该是有意的,可你也看见了,尹秀芝在宫里住了这么些天了,虽说皇上每天都宣召她见面,可居然连一点暧昧的意思都没有传出来,尹秀芝百般暗示,可皇上就是不接,连一点意思都不透露出来。” 三公主将太后的话放在脑海中想了想,似乎的确是这样的,若是皇上对尹秀芝有意思的话,那这么多天在一起,也该要表示出来的,如今他什么都不说,可真是急死人了。 “皇上也真是的,有没有意思直接说出来多好,我看这些天尹秀芝都有些急了,跟她说话火药味重的很,一言不合就甩脸子,哪有刚开始回来那几天的从容了?” 三公主和尹秀芝这些天走的很近,对于尹秀芝的情感变化看的是最清楚的,明显这几天尹秀芝与她说话的时候,急躁了不少呢。 太后微微一叹息:“唉,也就是芸儿不争气,都入宫一年多了,也没能让皇上宠幸她,还成天的跟潘筱她们混在一起,真是个不长进的。” 芸儿指的是闫昭仪,太后曾经对她可是抱有很大希望的,然而却抵不过闫昭仪天资局限。 “我这回来建康的时候,舅舅还让我问您要不要再送两个入宫呢。”三公主与闫氏都住在大都。 闫氏摇头:“暂时不要,我看皇上对潘辰的新鲜感还没过去,再等等,等到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跟长兄说的。”说完这话之后,闫氏转头看向三公主:“还有你和驸马是怎么回事儿?我在建康都能听说你时常欺辱驸马的事情,凡事都要有个度,过犹不及的意思懂不懂?我看三驸马还算听话,别太折腾了,听见没有?” 三公主被太后提点了,点点头:“我知道了,要是他不惹我,我才不会折腾他呢。”顿了顿,又对太后问道:“对了,上回我听舅舅说,杜家有意投诚闫家,并且那什么杜然是不是看上大驸马的位置了?” 提起这个闫氏就有气:“哼,长公主是个榆木脑袋,杜家想在这上面做文章,还得多下点苦功啊。” 三公主听了太后的话,也能稍微明白一些最近的形势,两人又说了说大都的人情近况,三公主这才被太后赶着回驸马府去了。 *********** 祁墨州的生辰将近,潘辰也是忙的不可开交,她主理后宫之事,皇上寿宴的承办自然也落在她的身上,内廷司,礼部天天来问她的意见,潘辰只顾着应付他们,也没功夫管其他的,月落想和潘辰说祁墨州和尹秀芝的绯闻,潘辰都没时间听。 十一月的天气越发寒冷了,祁墨州这几天也是相当繁忙的,自从上回在太和殿说话之后,两人各忙各的,又有十多天没有见面了,眼看着后天就是祁墨州的生辰,潘辰想和他最后敲定一些事情,带着一大叠的资料赶去太和殿的时候,才知道祁墨州不在宫里,说是和几位王爷约了在禹王府邸相聚。 潘辰只好又带着东西回柔福宫了,自己将流程又理了一遍,便早早的洗漱上了床,看了一会儿书之后,就打算熄灯睡觉了。 可才刚躺下没多久,就听值夜的月落来禀报:“娘娘,娘娘快醒醒。傅统领在外求见。” 潘辰睡得迷迷糊糊的,好容易睁开眼睛,月落又把话重复了一遍,潘辰才揉着眼睛坐起身:“傅统领?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呀?” “奴婢不知,傅统领是一个人来的,还穿着夜行衣,让奴婢不要惊动其他人喊娘娘出去见一见。娘娘这么晚了,您见还是不见呀?” 月落的声音很小,在静谧的寝房内听得却十分清楚,潘辰的睡意一下子就没了,从床铺上坐起身,月落赶忙蹲下给她穿鞋,潘辰兀自思量一番后,才点了点头: “你让他去后门等我,我穿好衣裳就去。” 傅宁是祁墨州的心腹,向来寸步不离祁墨州,他绝不会三更半夜无缘无故的来找她,定然是祁墨州有什么事。 潘辰穿好衣裳之后,没敢耽搁,戴着斗篷,亲自打着灯笼就往后门去了,见到了傅宁,得知一个让她震惊的消息——祁墨州不见了! ☆、第113章 “不见了?” 这三个字应该是潘辰今年听到的最搞笑的话。 一个封建国家的皇帝,出行前后左右,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保镖随行,每天过的都跟24小时跟拍的真人秀式的生活,连每天上厕所的次数都很可能有史官记录着,这种状态下,他怎么不见了呢?又不是刘谦变魔术,大变活人啊? “是,皇上去了禹王殿下府中,喝了些酒,傍晚从禹王殿下府中出门的时候,臣就觉得皇上情况有些不对,上了马车之后,臣便护送皇上回宫来,可等到马车入了宫,臣如何请示,皇上都无应答,臣以为皇上是喝醉了,便掀开车帘子往里看去,发现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傅宁将事发经过全都告诉了潘辰,潘辰听得云里雾里,若不是说的人是傅宁,潘辰可能真会把这事儿当个笑话来听,但既然是傅宁说的,那他就绝对不会不可能拿祁墨州来开玩笑,所以,祁墨州是真的不见了,并且是在马车里,突然不见的。 “所以……”潘辰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想了想后对傅宁又问:“那你原路返回去找了吗?皇上他……呃,可能喝醉了吧。” 提到喝醉这个词的时候,潘辰忽然就醒悟过来了,祁墨州的酒量她是见识过的,不敢说千杯不醉,但至少得有一两斤的量,绝对不是那种会随便喝醉了的人,如果没有喝醉,可他又行为失常的话,那只有一个原因了…… “你是说,皇上从禹王府出来的时候,样子有些不对?你将他如何不对形容给我听听看。” 傅宁将当时的情况说给潘辰听了,潘辰终于有些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祁墨州走失了不可怕,但如果是‘发病’的祁墨州走失了的话,就很可怕了。 他是受了什么刺激,都撑这么两个月下来了,马上就要撑过去了,却忽然犯病了,要么是精神力支撑不住,要么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以潘辰对祁墨州的了解来看,应该后者受刺激的可能居多。 但不管他是怎么犯病的,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他!多重人格障碍的人,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是属于危险份子,有些人是对自己危险,有些人是对别人危险,总之不能放任他在外面。 更何况,如果祁墨州真在外面犯病出了什么好歹的话,潘辰感觉自己在后宫里的日子应该也就活到头儿了,祁墨州虽然把她树立成靶子,但也确实是她的护身符,没了祁墨州,潘辰可能会分分钟给人搞死啊。 为了自己的生命,为了前途,潘辰都要努力把祁墨州给找回来啊。 傅宁见潘辰的脸色不对,也是着急万分: “娘娘,现在该怎么办?皇上不见了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其他人知道,臣也是无计可施了,才来找娘娘询问的,后宫之中,皇上最信任的也就是娘娘了。” 潘辰咬唇低头沉思片刻后,然后对傅宁说道: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找到皇上再说吧。后宫你可以不用担心,皇上不常来后宫,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就算几天不出现,也不会有谁怀疑,我们尽力去找,若是明天天亮前不能找到,那就让李顺对外去说皇上病了,要静养。” 傅宁点头:“是,臣也知道首要之事便是找回皇上,可是臣连皇上在哪里不见的都不知道,如何去找呢?” 潘辰低头咬了一会儿指甲,自言自语道:“他应该不会回宫,在宫外走失的话,那现在应该还在宫外,可他……那样子,能去哪里呢?” 见潘辰在思考,傅宁也不敢打扰,从傍晚开始,他就一直在外面找,直到找到天黑,觉得这样盲目的搜寻不是办法,这才想到偷溜回宫,问一问德妃,毕竟如果皇上今晚真的找不回来,那么宫里还需要德妃周旋。 忽然,潘辰猛地抬起了头,惊讶的目光看向了傅宁。 “有个地方,倒是可以去找找看。” 这句话对傅宁来说,简直是久旱逢甘霖般的存在:“是,娘娘请说。” “白马寺后山。”潘辰说出了答案,又补充了一句:“你有没有办法,带我一起出宫,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你了,皇上现在可能正是‘犯病’的时候,就算找到他,若是你们贸然上前,也许只会适得其反,带我去,只要找到他,我就有办法把他带回来。” 潘辰的话音落下之后,傅宁便惊愕的看着潘辰,良久才说出一句: “娘娘您,知道皇上‘犯病’的事情吗?” 第54节 潘辰看着他:“我知道,你早就知道了吗?” 傅宁知道祁墨州有病,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傅宁几乎寸步不离祁墨州的,祁墨州犯病肯定不是一次两次了,旁的人不知道,但肯定瞒不过傅宁。 只见傅宁郑重的点了点头:“臣知道。先前没说是怕吓着娘娘,现在娘娘既然知道了,那我就没什么好隐瞒了,皇上犯病的时候,生人勿进,暴躁易怒,臣也是有此担忧,才会这样着急想要把皇上找回来。” 看来大家都见识过祁墨州犯病时的恐怖,傅宁又接着说道: “臣倒是有法子带娘娘出宫去,但娘娘真的要去吗?交给臣去找也是一样……” 潘辰坚持:“我还是去吧。我见过很多回他犯病,比你们都了解一些,我知道怎么让他回来。后天就是寿诞日了,不能出什么岔子啊。” 傅宁也明白事情重要性,便对潘辰点了点头,趁着夜色,将潘辰给带出了宫,因为事情太急,不能坐马车,但潘辰不会骑马,傅宁只能让一个女暗卫带着潘辰,一路策马狂奔到了白马寺,趁着夜色往后山去了。 其实在往山上走的时候,傅宁和潘辰心里都是没底的,只不过傅宁的人在城内暗自搜寻了好久,都没有发现祁墨州的踪迹,比起他们漫无目的瞎找,这样有方向的搜寻也是可以尝试的。 潘辰原本都打算睡觉了,身上就是很单薄的衣裳,外罩了一件绒布斗篷,先前骑马的时候感觉到冷,不过跟着爬了这么久的山之后,凉意就没有了,背上都有些薄汗出来,被山间的风一吹,整个人都在发抖。 傅宁也看出潘辰有些吃力,但事情发生了,就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顾不得许多。 好不容易爬上了后山,黑压压的一片林子中,偶尔传出鸟兽叫唤,禽鸟给过林间,月光下一切都是白惨惨的。 潘辰仔细辨别了一下方向,又往天上看了看星星,稍微确定了一下方向,便带头往之前祁墨州带她来过的那片崖壁走去。 潘辰忽的停下了脚步,对跟在她身后的傅宁等抬起了胳膊,让他们不要再往前走了,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因为就在那崖壁之外,一个孤孑一身,坐在崖壁旁那棵歪脖树上眺望远方的人,不是他们的皇帝陛下,又会是谁呢? 傅宁看见了祁墨州,就想冲过去,却被潘辰一把拉住了,潘辰对傅宁摇了摇头,傅宁这才反应过来,及时收回了脚步,阻止了身后护卫们上前,潘辰对傅宁比了个‘你们都退后,我去看看’的手势,然后在傅宁担忧的目光中,潘辰将身上的斗篷裹了裹,往那风口走去。 烈烈的风吹的潘辰几乎睁不开眼,她走到崖壁前,轻声对祁墨州喊了一句: “祁雪州?” 祁墨州极目眺望远方的目光缓缓转了过来,对上潘辰的时候,潘辰就递给他一抹灿烂的微笑,惨白的月光下,她的笑容都没有多少惨白,看在祁墨州眼中,依旧是明亮耀眼的。 “潘辰……” 潘辰怎么也没料到,祁墨州会在这个时候认出她来,心中一喜,潘辰站起身,探头往悬崖下看了看,差点眩晕过去,但在接触到祁墨州那清冷的目光时,潘辰才鼓起勇气,下定决心奋力一搏。 缓缓探出一只脚,踩在祁墨州坐着的那棵歪脖树干上,之前她和祁墨州一起坐过,这棵树还算结实,她缓缓的挪步子上前,努力克服心中的恐惧,一点一点的,用屁股,往祁墨州的方向挪过去,屁股落在树干上的时候,下意识伸了一下手,祁墨州居然也下意识的抓住了她,手上一用力,就将潘辰拉到了自己身边坐好,让潘辰两只手都巴着他的胳膊。 “你,你在这里干什么呀?” 潘辰尽量让自己不往下看,双脚失去引力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只能用闲聊岔开自己的害怕。 “我在看夕阳。”祁墨州指了指天际,如是回答。 潘辰欲哭无泪:“这都什么时辰了,哪里还有夕阳?”有病不是? 祁墨州却很坚定:“刚看完,现在没有了。” “既然没有了,那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呀?”潘辰只觉得自己背后都给冷汗浸湿了,涔涔往下滴,烈烈崖风吹来,那滋味简直透心凉。 “在等日出啊。”祁墨州对潘辰没有敌意,几乎能做到潘辰问什么,他答什么的地步。 等日出? “日出还要好久,你确定要在这里等那么久吗?” 祁墨州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潘辰:…… ☆、第114章 潘辰深深的呼出一口雾气,十一月的天气还不算太凉,可山上就完全不同了,现在她跟祁墨州说话的时候,嘴里全都是白白的雾气,要是真在这里等一夜,那潘辰觉得第二天,自己很可能就会变成一尊冰雕也说不定啊。 不想再和他纠缠,直接放出大招: “我做了好多糕点,全是你爱吃的,要不咱先回去吃东西吧,吃完了在屋顶上看日出也是一样的。” 潘辰说完这些话之后,感觉一口凉气吸入,冻得她直发抖,两只手放到唇边轻轻呵气,祁墨州的目光调转到她的身上,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伸手牵过潘辰的手,有那么一瞬间,潘辰几乎以为祁墨州回来了,可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将她拉回了现实: “吃芙蓉蜜枣糕和糖肘子。” 潘辰:…… 傅宁与一干护卫躲在树后,看着崖壁上人影绰绰,似乎有动的迹象,他没敢动,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因为刚才他看了一眼,皇上是坐在那悬崖峭壁上的一株歪脖树上,下面就是万丈深渊,他可不敢随便上前惊扰,直到潘辰颤抖着的身子,被祁墨州托着落到了实地之上,傅宁等才敢上前。 可刚一靠近,就见祁墨州冷酷的目光瞥来,防备的捏起了拳,那样子,就好像只要傅宁再靠近一步,祁墨州就会冲上来与他殊死搏斗一般,让傅宁猛地心惊,看向了潘辰,潘辰被祁墨州紧紧捏着手,哪里会感受不出祁墨州此刻的警醒,生怕他与傅宁打起来,赶忙回捏了一下祁墨州的手,低声说道: “你激动什么?都是来找我的。” 一句话,成功卸除了祁墨州的警戒,用一副看着陌生人的目光在傅宁身周打量两圈,然后才拉着潘辰的手往山下走去。潘辰回头对还愣在当场的傅宁招了招手,傅宁才反应过来,跟着他们身后,慢慢的走,只要稍微靠的近一些,祁墨州那能杀人的眼刀就会毫不留情的刺过来。 傅宁:……被皇上嫌弃,心好累。 一路奔走,潘辰终于把祁墨州给带回了宫里。 柔福宫里,月落坐在廊下,暗自焦急,看见潘辰就赶忙迎上前去,还没说话,就见潘辰对她使了个‘别说话’的眼色,月落脸上的笑稍微愣了愣,然后就看见了跟着潘辰身后进来柔福宫的那个冷面男子,吓得大惊失色,赶忙一声不吭的跪了下来。 潘辰对月落摆摆手:“起来吧,去送点水进来。” 语毕,便将祁墨州拉着进了寝殿,月落愣愣的转身,又看见随之而入的傅宁,惊讶的说道: “傅,傅统领?你怎么也……” 傅宁对月落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她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自己则走出柔福宫,在宫门前解下佩剑,直挺挺的站着,柔福宫的两个守门小太监都知道傅宁的身份,对于一个御前侍卫统领居然跑来和他们做一样的活儿表示不解,却也没有人敢上前询问。 潘辰领着祁墨州走入房间,让祁墨州坐下,这才有时间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身上穿的还是白天从宫里出去时的那套玄色直缀,有些皱巴巴的了,脚面上站着泥土,手上和脸上也不干净,那样子活脱脱一个被抛弃了半日的孩子,根本不懂照顾自己。 叹了口气,潘辰走到一旁的水盆旁,拧了一块帕子,走到祁墨州身前,对他比了比帕子,说道: “才多久没见,就搞得这么狼狈。” 边说边把他的手拿起来,用帕子仔细的擦拭起来,祁墨州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潘辰,目光单纯炙热,只听他开声莫名其妙说了一句: “五十六。” 潘辰不解的抬眼看了看他:“嗯?什么五十六?” “五十六天。我们五十六天没见。” 祁墨州表情十分认真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让潘辰惊愕的居然说不出话来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祁墨州说的是他次体人格上回出现到现在的时间,从他的角度来说,的确是有这么多天没有‘见面’了。 没想到他居然记得那样清楚,潘辰的心情五味陈杂。 好不容易将他的手稍微擦了一遍,月落将热水提进来之后,潘辰让她把水放下后,在她耳边叮嘱几句,就让她出去了,然后潘辰拧了一块热乎乎的毛巾来给祁墨州擦脸,整个过程,祁墨州的眼睛就没有离开潘辰,跟着潘辰上上下下的移动,看的潘辰都不禁笑了起来。 “你老盯着我干什么呀?” 祁墨州的目光落在潘辰的笑容上,眨巴了一下眼睛,才开口说道: “芙蓉糕,糖肘子。” 潘辰:…… “知道了,糖肘子得去御膳房拿,已经派人去了,你擦完了脸和手,待会儿随我进去换身衣裳,换好了东西也就拿回来了。” 潘辰从前就知道祁墨州的次体人格的本质,知道如何与他交流,只要像孩子似的顺着他,不和他抢东西吃,他也不会展现出特别暴虐的一面。 祁墨州的目光始终不愿意离开潘辰,前后跟进,潘辰将他拉入了寝殿,祁墨州来后宫就只来她这里,所以,她的寝殿中也备了几套祁墨州的衣裳,将他拉进了房,三下五除二就将他的外衣除下,祁墨州全程注视,没有了从前面对潘辰时的暴躁,潘辰也觉得纳闷,总觉得在‘好久不见’的祁墨州眼中,她看到了一种久别重逢的珍惜,这个想法让她不觉失笑,她一个学心理学的,居然在认真的考虑一个虚拟次体人格的感情世界,尽管祁墨州的次体人格,有着与正常人十分相近的思维。 潘辰将他的衣裳挂在屏风后,一转身,发现祁墨州也跟着进了屏风,使得屏风后的空间一下子就狭窄起来,潘辰站定看着他,等他往后退,可祁墨州却盯着潘辰一动不动,半晌才说了一句: “继续笑,好看。” 潘辰:…… 不想承认自己被一个次体人格弄得有些心慌,潘辰伸手推了推祁墨州,发现他纹丝不动,不禁说道: “别闹了,去镜子前的凳子上坐好,我给你梳下头。” 说完,才从祁墨州的身侧溜了出去,祁墨州亦步亦趋跟着出来,潘辰指着梳妆台前的凳子,让他坐下,拿起了梳子,将祁墨州头上的发冠与发髻松开,重新束了一个发辫,然后将先前就准备好的衣裳拿过来,替他仔仔细细的换上,全过程,祁墨州都十分配合,没有一点不乐意。 潘辰从来没见过这样配合的祁墨州,就算是次体人格出现的时候,也没有这样顺从的,不禁打趣他道: “你今儿怎么这样听话,还总盯着别人,都不像你了。” 祁墨州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潘辰以为他不打算说话的时候,开口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要走,想多看看。” 潘辰正在替祁墨州系腰带,环住他腰的那一刹那,猛地听到这么一句话,只觉得心肝儿似乎都开始颤动起来,赶忙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手指微微发麻,腰带根本系不上去,干脆站直了身体,抬头仰视着祁墨州,像是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点别样的情绪来。 祁墨州面无表情,只有一双眸子澄澈执着与潘辰对视,这一刻,潘辰没由来的居然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总感觉有什么不对,猛地甩了两下头之后,才对祁墨州笑问: “你……不会根本没犯病吧?” 怎么听,这种话都不像是一个次体人格会说出来的话呀!潘辰感到简直难以置信,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坚硬心墙,居然在一个次体人格面前被击中了。她见过不少次体人格,虽然也有那种有自己思维的人格出现,但是那些人格思维,大多都是围绕暴力或者主体人格执着的东西,从来没听说过,次体人格也有自己的感情世界的,这感情可能是友情,可能是亲情,也有可能是爱情,但这些都不该在一个次体人格的身上出现才对啊。 潘辰的话问出来,没有得到祁墨州的回应,她自己也知道,这个问题是一句废话,祁墨州要是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情况呢。潘辰倒是希望祁墨州恢复过来了,那样她只需要和主体人格对话,在得到祁墨州主体人格信任之后,着手解决次体人格,可是现在如果次体人格有了自己的意识,那么整个治疗过程,将会复杂许多倍,这并不是潘辰愿意看见的。 两人对视之际,月落的声音只殿外传来,御膳房已经送了东西过来,问要不要现在摆进殿。 潘辰收回了目光,边走边对外面说道:“放进来吧。” 殿门被打开,御膳房的御膳被鱼贯送了进来,摆放在花厅之中,送完了之后,潘辰就领着祁墨州过去,让他坐下吃饭,自己则转到小柜子前,将柜子里的两只食盒取了出来,里面放的都是她小厨房里做出来的糕点,其中便有祁墨州点名要吃的芙蓉糕。 摆放好之后,潘辰发现祁墨州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狼吞虎咽,不禁奇怪的问了一句:“怎么了?还有什么想吃的没送来吗?” 祁墨州摇摇头,对潘辰指了指身旁的位置,冷硬的说了一句: “你也坐,一起吃。” 潘辰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刚才的担心似乎已经开始成真了,祁墨州的次体人格不仅有了自己的思维,对她的态度似乎也微妙了起来,这…… ☆、第115章 在祁墨州次体人格的要求之下,潘辰和他坐在一起平平静静的吃了一顿……呃,怎么说呢,比较特殊的晚饭。对于一个嗜吃如命的人格来说,他主动邀请潘辰和他一起坐下来吃饭,这件事本身就透着玄奇,潘辰在书本案例中,现实案例中遇到过的多重人格,就没有祁墨州这一款的。 潘辰吃了几口就不吃了,祁墨州不出意外的将桌上的东西全都一扫而空,让潘辰着实替他的胃捏了一把冷汗,等祁墨州吃饱了之后,潘辰让人收拾了残局,然后让祁墨州坐到软榻上去喝茶,潘辰在他对面坐下,对他问道: “你今天下午见了什么人,还记得吗?” 潘辰小心翼翼的对祁墨州问道,祁墨州抬头看了她一眼:“见了祁燃,祁凌之和祁舫……”祁墨州稍微顿了顿:“还有,秀秀。” 潘辰眼前一亮:“秀秀?尹秀芝?” 第55节 祁墨州点头,然后目光就被茶杯中这微微有些发甜的水吸引了注意力,潘辰有些纳闷,禹王,肃王和昌王,还有尹秀芝,这些人都是天天都会看见的,怎么就今天突然受了刺激发病呢?难道不是受了刺激,而是祁墨州的精神力支撑不住了?可他这样子也不太像啊。 于是又问:“你喜欢他们吗?” 潘辰换了一个比较委婉的问法,尽量做到让祁墨州回答起来方便一些。 果然祁墨州很快就摇头:“不喜欢祁燃和祁舫,凌之很任性,但心地是好的。” 这个回答倒没有让潘辰产生太多的意外,禹王祁燃和肃王祁舫,一个强势的令人讨厌,一个阴险的叫人厌恶,喜欢他们才怪,而祁凌之的话,上回接风宴的时候,潘辰就已经看出来了,十足一个兄控,对于祁墨州那样闷骚的人来说,对祁凌之肯定是刮目相看的啦。 “那尹秀芝呢?”潘辰感觉自己先前那个问题的重点在这里,她还是很想知道祁墨州内心对尹秀芝到底是个什么态度的。 只见祁墨州的目光从他感兴趣的甜茶上抬起,看向了潘辰,目光中似乎带着些疑惑,潘辰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心虚,感觉自己心里的那么一点点小九九,似乎被他看穿了一般…… “烦!” 盯着潘辰看了好一会儿后,才给潘辰说了一个字出来,让潘辰有些不懂他这个字到底是说尹秀芝,还是说她。 见潘辰不懂,祁墨州又补充了一句: “她特别烦。总贴在我身上,总是蹭我的胳膊,还喜欢脱衣服。” 潘辰:…… 面上一阵僵硬,她似乎无意间知道了一些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看不出来啊,尹秀芝还是个猛女! 不自然的干咳一声,潘辰摸了摸鼻子,试图掩盖自己的尴尬:“呃,那个……她,她……那你是怎么对她的?” 人家姑娘都那么主动了,你好意思啥也不动啊?脑中想象两人在太和殿时的互动,怪不得尹秀芝越看潘辰越不顺眼,原来都是因为求爱不顺啊。 “我……”祁墨州有些犹豫,似乎在思考,愣了好一会儿,潘辰也不着急,一边给祁墨州剥桔子,一边笑吟吟的问:“你怎么样?推开她了?” 剥好了桔子,搜昂达哦祁墨州的面前,祁墨州伸手接过,拿在手里之后,认真的回答了一句: “没有推开,我装看不见。” 潘辰:…… 潘辰把刚放到嘴边的桔子又拿了下来,然后伸手把刚递给祁墨州的桔子瓣儿又给拿了回来,还当他是什么贞洁烈男,都不推开她! “我的桔子。”祁墨州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对潘辰如是说道。 潘辰没给他好脸:“你的什么你的,我剥的。要吃自己剥。”赌气般将从祁墨州手里抢过来的桔子送入了口中。 潘辰最讨厌的就是那种明明嘴上说不要,但身体却很诚实,表面看起来贞节牌坊五米八,情操高尚,实际上内心龌龊,敢做不敢当的男人。要么你就大大方方的收了她,偷偷摸摸的算什么?有损英雄气概! 不过,潘辰一时忘记了,此时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正常的祁墨州,这个非正常的祁墨州,人格爆点就是‘夺食’。 而当潘辰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整个人被一头凶猛的野兽给直接扑倒在了软榻之上,祁墨州居高临下,目光阴鸷的盯着潘辰一动都不敢动的嘴巴上,潘辰此时此刻简直想给自己一个耳光,什么叫得意忘形,这就是! 好端端的,她怎么就忘记了对面这人不正常呢。 “那个……还有呢。我再给你……” 一个‘剥’字还未说出口,声音就给堵在了喉咙口,潘辰瞪大了双眼,看着寝殿上方的房梁,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和祁墨州亲过,还是在两人距离为负数的时候亲的,但是就算是那时候,都没有此刻让她感觉到热,全身的血似乎都冲到了头上,脸上,脖子上,就像是被野兽咬住了脖子般,但凡有一点反抗,等待她的就会是嗜血杀戮。 祁墨州心满意足的尝到了刚才那个没有吃到的桔子味道,意犹未尽的巴咂了好几下嘴,似乎对味道相当的满意,然后才从潘辰身上起身,目光锁定滚落在潘辰手边的其他桔子瓣儿,毫不介意的拿走,就好像那是他辛苦拼杀之后,从敌人那里得到的战利品一样。 失去了压力,潘辰脑袋发懵的坐了起来,下意识的伸手在自己嘴上摸了摸,回忆先前的温热触感,她很想把刚才的经历归到被疯狗咬了一口的列队中去,可狂跳不止的心,和轰炸般的耳鸣声,让她没法自欺欺人,潘辰感觉,自己被撩到了,被一个连人格都是虚拟的次体人格给撩到了。 祁墨州吃了两瓣儿桔子,神情单纯不做作:“没有你嘴里的好吃。” 潘辰:…… 禽兽啊! 腹诽的同时,潘辰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一骨碌滚下了软榻,坐到了离祁墨州最远的那张太师椅上去。祁墨州起身要往她走过来,被潘辰竭力制止: “站,站那儿,保,保持距离!” 祁墨州看着忽然变色的潘辰,似乎不懂她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选了一张离她相对近的位置坐下,神情无辜至极,就好像一切都是潘辰自己在无理取闹似的。 潘辰坐在远处,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心情,挫败的把嘴巴上擦了又擦,努力忘记那种让她感到心慌的感觉。 “下,下回不许这样了!” 心中郁闷,可也不能真的和一个不正常的人计较太多,想着还有很多正经事没问,潘辰只好把这一页快速翻过,继续对他问一些关键问题。 “你今日和他们见面之时,可有发生什么,或者是听他们说了什么,还有就是,你知道,祁墨州去哪里了吗?” 潘辰不想和他多废话了,直接将心中的疑问给问了出来,祁墨州的主体人格记不得次体人格曾经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可是次体人格却能记得主体人格所经历的事情。所以,要想知道祁墨州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发病,只有这样单刀直入的询问才有可能找到答案。 不管什么事情,总要了解事实缘由之后,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祁墨州想了想后,对潘辰回答: “说的都是从前军营里的趣事,他们不敢与我说其他的,除非我问,要不然说的最多的就是家常。我不知道哥哥去哪儿了,我眼睛一睁开,就只有我一个人走在街上了。” 潘辰觉得实在奇怪,唠家常能把祁墨州给唠出问题来?看来这其中肯定还有什么事情,是她没有想到问的,祁墨州现在的思维很单一,除非你问到点子上,要不然的话,他是不会主动将事情原委说明白的。 左思右想,禹王和肃王就算和祁墨州唠家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祁墨州要发病的话,早发了,所以说,他今天在禹王府肯定还遭受了什么,潘辰咬着唇,试探性的又问了一句: “那尹秀芝呢?你们唠家常,尹秀芝在干什么?她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祁墨州片刻的沉默让潘辰察觉到了希望,果然,沉默过后,他就开口说道: “她也唠家常,她与我们是一起在军中长大的,她娇气的很,一点都不像军里的女孩儿,他去喝醒酒汤的时候,秀秀去房里找他,还把让所有人都出去,把门关了起来,她身上全是酒气,一进门就往他身上扑……” 祁墨州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潘辰正听得起劲,不觉催促:“然后呢?” 感觉接下来应该就要到关键了。 “然后她就被推开了,推开之后,她就笑了,提到了……我娘。” 潘辰眼前一亮:“你娘?” 这可是个大发现,不觉往祁墨州身边走去,不住引导他继续说下去:“她说你娘怎么了?” “她说我娘,生孩子,有两个……被摔死了。” 祁墨州的声音似乎带着颤抖,脑中仿佛在回忆着什么可怕的事情,脸色瞬间就变的苍白,潘辰看他这样,也知道有些不对劲,想上前去一看究竟,可刚一靠过去,就被祁墨州给猛地撞开,祁墨州捂着嘴,夺门而出,潘辰追赶出去,就见祁墨州正伏在走廊的栏杆前干呕着。 ☆、第116章 祁墨州在外吐了个干净,傅宁想靠近他,却被推得老远,只能守着院门,不让任何人进去,潘辰来到祁墨州身后,颤抖的伸出手,祁墨州感觉到身后有人,凶暴的目光就射了过来,潘辰一愣,没有被他吓退,鼓起勇气,将手放在他的后背上,轻轻的从上往下抚触,祁墨州见是她,才放心的把头转回栏杆下面。 潘辰见他越来越难受,给他顺气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夹带着轻拍,终于让祁墨州感觉好一些,整个人如虚脱了一般,从栏杆上滑坐到了地上,潘辰见他不住喘气,依旧很难过的样子,急急忙忙跑进殿里,取了热腾腾的茶壶和茶杯出来,来到他面前,蹲下身子,将茶杯里倒入热水,递到他面前,祁墨州双手抱着胸,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人遗弃在街头的孤儿,痛苦又无助,眼神空洞,似乎看不见周围的一切,可他生理上的难受却是怎样都掩盖不住的。 潘辰将茶壶放在一边,跪着走了两步,到他身侧,贴着他的身子,将他用力扶起来一点,然后她将身子倾斜到他背后,让他靠在自己胸前,然后将茶杯送到他嘴边,一口一口的喂下。 祁墨州不舒服,一连喝了四杯热水,把一壶水全都喝下之后,脸色才稍微好了一些。正如潘辰之前所料想的那样,祁墨州过度使用精神力抑制多重人格的后果就是,必然会迎来一次最最严重的反扑,要么不发作,一发作起来,等闲根本恢复不了。 他被挑起了伤心事,身体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可精神却始终游离在身体之外,所以,此刻的他,看起来越发的孤独无助,就像是独自掉入海里的人,想要抓住什么,却发现周围空无一物,什么都抓不住。 潘辰的靠近,对此刻的祁墨州来说,就像是快要溺毙时的一根浮木,给了他最后的一线生命,尽管他此刻并不能很好的分辨出这个给他温暖的人,到底是谁,和他有什么关系,但是他却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在她的抚触之下,冰冷的身子才渐渐的回暖。 两人直接就坐在回廊的地上,屋檐下的几盏宫灯便算是黑夜里的阳光,照亮了空荡荡的庭院和回廊,夜风吹来,带着初冬的冰凉,幸好两人依偎,彼此取暖。 先前祁墨州断断续续的话,似乎已经将他这回发作的原因说了出来。 尹秀芝求爱不成,便故意与他说一些陈年旧事,由此可以判断出来,尹秀芝必然也是知道祁墨州有病这件事情,知道怎么刺激他,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如果是前两个月的祁墨州,尹秀芝说的这些话,作用不会太大,但错就错在,祁墨州这几天的精神,已经是强弩之末,经不起半点折腾。 被她三言两语一挑拨,精神顿时失控,失控之后,次体人格便占据了身体,而这一次,却不是随便一点什么突兀的响动就可以把他的主体人格喊回来了。 潘辰从一些只言片语拼凑出来的零星片段来看,似乎有点走入那个多疑腹黑的祁墨州的精神世界,谁也不是天生坚强的,想要拥有金刚钻一样的心,必然要经历猛火熏烤,百般淬炼,那样强势的外表之下,所经历的事情也许是让人难以想象的残酷。 他从前肯定还有一个兄弟,那个兄弟没长大,甚至祁家的人,除了祁正阳之外,其他都未必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毋庸置疑,那个孩子肯定就是叫祁雪州,一个出生了,却没能长大的,与祁墨州一卵同胞的双生子,那个孩子可以被全世界遗忘,可以被祁正阳隐藏,但是作为一脉相承的双生兄弟,祁墨州是绝对不可能忘记的。 仅凭这些,潘辰就可以判断,祁墨州的童年过的必定是相当凄苦的,一般多重人格的病患,童年必然是遭受过打击,而像祁墨州这种攻击暴虐性人格,小时候,可能就是遭受过这样的对待,然后因为自己弱小而无法反抗,日复一日的同时,身体里就会自然而然的滋生出另一个人格。 潘辰见过那种主体人格很脆弱,但分裂出的次体人格很变态的案例,一般来说,次体人格是分裂出来保护主体人格的,在主体人格遭受打击的时候,次体人格便会表现出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祁墨州的主体人格渐渐强大,强大到他可以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从此就不需要次体人格了,相反,这种需要只会越来越强烈。因为他在让自己变得强大的时候,也已经将自己的软弱封闭起来,封闭之后,其他人就很难走进他的心里,次体人格便是他唯一的伙伴。 两种人格互相依赖,互相保护,便成了他如今这样。 潘辰张开双臂,让祁墨州更好的靠在自己怀中,两只手环过他的脖子,两首相依,祁墨州渐渐的平复了心情,可潘辰的心里却怎样都无法安静下来。 她从前一直想要打入祁墨州的内心,因为她确信,只要进入了祁墨州的内心,了解他的内心世界,那么就可以很快找到根源,然后替他解决心结,让他走出这困扰的人格。 可是现在,她却不会这样想了,因为主次人格,相互存在的时间过长,早已经成为了彼此的习惯,变得难以分割,若是有外力强行剥离一方的话,那么另一方很可能会陷入极致暴走中,从而产生不可估量的后果。所以,潘辰之前的计划,进入一方,驱赶一方,很显然是不能实现了。 而她现在抱着安静的祁墨州,心中也是五味陈杂的,不管是主体人格,还是次体人格,这全都是属于祁墨州的,次体人格虽然被他假想成了自己那个没有长大的双生弟弟,可是一切言行举止,还是遵从他自己的,若是真要将次体人格驱离他的本体,那潘辰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祁墨州从此以后,就不再完整了? 想到这里,潘辰果断摇头,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似乎有些感情用事,次体人格就算再怎么尊崇主体人格的行为意识,他都不该同时存在于同一个个体上,这是病,是精神分裂,若是不及时治疗,那么今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绝对是不可估量的,次体人格因为没有规律可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因为某人的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又或者一件事,而彻底爆发,爆发之后,能不能被控制还是问题。她怎么会想到让两个人格共存一体呢,不能因为这两个人格都是属于祁墨州的,她就认定为合理啊。 回廊之上,祁墨州眼神空洞,潘辰却是心怀焦虑,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她从业好些年,学了那么多知识,可是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件叫她左右为难的案例。 ☆、第117章 祁墨州渐渐稳定下来,似乎是累极了,靠在潘辰的身上睡了过去,精神上的折磨是所有刑罚中最痛苦的,潘辰从前因为要写论文,曾经去精神病医院见习过,精神病人,尤其是那种有发病,有清醒时刻的精神病人,他们终日被那种陌生的恐惧支配,被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犯病的恐惧折磨,活的浑浑噩噩,日复一日,清醒的时刻越来越少,开始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最后精神崩溃,沦为了人们口中的‘疯子’。 潘辰扶着祁墨州,不敢动,生怕动了惊扰他,不是怕他醒来,而是想让他多睡一会儿。潘辰尽力用双手环住他,这无关感情,只是纯粹的想要给他温暖。 傅宁一直在院外守着,听不见院内声音之后,才一个人走了进来,原以为潘辰和祁墨州进房去了,可寝殿的大门依旧打开着,不像是进去了的样子,傅宁环顾院子,最后在回廊栏杆前一树花丛后似乎看见了潘辰的裙摆,傅宁走过去,就看见祁墨州靠在潘辰的怀中,沉沉的睡了过去,傅宁想上前,却看见潘辰摇了摇头,身子不动,用手指对傅宁指了指寝殿,用嘴型说了两个字‘被子’。 傅宁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慌忙走入寝殿,拿来了一条软榻上的缎被,在潘辰的示意之下,盖在祁墨州和她的身上,潘辰对他点点头,用手对他挥了挥,意思是让他可以去休息了,傅宁看着祁墨州,欲言又止的对潘辰摇了摇头,他有他的职责,自从做了祁墨州护卫的那一天起,寸步不离的守着就是他的使命。 潘辰见他不动,便明白他的意思了,不再勉强他,由着他手撑长剑,如门神一般站在寝殿门前。 两人依偎,一人守护,在初冬的寒夜中感受着无尽的寂静,潘辰抱着祁墨州足足两个小时,祁墨州都没有转醒的意思,若再继续睡下去,只怕吃不消了,潘辰喊来了傅宁,让他帮忙将祁墨州扶入了殿,将他安置到了床铺之上,潘辰这才坐在床沿,默默的呼出一口气,轻轻敲打着酸麻的四肢。 傅宁将她这样看在眼中,心中很是欣慰,潘辰对他轻声说道:“好了,这里有我在,反正皇上都已经回宫了,你就别在外面守着了,回去歇着吧。” 傅宁坚定摇头:“臣没事,臣还是在外面守着就好,若是皇上半夜起来,只怕娘娘一人制不住他,臣在的话比较好些。” 傅宁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祁墨州现在精神状态不稳定,现在不过是发泄过后的虚脱,可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睡着睡着忽然发狂,那时候,单凭潘辰一个人在,肯定是弄不住他的,便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行吧。我看你也不用在外干守着,从回廊穿过,尽头处就是张能李全他们住的地方,有空房,你不嫌弃就去那里对付一晚,我这儿若是有什么事,喊你便是。” 傅宁还想开口,潘辰接着劝说:“他如今这样,也不知要维持多久,你若日夜不休息,到时候,他还没好,你也病倒了,那让我一个人可怎么办,去睡吧,有事儿我大声喊你便是了。” 潘辰的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傅宁心里明白,皇上这回犯病似乎比往常都严重许多,时间不能确定,也许明天就好了,也许明天,后天都好不了,这个时候,若有人想趁虚而入的话,他总要保持体力应对才行,想通之后,变对潘辰抱拳作揖,佩剑与软甲相碰,发出一些响动,在静夜中格外分明。 行礼后便退了出去,替潘辰关上了殿门。 潘辰回头看了一眼将身子蜷缩成虾米状的祁墨州,睡姿也能反应一个人的内心世界,像这种包裹蜷缩型的睡姿,充分说明了他此刻的不安与无助,坐在床边,将他乱掉的发拨到耳后,心中再一次感到了惊奇,祁墨州那样像山一样坚强的男人,平日里仿佛百毒不侵,谁都伤害不到他的样子,可实际的内心世界,却是这样脆弱。 第56节 幽幽叹了口气,潘辰觉得经历了一个晚上的折腾,她现在也是困倦不已,又担心祁墨州晚上起来,干脆就和衣躺下,将就着睡过去了,暗自希望明天早上一醒来,祁墨州就恢复过来,因为潘辰隐隐觉得,明天才是重头戏。 尹秀芝既然故意刺激了祁墨州,那必然是有备而来的,如果潘辰猜的不错,明天他们就该要做妖了吧。 带着浓浓的倦意,潘辰睡了过去。潜意识里觉得,就算再累也得撑到祁墨州清醒过来才行。 *********** 第二天潘辰一睁开眼睛,就往祁墨州看去,见他依旧沉睡,心中不免失落,在他耳边喊了两声,他也没有反应,整个人就跟昏迷了似的。 潘辰叹息,起身去外面洗漱,月落和秋萍讶然的看着潘辰,月落是知道一些内情的,昨天也是她偷偷的替傅宁传话,知道潘辰跟着傅宁出去一阵儿后,才把皇上带了回来。回来之后,潘辰要了吃的和水,就让她们全都退到院子外去了,傅宁在院门守着,谁也不让进,月落隐隐知道有事儿,因此早上也不敢多问,而秋萍本来察言观色就是她的强项,见潘辰一脸倦容,更是不敢多言,伺候她洗漱过后,月落才小声的问了一句: “娘娘,今儿太和殿怎的没人来伺候早朝?” 以往祁墨州若是歇在柔福宫,第二天天不亮,李顺就会带着宫婢和龙袍来伺候祁墨州更衣,可是今儿外面却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潘辰看了看寝房依旧虚掩的门,叹了口气,太和殿中此时只怕还不知道祁墨州回宫了,只知道昨天祁墨州去了禹王府,晚上连同傅宁也没有回来,估摸着待会儿太和殿就要热闹了。 想了想后,潘辰还是决定先不让傅宁去太和殿通传了,就看看到底是谁在做妖也好啊。毕竟现在那些做妖的人,对祁墨州的状态还不是很了解,所以不敢怎么样,如果让他们知道祁墨州现在的样子,也许他们就会借着太医院的名义,把祁墨州给软禁起来,隔绝外部的联系,朝臣想见也见不到,历古以来的历史都是这样上演的,祁墨州在病中若被软禁起来,然后有心人借太医院之手,美其名曰治病,可实际上会对祁墨州做什么,谁也不知道,总不可能是悉心照料吧,若是祁墨州因此‘病逝’,那大祁便又是群龙无首的状态,而他膝下无子,可想而知会是多么激烈的争夺。 潘辰走一步,想三步,最后得出了结论——现在一定不能让祁墨州落到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手中,这已经不是单单的救祁墨州一个人了,还肩负着这天下的稳定工作,使命感油然而生。潘辰不能肯定自己这个决定一定是正确的,但是她至少能保证,祁墨州在柔福宫里,不会有任何闪失。 “皇上昨儿累了,今日不早朝,待会儿无论谁过来问,都说皇上还睡着,谁也不见。柔福宫内院这两日除了贴身伺候的几人,其他人皆不可入内一步,违令者重罚!” 潘辰对月落这样吩咐,月落和秋萍对望一眼,终于感觉出潘辰的认真,秋萍不禁追问一句:“娘娘确定是谁都不见吗?” 潘辰知道秋萍是在和她确认,因为秋萍和月落都已经想到了这个指令会牵涉到多少人和事,潘辰只是一句很简单的‘不见’,可是她们却必须要做好完全的应对之策,才能很好的执行潘辰的命令,所以,慎重是必须的。 郑重的点了点头,沉声对秋萍道:“是,谁都不见。包括后妃与太后过来,谁若敢闯,不需要客气。” 月落和秋萍两人都被潘辰话里的坚定气势给吓到了,但两人跟了潘辰一段时间,知道潘辰从不会下那种没有道理的命令,她既然这样说了,那肯定是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月落和秋萍把心一横,就算知道潘辰这个指令会得罪后宫所有人,但她们亦有信心,替潘辰做好这件事,站好第一道岗。 “是,奴婢们知道了。” 说完之后,两人就退了出去。 潘辰看着她们走出去的样子,便精神为之一振,她从前那样奋力的挑选入柔福宫的人,不及身份,首要条件便是重人品,一个能力再高的人,身份再好,话说的再漂亮都是没有用的,只有真正忠心之人,才是遇到事情时,最坚强的前锋与后盾。潘辰知道,自己身边如今已经聚集了不少忠心耿耿的朋友,能够在她困难的时候,给予最大的帮助。 她从虚掩的门缝中,看了一眼依旧沉睡不起的祁墨州,潘辰走到院子里,朗声喊了一句: “傅统领可在?” 没过多会儿,傅宁便自屋檐上跃下,来到潘辰面前:“娘娘何事?皇上醒来了吗?” 潘辰摇了摇头,傅宁叹息,似乎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潘辰对傅宁问道:“麻烦傅统领去太和殿那里看一看,昨日皇上回宫之事,太和殿那里该是还不知道,且去瞧瞧,可否有人在闹事。” 潘辰话音落下,傅宁便给出了她答案:“臣一早已经去看过了,确实有人按捺不住了。” ☆、第118章 李顺在太和殿外焦急的守着,皇上昨日出宫,与傅统领一夜未归,虽说从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发生,不过傅统领都会派人回宫通传,李顺才好与臣工们传达上朝还是休朝的旨意啊,反正绝没有像这一回般无声无息,隐隐的,李顺觉得心慌起来。 站在太和殿外的台阶上等了又等,派去御前司问了好几回,御前司也都说傅统领没派人回来报信,没有办法,李顺只能在太和殿外干等。 远远的就看见两队人往太和殿走来,李顺定睛一看,竟然是禹王和肃王,而另一边,太和殿西侧的回廊之上,居然也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三公主,另一个则是这段时间太和殿中的常客尹秀芝,两队人马方向不同,但肯定都是冲着太和殿来的,李顺有心两处都去请安,可终究分身乏术,只能挑选一处身份更高的去迎接,从台阶上迎了下去,在台阶下给他们行了礼,赔笑道: “二位王爷今儿可早啊,不知……” 李顺的话还未问完,就听禹王粗暴打断: “得得得,早什么早,我问你,皇上呢?” 一句话惊得李顺目瞪口呆:“王爷,皇上昨儿不是去您府上了吗?怎的……” 李顺只觉得自己的猜测似乎快要成真了,就说昨天晚上开始,眼皮子老跳,他就说要出事儿啊!禹王来找皇上,那就说明了皇上并不在禹王府中,那一夜未归,是去了哪里呢?而最关键的是,连傅宁都没了踪迹,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哇? 从回廊过来的三公主和尹秀芝也赶了过来,正好听见了禹王的问题,尹秀芝与三公主惊讶至极,对视一眼后,由三公主出面询问:“你说什么?皇上昨儿没回来?” 李顺连欲哭无泪的时间都没有,惊恐的原地打转,禹王脾气火爆,哪里受得了李顺的婆妈,一掌拍在他头上,怒道:“问你话呢。怎么那么费劲呢?一句话的事儿,皇上昨儿是不是没回宫?” 李顺给禹王打懵了,太监总管的帽子都掉在了地上,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是,是。皇上昨晚的确没回宫。” 刚说完,又给禹王一巴掌拍了过来:“你这总管怎么当的?皇上没回宫你居然什么都不说?你这眼里还有没有皇上了?” 三公主附和:“就是,你当的什么差?混账东西!” 李顺给左右夹攻,倒不觉得有多羞愧,现如今他更担心的是皇上到底去了哪里,按理说有傅统领在皇上身边保护,皇上本身武功也很高,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事儿才对,可不出事儿,为什么连个消息都不传回来呢。 “滚滚滚,懒得跟你说,赶紧的调动御林军去城里挨家挨户的搜。”禹王着急下命令。 肃王在一旁听了之后,也忍不住补充一句:“当务之急还是要先通知大臣们吧。这件事非同小可啊,总得让大臣们都知道才行啊。” 禹王和肃王这么一合计,推开了挡路的李顺就要往太和殿里面去,李顺这才反应过来,赶忙窜了上前,拦住了禹王和肃王的去路,颤抖着赔笑: “这,二位王爷止步,太和殿乃御上军机房,没有通传,外人不能随意进出。” 一句话之后,又给禹王扇了一巴掌,李顺连着给打了三回,脸颊都肿起来老高,牙齿流血,模样狼狈不堪,却仍坚守着岗位,说什么都不让禹王和肃王踏入太和殿一步。 “狗奴才,给我滚开!皇上一夜未归这么大的事情你知情不报,已经是午门斩首的大罪,如今还敢阻拦我等,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禹王打冲锋,将所有罪责全都怪到了李顺头上,说他知情不报,这可是杀头的大罪,李顺哪里敢认,当即解释: “殿下不要为难奴才,奴才不是知情不报,皇上从前也有过一夜未归的情况,曾特意吩咐过奴才无需大惊小怪,今儿情况特殊,没有人回宫通传,可这,这并不能成为两位王爷闯太和殿的理由,奴才受皇上命,守着太和殿的门,若是要进去,便是要从奴才的尸体上踏进去才行,否则,皇上回来知道了,奴才也是个死啊。” 李顺一边解释,一边已经让值守的御前侍卫拦在了太和殿前,御前侍卫听命傅宁,职责就是保护皇上安全,和阻拦未经通传的人入太和殿。 禹王又想动手,就听一旁一道柔柔凉凉的声音传出:“哼,还是个忠心不二的奴才。皇上回不回来,你这条小命都快保不住了。” 说话的是尹秀芝,只听她一开口,禹王都安静下来了,还不住配合点头:“是,不管皇上怎么说,你这拦路的狗奴才,本王都能要了你的命!还不快给我滚!” 李顺说什么也不肯让开,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道笑嘻嘻的声音从回廊那头传了过来: “哟,这一大早的,可真够热闹啊。”潘辰满脸的笑意,从回廊那头款款走来,身后跟着月落和辛冬,再后面便是冷峻高大,一身黑色劲装的傅宁。 看见傅宁,禹王的脸色才稍微一变,但瞬间就恢复过来,因为他的探子昨天已经有过汇报,说傅宁与祁墨州走散,暗自找了好久似乎都没有找到,所以禹王有理由相信,傅宁在宫里,但祁墨州肯定不在。心里虽然清楚,但对潘辰,禹王可不能像对李顺似的,动辄打骂,收敛了锋芒,打算静观其变一会儿。 倒是肃王,目光在潘辰和傅宁身上转了转,当即也做出了回应: “热不热闹倒是不奇怪,可一大早上,德妃娘娘与傅统领自同一处走来,才更叫人觉得奇怪吧,莫不是昨晚自一处过的?”说完了,还与一旁的冷哼的禹王对了一眼,存心要让潘辰和傅宁难堪,顺便还想搞个大新闻。 对于肃王殿下暧昧不清的指责,傅宁眼看就要动怒,却被潘辰伸手拦着,笑吟吟的接过了肃王的话头,对于这种嘴皮子上的活儿,潘辰还真有点独孤求败的感觉,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肃王殿下说的话也是叫人不懂,若只是早上与人一同出现就奇怪的话,那你们这儿也好不了多少吧,三公主也就罢了,尹姑娘……一大早上的和禹王殿下,肃王殿下走在一起,算是个什么事儿?还有别说尹姑娘了,肃王殿下和与禹王殿下一早上不也在一起吗?我怎么就没怀疑你们奇怪不奇怪了?” 潘辰自封为后宫第一嘴炮王,一般只有她愿意说和不愿意说的时候,只要愿意说,那就断没有让别人占了上风的道理。 禹王没有领教过潘辰的厉害,给她说的眉头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但肃王却是领教过的,他在潘辰的嘴上吃过两回亏,上过两回当,这回心态还稍微好些,又想着不能浪费时间在这里和她打嘴仗,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便不再回击,只冷冷的对她哼了一声。 李顺和傅宁都被潘辰指鹿为马,颠倒是非的本事惊呆了,李顺用袖子擦了擦鼻血,就走到了傅宁身旁去求保护了,潘辰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李顺,又看了看手捏成拳头,手背上青筋直冒的禹王,将这些人的站位顺带观了一眼,禹王双脚与肩同宽,身子微微侧立,肃王双手抱胸,一脸不屑,双脚自然站立,三公主一脸怒容和睡意,打扮简单,看着就像是被人临时从床上挖起来的,反倒是尹秀芝,眼底有乌青,身上衣着妥当,发髻高贵,举止优雅,首饰头饰,一样不少,原本这样也没什么,但与三公主的随意慵懒一比较,就很容易产生对比,尹秀芝这样周全的打扮,只可能有两个原因,第一,她习惯早起,第二,她有备而来。 这两个原因,再结合禹王的站姿,让潘辰在心中做出了判断。 禹王身子侧立,偏向的方向便是尹秀芝,这种动作,说明了他下意识里想保护的人就是尹秀芝,人在一个自己不熟悉的环境中,会很容易表现出潜意识,如果他像肃王一样,谁都不在乎,那动作就会自然很多,就因为他对环境没有把握,而私下又有想保护的人,这才稍稍暴露,让潘辰看出一点端倪来。 看样子,尹秀芝根本就是想脚踩两只船,一头想钓祁墨州这个金龟婿,而那头又和禹王勾勾搭搭,将之收服卖命,而又因为祁墨州不上她的钩,才让她决定放弃祁墨州,转而投入禹王的怀抱,这个女人精明的很啊。 不用说,这回的事情,应该就是她向禹王证明自己的投名状了,也是运气好,正好碰上祁墨州精神力的强弩之末,要不然她的这份投名状,递的绝对没有这样顺利。 “先前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见有人说要闯太和殿?”潘辰话锋一转,神情也微微犀利起来。 “哼,皇上一夜未归,我们总不能坐视不理,既然傅统领在,那么……” 禹王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盘很给实力打断了: “谁说皇上一夜未归?不是好端端的睡在我柔福宫里吗?禹王殿下和肃王殿下还有……尹姑娘,你们也太心急了,连皇上在不在宫里都没弄清楚,就要来闯太和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联手串通了算计皇上,所以才这样有恃无恐呢。” ☆、第119章 也许是潘辰的话猜的太准确,叫人心惊,听完之后,肃王就变了颜色,指着潘辰紧张道:“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谁有恃无恐了?我们,我们不过是想让御林军和御前侍卫出动去找皇上,难不成我们明知道皇上一夜未归,也不去搜寻,不去找吗?” 从肃王这迫不及待解释的反应来看,他最多协从,就是那种跟着后头打打酱油,要是碰巧有便宜占就占,没便宜占也成的类型,看来祁墨州这件事的根源,还是在尹秀芝和禹王。 “肃王殿下何必与德妃娘娘过多解释,你们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可德妃娘娘却处心积虑的要给你们定罪名,我倒是觉得奇怪,怎么皇上悄悄的回了宫,却哪里都不去,只去德妃娘娘的柔福宫里,并且谁也不告诉,连今早上朝不上朝都不说一声,这也太奇怪了吧。莫不是德妃娘娘故意说假话蒙骗我们的?皇上其实……不在宫里?” 尹秀芝似笑非笑的看着潘辰,对潘辰的话提出了质疑,看来昨天祁墨州走失的消息她是知道的,这也就意味着……祁墨州身边不干净!潘辰看了一眼傅宁,傅宁立刻有所会意,蹙眉暗自思索起来。 潘辰风情万种的走到了尹秀芝身前,自信从容的撩了一下秀发,对尹秀芝笑道: “尹姑娘身为一个黄花闺女,打听这些事情做什么呢?” 尹秀芝不解的看向潘辰:“你说什么?有本事说明白了,别岔开话题,好吗?” 潘辰的目光在尹秀芝和禹王之间转换:“皇上为什么悄悄的回宫之后哪儿也不去,偏去了我那里,既然去了我那里,为什么谁也不告诉,连今天早朝上不上都不说,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呢?尹姑娘冰雪聪明,难不成到现在为止还想不明白?” 尹秀芝给潘辰看的不耐烦,冷道:“你想说什么尽管说便是,遮遮掩掩的算什么?” 潘辰厚脸皮一笑:“我想说的是,这一切的原因就在于——皇上他,太累了。”潘辰对尹秀芝抛去了个媚眼儿,笑得很是黄、暴:“至于皇上他为什么去我那儿一晚上就太累了……这……我就不和尹姑娘这样的黄花闺女细说了。” 潘辰的话,不仅成功镇住了尹秀芝,连在场的所有男人都给镇住了!一言不合就开车,这娘们儿有毒! 傅宁和李顺都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才好,只好干咳着望天化解这莫名其妙的尴尬。 “你!”尹秀芝自认为在语言上从未怕过谁,那是因为她没有遇到过潘辰,竟然给潘辰给憋了个大红脸,哑口无言,心里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开始说起。 禹王看见尹秀芝吃了个闷亏,不由得替她出头:“德妃何必说这种话,既然你说皇上回来了,那我们现在就去见,总要当面见到皇上,一切才能作数。” “不必了!皇上今儿说了,谁也不见!这不,让我来传个话下去,今儿早朝免了,禹王殿下又何必非要去见,不是为难我吗?” 潘辰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说辞,说什么都不会让这些人在祁墨州昏睡的时候见到他。 尹秀芝败下阵来,与三公主在一旁瞪着潘辰,顺便看了一眼肃王,让原本不打算开口的肃王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 “我们是皇上的亲兄弟,如何不能见他?德妃娘娘何必百般阻挠呢。”顿了顿之后,肃王摸着鼻子说道:“再说了,皇上身子一向很好,如何今儿就忽然不好了,莫不是龙体欠安,这样的话,咱们就更要去探望探望,若是真有什么不爽利的地方,也好早早的请太医治疗,不是吗?” 肃王的这番话无疑像是给禹王他们振奋了声势,禹王附和:“不错,若是皇上果真龙体欠安,还是要宣太医的嘛。” 正说着话的功夫,就听李顺忽然指着回廊尽头喊了一句:“太后娘娘驾到。” 一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所有人全都抬头往回廊尽头看去,果真看见太后闫氏被宫婢簇拥着,气度雍容的往太和殿走来,潘辰心道不好,若是闫氏此时加入他们的那一方,无疑是给潘辰增加了更大的难度。 闫氏来到太和殿前,看着这些聚集在殿外的人,目光着重在三公主和肃王身上扫了两眼,肃王和三公主对视一眼,全都吓得低下了头,闫氏冷道: “都聚在这里做什么?成何体统?” 众人给她请安,三公主兔子一般跑到了太后身边,太后将她上下打量了几眼,冷哼了一声:“不是让你回驸马府住去,怎的还留在宫中?” 三公主没想到自己首当其冲给训,看了看尹秀芝:“是,我是留下陪尹姐姐的,她一个人在宫里,人生地不熟,多孤单啊。” 三公主将尹秀芝抬出来做挡箭牌,太后瞥了尹秀芝一眼,到底是没再继续追究下去,三公主暗自松了口气。然后就将这太和殿外发生的事情,对闫氏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第57节 “就这样,大哥和三哥都以为皇上一夜未归,不放心来宫里瞧瞧,遇上了德妃,德妃说皇上在柔福宫里,大哥和三哥就想去见一见皇上,德妃说什么都不肯……” 三公主的解释还算老实详尽,至少没有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添油加醋什么的,潘辰深吸一口气,等待闫氏开口,谁知道闫氏听了三公主说的前因后果,并没有即刻做出反应,而是目光在他们这群人身上全都扫了个遍,最后落在了尹秀芝的身上,叹息道: “哀家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皇上素来有分寸,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用不着你们在这里替他操心。” 闫氏这番话让所有人都有些惊讶,其中以潘辰感觉最强烈,下意识往天上看了看,想知道今天太阳是不是打从西边儿出来,闫氏居然替她说话,站在她这边儿了。 并且还没有结束,闫氏顿了顿之后,又继续说: “既然皇上与德妃说了不想见客,那便是不想见,你们又何必穷追不舍,让德妃为难呢?到时候真见了皇上,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呢?全都散了吧,一大清早的还不消停!” 太后发话,禹王和肃王都不敢说话了,三公主也缩在闫氏身后不言不语,眼看着计划就要被破坏,尹秀芝不禁上前对太后顶撞道: “太后,后宫有后宫的规矩,哪里能全凭德妃说什么就是什么呢?她说皇上在柔福宫里,可谁见着了?皇上登基这么长时间,可曾有过今日的现象出现过?皇上就算是累了,也该在太和殿休息,所以,必定是龙体欠安,德妃拦着禹王与肃王面圣,居心叵测,其心可诛啊。请太后明鉴。” 闫氏面无表情等着尹秀芝将话说完,半晌都没什么反应,潘辰刚想站出来反驳尹秀芝那番颠倒是非黑白的话,闫氏就又开口了。 “尹姑娘。哀家敬你是尹家的小姐,可是,你父亲和母亲,从小就没有教过你一个道理吗?你可知道什么叫做——牝鸡司晨?后宫之事,向来是由德妃主理,皇上很放心,哀家也很放心,正如你所言,这后宫里的规矩啊,还真就都是德妃说了算的,你……不过是一个客人,在这里做客,管的太多,合适吗?” 潘辰简直要为闫氏喝彩了,这番话说的啪啪打脸,毒舌程度完全赶超国家级,并且可以说是一点点脸面都没给尹秀芝留,可见,闫氏对尹秀芝也是动了真怒,从先前太后的反应来看,潘辰似乎又悟出了些道理。 太后向来是独善其身的,若是尹秀芝一个人做妖,闫氏才不可能去管她,可坏就坏在,尹秀芝不仅自己做妖,还把三公主和肃王牵连其中,闫氏也就只有这两个孩子,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怎么可能让他们被尹秀芝玩弄于鼓掌,趋势于利前呢? 尹秀芝太过急于求成,本来若是她肯徐徐图之,说不定还有点成功的可能,但是她着急见到效果,迫不及待的行为,让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得不偿失了。 尹秀芝脸色铁青,可能活了二十多年,都没有听过这样的难听话,更别说,这难听话还是从闫氏口中说出来的,禹王看着尹秀芝,不仅有些心疼,站出来替她说道: “太后,您对秀秀太严厉了,她不过就是好心提醒咱们,哪里就是您说的那什么司晨了。您先前没来,没听见德妃说的那些过分话,她……” 禹王对太后这个嫡母还算是尊敬的,至少没敢粗喉咙的说话,太后对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向来没什么耐性,挥挥手说道: “好了好了,这些话我今后不想再听到。德妃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 潘辰又一次被闫氏的一语双关给惊艳到了,能够把话说的模棱两可,让每个人听起来都有不同的反应,不错不错。 太后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看向了肃王,冷声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好不容易回来,成天就知道鬼混,也不见你去我那儿请安,是翅膀硬了,想飞了?人家说什么都信,还看什么看,跟我回去!” 肃王遭了无妄之灾,只能无奈的摸着鼻头,跟在三公主身后,一起随闫氏往康寿宫去了。 ☆、第120章 回到康寿宫,太后就冷着脸将所有人从厅里遣退出去,留下三公主和肃王,两人站在那里,表情都有点没底,太后在他们面前转了一圈后,才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冷冷的说道: “你们两个是不是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我让你别和尹秀芝混,让你别跟在禹王后头,你们都听了吗?尹秀芝是什么人?尹家的人,她爹尹魏是什么人?当初若不是你们爹压着,没准儿造反的就是他,狼子野心的一个人,他的女儿你也敢和她混!”太后指着三公主恨铁不成钢,一点情面都没留,说出了心里的大实话。 三公主嘟着嘴低下头,没敢顶撞,肃王在一旁看着,也不禁附和了一句:“就是的,那尹秀芝就不是什么好人,在大都的时候我就……” 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后给打断了:“闭嘴!还没说你,你以为你比她好啊。” 肃王有点懵:“娘,我,我可没招惹尹秀芝,我就是……” “你就是什么?你就是跟在祁燃后头胡闹是不是?啊?你是猪脑子啊,看不出来这回皇上失踪到半夜就是钓他们的,还真以为皇上一夜未归啊,我早上派去柔福宫的人都说,柔福宫外殿畅通,内殿封闭,祁墨州正柔福宫里等着你们呢!祁墨州的手段,就是十个你们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闫氏为自己这一双儿女操碎了心,想想就觉得生气。 肃王有话要说:“我,我哪知道皇上回来了,听禹王他们说的好像跟真的似的,说皇上昨天从禹王府出去的时候,神情怪异的很,他派人跟着,说傅宁找了皇上好半天,显然是没找到啊。我哪知道傅宁给找了回来呢。” 闫氏冷哼:“哼,就算傅宁没找到皇上,祁燃和尹秀芝一大早就把你们喊了去太和殿是为什么?啊?就算祁墨州一夜未归,你们这么贸贸然去太和殿想鸠占鹊巢,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这,这不是……想看笑话嘛。我想着,皇上一夜未归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儿,若放平常也就这么着了,可若是禹王把这事儿给闹大了,那不就热闹了嘛,而且这事儿也是禹王起的头,到时候若是皇上回来了,怪罪的也是禹王,又怪不到我身上。” 这就是肃王祁舫打的小算盘,存心想看看热闹。 太后忍不住扬起了手,却最终没舍得往儿子身上打下去:“你是不是傻!祁燃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抓住一件放在平常都不算个事儿的事儿来闹呢?你这脑子从前挺聪明的,怎么到了这是时候就饶不过来了呢?你以为祁燃傻,可你想过没有,祁燃他为什么有恃无恐?定然是他背地里还做了其他事啊,他今天是拉着你闯太和殿,在宫里搅风搅雨,明天就能拖着你拉旗造反!” 闫氏的话点醒了肃王,撇着嘴酸溜溜的说:“娘你不是也不喜欢皇上吗?怎么有人出头闹他,你反而不高兴了?” “我是不喜欢他,若是祁燃一个人与他闹去,我才懒得管他们,问题是你们啊!你不管是跟着祁墨州还是祁燃,你都占不了什么便宜的。我就是希望你下回做事的时候,对皇上多几分敬意,别以为凭你这点微末的道行,能把他们俩耍的团团转。” 闫氏将自己的话做出了总结,终于把肃王给说服气了,转过来又对三公主说了一句: “还有你!对尹秀芝别那么掏心掏肺,你可以和她表面亲近,但千万别被她牵着鼻子走,那姑娘不是什么好人!尹魏想把她方进宫,那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 三公主和肃王对视一眼,稍微认识了一点自己的错误。闫氏看着这对儿女,大大的叹了口气,当初她还怪先帝偏心祁墨州,可现在看起来,不是先帝偏心,而是先帝英明啊。试问如果今天是肃王祁舫做了皇帝,祁墨州和祁燃,祁凌之做臣子的话,只怕祁舫这日子才叫真的难过呢。 *************** 潘辰回想刚才太和殿外的一切,对太后黑转路人,闫氏身上虽然有很多毛病,心胸狭隘,但不可否认,她这些坏毛病,都很表面,比如她不喜欢潘辰这么早生皇子,她就坚持每次都给潘辰送避子汤;比如说她想捧闫昭仪,也是简单粗暴的把人带在身边;这些事情,足以反应出闫氏的性格,她就是那种……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是还是会顾全大局,不会因为她对皇帝和潘辰的不喜欢,就真的去造反或者杀了潘辰,而只是很平常的,用一些小事情来发泄自己的不满。 这种人可以说是真小人,比伪君子好相处多了。 回到了柔福宫,傅宁守在院子里,潘辰回了寝殿,见祁墨州依旧沉睡,她试图叫他起来: “祁墨州,你要再不醒的话,你那些个兄弟可都要造反了。” 这并不是胡说八道的,首先那个禹王就是对祁墨州的皇位虎视眈眈的,这其中,有很大的可能是因为尹秀芝这个女人,通过尹秀芝对祁墨州的种种行为,潘辰就能想象的出,她对着禹王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而禹王本身看起来就没有祁墨州聪明,被尹秀芝三言两语的就哄骗上了心,尹秀芝必然是让他觉得,只要推翻了祁墨州,他就能得到尹家的支持,也就是下一任的皇帝。 让自己的女儿周旋在祁家两个男人之间,潘辰可以判断出,尹家也许早就动了想做第二个祁氏的心了。怪不得祁墨州总是跟尹秀芝打太极呢,让潘辰纳闷了好些时候,现在一想就明白了,祁墨州根本就是看穿了尹魏的心思,才故意对尹秀芝若即若离,拒人之外,不说明,不推辞,不接受,这就是祁墨州的应对方针,如果祁墨州稍微蠢一点,直接听信了尹秀芝的欺骗,那么尹秀芝入主中宫应该也只是他们尹家计划的第一步。 现在第一步被祁墨州拦在门外,尹秀芝有些着急,才转而投向了禹王的怀抱,用同样的甜言蜜语,成功把禹王给钓上了船。而禹王既然已经对祁墨州下手了,今天闯太和殿应该只是第一步,被太后赶走之后,接下来,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还有后招。 潘辰拧了一块温热的毛巾,替祁墨州擦了手和脸,然后就跪趴在床沿上,将脑袋伏在两只手臂上,眼巴巴的看着祁墨州沉睡的样子,从前没有走进他的内心世界,还以为他是个金刚钻一样强悍的男人,可现在看他,却别有一番意味。 忍不住伸手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刮了刮,想起她第一次在街上看见他,他周身冷厉,杀气腾腾,一身黑色劲装,满身的煞气,眼神如鬼,只一眼就把潘辰给吓到了。那个时候,她就觉得这个男人比鬼还可怕,可造化弄人,谁能想到,那一次的对视,并不是结束,而是开端,辗转之下,她成了他的妃子,过上了没羞没臊的上下级生活,一直到今天。她在宫里做的一切,原本只是打算活下去,但看在祁墨州的眼中,她的努力似乎变成了她爱上他的证明,想起那天祁墨州对自己说‘我会对你好’,潘辰就觉得想笑。 祁墨州这样的男人太出色,太厉害,太多疑,他很难将对一个女人敞开心房,也不会将自己的一颗心交到别人手中,所以,他对潘辰只说了会对她好,却不会说他也喜欢她。 想着想着,潘辰感觉也有些疲累,昨天夜里凉风中的奔波,回来之后又折腾了半宿,夜里虽然睡了会儿,可终究没敢睡踏实,身子有些发烫的感觉,头也昏昏的,如今往这里一趴,竟是越发感到脑袋比身子重,眼皮子耷拉片刻后,也有些昏昏欲睡了。 可她眼睛刚闭起来没多久,就听见外面院子里传来了一阵骚乱的吵闹声,猛地睁开眼睛,强打精神往外面看了看,猜到应该是禹王又在耍什么花样,侧耳聆听一番后,才发现声音并不是禹王的,潘辰纳闷的从床榻上站起了身,稍稍整理了下衣裳和发髻,就走出了寝殿,来到院中。 看见那个正与傅宁闹起来的,不是别人,而是昌王祁凌之和小胖球。 祁凌之对傅宁叫嚣:“傅统领,本王一直敬你,可你现在拦着我,算什么意思?我要见皇上,皇上既然龙体欠安,那就必须要让太医看看才行,若是耽搁了皇上的病情,谁能担待起这个责任?” 原来是昌王祁凌之听说了祁墨州龙体欠安,便带着太医院的两个太医来,要给祁墨州诊治,傅宁哪里肯让他们过去,这才在院子里闹了起来。 小胖球也跟着祁凌之身后说:“对,我要见皇上,你这个坏人,为什么拦着我和四哥见皇上?是不是那个狐狸精教你的?狐狸精呢,那个狐狸精在哪里?” 狐狸精——是小胖球对潘辰的特定称呼。 潘辰满头黑线,从殿内走出,来到廊下,小胖球看见了潘辰,就立马从祁凌之的身旁窜了过来,身上的肉一起颤抖着跑过来,指着潘辰叫道: “定是你这个狐狸精把我皇帝哥哥藏起来了,说,是不是你,我皇帝哥哥现在什么地方,不说的话,我,我让我四哥打死你!” 潘辰走上前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小胖球,笑容满面的一把捏上了他的小肉脸,左右撕拉两下后,才对他露出了森森白牙: “既然我是狐狸精,你皇帝哥哥,当然已经被我吃掉了!” 小胖球和傅宁:…… ☆、第121章 潘辰松开了小肉球的脸颊,感觉一早上经历了两场大乱,实在是有些累的,可祁墨州不醒,她实在不敢倒下,深吸一口气,越过了正在揉脸的小胖球,来到了昌王祁凌之面前,只见祁凌之正一脸愤慨的盯着潘辰,担心祁墨州的模样,并不像是假装出来的虚情假意,之前潘辰问过祁墨州对昌王的评价,祁墨州说他是个好的。如今看来,祁墨州的评价应该没有错,只不过,这个好人很明显现在是被人唆使中。 看了看被挡在门口不得进的两个太医,不用说,那两个太医定然是禹王的人,禹王因为知道,他就算亲自带了太医过来,潘辰和傅宁不让他进来,他也是白搭,所以他就把主意打到了祁凌之的身上,因为祁凌之对祁墨州关心,只要听说了祁墨州生病,祁凌之不可能不来探望,只要祁凌之过来,那太医就能一起跟过来,这样他就能知道柔福宫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我要见皇上。” 祁凌之对潘辰冷冷的说道,对潘辰嘴边那抹云淡风轻的笑很是看不顺眼,那样子,那眼神,就好像他祁凌之是个傻子。 潘辰噙着笑,坚定的摇头:“皇上不见客,殿下请回。” 祁凌之有些生气:“我一定要见,你们这一个两个,全都在隐瞒什么?皇上被你们关起来了,是不是?你们想软禁他,是不是?” 潘辰:…… 不得不说,潘辰现在就想推翻祁墨州对祁凌之的评价,因为在祁凌之的眼中,他哥哥祁墨州竟然是那种会随随便便被后妃把持软禁的人,不过想想房间里祁墨州昏睡的样子,潘辰又不禁收回了这个想法,好吧,她承认,祁墨州这个时候,的确挺脆弱的,就算是一个孩子拿刀,都可以轻易杀死他。 “殿下真会说笑,皇上不过在外宫里歇息一晚,居然就被殿下说成了软禁,您觉得这样合适吗?” 潘辰的头昏沉沉的,比之早上的时候,眼睛里简直像是要冒出火星儿,先前趴在祁墨州的床前睡了一小会儿之后,整个身子就跟飘动着似的,双脚似乎都有些离地,头重脚轻的感觉相当明显。 “我要见皇上,德妃不让我见,就合适吗?给我让开!皇上若是怪罪,便只怪罪到我一人身上好了。绝不会连累到德妃娘娘,这样总行了吧?” 昌王对今日要见祁墨州的事情势在必得,说着就要去推潘辰,被傅宁眼明手快的阻止了,昌王被傅宁擒住了手腕,动弹不得,便开始对傅宁叫嚣起来,说的无非就是一些任性的废话,潘辰只觉得脑仁都要被他吵得炸开了,大喊一声,叫道: “够了!你说够了没有?昌王殿下如今在这里与我们纠缠,到底为的是谁?你以为你是为了皇上吗?殊不知,你已中了旁人圈套,人家与你说皇上病了,被我软禁了,这种鬼话,也就骗骗你这种没有脑子的人,你身后那两个太医,是你的人吗?是平日里替皇上诊脉的太医吗?你认识他们吗?你就敢把他们往后宫里带,到底是谁在骗你,你自己想想清楚。皇上不过是在我宫里歇了一晚上,那个与你说皇上生病的人,他凭什么说皇上病了?你就不想想,是不是他做了什么,让皇上生病,所以才这样笃定的让你带太医过来给皇上诊治吗?” 潘辰喉咙沙哑,眼冒金星,说完这些话之后,就大大失了元气,撑着腰到一旁喘气去了,昌王面上仍旧不服: “无论你说什么,在我听来,全都是鬼话。说再多都不能掩盖你的心虚,若你担心太医不干净,那……我一个人进去看看皇上,这难道也不行?” 潘辰头昏脑涨,不想和他再说话,扶着额头就想回寝殿,将这里交给傅宁来处理。 昌王见潘辰要走,赶忙追上去,傅宁阻拦,昌王大声喊叫,场面一度混乱,直到昌王对傅宁动手,潘辰才惊讶的回过身去,谁知道一回身,就正好撞上了昌王推过来的一掌,原来他对傅宁找找狠戾,可傅宁却不能和他真的动手,一时疏忽,就让昌王从手底下溜走了两步,正好潘辰撞了上去,给昌王推了个正着,猛地冲击让原本脚步就虚浮的潘辰往后直接退着倒了下去,那一瞬间,潘辰几乎都能感觉到身体的下坠,眼前的景象由低至高,这么往后直挺挺的摔一下,潘辰觉得自己可以失忆好几年了吧。 自嘲刚过,想象中的剧痛没有来临,反而是身子落入了一个还算温暖的怀抱之中,祁墨州不知何时竟然醒来,并且及时出来,接住了快要倒地的潘辰,潘辰给他搂着肩膀,脑袋靠在他的臂弯之中,祁墨州对她扫过来一眼,目光是清明的。 昌王和傅宁停止了打斗,昌王欣喜的往祁墨州跑来:“皇兄,我……” 还没说完,就听祁墨州一声冷厉:“滚。” 一个字,绝不拖泥带水,是潘辰这两天来听到的最好听的一个字,帅啊。带着这份安心,潘辰只觉得眼皮子千斤重,再也睁不动,昏死过去。 昌王愣住了,赶忙止住了往前的脚步,傅宁见祁墨州醒了,心里也是松了口气,走到昌王身旁,对他比了个‘请’的手势:“殿下看到了,皇上没事儿,您来后宫不合适,请吧。” 昌王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旁很懂察言观色的小胖球拉住了,小胖球对昌王摇了摇他那圆滚滚的脑袋,昌王这才最后看了一眼把潘辰抱着进寝殿的祁墨州,然后才冷哼着转身离去了。 送走昌王和小胖球之后,傅宁就赶忙进殿去看祁墨州的情况,别人看不出来,但是傅宁还是有点知道的,祁墨州元气还没有恢复。 进殿之后,果然看见祁墨州正把潘辰从怀里放到软榻上,祁墨州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傅宁走上前去询问:“娘娘约莫是太累了,皇上感觉如何?” 祁墨州摇了摇头:“无妨。传太医吧。” 目光盯着潘辰,祁墨州似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产生,先前他是听见院外的争吵醒过来的,而叫醒他的便是潘辰的声音,睡梦中,他似乎都能感觉出她声音的激动,一个刺激之下才睁开了眼睛。 傅宁有很多话想说,但看祁墨州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潘辰身上,便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反正只要皇上清醒了,那就不怕什么了,抱拳领命下去,喊了李全和张能来,让他们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 月落等贴身宫婢也被允许入了内院,月落带领着辛冬,秋萍等忙忙碌碌的送水,给潘辰擦手擦脸,祁墨州一直坐在软榻旁的一张方杌子上,一边回忆,一边守在潘辰左右,目光竟是一分一秒都不愿从潘辰的脸上挪开,原本坚硬如铁的心,在看到潘辰那虚弱的模样时,似乎也开始会隐隐作痛了,甚至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想法,祁墨州竟然希望将潘辰身上的病转移到自己身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可他却知道,自己不愿意看见潘辰被病痛折磨。 潘辰身上盖了厚厚的被子,但身子仍忍不住发抖,原本润泽粉嫩的唇瓣,此刻苍白又干燥,似乎带着颤抖,一只手从被子里掉出来,祁墨州赶忙伸手托住,滚烫的触感让他再也没敢将之松开,捏着潘辰的一只手,另一只手则抚过潘辰的额头与颈项,所到之处,皆是滚烫的很,看来是发热了。 祁墨州心急如焚,对外吼了一声: “太医还没到吗?” 辛冬又给月落差遣出去催问了,过了一会儿后,李全和张能才拖着一个年迈的老太医跑了进来,老太医给祁墨州行了礼,然后就喘着气跪到潘辰的榻前,由祁墨州拖放在膝盖上,给他诊脉,老太医静心诊断片刻后,便对祁墨州说道: 第58节 “娘娘受了风寒,身子发虚发热,臣先给娘娘扎手指放一遍血,稳固住内元。” 说完之后,就从身旁的药箱中取出银针,让祁墨州捏着潘辰的无根手指,每根指腹都给戳了一个小洞,流出红血,一番折腾之后,太医才搞定,到一旁开方子去了。 祁墨州从月落手里拿过了帕子,坐在床边,给潘辰仔细的擦拭着指尖的血渍,小心翼翼的样子,别提多心疼了,可潘辰指尖的血怎么擦都擦不尽,祁墨州无奈,只好将她的手指含入口中,月落和秋萍见状,全都红了脸,赶忙将厅中伺候的人又给撤了出去。 好不容易止住了血,潘辰的额头又开始出冷汗,祁墨州又走到水盆前去拧帕子,笨手笨脚的差点把水盆打翻了,饶是如此,却不愿意喊外面的人进来,心中有一个莫名其妙的信念,并不想假他人之手来照顾潘辰。 祁墨州拧来的帕子是凉的,猛地碰在潘辰的额头上,让潘辰一惊往后缩了缩,祁墨州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将帕子捏在手心稍微捂了捂,才继续给潘辰擦拭起来。 迷迷糊糊间,潘辰似乎看到一个和祁墨州很相似的人影在给自己擦汗,小猫般微弱的声音说了一句让祁墨州心肝儿颤动的话: “祁墨州,我好想你。” ☆、第122章 祁墨州,我好想你。 潘辰这句话是无意间呢喃出口的,可每一个字却都能在祁墨州的耳中,心中撞出声响来。这如微风般轻描淡写的几个字,祁墨州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对他会有如此大的影响。 缓缓弯下身子,凑近了仔细看着潘辰,耳廓贴近她的唇瓣,只希望从她口中再听一次那几个字,可惜潘辰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再次陷入了昏迷的状态,以至于祁墨州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如愿等到自己想听的话,直接怀疑会不会是潘辰烧糊涂了。 太医写好了药方,过来回禀事情,就看见祁墨州伏在潘辰上方,姿势极其暧昧,老太医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口狗粮,不自觉的干咳一声,祁墨州这才起身,回头看了一眼老太医,老太医立刻非礼勿视,低着头把药方给呈送了上来,交给祁墨州看了一眼,收到肯定之后,才捧着药方目不斜视的出去了。 祁墨州看着老太医的样子,想起自己先前那滑稽的模样,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才继续坐下来替潘辰擦拭头上的汗,由脸上擦到手上,祁墨州握着潘辰的手,只觉得滚烫的像一只小手炉,捏在手心里,软软烫烫的,几乎把祁墨州的一颗心都给捂热了,从前竟没有发觉,潘辰脸上身上都跟骨架子似的,怎的一双手竟肉嘟嘟的,捏在手里比软玉还要舒服。 这两天的辛苦,祁墨州不用想也知道,一定让她给累坏了,自己犯病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等闲都按不住,再加上,他先前昏睡不醒,宫里一些牛鬼蛇神,总要有点动作出来的,她一个人能撑下来,着实不容易。这个女人无疑是可爱的,为了他做了很多努力,不管是谁都能看的出来,她竭力想要表现出最好的一面,而事实上,她确实做到了,不仅表现出了自己的能力,也将她一腔赤诚的爱慕之情表现的淋漓尽致,就连在睡梦中居然还不忘与他说那肉麻之言。 将她的手放回了被子里,潘辰嘴里又咕哝了一声,祁墨州惊喜的立刻凑了过去,可等到的却只是一个字‘水’。她想喝水,听清楚了这句话之后,祁墨州就立刻起身去倒了一杯水过来,温柔的吹凉后,才将潘辰搂着坐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低头喂了她两口水。 她靠在自己怀里的样子那么无助,让祁墨州的脑中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可那事情稍纵即逝,只有两个画面一闪而过,昏暗的回廊上,他蜷在一个女人怀里,有点冷,又有点暖,多么矛盾的印象,想要再多想一些,却怎样都抓不住那逝去的记忆。若是一定要继续想下去,就开始头疼欲裂了。 祁墨州捧着脑袋,只觉得思绪依旧混乱起来。 潘辰喝了两口水之后,似乎舒服了一些,渐渐的转醒过来,看见了熟悉的内景,身后靠着一个人,微微转头看过去,就对上了一双清湛幽深的目光。 祁墨州回来了。她不是出现了幻觉,祁墨州是真的清醒过来了。 嘴角微微牵动,潘辰对祁墨州露出一抹笑容,就算是病中,都能给祁墨州带来一抹温和的阳光,祁墨州垂首用额头碰了一下她的脸颊,潘辰乖乖不动,等他蹭好了之后,才伸出一只手抚上了祁墨州的脸颊,这还是潘辰第一次,在祁墨州清醒的时候,摸他的脸颊,这种感觉很奇妙,有一种摸老虎屁股的刺激感觉。 被自己脑中的比喻给逗笑了,潘辰嘴角的笑容再一次加深,祁墨州见状,低声在她耳旁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潘辰笑着说了一句:“祁墨州,你能回来,真好。” 要是他再不回来,潘辰觉得自己就要撑不住这宫里牛鬼蛇神们三番四次的纠缠了,祁墨州就像是一只镇山神兽,他在的时候,所有牛鬼蛇神都不敢造次,可是他一旦有开小差或是离开的时候,这些平日里被镇压的东西们就都开始出来活动了。 潘辰的这句真心话,听得祁墨州心里可舒坦了,故意问道: “怎么,你就这么希望我回来?是……想我了吗?” 潘辰脑子有些糊涂,不过回答起这种暧昧的问题时,却仍旧像开了挂似的: “想你回来的。想死了那么想。” 让祁墨州听得心花怒放,开心极了:“怎会这样想呢?告诉朕是什么原因?” 潘辰煞有其事的想了想这个问题,然后在祁墨州满怀期待中开口说道:“你要回不来,我指定得给你殉葬啊。我还不想死呢。” 祁墨州:…… 一颗赤诚火热滚烫的心,原本都已经被潘辰的那几句话给烧的快要融化了,可这么一句话过后,瞬间像是掉入了冰水之中,发出‘孜孜’想的同时,再一次恢复了从前的温度。 想要把这个口无遮拦的东西甩下来,可见她蜷缩的跟一只小猫似的,嘴角噙着的那抹骗子般的微笑,让给祁墨州怎么样都没能狠得下心,往旁边呼出一口郁闷的气,然后还得提供怀抱给这个小坏蛋靠着,想想真叫人郁闷。 原来她口中的‘想死了那么想’是这个意思。 不过潘辰口无遮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祁墨州幸好早已练就一身抗体,只是片刻的不爽之后,就恢复了过来。 见她额前还有些薄汗,祁墨州认命的用自己的衣袖给她擦了擦,只听潘辰又幽幽的说道: “你可知道昨天晚上你吓死我了。我抱了你一宿,就怕你睡梦中抽筋抽过去,我一夜都没怎么敢睡着,晚上还跟着傅统领他们去爬山,四处找你……” 祁墨州没有料到潘辰会说昨天晚上的事情,一时有些晃神,努力想回忆起昨天的事情来,可他那一块的记忆似乎被什么东西封印着,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外面月落的声音传了进来:“娘娘,皇上,药熬好了,奴婢现在端进去吗?” 祁墨州往外看了一眼,然后低头看了看潘辰,只见潘辰点点头,就挣扎着从他怀中起来,祁墨州无奈站起身,弯下腰,将潘辰连人带被子都给抱了起来,吓了潘辰一跳,生怕自己掉下去般,慌忙搂住了祁墨州的脖子,祁墨州对外喊了一声: “端进来吧。” 月落闻声,便端着要进殿,正好看见祁墨州抱着一团被子往寝殿走去,而定睛一看,那被子还有手有脚,根本就是包裹着自家娘娘嘛,虽然一直都知道自家娘娘受宠,可是月落到底是个没出嫁的黄花闺女,没见过这种事情,多少有点不好意思的。 站在门口,等祁墨州抱着潘辰进去了一会儿后,从里面传来催促:“怎的还不进来?” 月落才低头走了进去,将药呈送到了祁墨州的手中,祁墨州端过药碗,用勺子将药舀了半勺送入口中尝了尝,没什么问题之后,才对月落挥了挥手: “这里有朕,你下去吧。” 月落赶忙拿着托盘退了出去。 祁墨州让潘辰靠坐在大迎枕上,自己坐在床沿,潘辰要接过药碗,却被他避开:“太烫了,朕喂你喝。” 潘辰看着祁墨州,半晌都没说话,两只大大的眼睛因为发烧而变得水润润的,看起来越发可怜兮兮的了,祁墨州舀了一勺,吹凉后送到潘辰面前,潘辰的大眼睛始终盯着他的动作,连喝药的时候,都没有避开双眼,心里对祁墨州似乎又有了一种新的评价,原来,祁墨州对她也可以这么温柔嘛。 接连喝了好几口,潘辰才反应过来药有点苦,祁墨州再送来的时候,潘辰就往旁边一让,差点让祁墨州撒了勺子里的汤药,潘辰怕他生气,怯生生的,用小猫般的声音撒娇道: “药太苦了。” 若是平时,这种撒娇的声音说出来,别说祁墨州了,就是潘辰也得给自己恶心到,可是现在她信口拈来,非但不觉得恶心,还有一种被人呵护宠溺的感觉在心口冉冉升起,湿润的大眼睛瞪着祁墨州,将他的所有不耐全都给压了下去,无奈的将勺子放回了碗里,看到他做这个动作,潘辰就知道自己撒娇成功了,抬手指了指脚那头的右边床头柜,说道: “右边第二个抽屉里有蜜饯,我要吃桃子味儿的。” 祁墨州:…… 想就此撒手不管,心中觉得不能助长了她这种娇气,可身体却很诚实的,将药碗放在一边,认命的站起来,按照她说的那个方向,打开了抽屉,拿出一只长得差不多的罐子,正要下来,却又听潘辰的得寸进尺道: “不是这个,是桃子味儿的,那个绿色油封的瓶儿。” 祁墨州这才发觉自己手里拿的是一个红色油封的瓶子,重新将东西放回去,拿了她要求的那个,继续回到她身边坐好,打开了油封,从里面取出一小半儿的桃肉蜜饯,送到了潘辰自觉微张的口中。 看着她因为吃到蜜饯而满足到眯起的双眼,祁墨州就算心里有再大的意见,也立刻就烟消云散了,勾起嘴角,摇头笑了笑,见她咽下了蜜饯,便抓紧时机,趁着她口中甜味还没消失前,果断再喂一口药。 潘辰吃蜜饯吃的停不了口,中途祁墨州曾打算不给她吃了,可却架不住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中盛满了哀求,就这样,在一个得寸进尺,一个没原则妥协之下,潘辰喝了一碗中药,就足足配掉了一罐子的桃肉蜜饯…… ☆、第123章 ‘得寸进尺’喝完了要,‘没原则’又端来了清水给她漱口,最后还伺候她躺下,手脚轻柔的替她盖上了被子。 若是这个时候,有一些见识过祁墨州雷霆手段和冷酷凶残的人来看,一定会惊得下巴都掉地上,就连祁墨州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对生病的潘辰这样照顾,甚至一点都不想假手他人,非要自己亲力亲为才行。 潘辰舒服的躺在床上,依旧头昏眼花,两眼冒金星,但看着祁墨州为她走来走去的时候,心里头还是很暗爽的,老板果然是个有恩报恩的人,知道她这两天辛苦,还特地身体力行的照顾她,潘辰想说,这样的老板,给我来一打。 嘴角带着猥琐的笑,祁墨州给她掖好被子之后正巧看见,不禁问: “傻笑什么?烧糊涂了?” 说完之后,祁墨州像是害怕潘辰真的给烧糊涂了,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发觉的确很热,又拍了拍她的脸颊:“睡吧,我给你去拧帕子。” 祁墨州说完就要起身,却被潘辰从被子里探出来的一只手给拉住了衣摆,潘辰娇弱弱的说了一句: “别去了,感冒发点烧很正常,烧的越高说明我身体越好啊。” 祁墨州被她这话给逗笑了:“我看你真是烧糊涂了,再烧高一点,我看你就直接被烧傻了。” 潘辰无奈一叹,古代人就算再聪明也理解不了现代的科学,哪里会懂得身体发烧就是抗体在和细菌作斗争,不过她现在也没精神和祁墨州去解释这方面的事情,只能转了个身,目光跟着祁墨州移动,一点也不想错过老板为自己服务的画面,可是一双眼皮子似乎有千斤重,眨巴两下之后,就再也撑不住,侧在软枕之上睡了过去。 祁墨州拧了凉帕子过来,才看见潘辰睡着了,一张肉嘟嘟的小翘唇被挤压的越发上翘,模样很是滑稽,祁墨州忍不住失笑,弯下腰,特别轻柔的将帕子折叠好放在潘辰的额头上,给她降温,免得把这个聪明的小脑袋给真的烧坏了,那今后可没人替他再想国策,没人再说话逗他开心了。 凑在潘辰面前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她已经睡着过去之后,祁墨州才深吸一口气,给自己伸了个懒腰,然后靠坐到了潘辰脚边的床框之上,伸手捏着眉心,刚才照顾潘辰的时候还没察觉,一心只想把潘辰照顾好了,可现在,安静下来之后,祁墨州又开始觉得头疼欲裂,用手骨在额头上敲打了两下,仍旧没什么作用,将脑袋靠在床框之上,目光从潘辰脸上挪开,落到她挂在床帐上的那盏价值连城的琉璃旋转灯罩上,这东西应该是潘辰第一次侍寝之后,内廷司按例赏下来的东西,琉璃不是价值连城的,可这灯罩里的机关却很值钱,一个晕染着江南美景的圆形琉璃灯罩,在里面机关的运转之下,缓缓的转动,晚上点了灯后,越发看的分明,江南美景由左至右,一点一点的转动着,盯着看看,似乎能稍微缓解一下他的头疼,可看着看着,眼神便渐渐暗淡下去。 潘辰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是被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吵醒的。伸手抹了抹脖子里的汗,古代的感冒药,其实就是用来发汗的,潘辰这睡了一觉,又出了一身汗,感觉比先前好了许多,撑起了身子,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就看见祁墨州正蹲在一座矮柜前翻找着什么,周围也是一片狼藉,看来刚才她在睡梦里听见的声音,就是出自祁墨州之手了,潘辰觉得身上还在发汗,拿起帕子擦了擦脸,然后才对祁墨州喊了一声: “你在找什么呀?” 潘辰实在猜不到自己的寝宫里会有什么让祁墨州觉得稀罕的东西,可是看他这样子,分明就是在找东西。 祁墨州听见她说话,几乎都要一头栽进矮柜的身子终于直了起来,转头对潘辰看了一眼,只一眼就差点吓得潘辰把手里的帕子给丢了,祁墨州……的次体人格怎么又出来了? 只见祁墨州站起了身,面色沉静的往潘辰走来,目光清澈,语气木然:“你醒了,我在找药。” 潘辰被祁墨州这犯病的频率给吓到了,不敢放任不管,严阵以待:“你,找什么药啊?” 边问他话,潘辰边将被子掀开,下了床,走到屏风前穿衣裳,祁墨州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潘辰觉得有些尴尬,幸好冬天的衣裳穿得多,就算给他盯着换衣服也看不到什么,祁墨州木讷的对她回答: “找风寒药。” 潘辰系好了腰带,正在穿外衣,听了祁墨州的回答,不禁动作顿了顿,对祁墨州又问:“风寒药,找来给我吃的吗?” 祁墨州认真的点头,潘辰无奈的笑了,一边穿外衣,一边回答:“我这里哪里有治疗风寒的药,你就是把我的屋子拆了也找不到啊。” 祁墨州看着潘辰沉默了一会儿,潘辰以为他没听懂,刚想要重复了一遍,就见祁墨州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与的神情,不得不说,次体人格顶着祁墨州那张严肃的脸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情,潘辰竟然没感觉到有多突兀,就好像不管哪种人格,在祁墨州身上发生都是理所当然的。 “我知道哪里找药了。” 祁墨州这样留下一句话,便要转身离开,潘辰吓得赶忙喊住他: “喂,你去哪里,你这样子,还是别出去了……” 回头看了一眼潘辰,祁墨州目光中有些疑惑,然后反身走回潘辰面前,在潘辰还没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干嘛的时候,就弯下腰,一把将潘辰给横抱起了身,猛地一阵天旋地转,吓得潘辰赶紧搂住了祁墨州的颈项,生怕自己掉下去: “你,你干什么呀?” 祁墨州没有立刻回答潘辰的话,而是抱着潘辰就轻松松往外走去,跨出了寝殿大门之后,才说了一句:“带你去找药。” 回廊上柔福宫的宫婢们正在干活儿,扫地的扫地,擦栏杆的擦栏杆,剪树叶的剪树叶,月落和秋萍正在核对账目,所有人看见祁墨州抱着潘辰出来,就赶忙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跪下给两人请安,祁墨州没什么反应,潘辰就趴在祁墨州的肩膀上,对众人抬抬手:“起来吧起来吧,都散了。哇啊……” 潘辰的话还没说完,祁墨州就抱着她一跃而起,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飞上了屋檐,月落和秋萍从廊下追到了院子里,目光追着祁墨州和潘辰离去的方向,半晌都没发出什么声音来,隔了好一会儿,在外院守卫的傅宁也察觉到不对,走入了院中,秋萍率先反应过来,对傅宁说道: “傅统领,皇上抱着我们家娘娘……飞,飞上屋顶去了……” 傅宁:…… 潘辰抱着祁墨州,片刻都不敢松懈,虽然祁墨州不是没有带着她飞檐走壁过,可那都是夜色朦胧的时候,像这样青天白日的,还是头一回,潘辰已经数不清飞檐走壁时,各宫看见这状况的宫人有多少了,单就失去重心的感觉,就足够潘辰喝一壶的。 幸好,祁墨州的方向感很不错,抱着潘辰在皇城最高的建筑顶上站了一会儿,就判断除了太医院的方向,一路疾掠而去,腾空一个翻身,在潘辰晕飞要吐的前一刻,祁墨州终于落地了。 太医院的中心院子里,药童们捣药的捣药,切药的切药,还有称量的,研磨的,记录的,院子里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个人,祁墨州忽然降落,可把这些人给吓了一大跳,这些药童哪里见过祁墨州,全都面面相觑,不知所错,有一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药童过来指着祁墨州问道: 第59节 “你,你是什么人,胆敢闯入太医院中?是,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潘辰有预感,这小孩儿还是太年轻了,将来一定会为他现在的正义凛然而后悔。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祁墨州不会鸟他,抱着潘辰目中无人的走入了太医院的正堂,正堂里有不少太医,终于遇见一个认识祁墨州的,吓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猛地一喊,连声音都破了: “蚕,蚕见皇上!” 还是个山东口音的太医,好像是之前专门给康寿宫诊平安脉的刘太医,潘辰以前在康寿宫请安的时候,遇见过几回,所以认得。 随着刘太医的觉醒,太医正堂里全都像是炸开了一般,手忙脚乱,一阵混乱之后,大家也全都学着刘太医的样子,对祁墨州跪趴到地上请安了。 祁墨州视若无睹,将潘辰换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将柜台一角给清扫出来,然后将潘辰给直接放到了柜上坐好,自己则神情冷峻的环顾一圈,目光落在那层层叠叠的药柜之上,往那里走过去。 潘辰看了看自己坐的柜子,挺高的,她自己要下去的话,估计姿势不会很好看,再加上她身子正虚着,脚上也软,下不去,对一屋子莫名其妙的太医院众抬了抬手,说道: “全都起来吧,别跪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我和皇上……呃,待会儿就走。谁给我拿张板凳过来。” 潘辰没什么底气的对大家说道,一个离她最近的小太监,赶忙取了一张凳子,弓着腰过来把潘辰给扶下了柜,潘辰脚落地之后,才觉得心里安定一些,目光转到祁墨州身上,就看见祁墨州手里拖着一张油纸,在药柜前左右循环两回后,就把自己要的药全都拿了出来。 看他那熟练的手法,技能似乎满点,潘辰觉得很意外,这祁墨州居然还会抓药? ☆、第124章 祁墨州认真的在那里抓药,太医院里没人敢去问他在抓什么药,太医院的院正从药庐得知了消息,慌忙一路小跑回了正堂,看见堂内所有人都站在那里交头接耳,一个女子坐在药柜前,院正张太医认出潘辰,赶忙上前来请安,刚要跪下,就看见了药柜后头正在抓药的祁墨州,院正跟潘辰打了个千儿,就往祁墨州那儿去了。 “参见皇上,皇上是要抓什么药,直接吩咐下来就好了,何必……” 院正张太医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祁墨州随意递来的一抹眼神给吓住了,祁墨州没有说话,但是却也有说话的威慑力,院正再迟钝也能看的出皇帝陛下现在心情不爽,就是看不太出来,皇帝是对谁不爽,难道是因为太医院抓的药哪里出了问题,所以皇上才会亲力亲为来这里抓药,院正脸色剧变,要真是这样的话,他这个太医院院正也可以不要做了,引咎辞职好了,一时间脑补出好些惊悚之事,身子都开始不住打摆子了。 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奇怪的声音,院正回头望去,就看见潘辰弯着腰,从药柜一侧探出半边脑袋,刚才那奇怪的声音就是潘辰发出来的,见院正看向了自己,潘辰便果断对他招了招手,院正目光在面无表情,专心致志的祁墨州身上看了看,稍微迟疑的来到潘辰面前。 潘辰压低了声音对院正指了指祁墨州,说道: “皇上就是心血来潮,张太医不必多虑。” 潘辰先前在后面看着这张太医完全就是一副脑补过度,快要崩溃的样子,生怕闹出更大的动静来,所以赶忙把人叫到身边来与他说明一下情况,免得他把自己吓出什么毛病来。 院正听了潘辰的话,这才心里有了些底,对潘辰抱拳作揖,正要对潘辰道谢的时候,祁墨州抓好了药,走出了药柜,院正一惊,赶忙往旁边退去,生怕挡住了祁墨州的路,祁墨州一手抓着药包,一手过来牵潘辰,连一眼都没有落在那个吓得抖如筛糠的院正身上,拉着潘辰就往外面院子走去。 院子里的药童这时候哪里还不知道忽然从天而降的男人是谁,刚才那个开口的药童现在简直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趴在地上直打颤。 祁墨州搂着潘辰正要再次飞升,却被潘辰从后面先一步拉住了,祁墨州不解的回头,就见潘辰指了指太医院的大门,说道: “我,我晕飞,还是走门儿吧。” 祁墨州:…… 潘辰见祁墨州愣着不动,干脆拉着他的衣袖往门那边走去,潘辰力气不大,却足够能把祁墨州拉走,祁墨州盯着她的耳廓看了一会儿,猛地拉住了潘辰,弯下腰,一下将她抱了起来,把抓好的药包放到她手里,然后就抱着潘辰从太医院的大门一路走了出去。 一路上,潘辰几次要求下来自己行走,但祁墨州都以两个字回绝:费劲。 然后便一路抱着潘辰从太医院走到了御花园,穿过九曲回廊,竹海花苑,路上的宫女太监们看见了他们,傻眼的同时也吓得赶紧跪下非礼勿视,潘辰觉得自己真是失策,早知道,就走空中路线了,陆路难走时间长,九拐十八弯,遇见人形npc的几率更大…… 潘辰觉得太不好意思了,一路把药包遮在脸上,尽量减少自己的出镜次数,不过虽然有点丢人,潘辰却不可否认,给祁墨州这么一路抱着回来,至少比自己走路要舒服多了。 回到柔福宫,在门口潘辰看见了傅宁,一个暗卫正在和他禀报着什么,傅宁点头过后,就看见了祁墨州抱着潘辰走过来,迎上前去,低声喊了一声:“皇上?” 祁墨州冷眼扫了傅宁一眼,然后就视若无睹往里走去,傅宁便知道皇上的病还没好,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进了柔福宫里。 潘辰给祁墨州抱回了寝房,傅宁没敢追进去,就在寝房外守着,没多会儿,祁墨州就掀帘子出来了,手里拿着药包,往外走去,看样子似乎是要去煎药,潘辰从寝房内探出头,看见祁墨州走远之后,才走出了寝房,对傅宁说道: “你现在别去惹他,他犯病的时候,最好就是静静的做事情消磨,你别理他,别去激他,等他把要做的事情做好了,情绪也差不多就能消化了,到时候,恢复的可能性更大些。” 傅宁对潘辰的话还算是信服的,毕竟昨天那么艰难的情况,潘辰都挺过来了,并且早上皇上的确有一会儿是清醒的,点点头,对潘辰说道:“是,臣知道了。就算臣现在想去和皇上说话,皇上估计也不会理我就是了。” 潘辰看着傅宁,咧嘴一笑,高高的抬起手臂,拍了一下傅宁的肩头,说道:“别说的像个怨妇似的,得开朗点啊。你不去和他说话,但是也得去旁边盯着些,我估摸着他现在是去煎药,他会生火吗?千万别把我的小厨房给烧了,我还指望着做饭呢。” 傅宁被潘辰的话给逗笑了,对潘辰拱手作揖,想想可能还真有潘辰说的那些可能,赶忙就往小厨房走去,坚守他御前侍卫统领的职责——不让皇上被厨具伤害…… ************ 潘辰确实觉得有些体力不支,干脆就爬到床上睡觉去了,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之后,就看见祁墨州端了一只碗,面无表情的站在她的床前,吓了潘辰一跳。 “哎哟,你干嘛不出声啊。” 咕哝了一句,潘辰就自动爬坐了起来,祁墨州就把一碗黑乎乎的药递了过来,那味道,比刚才潘辰喝的那碗还要刺鼻浓厚,潘辰果断拒绝:“不喝了,我喝过药的。” 祁墨州却坚持:“喝这个,有效。” 潘辰看着他认真的模样,突然有点后悔刚才明知道他去煎药,却没有阻止他,现在自食恶果,要让她再喝一碗苦到反胃的中药,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可祁墨州冷冷的表情,不容潘辰拒绝,潘辰也注意到他修长指节处沾染上的钗柴灰,老板的次体人格亲自给她熬药,若是不给面子的话,也是有点说不过去,潘辰无奈接过了那药,闻了闻,瞬间就提神醒脑了,苦涩的味道刺激的不行。 送到嘴边,怎么着都张不了口,干脆对祁墨州指了指脚那头的床头柜,说道: “药太苦了,你给我拿点蜜饯来。” 早上喝药她配了一罐子蜜饯,才勉强喝下去,现在潘辰觉得至少得配两罐子才行。可是让潘辰没有想到的是,祁墨州对她喝药吃蜜饯很是不满,实力拒绝: “蜜饯对你的风寒没有好处,直接喝药就行了。” 潘辰:…… 试图用泪眼攻势对他,可是潘辰却悲催的发现,她装的可怜似乎只对祁墨州的主体人格有效果,次体人格到底没有那份怜香惜玉的情商,无论潘辰怎么说,他就只有两个字‘不行’,潘辰哀求无果,便想自己爬起来去拿,依旧被无情镇压,祁墨州亲自给她捏着鼻子,让她一股脑儿的闷了下去。 潘辰感觉喝完了这碗药就可以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了,不带这么玩儿的,喝了一碗又一碗,明明次体人格对她更在意些,可是偏偏对她的软磨硬泡一点都不动心。 潘辰好不容易喝下了那碗超级苦的药之后,把药碗递给了祁墨州,抽出帕子擦了擦嘴角,呼出一口苦的不能再苦的药味,对祁墨州问道: “你给我吃的什么药,能不能行啊?早上我喝了太医给的药,觉得还成,都快好了,你别给我喝了什么不该喝的,越发加重了怎么办啊?” 这确实是潘辰心里的担忧,毕竟祁墨州会抓药本来就有点奇怪,虽说他身处战场上,跌打损伤是常事,久病成医也有可能,但到底没有太医开的药让人信服。 祁墨州将碗放到一边,对潘辰认真的回答:“药是好药,珍珠母,栀子,板蓝根,黄芩苷、金银花,水角,我另外给你加了五灵脂,这是很有效的清热药方。” 潘辰对重要没有研究,不过听他说的头头是道,看起来有点道理的样子,点点头:“哦,这么神奇啊。那珍珠母,板蓝根什么的我倒听说过,水角是什么?” 祁墨州走到潘辰身边,手掌碰了碰潘辰的额头,似乎在给她探体温,潘辰很配合,祁墨州对她解释道: “水角就是水牛角,清热凉血的作用。” 潘辰连连点头,祁墨州给她背后加了两个大迎枕,让潘辰舒舒服服的靠在上面休息,潘辰舔了舔唇,似乎还觉得有些残留苦味,巴咂了两下嘴,对祁墨州又问道: “哦,那五灵脂呢?” 事实上,她对这些药也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只不过嘴里苦的很,祁墨州又不让潘辰吃蜜饯,喝水肯定也是不让的,所以她只能借说话来化解化解嘴里的苦味。 祁墨州给她掖好了被子后,一本正经的对潘辰回道: “五灵脂就是鼠粪,对女人有很好的解毒效果的。” “哦哦,鼠粪……” 潘辰猛地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往祁墨州猛地抬头,惊愕的看去,结结巴巴的吐出一句:“你说什么?鼠……粪?” 夭寿啊!你丫居然给我吃这么重口的东西!好想众筹杀了你啊!! ☆、第125章 自从潘辰知道自己喝的药里面有违禁的东西之后,整个人就不好了。 想扑出去抠着吐掉,却被祁墨州拦在床上不让下来,潘辰在床上折腾出了一身汗,就连鼻塞似乎都有些通畅了,折腾不动了,才肯躺入被子里,不想看见祁墨州,便转过身子,用屁股对着他,然后将头蒙到被子里去了。 潘辰这一睡,祁墨州就也跟着睡了过去,祁墨州在潘辰的被子外面,合衣而睡,直到半夜,潘辰才勉强从睡梦中醒来,看见自己在被子里,祁墨州在被子外面,伸手过去摸了摸祁墨州的手,祁墨州就猛地睁开了眼睛,看是潘辰,才放下心来,转了个身,将潘辰连人带被子抱入了怀。 会主动过来抱她,潘辰将身子往后缩了缩,让视线更清楚一些,祁墨州还是那个祁墨州,伸出一根手指戳在祁墨州的脸上,祁墨州才无奈的睁开了眼睛,抓住她作乱的手,看眼神潘辰就知道: “你回来了?” 祁墨州看着潘辰,反应了一会儿后,才反问:“我又犯病了?” 问完这个问题,祁墨州就放开了潘辰,从床铺上坐了起来,伸手抚了抚额头,潘辰裹着被子坐起来,身子现在已经完全恢复过来,到底年轻有活力,感冒发烧一天搞定,甚至潘辰还觉得,就算没有白天那两碗药,她可能睡一觉,晚上也能自己好起来,想到这里,她又想到了祁墨州给她吃的那个药方…… 潘辰并不打算把祁墨州自己配药方的事情告诉他,只说了他犯病后带她飞檐走壁闯太医院的事情,还有从太医院将她一路抱回柔福宫的事情,听完潘辰的这些描述,祁墨州似乎有点懵,半晌后,才难以置信的回了一句: “我……这么做了?”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确定,潘辰果断打破了他的希望,郑重点头:“是。并且宫里很多人都看见了。我让你把我放下来,可你哪里肯听?” 祁墨州盯着潘辰,似乎在判断潘辰说的话是真是假,深吸一口气后,对潘辰莫名其妙说了一句: “真没想到,他对你……还挺上心啊。” 潘辰被当事人这么一说,也不禁老脸一红,嘿嘿一笑岔开话题:“也,没有啦。” 倒不是潘辰不想承认,只不过,鉴于她对祁墨州主体人格的了解,他多疑的性格一定不会希望在身边有一个像潘辰这样,能够和他次体人格很好交流的存在,因为那对祁墨州的主体人格来说,应该算是一个威胁般的存在吧,毕竟祁墨州现在连自己都还无法很好的控制次体人格,怎么能容忍有其他人比他早一步控制次体人格呢。 潘辰不想成为祁墨州主体人格的假想敌,识时务的避开了这个话题:“对了,睡了一天,我肚子好饿,你肚子饿吗?” 祁墨州幽深的目光落在潘辰身上好一会儿,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的潘辰都不禁低下了脑袋,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祁墨州才转了过去,从床榻走下,回头对潘辰说道: “不是饿了吗?走吧,出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潘辰眼前一亮:“皇上带我出去吃东西吗?长安街上有涮羊肉火锅,能不能吃那个?” 祁墨州不清醒的时候,潘辰不太愿意和他出去,因为如果被有心人看见了,他们两个都会很危险,但是如果是清醒时候的祁墨州,潘辰就不怕了,干脆放心大胆的点起了单。 没想到潘辰会突然说这个,祁墨州不禁伸手在她探出床帐的脑门儿上弹了一下: “想什么心思呢?我是说去御膳房里看看。还想着出宫去啊?” 潘辰揉着脑门儿,嘟嘴咕哝了两句,祁墨州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到底想不想吃东西?” 潘辰头点如捣蒜:“自然是想的。” “想的话就赶紧起来。二更已经过了,长安街上也不可能有什么羊肉火锅,不过去御膳房,倒是可以让你尝尝朕的手艺。” 祁墨州对潘辰如是说道,潘辰看着祁墨州狐疑的咕哝:“皇上你会做什么呀?” 下了床,在屏风后将衣裳换好,没有穿的很正式,普通的居家棉衣,随手挽了一个堕马髻,就要往外走去,却被祁墨州给拉住了手臂,长手一伸,将挂在屏风外的一件玄色狐皮大氅给批到了潘辰身上,这是他的衣裳,给潘辰穿肯定是太长了,就跟裙摆似的拖曳在地。 将潘辰包裹严实之后,才拉着她的手走出了殿门,院子里空无一人,潘辰没有让人守夜的习惯,这个时候倒是方便了自己。 祁墨州对潘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就拉着潘辰钻入了回廊的黑夜之中。 相较于祁墨州次体人格的高调与不管不顾,主体人格智商在线的同时,行事也更低调周密,他领着潘辰在宫里穿梭,却恰到好处的避开所有巡逻的侍卫,一路披星戴月从各种小路钻到了御膳房外。 御膳房里此刻也是熄了灯火,只有门前两盏灯笼还亮着,廊下有两个看守的小太监正在打瞌睡,祁墨州过去提了提他们,两个小太监睡懵了,一开始还没看清来的是谁,过了片刻后,才看清了来人,吓得三魂不复七魄,赶紧就要跪下来给祁墨州请安。 第60节 祁墨州瞪了他们一眼:“别磨叽了,开门。” 两个小太监哪里还敢发表什么,颤抖着手,从腰间取了钥匙,战战兢兢的把御膳房的大门给打开了。祁墨州在门边上取了火折子,将御膳房内的烛火点亮,这才将两个不知所以的小太监给挥手斥退出去。 潘辰看着两个小太监离去,对祁墨州问: “不留下一个做饭吗?我想吃热的东西,可不想随便啃两个馍馍就算了啊。” 祁墨州冷笑着往食材区走去,潘辰见他一脸笃定,干脆找了张椅子坐下,对他饶有兴趣的问道:“祁墨州,你到底想做什么呀?你还会做饭吗?要请我吃什么呀?” 祁墨州从食材区里挑了两根大葱出来,又取了四个鸡蛋,抬眼对坐在门边晃荡脚,居然自己从锅堂里舀了一碗热水在喝的潘辰说道: “请你吃面。我下面给你吃。” 祁墨州话音刚落,潘辰一口水就给悉数喷了出来,跟个喷水壶似的,然后就是剧烈咳嗽,咳的满面通红,连祁墨州都看不下去,走到她身后去给她顺气。 潘辰不住摇手,表示自己没事儿,祁墨州不禁数落:“喝个水都能呛着,你还能干什么?” “我……” 潘辰很想和他解释解释自己咳嗽喷水的理由,可是看到祁墨州那样纯良无辜清澈透明单纯的小眼神时,又把满心的污水给重新收了回去,对祁墨州嘿嘿陪了个笑,推着他往灶台那里走去: “我,我没事儿,你,你赶紧做吧,我都饿的不行了。” 唉,不能怪她,要怪只能怪现代人把好多词语都妖魔化了,连‘下面’这个特别纯洁的动词,都变得乌糟不堪,潘辰也算是给荼毒的不轻啊。 祁墨州只觉得潘辰今儿晚上反应特别奇怪,不过量他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知道潘辰此刻脑中的想法,要是知道了的话,反应应该也不会比潘辰要小吧。 御膳房里食材丰富,祁墨州动作虽然不是很熟练,可在经过他近半个时辰的努力之后,两碗大葱猪肉卧两个鸡蛋高汤面就下好了。 面上居然还用胡瓜丝儿点缀了一下中间,看上去着实令人食指大动。 潘辰看着祁墨州端来两碗面,赶紧去取了两双筷子,乖巧巧的坐在桌子旁等候,面上桌之后,潘辰不禁又一次由衷的对祁墨州竖起了大拇指:“皇上你这手艺够可以啊。都没听你说过。” 祁墨州在潘辰对面坐下,坐的是御膳房里御厨们歇息的小桌子小凳子上,不过大腿处那么高,潘辰倒是还好,祁墨州腿长,坐在那里确实有点憋屈,不过他自己似乎并不是很介意,将一碗面里里外外拌好了之后,递到了潘辰面前,然后才回答她道: “时常在外行军,做的最多的就是面,其他我不敢保证,但论这下面的手艺,我还是有点自信的。你不是要吃热乎的吗?赶紧吃啊,待会儿凉了鸡蛋就腥气了。” 潘辰脑中想象着祁墨州在军里置一副柴火架子煮面卧鸡蛋的画面,不由觉得画风有些不搭,拿起筷子夹了一缕面吹了吹之后,送入口中,瞬间就能吃出面条的鲜味来,果然祁墨州没有吹牛,他这手艺不仅卖相好看,连味道都很不错。不由的多吃了两口。 祁墨州看着潘辰动筷子,并且脸上满是惊艳的感觉,嘴里跐溜了一大口,吃的很香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 潘辰边吃边对祁墨州点头:“好吃好吃。这是我吃到的最好吃的面了。我今儿算是知道人不可貌相是什么意思了。” 谁都愿意听个好话,祁墨州也不例外,对潘辰一挑眉,问道:“哦?那你觉得‘人不可貌相’是什么意思呀?” 潘辰喝了一口热面汤,感觉全身上下的毛细孔都张开了,舒坦的想叹息,对祁墨州回道:“意思就是,皇上你看着像是个生活废,可实际上却是个技术宅。” 祁墨州:…… 这解释了跟没解释一样,越发听不懂了。 ☆、第126章 在御膳房吃了一碗大祁朝最具价值的面条之后,潘辰心满意足的拍着肚子走出。祁墨州心情也很不错,两人都属于白天睡多了,晚上没瞌睡的类型。御花园里晚上也亮着灯笼,万籁寂静,偶尔有虫鸣之声,潘辰提议到点亮着四角灯笼的凉亭中去小坐片刻。 祁墨州到了凉亭之后,大大的舒展了一个懒腰,这两天应该算是他登基以来过的最清闲的了(大雾,他只是对自己折腾的时候没有记忆。)。 潘辰裹着大氅坐在栏杆旁,被一株生长到凉亭中的花朵吸引了目光,边赏花边对祁墨州说道: “明天是你生日,你有没有什么他别想要又不能得到的东西?” 祁墨州来到她身旁,托起她正看着的那株花,看了一眼潘辰,说道:“特别想要,又得不到?你觉得这世上有这样的东西吗?” 语毕,自信一笑,看的潘辰满头黑线,不愿和他继续这个话题:“德行!不过也是,明儿那样场合,只要你那些兄弟不给你添乱,你就得谢天谢地了。” 听潘辰提起那些兄弟,祁墨州目光稍微一沉,放开了手里托着欣赏的花朵,在潘辰旁边坐下,潘辰转过身,与他面对面,继续说道: “你是不是其实早就知道尹秀芝的目的?故意不说破?我告诉你啊,以我的分析来看,她很可能跟禹王……” 接下来的话潘辰没有说出口,虽然她不太喜欢尹秀芝,但也不会在背后太过数落编排她。 祁墨州抬眼看了看潘辰,目光幽深,让潘辰又一次感觉到他人格的奇妙,主次体人格只要从眼神中就能看出明显的差别,就好像祁墨州本身就是两种精神思维的结合体,不管那种样貌都是贴合的。 “她和禹王表现出了什么,让你有这样感觉的?”祁墨州不动声色的对潘辰问道。并不是试探,他对潘辰已经过了试探的时期了,现在就是纯粹的好奇,因为她的感觉每次都那样敏锐,明明并不知道什么□□,但却能猜的特别准。 潘辰斟酌了一番后,就将早上在太和殿外看见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祁墨州: “……所以说,我觉得他们俩关系应该是不简单的,尹秀芝知道你的弱点,知道怎么用你那个未出世的弟弟来刺激你,可见是早有预谋的,而如果她对你是真心,又岂会在你还没有明确表态的时候,就转投他人阵营来陷害你呢?” 潘辰说的时候,祁墨州全程沉默,等到她说完了之后,才挑眉叹息:“你怎知我没有对她明确表态?” 祁墨州的话让潘辰面上一阵诧异:“你和尹秀芝说分明了?明着说不会娶她做皇后?” 此时此刻,潘辰已经不再忌讳什么了,反正现在一切都已经摊放到了台面上,干脆就把心里想问的全都问出来,这样消息互通交流之后,做事情的时候才能互相提供更有默契的帮助。 祁墨州一挑眉,认真点头:“说了。” 潘辰狐疑的盯着祁墨州,着实有点不敢相信祁墨州的这句话,她一直以为祁墨州应该就是不承诺,不拒绝,毕竟尹秀芝背后有一个尹家,连潘辰这种对军中势力不是很懂的人都听说过尹家,上将军尹魏是先帝的左膀右臂,祁墨州就算不是真心喜欢尹秀芝,可为了尹家,为了安定尹魏的心,也不会毅然决然的拒绝吧。 但现在祁墨州很肯定的和她说,他说了,对尹秀芝把话说分明了,所以才会彻底断绝了尹秀芝的念想,转而投入禹王的怀抱吗? 祁墨州看见潘辰脸上满满的质疑,很显然是对自己的话并不太相信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忍不住伸手想去捏了捏她,给潘辰往旁边躲开了,让祁墨州只是指尖扫到了她,指尖上那种一闪而过的柔腻触感,让祁墨州不禁心中一动。 “可你拒绝了尹秀芝,就等于是拒绝了尹家,尹秀芝是尹家的独女,正宗的白富美,你要娶了她,可以足足少奋斗二十年啊,为什么要拒绝呢?自古为了妻子家族势力而娶皇后的皇帝不在少数,千万别和我说,你是为了情怀什么,在国家的利益面前,你个人的利益要看的很微小。” 潘辰对祁墨州说的这些都算是推心置腹的话了,至少在祁墨州听起来,她这番话不仅新鲜,还很大胆,而听在祁墨州的耳中,似乎还带着一些刺耳。 盯着潘辰看了一会儿后,祁墨州才十指交叉握在一起,好整以暇的对潘辰道: “那照你这么说,我拒绝尹秀芝是错误的?我若是接受她呢?你觉得是对的?” 潘辰也能看出来祁墨州脸上表情渐渐变冷,但也没怎么在意,点头说道:“当然,若是按照正常走向的话……呃,我是说,我本身肯定是不愿意让皇上接受尹秀芝的,但若是皇上希望为了国家稳固势力什么的,我愿意为皇上牺牲一点小小的个人利益。” 潘辰的话说到一半,就察觉出祁墨州的脸色变得越发冷漠,脑中瞬间醒悟,识时务的将话锋硬生生的掰了回来,祁墨州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 对于祁墨州的这种反应,潘辰心里觉得纳闷极了,明明她说的是真话,尹秀芝就是个白富美,多少男人想娶她之后少奋斗几十年,若是尹秀芝生的貌丑无盐也就罢了,尹秀芝那长相,虽然不是最出色的,但把最近几年的香港小姐们比下去不成问题,有财有貌有家世,男人们不趋之若鹜才奇怪了。 可祁墨州就是特立独行,要做和其他人不一样的事情,他自己做了,还不肯别人说实话,差评。 祁墨州对潘辰冷哼一声,算是对她的警告,潘辰把头往后缩了缩,然后脸上才堆起了狗腿的微笑: “不过臣妾也知道,皇上有皇上的考虑,哪里是我们这种凡夫俗子可以参透的呢。” 老板被揭短生气了,潘辰不知道现在她补救还来不来得及。 祁墨州冷眼撇过来:“还敢说,皮痒是不是?真以为朕听不出来你话里的讽刺啊?” 潘辰:…… 又瞪了潘辰一眼,祁墨州不愿意和她再继续讨论这个可能会把他自己气死的话题。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早上要是没有太后出现的话,没准儿现在太和殿就被禹王占据,他把你失踪的消息散布出去的话,朝里朝外肯定就要乱了。如果再让他们知道皇上没失踪,而是昏迷过去的话,那可就危险了,所以,这一回太后的出现恰到好处,皇上明儿可得谢谢她。” 为了不让自己继续说错话,潘辰很识时务的展开了新话题。 祁墨州冷哼一声:“她那么做可不是为了朕,而是为了她的宝贝儿子。” 似乎也不想继续说下去,一时间凉亭中的气氛,比深更半夜的凉风还要冷一点,祁墨州站起了身,整理了下衣摆,对潘辰回头说道: “夜深了,回去吧。” 说完,祁墨州对潘辰伸出一只手,潘辰赶忙站起身,将手递了过去,祁墨州握住潘辰的手,眉头一蹙:“怎的穿了大氅,手还这么凉?” 潘辰一愣,不会聊天儿的摇头:“我觉得不冷啊。” 祁墨州伸手在潘辰额头上轻轻的敲了一下,为她的不解风情,大手裹着她的小手,紧紧捏着捂着,领着潘辰走回了御花园中。 潘辰被他牵着走,目光偶尔看向前面的祁墨州,两人间的气氛似乎有点尴尬,就在潘辰以为要尴尬一路的时候,祁墨州忽然对潘辰开口了: “朕虽然对很多事情都算计着,却唯独不愿在这种事情上将就,女人可以有,但朕却不会用女人作为交易,朕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潘辰盯着祁墨州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做声,直到祁墨州回头看了她一眼:“听不明白?” 潘辰摇头:“不是,听明白了。皇上的意思是——走肾可以随意,走心就得慎重。意思我懂的。” 很多男人都是这种想法,他们觉得自己游戏花丛并没有什么不对,跟很多女人发生关系,那也不过是逢场作戏,就算是结了婚的男人,他们在外有了外遇,也敢堂而皇之,光明正大的说,自己和那女人只是玩玩,一颗心还是向着家庭,向着妻子的,这种男人明明身体不纯洁,却还要努力标榜自己精神纯洁,就是我无论玩儿多少妞儿,但我仍旧有一颗对爱情忠贞的心。 这不扯淡呢嘛。 哪里有这种对自身没有任何约束,还妄想拥有海枯石烂爱情的好事,所以潘辰对祁墨州的这副论调可不太赞同,首先时代不一样,古代男人三妻四妾是习以为常的,这种观念根深蒂固,女人对他们而言,只是传宗接代的工具,就算有几个情投意合,产生爱情的,又有几个男人能为了这份他们所谓的爱情而放弃姬妾成群?这种事儿也就是电视剧小说里写写的,反正潘辰自己是不相信的。 不过,这些话潘辰也即是心里想想,可不敢当着祁墨州的面儿说出来,说出来就是打他的脸,老板会不高兴的。 祁墨州被潘辰的一番话说的再次回头,眉峰蹙着将她盯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无奈呼出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 “看来还是没听懂啊。” ☆、第127章 祁墨州牵着潘辰回到柔福宫的时候,傅宁正守在门边,看见祁墨州之后,上前来喊了一声:“皇上。” 祁墨州点了点头,在傅宁的肩上重重拍了一下,兄弟间的感情不言而喻,傅宁拱手抱拳回礼,祁墨州转过身对潘辰说道:“你回去休息吧,朕反正睡不着,去太和殿看折子去。” 潘辰不敢留他,赶忙福身恭送,祁墨州转身走了两步之后,却又被潘辰给喊住,祁墨州回头,潘辰解开了肩上的大氅,小跑着来到祁墨州跟前儿,踮着脚尖儿将大氅披到了祁墨州的肩膀上,替他系好了绳结,这才往后退了两步,对祁墨州行了个漂亮的福礼,算是恭送。 祁墨州看着她眉目俏丽,长睫毛,挺翘鼻,红润丰泽的双唇,每一处都长得恰到好处,心中又是一动,抬手对她挥了挥,轻柔道:“进去吧。” 说完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潘辰站在门口,看着祁墨州和傅宁离去,月落从门内走出,也在潘辰的肩上披上了薄毡子,拥着潘辰说道:“娘娘快些进去吧,外面的天儿太冷了。” 潘辰伸手搓了搓,放在唇边轻轻呵了一口气,对月落笑道:“到底还是把你们吵醒了。” 月落拥着潘辰入内:“娘娘说的哪里话,不过皇上和娘娘出去的时候,可真是一点儿响动都没有呢,奴婢们睡沉了,要不是李全值夜去给地龙撤火头发现了告诉我们,我和秋萍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说着话,两人就进了殿,殿中烧着地龙,一进门就暖烘烘的,月落伺候潘辰去换衣裳,潘辰简单说了两句:“我和皇上白天睡多了,晚上肚子饿,就去御膳房煮了些面吃。” “……” 傅宁跟在祁墨州身后往太和殿去,见祁墨州的手一直在把玩着大氅垂下来的绳结,傅宁敛目轻笑了一声,祁墨州回头看了看他:“笑什么?” 祁墨州与傅宁算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祁墨州去了军营里之后,傅宁就被派去做他的护卫,春去秋来这么些年,两人之间的信任度自然可想而知的,在私底下没有人的时候,傅宁对祁墨州还是很随意的,笑着说道: “臣笑的是,这回多亏了德妃娘娘。若是没有她的话,皇上突然犯病,臣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 祁墨州没有料到傅宁会夸潘辰,勾唇一笑:“你就别夸她了。” 傅宁却是摇头坚持:“不,臣是真的想夸夸德妃娘娘,看得出来,娘娘对皇上的心着实是一片赤诚的。前天臣发现皇上不见了之后,便在城中寻找,可是几乎找遍了城中所有的街道,都没有发现皇上的踪迹,臣无奈之下,只能只身潜入宫里,找到了德妃娘娘,也是没抱太大的希望,但没想到的是,德妃娘娘一猜就猜到了皇上在白马寺后山,还提出一定要和我们一同去找,娘娘的风寒,约莫就是那天晚上染上的吧,我们到了山上,皇上一人坐在一棵悬崖峭壁上的歪脖树上,别说娘娘了,就是我们这种习武之人瞧了那场景,也不禁腿软,下面就是万丈深渊啊,谁能不怕呢。可娘娘虽然怕,却还是挪着坐到了皇上身边,为了怕我们刺激你,她一个人过去的,不知道和皇上说了什么,你就和她一起上来了。” 第61节 这些事情祁墨州是不记得的,他敛目迟疑:“我竟做了这些事吗?” 他和潘辰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潘辰只是和他说了一些宫里的事情,对他发病那天的事情只字不提,祁墨州现在听傅宁说起,脑中想象那个画面,就觉得惊险无比。 然而傅宁的话还没有说完: “回宫之后,娘娘知道皇上犯病容易出事儿,就将院子里的人全都遣退了出去,过了大概半个多时辰后,皇上果然又犯病了,在回廊处吐得心肝脾肺都要出来,是娘娘一直在皇上身边照顾,她就那么抱着你,坐在回廊的地上,可能有两个时辰,一动不动,臣看着娘娘对皇上那小心翼翼的劲儿,那时候就知道,娘娘对皇上必然是情根深种了的。” 傅宁的话让祁墨州陷入了沉思,他的脑中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影响,夜晚的回廊上,几盏灯笼高挂,夜风吹来,灯火晃动,两个人影依偎在地…… 虽然没有切实的记忆,可祁墨州似乎能够感觉到当时潘辰的爱护与温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绳结坠子,想起她先前在柔福宫外给他行礼的失望模样,祁墨州的嘴角不禁弯起一抹极其温暖的笑。 “人生是寂寞的,能够找到一个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人,皇上着实很幸福啊。”傅宁将自己的话做出了总结。 祁墨州没有回应他,不过脸上越来越满足的微笑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两人去到了太和殿,值守的太监看见祁墨州赶忙行礼,点灯,然后出去通知李顺这件事,傅宁白天就告诉了李顺祁墨州在柔福宫的事情,李顺才安心去养伤,现在听小太监汇报,也顾不得身上的伤,连滚带爬的来了太和殿,看见祁墨州就跪了下来。 “皇上,您可算回来了。” 祁墨州将大氅解下,递给了傅宁,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李顺,指着问了问:“怎么变这样了?” 李顺就把昨天早上禹王和肃王来闯太和殿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对祁墨州说了,开始的时候,傅宁和潘辰还没有来,李顺说的时候,也顺带小小的添油加醋了几笔,说的是声泪俱下,活脱脱自己是一个为了民族大义抗击匪贼的民族英雄似的,将祁墨州和傅宁说的满头的黑线。 不过李顺虽然说的夸张,但有一点他没撒谎,那就是的确是他率先站出来保卫了太和殿,守住来的第一道防线,才能等到傅宁和潘辰来守第二道,若是李顺胆子小点,说不定被禹王一打一吓,也就退到一边去,禹王进了太和殿,招了御林军等入宫,安排去城里挨家挨户搜寻,到时候朝野内外皆知,那乱子可就闹得大了。 因为有李顺守卫在先,所以祁墨州对李顺稍微夸张的说辞并没有太反感,反而认真的点头表彰了一番李顺,并赏了两年的薪俸,让他回去休息了。 李顺退下之后,傅宁对祁墨州问:“禹王这回怕是有备而来,前日皇上也是在禹王府中遭遇了事情,那之后,禹王定然还派人监视了咱们,臣晚上是偷偷潜入皇宫的,暗卫们还在宫外,所以禹王不知道皇上回来了,第二天一早就想借此事来发难。” 这件事情祁墨州先前已经和潘辰说过了,对傅宁点头,坐到了龙案后头:“这事儿朕知道怎么做了。你现在去跑一趟,请甘相入宫,这两天的事情,多多少少都会传入朝堂之中,未免发生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有必要先知会甘相一声。” 傅宁想想也是,觉得很赞同:“是,这件事情的确要先知会甘相,还有就是,据探子汇报,上将军尹魏已经从新野出发进入了南镶,约莫明日皇上寿宴之时,他可以赶到,尹将军对皇上的期望,皇上应该是知道,为了防止尹将军在寿宴之上提出非分的要求,皇上也要想好对策才行。” 傅宁提起尹魏,祁墨州正在翻开奏折的动作顿了顿,思虑片刻后,才对傅宁问道: “尹魏从漠北一路走了那些地方,见了什么人可都知道?” 傅宁是御前侍卫统领,也负责暗卫的事情,对这些朝中官员们的一举一动,他有自己的情报网得知,祁墨州问了之后,傅宁就立刻回答了出来: “是,上将军从漠北先去了大都,与大都的几位将领见了面,不过并未说起什么,看着像是单纯的经过,去看看老朋友的架势,然后从大都绕去了新野,新野是王恒的地盘,王恒当初也是随着先帝打江山,不过江山初定,他虽然被封了个安定候,却不满只有虚职,又被贬去了新野,上将军这回去新野见他,不知是何用意,新野那边暂时也还没有传出什么消息来。上将军从新野耽搁了大概两三日,出来之后,就直奔建康,马不停蹄的,看样子是想在皇上寿辰当日赶到。” 听了傅宁的禀报,祁墨州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傅宁见祁墨州也没给出个确切的答案来,到底还是有些担忧的,对祁墨州问道: “皇上,若是上将军提起您和尹姑娘的事情,您……会答应吗?” 祁墨州在傅宁说话间,已经批阅好了一本奏折,整齐放到右上角之后,就抬眼看了看傅宁,没有瞒他: “尹魏狼子野心,不管我娶不娶尹秀芝,他都不会甘心臣服于我,尹家虽隶属祁家的家将,但近年来早有了做大之心,祁家的军队分布各地之后,漠北也就他尹家独大,手里如今有八万精兵,势力做大之后,他的野心也大了,尹家想要的,可不止是一个皇后之位。朕这么说,你可听明白了?” 傅宁哪里还会不明白,他这样追问,其实也就是想告诉祁墨州这些事情,只是不好明着说出来罢了,尹家这些年做的事情,早已超过了一介臣子该做的,若是皇上不及早防范的话,今后肯定是要吃亏的。现在得到祁墨州的肯定回答,傅宁便也不在担心,拱手出去,走入夜色,出宫请甘相去了。 ☆、第128章 潘辰只觉得自己刚刚睡着,就被月落她们从床上撬了起来:“娘娘,礼部的人来了,该起来上妆了。” “什么时辰就上妆啊?”潘辰睡眼惺忪的给秋萍从床上拖了起来,眼睛都睁不开:“不是刚卸妆吗?” 月落和秋萍无奈的对看一眼,十分默契的一个掀潘辰的被子,一个扶着仍旧闭着眼睛的潘辰下床,月落弯下身给潘辰穿了鞋,两人一同将潘辰给扶着出了屏风,来到梳妆台前,礼部派来的四个梳妆宫婢,四个梳妆嬷嬷已然陈列在两侧,看见潘辰便尽数跪下行礼。 凌霄拧了一块凉帕子过来,玄参则端着热水,凉帕子在潘辰的脸上擦了擦,让潘辰一个激灵,猛地惊醒过来,看着凌霄欲哭无泪,凌霄也很抱歉的对潘辰行了礼,月落和玄参伺候潘辰洗漱完,用温水捂了一会儿的脸,潘辰才终于清醒过来一点。 刚醒过来,就给一个嬷嬷请到了梳妆镜子前,让潘辰呈大字状站好,从里到外,一层包裹一层,礼部做的礼服前些天就送来了,那种繁复的礼服,如果让潘辰一个人穿的话,估摸着就算穿一天都穿不好,因为层数太多太多了,在穿到第八层的时候,潘辰就明显感觉肩膀上有些累了,谁让她是四妃之首呢,品级每高一层,穿的品服就多一层,可以想见,皇后的那身礼服必然更加厚重。好在祁墨州的生日是在冬天,他要是夏天出生,这么多衣裳穿上身,才叫一个酸爽呢。 潘辰配合着嬷嬷吸气,呼气,争取将纤细腰肢收的更细一些,这样缠上宽厚的镶玉腰带时,才会显得更加盈盈一握,身段更加妖娆曼妙,所以说,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女人就是在被别人折磨和自己折磨的状态下渡过的,为了美丽漂亮,哪怕付出再多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穿衣服就穿了足足有大半个时辰,潘辰站的腿都软了,才终于把品服穿好,坐到梳妆台前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正要上妆,就听外面传来了声响,李全来通传: “娘娘,李总管来了,说是皇上赐了六宫早膳,敢在娘娘没上妆前,赶紧吃一些。” 潘辰有点意外:“啊?赐六宫早膳?” 这种暖男的行径,真看不出来是祁墨州做的。 李全却误会了潘辰的意思,还以为潘辰是对皇上统一赐六宫有些不满,解释道:“虽说是赐的六宫,可到底是让李总管亲自给娘娘送来的,这就是独一份的宠啊。” 潘辰不以为意的笑了,她是真没觉得有什么,祁墨州开窍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谁知道李全说完之后,满屋子的人全都给她跪下了,一个劲的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云云,听得潘辰也是很无奈,赶紧让人把早膳送进来,估摸着今儿一天都没法好好的吃东西了,赶紧早上多吃点,不然扛不住,肚子饿的滋味可不好受。 祁墨州赐给六宫的员工套餐还挺丰富,至少潘辰全给解决了,看的礼部的嬷嬷瞠目结舌,一个个的面面相觑,这位德妃娘娘的胃口,可真是好啊。 吃完了饭之后,潘辰漱口,然后才心满意足的坐在那里按品大妆,一直从天蒙蒙亮,画到了天方鱼肚白,潘辰觉得要是每年祁墨州生日都得来这么一趟的话,她还不如就做一个小小的昭仪去呢。 好不容易穿好了衣裳,差不多就可以出发了。 潘辰第一次实际感觉到身份的贵重,从她身后跟的人数就能看出一二来,月落她们也衣着正式的随行在后,再加上打扇的仪仗队,少说也有三十人吧,就这人数,就是打群架也是够了的。 所以说,潘辰穿越到今天,一直打拼,从不受重视的相府庶女,混到如今的地位,她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人尊贵与不尊贵,其实就是和装备有关系,打游戏升级,送装备也是这个路数。一路走来,杀了多少怪,成就了多少攻击,系统全都给你记着呢。 祁墨州的生辰宴安排在太极殿,殿外便是天坛,中间竖着一尊高大的日晷,潘辰走上台阶,看见各宫妃嫔差不多都到齐了,潘筱站在前面,也是按品大妆,厚厚的粉底让潘辰一下子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脸,肯定比潘筱的脸更加惨不忍睹,为什么呢,因为她比潘筱的品级高,所以粉也要厚一点…… “参见德妃娘娘。” 已经到场的妃嫔们看见潘辰,便有志一同的对潘辰行礼,潘辰抬手让众人起身,便站到了潘筱前面,目不斜视,逼得原本站在那里的潘筱往后退了两步,潘辰这才转头斜睨了她一眼,目光中充满了鄙夷。 自从得知潘筱想对她痛下杀手的时候,潘辰就已经决定从今往后再不会给潘筱好脸色看,潘辰越是对潘筱傲慢,潘筱就越是气不服,越是气不服,就越是难受!潘辰不想要她的命,只想让她难受难受,免得她真以为自己出身嫡系,就比旁人高人一等,可以草菅人命了。 潘辰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善良的人,在现代的时候,最多算是一个安分守法的人,和善良不善良搭不上边,她是孤儿,没有什么亲情的羁绊,更多的就是凭着感觉来,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谁对她恶,她自然也不会客气退缩。 祁墨州现在应该已经在太极殿中等着所有人参拜了,今天的他就像是一尊佛,不会比她们轻松多少,妃嫔们是第一批入内拜见的,一声嘹亮的踏马鞭之后,太监尖锐的声音在安静的天坛之上响起:“跪。” 众妃便在潘辰的带领之下,跪在地上,磕头行大礼。 跪完了之后,从太极殿内就走出两队迎宾太监,来请潘辰等妃嫔入内。 潘辰率先进殿,就看见祁墨州高坐帝台之上,太后闫氏在左后侧,诸王立于帝台之下,潘辰领着众妃走到帝台前,抬眼看了看祁墨州,正好看见珠玉冕旒之后,祁墨州一双深邃的目光正盯着自己,潘辰吓得赶忙收回了目光,又领着妃嫔们三跪九叩之后,才给安排到了妃嫔的座位上,因为祁墨州没有皇后,也没有皇贵妃,所以,潘辰便给安排坐在离祁墨州最近的一处矮桌之上,妃嫔们的矮桌,置于帝台两侧,呈阶梯状而下。 妃嫔们坐好之后,便是群臣参拜。 甘相和潘坛各领一队文臣,上前对祁墨州山呼万岁,行大礼,归左侧;右侧武将以镇国公与上将军尹魏为首,镇国公潘辰倒是认识,沈淑媛的叔父,另一个潘辰也是听了介绍才认识,出乎意料的身份让潘辰不禁往祁墨州的方向看了看。 尹魏都来了,看来今天的寿宴他就是个鸿门宴啊,上将军舞贱,意在祁墨州啊。 果然在右侧武将行礼后,外头又传来太监的高声吟唱:“荣华郡主到。” 众所周知,荣华郡主指的就是上将军尹魏之独女尹秀芝了,当初祁氏立国之初,上将军封无可封,先帝便将其爱女封做郡主,上将军享亲王待遇,在众开国大臣间,先帝对尹家算是最厚道的了。 可是尹家呢?狼子野心啊。 潘辰的目光落在款款从门边走来的尹秀芝身上,郡主的品服比之后宫妃嫔要简单一些,却也足够庄重,明眼人哪里还会看不出来,上将军骤然赶回建康,怎么可能只是单纯的想参加一下皇上的寿宴呢,必然还有憋大招的时候啊,这下众人看见了荣华郡主尹秀芝,心里可不就透亮透亮的了吗? 一个郡主能有此殊荣单独走入太极殿中给皇上亲自贺寿,足以证明上将军此行势在必得啊,看来宫里没多少时候,就该要办大喜事了。 尹秀芝行礼过后,便被太后招手,喊她坐到了身边去,然后就是一些四品以下的官员在外山呼万岁,恭贺寿辰。 这么一趟礼行下来,潘辰坐在那里,腰几乎都直不起来了,可又不敢乱动,好不容易熬到了行礼结束,还有各部致词,潘辰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无聊的往祁墨州的方向看了看,就见祁墨州自己也歪在龙椅之上,察觉潘辰的目光,看了过来,潘辰以为祁墨州不会有什么反应,毕竟是在群臣面前,他平日里都很面瘫了,更何况今时今日的场合。 但让潘辰没有想到的是,祁墨州出乎她意料的没有面瘫,还对她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玉树临风,颠倒众生的微笑,潘辰曾经就说过,祁墨州若是面无表情的时候,周身会有很浓厚的生人勿进的杀气,可是他笑的时候,却也能又让人如沐春风的暖意产生。 而暖暖的祁墨州此时居然做了一个让举朝震惊的事情,只见他对潘辰招了招手,这动作,可把潘辰给雷的外酥里嫩。 喂大哥,你搞搞清楚场合啊。现在让她过去,不是等于让她成为众矢之的的靶子吗? 呃,好吧,尽管她原来的身份,就是靶子…… 见潘辰不动,祁墨州又招了招手,不仅后妃们惊动了,就连读贺词的礼部尚书也给惊动了些,很多目光全都聚集到了潘辰的身上,潘辰为了不引起更大的恐慌,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带着无比想把自己的脸p上马赛克的心愿,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祁墨州的身边坐下。 ☆、第129章 坐下之后的潘辰有那么一会儿是不敢往远处看的,低着头装作整理衣袖的样子,可头顶上感觉有一道炙热的目光盯着自己,礼官和史官的贺词继续,潘辰转头迎上那道目光,只见祁墨州一只手肘撑在龙椅的扶手上,正歪着头,看向潘辰。 珠玉冕旒之后,一张俊脸上噙着一抹似笑非笑。潘辰深吸一口气,忍住了想要拍上他那张脸的冲动,这边情绪还没有消化好,那边祁墨州忽然对潘辰伸出了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潘辰脸上沾着的一根小头发给捻走了,吓了潘辰一跳,祁墨州这个动作在其他人看起来,就像是来捏了潘辰的脸一样,潘辰觉得要不是她脸上的粉厚,现在脸上肯定红的不得了,祁墨州根本就是故意的嘛。 想要伸手去抓刚才被他碰到的地方,却被祁墨州按住了手,掀开冕旒上的玉珠,对潘辰小声说了一句: “别碰了,粉都少一块了。” 潘辰:…… 两人的这些亲密动作,看在其他人眼里,那可是五味陈杂的。但潘辰扫过众人,差不多也明白这些人心里此时此刻在想什么。无非就是在想她这个狐媚子怎么爬上位的,或者满心的不屑,觉得潘辰以色事君难长久,顶多就是甘相和李大人自成一党,在悲伤逆流成河的围观群众里,递给潘辰一抹冬日暖阳般的笑容。 潘辰表情僵硬,暗地里从祁墨州的掌心里抽出了自己的手,祁墨州转头看了看潘辰,见她一张嘴嘟起来都能挂上油壶了,不禁觉得好笑,对站在龙椅旁的李顺招了招手,李顺凑过来,祁墨州在李顺耳旁说了几句话之后,李顺便从龙椅后头转下了帝台,潘辰虽然和祁墨州坐在一起,但是刚才一心生气,没听到他们说什么,看李顺往后走去,目光跟着望了过去,谁知道头才刚转了一半,就给祁墨州挡住,硬是把潘辰的脑袋又给转了过去,潘辰实在不想和祁墨州有过多的接触,从她刚才被喊到祁墨州身边时候开始,潘坛的眼神要是能杀人的话,此时此刻潘辰的身上肯定插满了刀,对她爹潘坛就是这样一个耿直的老头儿,一生坚信着嫡出的女儿是女儿,庶出的女儿是小狗的理念,也是难为他了。 李顺没多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只托盘,躬身送到了祁墨州身旁,托盘上放着两碟子点心,就在众人正奇怪向来很抗饿的皇上怎么忽然想起来吃东西了,直到祁墨州伸手拿起一块糕点递到了潘辰手里……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很自觉地在潘辰头上的‘狐狸精,不要脸,以色事君’的光环中添加了另一个属性——‘好吃和不识大体’。 潘辰拿着那块糕点,欲哭无泪的转过了脑袋,祁墨州太坏了,好像趴在盘龙柱上哭一哭啊。宠妃真不是人干的活儿啊,要承担的风险太大了。 祁墨州见潘辰将糕点拿在手里不动,不禁凑过来问道:“怎么不吃?”祁墨州可是记得,她饭量很不错的,从早上折腾到现在,指定肚子饿了,所以才让李顺拿了糕点过来。 潘辰却不能体会暖男祁墨州的一片苦心,如实生硬的回答:“早饭吃撑了。” 祁墨州:…… 终于等到了礼部致词结束,终于到了放饭的时候,群臣在各自的垫子上坐好,一道道菜肴鱼贯送上的时候,殿中的气氛才稍稍改善了许多,正襟危坐的潘辰终于敢挪动几下屁股,祁墨州的面前给抬上来一张硕大的桌子,瓜果和鸡鸭鱼肉酒水一一摆放上桌,潘辰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桌子,上面也放好了东西,就对祁墨州小声说道: “皇上,该吃饭了,我……” 潘辰对祁墨州暗示了一下自己想回自己的位置去,祁墨州恍然大悟的哦了一下,潘辰正要起身,就听祁墨州对李顺说道: “去把德妃桌上的菜肴一并拿过来吧。”说完之后,就转过头来对潘辰爽朗一笑:“多吃点。” 潘辰呼出一口气,在心里着重问候了一遍祁墨州的老祖宗和他的父亲母亲。 两人的互动频繁,眼神交流迫切,幸好美食分散了群臣的注意力,不过还是有几道□□的目光矢志不渝的瞪着潘辰,比如潘筱,比如沈淑媛,比如昌王……这几个人都对潘辰有着极其深沉的‘爱’,就算美食当前,也不能分散他们任何经历,而事实上,潘辰后来也想明白了,对这三个人而言,也许他们不用吃饭,看着潘辰和祁墨州秀恩爱就可以气饱了。 祁墨州倒是对吃的没什么兴趣,只一个劲儿的喝酒,有大臣过来敬酒,都是来者不拒的,甘相和李大人给祁墨州敬酒之后,也顺道给潘辰敬了一杯,潘辰正要喝就被祁墨州给夺了杯子,代替潘辰又和甘相他们干了一杯,然后让李顺特地拿了果酿来,让潘辰喝那个。 潘辰的确不太喜欢喝酒,看着果酿,倒是稍微原谅了一丢丢祁墨州今天的行为,祁墨州的目光再次扫到了潘辰身上,两人对视一眼,正有些破冰的时候,就听帝台之下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 “皇上,老臣不远千里赶回建康,为的便是给皇上贺寿,也没什么好送给皇上的,听闻小女近来习得一曲羽衣霓裳舞,愿献艺皇上,请皇上成全。” 说话之人正是上将军尹魏,他开口的时候,潘辰就转头去看了一眼原本坐在太后身侧的尹秀芝,发现太后右侧换了三公主在坐,尹秀芝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祁墨州还没开口,就听一旁的禹王祁燃忍不住站出来说道:“荣华郡主金枝玉叶,如何要以舞赠君,只怕有些不合适吧?” 对于禹王的阻止,尹魏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斜睨他一眼,而后才继续盯着祁墨州,似乎仍旧在等祁墨州的回复。 祁墨州嘴角噙笑,对尹魏抬手道:“上将军和荣华郡主都有心了,朕岂有不受之礼?” 第62节 语毕,上将军眼前一亮,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而反观禹王却一副吃了苍蝇的苦相,脸似乎都有点憋得绿了,潘辰看的好笑,真心觉得,禹王过了今天,可能就不是脸绿这么简单了,头顶一片青青大草原啊。 偷偷瞥了一眼祁墨州,只见他仿佛没有看见禹王的脸色,依旧靠在龙椅上,拿着酒杯,小口小口的抿酒喝,嘴角似笑非笑的,让人看不出喜怒。 寿宴上本来就有歌舞场地,先前的舞姬鱼贯而出,一会儿后,乐声再起,尹秀芝已经去后台换上了一身轻薄飘逸的舞服,踩着乐点轻灵而入,动作娴熟,颇有风韵,配合着乐声鼓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比起舞姬跳舞,荣华郡主的舞姿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若非今日上将军有意撮合,他们哪里就有这等眼福了,更何况,这位将来很可能是皇后娘娘也说不定,自然不敢怠慢。 潘辰看的饶有兴致,撇开私人恩怨不说,尹秀芝这舞跳的可真不错,没有飞燕的细腰,却也十分轻灵,一回眸,一转身,一抛袖将女子的温柔婉约表现的淋漓尽致,颇得古典舞的精髓。 祁墨州也很认真的盯着看,全场大概只有禹王看的烧心挠肺,不住的酗酒,似乎还推打了一个没有及时送酒的宫人。 一曲毕后,尹秀芝款款来到帝台下,娇滴滴的对祁墨州说出了恭贺之言,上将军大笑着走到尹秀芝身旁,对祁墨州说道: “哎呀呀,我这女儿竟有此才艺,我也是今日才得知,算是托皇上的洪福啊,不知皇上觉得小女这舞跳的如何?” 祁墨州笑着对李顺比了个手势,李顺便带着两名宫人走下帝台,分别将两杯酒送到了尹魏和尹秀芝的手中,祁墨州对他们父女举杯笑道: “朕也是第一回欣赏荣华郡主的舞姿,果然曼妙婀娜。说出来不怕上将军笑话,朕与荣华郡主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大家别看现在的荣华郡主这般婀娜,那小时候可凶了,能拿着上将军的大刀追着朕和几个兄弟跑好几里地去,我们祁家的兄弟就没有没被荣华郡主打过的。” 尹魏嘴角含笑,对祁墨州说的这些回忆之言颇有感慨,连连点头,尹秀芝在旁边也是一脸的娇羞,待祁墨州说完了之后,才一跺脚羞怯道:“皇上说这些做什么,是怕旁人不知我的凶悍不成吗?” 尹秀芝的一句话让祁墨州大笑了起来,群臣自然也跟着笑起来,一时殿中的气氛十分和谐,尹秀芝看着帝台之上的祁墨州,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果然请父亲来是正确的,祁墨州虽然没有私下接受她,可是父亲在场,他就一定不会再拒绝自己了,她这个皇后的位置,算是到手一半了。 目光落在祁墨州身后坐在龙椅一侧默默吃喝的潘辰身上,尹秀芝的目光微冷,冷哼一声,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将来做了皇后,第一个就是要废了潘辰这个狐狸精! 祁墨州笑够了之后,笑容微微收敛,目光落在一旁独自喝闷酒的禹王身上,话锋随之一转: “荣华郡主虽然凶悍,但是在我们兄弟几个心中却是不同的,今日趁着上将军也在的机会,朕想替荣华郡主做个媒,赐婚禹王,不知上将军和荣华郡主意下如何啊?” ☆、第130章 在祁墨州说完那句话的一瞬间,太极殿内像是全民见鬼了似的安静,所有人都被祁墨州说出来的这么一句神转折给惊到了。 尹魏和尹秀芝脸上的笑容还没隐下去,就那样僵在了脸上,感觉应该不是很美好,心理阴影面积无限扩大中,就连潘辰都不禁呆滞的看着祁墨州那似乎瞬间有两米八的背影,那么伟岸,那么光辉,那么有个性……很显然,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他是这样的皇帝陛下。 不过潘辰似乎能明白一点祁墨州的意思,连她都能看出来尹家狼子野心,祁墨州身为皇帝,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娶了尹秀芝固然能暂时稳定形势,可是由此助长了尹家的反叛之心,那将来要再想收拾就难了。 上将军尹魏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第一个反应过来,眉头竖起:“皇上没有说错吧?” 尹魏就算从前知道祁墨州是个刺儿头,却也一定没想过祁墨州会当着尹魏的面拒绝的这样干脆利落,半点没有犹豫和保留。此时尹魏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竖子可恶啊。 祁墨州像是没有看出来尹魏那几乎快要气得抽搐的模样,天真带着无邪的笑道: “上将军说笑了,朕怎么可能说错话呢?禹王是朕的亲兄长,自小便对荣华郡主一片痴心,朕颇为感念,替兄长赐婚,在情在理不是吗?” 尹魏大大的哼了一声,祁墨州听在耳中,站在帝台之上讶然问道:“怎么,上将军是对禹王有何不满吗?” 潘辰在祁墨州身后暗自叫了一声好,祁墨州这只大狼狗要么不咬人,咬起人来那可是一咬一个准儿,尹魏还当祁墨州是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小屁孩儿呢,这下傻眼了。 “臣……”尹魏竭力克制体内的洪荒之力,半晌才说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臣不敢,只是臣就秀秀这一个爱女,禹王殿下臣素来赏识,不过,殿下早已娶妃,难不成皇上是要臣之爱女去给禹王殿下做妾吗?” 尹魏说的这个理由倒是真的,禹王祁燃是祁正阳的长子,年纪比祁墨州还大两岁,七八年前就已经在祁正阳的压迫下娶了正妻,祁正阳造反成功之后,祁燃封了禹王,他的正妻自然就是王妃了,所以,尹魏才将这拿出来说,料想祁墨州是没法子的。 可是祁墨州还没开口回答,旁边那个突然被幸福砸晕了的禹王殿下终于反应过来了,一个箭步冲到了帝台前,对祁墨州和尹魏抱拳鲁道: “皇上,上将军,若是皇上将荣华郡主赐婚于我,那我便立刻就回家将王妃休掉……呃,不是,宁氏早就犯了七出,她,她私藏钱财,犯了窃盗之罪,我早就有意惩戒她了。” 禹王此言一出,太极殿内又是一阵哗然,众臣交头接耳,面面相觑,进一步明白了当初先帝为什么不立嫡长的原因,就这心性和品德,如何堪当重任呢。 而禹王祁燃也有自己的考虑,并不全是一腔热血出山头,他的王妃宁氏是个无父无母的,两个小舅子也是不成器,妻族振兴无望,若是妻族不强盛,他又该拿什么来争?所以,当尹秀芝私底下来找他的时候,禹王就动心了,再加上,他对尹秀芝本来就是极喜欢的,如今祁墨州既然给了他这个机会,那禹王觉得自己说什么也得抓住这个机会才行。 潘辰靠在龙椅的扶手上,一边吃葡萄一边看好戏,不得不说,禹王见异思迁,真是作的一手好死,不过他要是不做死的话,怎么可能昨天早上听信尹秀芝的糊弄,要强闯太和殿呢?现在又说出这种丧心病狂的话来,潘辰要是他老婆宁氏的话,这辈子其他事儿不干了,就是拼了命也得把这个没心没肺的负心汉给办了才行。探出了身子,往帝台下看去,禹王的身后一排,果然坐着几个女人,其中一个咬牙切齿,目露凶光,紧咬下颚,浑身颤抖的不用多说,应该就是禹王妃了…… 不过禹王这个猪队友此时出来,倒是让祁墨州不用费多少口舌了,对尹魏道:“上将军看到了?朕早说过,禹王对荣华郡主情根深种,既然他有此决心,那上将军该是没什么异议了吧?” 尹魏怒目瞪了一眼不住偷瞄荣华郡主的禹王,似乎在怪他关键时刻误事,却也不会这样便宜的答应此事,又道: “哼,禹王此举实乃见异思迁,据我所知,禹王的王妃宁氏乃是功臣名将之后,父母皆为祁家战死沙场,嫁给禹王之后,便一心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如今却换来禹王弃如敝履,这等见异思迁又与禽兽有何差别,皇上要将臣之爱女赐婚给禹王这样的人,可真叫人寒心呐。” 尹魏这番话说出来,祁墨州有些沉默了,目光犹豫的看向了禹王,禹王见祁墨州似乎有动摇的意思,赶紧来到尹魏面前补救: “上将军此言差异,那宁氏嫁我之后,我并无亏待她,锦衣玉食不断,可她却包藏祸心,暗自偷盗我钱财去接济她兄弟姐妹,让我平白做了这么多年的冤大头,若我不是念了旧情,早就将她休弃,何以等到今时今日,我对秀秀……呃,我对荣华郡主素来仰慕,这件事上将军一直都是知道的,我为了郡主可以上刀山下油锅,郡主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只要上将军将郡主嫁给我,我保证一生一世只对郡主一个人好,这总行了吧?” 禹王的话让潘辰都不禁挑起了眉,祁墨州似乎若有所思,负手在帝台之上左右踱步,转过身来的那一刹那,正好瞧见了潘辰幸灾乐祸,等着看戏的表情,冷冷的睨视过来一眼,吓得潘辰赶忙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尴尬的干咳了一声,然后将眼神避了过去,不去看祁墨州了。 上将军被禹王说的火大,可到底是在群臣面前,他一个臣子,总不好指着一个王爷的鼻头骂他混账吧,荣华郡主尹秀芝看着禹王这等粗鄙负心的模样,知道若是自己再不表态的话,说不定真的就要嫁给他了,用感情戏耍他,控制他,尹秀芝自觉可以做到,可要是真嫁给这样一个莽夫,那尹秀芝可是一百个不情愿的。 更何况禹王越说越离谱,尹秀芝也怕他一个冲动之下,把他们私底下的事情都给说出来,那大家的脸上可就都不好看了。 上前一步,来到禹王面前,冷冷说道: “殿下莫要大言不惭,你如此对糟糠之妻,是为负心负情,你要我如何相信你的真情实意?这份赐婚,恕难从命。” 尹秀芝的表态无疑给了禹王一记闷棍,他看着尹秀芝,觉得此刻冰冷无情的她和之前与他在花前月下调、情的模样完全不同,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一时不忿,说道: “秀秀,你怎的这样说呢?我,我有妻室之事,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可之前……” 不等禹王说完他们俩‘之前’发生的事情,尹秀芝就再次厉声喝道:“够了!你听不懂我说的话是不是,我当然知道你有妻室,所以才不愿意委身于你,你莫要再纠缠了。” 越过禹王,尹秀芝往前一步,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似的来到了祁墨州所在的帝台下,对祁墨州仰头说道: “皇上,秀秀的心意如何,旁人不知道,难道皇上也不知道吗?非要在众人面前给我难堪是不是?皇上自己也说,你与我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总是有些亲情的吧。禹王这般负心之人,见异思迁,弃功臣之后的糟糠之妻于不顾,这样的品德,秀秀是断不敢接受的,就算他今日将王妃休弃……” 尹秀芝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殿中传来一阵‘哒哒哒哒’的声音,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尹秀芝和禹王的脸上就分别给泼了一碗……呃,鸡肉羹? 潘辰对着龙案上的菜,判断出了尹秀芝他们脸上被砸的东西,众臣哗然,所有人都吓到了,禹王机械的摸了一把眼睛,转头看向了始作俑者——禹王妃宁氏。 宁氏虽然没有母族支持,可性子甚为刚烈,就在刚才禹王在这里大言不惭说要休她的时候,她就想冲上来扇他们几巴掌!宁氏对尹秀芝的怨恨必然不是一天两天了,并且禹王私底下肯定也和她说过什么,所以宁氏今天在听见禹王那样不要脸的话之后,才决定搞个大新闻出来。 “贱妇!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禹王是个粗人,嗓门儿奇大,用词也不温柔,可宁氏与他相处这么长时间,对禹王还不是了如指掌,再加上她手底下也有一把子真功夫,当场就对禹王抬起了一拳揍过去!积怨颇深的一拳,把禹王给打的摔在了一边,殿内一场大乱,禹王撞到的就是潘坛,潘坛生怕被连累,赶忙领着众文臣,撇下了左相和李大人等,兀自退到后边儿去了。 宁氏和禹王就这样在大殿中打了起来,傅宁带着御前侍卫冲了进来,费了点功夫,才把这对闹翻了的夫妻给拉扯开去,禹王狼狈不堪,指着宁氏大骂,宁氏也不甘示弱,两人的性子本就火爆,一旦开打就难收住了。 ☆、第131章 傅宁将禹王和禹王妃隔离到了帝台下,就见祁墨州两只手撑在帝台的栏杆上,居高临下看着脸上都挂了彩的禹王和禹王妃。而禹王身上还有一些黏糊糊的羹残留,看着更加不像个样子。被傅宁亲自抓着,对禹王妃怒目相对,而禹王妃也是还未平复,咬牙切齿的瞪着禹王。 尹秀芝坐到了一边,太后让三公主走下帝台去安慰尹秀芝。宫婢们围绕在尹秀芝身旁给她擦拭遮挡什么的,三公主劝尹秀芝回去换衣服,却被尹秀芝给拒绝了,只见她看见禹王妃被擒住了,跟禹王在怒目相对,尹秀芝想起了自己刚才的丢人,从小到大,还没有谁敢这样当众给她没脸呢,一身黏糊糊的东西,恶心的要人命。 她越想越生气,推开了挡在她身前的两个宫婢,站起来随手拿起了一个大臣桌上的茶盅,气势汹汹走到禹王妃身侧,趁着禹王妃被抓着手不能动弹的空隙,整个茶盅就砸到了禹王妃的额头上,顿时碎了一地,所有人都惊呆了,禹王妃的额头上,血流如注。 潘辰站在祁墨州的身后,目睹了尹秀芝的偷袭之举,心有余悸的摸了摸额头,暗道了一声‘好险’。幸好她没当面给尹秀芝难堪,要不然等待她的也许就和禹王妃一样一样了。 祁墨州感觉到她在身旁抽气,转头看了看她,将她从自己背后给揪了出来,潘辰怎么都不肯上前,挣扎了两下后,就回到了龙椅上,乖乖的坐了下来,高手过招的时候,像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免得殃及池鱼啊。 祁墨州现在有事儿,管不到她,见她不来,也不强求,赶忙对李顺说道:“快去宣太医,扶禹王妃坐下歇息。” 太医本来就在隔壁候着,李顺一喊也就过来了,这么一场闹剧,可能就连祁墨州都没有想到吧,太后闫氏走下了帝台台阶,去看禹王妃的伤势,长公主也跟着下去了:“哎哟,这都什么事儿啊,好端端的动手做什么?” 闫氏边说边往被尹魏拉回去的尹秀芝身上看了看,尹魏替仍旧怒气冲天的尹秀芝对太后抱拳说道: “太后息怒,原也怪不得秀秀,是禹王妃发难在先的。” 闫氏无奈叹了口气,亲自弯下去看了看给太医用纱布止了血的禹王妃,说了声:“唉,可怜见的。” 一场寿宴变成一场闹剧,这是谁都想不到的。 尹魏觉得已经很多年没有受过这种鸟气了,上前一步对仍在帝台上看热闹的祁墨州说道: “皇上,今日寿宴之事,实在有损皇家颜面,起因皆为皇上随意一句赐婚而引起的,臣等都算是遭受了无妄之灾,皇上难道不想对臣等说些什么吗?” 潘辰用帕子挡住了忍不住上翘的唇,虽然知道在这种场合不应该笑,可是她的八卦之魂已经燃烧起来,要想熄灭怕是也不简单呢。 就看祁墨州怎么跟这位脸很大的尹叔叔撕逼了。其他妃嫔也都目光雪亮,谁也不想错过这一场世纪八卦。 只见祁墨州点点头:“不错,这件事的确是因为朕的那句赐婚而引起的,不过嘛……朕也没让禹王休妻呀?” 语毕,目光落在禹王的身上,禹王推开了身前正替他诊治的太医,大声道:“不是皇上让我休妻,是我自己要休,今儿大家可都看到了,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个泼妇!若不休了她,天理难容!” 禹王妃也不甘示弱,冷哼暴击:“哼,我是泼妇,你怎不说你负心薄幸,我十六岁嫁你为妻,是先帝亲自主婚,我宁家一门死伤无数,没有哪里对不起你们祁家,我知你与我成亲后就一直没有忘记她,如今可算给你等到了这个机会是不是?现在想休了我娶她?只要我活着一日,你就休想娶她进门!” “你个泼妇,我,我……打死你!” 禹王一声暴喝,眼看就要冲上去跟禹王妃继续大战三百回合,却被祁墨州一招轻描淡写的四两拨千斤给拨了回去,跌坐在椅子上,禹王看向祁墨州,原本还想说什么的,可是对上祁墨州那冷漠幽深的目光时,禹王又有些怂了,摸着鼻子说道: “反,反正我今儿是休定她了!皇上既然要给我赐婚,那我自然要听从皇上的旨意,那个女人若敢不服,她就是抗旨。” 禹王语毕之后,祁墨州将双手拢入袖中,就算是踱步中也能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进的气质,冷哼一声:“朕只是说赐婚。可没说让你休妻啊。” 祁墨州好整以暇的模样,看着叫人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尹魏凑上来找存在感:“皇上难道是想让秀秀给禹王做妾不成?若真如此,可就寒了我尹家上下的心,后果皇上可想过没有?” 祁墨州不以为意:“哦?上将军可以先对朕说说,寒了尹家的心,会有什么后果呀?” 潘辰在帝台上偷偷看着下方的战况,祁墨州的双手抱胸了,语气也变得沉沉的,这样子明显就是对此刻的环境有些不耐烦了,懒得再和尹魏多说什么的样子。 尹魏自然不敢直接说出什么后果,只重重的哼了一声,便负手转到一边,不再去看祁墨州,似乎也是动了真怒的。 禹王见祁墨州和尹魏僵持,心中打着算盘,生怕祁墨州一个思量过后就收回了赐婚旨意,那他今儿可真就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说什么也要抓住这个机会才行啊。 站起来走到祁墨州身前,禹王拱手说道:“皇上,让荣华郡主嫁我做妾确实不太合适。宁氏这个女人野蛮无礼,今日大家也算是见识了的,这样的母老虎,我说什么都要休了她的,我……” 没等禹王说完,祁墨州就打断她:“禹王妃是功臣之后,又是先帝亲自主婚,休了她更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难道我要因为她是功臣之后,就忍她一辈子不成?若是如此,还不如与她和离,皇上好人做到底,再给这母老虎配一门能够忍她一辈子的亲好了。” 禹王这话说出来,一直沉默的几个朝中老臣就不乐意了,甘相和李大人站出来说道: “皇上,禹王此言不妥啊。宁氏一门在战场上消弭,宁恩公还曾经救过先帝,故战死之后,先帝才感念救命之恩,将宁氏长女聘做长媳,便是要将这份恩情记载流传下去的,禹王如今忘恩负义,见异思迁,这样的行径令人不耻,若是将禹王妃就此休弃,只怕寒了的,就不是一个上将军的心,还有千千万万为国有功之臣的心啊。还请皇上三思,请禹王三思,断不可做那遗臭万年,任人指戳谩骂之事啊。” 甘相说的情真意切,李大人等一干老臣附议,算是站在了禹王妃这边。 祁墨州没有说话,禹王就率先发难了,态度恶劣的说道: “我要休谁是我的事情,轮得着外人说三道四?她是功臣之后,可她犯了七出也是事实,对丈夫动武,还偷窃夫家财物,这样的罪名若是仅仅因为她是功臣之后就可以谅解,那我倒要问问甘相,国之律法何在?女子三从四德何在?你们都是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试问若是你们的妻子犯了这样的七出之错,你们可会容她?还说什么遗臭万年,我休弃一个没有妇德的女人,如何就要遗臭万年了?还说我薄幸,我是早就有了休妻的心,今日皇上赐婚与我,我也是不想委屈了荣华郡主,才适时提出,难道荣华郡主的身份还比不过一个泼妇吗?” 禹王是个小人,粗人,一点都不像祁家的男人,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居然长的这样歪了,自私到一定境界就是他这样的情况吧。 尽管禹王一口一个荣华郡主云云,说的都是抬高尹秀芝的好话,饶是如此,尹魏还不太满意,出声制止禹王道: “禹王殿下注意措辞,别一口一个荣华郡主的,皇上就是那么随口一说的话,我还没答应呢,你着什么急?” 尹魏一开口,甘相他们又开始和尹魏打嘴仗了,场面一度混乱,祁墨州干脆不说话了,双手拢入袖中,静静的看着他们去争吵,眼前似乎真的陷入了一个难题,祁墨州若要赐婚,尹秀芝不可能做妾,禹王要休妻,可禹王妃是功臣之后,休不得……仿佛无论怎么看都是个难以抉择的局面。 就在两方人马吵闹的不可开交之际,一道清爽爽的声音自帝台上传出: “有什么好争的,不是还有一个平妃的说法吗?” 第63节 潘辰的声音像是一道清流灌入了众人耳中,众人面面相觑,甘相和李大人看向了潘辰,潘辰见他们面上似乎有不解,便大方的笑着解释了一遍: “平妃就是不分上下,不分先后,不分高低,一门两妻。” 潘辰解释完了之后,殿中就更加安静了,祁墨州回头看了一眼蹲在帝台栏杆前的潘辰,两人目光交错片刻,祁墨州才勾唇所道: “一门两妻的方法固然不错,可是这样一来,禹王妃不是就吃亏了,原本一个人的丈夫,如今变成了两个人的。” 潘辰和祁墨州早就已经有了默契,一个眼神过去,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潘辰从栏杆前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栏杆之上,笑嘻嘻的又追加了一句: “禹王妃吃了亏,那皇上为何不替她补上?将她失去的权益通过其他方式补回来,比如说,再加封个国夫人什么的……” 围观群众表示,原来最坏的一个是这个看起来天真无邪,牲畜无害的潘氏德妃啊。 ☆、第132章 听了潘辰的话,禹王和禹王妃也是傻眼了,甘相,李大人等一干人等傻眼的同时,也很快反应过来,收起了和尹魏争锋相对,兀自摸着鼻子退回了文臣侧,偃旗息鼓了。 祁墨州则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他左上方帝台上的潘辰,挑眉暗笑,潘辰也暗自回了他一个媚眼,两人眼神交流的十分默契,祁墨州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 “嗯,德妃说的也不无道理。朕本就没想让禹王休了禹王妃,可让荣华郡主做禹王的妾又不太合适,平妃这个方法倒是挺好,不过也算是让禹王妃吃亏了,加封国夫人,挺好,不过具体的封号还得等礼部拟下来再定。” 潘辰的话大家可以忽略,但是祁墨州的话,大家就不能忽略了,首先是禹王懵逼了:“皇,皇上,这,这不太合适吧?加封她……” 禹王后面的话虽然没有直接说出口,但是从他为难的表情大家也能看出来他此刻内心的想法,禹王为了尹秀芝已经公开和禹王妃闹翻了,若是把禹王妃休了,将荣华郡主娶回去,禹王最多就是担一个负心薄幸的名儿,可实际利益却是拿捏在了手里,娶了心头美人,又坐拥了美人家族的势力,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禹王妃被休了的情况下,试问,若是禹王妃没有被休,与荣华郡主皆为平妃,并且还得到皇上亲封的国夫人来撑腰壮门面,凭着禹王妃那泼辣的性子,禹王府今后的热闹可想而知了。 所以大家才会觉得最坏的是那个好像随口提议的德妃娘娘啊,哪里是随口提议,分明就是要禹王府大乱的意思,并且很显然的,德妃的这个提议得到了皇上的赞许与认可,换句话说,也就是皇上自己也想看禹王府大乱的场面,皇上的意思很明显,众臣也不禁想起了这两日听到的风言风语,说是禹王一大早强闯太和殿的事儿…… 禹王看着似笑非笑的祁墨州,猛地心里打了一个咯噔,只见祁墨州来到禹王面前,伸手按在禹王的肩膀上,尽管禹王比祁墨州壮实,可是若论周身的杀气,禹王比祁墨州那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尤其是祁墨州的脸上没有笑容的时候,目光如鹰盯上猎物般盯着禹王,让禹王瞬间产生一种,自己像是小兔子的感觉,被那种王之蔑视笼罩了全身。 “合不合适不是你说了算的,禹王妃乃功臣之后,于先帝有救命之恩,先帝将宁氏长女嫁于你为妻是让你照料她一生一世,禹王开口闭口就是休妻,于大义上实在欠缺,朕是在替你补过罢了。” 一番话说的轻描淡写,却每一声都让禹王耳膜震动,咽了下喉头,到底没敢再继续说什么。 尹魏只觉今日在太极殿中颜面尽失,怎么也没料到他亲自到场,祁墨州居然也能让他这样没脸,自然气不服,站出来对祁墨州说道: “皇上只顾着禹王的兄弟情和对禹王妃功臣之后的情分,却不曾给我尹家丝毫颜面,秀秀是臣之爱女,若是皇上一意孤行要将她配给禹王做什么劳什子平妃,又如何对得起我尹家上下?难道你大祁的江山,就凭一个宁氏就能打下来不成?我尹氏追随先帝几十年,难道所积累之功绩还不如一个宁氏?要让皇上这般作践?皇上不想寒了宁氏的心,可曾想过,我尹氏也是会寒心的。” 尹魏的这番话说出来,目光中透着坚定,似乎只要祁墨州坚持这道旨意,他接下来就要揭竿造反一样。 潘坛与身后众文臣一番低声商议,也决定上前声援尹魏: “皇上,臣等皆对上将军之言表示赞同,虽说禹王妃宁氏对国有功,可那些功绩,怎会比得上今日的尹氏呢?皇上要将荣华郡主赐婚禹王,这旨意本就不对,如今上将军既然提出异议,不愿将荣华郡主嫁给禹王做平妃,那皇上若是再一意孤行,实属不妥呀。” 潘坛说完之后,还抬眼看了看站在帝台上的潘辰和潘筱,潘筱也站了起来,决定响应潘坛的话,从帝台旁走下,来到祁墨州跟前儿,躬身行礼,附和潘坛的话:“皇上,潘相之言所言极是,皇上切不可听信无知小人之言,做出那遗憾之事,某些人存心不良,根本就不会考虑自己一句话说出之后,会有怎样的后果,只有昏君才会亲小人,远君子,皇上可要三思而后行,莫要为君臣关系留下遗憾啊。” 语毕之后,祁墨州的挑了挑眉,目光落在潘筱身上,似乎带着审视,转身之际瞥了一眼就差被潘筱指名道姓,点着鼻子骂的潘小人……潘辰对他的挪揄表示翻白眼。 潘筱的这番话说的潘坛和他身后那班嫡系党的老臣们连连点头,潘坛也自感叹,到底闺女还是大老婆生的好啊,小老婆生的那算是个什么狗屁玩意儿。 潘辰这个狗屁玩意儿站在帝台上,看着潘筱那一副大义凛然,忠言逆耳的架势不禁觉得好笑,难道真的是跟祁墨州接触的少,所以让潘筱到今天都还没有弄明白祁墨州是个什么性格的人,祁墨州主观,多疑,算无遗策,他既然在这样场合提出了让尹秀芝嫁给禹王的事情,那就断不会是一时兴起的冲动,他心里必然是有底气的,潘坛和潘筱不明所以,说出来这么些个似是而非,冠冕堂皇的话,还自以为多高尚,其实说白了,不过是想道德绑架,把自己放在道德制高点上,然后对大家说,我在天上和太阳肩并肩,所以我说的都是真理,你们要是质疑我,你们就是王八蛋,祁墨州要是质疑,那他就是昏君…… 对于这样的潘筱,潘辰只想说一句,谏臣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一个忠君的谏臣,敢在皇帝面前直指他是昏君,那是因为谏臣在开口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撞死盘龙柱的打算,可潘筱呢,嘴巴一张就说皇帝是昏君,这样的谏言不仅没有力度,还很容易被打脸,脸会被打瓢了的那种打脸。 祁墨州不理会潘家父女的一唱一和,突然来到了尹魏面前,与这个年轻时曾也一身正气,追随正阳公身后杀敌的能臣对视,如今能臣羽翼颇丰,便有了想脱离祁家之心,祁墨州深吸一口气,对尹魏说道: “上将军,朕素来敬重于你,有些话都没有明着与你说过,也是为了顾全你的颜面。只是今日,若是朕不与你说个分明,上将军怕是不会明白的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祁墨州在尹魏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从龙袍的袖袋中抽出了一封信,递到了尹魏手中,尹魏一看见信封封口红蜡上的标志,脸色就是一变,惊愕的抬头看向祁墨州,只听祁墨州说道: “是不是觉得很面熟?朕给上将军提个醒儿……这是来自新野,安定候的信,上将军不打开看看信里面写的是什么吗?安定候为先帝驻守新野,为祁氏效命不是两三年了……” 祁墨州的话说到这里,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尹魏手里捏着信,似乎都有些颤抖,敛下眉目,居然瞬间就失去了先前的坚定,低头看着那封信好长时间,都没有勇气打开,半晌过后,才将信递还给祁墨州,然后躬身做了一个大大的揖,抬起头之后,明显身上带着怒气,却是再不敢像一开始那般盛气凌人了,众人纷纷好奇皇上拿出的那封信到底有什么压垮上将军尹魏的力量。 尹魏深吸一口气,似乎有些重整旗鼓,对祁墨州说道:“皇上所说这件事,是臣的事,但这件事与秀秀无关,皇上若是因为这个就要将秀秀的一辈子幸福毁去,那臣无论如何都是不会答应的。” 说到底,尹魏是真的心疼女儿,禹王若是能托付一些,一切还好说,偏偏禹王是那副性子,粗鄙无礼,狂妄自大,还没脑子,这样的人秀秀跟了他,今后不会幸福,尹魏为了女儿还愿意再争取拼搏一番。 “皇上今日既然拿出这封信来,那臣也无话可说,不敢再肖想其他,但皇上与秀秀青梅竹马,就算不是……” 尹魏这句话的意思,很多人都听懂了,他被祁墨州捏了把柄,现在不奢望让尹秀芝做皇后了,可就算不是皇后,他还是愿意让皇上在后宫给个位分。 可惜这些话没说完,就给祁墨州打断了去。 “上将军不要再为这件事说了,除了这封信之外,朕还有话要对上将军说的。荣华郡主与禹王的婚事,并不是朕一时兴起决定的,而是迫于无奈才这样决定,本意也是想保全我祁家和尹家的颜面,上将军可以自己去问问荣华郡主,她可曾与禹王私下定情,两人可曾花前月下,互诉衷肠,禹王府的西厢房里,两人可曾醉酒当歌,人生几何?既然他们两个早就暗通款曲,那朕赐婚,不过是想圆了他们的情意,可众所周知,禹王早就娶了禹王妃,禹王妃乃是功臣之后,朕不能为了荣华郡主,就将一个功臣之后弃如敝履,所以才赞成可以做平妃的说法,按照荣华郡主婚前行为,其实说实在的,让她去禹王府做个妾,都算是开恩的。” ☆、第133章 祁墨州要么不开口,一开口绝对是重磅炸弹! 就连尹魏都不禁一脸发懵的看着他,潘辰打从心底里为这个外表强悍,实则心理防线很脆弱的老头默哀,从潘辰的专业角度来看,尹魏这个老头,行为举止很是狂妄,一般狂妄的人,在不为人知的心底深处,都有一个曾经自卑的灵魂。心理学上经常说的一个理念,那就是怕什么来什么,担心什么发生什么,越是没有什么就越是要彰显什么。 尹魏一大把年纪了,又做了上将军,本事肯定有点的,但是听说尹魏与先帝祁正阳从前是打虎亲兄弟,两人感情不错,尹魏一直就追随在祁正阳身后打仗,受祁正阳指挥,如果是一个有点能力的人,却始终得不到主导的机会,永远都被人压着的话,那心理上肯定会有不平的时候,所以,祁正阳登基之后,虽然封了尹魏做上将军,可是尹魏心里的不平却一日盖过一日,潘辰不知道他曾经有没有对祁正阳动过不臣之心,但他这个心态肯定似乎有点不对的。 一个人因为自信心的缺失而表现的很自大,但同时也表明这人的心理防线很差,一旦被人点着了关键点,那就会跟个炮仗似的爆炸,可这种色厉内荏的爆炸持续力并不长久,更多的只是用来威吓对手的作用。 祁墨州的心里素质是潘辰见过的人中最好的,所以尹魏在祁正阳手上讨不到便宜,在祁墨州身上,必然也难讨到便宜的。 刚才祁墨州给了尹魏一封信,潘辰就算没看见信里的内容,但可以猜想到,定然是攻破尹魏心防的□□,让尹魏本来就没什么的自信心瞬间消失了。 而祁墨州也是会算计人心,就是趁着尹魏心防被破,心神不宁的时候,又继续奋起功攻击,将尹秀芝和禹王的事情说了出来,这也是祁墨州的高明之处,其实有的时候,说话的顺序和方法不同的话,带来的效果也是相当不一样的。 他这样一招接着一招,是最容易让敌人心里设防崩塌,继而节节败退的。 这不,尹魏现在就彻底傻眼了。惊愕的表情良久都没有发生变化,看着祁墨州,就好像祁墨州刚才说的都是天书,他拒绝听懂。 尹秀芝和禹王的脸色都发生了惊天剧变,倒是禹王妃神情淡然,似乎早就料到,尹秀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对祁墨州说道: “皇,皇上,不要污蔑我。我,我跟禹王殿下清清白白的。皇上不能因为想要把我推给禹王,就说这些败坏我的名声啊。” 祁墨州的目光在她和禹王之间转了转,禹王不敢与他对视,避开了目光,只见祁墨州看了一眼禹王妃,禹王妃就上前一步,对尹秀芝反驳道: “哼,皇上有没有污蔑荣华郡主,让我来作证好了。荣华郡主一直都和禹王保持联系不是吗?回建康之前,你们不是还约在白云斋好多回,禹王每回与你见面之后,回来都是满身的脂粉气,你敢说你和他没有私情?前几日在禹王府西厢房里,你们两个饮酒作乐,还真以为我这个禹王妃是摆设不成?不过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王爷就算不和你厮混,也会和其他女人厮混,你们以为瞒的天衣无缝,殊不知禹王府中有多少仆婢可以作证。” 潘辰都不禁要为祁墨州给鼓掌了,看来这个禹王妃也是不简单,应该是祁墨州的线人。想要毁了禹王,不过就是时机早晚的问题。 经过禹王妃的佐证,禹王和尹秀芝偷情的事情可信度一下就提高了八成,尽管尹秀芝还在不住摇头抵抗,但很显然殿内的舆论走向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尹魏终于回过神来,走到了尹秀芝面前,对她怒不可遏的冷声问道:“这事儿是真是假?” 尹秀芝想说是假的,可是禹王妃从旁厉声说道:“是要我把证人全都喊来与你对峙吗?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在禹王妃恶意满满的威胁之下,尹秀芝才低下了头,小声嗫嚅了一句:“那,那天……喝醉了酒。” 话音刚落,尹魏就一巴掌打在了尹秀芝的脸上,力气之大,将她整个人都给打偏到了一边去,摔在地上,嘴角也流出了血,一旁的宫婢们谁也不敢上去扶她,就连平日里对尹秀芝最亲近的三公主,此时此刻都巴不得离尹秀芝远远的才好,从前她以为尹秀芝有机会做皇后,将来手里权利大过天,谁知道她竟自毁前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拆穿了本来面目,今后哪里还有脸做人,更别提前程什么的了。三公主赶忙走到了太后身边,连看都不看尹秀芝一眼了。 相较于尹魏气得发抖,简直像是要爆炸似的,禹王倒是有点血性,跑了过来,挡在尹秀芝面前,对尹魏求情道: “上将军,都是我的错,你有什么怨愤直接冲我来,要打要骂,悉听尊便,秀秀是无辜的。” 尹魏看着面前这人高马大的莽夫,也没和他客气,扬起拳头就对禹王动起了手脚,尹魏之所以能做上将军,可不是尹魏他会煮饭,手底下的功夫也是一流的,加上又在气头上,对禹王出手没有留丝毫情面,将禹王打的缩成一团,不过禹王憋着一口气,到底是忍住了,没和尹魏对打动手。 祁墨州让傅宁将他们人给分开,然后就走到太后身边,看了一眼到现在为止都没敢开口说话的肃王,然后才对太后比了个请的手势: “下面太乱了,太后何不回座歇息。” 太后也是瞪了一眼肃王,对祁墨州点了点头:“皇上请。” 说完之后,祁墨州才与太后一同回到了帝台之上,潘辰在入口处迎接,受到了太后若有似无的一瞥。 祁墨州回到帝台之后,傅宁和昌王祁凌之联手,终于把尹魏和禹王给分开了,尹魏气急败坏,没留气力,打的气喘吁吁,禹王身上挂彩多处,可比和禹王妃对打时要惨烈多了,发冠衣饰都混乱不堪了。 宫人们迅速打扫了战场,太极殿下好不容易才又恢复了宁静,众臣归位,祁墨州朗声说道: “今日寿宴偶有插曲,实在有些令朕想不到。原本朕也是一片好心,想成全禹王和荣华郡主的一片深情,又不想委屈了禹王妃,自然也想顾全尹家的面子,可世事弄人,纸包不住火,上将军一时间没弄明白朕的苦心朕也能理解,如今事情既然全都说开了,那么朕依旧维持先前的旨意,将荣华郡主赐婚禹王,虽然荣华郡主行为有失,但念在尹家世代忠良的份上,就法外开恩,赐婚禹王做平妃,后作为补偿禹王妃,特此将禹王妃封做一品国夫人,封号着礼部甄选,过后公布。朕的旨意,此时可还有谁有异议?” 潘辰听着祁墨州这么说话,肚子里简直笑开了花,祁墨州简直腹黑到了一定境界了,明明今天太和殿上发生的事情,就是他一手促成的,却还说的好像与他无关似的,还推说世事弄人什么的,也不想想,如果他真有心周全尹家的脸面,又何必在这么多人面前,将尹秀芝的丑事给捅出来,直接把尹魏喊到内间去说明一番不就好了,那样的话,尹魏说不定还会感谢祁墨州的周全颜面,可现在呢,所有事情全都给曝光出来,尹秀芝的名声彻底毁了,而祁墨州却还说的好像是因为他的法外开恩和对尹家的照顾,才让尹秀芝不用做禹王的妾,让她得以做个平妃…… 潘辰想象一下,尹魏此时此刻肯定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就算心里将祁墨州恨得牙痒痒,可表面上却还要对表示感谢和抱歉,一口老血憋着,到现在为止额头上,手背上还是青筋暴、露,可见其此刻内心世界的狂躁。 而潘辰也明白祁墨州之所以要这样做的理由,一来是解决尹家和禹王的麻烦,二来则是在众人面前,离间了禹王和尹家,毕竟尹家的势力摆放在那儿,若是不将事情闹开,让禹王和尹魏之间产生嫌隙,让尹魏将罪责怪到禹王身上去,那么今后,若是禹王和尹家勾结在一起,又不知道会掀起多少麻烦事来,所以,祁墨州今天一来二去的举动,看似无心插柳,可实际上,根本就是深思熟虑,一环接着一环的。 思及此,潘辰对祁墨州的敬畏又增添了不少,她就说祁墨州才不是那种忍气吞声求和平的圣母呢,他是有仇当场就报的总攻,谁和他玩儿心眼,那简直就是与虎谋皮啊,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禹王也是笨,为了一点美色和那虚无缥缈的梦想,就敢当刀直面的和祁墨州对着干,祁墨州不整他整谁?尹魏也很轻敌,以为终于等到祁正阳那只老狼归西了,他终于可以磨刀霍霍来欺负欺负祁正阳留下的小狼崽子们了,可谁知道,祁正阳留下的祁墨州这只狼崽子,根本就是一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金刚狼啊,不过过了一招,尹魏就给逼得溃不成军了。 不仅尹秀芝做皇后的美梦破碎了,入宫为妃的可能性也没有了,如今倒是得了赐婚,做禹王妃,可偏偏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这禹王妃还是因为皇上法外开恩才给她的,这一场仗,尹家和禹王算是输的一败涂地了。 ☆、第134章 寿宴上解决了尹家父女和禹王,就在大家以为一场闹剧之后,宴会就被打断的时候,宫人们很快就重新布置了殿内,动作极其迅速,整齐有序,分工明确,动作麻利,桌椅尽数归置完毕,连菜肴的配备都准备的十分充足。由于先前的宴会被打断,出了岔子,每张席台上除了全新的原有的菜目之外,还另外多了两份稀罕的冰物甜点,原这个时节不该吃冰,但太极殿内烧着地龙,温暖如春,又经过先前的闹腾,此刻大家的心情都还未曾平复,冰物缀着奶花,淋上红通通的果酱,看着如雪山茱萸般诱人,大家不约而同拿起那那碗冰物品尝。 祁墨州和潘辰所做的席面自然也有,祁墨州将那碗冰物拿起来放在手里看了看,一旁的李顺就不禁抽气,目光不住往那盛放甜点的玉碗上看。 “这里装的什么东西?”祁墨州对潘辰问道。 这回的寿宴从舞蹈到菜肴,再到席位安排,全都是潘辰一手管理,礼部协从,而桌上这道明显不是宴会常用菜肴的奇怪东西,想也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出自潘辰的手笔。 只见潘辰用小勺子挖了一大块果奶酱刨冰,幸福的眯起了眼睛,咽下去之后,才对祁墨州说到:“这是用奶和果酱熬的糖浆淋在凿冰上,有个名字,皇上想听吗?” 祁墨州一边听潘辰讲解,一边将玉碗送到面前,仔细打量一圈后,发现冰有些要化,便学着潘辰的样子,用小勺挑了一些送入口中,冰冰凉凉,甜甜爽爽,还夹杂着浓郁的奶味,却又丝毫不觉羊奶的腥气,问道: “什么名字?” 潘辰嘿嘿一笑:“大家不都说我是狐狸精吗?这甜品就叫‘雪山飞狐’。”潘辰说完之后,便用勺子挖出了散在碗边上的一颗白糖腌渍过的红浆果放入了口中。 祁墨州:……被她取的这个名字给雷到了,不想和她多说话,埋头吃了起来。 潘辰准备的这道甜品获得了大众的一致好评,有些人吃的停不了口,有些人则边吃边品边猜,有些人则交头接耳,和旁边的人交换意见,不过纵观现场,就没有觉得不好吃的。 李大人放下碗之后,看了一眼帝台之上,见祁墨州和潘辰都在埋头吃着,他便清了清嗓门儿,从坐席上站了起来,适逢一曲歌舞舞罢,李大人便站到了红毯之上,对祁墨州说道: “皇上,此道甜品乃是德妃娘娘所挂名的苏月阁中所产,此物乃去腥的羊奶加炼乳熬制而成的奶浆和时令果酱配上甘甜糖渍红浆果而成,入口即化,户部替娘娘张罗苏月阁,便想冬日以此为主品,还请皇上不吝赐名,能让苏月阁将此品以御方流传于世。” 李大人这番话让大家都知道了这道甜品的来历,有些目光便直接落到了潘辰身上,潘辰被很多注视的目光逼着抬了头,正好看见对自己使眼色的李大人,猛地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啊啊啊,对对对。” 然后就看向了一旁的祁墨州,算是将李大人求宣传的话题抛到了他的身上,祁墨州将碗放下,接过了李顺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和嘴之后,才对站在帝台下满脸期待的李大人说道: “你们娘娘说了,这东西叫‘雪山飞狐’,朕……没意见。” 潘辰差点把嘴里的东西全给他喷出来,祁墨州这现成便宜捡的也太不要脸了吧。想控诉他一番,可某人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气得潘辰又愤怒的挖了一大勺送入了口中,猛地咽下去,感觉心口都是凉的,祁墨州见她这样,不禁将自己面前的一杯热茶送到她面前,自然而然的让她喝了一小口,潘辰才稍微好些。 第64节 李大人将这名字反复咀嚼,像是在揣摩着这个名字的意义,一旁的甘相倒是拍手称赞:“不错,好名字。” 潘辰:…… 这边在为苏月阁的主打明星产品命名,而那边太后那里,骤然听见‘苏月阁’这个名字,却是猛地一愣,三公主注意到闫氏的异样,凑过来问道: “娘,你怎么了?” 太后这才回过神来,看了几眼三公主,然后才脸色不好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吃你的。” 说完之后,不等三公主提出抗议,太后的目光就落在龙椅上坐着的祁墨州和潘辰,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什么名字不好用,偏偏用这么膈应人的名字,顿时看着手里的甜品就没了胃口。 席间潘坛也是吃的颇不是滋味儿,转头往潘筱的方向看去,只见潘筱得知这甜品和潘辰有着莫大的渊源之后,就再也不想多碰一口了,之前宫里倒是传出过,皇上让户部给德妃在宫外开了一间铺子,可这件事向来只是传闻,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说出来,久而久之,大家还以为是空穴来风,如今听起来,便得知了真相,皇上对潘辰那样宠爱,这让一干妃嫔哪里还有什么胃口,一个个的全都放下了玉碗和勺子。 潘筱此刻对潘辰正是恨之入骨的,今天虽说发生的事情与潘筱没什么关系,可是潘筱为了响应潘坛,也站出去说话了,原本以为,可以趁着今日这样的场面,让大家看到他们潘家,可是谁知道却出了个乌龙,皇帝根本就是有备而来的,而从先前皇上与潘辰的互动来看,潘辰很可能事先知道皇上的真正意图,却没有丝毫提点,由着她和父亲站出去替尹家说话,最终尹家被打脸,他们自然也没捞着什么好听的名声,反而叫人看了个笑话。 潘坛看到潘筱脸上的愤怒,哪里会不明白女儿心里在想什么,目光调转在潘辰身上,皇上对她百般宠爱,若是这份宠爱落在潘筱的身上,将会给潘家带来多大的好处和利益啊,可惜那丫头吃里扒外,不禁不帮着潘家,还在宫中处处踩压她姐姐,当真是庶出的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不想想有一天她失宠后,所能依仗的还剩下谁,有她后悔的时候。 潘坛和潘筱的心思,潘辰现在可没工夫去猜,正和祁墨州吃东西之际,李顺过来传话,说是宁王世子要来敬酒,祁墨州抬了抬手,李顺便去传话,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一道声音朗朗传来: “臣恭贺皇上圣体康泰,万寿无疆。” 祁墨州与潘辰一同转头过去看,宁王世子宁玉楼一表人才,白净净的模样看着颇有几分俊秀,只是眼角带红,眉心有冲天纹,再加上他敬酒之时,指腹始终不停的摩擦杯壁,可见此子脾气急躁,伤肝伤肾。 “免礼。” 祁墨州对宁家的人也并没有更客气些,宁玉楼暗自咬牙,面上却还要保持着微笑,那模样别说祁墨州了,就是潘辰在一旁看的都有些难受,只见宁玉楼直立起身子之后,便飞快的瞥了一眼潘辰,而后对祁墨州拱手问道: “今日皇上寿宴,不知怎的没有瞧见淑妃娘娘,臣入宫之时,父王还有所叮嘱,要看一看淑妃娘娘是否安好,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潘辰心道了句果然。宁淑妃的事情宁家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了,却装作不知情,故意来问祁墨州。 祁墨州将空掉的酒杯送到潘辰面前,潘辰赶忙给他重新倒满了酒,只见祁墨州轻抿了一口酒后,对宁玉楼平静的说道: “淑妃在宫里出了事情,现在冷宫里住着,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宁玉楼眉心一蹙,脸上僵笑:“不知淑妃娘娘所犯何罪,若有对皇上伺候不周的地方,臣代替淑妃娘娘向皇上赔罪,还请皇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淑妃。” 这番话说的像是礼数周全,可听在潘辰耳中,却不是那么回事,宁家这是想和祁墨州兴师问罪,却又不敢单刀直面的问,便让宁玉楼来装傻充愣。 潘辰将目光落在祁墨州的脸上,想看看祁墨州对宁氏是个什么态度,谁知祁墨州神色平静,目光盯着台下群臣和舞姬的舞蹈,竟然连视线都很少落在宁玉楼的身上,回答的语气更是敷衍: “淑妃没犯什么错,用不着你替她赔罪。” 宁玉楼脸上的笑容越发挂不住了,那一副受辱的表情,潘辰都替他看的累。 “淑妃既然没有犯错,那皇上何以将她打入冷宫之中?当初父王将淑妃嫁入宫中,便是要让她好好的伺候在皇上身边,将来……” 不等他说完,就被祁墨州给打断了: “朕身边伺候的人多了,不差她一个。她在宫里的事情,上回不是有内廷司刘总管告诉了你们家的家丁,你父王没告诉你淑妃为什么会进冷宫吗?要不你回去问问你爹,他指定知道。” 宁玉楼脸色大变,很显然没有想到,祁墨州居然知道刘总管给宁家报信的事情,对于祁墨州毫不掩藏的话,宁玉楼似乎有点不知道如何应答了。 潘辰在心中给祁墨州点了好几个赞,对于宁家这样的,其实有时候还真不能给他们多少好脸,都已经贪生怕死禅位了,又怎么能厚颜无耻的期待新帝善待他们家呢?人家新帝也不是豆腐做的呀。 不等宁玉楼再开口,祁墨州将目光调转到了他身上,难得正面对他又说了一句: “还有,淑妃送进宫是伺候朕的,朕想把她放哪儿就放哪儿,若是你们宁家有不服的,只管让你爹来找朕说理,朕自会与他说个分明。” 宁玉楼听完这些之后,面如死灰。 ☆、第135章 宁玉楼离开帝台之后,潘辰偷偷看了一眼祁墨州,祁墨州也回过头来,与她对视了一眼,潘辰像是被发现了什么尴尬的事情,赶忙调转过了目光,祁墨州勾唇,一边喝酒一边对潘辰小声问了句: “淑妃那事儿,朕就不去管了,只是朕很好奇,淑妃明明算计的是你,怎么最后却被你给反算计了?” 潘辰眨巴两下眼睛,这才放下手里的糕点,转过头去对着祁墨州,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我说因为我会妖法,你相信吗?” 祁墨州对后宫里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没什么能瞒得过他的,潘辰也从来都没有想过处置淑妃要瞒着祁墨州,而处置了之后,祁墨州就被尹秀芝和禹王算计了变了身,一直到今天都没有时间和他细说这件事。 对于潘辰那不靠谱的回答,祁墨州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将杯中就一饮而尽:“信啊。你现在的本事,就算跟朕说你会上天,朕也没什么不相信的。不过,你也看到了,宁家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不敢对朕怎么样,但是对你……” 对潘辰会怎么样,祁墨州没有说下去,但潘辰也能明白他接下里想说的是什么,宁淑妃是宁家安插在后宫里的一颗棋子,是为宁家在宫里做贡献的,如今被她以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给撤销掉了,可想而知,宁家会有多恨她。潘辰将目光落在祁墨州的侧脸之上,凑过去轻声对祁墨州问道: “皇上其实早就巴不得淑妃给人干掉吧?” 潘辰的话,让祁墨州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没有给出正面回答,而是转过头对潘辰递来一抹意味不明的暧昧眼神,足以说明他的答案了。 潘辰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体,为自己的迟钝无奈摇头,她早该知道,如果祁墨州真的不想让她动淑妃的话,又怎么可能容忍她以这种方式反击淑妃呢?现在淑妃因为和潘辰斗法,而落得如今关入冷宫的下场,与其说是潘辰赢了,其实背后最大的赢家是祁墨州啊。 亏她刚才还觉得祁墨州够意思,以为他对宁玉楼那态度是给她撑腰呢…… 宁家禅位之后,还特地把淑妃给塞给了祁墨州做太子侧妃,祁正阳死后,淑妃因为宁家的关系,被封为淑妃,后宫之中,宁家到底是住了好几辈儿,除非是宫里所有人都给换了,否则,总归有忠心效忠宁家的奴才出现,若不是有潘辰出现的话,淑妃在后宫里绝对可以做到,暗地里掌管一切,不管今后有没有皇后,淑妃掌握着宫里绝大多数是资源这是肯定的,所以,为了让后宫和谐统一,祁墨州先是将潘辰捧了上去,然后由着潘辰改革而给予支持,其实那时候祁墨州就料到了,淑妃会对潘辰下手,他依旧没有过问,而是等潘辰无可奈何自己出手,将淑妃解决了。 真是好大一盘棋啊,潘辰忽然有种身为棋子的惆怅,尽管她早就知道祁墨州的本性,可是一直以来她都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很有自信,觉得自己能有今天,都是自己努力得来的结果,但通过今天祁墨州对宁玉楼的那番话中才看出来,潘辰知道,自己又被祁墨州竖成了一个大大靶子,并且这一次还是她自己给自己搭的架子。 祁墨州见潘辰不说话了,脸上表情有点呆滞,主动伸手给她倒了一杯果酿送到面前,潘辰欲哭无泪的接过了果酿,对祁墨州勾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来。 “对宁氏,皇上就没有一点担忧吗?淑妃被打入冷宫,宁家就算是为了淑妃也会跟皇上计较计较的吧?”潘辰感觉这个时候,还是要想把潜在对手的实力弄清楚,得先知道宁家是个什么情况,她才好做出对应的反应来嘛。 祁墨州沉默片刻后,才对潘辰回道:“宁王是个没骨气的,嫡系一脉中差不多就是跟宁玉楼那样儿的,成不了什么气候,不过旁系之中倒是有个比较厉害的。” 潘辰眼前一亮,见祁墨州居然还愿意告诉她这些,急忙上赶着发问:“哦,是吗?旁系也就是庶出咯,宁氏的庶出子弟里有比较厉害的?” 这个比较厉害的宁氏庶出子弟,必然是很厉害了,所以才会让给祁墨州给出这样的评价来。 只见祁墨州双眼一眯,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声音听着也稍微冷了一点:“是啊,挺厉害的。江淮一带集结的三万易天军就是他领头的。” “易天军?”潘辰满头的问号,对于军队上的事情,她从来都没有过了解,自然也不懂这些了。猜测道:“是造反的?” 祁墨州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否认,潘辰就明白过来,这个易天军应该就是类似于‘反清复明’那种组织了,因为祁氏占据了江山,宁氏被赶下了帝台,但是嫡系之中无人才出现,若是庶出里也没有什么新人物出现,那宁氏就算是彻底完了。但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能让祁墨州忌惮的人必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那皇上就没有派兵清剿镇压吗?由着他们集结,这很不利于国家团结啊。”自然也不像是祁墨州的手笔。 “派过兵,却无果。易天军只是一个名字,他们号称有三万人,可是这些人全都不会大面积聚集,朝廷找不到他们的巢穴,就算出兵也只是抓几个无关痛痒的小头目,朝廷官兵倒是折了不少。” 祁墨州的话让潘辰更加确定,这个什么宁氏庶出子弟所成立的那个‘易天军’其实就是红花会,天地会一样的存在嘛,看似没有组织,但集结的全都是一些*势力,他们三五成群,没有大的动向,专做劫富济贫的事情。 不禁问道:“他们……擅长搞暗杀?” 潘辰的问题让祁墨州再次将目光落在她身上,饶有兴趣的问:“这些事儿你都懂?”转过头去,一边看歌舞,一边对潘辰继续说道:“不错,他们擅长暗杀,朕前后派去了八个将领,带兵镇压他们,七个死了,一个残了,麾下督军,副将之类也折了不少。” 果然像潘辰所想的那样,能够做出这些事情,并且让祁墨州都很忌惮的人,那就真是有点能力的了,潘辰不禁对他产生了好奇,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祁墨州目光深沉,冷冷答道:“宁玉绡。前成王之次子。” 前成王,说的就是前朝宁氏的王爷,而这个宁玉绡为成王次子,不用想,他们打的定然是‘反祁复宁’的旗帜了,用他成王之子的名头,集结势力。 见潘辰没有什么反应了,似乎陷入了沉思,祁墨州不禁勾了勾唇,亲手拿起了果酿的壶,给潘辰手里的杯子里加满了,笑得十分奇怪,让潘辰恨不得一拳打到他那张俊脸之上,只听祁墨州对潘辰说道: “你知道那宁玉绡最初为什么集结兵力,意图颠覆祁氏吗?” 潘辰哪里知道,但隐约觉得从祁墨州嘴里说出来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果然,祁墨州深吸一口气后,将手里的果酿壶放在龙案之上,好整以暇的说道: “宁玉绡和宁月如是堂兄妹,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和宁月如这个堂姐的关系相当不错,当初宁月如给宁家送入宫中,他还竭力阻止过,但未果,从那之后,他就怨恨上了朕,出门游历之后,就在江淮一带成立了易天军,一开始的目的,可能就是想把他的堂姐抢回去吧。” 潘辰:…… 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层典故在里面。然后看着祁墨州嘴角恶魔般的笑,潘辰骤然浑身发凉,惊愕不已的盯着祁墨州,他特意和她说这个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如果宁玉绡为了抢回他的堂姐,居然能发挥那么大的潜力聚集成了易天军这种*势力,那么如果他知道了,如今淑妃给潘辰以那种理由搞下了台,那很难保证宁玉绡不会站出来给宁淑妃报仇啊。 而正好,易天军就是擅长暗杀的…… 潘辰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祁墨州却是一派从容淡定,煞有其事的拍了拍潘辰的手背,大灰狼般说道: “想那么多做什么。放心好了,朕也不会看着你死的。” 潘辰:……并不想跟祁墨州说话,并对他送去了一个超级无敌大白眼。 是啊,老板你是不会看着我死,可若是我真给玩儿残了,你报工伤吗?潘辰内心无力的哀嚎着。 潘辰一手安排的寿宴得到了不错的好评,大家尤其对宴会中的菜肴,甜品还有盛菜器皿等表示出了极大的震惊,稍微懂行一点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回寿宴中所用的器皿,全都是一些价值连城的宝贝,大多数还是前朝的款式,艺术价值非常高,成套成套的,不说别的,单单就是后来上的那道甜品所用的玉碗,眼尖的就能从碗底的贺词中认出来,那玉碗是百年前,宁氏刚入主中原之时期,南疆进贡而来给前朝太后贺寿的千只万寿碗,南疆出产玉石,这些玉碗的玉质全都是上乘之作,关键是数量繁多,几乎用掉了南疆大半个国家的玉,才将千只万寿碗送来的,估计少说也有上百年的历史了,一直封存在国库中未曾使用,每年都会付出很多人力保养,没想到这一回居然在皇上寿宴中集体出现了,堪称大手笔啊。 ☆、第136章 祁墨州寿宴第二天,潘辰一觉睡到了中午才醒来,也是这两天累坏了,前天还在发烧,昨天又在太极殿里耗了一天,晚上看完了烟花之后,回到柔福宫,简直是要累瘫的节奏。 幸好潘辰身边有个懂医术的玄参,潘辰身子不爽利,玄参便代替月落在身边伺候,玄参会医术,懂得替潘辰调养,有时候竟然还能给太医院的方子提些滋补的建议,祁墨州知道潘辰有些乏累,也派了太医过来问诊,偶尔晚上抽空过来瞧上潘辰一眼就得走,走的时候还跟觉得似乎有那么点不好意思,潘辰倒是觉得没什么,其实祁墨州不过来,她的精神还不需要那么折腾倒是真的。 潘辰喝下了玄参送来的一味药,药是从太医院那里送来的,玄参会让小宫女在小厨房里重新热过了才端过来给潘辰,潘辰不喜欢喝药,玄参便在里面加多了甘草,尽量减少药中的苦涩,饶是如此,潘辰还是喝的不住皱眉头。 “娘娘这般怕苦,今后可得好好保重身子呀。” 玄参接过潘辰递来的空碗,不禁对潘辰打趣道。 潘辰靠坐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吸了吸鼻头:“中药太苦了。其实根本不必要喝的,这种感冒发烧的小病,人本身就有自我痊愈能力,而中药的作用来的又慢,不可能一下子见效,等到重要见效的时候,人都能自我恢复过来了。” 玄参将药碗放好,这才走到潘辰身边坐下,将潘辰的手小心翼翼的翻转过来,笑着回道:“娘娘这套理论说的可真稀奇,人病了可不就得喝药嘛,不喝药身子哪里会好呢。” 潘辰低头看玄参给自己诊脉,被玄参的一双手给吸引了注意力,不禁感叹: “玄参,你这手可真好看,细细白白,长长尖尖的,指甲也好看,跟那葱段子似的。” 说着另一只手便在玄参的手背上轻轻摸了一下,让玄参被骚扰的只能暂时放弃了给潘辰诊脉,无奈对潘辰看了一眼,潘辰吃了她一点手上豆腐,笑嘻嘻道: “摸着也好滑。玄参你这双手,就是放在娘娘堆里,也是略称一筹的呢。柔滑的不得了……” 潘辰原本是想打趣玄参的,可没想到玄参听了潘辰这些话,忽然就面上一紧,双膝一软,跪在了潘辰的床榻上,给潘辰磕头: “娘娘,奴婢不敢。” 对于玄参的忽然跪下,潘辰也觉得有些纳闷,将身子探出了床铺,将她给拉了起来,说道:“不敢什么呀,我又没说你什么,我就说你手好看……” 玄参有些急,低着头不敢说话,潘辰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话里把玄参和其他娘娘比较,这在宫里也许就是个忌讳,玄参肯定以为潘辰在说她有野心,想和娘娘比肩云云,这丫头也太敏感了吧。 潘辰在心里嘀咕,面上却还要出言安慰的。 “哎呀,你别想多了,我是真心夸你,又没有别的意思。” 玄参抬眼看了看潘辰,说道:“奴婢知道娘娘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避嫌,在娘娘这里,自然没什么,可若是娘娘那些话传到外面,旁人该说我了。” 潘辰看着她,也明白有些话自己说没什么,反正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可是玄参不同,她的身份养成了她谨小慎微的性格,在尚药局里从来就没有受到过重视,一直默默无闻,若不是因为被潘辰慧眼识珠,她可能到现在还在尚药局的最低端,做一个捣药宫女呢。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潘辰也能给予她足够的理解。 “好吧,是我说错话了,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潘辰对玄参这般说话,倒让玄参有些不好意思了,低着头对潘辰回道:“娘娘,可千万别这样说,折煞奴婢了。” 潘辰笑了笑,对玄参再次伸出了自己的手,说道:“好了好了,都不说了,你继续给我诊脉吧。我觉得我精神好了很多,该是没什么问题了的。” 第65节 玄参点了点头,羞涩的弯下腰,再次将手指放到了潘辰的手腕之上,这一回潘辰可没再捣乱了,靠在软枕上安静的等待,跟玄参有一茬儿没一茬儿的唠家常: “玄参你有兄弟姐妹吗?入宫前,你们家是干什么的?” 玄参抬眼看了看潘辰,小声回道:“回娘娘,奴婢有个妹妹,入宫前,我们家是开药房的,后来药房经营不下去了,我才入的宫。” “哦,药房怎么经营不下去了?你爹娘呢?”潘辰想闲着也是闲着,如今在她身边伺候的这些人中,也就是秋萍和玄参的身世她还没有问全,其他人倒是都知道的,趁着这个机会正好问问,可以彼此多了解了解。 玄参沉吟片刻后,才对潘辰娓娓道来:“原本家里都好好的,后来有一日,我爹出诊,去了一户人家,给那人家的老太治病,那老太原本就有些不行了,我爹就和她家里人说了病情,然后让用人参吊着气,说最多还有三四日可活,那家人开始还没说什么,就让我爹回去了,可到了晚上,那家老太突然就抽搐死了,蛮不讲理,拿着我爹开的药方去官府告了我爹,说是我爹开的方子害死了那老太,当时官兵到我们家拿人的时候,我爹和娘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潘辰听得入神,没想到玄参的身世是这个样子的:“那后来呢?你爹给就因为这个给官府抓了?定罪了?” 玄参叹了口气:“给官府抓去问案了,罪倒是没定,不过,那户人家要我爹赔三百两银子给他家,说不管怎么着老太都是因为吃了我爹开的药才死的。” “这怎么能算呢?明摆着不是讹人嘛。官府就这样给判了?” 潘辰听得义愤填膺。 玄参点点头:“那人家在我们那地儿有点势力,和官府大老爷也有来往,当时官府也没明着定我爹的罪,私下里跟我爹说,让息事宁人,赔钱了事。我爹本就不是个厉害的,被吓了几句,就权当破财消灾了。赔了三百两银子给那人家。” “唉,怎么能赔呢,一赔不就说明了你爹承认了药方开错了嘛?”潘辰一语道出了玄参后来要说的话。 “娘娘说的没错。”玄参将潘辰的手放回去,站起身去拧帕子,一边对潘辰继续说道:“就因为我爹赔了那三百两银子,后来那人家就串通官府再告我爹卖假药,官府的人去我家抄家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些假药材,硬说是我们家卖的,家给抄了,官府要我爹赔钱,要不然就要判刑,脸上刺字流放,我爹怕事,把家里的钱全赔了出去,在我们那儿待不下去了,爹娘只好带着我和妹妹去句容投靠我舅舅,一路上风餐露宿,可那阵子天下又不太平,到处兵荒马乱的,到了句容城外硬是给官兵拦着不让进城,我娘身子本来就不好,没走多久就病了,我们只能在临近句容的山里找了一处猎户家住下,我爹为了给我娘弄药,大晚上的去了山里,采药的时候,摔死了。我和我妹妹好不容易拖着我娘去了句容,谁知道,舅家因为战乱搬了家,听说来了建康,我们又拖着我娘往建康走,可刚到建康没多久,我娘就去了。” 玄参将拧好的帕子递给了潘辰,潘辰呆呆的接过去,竟是一声都发不出来,她看玄参这内敛端庄的样子,哪里想到,她的身世这般可怜,顿时有点后悔对玄参问东问西了,展开温热的帕子擦了擦手,潘辰对玄参小声嗫嚅了一句: “哦,我,我不知道你走的这样辛苦,不是有意问这些的。” 虽然现在玄参能很平静的说出来,但是潘辰还是可以想象她这一路走来的艰辛。 玄参见潘辰脸上露出愧疚的表情,不禁笑了笑:“没事的,娘娘,这不都过去了,我现在还好好的在娘娘身边伺候呢,这就很好了。也是咱们主仆的缘分不是吗?” 虽然玄参很大度,可潘辰心里却十分过意不去,深吸一口气后,对玄参又轻声问道: “那你妹子呢?”玄参说了她爹娘的结局,却没有说她妹子的。 只见玄参面上一怔,而后才回了一句: “她……在我舅舅家。我一个人入宫就够了,她在外面过挺好的。” 潘辰看着玄参,幽幽的叹了口气,从前她只想着自己的人生有多凄惨,可是和玄参她们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她穿越过来,至少是丞相之家,尽管是庶出偏房,可到底没有受颠沛流离之苦,就算是祁家和宁家打仗的时候,也没有过的凄惨。 玄参抬眼看了看潘辰,将她用过的帕子收拾到了水盆边上,一边搓揉帕子,一边看着水盆中被自己的手打破的倒影,玄参的眼中冰冷一闪而过,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恢复了神情,晾好了帕子,端起水盆,转身对潘辰行了一个礼,然后就端着水盆出去了。 潘辰看着她的背影,似乎有点心疼,玄参今年有十八岁了,过了年就十九了,宫女虽说二十五岁可以出去,可出宫去了之后,又能干些什么呢。莫名的感伤,替这些在宫里生活的小宫女们担忧起来。是不是接下来可以考虑考虑,怎么能够更好的安置宫里这些宫女们的未来呢? 潘辰在脑中不住转动,想来想去,也就只想到了一个方法——要不跟傅宁商量商量,搞一次御前侍卫和宫婢的联谊? ☆、第137章 潘辰这日在院子里晒太阳,便有礼部的女官过来请安,潘辰让她进来之后,她便拿出了十几个字让潘辰选择,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些字就是礼部拟定出来要给禹王妃宁氏加封国夫人的封字,礼部的人先拿去给祁墨州看,祁墨州最近几天特别忙,便直接让礼部来找潘辰,让潘辰拿主意就好。 “这些字都有一些特定的意义,写在每页的后面,娘娘可以仔细看看。” 礼部的女官这样对潘辰说,并指导潘辰看这册封的册子,潘辰翻开了第一个琴字,后面的注解也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嘴上却对那礼部的女官问道: “准备什么时候给封啊?荣华郡主的嫁妆宫里要出一份吗?” 礼部女官就是在给祁墨州准备寿宴时,经常跟潘辰对接的那个,两人合作多回,对潘辰的脾性还算了解,一听就知道潘辰在问什么,便知无不言起来: “回娘娘,禹王妃册封夫人,只待娘娘选出了合适的字,就能着中书省拟旨,若是快的话,约莫也就是十天左右吧,至于荣华郡主那儿,主要的嫁妆还得由将军府出的,不过因为皇上授意,礼部也会适当出一些,而康寿宫太后那边,已经确定会另外出一份的,其他地方暂且还没听说。” 潘辰点点头:“这么说,将军府对皇上这旨意是从了?” 礼部女官莞尔一笑:“皇上寿宴之时发生的事情,早就已经传开了,荣华郡主如今除了禹王之外,也不能嫁给其他人了,奴婢听说,上回礼部派人与李公公一同去将军府宣旨,上将军虽神色不善,却也没有丝毫抗拒,接了旨意之后,也跟着谢恩了,不过具体嫁娶事宜,可能还得要一阵儿吧,毕竟将军府在北边儿,荣华郡主要出嫁也得从北边儿走。” 潘辰脑中想象了一下尹魏接旨时候的表情,就忍不住弯了弯嘴,然后将册子定在了一个‘楚’字上,对礼部女官说道: “禹王妃身材纤细,颇有昔时楚女风范,便这个楚字吧。待会儿拿去太和殿,告诉皇上一声,若是皇上没有异议的话,便用这个字,在禹王妃离开建康跟禹王回宿州之前,就尽力封下去。” “是,奴婢知道了。” 礼部女官领命之后,就想下去,可走到门边,却被潘辰给喊了回来:“对了,荣华郡主出嫁这么大的事情,既然康寿宫也出了一份,那我柔福宫也出一份吧,待会儿我让凌霄去一趟礼部,你和她商量商量。” 凌霄如今便是管着柔福宫账目的宫婢,礼部女官是知道她的,对潘辰点点头,表示:“是,奴婢知道了,在礼部静候凌霄姑娘。” 说完之后,礼部女官便退了下去。 玄参端着一碗药膳上来,潘辰看见她都有点想躲,被眼尖的月落和玄参看见,连忙喊住:“娘娘去哪里呀?今儿的补药还没吃呢。” 月落一眼就看出了潘辰的动作,快一步上前来挡住了潘辰逃跑的路线,潘辰无奈的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坐下,玄参和月落就一左一右伺候她用膳,说是药膳,其实就是一些滋补的汤水,是玄参按照太医院给的药自己熬出来的,味道还不错,但潘辰着实有些喝的腻了。 看着那放在茶几上的东西,潘辰脑中正在犹豫着该用什么方法逃避,外头李全就来传话: “娘娘,皇上宣您去太和殿觐见。” 潘辰眼前一亮,扬眉吐气般站了起来,指了指茶几上还未揭开盅盖儿的药膳说道:“得,总不能空手去太和殿,这个让我拿去孝敬皇上好了。” 月落和玄参对看一眼,全都无语极了,可是潘辰拿祁墨州来做挡箭牌,两人就是知道潘辰的这点小九九也是不敢提出异议的,只能由月落端着跟在潘辰身后,往太和殿去了。 潘辰亲自端着一只托盘走入太和殿,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再加上她脸上挂着讨好的微笑,连祁墨州见了都不禁将手里的卷宗放了下来,疑惑的盯着她一路走进来。 潘辰直接来到祁墨州的案前,躬身行了个礼,然后就端着药膳来到祁墨州身旁,不等潘辰说话,祁墨州就狐疑的看着她:“给朕熬的汤?” 不怪祁墨州觉得奇怪,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潘辰就从来没有主动给他熬过汤之类的送来,其他宫里的妃嫔,隔三差五就会送东西,送汤来,直到最近他给严词拒绝了之后,她们才没敢继续,但是从潘辰的手里,祁墨州可从来就没喝过她送来的汤,一时觉得新鲜极了,又看着潘辰脸上那腻歪的笑,祁墨州放下卷宗,一边好整以暇等汤喝,一边打趣潘辰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莫不是有事求朕吧?” 两人之间说话本来就没什么章法,虽说君臣有别,可潘辰对祁墨州也就是一开始的时候,拘束了些,等到她开始替祁墨州做事了之后,在祁墨州面前就没有太多礼数了,而祁墨州本来也不太习惯别人礼数周全,从小也不是在礼数堆里长大的,比起那种见面就跪的类型,祁墨州更喜欢潘辰这种见面就笑,笑了就说话,一点都不扭捏的类型。 “皇上这话说的可真叫人不爱听,什么叫无事献殷勤呀,臣妾是皇上的妃子,给皇上送汤水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怎么就是皇上口中说的非奸即盗了。” 潘辰果然不扭捏,一通说辞之后,说的祁墨州都给笑了起来,潘辰用勺子舀了半碗汤送到了祁墨州的手里,祁墨州还没开始喝,李顺就进来传话,说是李大人求见,祁墨州大手一挥: “宣他进来吧。”然后侧头对潘辰说道:“今儿是李大人要见你,朕替他传你过来的。” 李大人和潘辰是熟人,潘辰也没有避讳,李大人进来看见潘辰,便先抱拳做了个揖,然后就来给祁墨州请安,目光落在祁墨州手里的玉碗上,李大人对那玉碗有印象,直接指出道: “哟,皇上正喝娘娘的爱心汤呢。臣来的可不及时,不过娘娘用的这碗可真不错啊。” 李大人是真心想要夸一夸潘辰的品味的,可是在祁墨州听来却是别有一番意思,对潘辰说道:“给李大人也盛一碗去。” 潘辰应声,在李大人的推辞之下,也给李大人送去了一碗,月落专门给潘辰做的罐子棉套,所以这种天气一路端过来也不见凉,依旧热气腾腾的。 祁墨州开始喝了,李大人对潘辰点头谢过之后,也端着碗坐到了一旁去用心品味了起来,祁墨州边吃边翻着卷宗,对李大人说道: “你不是要和她说苏月阁的事吗?你们说吧,朕这里还有些卷宗没看完呢。” 祁墨州开口说话,李大人便起身抱拳应答,潘辰走过去,坐到了李大人旁边的太师椅上,方便李大人一边喝汤一边和她说话,李大人说道: “如今苏月阁已经开了出来,反响还可以,臣想问娘娘好几天了,就是那个奶味果酿红浆果的凿冰甜品的事儿,具体得放多少比例,臣后来亲自去御膳房问过,谁知道,御膳房说只有那道甜点是直接出自柔福宫的小厨房的,具体的配方他们也不知道,臣一直想问娘娘来着,可娘娘这几天一直病着,成也没问到,这不今儿听说娘娘好些了,便拜托皇上替臣请娘娘过来一趟的。” 李大人也是个人才,能一边吃一边还把话都说的这样清楚,潘辰也是爽快,当场给他回答:“嗨,就这事儿啊,李大人随便派个女官入宫去问一下我不就得了,还要你亲自跑一趟多不好意思,回头我让辛冬把配方给你送到户部去,还有其他几样我们柔福宫小厨房的特色糕点,也一并送去。若是苏月阁的师傅还有什么疑问的地方,你再来跟我说,我让小厨房的厨娘亲自去教教他们也没问题。” 得了潘辰的回答,李大人便放心了,连连点头:“多谢娘娘,待月底的时候,臣再将账目给娘娘送来宫里。” 意思就是月底分钱的吧,潘辰一听,眉开眼笑,正好被祁墨州抬头看见,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正说着话,甘相也来求见了,祁墨州自然请他进来,甘相是个跳脱性子,对祁墨州也没什么君臣间的惧怕,看见祁墨州和李大人手中都端着碗,便自来熟的说道: “哟,都吃着呢。” 潘辰立刻明白,指了指祁墨州案上的碗,说道:“还有呢,我给左相盛去。” 左相摩拳擦掌,一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的模样,一边搓手一边跟着潘辰去了祁墨州案前:“娘娘宫里送的汤定然都是美味的,臣一路走来凉飕飕的,此时都快忍不住了。” 潘辰给左相也送上了一碗,左相恭敬的接过,然后就自然的坐到李大人身旁去,喝了一口之后,巴咂了两下嘴,然后又喝了一口,似乎也没弄明白是什么汤,就对潘辰问道: “这汤的口感很是不错,香香甜甜的,似乎有红枣儿的味道,可其他几味我却是猜不出来,娘娘可否告知是什么汤,用什么做的,我回去告诉厨房,让他们也学着点。” 左相的问题让潘辰点点头,对于这种好东西的分享,潘辰向来不吝啬,爽快的说道: “哦,玄参告诉过我,这叫滋阴四红养颜汤,里面放的东西可多了,当归,党参,驴皮阿胶,红豆,黑米,红枣,灵芝和何首乌。” 潘辰的声音在太和殿中回响,似乎带着回音,三个男人捧着手里的碗,一时间情绪有点复杂。 滋阴四红养颜汤……137 ☆、第138章 潘辰见三个男人几乎是同时把手里的碗给放了下来,李大人喝的最多,此刻的心情更加复杂,忍不住从袖子里拿出一方赶紧的帕子,擦了擦嘴,然后又神情平静的将帕子塞入了袖子里。 甘相则抿着唇意犹未尽的又看了一眼那个被他放在一边的汤,似乎还很留恋的样子。 祁墨州呼出一口气,在汤和潘辰之间转了两圈后,才又笑着将碗拿起来,把碗里所剩不多的汤给一口干了,然后将空碗放在潘辰先前拿来的托盘上。 真爱啊。甘相和李大人不禁在心中如是想道。 潘辰见祁墨州喝完了,然后看向了李大人和甘相,见两人同时对潘辰扬起一抹不好意思的笑,潘辰遗憾将碗给收入了托盘,喊了李顺进来,将托盘拿出去递给月落。 李大人和甘相一个劲的在那儿喝茶,似乎想要冲淡一点什么不太好的回忆,只有祁墨州最淡定,专心致志的看他的折子和卷宗,李大人感觉心里伤害平复了一点之后,才来到潘辰身旁,对潘辰说道: “娘娘,苏月阁那儿算是开出了第一步,如今一层楼已然完成,但是二层和三层上面还有些问题,原本是想让工部直接来与娘娘详谈的,不过工部那儿没有合适的女官,怕问的不详细,这才委托臣来对娘娘问一问,就是您给工部的那些图纸上,有些地方执行起来很困难,就是工匠有点不太懂娘娘的意思。但是这种工事,若只是纸上谈兵的话,又实在很难出效果。” 潘辰点了点头:“是啊,装修的事情最好就是当面说啦,要不然工匠们也难下手。只是我这情况……要出宫去,怕是有点……” 李大人刚才那么一说,潘辰心里就是一动,立刻明白了李大人的意思,若是潘辰能和工部的人见一见,那肯定最完美不过了,潘辰边说边偷看一旁的祁墨州,希望他能兼顾着听他们这里的对话,然后做出一点反应,可是让潘辰失望的是,祁墨州专心批折子,看卷宗,似乎对他们在这里聊的事情毫无所觉的样子。 潘辰和李大人对视一眼,李大人也探头看了看祁墨州,没敢说话,甘相倒是神助攻:“娘娘是想出宫去亲自监督监督工部的工事吗?” 甘相这么一开口,祁墨州倒是有了点反应,将一本折子放到一边,然后趁着拿新折子的时候,抬眼看了看潘辰,潘辰吓得赶忙避开了目光,到底是认怂,没敢跟祁墨州当面提出宫的要求。 正在潘辰感觉自己异想天开想出宫的时候,祁墨州却忽然开口了。 “你是不是想出去?” 祁墨州的声音低沉又性感,听得潘辰瞬间就来了高、潮,脸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狗腿兮兮的跑到了祁墨州的龙案旁,殷勤的替他研磨起了墨,用行动意识表述了一切。 甘相和李大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笑,祁墨州看着潘辰这样,故意卖着关子说道: “也……不是不可以。” 潘辰研墨研的更卖力了,眼看着衣袖都快碰到砚台上了自己都无所觉,还是祁墨州眼尖看到,伸手替她把衣袖给拨开了,潘辰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特别黑亮,有一种哄着人宠她的魔力,祁墨州发现自己对这样水汪汪的似乎带着祈求的目光毫无抵抗力,深吸一口气后,才松口道: “多带几个人一起。” 祁墨州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潘辰脑中空白了好几秒啊,然后就跟夜空里炸开的烟花似的,兴奋起来了。真是没有想到,祁墨州会这么容易答应让她出宫玩耍,这简直是意外之外的意外之喜了。 潘辰一个没忍住,就扑上了祁墨州,幸好祁墨州反应快,要不然见到有人猛地扑向自己,一个擒拿就让她好看了,潘辰没意识到自己逃过一劫,猛地在祁墨州脸颊上重重的亲了一口,直把祁墨州给亲懵了,拿着朱砂御笔和奏折,动作顿了好久。 第66节 一旁的李大人和甘相也是吓了一跳,赶忙非礼勿视的转过了身,潘辰倒是毫无所觉,兴高采烈的对仍旧有点懵的祁墨州行礼跪安,心情舒爽的走出了太和殿。 直到潘辰离开之后,甘相和李大人才敢转过头去,就看见祁墨州虽然面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甚至看起来还有点严肃,只是脸颊和耳廓上微微有点发红是几个意思? 祁墨州尴尬的咳了一下,这才将手里的笔和奏折放下,抬手摸了摸潘辰刚才亲的地方,似乎热的都有些烫手的感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祁墨州一双厉眼扫过了正饶有兴致盯着他的甘相和李大人,吓得两人赶紧扭头望天,比划着天上有几朵云朵。 对于这两人的做作表现,祁墨州只想跟他们翻两个白眼看看。 ************ 潘辰一路哼着小曲儿回到了柔福宫中,辛冬和秋萍迎上来,将潘辰肩上的貂绒披风卸下,然后就见潘辰一蹦一跳的走到了葡萄架下,往躺椅上一坐,高兴的样子绝不像是假装的。 秋萍不禁对月落问道: “娘娘这是怎么了?” 月落摇头:“不知道,娘娘从太和殿出来就这幅样子,我在路上问她,她也没告诉我,不过真是挺高兴的,看样子。” 几人正在这里交头接耳,就听潘辰在里面又喊起了月落。 “月落,帮我看看我有几身便装,不要太花哨,素净一些的。还有秋萍,你让小厨房做点咱们柔福宫的特色小点出来,明儿让吴姑姑跟我去户部走一趟,把那些个配方告诉李大人去。还有还有,看看我荷包里有多少钱,给我统计统计数字。还有还有,再给我备些上好的药材,咱们柔福宫里要没有的话,就拿着我的牌儿去内廷司要,多拿点当归,鹿茸,人参,燕窝什么的……” 月落和秋萍对望一眼,两人不禁都抓了抓脸颊,实在有些弄不懂潘辰怎么忽然间提这么多要求出来,不过既然潘辰说了,她们便只能照做,秋萍最为谨慎,去小厨房将潘辰的话传达给厨娘吴姑姑之后,就去了小书房找潘辰问清楚。 “娘娘怎么突然要那么多药材,是要自己吃的,还是送人的呀?若是自己吃的,那奴婢就直接拿回来,若是送人的,奴婢就让内廷司给包裹起来……” 潘辰正在书架前找书,听秋萍这么一问,回过头来想了想后,回答:“包起来包起来,不是我吃,是送人的。另外再拿几匹绸缎丝缎什么的,颜色要端庄老成一些的,就是那种看着就像是大户人家正房夫人穿的花色,多拿几匹。全都记在我账上好了,回头份例发下来,直接在份例里扣掉就好。” 每个宫里每个月能拿的东西就那么多,潘辰一下子全拿了,要好几个月才能补上呢,所以秋萍才想着要过来对潘辰问个清楚的。 “是,奴婢知道了。娘娘这是要出门儿去吗?东西是拿了送给老夫人的吗?” 秋萍最会察言观色,脑子也灵,将潘辰的行为一猜就猜了个准儿,潘辰也不瞒她,笑着点头:“是啊,我表现的很明显吗?” 将秋萍满脸的不理解,潘辰又接着科普:“皇上准我出宫去苏月阁转转,我寻思着,既然出去了,就去看看我姨娘,给她带些东西,你去内廷司的时候,尽量挑好的,别让那些奴才糊弄了,自己上手去挑,丝绸什么的你就按照我说的挑拣,不要太漂亮,我姨娘喜欢老成的花色。” 听了潘辰的话,秋萍才恍然大悟,虽然还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皇上就准自家娘娘出宫去转转,领了命令,去月落那儿拿了柔福宫的对牌就往内廷司去了。 潘辰感觉心情太好,看不进书,干脆去了自留地里拔草,出了一身汗,又白天洗了个澡,浑身舒爽爽的,月落和秋萍都去办事了,玄参例行公事来送汤,潘辰让她把汤水先搁在一边,让她来给自己梳头上妆,玄参不仅会医术,梳头化妆上也颇有偏门,尤其是她会调胭脂做香粉,玄参做的胭脂香粉,淡雅中带着香气,有点现代香水的意思,就是刚闻的时候,味道很淡,这是一道香,二道香便微微的透出一些中药的香味,最后第三道则是花香,潘辰知道玄参会做胭脂也是从柔福宫的小宫女手上看见的,现在她用的这份胭脂就是经过玄参的手改造过的,颜色附着很是不错,色彩也鲜亮。 潘辰看着镜中被挽了一个堕马髻的自己,转头对玄参笑了笑,拿起了桌上的胭脂,递给玄参: “这胭脂用的挺快,你那儿得加紧做了,上回我看见长公主,她还夸这胭脂颜色好看呢,你多做一些,回头我送一些给长公主去。” 玄参嘴角带笑,打开了胭脂盒子,伸手在盒子里抹了一些出来,放在一团棉上晕染开,然后才在潘辰的脸上涂抹起来,涂抹了胭脂,又替潘辰抹上了淡淡的口脂,这才让潘辰睁开眼睛看向镜子里。 潘辰笑的甜美,觉得今天一天真是过的太开心了,不仅仅获得了祁墨州的准许,明天可以出宫转转,透气的同时,说不定还能找到机会见到柳氏,自从中秋节之后一别,潘辰和柳氏就再也没有见面,只要一想到明天说不定可以跟柳氏见面,潘辰就忍不住的要上扬嘴角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9章 潘辰要出宫,祁墨州是批准了的,但是祁墨州没有想到潘辰会在他答应的第二天就出宫,看着手里潘辰正式写上来的折子,祁墨州有种很无奈的感觉,就像是觉得自己跳进了一个潘辰早就挖好的坑里的感觉…… “明天?”祁墨州拿着折子对潘辰确认,只见潘辰脸上扬着灿烂的笑,连连点头:“嗯嗯,改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臣妾一切都准备好了。” “一切……都准备好?出个宫你要准备什么呀?”祁墨州对潘辰如是问道。 潘辰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就……想顺便去看看我姨娘嘛,中秋的时候,我喝的稀里糊涂的回来,也没跟我姨娘道别,如今又好长时间不见了,怪想她的,给她准备了些药材和布料什么的。” 祁墨州这才明白过来,潘辰这么心急的道理,将她的折子放下,却是不批,潘辰见他不动,不禁催促: “皇上不是说我可以出宫嘛。” 祁墨州双手十指交叉,好整以暇的看着潘辰:“的确可以出宫,但是明天,朕可能没什么时间陪你去。” 潘辰一愣,脑袋发热,耿直异常的说道:“啊?不用皇上陪啊。我自己一个人出去就得了。” 祁墨州一眯眼:“不要朕陪?” 潘辰察觉出了祁墨州眼睛里的危险信号,赶忙换了一副笑脸: “呃……皇上能陪那自然是好的,但皇上不是忙嘛,自然是国事比较重要的嘛。我不过就是出宫转转,看看苏月阁,顺便去我看看我姨娘。要是……”潘辰说到这里有点发愣,祁墨州预感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自己肯定不太乐意听,果然,只听潘辰愣了一会儿后,鼓起勇气对祁墨州接着说道: “要是我姨娘留我的话,我就在她那儿住两天再回来。” 祁墨州看着潘辰,有那么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跟这个很傻很天真的妞儿说点什么好,半晌才呼出一口气,挑眉道:“你是说,你不仅要一个人出宫,还想在宫外住两天?” 要是其他人对祁墨州说出这样的话,祁墨州一定以为那人是疯了,但如果对象换成了潘辰的话,祁墨州倒觉得没那么奇怪了,就是想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潘辰也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有点点过分,但她有她自己的考虑,犹豫了一会儿后,对祁墨州如是说道: “我,我就是想回去看看姨娘过的如何,要是她过的不好,我就想趁这个机会,从外面帮她找个地方住下,她一个人在潘家,我总觉得不放心啊。” 这个理由,祁墨州倒是可以想通的: “上回朕跟潘相提过,要将你姨娘另外找地方住,不过潘相回去问了你姨娘,她似乎不愿意搬走,若是为了这个的话,那也好,你亲自去问问她,若是愿意就此离开潘家,朕依旧愿意帮她。” 潘辰看着祁墨州,怔怔的看着他,良久都没有说话,看的祁墨州都以为自己脸上是不是沾上了什么东西的时候,潘辰整个人就这么跪入了祁墨州的怀里,将祁墨州给扑了个措手不及。 潘辰整张脸埋在祁墨州的大腿上,闷闷的声音从下方传出:“皇上,你真好。” 祁墨州哭笑不得,手掌扬起,想把潘辰拉起来,可看到她毛茸茸的脑袋枕在自己腿上的样子,瞬间又改变了主意,大手覆在她的后脑勺上,脑中想着她此刻定然是感动至极,没准已经有热泪留下来,想说点什么安慰她的话,可还情绪还没酝酿好,潘辰就抬起了头,让祁墨州的手都没来得及收回来,只见潘辰两只眼睛雪亮雪亮的,哪里有祁墨州想象中的半点感动,笑容满面的对祁墨州说道: “皇上,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你就赶紧给我批了折子,然后我拿去给傅统领挑人,让他给我挑几个厉害的一起出宫。”潘辰可没有忘记自己现在的处境,腹背受敌什么的,当然要随时随地带着保镖走了。 祁墨州深深的呼出一口气,那种被人挖坑跳的感觉再次来袭,潘辰见他仍旧不动,干脆自己拿了朱砂笔,放到祁墨州的手上,然后一双手主动牵着祁墨州的手移动到了可以直接批阅的地方,祁墨州一动不动,任她摆布,想说点什么,却又及时忍住了。 潘辰看着折子上一个明晃晃的‘准’字,开心的原地转了一圈,高兴极了,干脆在折子上亲了一口,然后就转过身来,对祁墨州行了礼,开开心心的出去了。 祁墨州放下朱砂笔,转过手掌看了看,目光微动,手掌缓缓的捏成了拳,凝视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 潘辰从傅宁那里挑了二十多个武功高强的护卫一同出宫,不过这些护卫都是暗卫,就是属于虽然潘辰看不见他们,但只要有需要,他们就会出现的那种类型。 从宫里带了大包小包,带着月落和辛冬,拿着腰牌,从宫里大摇大摆的出来了,马车走到南定门前,潘辰和户部的马车相接应,由户部的马车带路,一路跟着去了苏月阁所在的朱雀街,潘辰一身小妇人装扮,清丽可人,下车后,倒是赚到了不少关注的目光呢。 李大人派了户部女官来引荐工部侍郎,潘辰随之上了二楼之后,摊开了图纸,工部侍郎将有些不太明白的地方当面问了潘辰,得到潘辰一一解答之后,才恍然大悟。 本来楼上怎么装修那都是工部说了算,不过是李大人客气,想要征求一番潘辰的意见,而潘辰自己心里也是打着其他小九九,想借着因公出差的机会办一办自己的私事,一来二去,也没什么特别的好说,交代完了之后,潘辰就下了楼,在楼下转了一圈,楼中的掌柜和伙计们并不知道潘辰的身份,只道也是工部来的女官之类,虽然客气,却也没有引起轰动。 潘辰挑了几包点心,也照常给了银子,由户部的女官送她出门,对她问道:“夫人这就回去吗?不在这朱雀街上逛一逛吗?” 潘辰和月落站在店外等辛冬去套马车,与那女官笑着回道: “这朱雀街我从小就逛,没什么好玩儿的。我去家里瞧瞧我姨娘,这里就有劳你们了。” 户部女官是知道潘辰身份的,也知道这位虽看起来年轻和善,可如今在后宫里那可是说一不二的主儿,据说就连太后都要给其三分颜面,皇上那儿自不用说,宠妃一词当之无愧的,就因为是潘辰过来,所以户部才专门派了女官迎接,哪里敢怠慢潘辰,等到辛冬套了马车过来之后,就亲自伺候潘辰上马车,站在外面,等到马车驶离街角后才转身回了苏月阁内。 月落坐在潘辰身边,饶有兴趣的掀开车帘子往外看去,说道: “娘娘,这就是建康城最热闹的街吗?人可多可多了。” “那可不,健康城里吧有四条街,长安街,朱雀街,中央街还有虎头街,不过最热闹的就数是朱雀街了。”潘辰给月落说的也来了兴致,掀开马车往外看了看,果然是车水马龙,人头攒动的,朱雀街上有专门供马车驶入驶出的通道,马车和人隔开,倒别有一番秩序。 “娘娘从小时候就是在这里逛街的吗?一定很熟悉吧。”辛冬也难得出来,可以感受的出,木讷的她也是相当开心的。 “嗯嗯嗯,就在这一带玩耍,不过也就是逛逛,小时候我可没银子来这里买东西。” 潘辰说的很自然,月落和辛冬却是对望一眼,辛冬赶忙低下了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潘辰见她没了声音,回头一看,就见月落一脸责怪的看着辛冬,不禁替辛冬说情: “嗨,你瞪她做什么?她也没说错啊,我是庶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没钱自然也是应该的,辛冬不怕,别理她了。” 潘辰说的自然,并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辛冬这才放下心来。眼尖瞥了外面一眼,潘辰连忙在车壁上拍了两下,大声对驾车的车夫喊了一句: “别去正门,咱们从后门进,你车一直往前走,看见两个红灯笼的小巷子就停下来,后门巷子窄,马车进不去的。” 驾车的车夫也是傅宁派来的,表面身份是车夫,实际上也是暗卫,不过月落和辛冬却不知道,到现在都还以为是内廷司里出来的什么小太监呢。 车夫传来应答:“是。” 然后潘辰就从车帘中,看到马车从前往潘家正门的胡同经过了去,看着潘家熟悉的灰白外墙,潘辰心里也是五味陈杂的,想当年谁会想到,一个庶出的,根本就没人在意的小庶女,一朝入宫,却成了潘家女儿中身份最高的人。 潘辰只想见见柳氏,并不想见潘家其他人,若是从正门进的话,肯定不可能不惊动,但是从后门去,就没事了,柳氏所在的院子离后门最近了,平常根本没什么人经过,她只要进去了,就算在柳氏的院子里住上两三天,都不一定会有人发现她呢。 马车依着潘辰的吩咐,停在了挂着两个红灯笼的小巷子口,辛冬先下马车,取了横凳子扶潘辰和月落下车,潘辰将披风上的帽子戴上,快速的闪身入了巷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0章 潘辰走在小巷子里,左右的围墙没有宫墙那么高,墙顶偶有掉落了叶子的树枝夺墙而出,潘辰隐约能记得这些夺墙而出的树在府里什么方位,熟悉的墙体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见斑驳,因为潘家每年都会修缮一回,让府邸焕然一新。 走到了后门,一如潘辰所料,后门从来都不会上锁,潘辰推开门走了进去,后门一般没什么人来,除了一些下人们倒泔水和生活垃圾的时候,才会走,因为脏,所以主人家从来不走这里。 潘辰进去之后,就沿着小时候的路,往梨香院走去,还没走近,就看见一个老妈妈坐在梨香院的门口,潘辰认得她,她是那个冬天能做出很爽口腌萝卜的张妈妈,她入宫的时候,张妈妈看着精神还不错,不过两年没见,居然就老了这样多。 她正坐在院子外纳鞋底,潘辰走过去之后,没有说话,故意看看张妈妈什么时候能发现她,纳鞋底的针线被挡住了,张妈妈抬头看了看,就看见一张熟悉的笑脸,一时有点发懵,放下鞋底和针线,用力揉了揉眼睛,这才慢慢的站了起来,潘辰见她认出自己,笑了出声: “张妈妈,是我呀。” 潘辰一开口,张妈妈还猛地一惊,好半晌才指着潘辰说道:“你……是七姑娘?” “可不就是我嘛。这才两年没见,您就忘了我呀!” 潘辰的肯定回答,让张妈妈一时竟不知所措起来,一双手不住在衣服上蹭来蹭去,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这,这还真是七姑娘啊,瞧奴婢这眼睛,哎哟,真是连真神都认不出来了,我,我……” 见张妈妈这样激动,潘辰也忍不住笑了,伸手过去握住了张妈妈不知道该往哪里安放的手,对她问道:“我娘呢?在里面吗?我回来看看她的。” 跟张妈妈这样说完,潘辰便拉着她往梨香院里走,可走进院子发现,院子里面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她入宫之前,还有两个伺候的人呢。柳氏也不见踪影,张妈妈擦着手进来,对潘辰指了指院子里的桌椅: “七姑娘快去坐,我去给姑娘烧水。姨娘去了回事处,还没回来,但估摸着也快了。” 潘辰点了点头,看着张妈妈忙前忙后,自己解了披风,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目光不住打量这暌违已久的小院子,院子里的两株梨花树如今也没了枝叶,光秃秃的,但潘辰可不会忘记,秋天的时候,这树上掉下来的梨有多甜。 “别忙了,张妈妈。我娘去回事处干什么呀?小翠和小红也跟去了吗?府里最近怎么样啊?” 潘辰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问,张妈妈提了一壶热腾腾的水壶过来,放在石桌上,将小茶壶盖子揭开,给潘辰倒茶,一边回道: “姨娘每天都去回事处,大夫人给她安排了活儿,小红小翠在前年就给大夫人配了人,如今早不在梨香院了。” 潘辰接过张妈妈递来的茶水,放在手心里捂手:“哦,大夫人给我娘安排什么活儿?非要她去做吗?小红小翠配的谁呀?我走到时候,记得小红和二管家的儿子不是有点意思……” “哪里呀,小红给配了马夫老王,小翠……嗨,不说这些,横竖奴婢们命贱,怎么过不是过呢。” 潘辰喝了一小口热茶,一抬眼不解道:“马夫老王?那老头都七十岁了吧,小红不过十七八,怎么会配给他呀?这不守活寡吗?还有小绿,她怎么了?” 对于潘辰的问题,张妈妈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在这时,柳氏从外面回来了,只有她一个人进门,身边也没个伺候的。比起中秋时和潘辰见面打扮过的样子比较,现在乍一看柳氏就比那时候憔悴了不是一点,这个天儿出门,就穿着一套陈年旧曲裾,裙摆的地方还能依稀看见补丁,也不见肩上披个披风什么的,冻得手和鼻子都有些红了,进门时不住搓手,张妈妈上前喊她: 第67节 “姨娘快看,谁回来了。” 柳氏呵着手往张妈妈后面探头望了望,动作顿时就僵住了,不过只是片刻就恢复过来: “你,你怎么回来了?莫不是跑回来的吧?快快快,快回去快回去,都入宫的人了,突然跑回来叫什么事儿啊。” 柳氏说着就要拉着潘辰要往外走,潘辰握住她的手,冰凉凉的,比从前粗了不少,还裂开了不少口子,给柳氏推着走了两步,潘辰才站定:“哎呀,娘,我能是跑出来的吗?瞧您说的,把我当什么人了?” 听潘辰这样说了,柳氏才恢复点理智,却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不是,那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就一个人啊?莫不是和……吵架了吧?” 潘辰无奈的拉着柳氏在石桌前坐下,指了指门边说道:“有人跟我一起回来的,她们在拿东西吧,我先一个人进来的,我和他没吵架,就是回来看看您的。” 确定潘辰不是因为吵架闹脾气回来,柳氏就放心了,问道:“你回来怎么没跟家里说一声?相爷和太太那边还不知道呢吧,你现在身份不同,哪里能从后门进来呢。要不,让张妈妈去告诉……” “别别别,千万别。我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才从后门走的。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爹和大夫人恨我入骨,让他们知道我回来了,您就不担心他们在府里把我办了呀,上赶着给他们送机会不是?把我干掉了,他们的四姑娘就能在宫里作威作福了呗。” 潘辰不等柳氏说完,就阻止了她要去告诉潘坛和孙氏的举动,说的理由也挺直白,才稍微把柳氏给安抚下来。 “可不管怎么说,你回来也不派人来说一声,我这也没收拾收拾。” 柳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也知道穿的不太好,怕潘辰多想,潘辰盯着柳氏看了一会儿后,才果断问道: “大夫人是不是为难你?” 柳氏摇头:“没有,你别多想。我过的好着呢,太太平平的,什么为难不为难的。” “好什么好?这么大个院子就张妈妈一个人看着,你还给支应到回事处去做事,做什么事啊?中秋的时候,摸你的手还好好的,现在突然这么多口子,你说过得好,也得有人信啊?还有小红小翠怎么就给配了个七十岁的马夫呀?二管事的儿子呢?他不是挺喜欢小红的嘛,我还以为……” 潘辰喋喋不休的话让柳氏不知道如何回答,不好回答,她干脆也就不回答了,默默的牵着潘辰的手,仔仔细细的打量起了潘辰来,自己的女儿自己疼,看着潘辰衣着华丽,妆容精致,脸色红润,柳氏就放心多了。 潘辰还没说完,柳氏就伸手在潘辰的脸上抹了一把,莫名说了一句:“你这脸上的胭脂也太红了。” “嗯?”潘辰一愣,随即道:“娘,别岔开话题呀。我问你这些时候在府里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大夫人怎么欺负你,你跟我说什么胭脂不胭脂的呀?” 柳氏不理会潘辰,而是回头对张妈妈说了一句:“去给娘娘打盆水来洗脸。” 张妈妈领命下去了,潘辰越发气急:“娘啊,我跟你说话,我不洗脸。你跟我说呀,大夫人怎么为难你。” 柳氏却是再也不说什么,而是将潘辰拉起来,牵着她的手,让她在面前转圈给自己看,目光从上到下的打量,又将潘辰的手掌给翻过来,翻过去多看了好几遍,潘辰以为柳氏是想自己了,便不反抗,由着柳氏看下去。 张妈妈把水给潘辰打了过来,放在石桌上,还冒着热气腾腾的烟气,潘辰着实不解:“娘,好端端的洗什么脸呀。我不洗了,待会儿还得从新上妆,烦呢。” 柳氏却不由分说,从潘辰的袖子里掏出了干净帕子,用干帕子在潘辰的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把潘辰脸上的妆给弄花了,这下潘辰就算不情愿,也只能清洗了。 想跟柳氏辩驳,可脸上刺呼呼的,潘辰无奈的凑到水边,用张妈妈递来的皂角把脸上洗了一遍,柳氏还不罢休,又道: “还有手,手也洗洗。” 潘辰实在不想一回来就跟柳氏吵架,尽量听话的按照柳氏的吩咐洗了脸和手,然后素面朝天的面对柳氏,说道: “手和脸都洗完了,您又看到您女儿最真实的一面了。” 柳氏盯着潘辰洗干净的脸又看了老半天,把潘辰看的是莫名其妙,正好月落和辛冬拿了马车上带给柳氏的东西进来了,潘辰对她们指挥: “把东西拿到堂屋去。”转过身来,对柳氏道:“娘,我给您带了好些东西,您跟我去看看。还有张妈妈也来,也有给您的呢。” 张妈妈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看了看柳氏,见她没反对,才跟着去了堂屋,潘辰将带来的东西一样样的打开给柳氏看,柳氏对布料什么的没多大兴趣,倒是对那些名贵药材很有兴趣,拿起了一株两掌大小的灵芝看了又看。 潘辰对张妈妈小声问了院里的情况,张妈妈看了看柳氏,小声对潘辰说出了实情: “唉,姑娘刚嫁入宫的时候,姨娘在家里的日子过的还成,可从去年年底,今年年初开始,大夫人得知姑娘在宫里受宠,在府里对姨娘百般挑剔,先是把小红小翠全打发了,然后还让姨娘成天去干些粗活儿,缝缝补补,洗洗刷刷,府里哪儿缺人,大夫人就让姨娘去,要是姑娘早回来几日,姨娘还在马房里喂马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替换成功。 ☆、第141章 张妈妈的话让潘辰暂时陷入了沉默,柳氏一边看潘辰给她带回来的药材,一边抬眼看了看潘辰和张妈妈这边,潘辰沉默着走到桌子一旁坐下,柳氏对张妈妈比了个手势,张妈妈便躬身行礼退了下去。 待张妈妈走远之后,柳氏才放下药材,将潘辰拉到一旁的太师椅处,两人并排坐下,柳氏牵着潘辰的手,对潘辰问道: “皇上对你挺好的?” 潘辰眼珠子转了转,然后低下头没有说话,柳氏便笑了起来:“我瞧着应该是挺好的,要是不好的话,你也没那么招人恨了。” 潘辰有些心虚,从旁边的的盆栽上摘下一片叶子放在手里把玩,习惯性的往嘴里放了放,可还没放到嘴里,就给柳氏伸手拿走了叶子,柳氏冷道:“跟你说过多少回,你这随便吃花草的习惯得改!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潘辰看了看给柳氏收走的叶子,确实记得小时候柳氏就一直跟她说不能把花花草草放嘴里,只是也不知道是逆反心理还是怎么着,这个习惯潘辰怎么都改不掉,尤其是心虚紧张的时候,这就是下意识的动作,抬头好奇的看着柳氏: “娘怎么看出来我招人恨了?” 从宫里传出去的,都是潘辰她如何受宠的消息,至于招人恨应该也不会有人特意传出来吧。除非柳氏看出了什么,先前回来,看见柳氏和张妈妈太过激动,没往其他地方想,可现在看柳氏的态度,潘辰的目光一下投向了堂屋外,院子里的石桌上那盆张妈妈还没来得及倒掉的洗脸水上。 下意识往脸上摸了摸,柳氏见她有所觉,这才将先前从潘辰袖子里摸出来的帕子拿了出来,帕子上沾着从潘辰脸上抹下来的胭脂,柳氏放到鼻子下面轻嗅了两下,然后才小心翼翼的递到潘辰面前,却不让潘辰用手碰,只让她看看,说道: “这味道闻起来该是有荨麻在里面的,应该还有杜龙和斑蝥。” 潘辰心中似乎有些明白,看着那白净帕子上的几抹淡红,冷静道:“这些是毒、药?” 柳氏摇头:“荨麻,杜龙和斑蝥会让你的肌肤发红发痒,不是什么毒、药。” 听了柳氏的话,潘辰深吸一口气,有些质疑:“不是毒、药?” 这胭脂的来历,潘辰再清楚不过,若不是毒、药的话,那玄参会为了谁来冒这么大的险,只为让她脸上发红发痒? 柳氏将帕子捏起来稍微搓揉一阵,然后拿到了门口,对着阳光仔细辨认,确定之后,才对潘辰又道:“别高兴的太早,这些东西虽然不是毒、药,但是这里面还有乌头和奎宁,都是剧毒致命的,但下毒的人应该没敢放太多剂量。” 说完这些话之后,柳氏又抬头看了一眼潘辰的脸,继续说道:“也幸好这几天你脸上平滑,没什么痤疮伤口,再加上发现的早,若是你继续抹着胭脂一段时间,脸毁了是小事,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潘辰深吸一口气,没有反驳柳氏的话,因为知道柳氏说的是事实,她就说玄参背后的人既然让玄参动手了,那就绝不会只是想恶作剧,让她痛一痛痒一痒就能结束的,果然最终的目的是要她的性命啊,并且还是这种要从她皮肤溃烂处渗透式的中毒,然后容貌尽毁的惨死。想到在背后居然有人对自己动了这样恶毒的心思,潘辰就觉得不寒而栗。 见潘辰沉默,柳氏也大大的呼出了一口气:“看你这样子,背后是谁动的手脚应该也有数吧?” 潘辰点头,神情严肃:“有数了。” 柳氏将那帕子放在桌上,走到潘辰身旁,伸手轻抚着潘辰的秀发,潘辰抬头,就看见柳氏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不舍,潘辰看着柳氏,莞尔安慰道: “娘,不用担心我,我能走到今天,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总会找出背后想害我的人。” 柳氏似乎有点感触,将坐着的潘辰搂入了怀中,让潘辰靠在自己心腹间,捧着她的脑袋轻柔的拍了拍:“你有能耐,娘知道。背后还有皇上帮着你,娘也看的出来,只不过,皇上毕竟是皇上,他今天帮你,是对你有情,明天他若是不帮你了,你也不要觉得太难过,男人对女人的感情维持时间很短,你更多的还是要靠自己才行。” 潘辰靠着柳氏,似乎又回到小时候,刚穿过来,对周围一切都很陌生,无助又孤独,那些时间,柳氏就是这样将她抱在怀里,让潘辰枕在自己的身上睡觉,陪潘辰渡过了不少孤独无助的夜晚,总觉得这回再见柳氏,她和之前有很大的不一样,脸上的表情看着有点像是不忍离别的样子,她在潘家的日子必然是不好难熬的。 抬头看着柳氏,潘辰对柳氏问道:“娘,您怎么看出来我脸上的胭脂有毒,还能分辨出毒、药的名目?” 柳氏身上的有很多谜团,潘辰从前就觉得柳氏不像个真正的妾侍,在潘辰看来,柳氏把潘坛更多的是当做避风港,借着潘坛妾侍的名,掩盖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今天柳氏给潘辰露了这么一手,让潘辰心中的感觉越发强烈起来。 对潘辰的问题,柳氏稍稍沉默,然后才对潘辰说出了一个这些年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的事情: “我出身南疆,辗转做了舞姬才来到建康,南疆人善蛊,对药和毒物都很有研究,给你下药之人,必然也是个通医理的,她给你配的这胭脂里,加了很多很多香料,层层叠叠,若非她加了杜龙和斑蝥这种气味很重的虫粉,仅凭那芳香浓郁的胭脂里的一点点乌头和奎宁,我还真不会注意到,对你下毒的人,看来是恨透了你,不仅要毒死你,还要让你容貌尽毁。” 柳氏的话潘辰就这么听着,脑中已经开始锁定幕后之人了,眼睛一眯后,才稍稍恢复了清明,从柳氏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对柳氏说道: “娘,我知道是谁了。回宫以后会多加主意的。倒是您,在府里过的不好,要不然别在府里待着了,我让皇上在外面另外给你安排一处宅子,从潘家出去吧。” 反正柳氏是妾侍,没有入潘家的族谱,要走要留,并没有太多的限制。而潘辰在宫里得宠之后,就一直担心柳氏在潘家过的好不好,可柳氏总报喜不报忧,潘辰让祁墨州找潘坛,她都没愿意从潘家出去,其实,谁还想不到呢,柳氏之所以留在潘家,无非就是不想让潘辰在宫里和人争斗的时候,看起来太过单薄没势力,宫里其他妃子就算知道潘辰在潘家不受宠,可到底还是潘家的人。 对于柳氏的一番苦心,潘辰很感动,但她却不愿意为了贪图潘家的这么一点点的虚名保护,而让柳氏继续留在潘家受苦。 大夫人孙氏肯定就是看出了柳氏不敢离开潘家,所以才对柳氏百般折腾,想到这里,潘辰不禁又对柳氏问道: “娘,大夫人怎么对你的,你和我仔细说说,如今我也不是那任她欺负的庶女了,年前她年见的时候入宫去,我便与她摊牌,不会要任何潘家的帮助,而且潘家也不可能会帮我,你留下受罪的意义不大,你跟我说说,回头我给你去出气。” 潘辰的话让柳氏摇了摇头:“大夫人没对我怎么着,不过就是些粗活儿粗话,粗活儿我能做,粗话我不听,日子就是普通日子,没什么大的折腾,还不用你去出气。” 柳氏再次伸手抚上潘辰的脸颊,一副流连的样子,潘辰抓住她的手,放在面前左看右看,对她手上那几处裂开的口子很是在意,说道: “有时候,就是不能太善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若我没有能力时也就罢了,可如今我有能力了,还让我看着你被人这样欺负,我哪里能做的住?不出气,我夜里都睡不着觉!再说,我脸上这胭脂的事情,十有**跟潘筱脱不了干系。而潘筱一个人在宫里,若是背后没人帮她,她也翻不起什么大浪,而能帮她对付我的,还使出这般毒辣的手段,我看大夫人也难脱罪。她都这样对付咱们娘儿俩了,咱们若是还忍气吞声的,那才叫一个憋屈啊。” 潘辰这番话说的义愤填膺,小脸本就可爱,如今气鼓鼓的,看着更加可爱了,柳氏都给自家女儿这副表情给都笑了,伸手在她脸颊上掐了掐,说道: “瞧你这凶巴巴的样子,皇上看到过吗?你现在有能力,我知道,你在宫里做的事情,潘家多多少少都能听到些的,你做的很不错,而且照我看来,皇上也知道你有能耐,有意让你在宫里主持大局,虽说不会封你做皇后,但一个贵妃将来我看是跑不了你的,如今你就是要多些心眼儿,对身边的人和事更加的重视,别让有些人钻了空子,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至于大夫人和四姑娘……我不要你为了我在府里这些小事出头,但若是为了你自己,无论你怎么做,娘都支持。” 潘辰看着柳氏,总觉得她今天话里有话,目光在柳氏脸上仔细看了好几眼之后,才握着柳氏的手,敏感的沉声说道: “娘,你是不是有什么其他想法了?为什么我听你说的话,好像是在跟我告别似的?” ☆、第142章 对于女儿的敏锐,柳氏有那么一刻是愣神儿的。扭头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张妈妈和月落她们都去了厨房,将潘辰从宫里带回来的那些生鲜果子和糕点等摆放过去。倒是给了他们娘儿俩一个很好的说话空间。 潘辰看柳氏这样,就更加确信了心中的猜测。抓着柳氏的手,抬头凝视着她,只见柳氏叹了口气: “唉,你这孩子从小就比别人想的多些,看着傻乎乎的,实际上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记挂你,将来不知道你会做什么,嫁什么了,所以,片刻都不敢离开你。但如今,看你这样出息,我也就放心了。” 潘辰看着柳氏,不知道怎么的,眼泪就流下来了,清澈的泪珠划过眼角,掉到了耳垂上,冰冰凉凉的,潘辰没什么表情,呆呆的看着柳氏,过了一会儿后,才低下头擦了擦眼泪,闷声说了一句: “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回来看你了。” 不回来的话,她至少还用知道柳氏已经打了这个主意,至少还能让她在心里对柳氏多点念想。 看着女儿这模样,柳氏也是忍不住,再次将潘辰抱入了怀,潘辰想挣扎,却被柳氏抱得紧紧的,根本挣扎不出来,从来都不知道,柳氏的力气,跟祁墨州差不多大了,挣扎不得,就只能被她抱着。 柳氏在潘辰的头顶亲了又亲:“好孩子。你是娘在这个世上,最大的牵绊。” 潘辰沉默,不知道说什么,感觉自己一会回来一趟,好像什么都变了。她从前就知道柳氏不柔弱,大智若愚,所以才能在潘家,凭着不受宠的身份,把她护周全了,可是到今天潘辰才发现,柳氏何止是不柔弱,她的内心世界,也许就连潘辰都摸不到边,虽然潘辰是穿过来的,但是从小长到大,她早就把柳氏当成了亲妈,可现在,亲妈似乎也要离她而去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你如今在宫里越来越好,皇上看重你,只要你好好的,皇上就算不独宠你了,想来也不会亏待你,你若是今天不回来,我也想着过些天去找相爷,假意跟他说我想去说服你给潘家效力,让他安排我们见一面的,可今天你回来了,我就不用折腾了,这些话,我便直接与你说了。” 柳氏放开潘辰,让潘辰坐着,她两只手按在潘辰的肩膀上,弯下腰,像小时候那样对潘辰说道: “我若是继续留下,对你来说也是个软肋。等到潘家觉得完全控制不住你,或者说你对潘筱进行反击以后,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一定会用我要挟你,那时候,你心里牵挂着我,遇事定然不敢全力反击,若是我离开,你的胜算反而更大一些。这道理,你这么聪明,应该可以想明白吧。” 潘辰的眼泪不值钱的往下掉,大眼睛里盛满了委屈,却双唇紧闭,怎样都不想说话的样子,明显就是在跟柳氏赌气,看着女儿这赌气的样子,我见犹怜的,还活脱脱一个小孩子的样子,半点看不出来都嫁做人妇了,柳氏就不觉笑了出来,伸手给她擦了擦下巴:“别哭了。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只是离开建康,又不是和你生离死别,等我安顿下来,自然会送信给你,让你知道我的行踪。” 潘辰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滴眼泪挤出了眼眶,用袖子把眼睛擦了又擦之后,才再次抬头对上了柳氏,浓浓的鼻音响起,把柳氏的一颗心都给软化了。 “你打算去哪里呀?你跑了,潘家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他们在外面抓你,你一个人怎么办呀?” 潘辰将脸埋在了手掌心里,努力想要抑制住眼泪,可只要一想到马上要跟柳氏分别,心里就难受的很,之前她嫁到宫里去,虽然也看不见柳氏,可是到底是知道她在潘家,衣食无忧的,可柳氏要是离开建康,她这个年纪,在这样的封建时代里,又该怎么生存呢。就算带了足够的钱,可潘家会善罢甘休吗?就算是为了要威胁潘辰,潘家也会派人到处去抓柳氏的。 柳氏叹了口气,目光看向了院子里,幽幽的说道:“追捕我的人多了,潘家算老几?” 话锋中透着凌厉的锋芒,潘辰呆呆的递去一抹不解的目光,正好看见柳氏收起了眸中的杀气,有那么一瞬间,潘辰在柳氏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祁墨州特有的气息。那是一个真正强者的气息。 柳氏从潘辰面前走开,来到潘辰给她带回来的那些名贵药材旁,再次拿起灵芝,人参等东西左右翻看,潘辰走到她身边,心情是五味陈杂的,期期艾艾的跟着柳氏的脚移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第68节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好端端的回来看柳氏,在回来的路上,脑中想了无数和柳氏重逢的感动画面,却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潘辰伸手掐了一根人参的须须放在手里把玩,柳氏见她这样,也没说话,继续将药材分类,终于还是潘辰忍不住了,拉住了柳氏的袖子: “就,就不能不走吗?皇上跟我说,只要你愿意,他可以随时让你离开潘家,独自到外面居住的,要是你……” 潘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柳氏给打断了: “我非走不可。继续留下来的话,对你和我都没有任何好处。” 说完这些之后,柳氏便拿着两棵灵芝往左边的耳房里去了,似乎是摆放进去,然后又出来拿,潘辰缠着她问:“为什么呀?为什么没有好处?我,我现在在宫里的位分,比潘筱还高,我有能力护着你的。” 柳氏一边搬药材进耳房,一边果断的拒绝:“这不是你能力不能力的问题,是我能不能留下来的问题,原本我也以为,我可以留在建康,一直陪着你,但现实却不容许。这些事情,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等到我在外面安定好了,我一定会想办法联系你的。” 潘辰挫败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柳氏忙进忙出,手里的人参须须给她缠绕在手指上一道又一道,却因为最后没解开,让潘辰气得掐成了一段一段的,仍在脚面前的地上。 柳氏抽空看了她一眼,听见月落她们的声音从厨房那头过来了,柳氏才边走边对潘辰低声说道: “这事儿你自己放心里就好了,我也不知今天说了,明天就走,你身边有那种下毒害人的人,我也不放心,待会儿我给你一些解毒丸之类的东西,过些天,我再把你送来的这些药都提炼出来,让你放在身上自保一段时间,该是没有问题的。” 潘辰叹了口气,还没说话,月落和辛冬就到了门边,站在门外给潘辰行礼,告诉潘辰: “娘娘,东西都放好了。那些布料要不要奴婢们也一并帮着夫人搬进去?” 柳氏已经成功将药材都收了起来,客客气气的对月落她们说道:“这些布料就不用收了,放在这里就好。劳两位姑娘了,快些进来也喝杯茶水,娘娘年纪小,不懂事,平日里还得依仗你们照料。” 月落和辛冬对看一眼,哪里想到自家娘娘的姨娘这样随和,一点都没有普通人家姨娘的嚣张,赶忙摇手,月落最会说话,近前一步,扶住了柳氏的胳膊,将柳氏扶着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嘴甜道: “夫人这话太折煞我们了,能够伺候娘娘,是奴婢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呢。哪里敢劳烦夫人给我们倒水喝,奴婢给夫人倒水。” 月落说完这话,也不含糊,从桌子上倒了杯水递到了柳氏面前,柳氏给月落哄得眉开眼笑,活脱脱一个没见过市面的妇人,哪里有半分先前跟潘辰说话时的冷意,随和的样子,让月落她们恨不得抱抱她才好呢。 月落知道柳氏在自家娘娘心中的地位,自然是百般奉承的,跟柳氏有说有笑,将潘辰在宫里的事情,说的特别有趣,让柳氏听了都忍俊不住,堂屋内的气氛一时竟很热火。 潘辰实在没心情和她们捧哏逗哏,便说了一句:“我去院子里看看梨花树去。” 然后就走出了堂屋,辛冬左右看了看,便追随着潘辰的脚步过去,潘辰站在梨花树下,情绪十分低落,辛冬也不敢说话,一主一仆在院子里默默两无言,衬托着堂屋内的欢声笑语。 就在这时,院子门给猛地推开了,两个凶神恶煞的胖妈妈走了进来,进门就吆五喝六的,声音破锣似的。 “柳氏你在磨蹭什么呢?夫人小姐们的衣服全都拿过去了,等了半天也不见你去洗,怎么着,还想造反不成啊?一个小小的姨娘,也敢摆谱儿了不成?小心我们去告诉孙妈妈,让孙妈妈来教训你!” 潘辰正在气头上,回头就往那两个胖女人看去,有点面生,应该不是从前府里后院伺候的老人儿,所以,并不认识潘辰,看见她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的站在树下,俏生生的很是漂亮,一时没反应过来,指着潘辰叫道: “你是哪房伺候的丫头?怎么从前没见过你?大夫人不是早吩咐过,一般人不许接近梨香院吗?你怎的还敢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替换了。 ☆、第143章 那胖妈妈对着潘辰大呼小叫,声音一出来,柳氏就从堂屋里出来了,对那胖妈妈说道: “来了来了。我这就去。七姑娘从前的朋友来看看我,稍微耽搁了些,两位妈妈别见怪。” 柳氏对那两个胖妈妈如是说道,潘辰看着她,咬了咬牙关,到底是没说破,对月落看了一眼后,月落眼珠子一转,便猜到潘辰的意思了,从袖袋里掏出两个封红,这是潘辰出宫的时候让她准备好了的,为的是给梨香院伺候的丫鬟婆子们的,如今正好用在这上面。 月落上前对那两个胖妈妈行了个礼,暗自将两个封红送上,这回潘辰从宫里带出来的东西,用的全都是民间普通的纸张包裹的,不是出自大内,封红也与普通府邸的没什么两样,送出后,月落笑着打招呼: “两位妈妈别跟柳姨娘计较,我们夫人就是来看看她,耽搁了贵府之事,实在抱歉的很,这些是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今后柳姨娘还要多亏了妈妈们照料啊。” 两个妈妈本就是粗使婆子,没怎么进过内院,不认识潘辰很正常,再加上,她们怎么着也想不到潘辰这个在宫里高高在上的德妃娘娘,会从后门回府来看柳氏,虽然心里依旧有些奇怪,但掂量着封红里的分量,倒是比府里的一等封红还要重一些,当即心满意足,眉开眼笑,对月落笑了笑,满口的应承话: “姑娘们放心好了,我们,跟姨娘关系好的很,就是关系好说话才大声了些,没,没吓着小夫人吧。这不,既然姨娘这儿有客人,那衣服我们就先去洗,姨娘今儿不去也没事儿,谁让咱们关系好呢。” 两个胖妈妈拿了钱,态度还是很好的,月落见她们这样势力,心中鄙夷,但看柳氏和自家娘娘的样子,显然是不想暴露身份的,现在不过是破财消灾,对付贪财的小人,钱是最管用的,所以月落只看了一眼潘辰的暗示就懂该怎么做了。 两人正要转身,被柳氏给喊住了:“怎敢劳两位妈妈替我做事,你们在院外等我一会儿,客人也该走了,我随你们一同去。” 那人钱财,□□,两个胖妈妈心里正暗喜呢,哪里会和柳氏抬杠,点了头,就出了院子,脚还没踏出门儿,就迫不及待把封红给拿了出来,打开数有多少。 柳氏走到石桌旁,将潘辰先前放在上面的披风拿起来,亲自替潘辰披上,全程没有跟潘辰说一句话,潘辰看着柳氏,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柳氏像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一般,给潘辰披好了披风之后,在潘辰肩上拍了两下,然后便果断的转身,潘辰愣了一拍,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时候,柳氏都已经走出去两步了,潘辰看着柳氏的背影,感觉鼻头一阵酸楚,两只手握在一起,不由自主的用指甲掐了手背上的肉,让自己不哭出来。 柳氏跟着两个胖妈妈离开了梨香院,月落和辛冬见潘辰表情失落,静静的等了一会儿后,月落才小声对潘辰问道: “娘娘,咱们在这儿等姨娘回来吗?” 潘辰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在这个她从小长到大的梨香院中转了两圈,将这些可能再也看不到的景象牢牢的记到脑子里,柳氏既然生出了要离开潘家,离开建康的心,潘辰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拦不住她的,如今能做的,就只有尽力给她自由,也许柳氏原本早就可以离开潘家和建康,但就因为不想给潘辰过颠沛流离的生活,才收敛锋芒,委身在潘家后院之中苟且度日,如今潘辰的羽翼丰满起来,柳氏终于可以不再为潘辰担心,终于可以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潘辰能够理解柳氏这种渴望自由的想法,她自己又何尝不渴望呢? “不等了。走吧。” 随着潘辰的一声令下,月落和辛冬便去做准备了,张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拿着锅铲,见潘辰要走,迎上来说道: “姑娘这就要走吗?要不留下吃顿饭吧。” 潘辰勾起微笑,摇了摇头,对月落伸出一只手,月落将袖袋里的封红递给潘辰,潘辰还觉不够,又让月落和辛冬都将荷包解下,最后再解下自己腰间的大荷包,将剩余的八个五十两一封的封红还有月落和辛冬荷包里二三十两的碎银子,外加自己荷包里二百两的银票,尽数塞入她的荷包,全都放到了张妈妈的手心里,对张妈妈说道: “这里面差不多是六七百两银子,我身上就这么多了,张妈妈年事已高,还是别留在府里了,拿着银子到乡下置办个宅子,请两个小丫鬟照顾你颐养天年吧。” 张妈妈呆呆的看着潘辰,久久都说不出话来。潘辰低头叹了口气,然后就将披风后的帽子戴到了头上,最后跟张妈妈握了手之后,就毅然决然的转身走出了梨香院。 如来时一般,带着月落和辛冬,潘辰静悄悄的又从潘家后门给转了出去,一路疾走,上了马车。 月落和辛冬看潘辰脸色不对,上了车之后,都不敢说话,两人对看了好久,月落才用眼睛瞪赢了辛冬,让辛冬上前问道: “娘娘,咱们现在去哪儿?” 潘辰靠在车壁上叹了口气,连披风帽子都没有兴致落下来,有气无力的指了指皇宫的方向,连声音都没发一点。 马车缓缓的行驶,车厢一晃一晃的,潘辰从被风吹动的车帘子缝隙里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情绪空前的低落,尤其是看到一对普通父母,手里牵着一个孩子,快快乐乐的经过马车时,潘辰的心里就跟被堵了一样难受。 她前世就是孤儿,由一对失独老夫妻收养了去,穿越过来之后,终于遇到了柳氏,柳氏满足了潘辰对母亲这个词语的最大的幻想,潘辰心里也确实将柳氏当做是母亲的,若是可以的话,潘辰宁愿在她小时候,柳氏就带着她离开建康,就算是颠沛流离的过小日子,潘辰也是愿意的,可是柳氏和她在丞相府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潘辰,她留下只是暂时的,也没说过,她有一天会离开…… 马车颠颠簸簸的进了宫,潘辰一路走在回柔福宫的御花园中,来来往往的宫婢和小太监们纷纷对潘辰行礼问安,潘辰都没有像从前那样回应,只鼻眼观心一路走回了柔福宫。 潘辰连衣服都没高兴换,就直接把自己整个人抛入了绵软的床铺之中,让月落给她放下了帐幔,她趴在被褥上,默默的流眼泪,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可是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潘辰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心理防线同样的脆弱。以往看似坚强,实则是因为没有被戳到软肋罢了。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潘辰让自己的脸埋在被子里,想今天放纵一下自己,把这些时候积累的情绪全都随着眼泪一起流走,可哭着哭着,潘辰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因为先前还在厅里走来走去的,月落她们的脚步声没有了,周围特别安静。 潘辰从被子里探出了头,发髻全歪在了一边,钗环也掉在一旁,乱发糟糟的用帕子醒了醒鼻涕,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转过身去,想要把醒过鼻涕的帕子丢出帐子外,可一回头,潘辰几乎要把那帕子给吞吃入腹。 原本让月落放下的帐幔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给掀开了,而床沿上,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着一个双手抱胸,好整以暇,不知道盯了潘辰屁股多久的祁墨州。 潘辰两眼肿的跟核桃似的,连自己都感觉眼皮子肿的睁不开,鼻子通红,脸上全是眼泪和汗,顺滑的黑发好多粘在被汗湿的脸颊上,蓬头垢面,狼狈不堪的样子,就这么毫无示警的暴、露在了祁墨州的眼里。 祁墨州一贯的冷漠,坐在床边,一脚曲起,将潘辰这滑稽可笑的模样上下打量了个遍,静谧的环境,两人对视着,拿出了一眼万年的决心,让迷之尴尬冉冉升起,还是祁墨州率先反应过来,对潘辰沉声问道: “不是说要在你姨娘那儿住两天的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潘辰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并向祁墨州抛去了另一个问题,浓浓的鼻音配上她此刻的造型,那活脱脱一个被人抛弃流落街头的小狗模样,连祁墨州这样的冷性情看了都不禁为之心疼。 “你怎么又是悄无声息的来,也不打声招呼,是,是存心想看我笑话吗?” 潘辰对祁墨州说着说着,眼泪又忍不住扑簌簌的往下掉了,她用袖子擦眼泪,把脸颊都给擦红了,可怜是可怜的,邋遢也是邋遢的,不过,祁墨州看的出来,她是真伤心的。 潘辰对祁墨州哭着哭着,就再也顾不得什么,坐在那里嚎啕大哭起来。 祁墨州见状,不禁坐直了身体,放下好整以暇,抱胸看戏的手,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不是没看见过女人哭,哭的在惨的女人,他也见识过,可是却没有哪个女人哭起来能够让他的心感觉到隐隐作痛,鬼使神差的,长手一伸,就拉着潘辰的胳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手底下一用力,就让她坐到了自己腿上,用抱孩子的方法,抱着潘辰,笨拙的给她安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替换成功。 ☆、第144章 潘辰坐在祁墨州的腿上,脸颊靠在他的胸膛之上,一只手环过他的颈项,另一只手抱住他的蜂腰,反正就跟个章鱼似的,把祁墨州给抱得死死,祁墨州第一次体验到这种三百六十度的环保方式,尽管有点不舒服,但他觉得还在自己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抱着她,然后被她这样抱着,感觉特别新鲜,从来没有尝试过。 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胸膛上不住抽泣掉眼泪的潘辰,祁墨州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试图安慰她: “好了好了,别哭了,是在潘家受了委屈吗?跟朕说,回头朕替你出气,好不好?” 谁知道祁墨州不安慰还好,一安慰,潘辰哭的更凶了,干脆把脸全都埋到了祁墨州的肩窝里,丝毫不见好转,祁墨州一看,有些不懂了,却是难得升起了耐心,轻拍潘辰的后背,防止她哭的抽过去:“怎么了这是?受什么天大委屈了?啊?你姨娘出事了?” 祁墨州这么一问,潘辰忽然从他怀里坐直了,脸上挂着泪珠,对他回道:“我姨娘怎么出事了,你别咒她啊。” “……” 若是平时,对于潘辰这样蛮不讲理的说话,祁墨州一定不会纵容,可现在,看她哭的这么伤心,祁墨州心里就算有火儿也发不出来,并且祁墨州也担心,如果现在自己对她声音再大些,可能会让她哭的更加伤心呢。下意识就觉得,哭泣的潘辰,就该好好的抱着、哄着、宠着,因为祁墨州确定,比起让潘辰哭,他似乎更希望潘辰脸上总挂着笑。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别哭了,哭的脸上妆都没了,眼泪鼻涕一大把的,不漂亮了。” 祁墨州对潘辰这样哄着说话,潘辰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心情有点复杂,可是脑中却始终挥不去柳氏要走的事情,穿越前身为孤儿的孤独,穿越后对柳氏的倚靠,种种情绪,全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将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心理防线彻底攻破了。 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源源不断的流下来,祁墨州怎么哄都没有用,到最后干脆不哄了,就那么让潘辰静静的依偎在他怀中,既然要哭,那就一次性好好的哭出来,哭完了就好了。 静谧的房间内,没有其他声响,只有潘辰的吸鼻子声音,祁墨州默默的盯着潘辰的眼泪,怎么擦似乎都擦不干净,他心里当然想知道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这样伤心,可潘辰只顾着哭,并不想告诉他,祁墨州用衣袖给潘辰擦眼泪,擦着擦着,就觉得有些暴躁了,然后眼前一晃,就失去了意识。 潘辰哭了大概有十几分钟吧,感觉把身体里的水都给哭掉了,眼睛里的眼泪越来越少,到后来也就哭不出来了,静静的靠着祁墨州,伸手在他被自己眼泪濡湿的胸膛上戳了戳,这种被祁墨州无条件宠着的感觉很奇妙,祁墨州多疑腹黑,耐心和同情心对他来说,可能就是个负数的存在吧,但他现在既然能对潘辰有这样的包容举动做出来,实在叫人觉得很奇怪啊。 脑中猛地一个闪神,潘辰从祁墨州的怀中坐直了身体,缓缓抬头往祁墨州看去,就看到一双清澈的黑眸,直勾勾,明晃晃的盯着自己。 潘辰看着他,无语凝噎,她不过就是哭一哭,怎么又把次体人格给哭出来了呢? 祁墨州见潘辰哭完了,这才用冷冷的语气对潘辰说道: “谁欺负你了,我去教训他!” 潘辰:…… 潘辰想从祁墨州的身上跳下去,可发现腰肢被他环抱住,动弹不得,潘辰低头看了看他的两只手,十指交叉,环抱的姿势固若金汤,又将目光回到认真的祁墨州脸上,潘辰无奈的叹了口气: “没谁欺负我。我就哭着玩玩的。” 语毕之后,祁墨州没有回答,一双黑眸盯着潘辰,次体人格似乎想用沉默来回应潘辰这句连虚拟人格都骗不了的谎话。 潘辰一阵尴尬,想下来,可祁墨州不让,那她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了,反正不躺白不躺,坐在祁墨州的身上,可比坐在什么椅子上要舒服多了,潘辰继续把自己靠上了他,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坐好,祁墨州的主体人格对潘辰还有那么点威慑力,但对于次体人格,潘辰是一点都不害怕的,靠在祁墨州的胸膛之上,一只手在他胸膛上画圈圈,没精打采的问道: “你怎么又出来了?” 祁墨州低头看着她,老实回答:“看见你在哭,我就出来了。” 潘辰不得不承认,祁墨州的次体人格一定是所有虚拟人格中最会撩妹说情话的,就算潘辰知道这些话不是祁墨州本心说出来的,但却依旧忍不住脸上弯出来一个甜美的微笑。 有的时候,女人的心思真的很简单,一句暖心的话,一个温柔的动作,一个宠溺的表情,都能让她扫清心中阴霾,变得开心起来。 “齐雪州,你真好。” 人在失落的时候,有一个怀抱倚靠,真的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情,潘辰发自内心的称赞他。 潘辰的肚子忽然叫了起来,咕咕的,将房间内这和谐安静的气氛给彻底破坏了,潘辰红着脸坐直了身体,捂着肚子,表情似乎很尴尬。 第69节 对祁墨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中午没吃饭,肚子有点饿……” 这是一句很正常的解释句,谁知道祁墨州给出的反应,却大跌潘辰的眼镜,只见他认真的点了点头:“嗯,我也饿了。” 潘辰:……她怎么就忘了祁墨州次体人格的属性呢。有那么一瞬间,潘辰感觉自己又穿越回了大学时期,在宿舍里说这么一句‘我饿了’得到的共鸣回答。 祁墨州将潘辰放下了地,然后便拉着潘辰的手要往外走去,潘辰被拉了两步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一身狼狈的,从外面回来也没有换衣裳,蓬头垢面,眼泪鼻涕沾了不少,微微挣扎一下,祁墨州回过头看她: “我带你去吃东西。” 潘辰摇了摇头,指指梳妆台:“先让我梳洗一下,换身衣裳。” 祁墨州的表情有点发愣,盯着潘辰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才想明白潘辰这话的意思,低头看了看紧紧握着潘辰的一只手,犹豫片刻后,还是松开了,潘辰揉着手,坐到梳妆台前,被自己脸上的一片狼藉给吓到了,回头看了一眼祁墨州,自己这丑样,全都被他看到了,不爽。 三下五除二,赶忙将头发全都披下来,用梳子通了一遍秀发,然后转身打算去屏风后换衣服的时候,祁墨州已经举着一套粉色的宫装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潘辰满头黑线,这家伙什么时候还学会给女人挑衣服了?挑的还是这么骚粉的颜色,这件衣服是尚衣局做的每季十几套衣裳里的一套,因为颜色太鲜艳,太少女,而一直被潘辰雪藏在衣柜里,现在居然给祁墨州的次体人格翻找了出来,并且送到自己面前,以毫不迟疑的口吻对潘辰言简意赅的说道: “换这套。” 潘辰挑眉,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委婉拒绝: “这套颜色不好看。我穿那套浅青色的……” 祁墨州的态度却十分坚定,就像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第一次产生了属于自己的审美观,然后就一鼓作气坚持下去的样子,将衣服送到潘辰手里,态度坚定的说道: “穿这套,好看。” 潘辰低头看着这粉嫩粉嫩的衣服,漂亮是漂亮的,可就是太粉了,跟没成亲的少女似的,穿出去有损她德妃娘娘德高望重的身份啊,也和她苦心经营的清雅形象不符。 深吸一口气,试图和祁墨州说道理: “这套不适合我。颜色不好看,衣柜里还有好些颜色的衣服,要不重新挑一套吧。” 祁墨州果断摇头:“这套最好看。” “……”潘辰将这衣服再次展开看了看,不仅仅是颜色的问题,就连款式也是活泼少女风,真的不适合她,可是她也明白一旦次体人格认定的东西,那是很难改变的,说重了没用,说轻了他听不懂,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一切推到了那个暂时不在现场的人身上。 “祁墨州他……不喜欢我穿这种颜色的。我穿出去的话,他会跟我生气的,可能还会怪罪我,你也不想让我被他怪……” 潘辰口中的一个‘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祁墨州给截断了话头,认真又真切的对潘辰说出了一个让潘辰窒息的事实: “这衣服就是他挑的,他喜欢这个颜色的。” 潘辰有那么一瞬间内心是崩溃的,被祁墨州的次体人格这句话给雷的外焦里嫩,满头满脸的黑人问号,这颜色是祁墨州挑的?什么情况?这,这……这怎么可能?没看出来他还有这倾向? 潘辰瞪大了眼睛,试图从次体人格的脸上看出一点异样,可是他的脸一如既往的正经,就算他再怎么通普通人性,也还没有学会‘说谎’这个技能,所以,这一点就让潘辰肯定了,他说的是真的。而她也想起来,每季尚衣局送衣服来之前,的确会先通过内廷司,内廷司也会按例给太和殿呈送当季的需求,祁墨州是完全有可能根据自己的喜好给自己的女人挑选颜色的…… 可让潘辰看不懂的是,他怎么就挑了个这么粉嫩的颜色呢?心中忍不住一阵恶寒。没想到你是这样祁墨州啊。 ☆、第144章 潘辰虽然内心是拒绝的,可架不住祁墨州的坚持,他说什么也要潘辰换上那套审美奇特的粉色衣裳。潘辰无语凝噎的同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梳了一个姑娘头,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这一身粉红冒泡的走出柔福宫时,回廊上,院子里的宫婢们是个什么看白痴的表情。 月落直接将手里的事情放下,来到潘辰面前,上下打量一圈,想说话,可在看见潘辰身后走出,面无表情的祁墨州时又给忍住了。 只见祁墨州从潘辰身后走出,柔福宫众人行礼,祁墨州面无表情牵着潘辰的手往宫外走,潘辰对月落她们使了个‘不用担心’的眼色,月落便伶俐的点点头。 潘辰和玄参在柔福宫门前打了个照面,玄参手里端着一只竹编的筛笠,筛笠上是晒干了的花,这是要做潘辰之前跟她要的胭脂,看见潘辰和祁墨州走出,玄参赶忙退到一边去给两人行礼,潘辰经过她身边时,对玄参暗自抬了抬手,意思是‘不用多礼’,面上神色表情与往常并没有什么差异,依旧是和善亲近的,玄参看见潘辰的动作,将头埋得更低了些,等到潘辰被祁墨州拉着出了柔福宫的大门,才站起来。 傅宁和李顺守在柔福宫外,见祁墨州出来,便迎上前来,李顺的脸上还有些青紫的痕迹,但他似乎并不想遮掩,每天都还以这些伤痕为荣的感觉,此时笑着过来问祁墨州和潘辰要起驾去哪里,祁墨州没有说话,潘辰却是从祁墨州身后对傅宁招了招手,傅宁看见潘辰的手势,又看见祁墨州脸上的神情,当即明白了潘辰的意思——皇上又犯病了。 赶忙上前拦住了李顺,潘辰干咳一声,说道:“我和皇上吃点东西去,傅统领跟着就好。” 祁墨州不等潘辰说完,左右辨认了一下方向之后,就牵着潘辰往他想去的方向去了,傅宁阻止了李顺等人的追随,随即跟上。 祁墨州走的很快,潘辰一路小跑才跟得上,傅宁跟在后面喊了两声,但祁墨州只顾着往前走,并不理会,傅宁问潘辰,潘辰也说不清祁墨州要带她去哪里,七拐八弯的就走到了安定门,潘辰猛地拉住了祁墨州的手臂: “喂,咱们不是去御膳房吗?” 祁墨州却是不答,一个劲的往宫门口走去,潘辰回头求助傅宁,傅宁也是一脸懵逼,不知道怎么办,眼看就要出宫门了,宫门的守卫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认出了祁墨州,赶忙跑过来请安,祁墨州拉着潘辰一路往宫外去,弄得守门的禁军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第一次看见皇上这么青天白日的走着出宫去。 潘辰也很无奈,但却知道祁墨州今天没有飞檐走壁的原因,上回她说过,她晕飞……虽然只是猜测,但潘辰感觉就是这个原因,毕竟祁墨州带她飞檐走壁,上蹿下跳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心中莫名被他的这个小举动给触动一下,那时自己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他就一直记到了今天,就好像他是电脑,而潘辰说的那句话是电脑数据,无论经过多久,他都能一下子就记起来,然后照着执行。 这种被人记住,被人重视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潘辰一路跟着祁墨州往前走,并没有在意去了什么地方,祁墨州出宫之后,傅宁就隐入了暗处保护。潘辰被祁墨州牵着走在通往朱雀街的官道上,周围空无一人,早已过了上朝的时候,高高的宫墙之下,道路悠长,寂静无声,青天白云,偶有飞鸟飞过,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又自然。 潘辰的手被人牵住,不用考虑前进方向,只要跟着他的脚步,就永远不用担心似的。 这种感觉,上回祁墨州次体人格出现,将她一路从太医院抱回柔福宫的时候也有过,可那一次太过刺激,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潘辰没有时间静下来好好的回忆这种感觉。 潘辰低下头看了看两人紧紧牵着的手,感觉太奇妙了,明明是同一个人,明明是同一双手,可为什么给潘辰的感觉却这样不同呢。次体人格反应的是主体人格的精神世界,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在祁墨州的潜意识里,潘辰所占的比重在渐渐变大呢? 潘辰猛地停住了脚步,祁墨州不解回头看着她,潘辰的神情有些严肃,缓缓的走近祁墨州,来到他面前,仰头认真的对他问道: “祁雪州,你为什么对我好?” 祁墨州居高临下看着潘辰,没有经过太久的思考,就对潘辰回道: “因为喜欢你。” “……” 有那么一瞬间,潘辰耳中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世界都静止了,悠长的宫墙下,空无一人,阳光倾洒而下,照在两人身上,微风徐徐吹来,吹动着潘辰的秀发与发钗,金属碰撞声虽小,但在这静谧的环境中尤其明显,两人就那么对面而立,双目凝视,潘辰想透过祁墨州这澄澈的目光,看到他的内心,想象着主体人格正缩在他心房的某个角落里……想到祁墨州的主体人格,潘辰敛下了眸子,低下头继续往前走。 次体人格是被动型的,他只会对潘辰的问题进行回答,并不会主动反问潘辰,见潘辰低头不说话往前走,他自然也跟了上去,并且很执着的再次牵起了潘辰的手,紧紧捏着,仿佛这像是一个仪式,一个遵从他内心世界的仪式。 潘辰转头看向祁墨州此刻的侧脸,透过他的面无表情,似乎看到了祁墨州对她噙着似笑非笑,那唇角的一抹笑,带着深藏不露的神秘,那种笑容曾经让潘辰感觉到无尽的恐惧,可是现在,她和祁墨州相处过后,就能分辨清楚,他笑容背后的含义,有一种无言的默契渐渐的产生了。 次体人格说对她喜欢,那很可能就是祁墨州的精神世界,也就是说,这个表白,来自祁墨州。 只不过祁墨州自我封闭,鲜少对外表露情绪,他自律又自信,对潘辰从未当面说过喜欢之类的话,反而还时常提醒潘辰不要对他有所期待,不要对他动心,因为他说两人之间是合作关系,而潘辰也觉得是,祁墨州对他而言是老板,是合作伙伴,是能够保证她后半生平安富贵的人,她对祁墨州没有非分之想,就算有片刻的动心,那也是暂时的,潘辰能够分得清自己想要什么,也明白自己的定位是什么,祁墨州对她而言,并不是一个能够托付终身,倾心相付的对象。 因为他是帝王,现在立国之初,他国事缠身,才会对后宫有所冷淡,可是等到国家在他的治理之下国泰民安后,让他没有内忧外患后,怎么可能还会冷待后宫呢?就连潘辰这个从二十一世纪,一夫一妻制的现代穿越来的思想都不敢相信,一个男人坐拥后宫三千佳丽,会只取一瓢饮,潘辰觉得自己没有那种让人一辈子着迷的自信。 祁墨州的主体人格现在对她应该是处于喜欢的阶段吧,他可能也在压制着这份感情,如果不是因为他有个次体人格帮他说出来,也许潘辰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心里对她的喜欢吧。 心情十分尴尬,因为突然发现老板在暗恋自己,那么问题来了,她到底是回应呢?还是不回应呢? 祁墨州的一句话,让潘辰这一路走来都有些心不在焉,脑中正天人交战,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最后左思右想,两相权衡之后,潘辰才作出决定——当不知道吧。 反正祁墨州的主体人格也没有次体人格的记忆,就算他恢复过来,也不会记得次体人格曾经在这悠长的宫墙之下和她表白的事情,反而她如果特意提出来说的话,倒是会让老板尴尬。 嗯,就这么办。 潘辰不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性格,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心里也就踏实多了,当然了,也不可否认,在她的内心深处的深处,有那么一点的小小窃喜,别看祁墨州平时冷的跟冰块似的,说话毒舌,腹黑狡诈,可是就连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居然是喜欢潘辰的。 被一个那样牛x的人偷偷的喜欢,一种虚荣的感觉油然而生,潘辰作为一个拥有少女心的十六岁少妇,意外得知这一点之后,还是相当满足的。 跟着祁墨州走出了悠长的宫墙,来到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潘辰对祁墨州轻声问道: “咱们这是去哪儿啊?我肚子饿的不行了,随便吃点就好了嘛,再走远,就不值得了啊。” 祁墨州左右看了看,然后辨别好了方向,牵着潘辰走,头也不回的说道: “你不是说过想吃锅子吗?我带你去。” 潘辰猛地一愣,锅子?火锅? 她什么时候说过? 忽然眼前一亮,不就是那天晚上,祁墨州给她煮面之前,问她要吃什么,她那天晚上冷的厉害,特别想吃口热乎的,就说想吃火锅,可惜祁墨州没答应,只带着她去御膳房煮了一碗鸡蛋肉丝面吃。 潘辰再一次被次体人格的记忆力给折服了,那么久远的事情,他居然能一下子就搜索出来,并且很有行动力的带潘辰过来,怪不得要把她一路从宫里拉出来了,原来是早就有了目的地,想要完成潘辰迟来的愿望啊。 作者有话要说:  替换了。 ☆、第145章 潘辰虽然内心是拒绝的,可架不住祁墨州的坚持,他说什么也要潘辰换上那套审美奇特的粉色衣裳。潘辰无语凝噎的同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梳了一个姑娘头,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这一身粉红冒泡的走出柔福宫时,回廊上,院子里的宫婢们是个什么看白痴的表情。 月落直接将手里的事情放下,来到潘辰面前,上下打量一圈,想说话,可在看见潘辰身后走出,面无表情的祁墨州时又给忍住了。 只见祁墨州从潘辰身后走出,柔福宫众人行礼,祁墨州面无表情牵着潘辰的手往宫外走,潘辰对月落她们使了个‘不用担心’的眼色,月落便伶俐的点点头。 潘辰和玄参在柔福宫门前打了个照面,玄参手里端着一只竹编的筛笠,筛笠上是晒干了的花,这是要做潘辰之前跟她要的胭脂,看见潘辰和祁墨州走出,玄参赶忙退到一边去给两人行礼,潘辰经过她身边时,对玄参暗自抬了抬手,意思是‘不用多礼’,面上神色表情与往常并没有什么差异,依旧是和善亲近的,玄参看见潘辰的动作,将头埋得更低了些,等到潘辰被祁墨州拉着出了柔福宫的大门,才站起来。 傅宁和李顺守在柔福宫外,见祁墨州出来,便迎上前来,李顺的脸上还有些青紫的痕迹,但他似乎并不想遮掩,每天都还以这些伤痕为荣的感觉,此时笑着过来问祁墨州和潘辰要起驾去哪里,祁墨州没有说话,潘辰却是从祁墨州身后对傅宁招了招手,傅宁看见潘辰的手势,又看见祁墨州脸上的神情,当即明白了潘辰的意思——皇上又犯病了。 赶忙上前拦住了李顺,潘辰干咳一声,说道:“我和皇上吃点东西去,傅统领跟着就好。” 祁墨州不等潘辰说完,左右辨认了一下方向之后,就牵着潘辰往他想去的方向去了,傅宁阻止了李顺等人的追随,随即跟上。 祁墨州走的很快,潘辰一路小跑才跟得上,傅宁跟在后面喊了两声,但祁墨州只顾着往前走,并不理会,傅宁问潘辰,潘辰也说不清祁墨州要带她去哪里,七拐八弯的就走到了安定门,潘辰猛地拉住了祁墨州的手臂: “喂,咱们不是去御膳房吗?” 祁墨州却是不答,一个劲的往宫门口走去,潘辰回头求助傅宁,傅宁也是一脸懵逼,不知道怎么办,眼看就要出宫门了,宫门的守卫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认出了祁墨州,赶忙跑过来请安,祁墨州拉着潘辰一路往宫外去,弄得守门的禁军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第一次看见皇上这么青天白日的走着出宫去。 潘辰也很无奈,但却知道祁墨州今天没有飞檐走壁的原因,上回她说过,她晕飞……虽然只是猜测,但潘辰感觉就是这个原因,毕竟祁墨州带她飞檐走壁,上蹿下跳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心中莫名被他的这个小举动给触动一下,那时自己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他就一直记到了今天,就好像他是电脑,而潘辰说的那句话是电脑数据,无论经过多久,他都能一下子就记起来,然后照着执行。 这种被人记住,被人重视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潘辰一路跟着祁墨州往前走,并没有在意去了什么地方,祁墨州出宫之后,傅宁就隐入了暗处保护。潘辰被祁墨州牵着走在通往朱雀街的官道上,周围空无一人,早已过了上朝的时候,高高的宫墙之下,道路悠长,寂静无声,青天白云,偶有飞鸟飞过,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又自然。 潘辰的手被人牵住,不用考虑前进方向,只要跟着他的脚步,就永远不用担心似的。 这种感觉,上回祁墨州次体人格出现,将她一路从太医院抱回柔福宫的时候也有过,可那一次太过刺激,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潘辰没有时间静下来好好的回忆这种感觉。 潘辰低下头看了看两人紧紧牵着的手,感觉太奇妙了,明明是同一个人,明明是同一双手,可为什么给潘辰的感觉却这样不同呢。次体人格反应的是主体人格的精神世界,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在祁墨州的潜意识里,潘辰所占的比重在渐渐变大呢? 潘辰猛地停住了脚步,祁墨州不解回头看着她,潘辰的神情有些严肃,缓缓的走近祁墨州,来到他面前,仰头认真的对他问道: “祁雪州,你为什么对我好?” 祁墨州居高临下看着潘辰,没有经过太久的思考,就对潘辰回道: “因为喜欢你。” “……” 有那么一瞬间,潘辰耳中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世界都静止了,悠长的宫墙下,空无一人,阳光倾洒而下,照在两人身上,微风徐徐吹来,吹动着潘辰的秀发与发钗,金属碰撞声虽小,但在这静谧的环境中尤其明显,两人就那么对面而立,双目凝视,潘辰想透过祁墨州这澄澈的目光,看到他的内心,想象着主体人格正缩在他心房的某个角落里…… 第70节 想到祁墨州的主体人格,潘辰敛下了眸子,低下头继续往前走。 次体人格是被动型的,他只会对潘辰的问题进行回答,并不会主动反问潘辰,见潘辰低头不说话往前走,他自然也跟了上去,并且很执着的再次牵起了潘辰的手,紧紧捏着,仿佛这像是一个仪式,一个遵从他内心世界的仪式。 潘辰转头看向祁墨州此刻的侧脸,透过他的面无表情,似乎看到了祁墨州对她噙着似笑非笑,那唇角的一抹笑,带着深藏不露的神秘,那种笑容曾经让潘辰感觉到无尽的恐惧,可是现在,她和祁墨州相处过后,就能分辨清楚,他笑容背后的含义,有一种无言的默契渐渐的产生了。 次体人格说对她喜欢,那很可能就是祁墨州的精神世界,也就是说,这个表白,来自祁墨州。 只不过祁墨州自我封闭,鲜少对外表露情绪,他自律又自信,对潘辰从未当面说过喜欢之类的话,反而还时常提醒潘辰不要对他有所期待,不要对他动心,因为他说两人之间是合作关系,而潘辰也觉得是,祁墨州对他而言是老板,是合作伙伴,是能够保证她后半生平安富贵的人,她对祁墨州没有非分之想,就算有片刻的动心,那也是暂时的,潘辰能够分得清自己想要什么,也明白自己的定位是什么,祁墨州对她而言,并不是一个能够托付终身,倾心相付的对象。 因为他是帝王,现在立国之初,他国事缠身,才会对后宫有所冷淡,可是等到国家在他的治理之下国泰民安后,让他没有内忧外患后,怎么可能还会冷待后宫呢?就连潘辰这个从二十一世纪,一夫一妻制的现代穿越来的思想都不敢相信,一个男人坐拥后宫三千佳丽,会只取一瓢饮,潘辰觉得自己没有那种让人一辈子着迷的自信。 祁墨州的主体人格现在对她应该是处于喜欢的阶段吧,他可能也在压制着这份感情,如果不是因为他有个次体人格帮他说出来,也许潘辰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心里对她的喜欢吧。 心情十分尴尬,因为突然发现老板在暗恋自己,那么问题来了,她到底是回应呢?还是不回应呢? 祁墨州的一句话,让潘辰这一路走来都有些心不在焉,脑中正天人交战,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最后左思右想,两相权衡之后,潘辰才作出决定——当不知道吧。 反正祁墨州的主体人格也没有次体人格的记忆,就算他恢复过来,也不会记得次体人格曾经在这悠长的宫墙之下和她表白的事情,反而她如果特意提出来说的话,倒是会让老板尴尬。 嗯,就这么办。 潘辰不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性格,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心里也就踏实多了,当然了,也不可否认,在她的内心深处的深处,有那么一点的小小窃喜,别看祁墨州平时冷的跟冰块似的,说话毒舌,腹黑狡诈,可是就连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居然是喜欢潘辰的。 被一个那样牛x的人偷偷的喜欢,一种虚荣的感觉油然而生,潘辰作为一个拥有少女心的十六岁少妇,意外得知这一点之后,还是相当满足的。 跟着祁墨州走出了悠长的宫墙,来到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潘辰对祁墨州轻声问道: “咱们这是去哪儿啊?我肚子饿的不行了,随便吃点就好了嘛,再走远,就不值得了啊。” 祁墨州左右看了看,然后辨别好了方向,牵着潘辰走,头也不回的说道: “你不是说过想吃锅子吗?我带你去。” 潘辰猛地一愣,锅子?火锅? 她什么时候说过? 忽然眼前一亮,不就是那天晚上,祁墨州给她煮面之前,问她要吃什么,她那天晚上冷的厉害,特别想吃口热乎的,就说想吃火锅,可惜祁墨州没答应,只带着她去御膳房煮了一碗鸡蛋肉丝面吃。 潘辰再一次被次体人格的记忆力给折服了,那么久远的事情,他居然能一下子就搜索出来,并且很有行动力的带潘辰过来,怪不得要把她一路从宫里拉出来了,原来是早就有了目的地,想要完成潘辰迟来的愿望啊。 作者有话要说:  替换了。这章写感情的,有点难写,晚了半小时,实在抱歉。 ☆、第146章 潘辰和祁墨州在外吃了一顿比较感受奇妙的锅子,华灯初上的时候,才回到了宫里。 因为祁墨州在宫墙下说的那句话,让潘辰心里像是揣了满满的心思,全程都不敢直视祁墨州了,而潘辰不说话,次体人格自然也不会主动找潘辰说话,一顿饭吃得相当沉默。 回到宫里之后,潘辰也不知道跟祁墨州说什么话,感觉说什么都是有点尴尬的,就好像是发现了暗恋自己的人,那种感觉吧,比自己暗恋别人被知道了还要难以说出。 她和祁墨州对面而坐,寝房内就只有两人,祁墨州目不转睛的盯着坐在床沿上的潘辰,潘辰一番犹豫,这才对祁墨州伸出了右手,祁墨州的眼睛看向潘辰的手时,潘辰忽然打了一个响指,她记得曾经有一回就是用这种方法叫醒过祁墨州的,潘辰想再试一试。 只见祁墨州眼睛盯着潘辰的手指,半晌没有移动,潘辰以为不奏效,又弹指打了一个,这回祁墨州有反应了,目光落到了潘辰的脸上,眉峰微蹙: “你在干什么?” 潘辰心头一喜,猛地来了精神:“还真叫回来了?” 祁墨州眼神恢复清明,看着潘辰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便知事情又出乎意料了,走下床沿,看了看窗牑,透出晕黄的光晕,他记得他是下午的时候,听说潘辰从宫外回来了,便想来看看她,潘辰在房里哭,他安慰她来着,可一场安慰之后,怎么就连天色都变了? 潘辰来到他的身后,探头看他,祁墨州回过头,就正好看见潘辰探头探脑的样子,抬眼瞪了她一下,潘辰见他恢复,便狗腿细细的凑了上去,对祁墨州说道: “又犯病了,硬是要带我去外头吃锅子,刚回来。”潘辰如是说,像是怕祁墨州不相信,还特地把衣袖抬起来送到他鼻子前:“闻见没有,建康城第一大锅子店里的招牌味道。” 祁墨州往后退了退,没好气的推开了潘辰的手,深吸一口气后,心情明显变得不好起来,不想说话,负手就想离开,却被潘辰从后面喊住了: “皇上,你这样几天变一回也不是个事儿,有没有想过,治疗治疗?” 祁墨州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沉沉的呼出一口气:“你想说什么?” 潘辰搓着手,犹豫着走到了他身边,拉着他的衣袖,将他从门口拉了回来,让他坐在床前的秋千上,祁墨州面无表情的看着潘辰,不知道她想搞什么鬼,待他坐定之后,潘辰才搬了一张杌子,坐到了祁墨州的对面,与之面对面,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我之前跟皇上提过,你这个病吧,我在书上看到过,有些知道应该要怎么治疗。若是不治疗而听之任之的话,那今后像这样的情况只会发生的越来越频繁,皇上也不想上朝上的好好的,突然就没了意识吧?若是让有心人知道了这个弱点,就好比尹秀芝那样儿的,想算计皇上,岂不是很危险吗?” 潘辰的话让祁墨州没有说话,没有表情的看着她,等到潘辰说好了之后,祁墨州才沉声问了一句: “你有什么法子?” 潘辰听祁墨州终于松口,两只眼睛都亮起了跃跃欲试的光芒,凑近祁墨州,点头道: “我的法子就是——催眠疗法。” 祁墨州眯起了眼睛,一时没听懂潘辰说的这是什么意思:“催眠?疗法?那是什么?” 说起这个,潘辰也是不含糊,对祁墨州这个患者详细解释道: “催眠就是……类似于睡觉,却又不是睡觉,它是一种暗示性的状态,可以帮助病患了解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些事情的根本源头,从而从源头改善,开解治疗。” 祁墨州听了这些后,并没有什么反应,直到潘辰以为祁墨州没有听懂的时候,祁墨州又对潘辰问: “你说的这些,就是你之前记录在册的东西吧,上面写的那些让人不明白的字,和你现在所说的是一个道理吧?” 经由祁墨州一提醒,潘辰也想起来之前她写的病例报告给祁墨州看见的事,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他居然还记得,但此时彼时,那时候潘辰对祁墨州充满了敬畏和恐惧,现在嘛,多了些默契和了解,她倒并不是很害怕将这些从前她竭力隐藏的东西,摊开到祁墨州的面前让他知晓。 “是吧,说的都是一件事,我之前就注意到你身上的这个病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和你说,你从前也不太相信我。” 祁墨州深吸一口气,背部靠入了秋千,双手抱胸,神色看不出喜怒,对潘辰问道:“你怎知,我现在就相信你呢?” 潘辰一愣,的确是被祁墨州给问到了。是啊,她又怎么知道,祁墨州现在就能对她有所信任呢?难道就是因为次体人格下午在宫墙下和她说的那些话吗?可是潘辰是一个比较理智的人,她相信,就算祁墨州的内心世界对她这个人有点喜爱,但是也不会从根本上改变他多疑的性格,就算潘辰现在和他多了点默契,但那也不代表,祁墨州就愿意把自己的心里世界,完全呈现到潘辰的面前,让潘辰了解。 虽然潘辰将自己的方法告诉了祁墨州,但是从祁墨州的反应来看,潘辰就知道了祁墨州的答案,双手抱胸,背部靠入椅背,这两个动作,都是对环境有所保留,有所隔阂的不耐烦状态,若是潘辰还要坚持自己的想法,那么很可能会弄巧成拙,不仅让祁墨州对她的方法产生抗拒,还极有可能让祁墨州把她之前所有的分数全都清零……潘辰觉得自己这一路走来不容易,并不想因为想替祁墨州治病未果而功亏一篑,抹杀掉全部的功劳。 便适时的闭上了嘴,对祁墨州笑着说道: “呃……我不能肯定,所以说……你就当我刚才没说,只当没听到吧。我……下回再也不主动提这件事了。” 祁墨州主体人格对治疗很抗拒,心里上就没有放开,这样的状态,即使强行催眠治疗,效果也不会很好。所以,潘辰审时度势之后,决定放弃了。为了治疗祁墨州而毁了自己的前程,这可不是什么聪明人该干的事情。 将杌子搬回原位,祁墨州从秋千上站起来,潘辰以为他要回太和殿了,便躬身行礼,谁料祁墨州来到潘辰面前站定,深邃的目光剜着潘辰好一会儿,盯得潘辰都心虚的开始冒冷汗了,他才冷冷的说道: “那个催眠疗法,既然你这般推崇,那朕……试一试也无妨。” 潘辰惊愕的抬头看着祁墨州,暗自掐了掐掌心,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才深吸一口气:“皇上没开玩笑吧?” 祁墨州沉声回答:“朕不开玩笑。既然你已经研究朕这个病很长时间了,若是不试一试效果,又怎知有没有用呢?若是根本没用,你却不知道,那岂不是将时间都浪费在这上面了,朕还指望你在其他方面,多替朕想想法子呢。” 祁墨州对潘辰说的这番话听起来有理有据有节,没什么槽点,可是潘辰的心里就是高兴不起来,总觉得祁墨州这表情根本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祁墨州的心思常人猜不到,也无法揣摩,所以,他说这句话到底是真的有兴趣尝试一下,还是对潘辰的试探,潘辰就有些拿不准了。 愣在那里没有及时给祁墨州回答,祁墨州又再次挑眉,对潘辰道:“怎么?对你那法子没有自信吗?还是在担心,尝试失败了,朕会对你怎么样?” 潘辰战战兢兢的问了句:“那……若是失败了,皇上会对我……怎么样吗?” 祁墨州凝视着潘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弯下腰,与潘辰面对面:“你觉得呢?” 潘辰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真是太掉以轻心了,以为和祁墨州经历了一些事情,培养出了一眯眯的默契,就的得意忘形,想要走进祁墨州的内心世界了,可是潘辰忘记了,祁墨州的基本属性,要是他这么容易相信一个人的话,说不定,也就没有今天的祁墨州了。 可她既然已经对祁墨州提出了催眠这件事情,祁墨州也看似表面答应了,若是不顺应他的要求,做一个尝试的话,可能在祁墨州的心中,潘辰的信用度更加要大跳水了。 潘辰此刻真心的感觉到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惆怅,其实祁墨州发病和不发病和她并没有直接关系,不过就是因为对特殊病例的手痒,好奇心杀死猫,潘辰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祁墨州在潘辰面上看到了她笑得嘴角有些发抽,才敛目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对潘辰说道: “朕要做什么准备吗?” 潘辰果断摇头:“不,不需要吧。” 祁墨州张开双臂,对潘辰扬了扬眉头,潘辰干咳一声,把心一横,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干脆放手去做,祁墨州既然松口了,那潘辰还有什么好客气的,是骡子是马,还得拉出来溜溜,与其担惊受怕,怕祁墨州找她算账,还不如抓住机会,若是能因此让祁墨州有所好转,潘辰相信,就算祁墨州再怎么多疑,应该也不至于对一个给他治病的医生下杀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替换成功。 ☆、第147章 潘辰让祁墨州坐到床沿上,祁墨州听话坐了过去,潘辰到一旁去给祁墨州倒了一杯茶,祁墨州接过,却是没喝,目光盯着潘辰,完全就是一副戒备的模样。 潘辰叹了口气:“你别这么紧张,我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能对你怎么样呢?放松点,喝点水。” 祁墨州敛目,将茶杯送到嘴边轻抿了一口,潘辰在祁墨州的身边坐下,祁墨州扭头看她,就见潘辰正一只手撑着下巴,脸上对他弯起一抹甜美的微笑,姿态很是随意,祁墨州冷道: “所以,你的治疗方式,就是这样看着我?” 潘辰摇头:“当然不是了,催眠催眠,自然是要把你看睡过去的。” 祁墨州失笑,冷哼一声:“你觉得这样看着我,我就能睡过去?” 说完这句话之后,祁墨州便将茶杯递还给了潘辰手中,为自己居然相信潘辰和她在这里过家家玩儿而后悔,正要站起来,却被潘辰拉住了衣袖,祁墨州低头看她,潘辰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有那么一刻在眼前晃动了一下,让他脑中猛地一绷,想要清醒过来,可潘辰的脸却越变越模糊,转动的让他头疼欲裂。 潘辰温柔干净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入了祁墨州的耳中:“别抵抗,放松些,一切都交给我。” 祁墨州的身子渐渐软了下来,幸好由潘辰给扶着胳膊,才不至于撞在床框之上,祁墨州的双眼定定的看着前方,似乎进入了假性催眠的状态,他看不见东西,看不见人,可脑中却能听见潘辰的声音,在寂静的世界中,潘辰的声音仿佛来自远方,来自天上地下,总之就是无孔不入的钻入他的耳朵里,祁墨州试图将她从意识中赶出去,可试过多回都以失败告终。 潘辰的声音有一种叫人四肢无力,脑袋放空的魔力,就像是妖术一般,禁锢了祁墨州的动作和精神,让他只能按照潘辰说的去做,去想。 “你叫什么名字?”潘辰的声音在祁墨州脑中想起,祁墨州目光空洞,口中机械般回答: “祁墨州。” “你有几个兄弟?” “六个。” “祁雪州是你什么人?” 祁雪州……祁墨州脑中一片停顿,这个名字似乎被封闭在一个什么地方,潘辰的声音像是在敲响那个地方的大门,每一个字都以强有力的状态撞在那门上,潘辰见祁墨州没有立刻回答,便再次发问: “祁雪州是你什么人?” 面对同样的两个问题,祁墨州内心深处紧紧锁住的地方终于被潘辰撬开了一条口子,唇瓣微动,声音似乎带着隐忍: “是我的……双生弟弟。” 潘辰看着祁墨州,实在感叹他精神力的强大,即使被催眠着,却还能依旧保持一些清醒,一般被催眠的人,催眠师问什么问题,那都是如入无人之境般全盘托出,可祁墨州被催眠了,还在犹豫要不要说,可见,祁雪州的存在的确是他深藏在内心最底部的秘密。 也许这个秘密会将祁墨州不美好的回忆给勾出来,让他再次痛苦,做法不怎么人道,可是潘辰作为作为治疗者,既然决定要替他恢复伤口,那就势必要深入到他最痛苦的地方去,从根源了解之后,才能做出最合适的治疗。 潘辰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那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祁墨州又是片刻的沉默,就在潘辰以为他再次封闭了心灵的时候,他开口了: 第71节 “死了。” “他……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潘辰感觉就要问到最中心地带了,内心忍不住稍稍的激动一下。 祁墨州短暂的沉默过后,才缓缓张口回答: “是被饿死的。” 祁墨州的声音在针落可闻的寝房中显得那样突兀和清晰,潘辰站在他对面,都不禁要为这个答案而震撼不已,祁雪州是被……饿死的?这,这怎么可能呢?祁家虽说是这两代才夺了天下,可之前也算是宁国的肱骨之臣了,祁墨州和祁雪州就算是庶出,那也不可能会有被饿死的可能啊。祁正阳再怎么不管家,那也不会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给饿死呀。 这其中必然是有隐情的。 “他为什么会被饿死?你对他还有什么记忆?” 潘辰这个问题问出来,自己都觉得有些残忍,童年的阴影造就了祁墨州现在的双重人格,无疑他是痛苦的,煎熬的,可是,如果换一个角度来说,谁又能否认,双重人格想要表达的最终目的,也许就是一个哥哥对弟弟的思念呢?双生子之间会有感应,比一般的兄弟更加亲近,双生子的离去,对他幼小的心灵必然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这种伤害也许是看不见的,可是却能让人在潜移默化间受到强烈的影响,这种影响谁也说不清是好是坏,祁墨州的主体人格也许是抗拒的,可是那可能只是表面抗拒,凭着潘辰这段时间对祁墨州性格的了解,很容易就能想到,凭祁墨州的精神力,如果真的是想抗拒双重人格的产生,那双重人格根本就不会在他的身体里出现,由此潘辰得出一个推断,祁墨州表面抗拒,但内心却是愿意接受祁雪州作为他的第二人格,重生在他的身体之中的。 潘辰叹了口气,发现祁墨州的心里问题,并不是一件普通的双重人格分裂的事情,因为他是自愿将自己的身体分出去给他幻想中的祁雪州用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想要驱逐他的次体人格,可以说是难上加难,甚至有可能他一辈子都带着这个人格生活。 对于潘辰最后一个问题,祁墨州再次选择了沉默,并且神情十分痛苦的样子,只见他紧咬着下颚,双手捏成拳头放在大腿两侧,身体发生剧烈的抖动,颈项处绷紧了青筋,一副快要抽搐的样子。 潘辰大惊,赶忙在祁墨州的耳旁打出了两个响指,想要解除祁墨州的催眠,可是两个响指打出去,祁墨州的反应并没有好一点,反而有愈演愈烈的状况,潘辰这才发觉不妙,凑到祁墨州耳旁,急促的喊道: “祁墨州,快醒来,祁墨州,不要想了,快醒来。祁墨州……” 潘辰的喊声并没有将祁墨州给喊回来,只见他上身猛地一挺,整个人往床铺直挺挺的倒去,然后双全紧握,下颚紧咬,青筋直爆,潘辰爬到他身前,不住掐他的人中,打他的脸颊,声音变得慌乱起来: “祁墨州,你醒醒啊。祁墨州,快醒来啊!” 潘辰有些慌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给祁墨州催眠时下的心理暗示是响指两回,但若是响指无效,便只剩下强行叫醒,潘辰慌忙从头上拔下一根细细的金簪,将祁墨州的手掌奋力摊平,捏在他的指腹处,用金簪狠狠的扎入了祁墨州的指腹中,鲜血流出后才放开,然后继续将其他手指也放血,十指全都扎到之后,祁墨州的反应稍稍得到了缓解,却还是没有醒来,潘辰又去到床下,将他的鞋袜除掉,用簪子捏着他的脚趾,从一戳到了十,十指连心的疼痛感,让祁墨州恢复了一些,至少不再那样紧咬下颚的抽搐了,潘辰再次爬到他的身边,祁墨州还没叫醒,她自己就已经急出了满头大汗。 她从前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催眠叫不醒的情况,甚至有一回跟着教授后面,亲眼目睹了一个患者被催眠后,做出了暴烈的自残举动,最后还是由诊所的护士出马,打了一针麻醉才没有造成人命伤亡。 像是祁墨州这种催眠后,两种人格交锋之下抽搐情况也偶有发生,可潘辰却从未有一回像对待祁墨州这样紧张的。她爬上床,将不再抽搐的祁墨州抱在怀中,用手在他的心腹间缓缓的抹平,给他顺气,给他鼓励,渐渐的将情绪平复下来,她早已气喘吁吁,吓得冷汗直冒,周身陷入了惊恐之中。 祁墨州缓缓的睁开双眼,瞳仁转了两下,才找到了聚焦,平缓的呼吸了几声后,目光在床铺的承尘之上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转向了将他抱在怀里的潘辰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祁墨州看见潘辰的脸,身子猛地一僵,然后就果断振作起来,从潘辰的怀中坐起,可因为动作太大,而头疼欲裂,手背敲在额头上,强忍住腹中恶心想吐的感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身体机能恢复过来。 潘辰伸手过去,想要触碰他,可祁墨州先一步感受到潘辰的手,将潘辰想要触碰的胳膊往旁边挪了挪,对潘辰递去了一眼冷漠中带着杀气的目光。 潘辰被那道目光吓得周身冰凉,这种目光,潘辰见到过,祁墨州押着宁国的暗卫进入建康城之前,便亲手将那些人杀死,进城之时,周身杀气横溢,就是这种让人惧怕的目光,接下来就算祁墨州冲过来杀了潘辰,潘辰都不会觉得奇怪。 祁墨州下了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满是血迹的手指和脚趾,连鞋都不愿穿,便赤着脚,撑着脑袋,跌跌撞撞的走出了潘辰的寝房,潘辰独自坐在床铺之上,清楚的听到回廊上传来李顺惊呼的声音,然后就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李顺要请太医,却被祁墨州给冷声拒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成功替换。 ☆、第148章 祁墨州从柔福宫出去之后,潘辰便马不停蹄的找去了太和殿,可是祁墨州却没有回去,潘辰坐在太和殿外的石阶上,回想先前发生的一切,祁墨州的催眠治疗很显然是失败了,这与他的对祁雪州的态度有很大的关系,祁墨州从内心深处就不希望祁雪州消失,他是刻意将自己的一小半精神世界剥离出来,自主性塑造出了一个祁雪州,他让祁雪州以同样的姿态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 对于这种自主性的精神分裂,潘辰只在书本上看到过,却从未在现实案例里经手过,祁墨州将自己的精神世界一分为二,旁人没法介入,若是他自己不愿意的话,那无论是怎样的治疗,对他来说都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也就是说,祁雪州有可能一直存在于祁墨州的精神世界里,因为他们已经变成了一个个体,一个拥有两种精神和人格的个体。 潘辰出来的急,月落走到半路让辛冬回去给潘辰取了一件披风过来,此时走来,将披风披在潘辰的背上,蹲下对潘辰说道: “娘娘,皇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咱们要不要……先回去呀?” 潘辰将肩膀上的披风裹了裹,失神般摇了摇头:“不了,没看见皇上,我不放心。再等等好了,他总归要回来的。” 月落抿唇想了想:“要不奴婢去打听打听,皇上去哪儿了。” 说着就要站起来,却被潘辰一把给拉住了:“别去了,皇上现在在气头上,若是发现你的话,估计会更生气。算了,就在这里等吧,反正我也不困。你和辛冬先回去吧,我若是等到了皇上回来,我就直接在太和殿休息了。” 若是以前的话,潘辰这么晚来找祁墨州,祁墨州是一定会留她在太和殿的,但今晚潘辰却有些不确定,只不过,她心中的不确定,并没有和月落她们说。 月落犹豫片刻后起身,然后走到辛冬面前,将辛冬打发回去,辛冬担心的把自己身上的披风也解开递给月落,这次离开,月落拿着辛冬的披风再次坐到了潘辰身边,将辛冬的披风也披在潘辰的身上,自己就在潘辰旁边的石阶上坐下: “奴婢陪娘娘等,等皇上回来之后,奴婢再回柔福宫去。” 月落是个聪明敏感的,也察觉出了潘辰和祁墨州今天的不对劲,贴心的决定守护潘辰,这点让潘辰很是感动。 两人倚靠在一起,坐在太和殿外的石阶上,石阶旁的御前侍卫换了一次班,祁墨州却还是没有回来。十一月底的天儿凉的彻底,风吹在回廊上呼呼的响,月落给风吹着吹着,眼睛就睁不动了,忍不住靠在了潘辰肩上睡过去。 潘辰转头看着这个坚持陪伴自己的姑娘,无奈的将自己肩上的披风拉到月落的背上,而她自己则是越等越精神,抬头看着夜空稀薄的云层,没什么星星,心中担忧着祁墨州。 真的很怕祁墨州会想不开,潘辰在心中一味的埋怨自己,她也许是太自大了,觉得凭自己的力量,可以将祁墨州从被困的精神世界中解救出来,可是却没有想到,解救的过程太危险,也没有考虑到,那困住祁墨州的回忆太过惨烈,他可能并不愿意在清醒的精神层面去触及。 果然,试验失败。祁墨州暴走。如果刚才的情况再维持一时半刻的话,潘辰现在可能就是个死人了。 想到这里,潘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御前侍卫副统领张宁看起来四十多岁,一身软甲守卫在太和殿外,他换班过来,已经关注坐在石阶上的德妃娘娘好长时间了,在他的印象中,这位德妃娘娘算是主动来太和殿次数最少的,其他娘娘会隔三差五的拿着东西过来给皇上请安,可只有德妃娘娘每回都是由皇上宣召了才过来,宠与不宠,让人一目了然。 可今晚谁也不知道德妃和皇上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皇上不回太和殿来,德妃却在殿外苦等,忍不住上前,走到潘辰面前单膝跪地,对潘辰说道:“娘娘,夜风太凉,还是回去吧。” 潘辰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在这里等皇上回来。” 张宁看着这个年纪不大,依稀带着稚气的女子,眼珠子比夜空里的星星都亮,清澈中带着坚定不移的决心,尽管看着娇弱,可是只一个眼神却让张宁明白,无论他说什么,潘辰都会继续坚持下去。 叹了口气:“要不,臣派人去问问皇上在哪儿,给娘娘传个话去也好啊。” 这是张宁入宫做御前侍卫以来,干的最多管闲事的一件事情,真的是可怜这么个单薄的小女孩儿在夜风中苦等,这才这般提议,谁知道,潘辰却不领情,果断拒绝了: “不需要劳烦张副统领,我在这里等着就好,皇上……会回来的。” 皇上会回来,这是潘辰此刻心中的信念。而她说的这个‘回来’,其实也分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自然是说等祁墨州主动回太和殿;而第二层意思则是,祁墨州今日被她催眠后,重新触碰了一段给他带来很大伤害的回忆,现在他的心该是再次封闭起来了,潘辰希望他自己走出来。 张宁得到了潘辰肯定的回答之后,便不再过问了,他虽然觉得德妃娘娘小小年纪在外苦候很可怜,但他也有自己的本分,既然对潘辰提出过建议,潘辰没有采纳,那他也不能勉强,给潘辰行礼过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之上。 潘辰看了一眼在她肩头睡着了的月落,无声的呵出一口雾气,然后将两人背上的披风裹了裹,继续在石阶上等待起来,夜只会越来越凉,潘辰越等越觉得祁墨州今晚不会回来了。可是她心里也有一口气在,就算是她让祁墨州回忆到了不好的记忆,可是,她本意也是好的,她希望祁墨州有一个不受困扰的精神世界,让他能更好的控制自己,虽然没有成功,可是若说错的话,却也不见得有多少错。 祁墨州先前离开柔福宫时对潘辰看过去的那一眼杀气腾腾,吓到潘辰的同时,也让潘辰觉得很冤枉,所以,她追了出来,一来是担心祁墨州,二来也是想和他说个清楚,不想两人之间有什么误会存在。 她在太和殿外等了这么长时间,潘辰不相信以祁墨州对后宫的掌控力,他会不知道这消息,可是如果他知道了,却没有回来,就是心里还在生潘辰气,潘辰不想逃避,只想固执的在太和殿外等待祁墨州回来,让他回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她,但现在情况表明,他不想见潘辰,潘辰若是能顺下气来,在想通了这一点之后,肯定就要回去了,但潘辰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回去,想把心里的那一口莫名其妙的气给撑下去。这是她的态度,是她对祁墨州表示自己并没有错的态度。 一夜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尤其是十一月底,寒风呼啸的夜,更是叫人难熬,潘辰等着等着,终于在月落睡醒两觉之后,也闭上了眼睛,打起了瞌睡。 睡梦中潘辰也知道自己睡得不踏实,总感觉自己在海面上漂浮,耳中依稀也能听见周围的风声和细小响动,半梦半醒间,天际被第一道光刺破,开始蒙蒙亮起来,在太和殿的转角回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乎是一瞬间,潘辰就像是弹簧似的从石阶上站了起来,却因为坐太久腿抽筋,又弯了下去。 等她终于揉好了腿之后,那杂乱的脚步声才走到了太和殿门外。 祁墨州面无表情走在一干太监宫女前头,眼角瞥见石阶上站着的潘辰,看她从肩头滑落的披风和状态来看,哪里还会看不出来她在这里等了他一夜,目光微动,却是没有开口。 潘辰凌空蹬了两下腿,然后脸上就对祁墨州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捏着腿脚,走上石阶,来到祁墨州的面前,笑容如常的说道: “皇上终于回来了。臣妾在这儿等了好久。” 祁墨州看着潘辰的笑容,目光深沉的可怕,依旧没有说话,潘辰也不觉得尴尬,主动上前,搂住了祁墨州的胳膊,语气略带撒娇的说道: “臣妾都要冻僵了,皇上要不要请我喝杯热茶?最好是红枣味的香茶……” 可潘辰的话还没全部说完,祁墨州也没有对她做出回应,回廊那头就又跑来两个宫婢,为首那个二十来岁,潘辰认识她,是长乐宫潘筱身边的贴身女官楚红,潘辰看见楚红的那一刹那,搂着祁墨州胳膊的手便不由自主的松了下来。 楚红带着另一个宫婢,来到祁墨州面前,谨守礼节的说道: “皇上,您的玉佩忘在长乐宫了,贤妃娘娘让奴婢赶紧给送过来。” 说着,便从身后宫婢手中接过了一块祁墨州常年戴在腰间的盘龙玉,潘辰看着那块玉,哪里有不认得的道理,祁墨州睡在她那儿的时候,这块玉便是放在她枕边的。 祁墨州眼角看了一眼潘辰,见她终于将脸上的微笑敛下,两只大眼睛里似乎瞬间就盛满了委屈,祁墨州转过目光,让李顺接过那块玉,便头也不回的走入了太和殿中。 作者有话要说:  替换成功。 ps:大家不要担心,黄桑今天让女主受的委屈,明天花叔会让他加倍还回来。 再ps:剧透一下,黄桑木有**。 ☆、第149章 祁墨州进去之后,太和殿外再次变得冷清,李顺最后跨入门槛的时候,想对潘辰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祁墨州就在里面喊了他,也没说成。 潘辰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确定祁墨州不是喊李顺传她进去,这才转身往柔福宫的回廊走去,走了两步,不禁回头看了看快要走到小门的楚红她们,月落过来拥住潘辰,心疼道: “娘娘,别看了,回去吧。” 潘辰平静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径直往前走去,月落跟在她身后,不敢多言一句,潘辰走着走着,喊了一声:“月落。” 月落赶忙上前,就听潘辰扭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如常:“你今天怎么不问我了?” “嗯?”月落一愣:“娘娘指的是什么?” 潘辰将双手拢入袖中,吸入了一口清晨的凉气,神清气爽道:“就是怎么不问我和皇上怎么了。平日里你不是对这些特敏感吗?” 这个问题,月落欲言又止,到底是没敢出声,她哪里敢在这个时候将心里话说出来膈应潘辰呢?从前她敏感,敢问,那是因为有恃无恐,觉得皇上对自家娘娘是真的宠爱,只要娘娘再加把劲儿,就能更长时间的圈牢皇上在柔福宫里,可是今天情况不一样啊,娘娘和皇上昨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皇上生了娘娘的气,娘娘急得在太和殿外,天寒地冻的等了一宿,皇上早上却从贤妃娘娘宫里过来,还没有将自家娘娘喊进太和殿安慰一番,这说明了什么,月落这精灵的脑袋哪里会想不明白呢。 此时此刻来问娘娘这些问题,那不是往娘娘的心上戳刀子吗?月落虽然八卦,却也绝不会做伤害自家娘娘的事情。所以才沉默不语。 潘辰双手拢入袖中,浑身发冷,其实后半夜的时候就感到有些鼻塞,也在心里打过退堂鼓,想干脆什么也不管了,回去算了,可这样的想法在她脑子里充斥了一个晚上,却也没能真正促成她的行动。 吸了吸鼻子,潘辰呼出一口白白的雾气,对于祁墨州刚才的冷漠,潘辰其实并不觉得生气,她昨天估算失败,差点让祁墨州报销永世长存了,虽然后来有惊无险,可也进一步的说明潘辰的治疗方法不准确,估算问题不全面,她算是心理医师,祁墨州是心理病患,昨天晚上她和祁墨州的关系就是医患关系,她让祁墨州感到了威胁,祁墨州给她甩脸子都算是轻的,医患矛盾就算穿越了,也不会变得多和谐。 月落看见潘辰这一脸落寞的样子,心疼极了,斟酌一番词句后对潘辰说道: “娘娘,您别这样。之前您不是告诉过奴婢们,后宫就是这样的嘛,奴婢虽然没经历过前朝后宫是什么样的,但听倒是听过,不就是东风压倒西风,西风压倒东风嘛,皇上昨儿去了贤妃娘娘那里,过两天,必然还是会来娘娘这里的。千万别想不开,这事儿您今后也得学着适应了。”月落发自内心的对潘辰说这些话,也亏得是潘辰,她才敢说的这样直白,若是换做其他娘娘,这些真心话月落是万万不敢说的。 对于月落的安慰开导,潘辰满头的问号:“呃,我没有想不开啊。皇上不过就是去长乐宫睡了一晚上,有什么呀!这才是后宫正确的打开模式啊,我昨天在外面等,主要是怕皇上想不开,我……” 潘辰的解释还没有说完,就被月落给红着眼睛打断了: “娘娘别说了,再说奴婢都想哭了,有句话,奴婢知道不该说,可实在忍不住。皇上太对不起娘娘了。” 潘辰满头黑线,不懂怎么自己好好的解释,月落却像是听不懂似的,非要把潘辰的行为曲解成受害者和怨妇的样子,潘辰看着她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就是想安慰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好了,也不能怪月落这么想,昨天的情况确实很让人蛋疼,她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被男人甩了,然后放下自尊,登门求道歉的女人,无论她怎么解释,月落都不会相信她真的不怎么伤心。 既然知道怎么解释都不能让月落相信,潘辰干脆也就不解释了,由着她用那小小的身子拥着自己往柔福宫去了。 潘辰的头昏昏沉沉,昨天晚上身上的披风都给月落披着了,今天感冒也是正常的。 给月落扶着回了寝房,昨天被洒上祁墨州血迹的被褥床单已经全都给换过一新了,潘辰脱完了衣裳,让月落和秋萍伺候着洗了脸和手,然后就滚入了暖烘烘的被褥里面,准备好好的睡一个回笼觉。 秋萍也对昨天的事情很意外,似乎想要问什么,却被月落给拉了出去,两人替潘辰关上了寝房的门,然后门外就传来月落故意压低了嘤嘤哭泣的声音,把昨天晚上潘辰怎么怎么可怜,怎么怎么诚心诚意在太和殿外等了一宿的事情,绘声绘色的说了出来。 潘辰本来是想睡的,鼻塞很严重,眼皮子里也热烘烘的,想睡,可又睡不着,翻了个身,对外喊了月落进来,让她给自己倒杯水,喝完了水之后,潘辰给她们下令说别在殿中伺候了,她想睡会儿。 那虚弱的模样让月落和秋萍再一次对潘辰递去了同情心酸的目光。 如果潘辰现在有力气的话,一定会冲上去和她们好好的解释解释,她真没怎么伤心啊,现在这副怂样,安全是因为短时间内二度感冒造成的,这是人的生理反应,没法抵抗的。就想着,她们要误会就让她们去误会好了,反正总有一天她们会明白,她潘辰不是那么脆弱和钻牛角尖的人。 可看着秋萍出去前,仔细给潘辰掖被角的动作,潘辰就知道,这个误会短时间内可能是解释不清了。脑子里一团浆糊,潘辰又是一个翻身,决定先让自己好好的睡一觉再说。 谁知道,潘辰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整个人仿佛一会儿被放在铁板上烧,一会儿被放在寒冰里冻,忽冷忽热,迷迷糊糊间,她感觉自己脸上给无数个人摸过,其中还有一个特别熟悉的触感,像是祁墨州,潘辰想睁开眼睛确认,可眼皮子像是灌了铅,怎么都没法睁开,翻了几个白眼之后,就又昏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两天后了。 第72节 院子里已经积上了一层厚厚的雪。雪夹着日光从窗牑透入,让房间里看起来都有些白白的,潘辰醒来后,看了看房间的色调就沙哑着声音对秋萍问道: “是不是下雪了?” 秋萍将潘辰扶着坐了起来,月落端着一杯温水过来,秋萍点头回答: “是啊,娘娘,您可算醒了,这雪都下好长时间了,您那天睡过去之后,就开始下,断断续续的一直到今天都没停呢。” 潘辰没怎么看见过雪,特别新鲜,听秋萍这么说了,就想挣扎着起来看雪去,却被月落给按住了: “娘娘,您身子还虚着,雪什么时候不好看啊,非要身子虚的时候去看,回头再惊了风,昏睡个两天,岂不是要把奴婢们全都吓死了。” 说完递了杯水给潘辰,潘辰接过喝了两口,感觉喉咙舒服多了,上回她感冒只是发烧,并没有鼻塞,咳嗽的症状,一天就好了,可能是那次感冒没好完全,潘辰又自己不注意,那么冻了一个晚上,前因后果加起来,就够让潘辰喝一壶的了。 潘辰动了动背脊,感觉浑身上下都要散架了,鼻塞稍微好点,就开始流清水鼻涕,黑苦的中药被灌了一碗又一碗,病情也没见多好转,此时此刻,潘辰真的是特别怀念现代那吃一颗就能有明显作用的西药了。 “我睡了多久?” 潘辰声音有点沙哑,听着粗声粗气的,嗓子估计也发炎了,秋萍给她掖了掖被角,回道:“两天了。那天早上娘娘回来之后,就病倒了,这两天一直反反复复的,大多数时候都在睡,可把奴婢们担心坏了。” 潘辰想象着秋萍说的状况,似乎还真挺危险的,月落将茶杯放好了之后,面上带着笑容,来到潘辰面前坐好,神秘兮兮的对潘辰说道: “娘娘,奴婢就说,皇上对您是有心的,听说您病了之后,还特地过来看过您一回呢,不过那时候娘娘睡着,皇上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但不管怎么样,这就说明,皇上还是心疼娘娘的。” 潘辰靠着软枕,头昏脑涨的,月落的话并没有让她多高兴,而是随口问了一句: “皇上来的时候,脸色怎么样?” “脸色……不太好吧,但皇上本来不就是那副表情嘛,不过……” 月落说着又给止住了话头,潘辰一挑眉,看着月落,月落低下头深吸一口气之后,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对潘辰说道: “不过,皇上这两天都在贤妃娘娘宫里过夜的。这事儿,奴婢也知道不该这时候告诉娘娘,可奴婢……忍不住啊。这些天,长乐宫的人在宫里可嚣张了,处处与我们柔福宫为难,我们做什么,她们都要来怼,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月落抱怨完了之后,看了看潘辰的表情,发现潘辰依旧是那副老僧入定的样子,完全没有一丝丝的愤慨,月落不禁对潘辰问道: “娘娘,您就一点都不生气吗?长乐宫的人真的很过分的。” 潘辰对秋萍比了个想躺下的手势,秋萍一边给潘辰整理后面的迎枕,潘辰一边对月落说道: “她们过分就让她们过分好了,我还是那句话,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潘辰说完这话之后,就继续躺下闭目养神了,翻了个身,将脸转向了里床,眸子微张,将没有跟月落说完的后半句在心里说完:潘筱,得留给她亲自处理才行。 ☆、第150章 潘辰裹着一张厚厚的毯子,坐在回廊上看雪,整个人跟个球似的,只留下半截脸,两只眼睛黑亮亮,水润润的,这是月落她们同意潘辰坐到回廊上的条件,必须全副武装才行。 院子里白茫茫的,风又清又冷,潘辰的鼻塞好点了,呼吸一口这清冷的空气,简直是沁人心脾的舒爽。 玄参端着一碗药,辛冬给她打伞经过院子,送到了潘辰面前,潘辰看着玄参,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这大雪天儿的,你就不能少送一回。” 玄参和辛冬笑了,玄参说道:“娘娘,药少喝一回就前功尽弃了,太医院用炉子温着送过来的,还等着娘娘喝完了回去复命呢。” 潘辰从毯子里钻出一只手,接过了药,屏气一口闷了下去,然后含泪将空药碗递给了玄参,玄参看潘辰这样,不禁笑了,潘辰对辛冬说道:“辛冬去还碗吧。玄参跟我说说胭脂做好了没有。我想着等病好些了,就去看看长公主,想顺便带给她。” 辛冬领命下去,玄参在潘辰旁边伺候,神色如常的回道:“娘娘,估摸着还得等两天,这胭脂也得要晒,这两天都下雪,就是有太阳,也不适合晒东西,湿气太重了,等雪全都化了,再来个好太阳晒一晒才成。” 潘辰自然而然的点头:“成啊,你自己加紧着点。” 玄参福身称是,潘辰靠在椅子上,目光落在院子里被积雪掩盖了的日晷上,呼出一口雾气,状似悠闲的又问了一句: “对了,你之前说你舅家搬来了建康,你妹子如今住在舅家里吗?” 听潘辰忽然问起了她舅家的事情,玄参下意识的敛目,停顿片刻后便做出了反应: “是,娘娘怎么忽然想问奴婢这些了?” 潘辰跟一尊佛似的窝在椅子里,听玄参这么问她,不禁笑了:“就随便问问,要不然坐在这里干嘛呢,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呀?” 玄参脸上一红,对潘辰勉强笑了笑:“哦,是。” 潘辰转头看了玄参一眼:“玄参,你今儿怎么反应那么奇怪呀?莫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吧?” 玄参心中一紧,赶忙否认:“娘娘多虑了,奴婢昨儿晚上没睡好,精神有些不对,娘娘这里若是没什么吩咐的话,奴婢就退下了。” 潘辰没有说话,目光盯着玄参,然后点了点头,玄参便福了福身子,转过身去,挺直背脊缓步离开了。 月落从寝殿中走出来,将一只蜜饯罐子递到了潘辰面前,潘辰拿了一颗送入口中,然后对月落勾了勾手指,月落便弯下腰附耳过来,潘辰在月落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话,就见月落脸色变了变,然后将蜜饯罐子交到了潘辰手中,对潘辰行礼退下,办事儿去了。 月落的办事效率,在潘辰刻意的培养之下,有显著提高,又有李全张能的协助,当天晚上就把潘辰想要知道的情况打听出来了。 月落伺候潘辰入睡的时候,跟潘辰在那儿禀报: “娘娘,奴婢特意去查了玄参的入宫册子,里面显示,玄参的确有个妹子,如今就住在城外花鸟巷里,和她舅家住在一起,这一点玄参倒是没有骗娘娘,奴婢让李全张能他们拿着柔福宫的牌子出宫去花鸟巷转了一圈,才知道,那一带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玄参的舅舅姓樊,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子,在那一带都出了名的,舅母王氏也是个恶婆娘悍妇,玄参的妹子住在这样的舅家,日子可想而知不太好过,不过,听周围街坊邻居说起,这家人最近似乎发达了,王氏接连在城中的金铺里打了两个金镯子,樊城也出手阔绰起来了。” 潘辰爬上了床,舒服的靠在两个交叠的软枕上,手里捧着月落给她灌的汤婆子,疑惑的问: “钱是怎么来的,有人知道吗?” 樊家不会无缘无故的富起来,结合玄参在宫里做的事情,潘辰呼出一口气,终于相信了玄参背叛的事情。 “钱具体是怎么来的,一时半会儿也打探不出来,因为樊家没在外面说过,不过,张能他们还打探到一个情况,那就是前阵子听说樊家夫妻两个给她们的一个外甥女找了一门儿亲,是个屠户,五十多岁了,脾气暴躁的很,打死过三个老婆,不过那屠户出的聘礼挺高,据说有三百两呢,樊家夫妻就同意了,收了屠户的钱,说是要把在家里白吃白喝的外甥女儿嫁出去,可是,这件事儿却是无疾而终了,说好的嫁外甥女也不嫁了,屠户上门闹过,还扬言要杀了樊家所有人呢,但这事儿好像第二天就给人解决了,屠户照常做生意,决口不提要娶妻的事儿了。” 月落将李全和张能一个下午在花鸟巷打听到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潘辰,潘辰抬头盯着承尘看了一会儿,也没说话,似乎在想什么事情,月落给潘辰掖了掖被角,犹豫着对潘辰说道: “娘娘,您突然让调查玄参,是因为玄参做了什么事儿吗?跟前天晚上您和皇上闹别扭有关系吗?” 潘辰一愣,然后果断摇头:“没有没有,跟那个没关系。” “哦哦。”月落欲言又止的样子吸引了潘辰的注意,问道:“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好了,在我面前还客气呀?” 听了潘辰的话,月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也没什么,就是,奴婢想问娘娘,和皇上的事儿,您打算怎么处置呀?总不能就这么僵着吧,奴婢瞧娘娘病了,皇上还愿意来看娘娘,可见心中对娘娘是顾念旧情的,只不过是一时心里想不开罢了,娘娘若是能再放低些身段,去跟皇上陪个不是,说不定,皇上还能回心转意呢。要是拖得时间长了,奴婢只怕……” 月落的话没有说完,潘辰不禁催促:“只怕什么呀?” “只怕,皇上就真要移情到贤妃娘娘身上去了。您都不知道,最近这两天,贤妃娘娘也一改往日冷冰冰的样子,伺候在皇上身边,寸步不离的,人心都是肉长的,贤妃娘娘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出现多了,难保皇上不会忘了娘娘呀。” 月落的话说的很中肯,连潘辰听了都不禁连连点头,可就是不发表意见,月落急了: “娘娘您倒是说话呀。奴婢说的都是真的,男人的心最经不起耗着了,就算皇上心里现在更喜欢娘娘一些,可保不齐跟贤妃娘娘相处久了,就,就变心呀。您可千万别托大,这种事儿邪乎着呢。” 潘辰不禁扑哧一声,对月落笑了出来:“我发现你可真是先吃萝卜淡操心,你也知道皇上现在正恼我呢,我上赶着凑过去,只会让他更讨厌我,稍微冷个几天没关系,让他跟我都冷静冷静,想想今后该怎么相处,不是挺好嘛。至于贤妃……” 后面的话,潘辰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目光中露出的冷意倒是让月落心头一震,想起自家娘娘做昭仪的时候,她和其他柔福宫的人都觉得娘娘撑不过几个春秋,可娘娘却用事实向大家证明了她的能耐,月落无奈的呼出一口气,将潘辰的床帐从两边放了下来。 潘辰透过床帐,看着月落去熄灯的影子,幽幽的吐出一口气。 她何尝不想跟祁墨州重修旧好呢,毕竟今后还是要在祁墨州手底下做事的,因为办砸了一件事,被老板雪藏了,潘辰知道,现在自己要做的,绝对不是到老板跟前儿去刷脸卖蠢,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就是这样的,太近的话,容易对对方期望过高,潘辰觉得她就是错误的估计了祁墨州对她的容忍,才导致现在被祁墨州远离,这无关祁墨州喜欢还是不喜欢她,只因为,潘辰给祁墨州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祁墨州多疑多思,对一个人的信任要建立几年,甚至十几年,潘辰和他虽然有默契,但要谈真正的信任还很遥远,潘辰的确是有些急了,她打从心底里希望,能比其他人在祁墨州心里,更快的建立起彼此信任的感觉,所以才趁着这个机会,想替祁墨州办一件大事出来,但最后事实证明,是她操之过急了,拔苗助长的后果就是将之前辛勤耕耘的功劳全都给一笔抹杀掉了,最后功夫花掉了,信任的苗苗也死了,辛辛苦苦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这是何其郁闷的一件事啊。 祁墨州现在对潘辰起了疑心,潘辰此时要做的就是低调和等待,低调的不在祁墨州面前出现,等过段时间再说,等他心中对潘辰的不满稍稍缓解一点后,潘辰再去重建信任好了。 而在那之前,正好可以给潘辰一段处理自己私事的时间。 玄参敢在她的胭脂里下毒,并且极有可能是潘筱和潘家在背后指使的,潘辰不想当个逆来顺受的软柿子,总要给他们来点回击才好。至于祁墨州和潘筱会不会趁着这段时间□□萌发,感情升温,就潘辰对这两个人性格的分析来看,他们牵手速配成功的几率很小很小。 潘筱对祁墨州本来就是逢场作戏,她要是愿意真心的放下身段对祁墨州的话,她早就做了,不会等到被潘辰抢走了一切之后再来做,所以别看她现在寸步不离祁墨州,但虚情假意的成分占了八成;而祁墨州嘛……潘辰对他还是有信心的,她劳心劳力,掏心掏肺对他这么长时间,都没能彻底取得他的信任,潘辰就不信了,他会对工于心计的潘筱敞开心扉?别逗了。 ☆、第151章 祁墨州手中拿着奏折,可心思却无论如何都静不下来,已经好几天了,脑中十分混乱,不断闪现着那天凌晨在太和殿外看见的潘辰,一双黑亮的大眼睛里满是疲惫的样子。 “皇上,你在想什么?墨滴下来了。” 潘筱的声音在偌大的太和殿中响起,将祁墨州的思绪拉了回来,低头看了一下笔端,这才发现自己蘸了墨以后,就直接拿了起来,静止不动的后果,就是墨汁滴在了桌上铺垫的卷宗之上,祁墨州眉峰微蹙,正要喊李顺,潘筱就上前来替他收拾。 祁墨州将手里的奏折合上,放到一边,展开的卷宗也拿了起来,然后从龙案后头走出,让潘筱收拾印在桌面上的墨点。 潘筱见祁墨州本能的对她防备,连打开的奏折和卷宗都不让她看一眼,暗自咬了咬唇,思附着他是否也这样对待潘辰。她这几天借着伴驾的理由,一直留在太和殿中,可祁墨州虽然没有驱赶她,却也没有将她看在眼里,她主动说话,祁墨州也是兴致恹恹,一个‘嗯’‘哦’就把她给打发了,大多数时候,都是闭口不言。 潘筱从未受过这样的冷待,从前她贵为潘家的嫡女,除了公主之外,建康城内的名媛之中,就数她的名望最高,无论说什么做什么,皆有人称颂模仿,潘辰那个时候在她面前,就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可正是那个连给她提鞋都不配的该死庶女,进宫以后,居然破天荒的获得了祁墨州的另眼相看,独宠于后宫,风头,名望和位分每一样都把潘筱给压得死死的,潘筱一开始的时候,还暗自嘲笑过祁墨州,觉得他果然是卑贱出身,居然连潘辰那样身份的女人都看的上,潘筱自诩高傲,觉得凭着自己的美貌与智慧,再加上高贵的出身,她断定祁墨州总有一天会幡然醒悟过来,可是,她越等越心急,就算出动了潘家的势力,也不能让祁墨州改变主意,直到那个时候,潘筱才惊觉事态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果然没多久,潘辰就一跳三级,被祁墨州破格封做德妃,为四妃之首,压着她潘筱一头。 潘筱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以为祁墨州疯了,也为自己居然输给了潘辰而越发不甘。 潘筱确实不甘,她不相信,凭潘辰都能吸引的男人,会看不上她,她容貌,谈吐哪里比不上潘辰?潘筱眸光微敛,缓缓来到祁墨州身后,素手按在祁墨州的肩膀之上,用母亲教她的那种方法,在祁墨州的耳边,温柔的低语: “皇上,臣妾看您这两天精神有些不好,是不是太累了。臣妾……替您按一按,舒缓舒缓疲劳吧。” 潘筱的生意将失神的祁墨州再次拉回,转头看了一眼潘筱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祁墨州没有伸手拉住,潘筱心头一喜,却不料祁墨州的下一个动作就让她崩溃了。 祁墨州捏着潘筱的手,往旁边一甩,然后站起身,仿佛不经意的掸了掸肩头,嫌弃的意思溢于言表,潘筱见状,都不知道该如何做出反应了。 就在这时,傅宁从外面走了进来,似乎有话要禀报祁墨州的样子,祁墨州将先前拿到一边去的卷宗放回案上,看了一眼潘筱,冷冷说道: “你回去吧,朕与傅统领有事要谈。” 潘筱暗咬了一下后槽牙,一种名为‘屈辱’的情绪油然而生,没忍住对祁墨州回了一句:“臣妾听太后说,皇上与众臣商议国事之时,德妃娘娘不也可以在场吗?为何臣妾就不可以呢?” 这句话说出来,算是突破了潘筱的冷傲了,从前的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这种自掉身价的话,因为这么一说,就等于是她也承认了自己比不过潘辰,这是潘筱不能接受的。 而潘筱没有想到,更让她无法接受的话,祁墨州信口就说了出来: “她是她,你是你,如何能比?” 潘筱紧咬下颚,便是再也说不出什么了。强撑着最后一股傲气,对祁墨州甩袖离去了。 祁墨州可没空理会潘筱的小情绪,见她离开之后,就对傅宁问道: “调查的怎么样?” 傅宁两手一摊,回道:“回皇上,臣用尽一切办法,按照皇上的吩咐调查了德妃娘娘入宫前的事情,却一无所获,娘娘身上并无可疑之处。” 祁墨州深吸一口气,负手走到了窗口前,目光凝视着窗台上的一株兰草,傅宁亦步亦趋追随而来,对祁墨州又道: “皇上,您是不是想多了。娘娘对皇上的心,难道皇上还看不出来吗?她何曾对皇上动过坏心思,她……” 傅宁的话没说完,就给祁墨州给打断了:“别说了,让朕静静。” 傅宁立刻闭嘴,不敢在继续替潘辰多言,可傅宁不开口继续说了,祁墨州又觉得不乐意了,盯着兰草看了一会儿后,转身对傅宁又问: “就一点可疑的地方都没有?她入宫前,见过什么人,学过什么事,你就一点查不出来异样?” 这样急躁的祁墨州,傅宁不常见到,肯定的摇了摇头。见祁墨州低头捏眉心,傅宁犹豫片刻后,才又开口说道: 第73节 “娘娘入宫前的事,臣没查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不过,今儿早上,娘娘来找过臣一回。” 祁墨州眼前一亮:“她找你?” 也许是感觉到自己反应太过了,祁墨州尴尬的干咳一声,然后故作沉稳的问:“找你何事?” “娘娘找臣……查点事情,是关于她宫里一个宫婢的事情,娘娘希望臣可以将她宫里的人管事李全引荐给上回替大驸马解决事情的那位江爷,似乎是想调查那个宫婢家里的事情。” 傅宁的话,让祁墨州蹙眉不解:“她宫里那个宫婢怎么了?” 傅宁摇头:“娘娘没说,但看样子肯定是有错的。娘娘的脾气,皇上还不知道吗?看着像是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其实心里门儿清着呢,谁是人谁是鬼,可瞒不住娘娘的眼睛。” 祁墨州扫了一眼用溢美之词评价潘辰的傅宁,没有说话,目光再次瞪着那株兰草一会儿后,才对傅宁冷道:“她要见就让她见好了,朕倒要看看,她想耍什么花样。” 傅宁垂下眼睑,对祁墨州的口是心非不发表感想,拱手作揖后便离开了太和殿。 祁墨州伸手将兰草垂下的叶子托起,让兰草看起来更加精神了些,可忽的目光一闪,手指猛地一掐,就把那株生长的好好的兰草给掐断了,低头看着那片被他自己掐断的兰草叶,脑中下意识就想起了潘辰。 这株兰草就像是潘辰,生机勃勃,郁郁葱葱,深得他的喜爱,他也能感受到在提起潘辰时,心肝上的颤动和共鸣,潘辰的笑让他五脏舒爽,潘辰的声音,让他脾肺顺和,潘辰的存在,让他感觉到了生命的朝气……他想他是喜欢潘辰的,可是,如果这种喜欢慢慢的变质,开始影响他的思维,控制他的情绪,他该怎么办? 如果继续放任下去的话,是不是有一天,他的心肝脾肺肾都会因为潘辰的一颦一笑而牵动?那是一种怎样受制于人的感觉,祁墨州不敢想象,从小他受到的教育和周围的环境都不容许他有那样放纵的一天,所以,如果发现一样东西已经开始占据你的心魂,那么你要做的,首先就是遏制住这种感觉,若是遏制不住的话……他就要想办法将之毁掉了。 祁墨州的目光落在那被他掐掉两片叶子而变得再没有艺术观赏价值的兰草之上,手心卷起,感受着那两片兰草在掌心里团成一团,毁掉一件美好的东西,可惜是肯定的,但若能因此找回自我,不再受喜欢的情绪所控制,重新掌控自己,那就值得了。 ************ 潘辰站在窗台前修剪一株月落刚从外面采回来的几株梅花,虽然在房间里放梅花不利于风水,可潘辰对这种寒冬腊月里开放的小小花朵没有抵抗力,听说梅花开了,就让月落带人去采了回来,拿了一只碧彩天青的长颈花瓶装水插花,修修剪剪好一会儿,才勉强搞出一个颇有艺术价值的造型来。 李全从外头进来,带着一身的寒气,给月落阻挡在几人之外,不让他靠近潘辰回话,潘辰急着听结果,对李全招了招手,李全才白了一眼大惊小怪的月落,往潘辰面前走来。 潘辰坐到软榻上,李全近前禀报打听到的情况: “娘娘,您亲自去找傅统领,说让他介绍的那位江爷实在是太厉害了,依着奴才看,这建康城里消息最灵通的就数这位江爷了,奴才不过是将事情说了一遍给江爷听,您猜怎么着,还没两刻钟的功夫,江爷的人就给把樊家的事情给打探回来了。可比奴才们那天在花鸟巷里问了半天打听出来的多多了。” 潘辰是见识过那位江爷的本事,他和傅宁认识,似乎黑白两道都是通吃的,潘辰想要快速调查玄参舅家的事情,左思右想,还是得找一个通晓城内所有事情的人,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位江爷身上,拖着病体,不顾月落她们的反对,亲自去找到了傅宁,请他帮忙这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替换成功。 ps:看大家都挺不理解男主,我来深度剖析一下男主的心路历程吧,他的生长环境造成了他多疑的性格,从小就没经历过什么温暖,但是大家也应该能看的出来,他很自律,自律的人一般掌控欲都很强,那他首先要掌控的就是自己,可是他遇到女主,发现他连自己的情绪都要失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别看男主挺聪明一个人,可对于爱情一无所知,就像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愣头青,再加上女主的所作所为,让他产生了威胁感吧,这种内外夹击的矛盾之下,他的想法有点偏颇就可以解释了。大家放心吧,这是男主发现爱情,但还没有确定那就是爱情的中间想法,这也能从侧面说明,男主对待感情还是很慎重的(汗),嗯,总之,不会虐女主的,放心,但会虐男主,所以别方,都抱紧我。 ☆、第152章 “说说,江爷都打探出什么来了?” 潘辰搓着手,先前剪梅枝的时候沾了水,手上有点凉,秋萍见她坐下就给她递了个暖手炉来,潘辰让李全近前来说话。 李全今日在宫外见识了江爷的本事,这个年纪的男孩,对那种有本事的人特别尊敬,兴致特别高: “江爷的人打探出来,樊家在两个月前确实收了一个屠户的聘礼,要把玄参她妹子嫁走,三百两的聘礼让樊家顾不上问那屠户曾经打死三个老婆的事儿,可在樊家答应了那屠户以后吧,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事儿就传到了宫里,让玄参给知道了,连夜往樊家送了一千两银子,还说只要不嫁她妹子,以后每年都给他们这个数,樊家既贪图玄参的钱,可樊家已经答应了屠户啦,怎么好反悔呢?就想了个掩耳盗铃的招儿,把玄参妹子送去了城外,那屠户不知从哪里听到了风声,连夜就给追到了樊家,可玄参妹子给送走了,屠户本来就是泼皮,杀猪的有几把力气,当天就把樊家给砸了个通透,说要是樊家第二天不把人给交出来,他提刀就过来杀人,这事儿也就是我和张能在花鸟巷打听到的,当时这屠户和樊家的事儿传的街知巷闻,大伙儿都以为樊家这回要栽在屠户手上了,可没想到啊,不过一夜的功夫,那屠户就给人摆平了,决口不敢再提找樊家麻烦的事情。” 李全话说的快,但条理分明,让人一听也就明白了,潘辰想了想后,问道: “哦,还有什么呀?玄参哪儿来那么多银子?屠户怎么就一夜之间给人摆平了?” 潘辰听到这里,脑中对玄参的事情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了,现在就差往这个轮廓中添加些具体的东西了。玄参给樊家的一千两有猫腻,承诺樊家每月一千两,更是有猫腻,还有那凶神恶煞的屠户,怎么可能就悄无声息了呢?必然是樊家把屠户闹上门要人的消息,通知给了玄参,然后玄参背后的人替她出面摆平了……这样一来的话,逻辑就通了。 李全喘了口气后,才继续低声说道: “玄参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多银子给樊家,但那屠户……江爷的人打探出,那屠户本就在外欠了一屁股债,他怎么可能拿出三百两银子去给樊家做聘礼呢?所以,江爷推断,这件事情,从那屠户对樊家提亲开始,就根本是一个局。” 潘辰眼前一亮,李全的话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如果事件是从屠户给聘礼开始的话,那么逻辑上就更加明确了。 玄参背后之人,要玄参替她做事,所以,想出了用玄参妹子来控制玄参,于是就找到了一个声名狼藉的屠户,让他用重金吸引玄参的舅舅舅母收下聘礼,答应婚事,然后这个消息被很快传到了玄参耳中,玄参不明所以,以为真有屠户看中了自家妹妹,明白舅家贪财的本性,可她手上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巨大的金额,这个时候,必然会想到背后这个需要她做事的金主,玄参背后的人就是这样一步步的将玄参钓到了钩上,让她甘心卖命,毕竟收了人家那么多钱,并且今后为了保住妹子不被舅家胡乱嫁掉,她还必须要对舅家源源不断的给钱,而她根本不会知道,其实她如今遭遇的一切惨事,全都是她以为在背后帮她的人做出来的局。 “那布局之人,可有线索?” 潘辰心中有答案,但也想从旁人口中证实,免得她对人有成见,而错怪了。 李全咬了咬唇,似乎有些犹豫,但看见潘辰挑眉的表情时,就不再隐瞒,对潘辰小声说道: “江爷的人去查过屠户,发现他两个月前曾经和潘家的大总管李仁义交往过,李仁义曾经借了好几百两银子给那屠户,而且,江爷自己也说,如果不是有人里应外合的话,就凭樊家的本事,哪里有能耐传递消息入宫去给玄参知道的呀,所以,这背后之人,必然就和潘家脱不开干系了。” 这个答案,并没有太过出乎潘辰的意料,她本就猜到,如今后宫之中,会想到用那种残忍的方法害死她的估摸着也就只有潘筱了,如今经过多番求证,潘辰就再也不用担心会冤枉了潘筱。 寝房内,只有李全和月落在侧,月落对李全打听的情况很是惊讶,她还不知道潘辰为什么一回宫,就要调查玄参,还以为玄参是哪里伺候不对了,可现在听了李全的话,月落自然也察觉出了不对劲了,对潘辰问道: “娘娘,那潘家这么处心积虑的收服玄参,到底是为了什么?玄参就算是柔福宫的医女,可她给娘娘做的药膳,熬到药,全都是由太医院经手的,那潘家是想要她干什么?奴婢料想,玄参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娘娘的膳食和药中做手脚吧,这些东西一道道工序下来,根本没有她动手的机会啊。” 潘辰没有说话,却是将目光扫向了梳妆台,月落和李全顺着潘辰的目光看去,月落猛地惊醒过来,这几天,娘娘因为生病,没有化妆,可今日好转了依然没有上妆的念头,而月落知道,潘辰近来用的胭脂,乃至于整个柔福宫里宫婢们用的胭脂都是出自玄参之手…… 潘辰见月落脸色大变,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禁觉得好笑,说道: “她的目的是我,不会笨到把毒下到你们所有人都胭脂里去的。” 月落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玄参要害的是娘娘,她手上也没那么多毒来害柔福宫所有人啊……抬眼瞥见了潘辰似笑非笑的表情,月落想到自己的反应,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对潘辰问道: “娘娘既然都已经调查清楚了,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要不要奴婢现在就去拿人?” 潘辰沉默的摇了摇头,如果潘辰要拿了玄参,那早在她知道胭脂有毒的时候,就派人去了,可是如果现在动手的话,那么最多也就是拔掉一个玄参,她身后的人和事根本就不会遭受了牵连,因为在这一场计划中,玄参也只是一颗害人的棋子,可能连她自己都还不知道,原来自己主动去找的事情,根本就是被别人算计好了的。 想到这里,潘辰对李全招了招手,李全附耳过来,潘辰在李全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李全边听边点头,等潘辰说完之后,李全就行礼道:“是,奴才知道了,这就去办。” 说完,也就从潘辰面前退下了,月落叹了口气:“娘娘,您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这些天都不告诉我们一声呢,亏得我们还跟您推荐了玄参自己做的胭脂,如此说来,我们也算是害了娘娘呢。” 潘辰笑着摇头:“是啊,所以,现在罚你去把玄参给你们做的胭脂换一盒过来,明天开始一切照旧吧。” 既然要做戏,那自然就要做全套了,潘辰也不可能总是不上妆,只有上妆了,才不会打草惊蛇,才好让背后的事情更加顺利的展开。 *************** 两日后,玄参神色匆匆的钻入了自己的房间,从袖口里掏出一封宫外来的第二封纸条,第一封昨天收到的,两张纸条都是妹妹亲笔写的,送信的人,也是玄参和她妹妹相约过的那个人送来的,玄参没有任何怀疑,打开纸条将字看了一遍,然后就心急如焚的又将纸给卷了起来,纸条里说,这两天那个提亲的屠户又上门闹去了,这一次是真的带着杀猪刀去的,樊城都给他砍了一刀,那屠户还是那句话,既然樊家收了聘礼,那就必须要把人嫁给他,樊家给吓坏了,当场提出要退还屠户三百两银子的聘礼,可是那屠户铁了心要娶人,不要退还的银子,临走的时候,说是给樊家三天时间考虑,若是樊家再敢动小动作把人送走什么的,那屠户说他一定会上门杀光樊家所有的人,然后自己逃离建康。 樊城从外面本来就听说那屠户手里闹过几条人命,被吓得三魂不复,说什么都要三天之后,把人嫁去给屠户,妹妹无可奈何才找了从前和玄参约定好了的那个驻宫外采办处的小太监,塞了银子,让他连夜把信给送入了宫来。 玄参在房间里急得团团乱转,哪里想到潘家说替她解决屠户的,可现在不过是好了几天,屠户又闹上门去了,很显然,潘家说替她解决事情,根本就是糊弄她的,为的就是让她赶紧替他们把事儿办了,等到她真的办了之后,他们就想撒手不管了,玄参给长乐宫递了好几个消息,都没有得到回应,今天收到了第二张纸条,玄参才知道妹妹的事情已经刻不容缓了,若是再继续拖下去的话,凭着舅舅舅母的品行和胆色,嫁妹妹肯定是他们最后的选择。 不行,玄参说什么都不会让自己的妹妹落入那样的恶棍之手,她在这个世上就剩妹妹这么个最亲近的人了,不能看着她被推入火坑,说什么都要救一救。 玄参想出宫去连夜把妹妹带走,可是她在宫里,要出去一趟谈何容易,玄参忙乱间,找到了月落,对月落说起自己要出宫的事情,月落却对她说,先去娘娘那儿把话说清楚了,才能离开。 直到这个时候,玄参才惊觉事情的发展已经脱离了她的控制…… 作者有话要说:  成功替换。 ☆、第153章 祁墨州在太和殿的内殿中开内阁会,兵部尚书将近来发生的事情禀报祁墨州。 “我大祁如今国力强盛,萧国似乎也休养生息了这么些年,开始在边境蠢蠢欲动,据说萧国皇帝已经派出不少萧国细作混入我国,意图颠覆。大祁绝不可姑息啊。” 祁墨州坐在主位上,一边听兵部尚书说萧国的事情,一边翻看着兵部呈送上来的边关奏报,威武将军发表看法: “哼,当年我们祁家军驻扎在关外,萧国哪里敢犯境,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待皇上派兵镇压一番,他们就老实了。臣愿领兵前往!” 兵部尚书似乎对威武将军的话表示不赞成: “将军所言差矣,萧国虽十年前被祁家军赶出关外,这么多年未曾犯境,那并不是因为萧国怕了咱们,而是前几年萧国一直内乱,安平帝的几个儿子争夺皇位,以至于萧国政权不稳,如今镇南王萧炎章最终夺得皇位,萧国大定,国力不可小觑。” 威武将军身边的参将亦围绕这个话题上前与兵部尚书辩论争议,祁墨州在主位上一直没有说话,甘相是文臣,对兵部的事情没有绝对话语权,便也坐在一旁,见祁墨州虽然在看奏报,可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翻过一页,不禁凑过去轻轻喊了一声: “皇上,萧国之事,您就不表表态吗?” 祁墨州猛地回神,往甘相看了看,然后才站起身,兵部尚书和威武将军争论的正起劲,见祁墨州起身,便赶忙肃立一旁,祁墨州对他们摆摆手,冷道: “你们先商议,朕出去走走。” 说完之后,祁墨州便捏着眉心,似乎很疲惫的走出了内殿。 自从上回潘辰给他来了一回所谓的什么‘催眠治疗’以后,祁墨州觉得自己的精神消耗特别严重,似乎要比平常花费更多的精神来平复情绪。 甘相见祁墨州脸色有异,便跟着走了出来,与祁墨州前后脚走出太和殿,御前侍卫副统领张宁对甘相指了指太和殿周边御花园的方向,甘相追着祁墨州而去。 花园中,祁墨州正坐在一处有积雪的凉亭之中,亭子里的雪还没有化掉,祁墨州也不介意,伸手将一张石凳上的积雪拂到地上,就那么坐了下去,甘相走过去之后,祁墨州抬头看他,勉力笑了笑: “朕没事,丞相不必担心。” 甘相也学着祁墨州的样子,将他旁边石凳上的积雪拂去,坐在上边,对祁墨州说道: “皇上这两天精神似乎不太好。过几天的秋山冬猎要不要延期?” 祁墨州看着甘相,不觉失笑:“若非丞相提醒,朕还真忘了有秋山冬猎一事。无需延期,朕还不至于那么虚弱,不过就是……想的事情有些多罢了。” 甘相也听说了最近祁墨州和潘辰闹别扭的事情,将双手拢入袖中,呵着白气对祁墨州说道: “臣记得皇上刚刚登基的时候,日理万机,每日只能睡两个时辰,其余时间全都是在处理政事,却也从来没听皇上说过想的事情多,看来最近皇上脑中想的事情,比那些成堆成堆的奏折和卷宗要让皇上费神的多啊。不知道是些什么头疼的事情,可否说与臣听一听,就算臣无法替皇上分忧,可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要好吧。” 甘相是看着祁墨州长大的大哥哥,两人从前在军营里的时候,就是形影不离的,甘相是军师,无心名利,只重情义,算是祁墨州最信任的人,呼出一口气,祁墨州斟酌着对他开口说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关于一个人的去留问题,朕拿不准主意。” 甘相聪明绝顶,一听就听出了关键,问道:“皇上是想说德妃娘娘吗?” 被人一下子猜到了心上,祁墨州没有说话,而是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到了一旁的积雪上。 “皇上是不相信德妃娘娘吗?臣斗胆问一句,娘娘做了什么,让皇上动了这样的心思?” 甘相对潘辰的印象很不错,一个勤恳,聪明,努力,善良,大方,正直的好姑娘,而甘相也知道,皇帝对德妃娘娘还是很喜爱的,却不知是因为什么。 祁墨州深吸一口气:“朕……觉得她可怕。” 对着与他一同长大的大哥,祁墨州说出了一句在心中埋藏了好几天的实话。 这句实话让甘相意外至极,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那个不可一世,能力超群的皇帝陛下居然有怕的人,并且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这简直太荒谬了。 “她的想法和行为,让朕有一种被压迫的紧张,她还让朕想起了当年落日谷中的事情,落日谷是朕永远都无法释怀的地方,在里面发生的事情,朕一刻都不愿意想起,可是她呢?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让朕这些天脑中挥之不去的都是落日谷里那些挥之不去的残酷记忆,朕……没法面对她,看见她只会让朕的那些不好的记忆越来越深刻,朕不愿意让她控制了朕。所以,朕要除掉她。” 甘相再次为祁墨州感到震惊,‘落日谷’三个字,他已经好几十年没有听到了,他比祁墨州长几岁,当年落日谷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二十个孩子去,却只回来了一个,从此以后,一个开朗活泼的小男孩儿,慢慢的变得冷酷无情,那是先帝对他的淬炼,但却也在某种程度上,扼杀了他的感情。 “皇上害怕的是回忆,哪里是德妃娘娘啊。千万不要一时冲动,酿成无法挽回的大错。” 甘相站起身来对祁墨州劝慰,可祁墨州眸中的杀意却越来越重了,没有回答甘相的话,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凉亭,甘相想追都没有追上,看着祁墨州越走越远的背影,甘相面上露出了忧心忡忡的表情。 **************** 潘辰在自留地里折腾,雪都给除掉了,潘辰担心番薯给冻坏。 张能拿着一个包袱从外面鬼鬼祟祟的跑进来,给月落和秋萍拦着问了半天,都支支吾吾的没说,直到潘辰过来,才将包袱递给了潘辰,说道: “这是姨娘托采买的一个小太监给娘娘带的东西,是跟潘家的东西一起送进来的,幸好奴才正巧在内廷司,要不然所有东西都给长乐宫的王喜拿走了,采买司的小太监都跟他说了,这是德妃娘娘的姨娘带给德妃娘娘的东西,可王喜那个王八蛋,居然跟没听到似的,说什么只要是潘家送的东西,都是他们贤妃娘娘的,奴才硬是给抢回来的。” 第74节 张能老实巴交,不可能添油加醋说假话,潘辰拿着包袱,将手里的小铲子递给了月落,一边往葡萄架下走去,一边往说道: “长乐宫的人已经这样嚣张了吗?我这才失宠几天呀?” 潘辰自嘲的话让月落她们叹了口气,月落上前,替潘辰解开外罩的衣裳,秋萍打了水过来给潘辰洗手,就听月落在跟潘辰数落: “之前奴婢跟娘娘说过,可娘娘不相信,还让奴婢们不要招惹长乐宫,如今娘娘听到了吧,根本就不是我们招惹不招惹她们的事,而是她们招惹咱们呀!姨娘指明了让带给娘娘的东西,他们不仅不避开,居然还想一并拿走,可见长乐宫有多嚣张了。” 潘辰擦干净手,对月落的控诉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是啊,这么听起来,的确是挺可恶的。” 不痛不痒的一句话让月落像是憋了一口气没出来,还想说什么,就给秋萍拦住了:“就你话多,这些事情,难不成你不告诉娘娘,娘娘就不知道了吗?去拿些膏脂来,冬天里娘娘的手可吹不得风。” 月落瞪了秋萍一眼,秋萍不怒反笑,月落无奈,只好嘟着嘴往殿中走去,张能下去之后,秋萍也把水盆拿走,潘辰坐在空无一物的葡萄架下,搓了搓手,将包袱给打开了。 包袱里叮叮当当的,全是些瓶瓶罐罐,潘辰打开之后,一只没放好的瓶子就滚到了她的腿上,潘辰将这很普通的白色瓷瓶拿起来看了看,瓶子外头写着三个字‘当归丸’,然后又拿出另一瓶,上面写着‘大全丹’,背后有用的药名,总共十几个瓶子,潘辰将一瓶打开后放在鼻端闻了闻,确实是一股子当归味道,开始还没想通这是什么,脑中灵光一闪,就明白了。 这是她那天给柳氏带去的药材,柳氏花了几天的功夫就把那些药材淬炼成了药丸,若是之前潘辰一定会觉得难以相信,可是自从柳氏那天一眼识破了潘辰脸上胭脂有毒的事情之后,潘辰就对柳氏刮目相看了。 潘辰将瓶子全都拿下来放在一边,瓶子下面就是几套贴身穿的肚兜和内衫,全都是潘辰的尺寸,柳氏一针一线给做出来的,潘辰将衣服全都拿出来,一一展开抖了抖,希望在衣服里面抖出一些什么纸条信件之类的东西,可是结果却让潘辰很失望,不禁没有信件纸条,就连柳氏最喜欢托人带给她的银票都没有…… 想起柳氏,潘辰幽幽的叹了口气,她把这些东西送给潘辰,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接下来就该要执行她自己的计划了。柳氏想离开建康,打算撇下她这个女儿,独自一人奔向自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替换成功了。 ☆、第154章 月落从殿内拿了膏脂出来给潘辰擦手,看见潘辰将包袱中的东西都翻出来了,一边收拾,一边对潘辰问道: “娘娘,姨娘都给您送什么了,这些瓶瓶罐罐的是什么呀?” 将潘辰翻开放在一边的衣裳都拿起来,见是一些内衫,月落也没敢在院子里整理,就重新放回了包裹里,潘辰手里拿着两瓶研究,站起身来,往殿内走去,月落则替她拿了包袱跟着进了殿。 潘辰去了寝房,月落随入,潘辰坐到床前的秋千上,倒下一颗黑乎乎的药丸放在掌心里,月落则将包裹放到床铺上,展开后,替潘辰整理包袱里的衣裳: “娘娘,这些是姨娘给您做的衣裳吧,针脚可密。您打算穿吗?奴婢给您收到柜子里去吧。” 潘辰点头:“嗯,成吧。那些瓶瓶罐罐的给放到我那个宝盒子里去吧。” 月落不禁笑了:“娘娘,您那个宝贝盒子里放的都是银票,金银细软什么的,这些药瓶子放进去做什么呀?” 对于月落的取笑,潘辰却有自己的坚持:“哎呀,你懂什么,这是我娘给我做的,自然是宝贝的了。” “是是是,奴婢这就给您放。” 月落知道潘辰对柳姨娘的感情深厚,便不再打趣她,从潘辰的床头柜里面取出来一只紫檀木匣子,里面放的都是潘辰这两年‘攒’下来的银两和一些没有刻印的首饰,将这些个瓶罐都放了进去,空间顿时就狭小起来。 潘辰走过来,将自己手里的罐子也放了进去,随口说道:“哎呀,盒子都满了,这下就是逃亡不怕了。” 月落对潘辰的口不择言很是无奈:“娘娘,您怎么说这些晦气话呀。如今天下四海升平,您怎么可能有逃亡的时候呢?” 潘辰没有说话,而是坐在床沿上,将匣子抱在自己腿上,财迷兮兮的点了点自己的小金库,发现自己虽然没有大富大贵,可这样日积月累,也能算是小富了。关键是她的俸禄挺高,又是公职待遇,吃穿住行都不用另外给,逢年过节的还有结余,这才让她积累下这么多。 幽幽叹了口气,如果柳氏早点和她商量她要离开建康的事情,潘辰倒是可以将这些东西全都送给她去,至少让她在路上过的舒服些,一想到柳氏,潘辰忍不住的唉声叹气。月落不知道她在叹什么气,也不敢随便安慰,将那些内衫尽数给收到潘辰的衣柜里去了。 “对了娘娘,内廷司今儿还来问了,说过几日皇上要去秋山冬猎,咱们柔福宫是不是随行,我还没肯定回他呢,娘娘您说,咱们这回去伴驾吗?” 月落将东西放好了,走出屏风后,对潘辰这般问道。 潘辰正拿着一只沉甸甸的金手镯套在手上比划,这是太后寿宴时,各宫里都有的东西,没有精巧的花样,太后的寿词,也就是给各宫的贴补,听了月落的话,潘辰神色如常反问: “那太和殿有没有来通知咱们伴驾呀?” 月落一愣,当即就知道了潘辰想说什么,失落的低下头:“那倒没有,唉,也不知这回皇上是不是要带贤妃娘娘去,您看着好了,若是长乐宫这回秋山冬猎伴驾,等他们从猎场回来之后,那一个个的鼻子指定得全都长到头顶上去。现在就已经够目中无人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嘚瑟呢。” 潘辰看了看月落笑了笑,没有说话,显然是根本不想回应月落这番酸溜溜的话,月落的控诉欲得不到满足,嘴巴嘟的老高,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凑到潘辰身边小声的问道: “娘娘,玄参的事儿您怎么好像都没动静了?上回您不是都和她摊牌了吗?这么多天都没动静,她会不会再叛变呀?” 其实这几天,让月落担心的还有这事儿呢,娘娘自从那回和玄参单独谈过话以后,也没见玄参干什么,也没听说发生什么,娘娘保持神秘,就连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都不知道娘娘在打什么主意。 潘辰将盒子合上,看了一眼月落,唇角勾起一抹笑来:“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自有打算的,玄参她……也并不是我们想象中那么坏。” 月落不懂:“娘娘,玄参都对您起了杀心了,还不坏啊?” 潘辰神秘一笑,将月落推着调转了个方向,将她推到门边,说道:“好了好了,这些事儿吧,你就不要瞎操心了,我有数的,你去多关心关心长乐宫,看看这回冬猎,皇上是不是带她们去了。” 月落给潘辰推着出来,还想再说什么,潘辰却已经转身关上了寝房的门…… 对于月落的操心,潘辰也不是完全放心,玄参的事儿,她不想一下子揭开,因为如果正大光明的揭开了,那么最多也就是折一个玄参在里头,潘辰不想就那么便宜了潘筱,于是跟玄参达成了共识,在还没有结果之前,潘辰暂时不想跟任何人谈论。 回到房间之后,潘辰又将盒子打开,拿起药瓶看了又看,如果不是最近跟祁墨州不和,她现在就可以跟祁墨州申请出宫去了,这样说不定还能再见柳氏一面。 “这母女做的,什么时候走都不说一声,真是狠心。” 潘辰嘀咕着,将东西放回了床头柜里,自己也出去了。 ****************** 秋山冬猎前一夜,一道矫健的声音出现在太和殿中,傅宁防备过去,那黑影自暗中走出,傅宁见是他才解了防备,问道: “你怎么来了?皇上召的?” 夜枭面无表情,对傅宁点了点头,傅宁是御前侍卫统领,而夜枭则是暗卫首领,除非祁墨州本人召唤,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与傅宁都是直属祁墨州,只忠于祁墨州一人。 祁墨州从内殿中走出,自己提着一只灯笼,在内殿找了一本书拿在手里,夜枭上前行礼,祁墨州抬手让他起来,没有多余的话,只从龙案上取了一封密信给他,夜枭不是第一次收到这种密信,知道这是皇上要他们暗卫动手杀人的意思。 当着祁墨州的面展开了密信,看过一眼后,便合了起来,对祁墨州确认: “是杀无赦吗?” 祁墨州依旧没有说话,一边看书一边走回了龙案后头好一会儿,才缓缓的点了点,夜枭便领命下去了。 等到夜枭如来时一般消失在黑暗中后,傅宁才上前对祁墨州问道: “皇上是想杀谁?” 祁墨州紧咬着下颚,捏着书册的手似乎有些微微发抖,抬眼看了看傅宁,立刻就敛下,对傅宁挥了挥手,傅宁纵然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再多问,祁墨州虽然信任他,可是这也不是傅宁可以逾距的理由,拱手行礼后,傅宁便转身离开了太和殿。 带队在御花园中巡逻的时候,傅宁越想越不对劲,自从大祁立国,夜枭所带领的暗卫曾经出动过两回,两回杀的都是意图颠覆国家的奸臣,可这一回,傅宁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一直守在皇上身边,没听说最近朝中有什么不好的走向,也没有什么让皇上如鲠在喉的人出现,照理说,现在一切太平,最是用不上夜枭的时候,可偏偏夜枭出现了,而且还收到了祁墨州杀无赦的指令,那祁墨州要杀的人又会是谁呢? 傅宁停下脚步,对身后副官说道:“我先回去,你们接着巡逻。” 说完,不等副官回答,傅宁拔腿就快速离开了,从御前侍卫处换了衣裳之后,傅宁就连夜出宫往丞相府走去。 ************ 一夜无话,潘辰白天将自留地的积雪和枯萎的藤处理好之后,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了,舒舒服服的泡了澡,换上了柳氏给她做的内衫,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祁墨州就要出发去冬猎了,月落期待的事情,终究泡汤,祁墨州没有派人来请潘辰一同随行,不过,令月落感到欣慰的是,皇上不仅仅是没叫柔福宫,就连长乐宫也没资格去,这个消息让她昨天一整天都心情不错。 潘辰一早就起来,穿戴整齐后,与后宫妃子们一同前去送驾,看着祁墨州的御驾离开,肃王,禹王,昌王一路随行而去,这次冬猎以后,他们就该要回到自己的封地上去了,冬猎其实能猎到什么呢,也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喝喝酒,吃吃饭,最后祁墨州再给几个兄弟践行,说几句言不由衷的告别话,然后就能收拾收拾东西回来了。 潘辰最近是属于风口浪尖的人物,并不想和后妃们多接触,尽管潘筱一味的挑衅她说话,潘辰都只是好脾气的对她笑笑,然后就领着月落她们回到了柔福宫。 刚回柔福宫来,就将李全带着一个小太监走来,对潘辰说道: “娘娘,奴才在周围发现的他,他只说要见娘娘,却不肯说自己是谁。” 潘辰探头看了看这个小太监,并没有认识他的记忆,一边解披风,一边问道:“你找我干什么呀?” 那小太监,鬼鬼祟祟的从袖子里掏出个东西,低眉顺眼的递给了潘辰,潘辰狐疑的接过,发现他递来的是一张纸条,纸条上的字迹潘辰认识,像是甘相的手笔,仔细阅读过后,潘辰的脸色就变了,猛地将纸条团起来,捏在掌心,匆匆忙忙的走回殿中。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关键了!!!今天晚上我一定会写到虐男主!不写到不睡觉,你们别心疼啊。 ☆、第155章 潘辰捏着那字条有些六神无主,推开了寝房的门,就把柜子里柳氏之前给她的一个包袱拿了出来,随便拿了几身衣裳,然后将包袱摊在床上,把床头柜里的紫檀盒子取出来,衣服垫在底下,从盒子里抓了几瓶子药,还有一把银票和首饰之类的东西。 月落和辛冬进来之后,就看见潘辰这幅样子,不解的问:“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潘辰没有说话,辛冬从地上捡起了那张纸条,看了之后也同样和潘辰一样脸色剧变,然后将纸条递给了月落,月落瞧见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样不知所措起来。 “这,这……会不会是假的?会不会是诡计,是陷阱?” 月落在正在打包的潘辰后头这般问道,潘辰头也不回的说:“笔迹我认识,他不可能骗我。如果有人问你们,你们尽管把一切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如果皇上怪罪你们,你们也可以编排些我的罪名,将功抵过,总归要自己想办法活下去,我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再也不回这个动辄就要被杀死的地方了。老娘不干了!好个祁墨州,亏她真心实意的对待他,有什么事儿全都紧着他,日夜不分的伺候他,到头来,就换来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下场,潘辰如果现在有机会看见祁墨州的话,真想在他那张面瘫脸上抽几个巴掌!就算她上回确实没有把握好分寸,可他完全能给她机会解释,可疑让她将功补过啊,一言不合就杀人的习惯可真要了命了! 甘相冒险提醒潘辰这个消息,说明了昨天晚上傅统领去他家找他的事情,他们察觉出祁墨州似乎对潘辰动了杀心,可今日一大早,傅宁就要随祁墨州出宫去,甘相也要随行,所以甘相才只能找人冒险给她传递了消息,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让潘辰看见纸条,别管其他的,就赶紧往北定门的方向跑,甘相在北定门后给潘辰安排了一辆马车和几个护卫,说是要送她出城去。 潘辰不敢耽搁,将身上华丽的外衣脱掉,头上的那些规制内的钗环也全都卸下,放在梳妆台上,对月落她们吩咐那些话,反正祁墨州已经打算杀她了,如果污蔑她几个罪名能让月落她们活命的话,潘辰是一点都不介意的就是了。 她将包袱背在身上,来不及跟月落她们一个个告别,将月落手里的纸条拿走,然后双手捧着月落不知所措的脸,亲了一口后,对她说道: “很高兴和你们相处这么长时间,如果我能逃过此劫,今后每年中秋都会望月思念你们。就这样了,不能耽搁了,我得走了。” 潘辰不理会月落懵掉的表情,就要离开,走到院子里之后,发现李全,张能,秋萍,凌霄等都在外面等她,看见潘辰这幅模样出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潘辰来不及和大家告别,就见月落从里面出来,将潘辰拉入了厅中,然后对院中等候的人招了招手,李全张能等全都进来,月落麻利的将手里拿着的潘辰的衣服递到众人手里,说道: “娘娘有难,咱们不能见死不救,都换上娘娘的衣服,然后跟娘娘一起出柔福宫,分别往各个方向跑,如果真有人要追杀娘娘,咱们也好替娘娘多抵挡一会儿,咱们这些人,全都是因为娘娘的提拔才有今日的好日子,做人可不能忘恩负义。” 潘辰听见月落这番话,感动的简直要掉眼泪,却不赞同她们这样做:“不不不,我一个人跑就好了,你们别搀和,能认识你们,我很高兴,本来是想带着你们享福,可如今我自身难保,你们不需要为我冒险,皇上要杀的是我,你们只需多说几句我的坏话,想来也不会要了你们的命,还能好好的伺候下任主子。” 李全和张能对望一眼,并没有理会潘辰的话,反倒是积极响应月落,他们这反应很迅速,一点都没有带犹豫的,听说了潘辰有难,一个个竟能做到不顾自己安危的地步,李全张能率先脱下自己的衣服,穿上了潘辰的外衣,然后拿掉帽子,戴上潘辰的头纱幂篱,秋萍和月落穿的最快,然后就去帮助其他人一起,凌霄和辛冬的身材比较高壮,就穿的是潘辰的貂绒披风,潘辰拦不住她们,一行人装扮好了之后,月落还给每人都发了一个包袱,让他们背在肩上,然后大家互相看了几眼,对潘辰统一跪下磕了几个头,潘辰简直要被他们的行为急哭了,一个劲的说‘真不用这样,你们会没命的’。 可从李全开始,一个个都在说:“娘娘待我们恩重如山,更别说,奴才的这条命就是娘娘救的,奴才早就对佛祖发誓,不管如何,都一定会把娘娘护到最后,命算什么,奴才们只有在娘娘面前,才体验到做人的尊严。” 其他人对李全的话表示附和,潘辰眼睛红了,鼻头酸了,月落给她们分别安排跑的方向,然后大家就陆续出了柔福宫,六个人走六个方向,六个宫门,潘辰心中感动,却也知道,不能辜负了这些好朋友的帮忙,躲在殿中等了大概一刻钟才跟着跑了出去,便忍痛往北定门的方向跑去。 ************ 夜枭的人早已盯住了柔福宫,原本是想守到傍晚再动手,可没想到,这才中午,那监视的人就来禀报了: “首领,德妃从宫里出来了,好像知道了什么,是背着包袱跑的。” 夜枭冷眼一眯:“跑了?那还不追?” 那监视的人有些为难:“追了,可七八个方向,二子也拿不准到底该追哪个呀。” “哼,玩儿这招!让二子分队去追,一个都不能放过。” 夜枭带领的暗卫,是专门替祁墨州铲除朝中奸佞的,还从未对一个女人下过手,所以安排在柔福宫周围的人手并不多,只是静静的等待夜幕降临时动手,倒是真没想到那德妃娘娘手眼通天,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居然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夜枭可不容许有猎物从他的手中跑掉,当即决定亲自出马。 潘辰没有奔跑,而是很自然的穿行在各处回廊之上,幸好她之前在制定宫规的时候,将这皇宫的地图记在了脑中,北定门她虽然没有去过,但也知道从哪里走最安全,最近。 北定门算是宫里不算起眼,却也不算偏僻的门,甘相有心帮她,自然替她顾虑周全的,潘辰拿着柔福宫的腰牌,从容不迫的走出了北定门,果然,在门外挺着一辆青辕皂皮的马车,马车前有两个护卫骑在马上,马车后也有一个断后的,看见潘辰,为首那护卫便下了马车,潘辰小跑着过去,车夫是个中年女人,很是孔武有力的样子,将潘辰扶上了马车之后,对潘辰说道: 第75节 “相爷让我们护送娘娘出城,娘娘莫怕,我等会护着娘娘周全。” 潘辰在心里谢过甘相,对那粗壮婆子说道:“有劳诸位了。” 道谢过后,那婆子就驱动马车,由三个护卫护送着往城外去了,高耸的宫墙之内,飞出一只黑色的鹰,啼叫两声过后,便折返回宫墙之内。 **************** 祁墨州在马背上奔驰,冬猎林子里的积雪已经被清理干净,跑马什么的完全没有阻碍。祁墨州不住策马狂奔,身后的马被他甩开多远,肃王,昌王还有禹王都不知道皇帝今儿是怎么了,平日里狩猎,最多也就是象征性的跑一跑,哪里有今天这样的劲头,一到猎场就翻身上了马,上了马就跑到现在,而且是毫无章法的,围着林子里转,就算有动物出没,他也仿佛视若无睹般,直到林中出现了一声虎啸,祁墨州的马才像是受了精,不肯再往前跑去。 祁墨州只好勒马停下,却发现自己从额头到手心背心上全是冷汗,不住的喘气,眼睛看哪里都像是在做梦一般,完全没有真实性可言,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该做什么来弥补心中那种仿佛被掏空了的一块,一手松开缰绳,按在心口,祁墨州默默感受着这种自从十岁上战场过后,就从来没有过的恐惧感。 他为什么还在怕?甚至比前几天更加厉害了。他都已经对夜枭下了杀无赦的命令,也许潘辰这个时候,已经是夜枭的刀下亡魂了,她死了,今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左右他的情绪了,可是祁墨州脑中只要一想到潘辰倒在血泊中死去的模样,心口就剧烈疼痛起来,闭上眼睛,不愿再想,只听耳边一声‘铮’的声音,祁墨州赶忙睁眼躲避,就见傅宁已然拔刀,将一支流箭给劈断在地。 祁墨州看着那支流箭,若非傅宁在侧,凭他那心神不宁的状态,说不定就要挂彩了。 “皇上,还是回王帐里歇息吧。” 傅宁说完之后,就伸手去牵祁墨州的马,将祁墨州带回了王帐之地,百官将祁墨州迎入,等祁墨州入座后,便有歌舞出来助兴,祁墨州谁也不搭理,兀自揭开了龙案上的两壶酒,一下子就给灌下了肚,喝下酒之后,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将酒壶砸在了地上,王帐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李顺等奴才吓得都跪在地上要皇上息怒,百官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皇帝陛下所为何事,祁墨州从龙案后站起,将挡在路口的两个送菜小太监一脚给踢翻,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王帐,翻身上了马,往宫里赶去,夜枭习惯在夜里动手,只要他及时赶回去,还能救下潘辰的一条小命……他直到现在才弄明白,原来自己并不想要潘辰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替换成功啦。 ☆、第156章 祁墨州策马,等不及猎场围门打开,策马冲上前,夹紧马腹一跃,便从围门两侧的大半个人高的栅栏上跳了出去,这视觉冲击力,将守在围门前的兵士们都惊呆了,看着那一身玄色暗龙纹服侍的人策马在雪地上绝尘而去,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出如何反应。 在皇上策马飞过栅栏之后,傅宁也策马追随,身后禁军和御前侍卫的十几匹马亦火速策马追上,马蹄声混乱踢踏,将雪地上的积雪踩得飞扬。 祁墨州不管不顾的往宫里冲去,他后悔了,后悔让夜枭动手了,潘辰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马队从闹事中奔行而过,路上行人纷纷避让,指指点点,傅宁和禁军统领在后面紧追不舍仍是没法追上,禁军统领对傅宁问道: “傅统领,皇上这是怎么了,咱们要不要发信号叫人支援,该怎么办呀?” 傅宁回头回他:“先追上皇上再说。” 祁墨州的马是跟他一起上过战场的,曾经试过日夜奔袭,如今祁墨州只想瞬间就回到宫里,见到潘辰,他再也受不了这种心神不宁的日子了,潘辰就算再怎么奇怪,可她是潘辰啊,那个让自己拥有过无数惊喜和温暖的女人,他怎么能因为害怕和恐惧,就把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给除掉呢?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心病引起的,跟潘辰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心病,潘辰也不会想要给他治疗,所有的事情,全都是因为他自己,可他却不敢面对,只想着逃避,将责任推到潘辰的身上去,试问,如果夜枭真的遵从他的命令,将潘辰杀掉了的话,祁墨州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心就疼的像是被人挖掉了一般,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那种残忍的命令,潘辰对他是一片痴心的,就算行为举止奇怪了些,可是她对自己却是倾心相付,没有保留的,可是他却…… 南定门的守卫很早就看见一队人策马奔来,已经做出防备的姿势,可等马队为首之人渐渐靠近,南定门的守卫就认出了马背上的人是祁墨州,三角旗挥舞,解除警戒,慌乱的打开了宫门。 祁墨州的马如闪电一般奔入,祁墨州一路将马骑到了太极殿外,然后翻身下马,跑上台阶,一路往柔福宫跑去,路上撞翻了好多个不明所以的宫婢太监,祁墨州走到柔福宫外转角的地方,就开始出声大喊: “潘辰,潘辰。” 这两个字回荡在安静的园林中,清亮又孤单,仿佛一抹青烟将祁墨州的心房尽数包裹着,脑中想着,如果待会儿看见了潘辰,一定要死死的搂住她,把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才行,用尽一切力气祈祷着夜枭还没有对潘辰动手。 祁墨州喊了好几声,柔福宫里也没有人出来,祁墨州一个飞身跃过,翻身入了柔福宫的院子,原本以为会看到潘辰在她那块泥地里拔草或者躺在葡萄架下晒太阳,或者从门内走出来,看见他之后,两只黑亮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惊喜,笑容灿烂的往他这儿扑过来…… 可是,柔福宫里,一个人都没有! 是的一个人都没有! 祁墨州喘着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掀开袍角,往潘辰的寝殿走去,在寝殿里逛了一圈也没在内院里瞧见谁,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潘辰不可能去其他地方,她那么怕早起的人,今儿早起送他去了猎场,回来后,肯定是要睡个回笼觉,再不然也该捣鼓她那块破地啊,这宫里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呢? 除非……夜枭已经动手了! 想到这个可能,祁墨州的双腿似乎都有些踉跄,给寝殿的门槛绊了一下,若不是抓住了门扉,就差点摔倒在地了。 傅宁等追到了柔福宫,看见扶着门框站立的祁墨州,傅宁赶忙过来相扶,却被祁墨州狠狠的甩开了手,对傅宁怒道: “潘辰呢?潘辰去哪儿了?” 傅宁看着祁墨州这样子,知道他是气头上,在周围看了看,对祁墨州回道: “娘娘没在宫里,是不是出去了。” 禁军统领听见祁墨州在找德妃,对身后几个禁军道:“去周围找找看,德妃娘娘在什么地方。” 禁军们领命而去,祁墨州失魂落魄的跨出了门槛,站在回廊之上,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如人坠入了深海,四周没有浮木,呼吸都觉得很吃力,脸色煞白,对傅宁道: “夜枭……是不是已经动手了?” 这个问题,傅宁也不能回答,虽然他和甘相商量之后,尽快给潘辰做出了提醒,可是,夜枭所带领的暗卫有多可怕,傅宁也是知道的,一旦接受了任务,那便是不死不休的,并且暗卫只会听从夜枭的命令,也就是说,如果在夜枭执行任务的时候,祁墨州不能当面见到他,给他新的指令的话,就连祁墨州都无法让暗卫们停止任务。 如果在他和甘相传递消息之前,夜枭就动手了,那德妃娘娘生还的可能真的就很小了。 傅宁的沉默让祁墨州越发觉得希望渺茫,看着这个熟悉的小院落,祁墨州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他有多希望,潘辰这个时候从门外进来,依旧像从前一样笑眯眯的过来跟他请安,和他说话,夜枭从不会失手,从不会抗命,若非完成任务,就连祁墨州自己都无法将他们召回! 觉得脸颊上痒痒的,祁墨州伸手一抹,久违的水珠从眼角滑到了脸颊之上,他以为是下雨了,可抬头一看,艳阳高照,冷风吹来,眼角被冻的生疼,祁墨州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流眼泪了。 眼泪……这个陌生的词语,他自从上了战场之后,就再也没有过。 傅宁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祁墨州,于心不忍,上前对祁墨州坦诚道: “皇上,臣昨夜离宫去找了甘相,将夜枭的事情告诉了甘相,他一下就猜到皇上想杀的人便是娘娘,今早已经派人给娘娘传了信,现在看样子,夜枭他们定是已经动手了,可是咱们也没看见娘娘的尸体啊,您得振作起来。” 祁墨州抬眼看向了傅宁,对他说的这件事蹙起了眉头,却也在心中燃起了一丝丝的希望,还未说话,就听见柔福宫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与呵斥声,祁墨州和傅宁转身过去,就看见禁军统领带着二十多个人走入了柔福宫内,有几个是被御前侍卫擒着走入的,穿的衣服都不伦不类,但祁墨州一眼却认出了,那些都是潘辰的衣服。 蹙眉走过去,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禁军统领对祁墨州回禀:“他们都是御前侍卫在宫里抓到的,说是有人绑了他们,一问之下才知道,都是柔福宫的人,臣就把他们都带回来了。” 祁墨州和傅宁对视一眼,祁墨州来到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宫婢面前,对灰头土脸的月落问道: “潘辰在哪里?” 月落狼狈不堪,因为挣扎而被打了几下,脸上身上似乎都有伤,看见祁墨州,她本能的往后缩了缩,却是紧咬牙关,并不回答祁墨州的问题。 祁墨州心系潘辰,不想和她兜圈子,一把掐住了月落的喉咙,将月落高高的举起,对她咆哮道: “我为你,潘辰在哪里?” 月落给掐着脖子,双脚都离地了,双手给反绑在身后,表情痛苦不堪,傅宁赶忙上前阻止祁墨州,将月落从祁墨州的手上给救了下来,月落不住咳嗽,对祁墨州更加惧怕了。 傅宁生怕祁墨州发狂,救下月落之后,就赶忙问道: “娘娘到底在什么地方?你们快说,要不然娘娘就危险了。” 月落平复了几口气,瑟缩着小声说道:“奴婢们不知道娘娘去了哪里,我们都是分头跑的。”月落虽然害怕,却也不愿意将潘辰的行踪告诉祁墨州,只希望凭她们的努力,给潘辰多争取一些时候。 祁墨州抽出傅宁腰间的刀,架在了月落的肩膀上,冷声道: “你们穿着她的衣服,替她奔走,会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快说!再不说,朕砍了你们!” 月落她们虽然见过刀,可是却没有实实在在的让刀架在脖子上过,吓得直发抖,秋萍等也吓得对祁墨州跪下,颤抖着声音说道: “皇上息怒,奴婢们真的不知道娘娘去了哪里,只是知道有人要杀娘娘,奴婢们是替娘娘争取逃跑的时间,本来就是赌一赌的事情,现在咱们分头跑了,真的不知道娘娘现在什么地方啊。求皇上高抬贵手,不要杀月落。” 祁墨州听了这些,简直急得直敲头,哪里还会猜不出,夜枭已经动手了,潘辰可能跑了,但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真的能够跑出夜枭的刺杀吗? 就在此时,一个信号字皇宫北面发射而出,在天空炸开,祁墨州认识那信号,是夜枭带领的暗卫所发出的,意思是求支援,傅宁也认出了那信号,来到祁墨州身旁,不解的说道: “这信号……难道是暗卫们不敌?皇上还是先别着急,回去将暗卫召回来问问再说吧。” 暗卫们发出求援的信号,那就是说明他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了事情,或是遇到了什么难以抵御的高手,所以才会将信号发出来,可是潘辰身边哪里有什么能够让暗卫求救的高手呢? 作者有话要说:  ok ☆、第157章 甘相的人带着潘辰一路驾车冲出城外,潘辰紧张的一手攥着包袱,一手拉着车壁,紧张的心情让她顾不得马车的颠簸,一心只想着离开建康,然后随便找个小山村藏起来,祁墨州要杀她,潘辰应该早就有所预料的,毕竟他是皇帝,是一个掌握这世间生死大权的人,她不该对他那样随意,她不该将自己的一切全都毫无保留的送到他面前去,原本是想用自己的能力在他身边站稳脚跟,可是却忘记了一句亘古不变的话——伴君如伴虎,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哪一句话,哪一个动作就初犯了他的龙颜。 潘辰要跑,反正柳氏已经走了,她在建康也算是无亲无故了,祁墨州不会因为她而迁怒潘家,现在她只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就可以了。 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潘辰知道她现在已经出城了,一路上倒是没什么惊险,正以为自己跑了出来,送了一口气的时候,马车猛地就挺了下来,潘辰整个人往车壁上砸去,幸好背后有个包袱垫着,要不然潘辰觉得自己肯定得撞出毛病来。 不过现在也不是矫情的时候,潘辰爬起来以后,就偷偷往外面看去,几个护卫已经开始和一群蒙着面的玄衣软甲暗卫打起来了,连那个驾车的婆子都上阵了,潘辰记得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紧紧抓着胸前包袱的绳结,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潘辰都没有遇到过这样惊险的情况,深吸一口气,潘辰知道自己也不能留在马车里等死,鼓起勇气,从车帘一角,偷偷的钻下了马车,粗略估算了一下,玄衣软甲的暗卫一共来了十多个,甘相的那三个护卫和一个会武功的婆子自然是处于弱势,潘辰觉得如果他们能再撑一会儿,她先跑掉,这样一来,既能给她增加点逃跑时间,而刺杀她的暗卫们发现她跑了,也不会对这些护卫们痛下杀手,肯定会继续追着她走。 潘辰简直佩服自己在这危急的时刻还能想到这样两全其美的方法,左右顾盼两眼,前后都是官道,左边是运河,右边是积雪的荒山老林,这样的地里条件之下,潘辰想也没想,就埋着头往旁边的树林子里钻去。 她不敢回头,不敢停顿,反正在林子里,哪里有路就往哪里跑,树越密的地方越好,光线昏暗,可以有效她的藏身。跑了大概二十多分钟,潘辰扶着树干喘气,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炸了,长久不锻炼的后果就是随便跑一跑,心脏都要爆炸了,尽管现在是在逃命,可潘辰觉得如果自己再跑下去,那就不是逃命,是玩儿命了,被刺客杀掉和自己跑死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有死的尊严一点吧。 但……去他娘的尊严!她宁愿被刀砍死,也不要跑的心肺爆炸而死啊。 人在努力的时候,最怕就是这种放弃的心理暗示了,因为本来精神就已经临近崩溃边缘了,她这么一松懈,身体就也就自然而然的放弃了,备背靠着树干滑坐而下,潘辰感觉自己基本上已经是个废人了。 雪地上传来脚步声,潘辰转过身趴在地上,往前爬了两步,做最后的抢救……然而一双黑色的官靴将她最后的求生小火苗给掐断了。 潘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整个人瘫趴在了雪地上,看样子是完全放弃了抵抗,实际上,是在恢复血条,侧耳倾听,感觉离她最近的那个官靴忽然往前走了一步,潘辰从雪地上一跃而起,两手抓了两团夹带着泥土的雪,在脑中估算好了那人近前一步走后脸的方位,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雪球给砸了出去,正中那个想近前来看她状况的暗卫脸上,那暗卫看见潘辰往他砸东西,下意识就挡住了脸,饶是如此,却还是给雪团砸到了,潘辰趁他抬手遮挡的空隙,从他身旁钻了出去,然后又开始了新一轮奔向自由,奔向尊严的狂跑! “祁墨州你个王八蛋!” 潘辰一边跑一边喊口号,以激励自己奋发向上的心。 可是她空有一颗勇夺世界杯冠军的心,实力却连亚洲都冲不出去,有心杀敌,无力回天啊,回光返照的奋力一扑,也不过就是给自己加了十几秒戏的事儿,当她再一次被几个暗卫包围的时候,潘辰抱着一棵树,对那为首之人说道: “你们杀了我之后,能不能替我传句话给祁墨州?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好歹伺候了他两年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他就这么狠心杀了我,我冤啊。” 潘辰这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个久居深宫的弱女子被逼上绝路的戏码,想想也挺可怜的,几个暗卫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人说道: “你有什么冤屈就说吧,我尽量替你带到。” “你真是好人,我想说的是……” 潘辰深吸一口气,声音响彻树林,惊起了一片鸟雀: “祁墨州,我x你祖宗!” 众暗卫:…… 鸟雀惊起之后,为首暗卫扬起了手里的刀,对潘辰砍下,潘辰紧紧抱着树干,紧闭双眼,跟世界最后一次说再见。 可预想中的断头刀没有落在潘辰的脑壳上,而是落在了她的头顶上,这人刀法也太山寨了,这么近还有砍不准的?眯着眼往旁边看去,就见那要杀她的暗卫一手拿着刀,刀砍入了她头顶上的树干,入木三分,他整个人瞪大了双眼,身子就那么僵硬的弯曲着,潘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的眉心处才渐渐的沁出一个血滴来,然后他蒙着的面下面,就不住有血溢出来,像是嘴里吐出来的,潘辰抱着树干,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推了推他,只见那个要杀她的人就这么猛地倒地,死了。 还没等潘辰反应过来,周围暗卫就开跳广场舞了。 是真的跳舞,跟中邪了似的,又没有敌人,他们就那儿凌空的挥舞刀,旋转,跳跃,永不,停歇……就在潘辰以为他们在搞什么封建迷信的活动时,眼尖的瞥见了那个被她推到在地,现在趴在雪地上,血流了一地的暗卫,在他的头上,看见了一个金属的小点儿,潘辰蹲下身子,凑近看了看,竟是一根细针……并且从他开始发青发紫的脸色来看,细针上肯定有毒。 而潘辰这个时候才明白了,这些暗卫一言不合就跳广场舞的原因了,有人在暗处发暗器打他们,那个暗器还是肉眼不怎么看到的毒针! 好端端的宫斗世界,一下子就开启了武侠副本,潘辰觉得心好累。 暗卫已经无声无息的倒了三四个了,潘辰看着那仅有的两个,正为他们操心的时候,那个发毒针的人可能是子弹不足了,居然停止了攻击,那两个幸存的暗卫背靠背站在一起,警戒的看着四周,其中一人将手摸到了腰间,掏出一个金属样的东西,就在潘辰以为他要喝药自杀的时候,他忽然把那个金属样的东西举过头顶,顶开了盖帽儿,一枚冲天火箭炮就那么冲了上天,尼玛,搞了半天是一支高配版的穿云箭啊。 心中顿时一阵佩服,可瞬间潘辰也就想到了后果,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那是不是意味着,待会儿可能会有更多的人来追杀她? 第76节 一个灰色的身影如鬼似魅的出现,将那个发射穿云箭的败类一刀割喉,另一个暗卫自知不敌,便趁着那身影砍人的时候,送出一刀,躲避旁侧之后,暗卫也消失在了林间。 潘辰躲在树后面,想跑,可是她不敢啊,生怕被流针射中,抱着包袱,暗自祈祷着天使的降临。 “我说你还不起来,是要等着过年啊?”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潘辰猛地抬头,往旁边看去,柳氏那张化成灰潘辰都认得的脸就那么明晃晃的出现了,这张脸,长得可不就是小天使的样子嘛。 潘辰扔掉了包袱,就嚎啕大哭起来,可不是假哭,是真哭,是在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绝地反击遇到绝世高人之后感动的哭,柳氏将耳朵塞起来,简直想不认这个丢人丢到姥姥家的臭丫头,可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柳氏认命的捡起了潘辰的包袱,一手拎起潘辰的后领将她给提溜着起来,潘辰一路走一路嚎,柳氏无可奈何大吼一声: “你再嚎一声试试,皮又痒了,是不是?尽给我添乱,你丫还有理了是不是?我数一二三……” 潘辰缩了缩头,立刻就止住了哭泣,委屈的抱住了柳氏的胳膊,眼泪汪汪的看着她,柳氏见她这样,高高扬起的手又无力的放了下去,手指戳了戳潘辰的额头,认命道: “我怎么这么背,生了你这么东西出来。” 潘辰觉得只要能跟柳氏在一起,就算当个东西她也认了。 “娘,反正是做东西,要不我就做个包袱吧,你背着我走……” 柳氏:……这倒霉孩子,真不想认她! 而在另一边皇宫之中,祁墨州站在太和殿外,看着夜幕发呆,傅宁带着一个受伤的暗卫过来,那暗卫正是和柳氏交手后侥幸逃脱的那个,暗卫受伤后,传递消息出去,然后就不能再继续参加任务,回到城内之后,就给守在暗卫处的傅宁给带入了宫。 作者有话要说:  ok ☆、第158章 暗卫跪在祁墨州面前,面罩依旧未曾拿下,这也是暗卫的规矩,一旦入门,便终身不得在人前露面。 祁墨州转身走入了太和殿,甘相与傅宁对看一眼,傅宁目光中流露出询问的意思,先前皇上看见了暗卫的求援信号,便猜想暗卫有人受伤了,便让傅宁去暗卫处守着,见有人回去就带来问话。而甘相则因为给潘辰事先报信的事情,被皇上单独拎来问话。 甘相对傅宁递去一抹‘无事’的目光,然后跟着祁墨州入内,傅宁与暗卫随入,祁墨州让李顺屏退左右,偌大的殿内就剩下四个人,暗卫跪爬在地,不用祁墨州发问他也知道自己被喊来是干嘛的,便主动将事情说了出来: “我们跟着哨鹰后头找到了娘娘逃跑的方向,她身边有三个护卫,一个婆子,全都是高手,娘娘趁乱逃离了马车,我们分出几个人去追捕,将娘娘逼到了林中,谁知道突然杀出一个会使毒针的高手,除了我之外,全军覆没,张成拼了最后一口气,将信号发了出去,估计二队会很快再行追上娘娘。” 暗卫说的话让祁墨州依旧沉默,甘相和傅宁倒是相当意外,只听甘相问道: “那个使毒针救娘娘的人你可认识?” 暗卫摇头:“不认识,只知道是个女人,三十多岁的样子,她身手特别快,暗器例无虚发,还是个用短刀的高手,但看得出来手法有些生疏,近身格斗似乎并不是强项,有点类似那种……暗杀的死士,但属下也不能确定。” 甘相很是意外:“死士?” 带着疑惑的表情看向了祁墨州和傅宁,只见祁墨州的眉峰聚拢,甘相赶忙打圆场:“呃,死士……也不一定就是娘娘豢养的嘛,说实在的,依臣看来,娘娘的性格,可不太像是会豢养死士的,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 祁墨州知道甘相是在替潘辰说话,回道:“不用说了,她身边确有能人,这个朕早就知道了。”转过一步对那暗卫又问道: “她可有受伤?有没有哭?” 这个问题一出,让太和殿内的另外三个人都很惊讶,暗卫愣了一会儿后,赶忙点头,然后又马上摇头:“没,娘娘应该没有受伤,跑起来挺快的。” 这么一句话,莫名的让祁墨州悬着的心稍微好些,闭目深深吐出一口气,又问:“她……可有说什么?” 暗卫像是想到了什么,身上猛地一僵,祁墨州以为他没听清他的话,或者是自己心急想要知道答案,于是又重复了一边问题: “朕问你,她可有话对朕说?” 暗卫忽然躬身磕头,用行动告诉了祁墨州他的意思,甘相见状,上前说道:“你倒是说话呀,娘娘有没有话对皇上说呀。” 暗卫不敢抬头,小声嗫嚅:“有一句。但属下……不能说。” 甘相和傅宁对看一眼,祁墨州上前一脚踢在那暗卫肩上,冷道:“说!” 暗卫在地上滚了一圈,爬起来后才勉为其难,口齿不清的说了一句:“娘娘说:祁墨州,我¥¥%……祖宗。” 太和殿内的气氛忽然就凝滞了,尽管那暗卫没有把话全都说分明,但稍微有点生活经验的人都应该能猜到他说的是什么,甘相尴尬的摸了摸鼻头,只觉得在那种关头,还惦记着问候皇上祖宗的行为,果然很德妃。 就连祁墨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急如焚的往旁边的太师椅上又踹了一脚,将一张好好的椅子一脚就给踹散架了,他是真的急了,暗卫以为祁墨州是对他转达自潘辰的那句话有意见,吓得又磕了个头,忽的衣领就给人从地上抓了起来,祁墨州将那暗卫抵在地上,居高临下,语气阴沉危险: “说,怎么样才能让暗卫停止追杀?” 那暗卫给掀翻在地,憋得满脸涨红,傅宁过来稍稍拉开了一点祁墨州的手,让那暗卫好开口说话: “任务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了。每一批动手的暗卫都是不死不休,一批失败之后,传递消息,下一批接着上,这,这也是先帝亲自定下的……规矩。” 这个规矩,祁墨州又怎会不知道呢? 先帝建立暗卫之时,这个规定还是与他一同商议的,暗卫算是皇帝亲卫一脉,专做暗杀之事,任务由皇帝直接下达,然后一层一层传下去,除非在执行任务之间,皇帝有办法将首领召回,否则任务将永无止境的做下去,直到成功为止。 祁墨州松开了对暗卫的擒拿,他有什么资格怪他们?命令是他下的,人是他要杀的,他凭什么怪这些执行他命令的人呢? 傅宁将那暗卫扶起,对祁墨州问了声能不能让他下去养伤,祁墨州背着身子,没有说话,甘相就对傅宁摆了摆手,让傅宁带着人下去。 殿内留下祁墨州与甘相两人,甘相走到祁墨州身旁,看了看他用手肘遮住眼睛的侧脸,下颚滑下的两滴液体出卖了祁墨州,甘相震惊的同时,也在犹豫着要不要给祁墨州递手帕,脑中思虑该如何安慰的时候,就听祁墨州忽然开口: “暗卫的目的就是杀人,以十一人为队,一队钟次队上,可水攻,火攻,毒攻,手段层出不穷,不将人杀死,决不罢休。我到底做了什么?她与我有何深仇大恨?我为何要杀她?最该死的人……应该是我啊!为什么我要让她替我受过?” 甘相收回了从袖子里掏手帕的动作,因为他知道,现在就算递帕子,也没法安慰到这位忽然开窍的皇帝陛下,斟酌一番后,才对祁墨州说道: “其实臣也是觉得德妃娘娘冤枉,所以才会连夜部署,给娘娘通风报信。就算皇上是君,微臣是臣,但在这件事上,臣也觉得皇上做的太过分,太绝情了。德妃娘娘身上纵然有很多解释不了的迷点,可是她日日生活在宫中,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哪里就能逃过皇上的法眼,就算不谈功劳,也要谈一谈苦劳不是吗?” 祁墨州放下了手肘,再次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并不想再多说什么,对甘相摆了摆手,便是让甘相退下的意思,甘相欲言又止,终究是将满腹之言给压了下去,对祁墨州拱手作揖,行礼告退。 祁墨州似乎感觉身体被掏空了,双脚带着虚浮,两手撑在龙案边缘,看着案上右边的一盏宫灯,久久不能自语。 ********** 潘辰抱着柳氏的胳膊,整个人都快要挂到她身上了,两人坐在火堆前,柳氏一边要烧火烤兔子,一边还要让牛皮糖属性的女儿贴着,也是蛮累的。 将潘辰的手拉开,说道: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不能别这种死样了?好好的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前儿你回潘家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可你偏什么都不告诉我,还说什么跟皇上挺好,你们俩挺好的,他出动皇家暗卫杀你啊?这是你俩的情趣啊?” 潘辰嘟着嘴,盯着柳氏看了一会儿,这才乖乖的往旁边坐了坐: “娘您可真厉害,还知道情趣这个词。” 柳氏:…… 对潘辰扬了扬手里的柴禾,终究是没舍得打下去,将柴禾扔到了火堆里,冒出一阵黑黑的浓烟,潘辰伸手在鼻子下面挥了挥,宁愿闭上眼睛,都不愿离开那下风口,柳氏无奈轻骂: “你是不是傻?坐到上风口去啊。” 潘辰忍着被黑烟薰眼睛的痛,坚决摇了摇头:“下风口暖和。” 柳氏再次对这个傻孩子无语了。站起身走到她身边,用脚踢了踢她,用眼神把潘辰给瞪到了旁边去,然后,她就看见潘辰在那里抹眼泪,也不知道是伤心了哭的,还是被烟火给燎的。 柳氏无奈叹了口气,决定还是给她一点时间消化,不想把她逼得太紧,虽然早早的告诫过她不要把心放在男人身上,可是感情的事情谁说的准,如今她遭受了这样的对待,却也不是她自己愿意的,傻孩子从小就比别人傻一点,柳氏怎么能指望她在这种事情上,比别人通透呢。 潘辰擦完了眼泪,用力眨巴两下眼睛之后,才对柳氏问道: “娘,您怎么知道我有危险,还正巧赶过来救我的?” 柳氏一边转动兔子,一边对潘辰回道:“昨天晚上我本来要走,却看见左相府的人来潘家找相爷,一时好奇就去听了墙角,你真该阿弥陀佛的拜一拜,若非我昨天一时好奇,听见了左相府的人与你爹说皇上要派暗卫杀你的事儿,你今天早就给人砍死了。” 潘辰真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甘相给她递消息让她赶紧跑路,难道还想让潘坛派人手去保护她吗? 呐呐的问道:“甘相让我爹派人救我呀?他不知道我在潘家的地位都比不过门口的两尊石狮子吗?” 柳氏白了她一眼:“你爹不喜欢你,也不会昭告天下啊。甘相哪里知道你爹恨不得你早点死呢?甘相派人与你爹传信,必然是想救你的!是你爹不愿意派人罢了。” 潘辰从小就对潘坛没什么感情,自从潘坛夫妻把她跟充话费送的赠品一样送去了宫里后,她就更加不待见潘坛了,心里本来就没指望潘坛会救她,他别总是上折子说她是扫把星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作者有话要说:  ok ☆、第159章 “反正让你爹救你是不可能的,他知道皇帝要杀你,就是派人也是帮着皇帝把你绑回去邀功的。” 柳氏的话让潘辰很有共鸣,幽幽叹了口气:“唉,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怜啊,爹不疼我也就算了,还成天想干掉我!同床共枕了那么长时间的男人如今也要杀我……” 说到这里,柳氏蹲在火堆后抬眼看了看她,也跟着叹了口气,可忽然,潘辰精神一震,眼前一亮,一拍手惊喜道: “对了,我从宫里抓了好多宝贝出来,看看有没有价值连城的,把宝贝卖了咱们娘儿俩去个世外桃源买几块地,找几个人种地,我们当地主,然后赚了钱,还能做生意,啊,凭我的脑子和娘你的身手,咱们说不定很快就能富甲一方了。” 柳氏:…… 刚刚升起的一些同情和心酸瞬间就被这傻孩子的一番话给雷掉了大半,就看见潘辰兴高采烈的站起来,往她的包袱那里跑去,将包袱拿到了火堆前,蹲下后三下五除二就把包袱给解开了,然后就听见她猛地大叫了一声: “啊——我的宝贝呢?” 柳氏下的赶忙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放下兔子往她那包袱里看了看,发现里面除了几件衣服之外,连个金疙瘩都没看见,更别说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了。 潘辰想象着自己一边跑,包袱里一边掉银子和珠宝的画面……两腿一软,瘫坐到了地上,捧着包袱里仅剩的几件衣服欲哭无泪。 柳氏撕了一条兔腿递到她面前,安慰她:“唉,算了,钱财乃身外之物,丢了就丢了,你今儿能保住一条小命就算是你的造化了。” 潘辰手里拿着一只有点焦的兔腿,泄愤般的狠狠咬了一口,发现味道比她想象中要好多了,可能是肚子真的饿了,接连啃了好几口,将嘴里包的满满当当的,把兔子当做是祁墨州的肉,咬的可带劲儿了。 母女俩守着火堆安静的吃了一会儿兔子,忽然柳氏身子一动,脸色一变,用柴禾将火堆打散,火花溅了出来,吓得潘辰赶忙往旁边躲了躲,柳氏对潘辰招了招手,潘辰就窜到了她身后,惊恐的看着周围黑压压的一片,没有火堆,月亮跟月牙儿似的,周围的视线很模糊,柳氏沉声对潘辰说道: “待会儿刺客来了,你机灵一点,别离我太远。” 潘辰连连点头:“娘,您的那个飞针不是挺厉害吗?待会儿直接射他们呀!” 柳氏转头看了一眼潘辰:“你会夜里做针线吗?” 潘辰摇头,然后就明白了柳氏想说的是什么,夜里光线不好,柳氏就算飞针再厉害,那也不能和白天似的,例无虚发呀!更何况白天的时候,柳氏在暗,那些要杀她的暗卫们在明,柳氏才能那样轻松的取胜…… “唉,从前就听说过祁家暗杀有一套,采取的是小范围车轮战,他这是有多恨你,连一点点的活路都不给你留啊。” 柳氏的感慨戳在潘辰的心头上,跟吞了个冰疙瘩似的,上不去下不了,可现实情况没有给潘辰留太多感伤的机会,柳氏似乎看到了生门,拉着潘辰就往东南方的林中跑去,几乎在她们动身的那一刻,一阵箭雨就落在了先前她们站的地方,柳氏拉扯潘辰钻入了树林,然后让潘辰在一堆长草堆下面躲着别出声,而她自己则继续往林间跑去,没过一会儿功夫,潘辰就听见了林子里有交手的声音,潘辰从草堆里探出脑袋,担心柳氏的同时,也觉得不该让柳氏为了她而付出,祁墨州既然要她死,并且动用了这么多的人,一个柳氏又如何抵挡千军万马呢? 并且潘辰也听到柳氏先前说的,既然是车轮战,那么就算逃过了今晚,接下来可能还有很多次数都数不清的刺杀,柳氏有能力自己平安逃走,却未必可以将自己也平安带走,反而会连累了她。 这么想着,潘辰便从草堆里出去,往有打斗的地方找去,远远的就看见柳氏在以一对五,手臂上和腰腹间似乎受了伤,衣服上都渗出了血,潘辰再也忍不住,跑过去喊道: “我在这里。你们来杀我好了。” 柳氏看着跑过来的潘辰,大喝一声:“滚回去,没听见我的话?” 潘辰不管不顾,就那么冲到了柳氏身前,发现柳氏身上的伤似乎比她刚才看到的还挺严重,尤其是肩胛骨那边,血都把肩膀处都给染红了,潘辰张开双臂,拦在柳氏面前: “祁墨州要杀的是我,不管其他人的事。” 几个暗卫对视一眼,同时将刀举起来刺向了潘辰。 一道黑影席卷而来,如鬼似魅般将潘辰从暗卫们的刀下救走,安顿好一切之后,就开始与那些暗卫对打,黑暗中,潘辰也看不清那人是谁,见他出手救人,赶忙就扶着柳氏躲到一边去了,没多会儿功夫,那些暗卫就开始不敌,潘辰只觉得眼角闪过一个亮点,刚要阻止,就看见一朵灿烂的烟花往天际射去,照亮了半边天。 第77节 信号发出去之后,那些不敌的暗卫便趁乱逃跑了。 潘辰扶着柳氏,柳氏对她比了比下巴:“什么人?你认识啊?” 潘辰刚要摇头,就看见那秀颀如松的身影自暗处走来,不是祁墨州,又会是谁呢?潘辰整个人都愣住了,连柳氏打了她两下手她都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祁墨州面无表情对潘辰伸出了手,将手里的东西递到了潘辰的手上,潘辰和柳氏都低头看了看,全都满头的黑线——喂大哥,你在这要人命的关键时刻,送两个鸡蛋给我是几个意思? 柳氏的目光在潘辰和祁墨州之间回转,总觉得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有点面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看见潘辰脸上表情复杂,柳氏也不知道该问不该问,动了动脖子,牵动了肩胛骨上的伤,柳氏发出一声哀叫:“嘶,哎呀,先找个河边给我洗洗伤口。” 不管这人是谁,总归是来救她们的,柳氏也没什么好怀疑的了,想把伤包扎好了之后,再去详细的问问潘辰这人的来历。 潘辰看着祁墨州,哪里还不知道他是发病的状态,次体人格又出来打酱油了,并且还很狗血的救了她和柳氏一命,可看着他这张脸,潘辰很难忘记那个杀人的命令,也是他发出来的…… 心情复杂的很,潘辰很想把两个鸡蛋砸到祁墨州的脸上,可柳氏受了很严重的伤,不处理不行,她和祁墨州的私人恩怨,还是等柳氏的伤包扎好了之后再说吧。 潘辰没再理会祁墨州,转身扶着柳氏往先前她们所在的空地走去,她还有个包袱在那儿,就算没了银子和珠宝,可包袱里至少还有些衣服,柳氏包扎伤口需要干净的布料。 潘辰扶着柳氏在前面走,祁墨州就不远不近的跟在她们后头,潘辰不和他说话,他也不会主动来找她们说话。 三个人维持着很奇怪的方位走着,柳氏先前在河边洗过兔子,所以,指导潘辰很快就找到了流淌的河水边,找了一块突石让柳氏坐下,然后对跟过来的祁墨州大声喊了一句: “你转过去,我娘要换衣服。” 祁墨州却是一动不动,柳氏刚要问为什么的时候,他才缓缓的将身子转了过去,潘辰看见柳氏眼中的疑惑,撇了撇嘴,似乎不太愿意解释,只随口说了一句: “他,他这里有问题,反应有点慢。” 说着对柳氏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柳氏很是惊讶:“他功夫这么好,怎么会是个傻子?看着也不太像啊。” 对于这个问题,潘辰并不知道该如何跟柳氏解释,便选择了沉默,将她的衣带解开,然后从包袱里拿了一套她自己的衣裳出来,放在一边,将柳氏的外衣除下之后,潘辰才知道,原来她不仅仅是肩胛骨受伤,还有手臂,腰间,背部全都受伤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为了不让自己哭出来,潘辰故意对柳氏说道: “娘,原来你就是用暗器偷袭可以,跟人家面对面的打也不太行啊。” 柳氏用那只没受伤的手在潘辰头顶敲了一下:“我再不行也比你强吧。我从前学的就是在暗地里动手的功夫,面对面打,我是不行。” 目光一转,柳氏指了指那个果真像一尊佛像似的背对着她们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的祁墨州,说道:“我看他就很行,你还说人家脑子不好,怎么不说自己最没用呢?男人都管不住!连他为什么要杀你都不知道。” 潘辰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垂着,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睛里的伤痛,看的柳氏也是一阵心疼,潘辰将柳氏的外衣除下,从那些伤口处撕开,将柳氏的衣服撕成一条一条的,然后用一块布沾了水,过来给柳氏清洗伤口,柳氏的袖袋中有金疮药,潘辰仔仔细细的给柳氏上了药之后,用布条将柳氏的伤口包扎好,柳氏看着潘辰这包扎的手法,有些奇怪,不过倒是很聪明就是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弄好了。 柳氏换上了潘辰的衣服,穿着稍微有点紧,不过比起衣不蔽体,柳氏现在也就不那么讲究了。 作者有话要说:  ok ☆、第160章 柳氏一边系外衣的腰带,抱怨了两句潘辰的衣服款式太繁琐,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发出一声嘶嘶,潘辰一边收拾水边的破布,心神却总是不能安定,总是忍不住往那跟石头似的背影上飘,听见柳氏哀叫,这才起身过去扶着柳氏继续坐下: “这才刚包扎,您就歇会儿吧。” 潘辰这样说完之后,就蹲下给柳氏系那根本没系上的腰带,柳氏看着潘辰,感觉自从看见那个男人之后,傻兮兮的闺女好像有点变化,之前被追杀都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可现在她这眉头竟然皱起来了。 用指尖指了指旁边那个雕塑,柳氏对潘辰问道:“你现在能告诉我,那人是谁呀?” 潘辰手上的动作一顿,然后就赶紧将最后一个绳结打好了,站起身,不言不语的回到河边,将柳氏先前穿的旧衣服能撕成布条的全都撕开做布条,柳氏越发狐疑: “你倒是说话呀,他为什么要救你?他怎么知道你在这里?到底是谁呀,你给我句准话。” 潘辰看了一眼那个跟个标杆似的祁墨州,对柳氏咕哝了一句:“他就是个……朋友。” 柳氏不解:“朋友?你好好的在宫里做个妃子,跟别的男人交什么朋友啊?不会就是因为这个,皇帝才要杀你的吧?” 潘辰无奈的看着柳氏,对天翻了个白眼:“娘,您可真幽默。” 手里的动作进行不下去了,潘辰还是决定去跟祁墨州把话说清楚,丢下正在清洗的布条,潘辰站起身,将湿漉漉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把刚才祁墨州给她的两颗鸡蛋递到柳氏手上,让她剥了壳吃,自己则搓着走到了祁墨州身边,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说了一句: “跟我过来。” 祁墨州看了她一眼,就乖乖的跟着潘辰身后往林子里走去,柳氏看着他们鬼鬼祟祟的样子,很想跟过去听墙角,奈何现在身上不给力,只能强忍住一颗八卦的心,看着自家闺女跟着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男人进了深山老林之中…… 潘辰往前走了挺远,确定柳氏听不到他们说话之后,才转过身来,目光冷静的看着祁墨州,对他说道: “你来这里干什么?” 祁墨州凝视着潘辰:“找你。” 潘辰冷笑:“找我做什么?看看我死没死透吗?” 说完这句话,潘辰就有点后悔了,祁墨州的情况别人不知道,她却清楚的很,要杀她的不是次体人格,她现在就算把次体人格骂死了,祁墨州也不会知道。 次体人格没有说话,也许是不知道如何回答潘辰那个冷嘲热讽的问题,一双清亮的目光在月光下显得那样炙热和专情,可就是这样炙热专情的目光背后,却隐藏着危险的杀机。 潘辰深吸一口气,并不想把对祁墨州主体人格的那些怨气撒在次体人格身上,低头摸了摸额头,潘辰叹气道: “算了算了,你看我也看到了,我没事儿,那个人是我娘,我和她在一起你就别担心了,你……回去吧。从今往后,咱们不会见面了。” 潘辰说完这句话以后,就转过方向,想要离开,可走了两步,却发现祁墨州依旧跟在她身后,潘辰觉得心乱如麻,不想再和他多牵扯了,大声说道: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是不是?你走吧,祁墨州已经派人来杀我了,你觉得你跟着我合适吗?” 祁墨州走近潘辰,对她认真的点头: “合适。我要跟着你。我喜欢你。” “……” 在这个安静的树林中,潘辰和祁墨州两人站在月光下,双影对立,沉静而美好,周围长草上有积雪,若是盛夏,林中有流萤飞来,那画面该是更加诗意吧……有那么一瞬间,潘辰居然作死的感觉出了一点点浪漫的气氛,一个男人千里迢迢追着她来,从敌人手下救了她的命,冬日黝黑寂静的山林中,鸟兽绝迹,寒风刺骨,可就是这样的恶劣环境中,她居然还能听到一句‘喜欢你’。 要是这一切是在电视剧里,那画面必然是唯美的;要是派杀手杀她的人,不是正巧也是这个张口说喜欢自己的男人的话,那潘辰简直要在这一刻爱上他了。 “别说喜欢了。我不喜欢你。你跟着我没有任何意义。”潘辰振作心神,回答的相当果断,这也是她第一次直面祁墨州次体人格说出来的话,不想用自己的拖泥带水,让他产生错觉,即便是面对虚拟人格,潘辰也不想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欺骗。 其实如果她能心狠一些,现在就将没有恢复神智的祁墨州给拐带走,路上将他催眠丢在一边,然后管他天下大乱,管他是死是活……谁让他那么绝情,对一个同床共枕那么长时间的女人痛下杀手。 可是潘辰做不到,也不想那么做。 潘辰说完那些话之后,又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次体人格,想让他彻底死心,祁墨州坚定的凝视潘辰,两人对看了好长一段时间,潘辰终于忍不住了,敛下眸子,又说了一句: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赶紧回去吧。重新找一个能让你和祁墨州都喜欢的人去吧。” 潘辰说完,就转身往河边走去。 可走着走着,身后跟随的脚步声并没有消失,潘辰忍了好一会儿没有回头,可脚步声一点都不像是要离开的样子,并且越跟越紧,潘辰猛地转过身去,差点撞在祁墨州的胸膛上,往后退了一步,潘辰忍不住推了一下祁墨州: “你是听不懂我说话吗?我说了我不喜欢你,你赶紧回去,别跟着我了。你凭什么跟着我呀?你能改变祁墨州的想法吗?你能让他不要杀我吗?你甚至连让他记得你曾经做的事都做不到,你跟着我,只会害死我,祁墨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醒来,你是要他亲手杀我吗?你走!别再跟着我了!” 潘辰对祁墨州愤怒的喊叫着,一双手在祁墨州的肩膀上推搡,可祁墨州却是纹丝不动,潘辰推不动他,还动脚踢了他两下,就这样祁墨州还是没有转身,一动不动,像一块石头一样,任由潘辰踢打叫骂。 潘辰打累了,手也打疼了,脚也抬不动了,脸上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然后越演越烈,最后完全失控,蹲下大哭起来。今天一天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惊险了,早上从宫里跑出来,一路被人追杀,那种每每在死亡边缘游走的感觉真的太糟糕了,她也想心平气和,她也想忍住哭泣,原本一切她都做的好好的,就连看见柳氏的时候,都忍住了没有哭,可偏偏祁墨州这个时候出现了,若是主体人格出来了,潘辰还能跟他拔刀相向,就算给他一刀杀了也就算了,可偏偏来的是次体人格,次体人格他也没做错什么,潘辰想恨祁墨州,可他既是祁墨州,却又不是祁墨州。 感情被内外煎熬的潘辰终于崩溃了,脸上再也不能伪装出不在意和笑容了。 潘辰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搂住,祁墨州陪她一起蹲在地上,默默的抱着她,给她安慰,就好像那天晚上,潘辰将他搂在怀中,给了他一晚上的温暖和安慰一样。 “我不能改变什么,但我想留在你身边。” 祁墨州一字一句的对潘辰如是说道。 潘辰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听到他这句话,心里更是惊讶不已,抬头看了看祁墨州坚定不移的目光,觉得这个次体人格真的已经开始发生变异,他不禁有了自己的行为和意识,自主性的要保护潘辰,救潘辰,听潘辰的话,并且现在还有了自己的想法,他留在潘辰身边,并不是刻板的,而是思维水到渠成之后的选择。 在这一瞬间,潘辰似乎想到了一个可能。 她第一次在宫墙下听祁墨州对她表白,那时候潘辰下意识就是认为,那份表白是来自祁墨州的主体人格,因为主体人格对她的喜爱,所以,才让次体人格这样表现出来,她一直就是这样的认知,因为没有想过,次体人格会有自己独立的想法和意识,就因为潘辰一直觉得祁墨州的主体人格是喜欢她的,今天在得知祁墨州要杀她的时候,潘辰脑中就一片混乱了,不得不将自己一直认为的事情全盘推翻了。 祁墨州的次体人格有了自己的意识,不受主体人格的控制,他自己判断出,他喜欢潘辰,所以才有了对潘辰好的那些固定模式出来,一直以来,喜欢潘辰的根本不是祁墨州的主体人格,而是这个似乎有些妖化的次体人格啊。 有那么一瞬间,潘辰感觉自己被吸入了次元壁,有一种被虚拟人物喜欢上的奇幻感觉,就像是你在看一个动漫,里面的虚拟人物忽然走出了电视机,走到你面前,跟你说xxx我喜欢你,就那样的不可思议,但他却又真真实实的发生了。 潘辰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吓到了,也被祁墨州的分裂程度给吓到了。 他的次体人格看着像是祁墨州,可是却又不是完整的祁墨州,他其实是不存在的,只是由祁墨州的一点童年记忆而塑造出来的人物,这样的情况,他怎么可能会有自己的喜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  ok ☆、第161章 潘辰从树林中出来,脸上挂着泪,来不及抹干净,祁墨州跟在她身后,不近不远,在他对潘辰说了那句想要跟她在一起的话之后,潘辰在他怀中大哭了一会儿后,就把他给推开了,然后转身就跑。 柳氏正好吃完了两个鸡蛋,站在河边捏蛋壳,不时回头看林子,正犹豫着自家傻闺女会不会给人拐跑,她要不要进去找人的时候,就看见潘辰跑了回来,一边跑,一只手还在擦着眼泪,柳氏赶紧迎上去,问道: “哟,怎么了这是?” 潘辰看见柳氏停了停脚步,目光往后瞥了一眼,见祁墨州仍旧跟着,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柳氏解释,没有说话,低着头就经过了柳氏身边,跑到河边了。 柳氏见闺女这表情,心道不妙,目光又往后边的祁墨州身上瞥去,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实在有些可疑,柳氏实在怀疑,皇帝忽然要杀傻闺女,其实原因会不会是傻闺女給他…… 脑中这么一想,柳氏就忍不住了,想着这种事情姑娘家难以启齿,老爷们儿脸皮要厚实一点,就拦住了祁墨州的去路,对他问道: “哎,小伙子,你们俩怎么回事?能不能跟我说说呀?” 祁墨州的目光落到了柳氏脸上,凝视了她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直接无视,跟柳氏擦肩而过,这反应倒是让柳氏没有想到,见他往潘辰那儿走去,柳氏下意识就抓住了祁墨州的胳膊: “我这问你话呢。你好歹回我一句啊。” 祁墨州回头看着柳氏,潘辰听见他们说话,见柳氏抓着祁墨州,怕祁墨州一个忍不住对柳氏下手,赶忙过去,将柳氏和他拉开了,对祁墨州说道:“你干什么呀?她是我娘。” 祁墨州盯着潘辰看了一会儿后,才调转了目光,看向柳氏,正正经经,认认真真的喊了一声:“娘。” 柳氏,潘辰:…… 潘辰还没反应过来,柳氏就扬眉摇手:“不不不,不敢当不敢当,你们俩到底怎么会是,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呀?我这替你们出生入死一整天了,身上还挂了彩受了伤,你们好意思对我瞒东瞒西的啊?说吧,是不是你们俩有啥猫腻给皇帝发现了?” 潘辰越发满头黑线,一脸的尴尬,祁墨州却神色平静,目光始终盯着潘辰,一点想站出来解释的意思都没有,潘辰认命的叹了口气,对柳氏说道: “娘,您胡说八道什么呢?他,他……他叫祁雪州,是,祁墨州的弟弟。” 左思右想,潘辰现在真的没法和柳氏解释祁墨州主体人格和次体人格的事情,所以,干脆把祁雪州拿出来做挡箭牌,反正他现在本来就是祁雪州,更让潘辰指鹿为马毫无压力了。 柳氏眉峰一挑,指着祁墨州,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哦哦,我说他怎么这么面熟呢。原来是皇帝的弟弟啊。那你俩怎么勾搭在一起了呢?” 潘辰狠狠的白了柳氏一眼:“娘,您能换个词儿吗?什么叫勾搭呀。我和他……没什么关系。” “我喜欢她。” 几乎是同时,潘辰在说出‘没什么关系’的时候,祁墨州也同时开口了,他的这一句直白的话让潘辰和柳氏都震惊不已,柳氏眼睛瞪的老大,机械式的转向了潘辰,潘辰的眼睛也瞪得老大,看向了柳氏,不过两人的眼睛只接触片刻,潘辰就心虚的避开了目光,潘辰舔了舔因为尴尬而干涩的唇,对祁墨州挤了挤眼睛: “别开玩笑了,我娘要当真的。” 她试图挽回形象,可很显然祁墨州并不配合:“没有开玩笑,我就是喜欢你。” 第78节 “喜欢什么喜欢?这种话你能不能别说了?给人误会多不好?” “喜欢你为什么不能说?误会是什么意思?” 潘辰:…… 祁墨州天真无邪的两个问句让潘辰感觉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干脆避开了柳氏狐疑的目光,气鼓鼓的转身回到河水边,继续清洗先前没有洗完的布条,祁墨州亦步亦趋,随她蹲下,将潘辰的手从水里拿开,自己代替她将布条在河水里搓洗,潘辰想夺过来,却都被他拒绝。 柳氏疑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回转了半天,心里对两人的关系和现在所发生的这一系列的事情有了初步却深刻的认知,亏她刚才还在替傻闺女埋怨那个无情的皇帝,可现实情况看来,似乎,也许,可能并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忽然林中想起了一声响哨,柳氏脸色一变,对河边的两个人说道:“得了得了,别腻歪了,还得赶紧走,祁家的暗卫太难缠了,要再不走的话,说不定明天这林子都给他们包围了,到时候插翅难飞,咱们就都死定了。” 潘辰将布条拧干,塞进了包袱里,对祁墨州问道: “祁家的暗卫,你就没办法阻止吗?你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呀?” 潘辰知道祁墨州的主体人格没有次体人格的记忆,但次体人格却能记得主体人格,所以才对他这般问道,只希望能借祁墨州的手逃过这一劫。 谁知道祁墨州却很果断的摇头: “暗卫的刺杀一旦开始,除非首领来见,否则没有办法中止刺杀任务。” 潘辰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就算是祁墨州亲自来,都没法阻止?” 祁墨州点头,潘辰却震惊了:“你们家这是什么行事方法?世间之事千变万化,哪可能没有变化呢?万一,我是说万一祁墨州改变主意了,怎么办?或者,万一在任务执行期间,又有任务呢?又或者,有人要刺杀祁墨州呢?暗卫难道就没有办法召回?” 对于潘辰一连串的问题,祁墨州选择冷静作答: “这样的行事方法为的就是不能心慈手软,世间之事变化,但所谓的变化却不在这刺杀的任务之中,暗卫们任务执行期间,不可能有其他任务。” 柳氏催他们快走,潘辰踩了一脚碎石,‘哎呀’了一声,祁墨州二话不说,就把潘辰给轻松松的横抱了起来,柳氏侧目看了他们一眼,决定躲过这一劫后再来好好的跟他们论一论道德伦常这种事情。 潘辰累了一天,也确实是跑不动了,柳氏虽然受伤了,但腿脚还很快,如果拖着潘辰慢慢走的话,那肯定会影响速度什么的,所以潘辰就决定小自私一把,谁让这些祸端都是祁墨州惹出来的呢,现在让他多出点力也是应该的。 祁墨州一边抱着她走,潘辰一边对他继续问刚才的话题:“那要是有人要杀祁墨州呢?暗卫都出去执行任务了,不在身边保护能行吗?肯定有什么召回的法子,你是不是没想到啊。” “暗卫体系很庞大,有专门刺杀的,有专门护驾的,刺杀的不管护驾的事情,所以,真的没有办法召回。” 祁墨州的明确回答,让潘辰终于死心了,同时在心里又把祁墨州那个混账王八蛋骂了个狗血淋头,可回头一想,那么被自己在脑子里狂骂的人,现在正抱着她,一本正经的跟着柳氏后头逃命,潘辰一只手挂在祁墨州的肩膀上,在他手上沉沉浮浮,盯着他的下颚发呆。 如果……从始至终喜欢她的都不是祁墨州的主体人格,而是这个次体人格的话,潘辰倒是可以释怀了,毕竟被喜欢的人背叛,和被不喜欢的人背叛,那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因为主体人格不喜欢她,所以要杀她,这也完全解释的通,而次体人格因为喜欢她,所以来救她,这逻辑也能说的通,潘辰微微敛下了目光,心头闪过一个想要把次体人格完全留下的念头。 哼,主体人格要杀她,这么绝情,那潘辰还对他客气什么?甚至根本不用她亲自出手做什么,只要把次体人格留在身边,对祁墨州的主体人格而言就是最好的报复! 大概赶了大半个时辰的路,潘辰甚至在祁墨州的怀里稍稍的睡了一小会儿,再看柳氏的时候,见她肩头的伤口处再次溢出了鲜血,虽然不是很多,但在赶紧的衣裳上,看的还是相当明显的。 潘辰拍了拍祁墨州,说道: “放我下来吧,我娘肩膀又出血了。娘,别跑了,歇会儿吧。” 对前方喊了一声,潘辰就挣扎着从祁墨州的手上跳下来,祁墨州抬眼看见柳氏已经停下了脚步,看样子是有休息的打算,便松了手,潘辰跳下坐骑,飞也似的奔向了柳氏,指了指肩头说道: “咱们也跑了好远了,他们一时半会儿追不上吧。还是歇歇吧,你这伤口我给你重新包一下,再抹一些金疮药。” 柳氏转头看了看自己的肩头,先前奔走的时候,自己都没注意到伤口裂开了,左右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林子,指了指东南方,说道: “我记得前面不远就该到丹凤镇上了,咱们在林子里就算藏的再严实,也容易被发现,不如去镇上打尖儿,也能好好的睡上一觉,吃点东西啊。” 柳氏的话让潘辰也觉得很好,可还是很担心她: “可你的伤。” “没事,这么一会儿功夫不会有事的。你还让他抱着去,尽量走快些才行。” 说完了这话之后,柳氏便也不再耽搁,祁墨州过来,将潘辰抱起,随她而去,三人赶到丹凤镇的时候,正好天方鱼肚白。 作者有话要说:  ok。看完先别睡,可能有惊喜。 ☆、第162章 丹凤镇离建康不算太远,但至少是出了建康城了,而且三人没有马,光靠着两条腿和一个拖油瓶,根本不可能走的太快,能在天亮前赶到镇上就已经是速度中的速度了。 天亮了,城门就开了,潘辰从祁墨州的身上下来,柳氏肩膀披了一条潘辰的斗篷,三人入了城,却是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往哪里走去。 潘辰左右看了看,主动带路,跟着那些统一往一个方向走的,推着小车去卖菜的农夫农妇后头,走到了一条还算是繁华的街道,街上暂时还没什么人,卖菜的农民们正在卸货,摆摊儿,看见潘辰他们也伸手招呼两声,清冷的街道上,也就是卖菜和卖早点的铺子开了。 潘辰摸了摸没什么内容的肚子,经过一家包子铺前,腿就有些软了,对柳氏说道: “娘,我想吃包子。” 这么一句话,让柳氏和潘辰都有点回到了几年前,潘辰还未出阁的时候,那时候潘辰也是想吃什么,想要什么,都很自然的跟柳氏伸手。 柳氏站在包子铺前,神情略微惆怅: “我也想吃。” 潘辰:…… 回过头去看了一眼柳氏,潘辰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崩溃:“娘你身上不会也没有银子吧?” 柳氏看着那新鲜出炉的包子,咽了下喉咙,用实际动作告诉了潘辰答案,潘辰捂着脸跺脚:“不会吧,娘你不是说要准备跑路吗?我就算是临时起意要跑路,都想着带银子什么的……你……” 潘辰昨天晚上发现自己包袱里的银子宝贝等全都因为奔跑而没了,虽然有点小失落,却还没有太担心,因为她想着柳氏既然早就想跑路,那就势必会留银子在身上啊,但现在看柳氏的样子……潘辰又想起来,刚才帮柳氏换衣服的时候,她身上好像是没有荷包一类的东西。 柳氏无奈摊手: “我前儿听说了有人要杀你,就马不停蹄出城找你去了,包袱收拾了摆在暗格里,也没来得及拿呀。” 潘辰欲哭无泪:“娘啊,那你刚才还跟我说,要到镇上吃饭睡觉?” 柳氏心虚的抓了抓脸,然后将目光缓缓的移动到了等在她们身后的祁墨州身上,将他上下打量了一圈,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潘辰伸手将柳氏的目光给转回来:“别看了,他也是急着出来的,身上怎么可能带银子呢。” 别说祁墨州现在是次体人格,就算他的主体人格在这儿,潘辰相信他身上也掏不出银子来,无奈的揉着肚子,对蒸笼里热乎乎的包子舔了舔嘴唇。 忽然一锭银子从潘辰身后送了出来,潘辰低头看了一眼,跟柳氏两人同时转头看向了身后,手拿银子的祁墨州身后仿佛有一道来自崇拜的圣光,柳氏二话不说,就拿了祁墨州手上的二十两银锭子走入了包子铺。 潘辰狐疑的走到祁墨州身旁,绕着他走了两圈,对他问道: “你这银子哪儿来的?” 祁墨州低头从衣襟处拿出了一只锦袋,全部递给了潘辰,潘辰疑惑的接过,一边观察祁墨州,一边将袋口打开,探头看了看之后,就立刻合上了,然后对祁墨州问道: “你……怎么会带这么多珠宝和银子在身上?” 潘辰抱着那钱袋,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好像怕祁墨州忽然变身要咬她似的,祁墨州见她后退半步,也亦步亦趋追上了半步,对潘辰说道: “都是我在地上捡的。” “捡的?”潘辰越发不相信了,这种好事儿怎么就没有发生在她身上过呢?凭什么她丢了珠宝,他捡到珠宝呢?呃,等等。 潘辰脑中灵光一闪,再次打开那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只沉甸甸的金手镯出来,在手上翻来覆去看了好几眼之后,才对祁墨州结结巴巴的说道: “这,这,这不是我掉的东西吗?” 祁墨州面无表情的点头:“嗯,我在林子里捡的,就是靠捡这些,才找到你的。” 潘辰:…… 简直不敢相信,事态发展会这么戏剧性,柳氏从包子铺里买了好多好多包子,还是包子铺的伙计给拿出来的,柳氏对那伙计说道:“你帮我送到那个你刚才说的什么什么凤来客栈去,我跟着你走。” 伙计称是后,就拎着好多包子往客栈走去,柳氏手里还拿着另外一个纸包,展开后,将热乎乎的包子送到潘辰面前,潘辰自己拿了一个正要吃,想想还是送到了祁墨州的面前,祁墨州接过包子,也不客气,就那么吃起来。 潘辰重新拿了一个,对柳氏问:“娘,您买那么多干什么?我们就是要赶路,也不能带那么多上路吧?” 柳氏却摇摇头:“不是,银锭子太大了,包子铺找不开,我只好多买点。顺便让包子铺的伙计带我们去客栈。” 潘辰:…… 好吧,她承认,柳氏有的时候确实也有急智! ☆、第163章 有了祁墨州的神来之笔,让潘辰和柳氏不用露宿街头,在凤来客栈里,吃了饭,洗了澡,还去药铺买了点给柳氏疗伤的药,最让人惊喜的是,祁墨州不仅捡的是潘辰的宝贝,居然连潘辰掉落在地上的那些小药瓶也给捡了回来,那药瓶里装的全都是柳氏连夜将名贵药材提炼而成的丹药,虽然对疗伤没多大好处,但是至少能增加点体力。 潘辰给柳氏忙前忙后,好不容易处理完了伤口,就合衣在柳氏的床上睡下了。 祁墨州一直守在她身边,柳氏从外面拿了些热茶进来,她特地跟掌柜的要了不少茶叶,全都放在茶壶里泡开,想喝点浓茶提提神,见自家的傻闺女四仰八叉的睡在床上,睡得跟什么似的,柳氏不禁摇头,暗自叹了口气,这闺女投胎到她肚子里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少了哪根筋,什么时候了,她还能睡得这么踏实,也是没心肝儿的。 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又抬头看了一眼标杆一样坐在床侧方杌子上的祁墨州,柳氏想了想后,就也倒了一杯浓茶送到了他面前,说道: “不知道那些暗卫什么时候再来,喝点茶,提提神。” 祁墨州的目光一直落在潘辰的睡颜上,柳氏说完话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的调转了目光,在柳氏递过来的茶水上看了一眼,就果断的摇了摇头。 柳氏以为他是客气:“嗨,客气什么,喝吧。” 祁墨州依旧摇头,冷静的声音道:“不喝,茶叶不好。” 柳氏:…… 那一刻,柳氏要不是还指着他救自家闺女,真想把那滚烫的茶水泼在他面无表情的英俊脸蛋上!白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茶杯,才不去管他死活。 柳氏喝完了茶之后,坐在窗下的椅子上,对祁墨州道:“喂,你和她什么时候搭上的?” 祁墨州眨巴了两下眼睛,转头看向了这个叫做‘潘辰她娘’的物体,认真回答道:“春天里。” 柳氏掰着手指头算,潘辰入宫一年做的昭仪,没侍寝,也不受宠,也就是今年春天里才开始侍寝的吧……傻闺女刚刚侍寝,就跟皇帝的弟弟搭上了?太彪悍了。 “你和她的事情,是不是被皇帝知道了?”柳氏心想,必然是这个原因了,哪个男人也不可能忍受绿云罩顶啊,普通男人发现了这种事情,也要拿到砍人的,更何况是皇帝呢。而皇帝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杀自己的弟弟,于是乎,杀潘辰就是一个必然的结果了。 祁墨州盯着柳氏看了一会儿,仔细思考着柳氏的问题,他和潘辰的事情,祁墨州肯定都知道啊。于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嗯,知道。” 柳氏心道了一声:果然! 捂着口鼻,深吸一口气,柳氏现在是一点也不敢埋怨皇帝无情无义,心狠手辣了。目光在傻闺女脸上瞪了两眼,想心里骂她两句,可看着她睡的香甜,没心没肺的样子,柳氏脑子里就怎么都骂不出来。 站起来将窗子打开,从上往下看向了人来人往的街道,忧心忡忡的说了一句:“唉,我看在中原是待不下去了,丹凤镇有一处码头,咱们干脆跟着商队,直接走运河,入淮海,祁家的暗卫数量太多,太危险,车轮战下来,能杀多少呢,总有一回要栽的,还不如坐船走,船上就算有暗卫在,人数也不会太多,你觉得呢?” 柳氏说完了之后,问祁墨州的回答,可祁墨州却只回了她一个眨眼,然后就把头转了回去,一副‘我反正没听懂,哎呀随便吧’的样子,看的柳氏又是一阵崩溃,对天翻了个白眼,然后就走出了房间,去街上买点东西,然后到码头打听一下商船的事情。 潘辰从睡梦中醒来,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往旁边暖烘烘的地方靠去,一只长手将她拉入了怀中,潘辰舒服的在那手臂上蹭了蹭,忽然脑中的弦崩了一下,柳氏睡觉巴不得把她踢得越远越好,才不会搂着她睡,而会搂着她睡的人思前想后只有…… 潘辰猛地张开了眼睛,果然看见了下巴处已经有些胡渣出来的祁墨州,他搂着自己,也闭上了眼睛。潘辰猛地僵住了身体,不敢乱动,因为她不能肯定,这双眼睛睁开之后,会是祁墨州的主体人格还是次体人格。 第79节 若是主体人格直接回来了,那潘辰觉得自己真的可以直接撞墙死了。 似乎感觉到潘辰动了动,祁墨州紧闭的双眼也跟着颤动两下,在潘辰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的期待之中,睁开了眼睛,没有主体人格的精光,潘辰吓得松了一口气。 祁墨州低头看向潘辰,潘辰也在看他,没由来的紧张起来,潘辰从祁墨州的怀抱中挣扎着坐了起来,胡乱扒拉一下头发后,就对也跟着坐起来对祁墨州问道: “我娘呢?” 祁墨州沉默一会儿后,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潘辰从床上下来,睡了一觉之后,感觉精神好了很多,把鞋子穿上,走到窗边看了看,发现她睡得时候还是早上,可现在太阳已经开始偏西了,她睡了至少有两三个时辰了,有些担心柳氏,正要出去找她的时候,柳氏从外面拿着大包小包,推门而入。 潘辰赶忙过去接:“这都什么呀?娘啊,咱们是在逃命,你买这么多东西,咱们也带不走啊。” 柳氏似乎有些急,说道:“都是些衣服和贴身的行李,你那些宝贝,我都给低价卖掉了,换了些碎银子分开装,每个人身上都带一些,然后你们赶紧把这些衣服换上,待会儿咱们就去码头,我联系了一艘去南洋的商船,走水路比走陆路安全些。” 柳氏一番话让潘辰来不及细细思考,就给柳氏拿了一套普通人家女孩子穿的蓝布印花衣裳塞到了手里,祁墨州过来,也给柳氏塞了一套普通的男装短打。两人给推着去换衣服了,没多会儿,潘辰就换好了走出来,头上还很麻溜的裹上了配套的蓝布头巾,看起来乡土气十足的样子,而另一边祁墨州也换了衣裳走出,他身材高大,即便是穿上短打,看着也精神矍铄,英气逼人,就那身气度在,他就是穿乞丐装,也会让人产生一种‘非池中物’的感觉啊。 潘辰和柳氏无奈,潘辰从桌上一堆东西里拿出了一个斗笠,让祁墨州戴起来,这才稍稍的掩盖了一点他的气质,潘辰亲自给祁墨州戴斗笠,系绳结,抬头看了一眼不住凝视她的祁墨州,潘辰小声说了一句: “你可想好了,要跟我去南洋吗?” 潘辰口中的‘没法回头’是真的没法回头,祁墨州离开了中原,离开了建康,祁氏江山就算是毁了一半,想到这里,潘辰的心就有些不安,感觉自己这么做是错误的,当即就反悔: “唉,算了算了,你还是回去吧。你别跟着我了,你去了南洋的话,那祁家……” 后面的话潘辰没说完,祁墨州就果断抓住她的手:“我不回去,我跟着你。” 潘辰简直要被他气死了,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柳氏从旁催促:“我说你们能不能有点逃命的自觉?什么时候了,还你侬我侬的,像话吗?赶紧的,换好衣服咱就走了。那商船载客可不等人,我钱都交了,快点快点吧。” 说着就过来拉扯潘辰,可却被祁墨州抢先一步将潘辰拉到身边,柳氏的手都没碰到潘辰身上,暴脾气很想给这个傻子喂一根毒针,但也不想在节骨眼儿上耽搁时候,将两个包袱也一起甩给了祁墨州,祁墨州扬手一抬,就接住了,自然而然的背在身上,然后搂着潘辰的肩往外走去。 潘辰走的相当不安,边下客栈的楼梯,还在跟祁墨州嘀咕: “你这么做,可真的是要害死我的。不仅会害死我,还会害死很多人……” 祁墨州却好像听不见似的,在柳氏拉着潘辰上了马车之后,他便坐在车夫前面右侧的木板上,青蓬马车缓缓向前,往码头赶去。 码头上的人已经不多了,天色一晚,岸边上就停靠着一艘不算大的商船,半带货,半载人,柳氏跟船板上的船老大摆了个手,然后收起来的梯子又给放了下来,三人爬上了船,船老大抱怨他们太慢: “你们要是再晚来片刻,我这船就开走了。” 柳氏跟他打招呼,又给了些碎银子,船老大才没有再说什么,看了一眼潘辰和祁墨州,柳氏不等他发问,就说道: “我闺女和我女婿。” 船老大点点头,让他们往甲板上去。甲板上已经站满了背着包袱的人,都嫌船舱里闷的慌,在甲板上透气呢,潘辰穿越之后,还是第一次坐船,尽管是在逃命中,但依旧掩盖不住兴奋之情,再顾不上担心什么祁家天下的事儿,祁墨州都打算杀她了,她还替他操心什么江山社稷呀,更何况,依照祁墨州现在次体人格当家的情况,就算潘辰让他走,他也是不会走的,所以,干脆什么都不想了,脱离了柳氏和祁墨州,看风景去了。 她白天睡多了,现在精神好的很,虽说现在船还是停靠在河边上,两岸风景并不很秀丽,但潘辰只要一想到待会儿船会从运河直接入淮海,那广袤无垠的海面上定然是很壮阔的。 作者有话要说:  ok。我白天拖了,晚上加更!!! ☆、第164章 巨大的铁锚被缓缓从水中升起,船身慢慢启动,将潘辰的心情一并带的飞起,身子不住往前倾,只希望能多看一点被旁边人挡住的风景,祁墨州挤入人群中,始终在潘辰身侧护着,柳氏不愿意跟他们去凑热闹,便进了船舱。 船只从丹凤镇驶出,潘辰脸上被风吹得生疼,却还是不愿意进船舱,身后被人挤了一下,潘辰回头看了看,就见一个妇人怀抱着个二岁大小的婴儿,那妇人年纪不大,似乎也想看水面,潘辰让旁边稍微让了让,那妇人便感激的对潘辰笑了笑,说道: “谢谢。” 陌生的善意也会让人心情舒爽,潘辰回她一笑,就听那妇人手里的孩子咿呀叫了一声,像只小奶猫似的,瞬间萌化了潘辰的心,看向那孩子,就见那孩子圆不隆冬的眼睛正盯着潘辰一个劲儿的瞧,很认真的样子,让潘辰不禁笑得更甜,回头想跟柳氏分享一下这孩子的可爱,可一回头,却只看见了祁墨州,他黑眸炙热盯着潘辰,让潘辰脸上一红,赶忙回过头去。 那妇人瞧着潘辰和祁墨州之间的互动,不禁笑问:“娘子和郎君这是去哪儿啊?” 潘辰一愣,没想到那妇人会问她问题,想起刚才柳氏对她和祁墨州身份的介绍,潘辰神色如常的笑答:“哦,我们俩是回镇上接我娘一起去他家住些时日的,他家在直隶,从直隶口下。” 那妇人点头:“哦哦,直隶口可挺远,得坐好长时间呢。我也是回娘家的,这不生了个小子,带回来让俺爹瞧瞧,不过我很近,坐个半天到淮口就能下了。” 潘辰生怕她接着问她住丹凤镇哪里,于是就赶紧打了个哈哈,将话题转移到她孩子身上去了,一提起孩子的可爱这种话题,每个母亲都是天然没有抵抗力的,潘辰竟然和她热聊了好一会儿,最后那妇人生怕孩子在甲板上吹风太过,才跟潘辰依依惜别。 太阳越来越落下,甲板上的人大多都回到了船舱内,潘辰却不愿进去,祁墨州在她身后站着,替她挡去不少凉风,饶是如此,潘辰的一张脸还是被冻得通红,手抓在栏杆上,也是冰冰凉凉的,祁墨州在她的侧脸上凝视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自动自发的将她的手抓入掌心,潘辰原本是抗拒的,可祁墨州坚持,并且他的掌心确实很暖和,别扭了一阵儿后,才低头放弃了挣扎,远远望去,夕阳西下,火红的太阳慢慢的消失在天际,祁墨州站在潘辰身后,包裹着她娇小的身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神仙眷侣。 潘辰背贴着祁墨州,幽幽的叹了口气:“祁墨州,你为什么要杀我呢?” 这句话说的很轻很轻,似乎是自言自语,但还是被祁墨州听在耳中,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只见祁墨州的眸子微抬,缓缓的看向了天边的一抹残阳。 柳氏在船舱里将床铺收拾好了,喊潘辰他们进去,夜里河面上什么都看不见,潘辰就早早的回去睡觉了,但白天睡得太多,晚上根本睡不着,船只似乎已经出了运河,浪头大了起来,船身开始颠簸,让潘辰想不到的是,柳氏有点晕船,一躺下就想吐,一个大浪打来,柳氏再也忍不住,冲出了船舱,往甲板上跑去,潘辰不放心,赶忙跟上,柳氏趴在船头呕吐,潘辰在她旁边给她顺气,递帕子,心里愧疚极了,如果不是因为她,柳氏根本就不需要受这种颠沛流离的苦…… 柳氏吐了好一会儿,终于把肚子里的存货全都给吐掉了,才感觉好一些,潘辰替她擦嘴,忽然柳氏就伸手将潘辰给推了出去,潘辰一个没站稳,就摔倒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几个玄衣软甲的黑衣人如鬼似魅般出现在甲板上,柳氏冲上去和他们交手,还抽空对潘辰说道: “快去找他!我这里先抵住。” 柳氏的话刚说完,潘辰就赶忙往回跑去,可那些暗卫也不是吃素的,一把刀劈过来,差点劈中了潘辰,潘辰吓得赶紧往后躲,祁墨州从她身后窜出,隔开了那暗卫,然后便在潘辰身边护着,潘辰担心柳氏,对祁墨州道: “你,你去救救我娘吧,她身上还有伤呢。” 祁墨州听了潘辰的话,便带着她一起往困住柳氏的战局走去,一个烟花绽放在夜空,是暗卫的增援信号,祁墨州往天上看了一眼,然后继续打斗,暗卫们人数众多,却在祁墨州的手里讨不着什么好,柳氏对祁墨州喊道: “别让再发信号了,全都夺过来!” 祁墨州不知道是没有听懂,还是没有听见,在他的逼迫之下,几乎让每个暗卫都点亮了自己身上佩戴的信号烟花,潘辰在船板上看着天上那此起彼伏的烟花,简直有种迎风流泪的感觉,这么多信号,下一次来杀她的暗卫们岂不是要破百破千人吗? 柳氏在打斗中趁乱对潘辰问:“他怎么回事?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潘辰被祁墨州拉来拉去,欲哭无泪,她怎么和柳氏解释次体人格听不进其他人说话的事情呢。 甲板上的暗卫越来越多,潘辰简直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时候混上来的,祁墨州武功虽好,可双拳难敌四手,又要兼顾保护潘辰,柳氏那儿受了伤,战斗力本来就下降了许多,一场恶战在甲板上进行,潘辰都不禁怀疑,根本不用等到下一波的安慰来袭,光是这一波他们能不能打发还不知道呢。 潘辰完全不会武功,跟在祁墨州身旁拖累着他,暗卫的刀并没有因为他是皇帝而有所保留,祁墨州为了保住潘辰,几乎是在用身体给她挡刀,潘辰见他这样,哪里还忍得住,对他喊道: “算了吧。算了吧。你放下我,不要管我了!” 祁墨州却是一声不吭,继续将她护在身边,潘辰的身后一把钢刀砍来,祁墨州来不及拉扯她,只能自己用身子包裹住潘辰,刀直接砍在了他的背上,顿时血流如注,染红了他身后的衣裳。 就在这时,一群江湖义士从船舱中出来,帮着潘辰和祁墨州他们对打,为首那人来到祁墨州身边,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对祁墨州关切的问道: “这位兄台没事吧?你们是朝廷钦犯吗?狗皇帝要杀的人,就是我们要救的人,你们放心好了。” 说完这句话,那年轻人又对潘辰点了点头,道: “你照顾好这位兄台,我去收拾那些朝廷鹰犬。” 说完了之后,潘辰都来不及阻止他,就见那年轻人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和暗卫们厮打起来。潘辰根本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有人救她,她当然是感激的,将身上满是伤口的祁墨州扶着到了甲板边上,让他靠着栏杆休息,可一个暗卫还是对她冲了过来,潘辰下的往后一退,正巧船底下一个大浪打来,船身跟着颠簸倾斜,潘辰往后一退就撞在一处较矮的栏杆上,浪头来了,她没来得及抓住什么东西,整个身子就完全失重,往后倒去,潘辰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身子就掉下了黑漆漆的水面,眼耳口鼻中灌入了冰冷的河水,双手双脚不断挣扎扑腾,可身子却越来越往下坠,潘辰不会游泳,到了水里面根本没有任何技巧,胸腔里火辣辣的疼,潘辰感觉眼前的光线越来越微弱,船灯似乎离她越来越远,耳中嗡嗡的,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意识开始涣散。 可就在她闭上眼睛往下坠的那一刻,一道矫健如人鱼的身影飞也一般往她下沉的方向游过来,在水下勾住了潘辰的脖子,将她身子往上带去,好不容易才将潘辰给拉回了水面,一道绳子放下甲板,祁墨州用力将潘辰往上一举,把那根甲板上的绳子捆在了潘辰腰间,让甲板上的人先把她拉上去,而他整个身子浸在水中,因为有伤在身,周围的水都被染成了红色,祁墨州攀着另外一根绳索爬上了甲板,看见潘辰已经被拉上去,平躺在地上,面色死灰,惨白的像个死人。 祁墨州走过去,将潘辰翻了个身让她的腹部抵在自己的膝盖上,然后在她后背重重的拍了好几下,潘辰从嘴里吐出一些水来,然后才又将她翻转过来,俯下身去给她渡气,渡几口气,身子再被翻过去拍两下,终于把憋在潘辰心口和气管中的水给逼了出来。祁墨州见状,赶忙将潘辰侧过了身子,让她更顺畅的将腹中水全都吐出来。 潘辰感觉自己已经跪在了阎王殿里,然后又给人强行拉了回来,溺水的感觉实在太恐怖了,稍微有了点呼吸,就迫不及待吸气咳嗽,见她终于活过来,祁墨州才用力将她抱入了怀中,让刚刚缓和过来的潘辰,再一次感受到了快要窒息的感觉,可是这种要窒息的感觉,却和在水下的不一样,潘辰在这一刻,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有多么被人需要。 祁墨州的主体人格想杀她,倾注了所有暗卫的力量,也要将她杀死;可次体人格却要救她,哪怕用自己的身子给她挡刀,在她快要溺亡的时候,毅然决然的投入了这无边的黑水,将她从水下救起,这两种极端的感情,让潘辰也不禁混乱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不会拖延的,今天我特地没有睡午觉,写了一半了,可突然来了个生意,跟人家谈了谈,就耽搁了时间,四点开始写的后半章!现在才写好。作为补偿,我今天晚上继续加更,并且尽量不是短小君!! ☆、第165章 万万没想到,在这艘船上会有人搭救,暗卫们虽然全都将手里的信号发出去了,却也自知不敌,跳水遁走了。 柳氏看着那黑黑的水面,终于敢松了一口气,走到潘辰和祁墨州身边,见祁墨州抱着潘辰,一刻都不松手,想起刚才潘辰落水,他毫不犹豫跳下去搭救的行为,倒是将柳氏给打动了,一个男人能不顾生死的对一个女人,那指定就是真爱啊。 走过去蹲下身,柳氏说道: “都没事吧?刚才你这一掉下去,我都给吓得魂不附体了,幸好有他在,你可得好好的谢谢他。” 潘辰从祁墨州的怀中坐起,依旧感觉有点虚弱,扭头看着祁墨州,见他周身血淋淋的,脸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潘辰唇瓣微动,此时此刻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伸手指了指祁墨州的伤口,潘辰说道: “得赶紧包扎呀。” 先前救他们的那名年轻男子将剑收入剑鞘之中,走过来蹲下身子,对祁墨州道:“这位兄台受了很重的伤,得赶紧救治。” 抬头看了一眼潘辰,那年青男子眼前一亮,先前太过混乱,倒是没注意到,这女子生的这般美貌,头上身上湿漉漉的,一双眼睛看着特别水润黑亮。 祁墨州将潘辰扶着站起来,柳氏看了看周围一片混乱,叹了口气,那年青男子见状,不禁说道: “诸位既然遭到朝廷鹰犬的追杀,那便是在下的朋友和亲人,若是不嫌弃,请随我去雅房休息,也好给这位兄台疗伤。” 潘辰受到了惊吓,现在可没什么主见,看了看柳氏和祁墨州,祁墨州自然是没话说的,关键看柳氏,只见她左右看了看,经过这么凶险的一闹,如今船舱中的普通百姓肯定都害怕他们这些舞刀弄枪的人了,再去也不方便,这些人既然救了他们,那便不会害他们,扶着潘辰的胳膊,对那年轻男子说道: “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如有打扰,还请见谅。” 年青男子看着像是豪爽之辈,对柳氏和潘辰他们比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就随那些义士门去到甲板的东头雅间处。一个抱孩子的妇人走出,脸上忧心忡忡的,看见浑身湿漉漉和满身是伤的祁墨州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将孩子交给了身旁的婆子,上前对潘辰说道: “原来是你们啊。” 潘辰抬头看了看她,不正是白天和她在甲板上说话的那个带孩子的妇人嘛。牵动了下嘴角,虚弱的说道:“多谢夫人和相公相救。” 那小妇人赶忙摇手:“不用客气,路见不平罢了。我相公是性情中人,最看不惯恃强凌弱了。” 那年轻男子从旁解释:“不是恃强凌弱,你知道想要杀他们的是些什么人吗?我瞧着那打扮,十有八、九像是朝廷的鹰犬,如今祁氏当政,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看见一回朝廷鹰犬,我就杀一回!” 那男子话音刚落,屋子里其他人就跟着附和,潘辰被扶着坐在了临近窗边的太师椅上,这才感觉有些不太对,以前看电视的时候,天地会的那些人似乎也是这么说的,而他们既然称朝廷暗卫为鹰犬,那就说明,他们要么是遭受朝廷迫害的侠客,要么就很可能是反朝廷组织了。 潘辰此刻的感觉那可真不是一个‘尴尬’可以形容的。尤其是当他往旁边面无表情的祁墨州看去之后……咳咳,要是他们知道,现在坐在他们面前这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就是他们反朝廷的祸首皇帝,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只可惜,祁墨州现在是次体人格,要是他主体人格出现的话,发现自己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居然待在一群反贼中间,那感觉应该也挺酸爽的吧。 “来来来,随我进来换衣裳,我让人泡了些姜茶,娘子先喝一些,郎君身上的伤,我再让人替他包扎。” 那妇人很是热情,将潘辰带到了她的房间内,找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给她替换,潘辰谢了又谢之后,终于将身上的湿衣服换过,那妇人又替潘辰递来了一杯姜茶,潘辰接过去喝了几口,果然感觉身上热乎了许多。 “我叫旺春,夫家姓宁,娘子贵姓啊?” 那小妇人对潘辰热情的问道,潘辰喝茶的动作稍微顿了顿,小声回道:“我姓潘,在家行七。夫家……”姓祁这个话,潘辰可真是没有勇气说出口啊。 见潘辰有些犹豫,那小妇人一听就笑了起来:“哦哦,原来那位是入赘你家的?” 潘辰抬头一愣,不知道她怎么会这样说,那小妇人见潘辰脸上露出不解,不禁抿唇笑道:“嘻嘻,哪有出嫁的女儿,婚后还说自己娘家姓的?” 潘辰简直要给她的这个解释拍手了,就连她都没有想到还可以这么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支支吾吾的应了一声,然后就低头继续喝姜茶了,小妇人见她这样,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入赘女婿不光彩,不好意思是正常的。 潘辰把一杯姜茶喝下肚,身上就暖烘烘起来,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潘辰和旺春对视一眼,潘辰猛地站起来就往房外去了,就看见祁墨州阴沉着脸,要往潘辰先前所入的房间方向来,身后有个老大夫手里拿着绷条,那位救他们的宁相公看见潘辰出来,过来说道: “我让大夫给他疗伤,他不肯,一个劲儿的要找你。” 潘辰不好意思的对宁相公福了福身子,然后走到那老大夫身边,接过老大夫手上的东西,拉着祁墨州坐到椅子上去,祁墨州看见潘辰安然无恙,便也就安静下来了,潘辰将他的上衣除了,然后用热水给他擦洗伤口,期间旺春似乎将她和祁墨州的‘入赘’关系告诉了宁相公,宁相公也表示理解,坐在祁墨州身边的椅子上,对他们说道: “在下姓宁,名玉绡,常年混迹江湖中,这位兄台身手极其了得,不知是不是某位江湖义士?” 祁墨州在听到那个名字之后,就猛地一动,潘辰吓了一跳,赶忙凑过去吹了吹:“是不是弄疼你了?” 然后才回过头对宁玉绡道:“不好意思,我夫君从前是我家的护院,入赘到我家做了上门女婿,并不是什么江湖中有名的义士,再加上他天生不喜多言,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宁相公见谅。” 第80节 潘辰这样说着,可心里却对宁玉绡这个名字十分耳熟,忽然想到了那天在太极殿中对祁墨州敬酒的宁玉楼……当时祁墨州似乎和她提过说宁家近年来有一个旁支子弟在江淮一带成立了‘易天军’?那宁家子弟的名字,似乎就是……这下特么尴尬了! 脑中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潘辰依旧能够管理好自己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任何问题,可心里着实捏了一把冷汗,情况真是比她想象中还要复杂很多倍啊。怪不得这位宁相公说,凡是跟朝廷作对的,他都支持,因为他根本就是个反朝廷组织啊。 潘辰越发感觉自己和祁墨州的身份有些尴尬。 果然宁玉绡接着就对潘辰问他们如何会惹上‘朝廷鹰犬’的原因,潘辰脑中转的飞快,拿出了穿越前看八点档肥皂剧的狗血经历,说了一个得罪朝廷狗官,然后被追杀的大众案例,虽然并没有点名道姓,可人的思维是惯性的,自以为是的,毕竟就算借给宁玉绡十个脑子他也不会想到,在这船上,被朝廷鹰犬追杀的受害者,会是那样逆天的身份,只要潘辰说的故事附和他心中的期待——狗官当道,民不聊生的中心思想表达清楚了之后,就很容易在这样的组织里获得同情,潘辰深谙这个道理。 旺春将闹腾的孩子再次抱到手中,她刚才也在旁边听潘辰说了故事,现在心里对他们十分同情,当即就引为知己: “白天在甲板上遇见你们,我就觉得你们不像是普通人,现在知道你们的情况,委实冤屈的,你们若是实在没地方去,可以随我们去扬州,反正我们盟里都是一些受朝廷迫害的可怜人,大家同样的遭遇,不会有谁瞧不起谁,再说,如果朝廷鹰犬再来杀你们,也有我们保护着不是?” 潘辰没有立刻回答,一直低头给祁墨州清理包扎伤口,旺春却是很热情,抱着孩子对潘辰说道: “你别再犹豫了,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了你家相公呀,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总要养一养才成啊。” 潘辰心里苦笑不已,她哪里是客气和犹豫啊,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可也不能否认,旺春说的是对的,祁墨州手臂上好多伤口,背上那道替潘辰挡的刀口特别严重,加上泡过水,现在里面的皮肉都翻出来了,的确是要找个安稳的地方休养生息才行。 正好柳氏从另一个房间里换了衣裳出来,潘辰生怕柳氏和她说岔了,就做出一副感激不尽的模样,对旺春和宁玉绡说道: “我们算是遇到好心人了。我爹已经给朝廷鹰犬杀死了,我娘和我相公一路护着我,现在都伤痕累累,若是诸位不嫌弃,那我们就厚着脸皮随你们去了,大恩不言谢,有什么我能帮你们做的,你们尽管开口,就算是端茶递水,我们也要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6章 潘辰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居然真的带着祁墨州住到了反朝廷组织扬州的落脚点中,祁墨州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到了扬州之后,潘辰他们被安排在和旺春她们一个院子里,院子比较隐秘,很符合他们的身份,这一住就是好几天。 来了这里,潘辰才知道,旺春不是宁玉绡的正妻,只是一个侍婢转的姨娘,但宁玉绡对她很是不错,身边的人也都把她做夫人称呼,白天里,潘辰和柳氏在院子里帮着旺春洗洗衣裳什么的,祁墨州不会洗衣服,而且院子里都是女眷,他出现也不合适,所以,潘辰就让他自己在房间待着。 潘辰和柳氏共同举着一条洗干净的被褥去晒,潘辰将被褥摊在晒杆儿上,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就在柳氏耳旁说了几句话,柳氏回头看了看她,就不着痕迹的点点头,两人神色如常在院子里干活儿。 是夜,月牙高挂,在后厢房中,一个脑袋从门后探了出来,背上背着包袱,走到院子里,跟另一个人接头,两人不动声色在月色中找到了后门,轻手轻脚的打开,迅速窜了出去。 然后一路往城北跑去。 柳氏带着潘辰跑路,在路上问潘辰:“你怎么突然要跑?他怎么办?” 潘辰一边喘气,一边拉着柳氏继续往前,断断续续的说道:“现在没法和您解释太多,情况不妙,咱们再不走的话,可真就死定了。” “要我说,在哪儿都是死定了,留在这里,没准还能让这些人护着点咱们,可咱们走了的话,就凭我可真没把握护住你。”柳氏对潘辰说的是实在话,又追加了一句:“更何况,你怎么连他也不知会一声?我瞧着他对你是真心的,这种事情吧,一个巴掌拍不响,他既然为了你……” 柳氏的话让潘辰给打断了:“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事情等咱们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再和你细说,但是我和他的关系,真不是您想象中那样的,还有他……哎呀,反正咱们跑就对了。” 两人就这样跑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忽然,后方传来一声特别响的爆炸声……吓得潘辰和柳氏都停下了脚步,身子僵硬的往后面看了一眼,只见有一处正火光冲天,应该就是先前那爆炸声引起的,柳氏眯着眼睛比了比方位: “那地方,怎么像是宁相公他们办事儿的地方呢?” 宁玉绡他们办事的地方和女眷们住的地方隔了一条街,地理位置比较明显,所以柳氏一眼就认出来了,潘辰看着那火光,心中闪过愧疚,却是一点不敢耽搁,拉着柳氏就继续往前跑去:“别看了别看了,趁这个机会赶紧跑吧。” 潘辰在心中暗自祈祷他们纠缠的时间长一点,至少能让她和柳氏有时间逃亡啊。 跑过了一条街道,眼看着就到城北地界了,可空无一人的街道那头,却忽然走出一道冷冽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那样阴沉。 潘辰和柳氏赶紧止住了脚步,柳氏眯着眼睛看了看,指着那身影道;“我说什么来着,得喊上他呀。好歹他也救过你好几回呢。” 柳氏认出那道黑影是谁,紧张的情绪一下就松懈下来了,在潘辰没来得及拉住她的时候,往那身影的方向走了几步,月光下,祁墨州的一双黑眸中透出了森森的杀气,这眼神让柳氏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走到一半就停下了。 祁墨州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缓步往潘辰走来,虽然步伐很慢,但却带着一股令人感到十分压迫的气势,祁墨州目不斜视经过柳氏身边,在柳氏难以理解的注视下,来到了潘辰面前。 对潘辰露出一抹深深的笑:“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潘辰看着他微笑,那感觉就像是被神仙锁锁住了的孙悟空,想跑却无能为力,欲哭无泪的深吸一口气: “管我什么时候发现的,你想杀就杀吧。” 祁墨州将身子贴近潘辰,潘辰下意识往后退,可细腰却被祁墨州长手一伸给搂了过来,紧紧贴着他的腰腹,姿态暧昧的在潘辰耳边说道: “我若真想杀你,如何会救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我自认一路上做的都很好,没什么惹你怀疑的地方。哦,对了,忘记和你说,我现在可以记起发病的时候,他是什么模样了。” 潘辰听着他说话,周身冰凉,胸口处压抑的厉害,想着自己一路上对他做的那些幼稚的行为,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早该看出来的,这些天在她身边待着的人,根本就不是祁墨州的次体人格,而是他的主体人格!也就是祁墨州本人。 潘辰想跑,却被他强势的扣住了腰肢,无奈往后缩了缩,老实说道: “……在我替你包扎伤口的时候。你听到宁玉绡的名字时,反应不对。”事到如今,潘辰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祁墨州既然都亲自出马了,那潘辰就算再怎么挣扎,也是跑不出他手掌心的,干脆老实交代。 她的确是那时候察觉出了不对劲,祁墨州的次体人格就算有主体人格的记忆,他也不该对宁玉绡这个名字有所反应,只有祁墨州的主体人格才会这样,因为宁玉绡在江淮地区所成立的‘易天军’给祁墨州带去了不少麻烦,这种本能的厌恶,是次体人格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表现出来的。 潘辰的这个答案,倒是让祁墨州很意外:“就因为这个?” 祁墨州对这个答案很讶然,没想到他伪装了一路都没有被潘辰发觉不对,却坏在了一个小小的动作上,是该说他太不小心呢,还是说潘辰太聪明呢? 原本他是打算利用潘辰对发病时期的他产生同情,一路上保护她,取得她的原谅之后,再告诉她真相,那时候,潘辰就算心里还有气,至少也会看在他一路保护的份上而选择原谅,可是没想到他的计划被打断了,在半途中遇到了宁玉绡这个对头,朝廷出兵好几回,都没有见着的正主居然让他在半途中遇见了,试问祁墨州又如何会忍得住不出手?既然出手,那就意味着他和潘辰的追逐要结束了,却没想到,潘辰是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稍微一不注意,就差点让她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7章 潘辰心里憋着怒气,实在不想跟他离得太近,她愿意接受次体人格一路随行,那是因为她能分得清祁墨州的两种人格,并且她一直以为的是,祁墨州主体人格记不得次体人格做过的事情,从以往的经验来看,确实如此,次体人格从前做的事情,祁墨州的确不知道,也没有记忆,可她怎么能想到,不过就是几天的功夫,祁墨州这个毛病就又发生变异了呢? 伸手用力将祁墨州环过她腰肢的手给拉了下来,潘辰往后退了两步,认命的说道: “就因为这个。所以,你想杀我就快点杀,用不着再和我废话了。” 祁墨州嘴角的笑容渐渐收起,对潘辰道:“你还觉得我想杀你吗?” 潘辰冷哼一声,反问道:“你不想杀吗?” 祁墨州叹了口气:“我承认在这件事上,我想法太过偏颇,很多事情没有考虑周全,但是我想在已经想通了,我不想杀你,我要你好好的留在我身边。” 说着话,祁墨州靠近潘辰,可潘辰却不住后退,冷言冷语: “你现在又不想杀我了?那你知不知道,下次又是什么时候想杀我?我好提前做个准备?祁墨州,我就算是一只耗子,被猫抓住了,放在手里玩儿也玩儿这么长时间了,该玩儿腻了,要杀就杀,该咬死就咬死吧,何必用这种欲擒故纵方法耍我呢?” 祁墨州看着潘辰,目光幽深,仿佛夜空星辰,浩瀚无边,却天生有种震慑力,叫人在他面前不敢造次。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祁墨州才再次开口:“我知道,一时间难以让你相信我。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会让你知道,现在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祁墨州就伸手过来拉潘辰: “跟我回去。” 祁墨州的手被潘辰用力甩开,潘辰简直有一种被人当面羞辱的感觉,祁墨州是不是真的以为她是个智商为负的白痴?再忍不住对祁墨州叫嚣起来: “跟你回去什么呀?你是不是觉得我没骂你?你有病就去治病,别跟我这儿耗着了,你要杀就杀好了,我现在脖子伸长了给你杀,不就是一条命吗?本来我也没怎么稀罕,你要拿去就拿去,我重新投胎转世,早早的避开你,还省得成天提心吊胆了。你是不是想把我带回去慢慢折磨?还是你想做诸葛亮,七擒七纵显得你多有魅力?可你是诸葛亮,我也不是孟获呀!有这功夫你去耍耍其他女人不是更好嘛,干嘛在这儿跟我死磕?是不是要我自己撞死,是不是要我引颈自刎?你想怎么样,直接说不好吗?” 潘辰是铁了心要跟祁墨州摊牌了,所以用词上没有客气,说的算是难听的了,如果能就此激怒祁墨州,一刀把她杀了,那也算是个痛快,省得他在这里假惺惺的磨叽。 祁墨州的确没有料到,潘辰会对他说这么重的话,愣了好一会儿,目光灼灼的盯着潘辰因为接连不断叫骂而泛红的脸颊,低下头酝酿一会儿后,祁墨州才抬起头,神色如常的对潘辰张开双臂: “好了,骂也骂了,心里舒坦点了没?你跟我回去,我每天都让你这么骂,好不好?” 潘辰:…… 对于祁墨州这完全遛狗式的敷衍,潘辰更是怒火中烧,可是却不得不承认,祁墨州的这种反应对一个盛怒中的女人很有效,就好像给人一种对你无限包容的感觉,大尾巴狼装中央空调,潘辰怎么看怎么觉得膈应。 “好什么好?你丫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是脑子有病跟你回去啊?再说一遍,你要么就杀了我,带我的尸体回去,要么……就放了我,如果你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有悔意的话。” 潘辰不住观察着祁墨州的表情,在他先前说出‘不想杀潘辰’的时候,目光和表情都没有任何问题,可见这一刻他是真这么想的,可是潘辰还是不敢相信他,他这一刻是这样想,谁知道他下一刻会怎么想? 这一回被他追杀,潘辰命大没死,可下一回,谁能保证她不死?所以,潘辰想借此机会,和他做个了断,如果能让说服祁墨州把她放了,那潘辰才算是真正的活下来了。 一场宫变让潘辰看透了帝王心,他的一个决定也让潘辰认清了自己的分量,对他而言,她可能只是一个比较有趣的女人,如果祁墨州不对她动杀心的话,潘辰也愿意在他身边做个有趣的女人,抱着这个大腿在宫里过一辈子,可是,这回的事件让她看清楚了这条路上布满的致命荆棘,为了一个不那么安稳的下半辈子,她真的有些累了。 祁墨州凝视着潘辰,她眼中的不信任,深深的刺痛着他的心,他从来都知道,潘辰只要是对他说出来的话,基本就是她心里所想的,她单纯,不愿说谎骗人,就算是在他伪装成祁雪州的时候,在树林中对她表达心迹,她那是也不愿用谎言欺骗他,其实,在那个时候,祁墨州心里有多想潘辰多一点心眼儿呢。 对潘辰果断的摇头:“你想怎么样都可以,除了离开。” 就在这时,一道鬼魅般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街道上,身着玄衣软甲,面上戴着蒙面面具,这样的装束,潘辰一路见得多了,吓得拔腿就要跑,却被祁墨州率先一步给捞住了,暗卫首领夜枭来到祁墨州身边,轻声说了一句: “宁玉绡被他的手下护送着跑了,擒住反贼一百二十余人,还有三十多家眷。” 祁墨州那天在船上想到了一个将夜枭召回的法子,就是让所有暗卫同时发出求援信号,这样一来,暗卫首领也会出动,只要见到了夜枭,祁墨州就能中止计划了。并且将夜枭的暗卫转化成手头的兵力,连夜攻陷宁玉绡所在的巢穴。 潘辰听到他们提起宁玉绡家眷,猛地回头看着祁墨州,想要和他说让他放过旺春她们,可却怎么都开不了口,祁墨州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对,猛地一个弯腰,将潘辰懒腰抗了起来,对那暗卫道: “通知地方官兵,协助押回建康,全力搜捕宁玉绡。” 夜枭领命,正要离开,潘辰却在祁墨州肩上踢打:“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祁墨州你个混账王八蛋,你把我放下来,听到没有!” 暗卫抬眼看了看祁墨州,只见祁墨州神色如常,在潘辰的屁股上狠狠的拍了两下,说道:“别动,待会儿膈着了肚子,有的你疼。” 转头看见夜枭还愣着,祁墨州不禁又说了一句:“愣着干什么,去呀。” 夜枭指了指祁墨州肩上的生物:“皇上……她骂你。” 祁墨州,潘辰:……喂,你一个暗卫首领,要不要这么八卦啊? “德妃跟朕闹着玩儿,夫妻情趣,你懂什么?” 原本夜枭是想看看祁墨州尴尬的表情,谁知道,自己却被他这不要脸的回答给臊到了,干咳了两声,就隐入了黑暗之中。 柳氏在旁边听到现在,终于震惊了。 这个男人是祁墨州?他不是祁墨州的弟弟祁雪州吗?见女儿要被抗走,柳氏哪里能不站出来阻拦,挡着祁墨州身前,画开了道儿: “把人放下!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是皇帝?祁雪州呢?他去哪儿了?” 祁墨州看着柳氏,并没有和她动手的意思,反倒是潘辰在祁墨州的肩上对柳氏喊道: “娘,救我!他是假的,是祁墨州假扮的,我们都上当了,他骗了我一路,太坏了这人,娘……” 祁墨州再次伸手拍了两下潘辰的屁股,用完全有别于祁雪州那‘木讷’的表情,对柳氏说道:“娘,我是祁墨州,您女儿当初嫁的就是我,我犯了点错,她跑出宫,我是出来带她回去的,怕她不原谅我,才出此下策,不是有意骗您的。” 潘辰在祁墨州肩膀上倒挂着,听了祁墨州这完全没脸没皮的话,简直觉得浑身上下的血都给涌到了脸上,她这么个脸皮厚的人听了,都替他臊得慌,亏他还说的一本正经。 不禁拆他的台:“娘,别相信他!他就是想杀我!我给他带回去,肯定要给他杀掉了,您救我,用您的毒针打他!用暗器打他!” 潘辰也是急坏了,在祁墨州的肩膀上扑腾,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祁墨州的手臂就跟焊接在她屁股上似的,完全不为所动,潘辰无可奈何,就拼命用拳头捶打他,可祁墨州对她来说,根本就是蚂蚁撼树一样的存在,潘辰的那点花拳绣腿,他还真没放在眼里,挠痒痒似的,完全不为所动。 柳氏也给他这些话说的懵了,要说相信他吧,可这些天暗卫刺杀是那样真实!可若是不相信他吧,那天晚上在船上,他拼了命用身体护着傻闺女,然后不顾身受重伤,跳下黑漆漆的河水里捞人,柳氏作为潘辰的亲娘,自问都不能做到他这程度,再说他是骗人,是要杀傻闺女,柳氏也觉得好像有点冤枉。 祁墨州见柳氏收回了动作,对柳氏甜甜一笑: “多谢娘理解,我这就带辰儿回去,好好的,一五一十的,跟她解释去。” 潘辰在祁墨州的肩上,又是一阵恶寒,用尽最后的力气咆哮:“谁特么准你叫我辰儿!恶心死了!” 第81节 ☆、第168章 潘辰给祁墨州一路扛回了东城一座宅院里,院子里护卫林立,看着像是官府的地界儿,祁墨州不管不顾,直接推开房门,将肩膀上的货——潘辰给卸到了床铺之上。 潘辰两脚一沾地就想跑,给祁墨州长手一伸又给拦了回去,潘辰跌坐在软软的被褥上,揉着被膈的有些疼的肋骨,对祁墨州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又不是你养的猫狗,你凭什么这么对我?要杀就杀,别给我耍这些手段,兔子急了还咬人,别说是我这个活生生的人了,你不是怕催眠吗?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给催了?我,我,我说得出,做得到!” 才怪! 潘辰义愤填膺说完那话之后,就心虚的在心里想着,催眠最重要的就是心态平和,她现在肺都要被祁墨州给气炸了,哪里还能用什么催眠啊。 祁墨州站在床沿,目光始终盯在潘辰气鼓鼓的脸上,对于潘辰那恶狠狠的威胁,完全不放在心上,不仅如此,还伸手抚上了潘辰的脸颊,完全无视潘辰,自顾自说道: “你看你,这才离宫几天,都瘦了这么多,可怜见的。” 潘辰:……你走!你走好不好?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伸手在祁墨州的手背上重重的打了一下,可没让祁墨州缩手,反而让自己的手打的发疼,潘辰就像一只被猎人抓住了的可怜小绵羊,用自己还没有长大的小羊角顶那猎人做最后的挣扎,模样虽然幼稚可笑,但至少能表达自己一个不屈服的态度! 奋力从床上扑起来,用力推拒着祁墨州无果,想要用武器攻击,可鸡贼的祁墨州一进门就把她送到了床上,床上能找到的攻击武器除了枕头就是被子,聊胜于无,枕头被子不会对祁墨州造成伤害,却能让潘辰很好的发泄情绪,站在床上发了疯似的将枕头,被子全都扔向了祁墨州,可自她疾风骤雨,祁墨州都稳如泰山,倒是把潘辰给累了个半死,坐在空无一物的床褥上喘气。 祁墨州低头看了看自己脚边的东西,扬眉笑道:“从前还真没看出来,脾气不小啊。” 潘辰不想跟他说话,发泄了情绪过后,手脚都软了,不想和他说话,干脆盘腿坐到了床角,用背对着祁墨州,试图给他一个实力拒绝的背影,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去。潘辰觉得自己的脾气算是好的,一般不会这样情绪失控,但祁墨州已经触及她的底线,这么多天的担惊受怕全都是真真切切的经历,不是随便被他说几句好话就可以像没发生一样抹去。 祁墨州看着潘辰,弯腰爬入了床帐,凑到她身后,戳了戳她的背,试图缓解两人间的矛盾,可谁料他手刚碰上潘辰,潘辰就两腿一蹬,将身子整个撞向了祁墨州,祁墨州没想到她会用身子做武器砸向自己,竟一时不察,给她撞了个正着,往后翻了个身退了退,潘辰身子倒在床铺上,感觉到祁墨州让到了另一边,果断从床上爬起来,手脚并用的要爬离床铺,谁料刚一转身,还没起步,就给祁墨州抓住了脚踝,潘辰没想和他客气,使出了全身力气,做出驴打滚的架势,手脚并舞,发了疯似的挥出拳头踢出脚,把打中祁墨州的每一下都当做是人生绝响一般。 纵然祁墨州武功再高,可也搞不过一个毫无章法的疯婆娘,怕她继续折腾下去伤了自己,看准了她发疯的动作,抓着潘辰的一条腿就把她给翻了个身。 潘辰后背撞到床板上,‘哎哟’一声之后,身上就给一个重物果断压下,潘辰意识到重物是什么的时候,再想要跑就没门儿了。 祁墨州压在潘辰身上,将她双手压过头顶,两条小腿也被他牢牢的压制住,这么一番较量,祁墨州的气息也开始不稳了,居高临下凝视着潘辰,低哑着声音在她耳边轻声暧昧道: “真是小瞧你了,有这等泼辣劲儿,怎的从来都没在朕身上使过?啊?” 印象中的潘辰,一直都是娇娇弱弱,文文静静的,偶尔闹个小别扭,却从未体验过她这种平静下的爆发力,也算是个新发现了。 潘辰喘完了气,手脚用尽力气也抽不出来,只能继续发动言语攻击: “祁墨州,你还要脸不要脸?我都这样儿了,你干嘛不杀了我?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无论你做什么,说什么,我都不会跟你……唔唔……” 接下来的话全都给堵在了喉咙口出不来,祁墨州强势进攻,将潘辰压制的死死的。 潘辰从一开始的发愣之后,就是疯狂挣扎,却没什么效果,干脆把心一横,在嘴里乱咬一通,纵然祁墨州全身上下有金钟罩铁布衫,可嘴上的肉总是软的吧,混乱中,潘辰也不记得自己咬了他多少口。 祁墨州原本是不想理会她的,直接征服,可架不住她伶牙俐齿,居然还真给她撬开了,祁墨州从她身上撑着退开,坐到床沿上,用手在下唇嘴角擦了擦,好家伙!居然真给咬的血淋淋的了,并且口子还不小,擦了两回都没把血擦干净。 一边擦一边回头看着从床上爬起来,也是一嘴血,却完全对他没有惧意的潘辰,一双大眼睛里湿润润的,黑亮璀璨,像极了一只发怒的小奶狗,精神劲儿挺足。 祁墨州要伸手去给她擦嘴,手差点也给潘辰咬到了,赶忙缩回来:“你是属狗的啊?别咬了,回头咬着舌头。” 无奈的叹了口气,祁墨州一边擦嘴角,一边对潘辰说道: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儿,我给你时间消化,不过还是那句话,你消化归消化,过两天还是得跟我回宫去,我保证以后不会冲动了,回去还是只宠你一个人,好不好?” 对于祁墨州这种欠揍又不要脸的话,潘辰直接给他回了一个字: “呸!” 祁墨州:…… 从来没有想到,从前那样温柔可爱的小动物一旦被点燃了战斗技能,居然这么难搞定,祁墨州也不想一下子把她给整怕了,舔了舔开始发烫的伤口处,对潘辰说道: “这两天你在这里好好的想想,我出去把事情处理好了,就来带你回宫。别闹脾气了,伤着身子不好。” 说完这些话之后,祁墨州就转身走了出去,房门被两个婢女从外面关了起来。 潘辰看见门关起来了,这才收起了满身的刺,盘腿在床上坐了下来,揉了揉酸疼的肩膀,擦了擦嘴上快要干掉的血迹,心里的怒火却是不减反增,但同时也更加增添了不少疑惑成分。 祁墨州到底是几个意思?他不是应该见了她就要杀她的吗?这么又哄又骗又纵容的叫什么事儿啊?潘辰还宁愿他态度恶劣一点,哪怕就是用刀杀她呢?至少也能让她死的明明白白的,不用这样操心了。 看来他是真的暂时不想杀她了,从他各方面的表现和表情来看,应该像是真的。 如果想杀她,刚才她那么折腾,他都能忍下来,图的又是什么呢?不过,潘辰刚才撒泼胡闹,也不全是发泄脾气,她就是想趁这个机会,闹一闹,让祁墨州讨厌她,然后把她放走,那个皇宫她是真不想回去了。就算祁墨州不想杀她,可在宫里小心翼翼的伺候,每天劳心劳力的日子确实也不太好受,潘辰对那里没有留恋,想着如果能从宫里出来,平平安安的跟着柳氏浪迹江湖,那才叫痛快呢。 可听祁墨州刚才离开时说的那些话,潘辰觉得自己的这一番想法,最终实现的可能性大概不大。照她分析祁墨州现在的这些行为,应该就是想补救和弥补自己的过错吧,因为他觉得这回的刺杀事件是他自己冲动之下造成的,让潘辰遭受了无妄之灾,从心里上来讲的话,只有潘辰跟他回去了,他才能在心里上释放自己,觉得错误得到了弥补。 所以,他想带潘辰回去,也许并不是真的想带她回去,只是想让潘辰原谅他这个错误?其实只要潘辰跟他回去之后,给了他心理上的安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潘辰摸着下巴这么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刚才那样激动的对待祁墨州,从战略上来讲可能是错误的……但不管怎么说,潘辰是真不想跟他继续纠缠下去了。可要怎么跑,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法子来。 ********** 祁墨州从关潘辰的房间出来,一路走到了议事厅中,夜枭迎上来: “皇上,宁玉绡直接跳入了江水,现在布防处正调了水军来搜寻。” 祁墨州点点头:“务必搜到,别留下后患。” “是,皇上。” 夜枭这般对祁墨州回答之后,便深深的看了一眼祁墨州,然后才退到一边去,祁墨州走入议事厅中,官员们肃然起立,扬州知府上前行礼,看着祁墨州嘴角的伤,殷勤的问道: “皇上,您这嘴角……” 祁墨州这才想起来这回事,给问的一愣,然后才勾唇说道:“无妨,朕与德妃久别重逢,德妃一时太过热情……” 厅内之人全都因为祁墨州的这句话而满头黑线,心中不住腹诽:说好的冷酷高冷皇帝人设呢?这么闷骚,真的好吗? ☆、第169章 潘辰在房间里‘冷静’了一个下午,在脑子里制定了无数接下来要应对祁墨州的方法,可是她从早上等到了中午,祁墨州也没再回来,中午的时候,她确实是饿了,吃了五个小包子和一碗阳春面加两个蛋,感觉肚子撑得不行,在房间里遛了两圈弯儿以后,就决定不再勉强自己,上床睡去了。 祁墨州离开之后,就有丫鬟过来替潘辰将房间里乱七八糟收拾好了,潘辰沾上枕头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这些天日夜颠倒,劳心劳力的确实是累坏了。 祁墨州忙了一天一夜,从外面回来之后,原以为看见的依旧会是潘辰气鼓鼓的脸,谁知道一进房间就看见被子裹的跟蚕蛹似的,某个凶猛的小野猫此刻正睡得香甜无比,完全没有白天里张牙舞爪的样子,祁墨州凑过去,一股清香扑鼻而来,看来是洗过澡了,伸出手指,在她脸颊上描绘着越看越让他喜欢的轮廓,最后没忍住,扶住了潘辰的头,在她唇瓣上嘬了一会儿,过了把瘾才站起身来。 此时此刻看着潘辰,祁墨州清楚的明白一个词语的感受——鬼迷心窍,真的是这样,他真是被潘辰迷得失了理智,冲动之下,差点酿成大祸。当知道她离宫的那一刻,祁墨州当时的第一想法,就是立刻追出宫去,把她给追回来,在那一刻,什么国家安定,皇位朝政,全都被他抛到了一边,脑子里想的就只有潘辰这一件事。 在太和殿里他几乎一夜没睡,脑中不断有一些奇怪的记忆钻出来,很多片段排列成了她和他经历过的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全都是祁墨州从前不知道的,在这份迟来的记忆中,她依旧让他心动,只要一想到,这样美好的她将会因为他的决定而自此香消玉殒,祁墨州就再也忍不住要出来找她了。 将宫里的事情托了甘相和傅宁,然后他便连夜根据暗卫们第一次发出求援烟花的地方找了过去,在看见潘辰的第一眼,祁墨州看出了潘辰眼神震惊又愤怒,他下意识的就想要用祁雪州的身份来试试看,果然,潘辰一眼就认出来,这个神情木讷,说话笨拙的人不是她讨厌的祁墨州时,才稍微收敛了一点气愤,祁墨州看在眼中,更加不敢那时与她相认了。 原本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发展,他感觉只要他再坚持一会儿,潘辰对他马上就要敞开心房了,却没想到遇到了宁玉绡,易天军在江淮一带出没,声势日益壮大,打着远朝廷,亲江湖的旗帜,收拢各地被朝廷官府‘欺压’过的百姓,暗地里行颠覆朝廷政局之事,背后始作俑者是宁氏,宁玉绡自然也是由宁氏暗自帮扶,才会有如今的声势,宁氏禅位不甘,却又不敢和祁氏当面锣正面鼓的打擂台,就用这些宵小之法,想一步步鲸吞蚕食,既然让祁墨州遇见了,肯定是要出手的。 来了扬州之后,祁墨州就一直偷偷摸摸的在背地里进行捕获调查,倒是没有注意潘辰的举动,没想到她会这么聪明,在船上的时候,就凭着一些小细节而猜到了他的真实身份,让他在这个不好的时机中,做出了最无奈的拦截举动,经历了今天早上那一场意想不到的大混战。 想起她张牙舞爪的样子,祁墨州不禁失笑出来,这么野蛮的女人,他就是从前也没有见识过啊,军营里的将军副将家也有那些将门之女,粗鲁是肯定的,但却没有一个敢在他面前完全不计形象,只求逃跑的奔放行为,祁墨州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若非时机被打断了,他也看不到潘辰这另外一副面孔了。 自己也爬上了床,将潘辰给搂入了怀中,潘辰睡梦中,只是稍稍的挣扎一下,然后就妥协了,祁墨州搂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宝贝,睡了这些天以来,最最安稳的一觉。 ************* 潘辰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若不是因为肚子饿了,她估摸着还能再睡。 丫鬟翠如送了饭来给潘辰吃,潘辰也不娇气,拿起碗就把饭给吃了,边吃边对翠如问道: “我问你,你知道我娘在哪儿吗?” 翠如是清楚潘辰身份的,言语自然尊敬:“回娘娘,皇上倒是吩咐过,若是娘娘醒来,想要见夫人的话,让奴婢去通传就好。” 潘辰一听,眼前一亮,把饭碗放在一边,擦了擦嘴,就对翠如说道:“要见要见,你赶紧去把我娘喊过来吧。” 翠如领命下去之后,潘辰就继续坐下吃饭,柳氏被带到房间的时候,潘辰正啃完了一根大猪蹄儿,没什么形象的在舔手指呢,这模样,就连柳氏都忍不住嫌弃: “你说这还真是破锅破盖,就你这形象和仪态,我可真搞不懂皇帝喜欢你什么。” 潘辰翻眼睛自嘲了一句:“大概就是喜欢我纯天然无公害吧。” 柳氏:…… 不想跟潘辰胡扯这个话题,柳氏径直坐到了一边软榻上,拿起茶壶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喝了一口之后,砸吧两下嘴,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潘辰见状,来到她身旁,对她问道: “喝个茶至于这么感慨吗?” 柳氏将茶杯放下,对潘辰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现在想想皇帝之前跟在咱们身边,假装是他弟弟的时候,他当时就嫌弃过我给他喝的茶水,你说我当时怎么没往这上面想呢,还以为他就是那种天生的木讷呢。” 这件事情是当时在丹凤镇的凤来客栈里发生,潘辰睡着了,并没有印象,如果她看到的话,说不定能更加早一点发觉祁墨州的不对劲,也就没有后来在船上发生的那些事情了。 想起那天在船上,潘辰忍不住捂住了心房,就算在那之前,她对祁墨州有多不满,但也没法改变,那天晚上他舍命相救的事情,感觉到心中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动摇,潘辰赶忙摇头,让自己将这种不该有的想法彻底赶出脑子里,就算祁墨州救了他,可她永远不会忘记,之所以会有这些事情发生,他自己就是始作俑者。 柳氏见潘辰捂着心口想事情,叹了口气,对潘辰问道: “好了好了,你和他的事情吧,我也不想问了,原本以为皇帝之所以追杀你,是因为发现了你和他弟弟勾搭的事情,那现在既然证明了一路上和你勾搭的不是他弟弟,并且,我也看的出来,他对你还是很在意的,那天在船上,他不顾性命救你……” 柳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潘辰给打断了:“别说他救了我,要不是因为他,我根本就不会遭这么些个罪,娘也不会跟着我遭罪,事情怎么能本末倒置的想呢。” 柳氏耸耸肩,继续说道: “算了算了,我也不想管你们这些事情了,既然他已经亲自出来找你了,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看你都得跟他回去继续过日子,从前当我知道你爹和大夫人要把你送进宫去给潘筱挡灾做陪衬的时候,我也想过,把你带走,可是你若是跟我走了,过的日子就再也不会安宁了,我不想看着你颠沛流离,想着若是在宫里,你能太太平平的过一辈子,不出头,不出彩,宫里总能有你一份饭吃的。没想到你居然给混到了这个位置上,现在我就是想把你带走,也是带不走咯。” 潘辰看着柳氏,抓住她的手,说道:“娘,带我走吧,我不想跟他回宫去。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又发疯想杀我呢?” 柳氏拍了拍潘辰,两手交握,柳氏难得感伤正经起来: “他对你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坏,你是没有经历过那种真正对你坏的男人,所以才会一时觉得接受不了,娘是过来人,看人很准,我是一定不会把你放在一个会杀了你的人身边的,皇帝不坏,他就是心思重了些,可他心思重,你心思浅呀,你俩一重一浅,不正好是互补绝配吗?” 潘辰满头黑线:“娘,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就是傻子?” 潘辰不敢说自己的心思能和祁墨州相比,但也没有柳氏说的那么傻吧。 柳氏将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认真的点头:“是挺傻的。得亏了会看脸色,要是连脸色都不会看,你就真是没救了。” 潘辰:…… 柳氏说的还真像那么回事,潘辰可不就是个会看脸色吗?潘辰听了柳氏对自己的评价,不禁也开始对自己的人生观产生了怀疑,幸好她是穿越来的,幸好她学过心里分析,幸好她懂察言观色,要不然,凭她这种心慈手软的品格,在那吃人的后宫里,没准早就被啃得渣都不剩了。 对潘辰说完这些话之后,柳氏就从软榻上站了起来,潇洒的摆弄了下衣袖: “你跟他回去吧,我就不去送你们了。还是咱们从前说定的那样,我安定下来之后,就传信给你,让你知道我的行踪。” 说完这句话,柳氏就酷酷的转身,往门口走去,可走了两步之后,柳氏就又忽然回头,对潘辰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对了,你有机会的话,可以去告诉皇帝,就说让他近来小心细作,有些他从前没有注意到的势力,最近可能要卷土重来了。” 潘辰一时没听懂,还想再问什么的时候,柳氏就将手拢入袖中,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潘辰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 第82节 ☆、第170章 柳氏的话让潘辰一时之间难以消化,柳氏到底是想说什么呢? 可当潘辰想把柳氏再喊过来问个清楚的时候,祁墨州却来告诉她说,柳氏已经离开了,那天从潘辰这里出去之后,她就去找了祁墨州,跟祁墨州辞行,并托付了潘辰。 “什么?”潘辰急得在房间里面打转:“我娘又不告而别了。还找你去托付我的终身?你没搞错吧?” 祁墨州现在已经开始习惯潘辰在他面前越来越放肆的语气了:“当然没有!我可是很认真的答应了娘的。” 潘辰只觉得浑身恶寒;“你凑什么热闹,那是我娘,不是你娘。” 祁墨州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咱们俩的关系,我喊她一声娘,不亏吧?” 潘辰懒得和他分辨这种事情,翻着白眼坐到了一边去,祁墨州走过去,对潘辰说道:“娘已经走了,扬州的事情我也办的差不多了,咱们明天也可以启程回宫了。” 祁墨州的声音在室内回荡着,潘辰身子一僵,往旁边转了转,两条腿缩上了椅子,用手臂抱着,态度坚定不移: “我不回宫。” 别说她气还没有消,就是气消了,潘辰也不想回去,现在宫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万一祁墨州派暗卫要杀她的消息传了出去,那潘辰就算是回了后宫,从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肯定也都没有了,一切又得从头再来,而这一次,很显然,她对着祁墨州已经失去了当初的耐性。 祁墨州没有立刻做出反应,潘辰倒是觉得有些意外,之前两天她只要一说‘不回宫’,祁墨州马上就会过来游说一番,虽然她心意不会因为他的游说而动摇,但他这一声不吭是又是什么意思? 微微转过了头去,发现祁墨州正低着头,把玩着什么东西,老神在在,悠闲的不得了,潘辰探头看了看,没看出来吸引了祁墨州目光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祁墨州也不说话,一手捏的紧紧的,就是不让潘辰看见,这行为不禁让潘辰又一次嗤之以鼻——幼稚! 可心里这么想着,身体却又忍不住从椅子上下来,装作毫不介意的走过去,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往祁墨州的手心里探头看了看,很意外的发现他手里攥着的居然是个坠子,蓝色水滴状的琉璃坠子,看着有那么一点点的面熟…… 潘辰走过去,问道:“这什么呀?” 祁墨州也大方,潘辰开口了,他也就不隐藏了,装作好像刚才根本没有注意到潘辰走到他身后似的,将手里的坠子放到了桌面上,让潘辰看个够。 潘辰将坠子拿过来,放在掌心里比划了一下,脑中就灵光一闪,知道这东西的来路了。 “月落的?” 这蓝色的琉璃坠子,还是潘辰送给月落的呢,当时除了坠子,还有一根银链子一起的,怪不得潘辰第一眼没认出来,可这坠子,潘辰仔细看看,还是能够认出来的。 只见祁墨州好整以暇的从袖袋里拿出了一只小锦囊,从锦囊里倒出几样稀松平常的东西,有一只耳坠子,有一只金戒指,有一条珍珠链子……每一样都不是很值钱,但看在潘辰眼里,却别有一番热度。 因为她都认识,耳坠子是秋萍的,金戒指是凌霄的,据说是凌霄她娘临死前给凌霄的,还有珍珠链子,还是当初辛冬和她一起去逛街的时候,她硬是买给她的。 潘辰瞬间就想到了祁墨州在这个时候,将这些东西拿给她看的目的,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祁墨州,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太卑鄙了吗?” 好歹也是个皇帝,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来威胁她,潘辰真觉得自己要好好的将祁墨州重新点评点评了。 “原本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我从京里出来都这么些天了,朝里全靠甘相他们顶着,我若是再不回去宫里非出乱子不可,可是你这儿又不肯配合,我又不想把你一路绑回去,总要让你心甘情愿的才好嘛。” 祁墨州腆着脸对潘辰微笑,用道貌岸然的外表说出了扭曲三观的话。潘辰简直要一个巴掌掀上去了。 就他这样威逼利诱,还好意思和她说什么‘心甘情愿’?他知道心甘情愿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 “你……把月落她们怎么了?对她们动刑了?” 潘辰拿着秋萍的耳坠子,打定主意,祁墨州如果说是,她就跳起来跟他拼命。 幸好祁墨州很乖巧,赶忙摇头:“德妃娘娘宫里的人,谁敢对她们动刑?” 潘辰脸色稍微缓和些,祁墨州好整以暇的低下头看看自己的指甲,语气凉凉的说道:“不过,若是德妃娘娘不回宫的话,那这些个奴才也就成了无主之辈,捏圆搓扁,还不是人家一句话的事儿嘛。对了,尤其是长乐宫,我可听说长乐宫的那些人对你柔福宫的人都是恨意满满的,就等着机会呢。” 祁墨州的话让潘辰脸色一变,咬牙切齿道:“祁墨州,你还能更无耻一些吗?” 一句嘲讽的话,可听在祁墨州的耳中却是别样的天籁:“答应回去了?” 潘辰指着他好长时间都没说出话来,最后还给祁墨州伸手在脸颊上偷偷捏了一把,潘辰想泄愤打他手一下,可祁墨州那手撒的太快,潘辰没打着他的手,却把自己的手拍在了桌沿上,脸上立刻就苦了,捂着手,忍着疼,眼里面立刻就湿润了起来。 祁墨州见状,赶忙将她的手给捞了起来,放在掌心里左右看看:“哎哟,可心疼死我了。” 潘辰简直对这样的祁墨州完全没有办法,就这么一来二去,她就完全被祁墨州给牵着鼻子走了。不过她心里也明白,跟祁墨州回建康的事情上,她自己是没有多少话语权的,正如柳氏所言一般,这件事上,主动权在祁墨州,他是皇帝,他想把她带回宫里去,那她就得回去,如果强行跟他拧着干,最后没有好结果的肯定是她,潘辰现在跟祁墨州赌气,不过也就是想撒撒气。 祁墨州自然也知道潘辰绝对不是一个会以死相逼的人,她最怕过的不安生了,心里肯定也明白回宫是她最好的选择,只不过现在心里憋着气儿,没撒完气儿之前,就不能指望她服软了,如果祁墨州能有更多的时间留在扬州,一日日的和她磨,相信也不用多久,就能把她完全说服了,可现在他就是没时间,建康那里总不能一直让甘相他们顶着,得回去才行,不管怎么样,先把人给坑蒙拐骗的哄回去,回去之后,他就有的是时间跟她耗着了。 两人各自有各自想到想法,但表面上看,就是祁墨州用月落她们的安慰,逼迫潘辰选择跟他回宫去,潘辰带着满腔的不满和怒火,‘逼不得已’跟着祁墨州的队伍,赶回了建康。 转了一圈之后,又回到老窝的感觉很奇妙,潘辰自从进建康开始,就没有掀开车帘子看过,一来是心情不同了,二来也是因为她知道,在这个城中,她在宫外唯一的牵绊已经不在了,柳氏说走就真的走了,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把潘辰随随便便的托付给了祁墨州,她就那么放心的云游四方去了。 祁墨州一进皇城,就有好几个内阁官员迎了出来,其中也包括这些天被国事烦扰的一脸倦意的甘相,甘相亲自迎出来,先是看看潘辰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儿,然后就催促祁墨州跟他们去内阁商议政事。 潘辰以为祁墨州当即就要和他们走了,没想到,他却还坚持将潘辰从宫门口一直送到了柔福宫,亲眼看着她入了柔福宫的院子,这才依依不舍的去了内阁。 潘辰走入院子,见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喊了一声:“月落?秋萍?李全张能?”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里面传出,月落等人看见站在门边的潘辰,一个个脸上都漾出了欣喜的笑容,月落和秋萍,还有辛冬,凌霄,四个姑娘一下子就跑到了潘辰面前,将潘辰给抱住了,李全张能不敢造次,却也掩盖不住脸上的笑容,上赶着对潘辰行礼问安。 潘辰和她们一一抱过,检查她们有没有受伤,确定大家一切都好之后,才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回到了这个暌别多日,她以为再也不会回来的寝殿之中。 “娘娘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奴婢们日盼夜盼,都不知道盼了多少天了。”月落守在潘辰身边不舍得离开,潘辰看着她们,关切的问道: “我走了之后,他有没有为难你们?” 月落和秋萍等哪里会不知道潘辰此刻话中的那句‘他’指的是谁,几人对看两眼后,由最稳重的秋萍回答: “那日我们被人抓回了柔福宫,那时候原本应该在猎场狩猎的皇上突然回来了,在宫里到处找娘娘,皇上问我们,娘娘去了哪里,我们也说不清楚,原以为皇上要把我们全都杀了,可是,皇上最后也只是让人将我们关在这柔福宫里,每日生活还和从前没什么两样,直到好几天前,我们收到傅统领给我们的信儿,说是皇上已经找到了娘娘,过些天,就会把娘娘带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1章 潘辰听了秋萍的话,总算是放下心来,算祁墨州还有那么一点点良心,要是月落秋萍他们因为她的缘故受了什么伤,或者丢了性命的话,潘辰这辈子都会觉得良心不安的。 不管怎么样,既然回来了,那就也只能认命吧,花瓣澡泡起来,香薰薰起来,美食吃起来,八卦听起来。 潘辰舒舒服服的躺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如果不是在宫里每天要担惊受怕,操心受累的话,这种废人一样的生活可真舒服啊,手里抱着小暖炉,身上盖着貂绒毯,小腿儿有凌霄和辛冬捏着,肩膀有月落锤着,脑袋一转,水果有秋萍喂着,潘辰咽下一口香甜的果肉后,大大的呼出一口雾气来。 所以说,安逸的生活最能消磨人的意志力,在回来的一路上,潘辰每时每刻都告诫自己,回到宫里后,一定要保持骨气,让祁墨州看看她的决心,可是现在嘛,潘辰只想在这安逸到让人斗志全无的环境中放飞自我。 去他娘的骨气,反正是继续过那种刀口舔血,劳心劳力的活儿,干脆能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好了。没理由累死累活还每天吃糠腌菜啊。 这么一番心理安慰之后,潘辰就彻底将骨气这个词语给抛弃了。 “娘娘,宫里只知道您跟着皇上一起下江南去剿匪了,不知道其他的,不过也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来,说什么娘娘被皇上杀了之类的话,可皇上那儿一直封锁着消息,所以,这些话也就是传一传,如今娘娘跟着皇上一起回宫了,可算是将那些流言给止住了。” 月落一边替潘辰捏肩膀,一边这样说道。 潘辰无缘无故的在宫里消失了,再加上祁墨州那天从狩猎场上突然回宫,而甘相又连夜派人去找过潘坛,就算潘坛不会乱说话,可纸包不住火,大家传一些流言出来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些她早就想到过,只是有些意外,祁墨州封锁了消息,让后宫里摸不透,大大给潘辰减少了回宫后的麻烦。 “长乐宫最近有什么消息没有?” 秋萍将果盘放在一边,在潘辰耳边禀报道:“长乐宫近来与宫外的联系挺多的,娘娘不在宫里的这段时间,贤妃娘娘唤潘夫人入宫了两回,还小住了几日呢。据说是潘家的五小姐这个月要出阁啦。” 潘家的五小姐,那就是潘瑜了,她从小和潘筱关系还不错,出阁的时候,自然是希望潘筱能出席给她撑场面的,更何况,她嫁的也是名门望族,西陵吴家嫡长子吴子期,她以庶出身份,嫁嫡子,在这个时代,本就是令人啧啧称奇的大喜事。 “奴婢听说,潘家大夫人这两回进宫来,其实也就是为了潘家五小姐的事情,好像是在替五小姐奔走,想让贤妃娘娘从中出力,给潘五小姐求个县主的头衔呢。可皇上一直不在宫里,这事儿具体如何,也没人知晓。” 月落的这番话让潘辰倒是一愣:“你是说潘夫人来给潘五姑娘求县主头衔?” 这可是件新鲜事儿,凭孙氏那么注重嫡长这事儿,怎么会给潘瑜来求?除非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吴家开口了。 本来让潘家的庶女配吴家的嫡长子,吴家人肯定觉得亏的慌啊,这时代,嫡庶通婚总会遭人诟病,吴家虽然有没落之势,却也想追求一些脸面,既然要娶潘瑜,那潘瑜以一个庶女的身份出嫁,自然没有顶着个县主头衔出嫁要好啊,潘辰意外的是,孙氏居然会为了安姨娘和潘瑜,进宫来说情。 “可不是嘛。奴婢是听长乐宫的一个扫地的宫婢说的,她在廊下扫地的时候,亲耳听见的呢。” 月落一向对这种八卦很有来源,这些消息她既然说出来了,那就肯定不会是空穴来风的,潘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心里却是对这件事并不太看好的样子,毕竟是请封县主,潘瑜是庶出,潘家近来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功绩,县主的头衔又不是潘家养的狗,喊一声就能过来的,不过,如果是潘筱出面,祁墨州那儿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打算,毕竟在潘辰离宫之前,祁墨州可是‘专宠’了好几天潘筱呢。有这层情分在,说不定还真给潘瑜求到了。 正说着话,李顺在李全的引领下,进来了柔福宫,见着潘辰喜笑颜开的行礼问安: “哟,娘娘随皇上下了一趟江南,都清减了不少呢,回头奴才让内廷司给娘娘多送些血燕来补补身子。” 潘辰肚子里发笑,李顺肯定是知道内情的,祁墨州不在宫里的时候,他就成天在太和殿里守着,怎么可能不知道呢,现在却装的跟没事儿人一样,演技一流啊。 潘辰也煞有其事的跟李顺说道:“李总管有心了,可不是累嘛,你这时候来是做什么呀?” 他装不知道,潘辰当然也乐得和他打太极,李顺笑着回道:“这不,吐蕃进贡了些甜瓜过来,皇上请娘娘过去一起享用呢。听说这个吐蕃国啊,咱们这儿是大雪纷飞的冬天,可是他们那儿却是艳阳高照的夏天,一年四季都热的很,他们那里出产的甜瓜据说比咱们中原的甜瓜要甜好多呢。皇上听说了,就想着娘娘一定会喜欢的。” 甜瓜……潘辰想了想,应该就是哈密瓜吧,这个时候确实是个鲜货,可心里又有些纠结,她虽然没什么骨气,可是跟祁墨州的心结还没完全解开呢,凭什么他喊了她就得去呀?故意对李顺说道: “皇上干嘛不让你把瓜带过来呢,我这些天随着皇上东走西走的,脚底都磨破了,走起来可疼了。” 李顺似乎料想到潘辰会这么说一样,当即笑着上前道:“娘娘猜怎么着?皇上就是怜惜娘娘,早就猜到娘娘腿脚不方便,这不,让奴才抬着皇上自己坐的龙撵过来请娘娘的。” 潘辰:…… 祁墨州还真是把她看的挺透,连她可能会拒绝的理由都想好了,并且做出了对策。 月落和秋萍等听了李顺的话,当即激动的简直就要跳起来,月落生怕潘辰脑子里一根筋,错失了这个绝佳的好机会,赶紧在潘辰后头低声道: “娘娘,娘娘,那可是龙撵,您可千万别犯糊涂啊。” 潘辰离宫的前段日子,宫里都在流传,说潘辰这个德妃不受宠了,皇上开始宠贤妃了,那段时间,她们柔福宫在宫里可没少被送冷眼,如今自家娘娘和皇上冰释前嫌回来了,皇上这是要用行动给自家娘娘正名啊。 古往今来,有几个宠妃能获得皇上的龙撵接送?这可是天底下独一份儿的宠爱啊。光是凭着一点,柔福宫今后在宫里面,那简直就可以鼻孔朝天走路了,谁还敢把自家娘娘不放在眼里? 潘辰看了一眼月落,面上明显就是不太愿意的表情,月落把心一横,跟秋萍对视一眼,然后就拉着潘辰往内殿去,月落边走边回头对李顺说道: “李总管稍等会儿,奴婢们帮娘娘梳妆换衣裳后就出来。” 李顺满意的点了点头,潘辰则很被动的给几个一心想着攀龙附凤的臭丫头推进了屋里。 一番隆重的折腾之后,潘辰就给簇拥着送上了祁墨州的龙撵,要不怎么说人要做皇帝呢?这皇帝就连座驾都比旁人要大,要软,要舒服很多,潘辰起先是不太愿意的,不过上了龙撵之后,还真有那么点坐沙发的感觉,顿时就来了兴致,两手抓在扶手上,意淫了一把‘武皇’的感觉。 一路上宫婢们纷纷退让,给高坐龙撵之上的潘辰行礼,经过御花园,潘辰远远的瞧见了在花园中逗狗的闫昭仪,闫昭仪一抬头,看见皇帝的仪仗,赶忙撇下狗过来请安,谁知道走近之后,才发现坐在龙撵之上的人是潘辰,先是一愣,然后才果断给潘辰行礼。 潘辰对闫昭仪的印象不坏,抬手让她起来:“别多礼了,快些起来。” 闫昭仪左右看了看潘辰的仪仗,语气羡慕的说道:“皇上对德妃娘娘可真是好啊。这样的仪仗,放眼整个后宫里,也就只有娘娘配享用。” 潘辰谦虚的摇摇手,说道:“哎呀,一时的一时的,大家总有轮到的时候。” 说完了这句话,闫昭仪还没回答,李顺就在旁边催促了一句:“娘娘,昭仪,皇上还在太和殿里等着,咱们可不能耽搁了。” 潘辰这才点点头,对闫昭仪挥了挥手,仪仗队继续往前,闫昭仪退到一边,低头给潘辰行告退礼,等到潘辰的仪仗队走过之后,才直起了身子,走回凉亭处,继续逗狗玩儿,不一会儿的功夫,花园里就响起了一阵狗吠之声…… 潘辰坐着龙撵,一路高调的来到了太和殿外,李顺扶着下了轿撵,正要上台阶,就看见潘筱从上面下来,看样子是从太和殿里刚刚出来,这还是潘辰回宫后,两人第一次打照面,潘筱的脸色不是很好,目光冷漠的盯着潘辰,往她背后台阶下的仪仗队看了过去,仪仗队中,那明黄龙椅看着那样扎眼,让潘筱拢在袖中的手不自觉的就紧紧捏在了一起,下颚紧咬,连她自己都能听见咯咯的声音,对潘辰恨得咬牙切齿了。 作者有话要说:  ok~~~~~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女主回宫后,就要开启万众期待的娇宠模式了~~~~~ ☆、第172章 第83节 潘辰从石阶下往上走,潘筱从石阶上往下走,走了好几步以后,两人终于走到了对面,潘辰嘴角噙着笑,却是不说话,一双黑亮的眼睛就那么盯着潘筱,潘筱比从前看起来接地气不少,从前脸上的淡妆,如今也变成了浓妆,双十不到的年华,看起来竟没什么朝气了,见潘辰打量自己,潘筱敛目一哼,对潘辰道: “德妃娘娘可真是命大,人都出去了,居然还能再回来。” 潘辰笑着对潘筱伸出了手,将她今儿戴的长条耳坠子理了理,又将她腰间的宫绦顺了顺,姿态亲昵的说道:“可不是命大嘛,让贤妃失望了吧?” 潘筱如今在潘辰面前,连表面上的和谐都不愿意维持了,直言不讳:“是啊,挺失望的,俗话说祸害遗千年,德妃娘娘莫得意,你这样的出身,居这样的高位,就怕你命里无福享受。此劫不成,另有天劫啊。” 潘辰脸上笑容不减,把潘筱身上的配饰全都整理了一遍,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道: “那我就等着,看看这天劫,什么时候打到我身上来。在那之前,贤妃可要保重才好啊。” 潘筱紧咬下颚,拢在袖中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面去,浑身上下,被潘辰气得颤抖不已。潘辰敛下笑容,从她身边昂首阔步的擦肩而过,往太和殿中去,潘筱回头盯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直到看见潘辰连通传都不用,直接被李顺给请入了太和殿中,她才重重哼了一声,甩袖离开。 潘辰走入久违的太和殿,祁墨州已经坐在了龙案后头批阅奏章,看见潘辰进来,便对潘辰招了招手,让她在离龙案最近的太师椅那儿坐会儿,潘辰进来之后,李顺就让宫婢将切好了的甜瓜送了上来,潘辰看了看,感觉外表有点像哈密瓜,但却又不是很像,用一根银签子戳了一块放入口中,完美的甜度让潘辰眼前一亮,直接从宫婢手中接过了果盘,乖乖的坐到一边去吃了。 祁墨州批阅奏章的空隙,往潘辰的方向看了看,就见她吃的相当满足,整张脸都笑开了花的样子,从眼底透出了高兴,祁墨州将手里的一份折子批阅好之后,就站起身,走到潘辰身旁坐下,在潘辰戳好一块要送进嘴里的时候,截住了潘辰的手,硬是让她喂了自己一口,甜腻的果感,祁墨州本身并不是很喜欢,但看见潘辰脸上等着看笑话的表情时,又不禁笑了起来。 “好吃吗?”祁墨州对潘辰问道。 潘辰没有回答,而是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祁墨州也不介意,干脆靠坐在一旁,好整以暇的打量着潘辰,毫不吝啬对她夸赞道: “你说,朕怎么会觉得你越看越顺眼呢?” 潘辰差点因为他这句话给呛到了,白了他一眼后,将果盘里最后一块甜瓜送入了口中,然后才把空掉的盘子递给了宫婢,宫婢退下后,祁墨州才拉起了潘辰的手,放到掌心里: “你说你这出门也不知道带个手炉,回回摸你的手都跟块冰似的。” 潘辰想抽回:“谁也没求着你摸我手呀!我手像冰碍着你了?” 对于潘辰这种还没有消退的刺,祁墨州也不和她计较,反而一改常态,对她说道:“没有,这不是心疼你吗?” 这样温柔的祁墨州让潘辰感到了一阵恶寒。真想去摸摸他脑袋上是不是发热了,还是说,祁墨州对她还在使用柔情攻势? 潘辰用下巴指了指太和殿大门,对祁墨州笑问道:“刚才潘筱来做什么?你也是这么抓着她的手说话的?她的手凉不凉啊?” 祁墨州似笑非笑,一边把玩潘辰的手,一边煞有其事的说道:“她的手没你的凉,我不爱摸。” 贫嘴的祁墨州让潘辰无力吐槽,幸好他还知道说点正经的。 “她来替潘家的五姑娘求封县主。这事儿你不知道?你宫里那个会打探消息的小宫女没告诉你?” 潘辰目光望天,干咳了一声:“说,是说了点,不过也没说的太仔细,那皇上答应了吗?” 祁墨州看着潘辰,不住摇头:“哪儿能啊。县主又不是她想封就能封的,空手套白狼吗?当然得拿出点实际来啊。” 这句话倒是有点祁墨州这腹黑老狐狸的感觉了,对他疑惑的问:“你想要她拿什么实际的来跟你换?” 看着潘辰眼底发光,求知欲饱满的模样,祁墨州忽然又不想说了,潘辰的胃口给吊了起来,却得不到答案,也是着急的,对祁墨州嘟起了嘴,不满之色跃然于面上。 祁墨州看着好笑,干脆也不客气,在她本来就翘,嘟起来简直可以挂油瓶儿的嘴上掐了一把,沾到了一些潘辰唇瓣上的蜜色口脂,在潘辰捂着嘴抗议的时候,当着潘辰的面,祁墨州将手指自然而然的举到了嘴边,伸出舌头在沾到口脂的手指上舔了舔。 这个动作简直让潘辰这个纯情少女心一下子给烘的烧了起来,脸颊和耳朵都给红透了,祁墨州却不以为意,占了便宜,吃了豆腐,心满意足的回到了龙案后头,打算开启工作模式,潘辰对祁墨州问道: “你喊我来,不会就是为了吃点甜瓜吧?” 祁墨州抬头看她:“是啊,不然你以为呢?” 潘辰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自从回宫以后,她仿佛对祁墨州就很难有离宫前那种耐性了,不管祁墨州说什么,做什么,她都觉得他是别有用心的,本能的不想和他牵扯太多,潘辰站起身就想走,可才走两步,就给祁墨州喊住了,潘辰回头,气鼓鼓的: “还有什么事?” 祁墨州勾唇一笑,俊逸非凡的眼睛里迸射出一股精光,让潘辰心上一紧,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祁墨州凝视潘辰一会儿后,才缓缓开口: “就是你之前给朕做的那个催眠疗法。虽然过程挺惊险,挺难过的,不过,这些天过去了,朕倒是觉得你那个方法,可能还是有点作用的,至少朕从前根本就不知道在发病的时候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现在多多少少都能回忆起来一点。” 潘辰倒是意外,没想到祁墨州会主动再次提起‘催眠疗法’的事情,犹豫了一会儿后,才上前说道: “催眠疗法效果肯定是有的,只不过,你能回忆起发病时的状态,也未必就是催眠的功效吧,其实你发病时候的记忆,一直在你脑子里,只不过你主体人格……呃,就是你自己有意识的压抑和拒绝,所以才会一直没有发病时的记忆,这也算是心病,要解开那记忆,唯一的钥匙,就是你自己,可以说是你自己愿意回忆,那么那些记忆才会出现在你脑子里。” 提起这种专业对口的事情,潘辰倒是来了不少兴趣,头头是道的对祁墨州讲解起来,可她说的这些东西,祁墨州是第一次接触,听起来难免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放下奏折,决定可以趁这个机会跟潘辰探讨探讨。 “所以,你是说,我能回忆起来病情,并不是你催眠的功劳?而是我自己要想起来的?” 祁墨州对潘辰不耻下问。 潘辰想了想之后,踌躇着点了点头:“呃……差不多吧。因为那些记忆本来你就有,但一直给封闭着,我也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忽然愿意解开封闭,但我肯定,跟催眠的关系并不大。” 潘辰的话,让祁墨州陷入了沉思,当时潘辰离开皇宫了,他下令杀潘辰,那个时候,他的脑子里就不由自主的想要回忆起有关潘辰所有的事情,也就是那个时候,发病时的记忆才如泉涌一般,涌入了他的脑中,若不是因为潘辰的催眠,那很可能也是因为……潘辰。 祁墨州再次为潘辰在他心中占据的位置而震惊,深深呼出一口气,对潘辰问道: “那你的意思是,我这个病也不需要继续用催眠疗法了?我会自己痊愈?” 潘辰果断摇头:“怎么可能自己痊愈呢?我说的是你那些记忆突然回到你的脑中,不是催眠的功效,可是催眠却有另外的功效啊,它可以让你走出困住你自己的心结,找到你当年会发病的最终根源,然后……加以治疗吧。” 潘辰说道‘加以治疗’这几个字的时候,似乎有那么一点不情愿,因为她知道,所谓的治疗,其实就是把祁墨州的主体人格和次体人格相剥离,身体中只能容纳一种人格,那么就意味着,另一种人格会从他的身体里消失,次体人格给了潘辰不少美好的回忆,尤其是,当潘辰这回在出宫期间,想明白了一件事情,虽然宫外的次体人格是祁墨州假装的,但是潘辰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当初在宫墙下对自己表白的,并不是主体人格,而是次体人格。 次体人格有很大一部分可能,是真的有了自己的意识,他对潘辰表白,也是发自内心的,并不是潘辰当时所猜测的那样,以为是主体人格透过次体人格和她说了那些话。既然他有自己的意识,那么要是强行将他从祁墨州的身体里剥离,又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呢? 作者有话要说:  ok ☆、第173章 潘辰努力将自己的看法说给祁墨州听,祁墨州听的一知半解的,毕竟思维方式太不相同了,要祁墨州一时半刻间完全理解潘辰说的这些东西,那是不可能的,潘辰也不抱这个希望,不过,祁墨州虽然对潘辰说的东西,不能理解十成,但却不妨碍他想表达自己的想法,潘辰似乎有点明白了,对祁墨州试探性问道: “皇上的意思是……还想继续尝试尝试被催眠?” 潘辰脑中回想起第一次祁墨州那浑身抽搐的样子,不禁有些迟疑。 祁墨州没有明确回答,而是反问潘辰:“你觉得有必要吗?” “我觉得……”潘辰仔细在脑中思虑起来,然后给出了一个比较专业的答案:“现时段可能不太适合吧。上回是我考虑不周,催眠这种事情吧,其实外在条件要求挺多的,必须是治疗者和被治疗者相互信任,尤其是被治疗者,也就是皇上你的位置,你必须要做好将你心里最最难以启齿的秘密全都让我知晓的准备,如果你有一点犹豫,或者不愿意,那么都会在催眠的过程中造成反噬,这也就是上一回你为什么反应会那么大的原因,我想要窥探你的秘密,而你竭力守护着你的秘密,两种情感对撞,却找不到宣泄口,所以才会让你遭受了那样的危险。” 祁墨州将潘辰的话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扬眉问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朕,不适合催眠了?” 潘辰摇头:“不是不适合,你这种病吧,只有靠催眠一条路,只不过现在不合适,我觉得我们俩之间还没有到那种完全的互相信任的程度。” 对于潘辰的话,祁墨州似乎有自己的想法: “朕……上回的时候,的确有些不信任你,觉得你对朕做的是妖术,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笑话,现在没有了,朕很信任你,所以才会想让你再做一回。” 潘辰耳中环绕着祁墨州的那句‘朕很信任你’,盯着他的眼眸看了一会儿,却是依旧摇头: “我原本也以为信任很好培养,但是经过上回催眠失败之后,我深刻的理解到,信任这种事情吧,不是三言两语,说几句话,做几件事就能培养出来的,要不……过段时间吧。” 祁墨州听潘辰说完这一句很明确的拒绝之后,眸子也盯着潘辰看了一会儿,然后才缓缓的点点头:“好吧,既然你坚持,那……就再等等看吧。” 潘辰心里松了一口气,真的很怕祁墨州强势坚持做下去,不说她现在的心定不下来,就是祁墨州,要说让潘辰相信,他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对她完全信任,这也有点困难,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教训,今后就得要小心谨慎才行了,归根结底,潘辰这一次被刺杀的无妄之灾,就和催眠这事儿惹怒了祁墨州有很大的关系,她才刚刚捡回了一条命,可不想还没缓过神儿来,就再次被祁墨州派人刺杀。 没有再说什么,潘辰对祁墨州行礼之后,就回了柔福宫去。 祁墨州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放下折子,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这哪里是怕祁墨州不信任她?分明就是她不再信任祁墨州了。不过,这一切都是祁墨州一手造成的,怪不得旁人,看来,要让她像从前那样信任自己的话,祁墨州还得有一段路要走呢。 ************* 潘辰回到柔福宫以后,便没有再多想祁墨州提出第二次催眠的事情,第一次是她考虑不周,第二次,她可就没那么冲动了,其实说白了,祁墨州这个病,对潘辰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她又何必费劲劳苦的去做呢,次体人格总比祁墨州要可爱多了吧,至少他每次出现时都是保护潘辰的,而祁墨州却是想杀她! 打定了主意不再瞎操心之后,潘辰感觉到整个人的气质都得到了很好的提升,下午闲在宫里没什么事儿干,潘辰就干脆泡泡澡,吃吃东西,早早就上床歇着了,祁墨州这么长时间没回来,肯定积累了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处理,估计短时间内又要谢绝后宫了。 然而,现实给了潘辰一记很响亮的耳光,祁墨州这次回来之后,尽管堆积了很多政务要处理,却依旧精神抖擞的来后宫,留宿柔福宫,把潘辰想当然耳的猜测,用实际行动,撕成碎片。 经过一夜的□□之后,潘辰第二天只觉得浑身上下比像是给好几百吨的压路机压过似的,就连出房门都是月落带扶着的。 出了房门之后,潘辰院子里的人全都对她抱以暧昧的微笑,潘辰愣是胳膊抬不起来,要不然可真想一人赏他们一下暴栗子,合着受苦受累的不是他们,哪里知道祁墨州的凶残,潘辰昨天晚上在床帐中,只是对祁墨州提出了一点小小的建议,就是让他今后在宫里雨露均沾,不要专宠她一个人,祁墨州就发了狠,一直给她折腾到大半夜才肯罢休,这个要断的老腰啊,那就是给后宫请命的最好证据啊。 要是以后再有谁说她霸着皇恩独宠,潘辰就上去一个巴掌,这样的独宠,她还真不想要。 走到院子里之后,潘辰四肢无力,就是想下地去看看她的那些小瓜小菜,也弯不下来腰啊,让月落扶着她坐在葡萄架下,潘辰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 “咦,今儿的避子汤呢?段公公还没送来啊?” 潘辰侍寝后喝一碗避子汤,那就跟烈日下打了球之后喝一口雪碧是一个道理,哪天要是没喝了,她就觉得奇怪了。 “段公公今儿没来。怎么娘娘还盼着他来呀。” 潘辰没有说话,心里倒是回答的很爽快,当然盼着了,凭她现在的处境,才不想给祁墨州生个娃娃出来呢,没有娃娃,她怎么折腾都是一个人的事情,高兴了就冲他笑笑,不高兴了就板着脸,管他祁墨州对她是否满意呢,可是若潘辰有了孩子,那她完全可以想见,情况会发生怎样的逆转。 就算是为了孩子,潘辰今后也不敢随意得罪祁墨州了啊,因为她可以什么都不要,但她的孩子呢?难不成让她的孩子也什么都不要?她可以给祁墨州厌弃,最多就是发配冷宫过活,可若是有了孩子,她能甘心让孩子去冷宫里和她受罪?所以说,为了能够维持如今的洒脱,潘辰对太后送来的避子汤那可是来者不拒的。 对月落催道:“你去道上看看,段公公来了没有,若是没来,你派个人去康寿宫问问。” 潘辰的话,让月落吃了一惊:“娘娘,您想什么呢?巴不得段公公不来啊,您怎么还上赶着凑过去呢。” 潘辰不好把心里的想法全都告诉她,只能把太后拖出来做挡箭牌:“不是我凑过去,这不是太后的意思嘛。我若是不从,太后回头找我麻烦,你给我档啊?” 月落看着潘辰,一时语塞,可心里头却是门儿清,自家娘娘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指不定心里是怎么想的呢,什么太后的意思,月落伺候了潘辰这么长时间,还会不知道潘辰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她如果自己不想喝避子汤,有的时候法子推掉,可娘娘不仅没有推,每回还喝的相当积极,旁人看德妃娘娘是尊敬太后,听从太后吩咐,可月落这个近身伺候的人哪里还能不懂? 把月落打发走了之后,潘辰就躺在躺椅上望天,没过多会儿,月落就回来了,脸色不是很好,因为段公公终于让潘辰给盼来了。喜笑颜开的接过了段公公送来的药汁,潘辰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看着段公公拿着药碗离开,潘辰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又混过一回,这下就不用担心了。 ************ 段公公送药柔福宫前一个时辰,祁墨州将李顺喊了过去,问了李顺太后给潘辰递避子汤的事情,李顺如实回答: “太后每回在娘娘侍寝之后,都会给娘娘送避子汤,这事儿皇上您也是知道的,太后那边曾经派人来打听过皇上的意思,见皇上没有反对,就一直那么做了。” 柔福宫德妃侍寝后喝避子汤一事,在宫里也不是什么秘密,李顺从前专门为了这事儿来问过祁墨州,当时祁墨州确实没有阻拦,这个时候被问起来,李顺虽然有底气,但还是有些小紧张的。 毕竟事关皇嗣,若是皇上突然反悔变卦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要给德妃娘娘出这口子恶气的话,那李顺和下面那一班奴才都没有好果子吃。 “皇上的意思是,今后不要送了吗?” 见祁墨州一直沉吟不说话,李顺忍不住自己试探问道。 谁知道祁墨州却是摇了摇头:“骤然停掉,会让她起疑,药还是照常送去。”说到这里,祁墨州微微一顿,看的李顺越发不懂这位主子的意思,祁墨州继续说道: “药照常送,但药方……得给朕换一个。” 祁墨州哪里会感觉不出潘辰对他越发冷淡的情绪,他试图接近她,可却都被拒之她的心门外,祁墨州想要快速让潘辰再次靠近过来,没什么悬念的就想到了这个方法。 只有让她怀上了孩子,有了孩子做牵绊,她那颗叫人捉摸不定的心,总该要定下来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ok。 ☆、第174章 第84节 潘辰觉得自己对祁墨州的估计又一次失误了,按照祁墨州从前的作息规律,如果国事很繁忙的话,他指定会谢绝后宫一段时间,就连潘辰这里也不会来,可是这一次从宫外回来,潘辰明显感觉到祁墨州变了,几乎每天都会来柔福宫过夜,哪怕很晚,都会过来,有的时候潘辰都睡过一觉了,他才带着外面的冷风进来,来了也不闲着,让潘辰欲哭无泪,倍感压力。 不过,让她感到安慰的是,来年穿暖花开的时候,就又是一年一度的选秀时节了,这个时节好啊,潘辰只要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腰子轻松了一点。 第一年选秀,选的人没有入祁墨州眼的,那时候潘辰人微言轻,只能跟在后面打打酱油,但明年就不一样了,潘辰在宫里有了话语权,明年选秀的时候,潘辰决定把招子放亮,给祁墨州多找一些倾国倾城的佳丽回来,让祁墨州的精神生活丰富起来,这样他就能把注意力少放点在自己身上了。 但是在明年选秀尘埃落定之前,潘辰感觉还是要多吃点猪腰子补补才能扛得住啊。 这日潘辰在御花园里剪梅枝,李全就从远处追过来,对潘辰说道: “娘娘,皇上宣您去一趟太和殿,说是潘相想见一见您。” 潘辰剪梅枝的动作愣了愣,才回过头来,对李全确认:“潘相?我爹?” 李全连连点头:“是,奴才问了好几遍,确实如此。” 潘辰将手放下来,脑中飞快运作起来,潘坛这个时候找她,无非就是为了潘瑜封县主的事情吧,其他的潘辰可想不出来有其他什么事情,潘坛需要找她的。 而且,潘坛是通过祁墨州的太和殿找她的,并不是像普通人一样递折子入宫请见,这可能就是为了防止潘辰不愿见他吧,毕竟如果是递折子进宫,潘辰的确十有八、九不会答应,但通过祁墨州的话,她就不能不去了。 潘辰有些搞不懂,潘坛和孙氏为什么会这样看重潘瑜的婚事,不惜让孙氏奔走入宫,请潘筱出面,潘筱出面未果,潘坛居然亲自出马来找潘辰,看着就是铁了心要给潘瑜定下个县主的身份出嫁了。 既然潘坛是通过太和殿请见的她,潘辰也不好明着拒绝,正好也想探探潘坛的口风,看看潘家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将剪子递给了凌霄,潘辰带着秋萍和辛冬往太和殿去了。 去了太和殿之后,潘辰才发现,原来祁墨州临时去了内阁,不知道是专门给潘坛和潘辰制造单独交谈的机会,还是真的有事。 潘辰进去之后,李顺就从殿中退了出来,与潘辰打了个照面,给潘辰行礼问安后,就退了出去。 潘坛听见潘辰来了,转过身来,潘辰走进去,父女俩对视了好一会儿,谁也不想对谁行礼,潘坛咬了咬下颚,叹了口气,对潘辰指了指椅子,开口说道: “坐吧。我有话与你说。” 在潘辰的印象中,这还是潘坛第一次和她正面谈话,从前潘辰在潘家,一个月也看不见一回,看见了潘辰也不是被潘坛注意到的那一个,不过也因为是这样,所以潘辰在潘家的日子过的虽然清苦,却是平安的,要是她早早的露出了锋芒,恐怕以孙氏的度量,她现在不死也该是残了。 潘辰从来就不是个听话的孩子,对潘坛说道:“还是丞相坐吧,我成天在宫里待着,腰都坐的有些酸了。” 潘坛见潘辰不像是好好说话的样子,眉头就蹙了起来,负手走到潘辰面前,沉声说道: “既然如此,那为父便也站着好了。今日我来找你,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潘辰为潘坛话里的那句‘为父’给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摇了摇头:“不知。丞相与夫人从来都是去长乐宫的,贤妃那边该是多了解些丞相府里的事的。” 潘坛忍不住对潘辰冷道:“你就非要这么与为父说话?之前你母亲回去与我说你变了,我还不信,如今瞧着,可不由得我不信了,德妃娘娘位高权重了,可以不认父母兄弟和姐妹了,是不是?” 潘辰一挑眉,对潘坛这些话不予置评,潘坛见她沉默,敛下眸子,语调稍微缓解了些: “好了好了,我今日来也不是为了教训你。我知道你心里不舒坦,为父平日里对你确实有所疏忽,可是不管到什么时候,你总不能忘记自己是什么出身,背祖忘宗的话,今后可是要下阿鼻地狱的。” 潘坛的话让潘辰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从前她觉得潘坛的文化水平挺高的,可现在听起来,不仅仅是迂腐的问题,他还迷信啊,一国之相口中说出阿鼻地狱这四个字,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呢? “丞相让我不要忘了出身,可我倒是想知道知道,丞相当初写折子参我是扫帚星的时候,可曾想过我的出身?” 潘辰不想和他兜圈子,直接将这件事情抛了出来,只见潘坛脸上一阵尴尬,没想到潘辰竟然知道这些事,但姜还是老的辣,就算给潘辰当面质问,潘坛亦自有一股不羞不臊的本事,对潘辰说道: “我道你如何会对潘家这样大的成见,原来竟是为了那件事。是,为父承认当初写折子是一时冲动了,可那时你在宫中处处压制着你姐姐,让你姐姐日日以泪洗面,你是庶出,不知道分寸竟还处处打压嫡出的姐姐,为父这才忍无可忍写了那封折子,但后来,为父也后悔了,还亲自去祖宗祠堂里上了香,禀了罪,给你抄了一份长生经,这些你都不知道,我不怪你,但你若因此而怨恨为父或是潘家,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潘辰满头的问号不知道怎么表达出来,她还真是第一次听见一个人把这么不正的三观说的这样冠冕堂皇的。潘坛这些话的中心思想就是,我写折子参你是扫把星,是我一时冲动,是你的行为逼他做的,被皇帝驳回之后,他的后悔方式就是去祖宗祠堂里点个香,告祖宗的罪,然后写一写什么长生经,而这些事情潘辰都是不知道,并且无法确认的,可就算潘辰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潘坛还要求潘辰无条件的原谅,不原谅就是你的不对。 人可以迂腐,可以封建,但他这样的三观不正,潘辰觉得就说不过去了吧。 不过,这些话潘辰也就是心里想想,已经放弃了当面和他争论的兴趣,挑眉轻声问道: “哦……那所以,丞相今儿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赶紧说吧,说完了她好赶紧拒绝,赶紧回去插花。再这么和他耗下去,潘辰真怕自己会一时忍不住,呸过去了。 “既然你与潘家与为父之间的误会已经解除了,那为父也就不隐瞒你了,最近潘家确实有点事情,你五姐姐出嫁在即,嫁的是西陵吴家的嫡长子,那吴子期确实是个很好的归宿,为父有心让你五姐姐嫁的风光一些,你在入宫前,姐姐们对你也是颇为照顾的,如今该是你为姐姐们出力的时候了,不要求你做其他什么事情,只要你在皇上面前,替你五姐姐说几句话,让皇上给她封一个县主的封号,至于封邑和封地,若是能让皇上给一点,那自然是更好的。” 潘辰面无表情的听完了潘坛的话,突然有种,自己像是被人当做傻子一样的感觉,潘坛说的可真轻松,若是潘辰自己没脑子,说不定还真给他骗了,潘瑜没有功绩,没有荫封,就像是祁墨州自己说的,想空手套白狼,套一个县主的身份过去,并且潘家不想付出任何东西,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儿?更何况,潘坛居然还想着不仅是给个县主的封号,还要封邑和封地? “这个……我记得,长公主的一个孩子,至今也还没有封县主吧,五姐姐的身份上,是不是有点够不上?” 潘辰觉得自己说的挺委婉的,因为气的太过了,都觉得啼笑皆非了。 潘坛见潘辰没有答应,眉峰一蹙:“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旁人这么说你五姐姐也就算了,可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潘家百年名门望族,这样的出身和身份,放眼整个天下又能找到几家?长公主的孩子没有封县主,那是长公主自己没有对皇上请封,是因为她还不需要县主的身份,可你五姐姐出嫁在即,自然有个先后了,你只管去说便是,凭着皇上对你的宠爱,为父相信,应该不难才是。” 潘辰再次笑问:“若是不难,丞相何不让贤妃去说呢?同样是皇妃,贤妃娘娘又是潘家的嫡女,说话肯定比我要有分量的多了。这件事情在贤妃和丞相眼中,也许不是什么难事,但在我的眼中,这就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情了。恕我做不到。” 潘辰直接回绝了潘坛,并且将事情推到了潘筱身上,反正他不是说这件事不难吗?那就让她的宝贝女儿去做好了,潘辰才不想趟这个浑水呢。 “你……”潘坛被潘辰的话给噎着了,忍了忍要发怒的脾气,试图继续说服潘辰: “如今谁不知道,你在后宫的声望比贤妃要高,你开口,皇上必然不会拒绝,何必非要贤妃娘娘出面来哀求呢?她从小心气儿就比旁人高一些,你这不是为难她吗?” 作者有话要说:  唉,我真是个惯拖,深刻反省中。 ☆、第175章 对于潘坛的话,潘辰觉得已经没什么好与他说的了,只笑着来了一句: “丞相心疼贤妃,我也是支持的,五姐姐的事,我真帮不上忙。唉,也是旁人看着我风光,其实啊,他们哪里知道我的苦处。对了,我也好长时间没回去看看姨娘了,不知我姨娘近来如何呀?” 潘辰将话题引到了柳氏身上,只见潘坛愣了愣,目光显然有些闪躲,说道: “你姨娘……自然是好的。”避开了潘辰的目光,潘坛似乎又想了个主意:“如果……你肯帮这个忙,那我回去之后,定然会多宠爱一些你姨娘,你觉得……这样可好?” 一个人能无耻到什么地步,潘辰今天算是见识到了,看潘坛的表情,他一定知道柳氏离开了潘家的事情,暗地里有没有派人去找,这个潘辰不知道,但是,他在明知柳氏离开的情况下,居然还和她说这些,这就不仅仅是没有父女亲情了,他连人和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 不过潘辰本来也没把潘坛和潘家放在心上,如今又见识了潘坛的无耻,哪里还想和他多说废话,直接摇头说道: “宠爱倒是无所谓的,我姨娘反正喜欢清净,但五姐姐这个忙,我真帮不了,丞相如果心疼贤妃娘娘,那何不自己出面对皇上说呢?迂回找到我这里,可不是太费劲了吗?” 说完这句话之后,潘辰就不等潘坛反应过来,转身离开了太和殿,不再和他多牵扯了。潘坛意识到自己被潘辰撂了橛子,在殿中愣着站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回到家中,潘坛将今日在宫中与潘辰的谈话告诉了孙氏,孙氏听了之后,果然怒了: “哼,不过是个庶出的下贱身份,居然敢跟相爷这样说话,简直是翻了天了!” 潘坛也还在震惊中,他入宫去找潘辰说这件事,感觉应该是十拿九稳的,潘辰就算心里不愿,可必然会给他这个父亲几分薄面的,谁想到,他去开了口,不仅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反而还给奚落了一番回来,他要是自己找皇帝能有个好结果的话,又怎么可能需要找她去呢? “我当初就说柳氏和她肚里的孽种不能留,如今潘家养她们这么多年,老的老的跑了,小的小的忘恩负义,到底是低贱胚子出身,仁孝礼仪全都不顾了。” 孙氏开始念叨潘坛,潘坛瞪了她一眼:“好了,此时怪我有何用?我看吴家根本就是在无事生非,从前定亲的时候也没说要瑜姐儿有县主的名儿啊,不过是近日吴启忠近来在建康城里有了点名望,就想后悔了,也不想想,当初他来建康举目无亲,若非我举荐,他哪来如今的声势?” 潘坛对孙氏吹胡子瞪眼说了这么一通,孙氏也不敢再和他念叨了,扶着潘坛坐到一边去,安慰他道: “吴家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可如今谁让莨儿跟在吴子期后面做事呢,其实凭咱们这样的家世,请皇上封个县主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若是在前朝……” 孙氏的话让潘坛给挡了回来:“什么前朝?你还嫌不够乱是吗?” 孙氏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敢跟潘坛较真儿,潘坛见她软下来,又开口抱怨了一句:“要不是因为莨儿有把柄给抓在吴家手里,量他们如今也不敢在我面前掀风浪,都怪你生的个好儿子!什么不好碰,偏偏去碰了那杀头的买卖。” 提到儿子,孙氏就不乐意了,跟潘坛争辩:“老爷说的这是什么话,儿子是我一个人的吗?莨儿年幼无知,着了外面那些人的鬼门道,他哪里知道那些军需买卖不能碰?再说了,军里私下里碰的人多了去了,偏偏咱们莨儿给推到了台面上,叫人抓了辫子,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老爷在军中说不到话吗?吴家如今拿此事说道,要瑜姐儿封县主出嫁,虽说趁人之危,可若是老爷有本事,何以这等小事也办不好呢。” 潘坛素来敬重孙氏,对孙氏言听计从,知道她痛子心切,谁要说了她的一对儿女,那她便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罢休的,潘坛自己也是如此,先前不过是说些气话,夫妻俩凝视片刻后,不约而同叹了口气,孙氏也不是存心和潘坛争辩为难,出言安慰道: “妾身说话太过,老爷莫与妾身计较,不过是被潘辰那臭丫头给气得,年初宫见之时,我便在她那儿受过一回气,回来也是说与老爷听过的,如今老爷也亲自领教了那丫头的厉害,可还会说我大惊小怪,无容人之量了?” 夫妻俩不想说儿女的不好,吴家如今又拿捏着潘莨的错处说事儿,也不能招惹,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潘辰可以拎出来骂一骂了。 潘坛叹气在孙氏手上拍了拍:“如今她是翅膀硬了,不仅连这点小忙都不帮,还处处显着要与潘家作对的样子,筱儿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啊。” 提起这个,孙氏眼波一转,忽然就笑了出来:“哼,关于这个,老爷可以不用操心了,我自会为筱儿讨回公道就是了。” 潘坛看向孙氏,只见孙氏嘴角扬起一抹笃定的笑,潘辰身边有她安插的钉子在,如今身上只怕早就中了毒,离她毒发不过是时日早晚的事情,但这些孙氏可不打算对潘坛和盘托出,毕竟她一直以来的形象,都是当家主母的大气温婉,杀庶女这种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既然孙氏不想说,那潘坛也断没有追问的道理,反正他只想家业兴旺,官途坦荡,至于其他的,全权交给孙氏去处理他也是放心的。 孙氏眼睛一眯,算算潘辰中毒也有一段时间了,可不知为何,竟丝毫没有动静传出来,孙氏也不禁有一点着急了,心念一转,对潘坛说道: “只瑜姐儿这事儿,咱们该怎么办?眼看月底婚事在即,若是没有县主的封号,吴家那边也不好交代吧。” 潘坛想了想后,摆手回道:“这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吴家不过是要挟,可也不敢真的因为这事儿对潘家如何,莨儿虽然行事莽撞,有把柄在他们手中,可说到底也不是莨儿一个人的事,若真闹大了,在建康城中牵扯极大,量吴家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若真牵扯出来,他们根本就别想在建康城内立足了,至于婚事,是他们求亲在先,这个时候悔婚,对他们家也没有好处。” 听了潘坛的分析,孙氏也觉得是这个道理,犹豫了片刻后,对潘坛说道: “那老爷,妾身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老爷觉得如何?” 潘坛见她有话要说:“夫人但说无妨。” 孙氏凑近潘坛耳边,对潘坛小声说道:“瑜姐儿成亲那天,我想递折子入宫,请贤妃与德妃一同回府相聚,也能给潘家壮壮声威,这样就算瑜姐儿没有封县主,也可以让那吴家人看看,我们潘家的势力。” 而最重要的一点,孙氏并没有和潘坛说,她安排在潘辰身边的钉子已经好些时候了,可潘辰一直不出事,她等的都有些心焦了,潘辰在宫里太过谨慎,但如果出了宫来,那情况就不同了,况且,她让那钉子下的都是些慢性毒、药,潘辰受了伤回去,也得过阵子才毒发身亡,这样也怪不到潘家头上。 潘坛不懂孙氏内心的真正想法,费解道: “若是壮声威,让筱儿回来不就够了,还要她回来做什么?” 潘坛口中的‘她’说的自然就是潘辰了,如果可以的话,潘坛简直不想承认她是潘家的人,一个对不愿意为家族做牺牲和贡献的人,就算她做到了皇后的位置,又有什么用?又能给家族带来什么好处呢? 孙氏却是坚持:“一门双妃,只要她来了,自然能给潘家多些威势。” 潘辰不想和潘家多牵扯,不想为潘家牺牲,孙氏偏偏就要她物尽其用,丢了性命之前,总要让她给潘家做出一点贡献才好,哪怕是撑撑门面呢。 “这些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反正我是对那丫头不抱任何希望了。不过是受宠了一点,就开始眼高于顶,今后若是失宠了,自然也别想潘家对她施以援手。” 有了潘坛的这句话,孙氏也就放心下来了。嘴角噙着笑,眸中闪过一道冷光。 ****************** 潘辰在柔福宫中打了个喷嚏,月落就赶紧给她送了披风出来,潘辰捧着手炉站在廊下看雪。 “今年的雪似乎特别多呢。”潘辰呵出了一口雾气,这般说道。 “马上就要腊八了,天儿是该下雪的时候了。” 潘辰回头看了看她,突然说道:“回头做点柿饼出来,咱们过年守岁的时候吃吧。” “哎,只要娘娘吩咐就成。” 两人正说着话,秋萍打着伞从外面回来了,在廊下入口处跺了跺脚,这才搓着手走到了潘辰身前,潘辰给她拂了拂肩膀上的雪花,将手里的暖炉递给她,秋萍也不客气,抖了抖身子后,才对潘辰说道: “娘娘,玄参那里有事儿禀报,似乎事情有进展了。” 潘辰眉峰一挑:“哦?这就有了?” ☆、第176章 第85节 潘辰走进殿中,让秋萍喊玄参进来,玄参从外面透了透寒气,这才进殿给潘辰行礼问安,自从那件事请暴、露之后,她就不怎么敢和潘辰对视了,也是被潘辰给彻底震惊到了,她用的那种毒,潘辰居然能从头到尾将她用的东西全都说出来,玄参哪里还敢跟潘辰对着干,再加上,她妹妹的事情,潘辰说到做到,将那屠户给赶出了建康城,用绝了后患,玄参本来害潘辰就是为了自家妹子,如今事情解决了,她又被潘辰给发现了,自然将所有事情全都交代给潘辰听了。 之前是潘家的大管家先找到的她,说是要给她银子替她解决妹妹的事儿,让玄参替他们夫人做事儿,玄参一时糊涂,就答应了。原本以为,这件事情败露之后,自己必死无疑了,娘娘一定不会放过她,可是让玄参没想到的是,娘娘给了她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与娘娘相处这么长时间,玄参知道自家娘娘是个什么性子,柔福宫里上下和睦,对娘娘忠心耿耿,玄参的心也是肉长的,不可能没有触动,她也想跟大家一样,忠心耿耿的待在柔福宫里,原本就是逼于无奈才答应人家做的事情,现在娘娘不怪她,反过来让她帮忙,玄参觉得,只要能重新取得娘娘的信任,就算最后被人发现了,她也在所不惜。 “行了行了,别跪了。说说,怎么样了?”潘辰对玄参问道,让秋萍把手炉递给玄参捂一会儿,玄参战战兢兢的接了过去,只觉得暖的不仅仅是手,还有自己的一颗心。秋萍和月落退了出去,偌大的柔福宫里就剩下潘辰和玄参两人。 “奴婢按照娘娘的吩咐,换了一种膏脂,辗转送到了长乐宫去,贤妃娘娘用了又一些时候了,并未发觉不对劲的地方。”玄参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做的事情,见潘辰点头,玄参才又继续说道:“娘娘是知道的,其实这种毒若是脸上身上没有疮和伤痕,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可就在今天早上,贤妃娘娘对楚红姑姑发火的时候,被簪子上的亮片割坏了一点耳垂……” “割坏了耳垂。还要多久才能看出效果?” 潘筱想要潘辰的命,潘辰不会对她客气,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她当初让玄参用什么毒害她,如今潘辰只想给她如数奉还。 “大概十天左右就能看到效果,所以奴婢才敢来禀告娘娘的。” 潘辰听了玄参的话之后,就明白了大致的意思了。让玄参继续去盯着,有消息第一时间汇报。 就在潘辰等玄参消息的时候,内廷司将孙氏的折子递到了她的面前,潘辰打开看了看,就交给了一旁的月落,秋萍瞄了一眼,对潘辰问道: “娘娘,潘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呀?从前潘家有事,也没见她递折子入宫来请您啊。” 潘辰想了想后,对秋萍回道:“要么是想让吴家人看看潘家一门双妃的鼎盛,要么就是对我有什么企图,想要在宫外对我做点什么呗,黄鼠狼给鸡拜年,反正肯定没安好心就对了。” 秋萍听潘辰这样形容潘家夫人,一时没忍住笑了,月落从旁问道: “那明知道是没安好心,娘娘还要去吗?” 潘辰看了一眼月落:“去啊,为什么不去?有的时候面对敌人,一味的忍让是没有意义的,得深入敌方阵营,看看他们究竟想耍什么花样,这样才能知己知彼百战不待啊。” 月落和秋萍对看一眼,不懂自家娘娘怎么能把这么危险的事情说的这样轻松,潘辰也不想和她们多解释什么,拿着孙氏的折子,便往太和殿去了。 路上积雪,潘辰是坐着轿撵去的,还没从回廊走到门口,李顺就得了消息,亲自迎了过来,潘辰瞧见他笑了笑,李顺便上前来请安了: “哎哟,让奴才说什么好呢,就在刚才皇上还提起娘娘呢,娘娘这就来了,可不就应了那句话——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对于李顺口中出来假么道三的话,潘辰并不想给予太多回应,和他寒暄了两句就进了太和殿。 太和殿里的地龙烧的没有潘辰柔福宫里的旺盛,因为祁墨州行伍出身,不习惯太温暖的环境,潘辰进去之后,正要将披风除了,祁墨州从屏风后走出来,手里拿着卷宗,对潘辰道: “别脱了,怪凉的。” 潘辰才不会跟祁墨州客气,他让不脱就不脱了呗,裹着披风往暖炉旁走了走,潘辰简直想把炉子抗在背上行走,祁墨州坐在软榻上,饶有兴致的看着这样怕冷的潘辰,放下了卷宗,对潘辰招招手,说道: “这屋子里最暖和的是朕,你怎么不来抱着朕取暖?” 潘辰:…… 不想吐槽他的不要脸,潘辰想起来自己是带着正事来的,吸着鼻子,将孙氏递进宫的折子给祁墨州看了,说道:“娘家五姐姐成亲,夫人请我回去主持。” 祁墨州是知道潘辰和潘家的关系的,看了孙氏正儿八经递入宫的折子,不禁冷笑一声: “你若不想去,便不去罢,横竖你在宫里,谁也奈何不了你。” 潘辰却摇头,直言不讳:“不啊,臣妾要去!五姐姐一个庶女的身份,嫁给了西陵吴家的长子,这么热闹的事情,我怎么能不回去凑凑热闹呢。” 祁墨州显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听潘辰现在提起来,不禁笑了,潘辰不解,祁墨州对她招手,潘辰走过去,还没站稳,就给祁墨州给拉扯到了怀里,强行按坐在他腿上,潘辰身上有披风,祁墨州箍着她,潘辰就没法动弹了。 将潘辰的一只手从披风里拿出来,放到自己胸口捂着,潘辰靠在他怀里,果真像是靠在暖炉上似的,秉着有福就享福的观念,就不挣扎了,只听祁墨州说道: “潘家这回惹上的事儿不小,你知道吴家为什么敢要挟潘相?还提出非分的要求,让给你五姐姐讨个县主封号?” 这些八卦的事情,潘辰哪里知道,听祁墨州似乎想科普,当即两眼一亮,说道: “莫不是有什么故事在里面?” 潘辰虽然早就知道潘坛和孙氏不会无缘无故给潘瑜求什么县主身份,但是并不知道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自然是感兴趣的。 “要说这事儿还得说到潘家大公子潘莨身上,好端端的沾染上了倒卖军需的事情,这种事情虽说是朝廷一手掌控的,可是古往今来,想从中获利的人不在少数,潘莨也起了这个贪心,就跟着人家后面做了,谁知道,他点儿背,刚入行就给遇上了大扫荡,赔了货让潘家损失不少不说,还差点因为这个吃了官司,若真入了狱,就这个罪名,朕能把潘家整得举家流放关外你信不信?” 潘辰满头黑线:“信,您这手段,臣妾还会不信?” 别说把潘家整流放了,就是整灭门了,潘辰也相信啊。只不过这句话她没当着祁墨州的面儿说出来罢了。 “不过事情有转机,那个管这案子的人吧,跟吴启忠有过命的交情,听说了吴家和潘家就要联姻,便将这事儿告诉了吴启忠,吴启忠从中周旋,才算是替潘莨把这事儿给压了下去,可什么时候再翻出来说,那就是他吴家高兴的事儿了,仗着这个原因,吴启忠想着让自己的嫡子娶你五姐姐这个庶女,有点太亏了,这才又跟潘相提出要个县主的名头,好让他吴家娶亲娶得有面儿一点。” 经过祁墨州的解释,潘辰终于明白了孙氏和潘坛的意思了,怪不得孙氏会两度进宫找潘筱求援,让潘筱找祁墨州说封潘瑜县主的事情,还惊动了潘坛亲自入宫来找潘辰,原来这对孩奴夫妻,是为了自家儿子在打算啊。潘辰相信,如今今天出事的不是潘莨,而是潘勤的话,就算是打死孙氏,她也是不会入宫来替一个姨娘生的庶女请封什么县主的。 潘辰想到这里,狐疑的转向了祁墨州,问道: “这些内情,皇上既然都知道,难道就由着他们糊弄吗?不做点什么?” 潘辰神情狡黠,眼睛里透着光,看着叫人忍俊不住,祁墨州伸手在她鼻头上刮了刮,宠溺道: “别以为你这一肚子坏水在想些什么,朕才不会上你的当呢。世家里,像这种互相牵制的地方多了去了,朕只需知道,派人暗自盯着,别惹出其他更大的事情,至于这种小事,他们有他们自己解决的方法,换句话说,他们出手次数多了,所暴、露出来的新问题,可比这些事有意思多了。” 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心术,讲的是‘制衡’。潘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祁墨州见她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不禁笑着问道: “又在想什么心思呢?” 潘辰一瞪眼:“没想什么呀!”眼睛一转,潘辰对祁墨州比了比被祁墨州放在一边的孙氏的折子,说道:“五姐姐成亲邀我出宫去,这事儿皇上还没说准还是不准呢。” 祁墨州似笑非笑的靠近潘辰,吓得她不住往后缩,祁墨州没给她太多机会,凑近她耳中轻声说道: “准不准的,还得看娘娘如何表现啊。” 潘辰:…… 喂,青天白日的,大哥你的节操掉了!!! ☆、第177章 潘瑜成亲是在腊八前夕,潘辰对他们挑的这个日子不是很懂,据说是成亲之后,潘瑜正好年底随吴家一同回西陵祭祖,过年。 潘筱和潘辰都是妃子,潘辰的仪仗规格要比潘筱高一些,潘辰走前边儿,潘筱就得跟在后面,等潘辰下了轿撵之后,潘筱的仪仗队才能向前。 内廷司也不知道是特意被吩咐过还是怎么的,在潘辰的仪仗队中,很多都是从御驾队伍里挑选出来的,品级自然比潘筱的仪仗要高,甚至连潘辰的护卫队,都是由御前侍卫副统领张宁亲自带队的,潘坛领着一大家子在外迎接两位皇妃,首先看见的是盛装的潘辰,又看见她这周围的排场,张宁上前对潘坛行礼,潘坛认出了他,一番见礼之后,居然还转过了头对潘辰说道: “娘娘回家一趟,何必如此劳师动众,居然还要劳烦张副统领护送,潘家又不是龙潭虎穴,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府里有什么危险呢。” 潘坛和孙氏心里酸是肯定的,潘辰就喜欢看他们脸上发酸,可又对她无可奈何的样子,不用说,如果今天用这些御驾仪仗的是潘筱,潘坛和孙氏定然又会是另外一种说法了。 潘辰莞尔一笑,其乐融融道: “哪里有什么危险,不过是皇上爱惜罢了。” 既然你们想听酸话,那潘辰也不客气了,直接呈上了特级酸醋,让他们一次酸个够。 潘坛和孙氏脸色一僵,还没说话,就听在潘辰后面下轿撵的潘筱上前来说道:“德妃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照你这么说,皇上只对你爱惜,对我便是不爱惜了?” 潘辰回头,对潘筱做出一抹娇柔做作的笑,嘚瑟兮兮的抚了抚鬓角,皮笑肉不笑道:“爱惜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皇上对贤妃爱惜还是不爱惜,也不是我说了算的,贤妃自己清楚就得了。” 潘筱被潘辰将了一军,她脸色憔悴,厚厚的妆容似乎都不能掩盖,孙氏上前,冷声说道: “都是一家子,何必在家门口论这些是非呢,贤妃娘娘素来端庄大度,教养超群,德妃娘娘忠厚仁孝,姐妹同心,如何都在今日开起了玩笑?快别说了,随我进去瞧瞧你们五姐姐去吧,今日是她的好日子,也算是熬出头了,嫁过去是吴家明媒正娶的大妇了,礼节可繁琐着呢。” 孙氏杀人不见血,指桑骂槐的,几句话就把潘辰不是明媒正娶入宫的事儿给揭了出来。外面等候的宾客们面面相觑,心里更加确定了,德妃不为家族喜之事。就算受宠,也只是以色事君,看着如今风光,却未必长久。 孙氏亲自牵着潘筱入内,潘坛扫了一眼潘辰,终究还是维持了气度,对潘辰比了个请的手势,让她入门。 潘辰走在通往主院的路径上,身后跟的是宫中的内侍们,月落,秋萍跟在她左右后方,月落嘴快,忍不住替潘辰打抱不平,小声埋怨道: “哼,什么嘛,潘丞相和潘夫人怎么能这样与娘娘说话呢?” 秋萍扶着潘辰,对月落瞪了一眼,以同样小声的声音警告她:“什么场合,别乱说话。” 潘辰也转过头去对月落看了一眼,月落暗自吐了吐舌,也不敢再造次了。 因为潘辰和潘筱是皇妃,所以,入了客厅之后,两人便都是坐的上位,潘辰不经意的扫过潘筱的耳廓,确实如玄参所言,有一道特别细小的口子,潘筱感觉潘辰在看她,转过头来,高傲的瞥了一眼潘辰。 穿着一身火红嫁衣的潘瑜被两名全福妇人给扶了出来,还未戴凤冠霞帔,先出来请安来的,她走到潘辰和潘筱面前,分别给两人行了礼,然后给两人敬茶,潘辰位分高些,自然从潘辰开始,潘瑜亲自端着一只装有热茶的三才杯送到潘辰面前,轻柔的说了一声: “德妃娘娘请用茶。” 说着潘瑜便动作缓慢,小心翼翼的托着杯盘给潘辰敬茶,潘辰接过杯盘,让一旁的秋萍将她的贺礼送上,然后伸手将杯子从杯盘上拿起,正要喝,可好端端的杯子,忽然就裂开了,热水洒了潘辰一身,潘辰本能的跳了起来,用手把碎掉的茶杯从身上取下,谁知道一时心急,手指给碎瓷片割坏了一些。 月落和秋萍也受到了惊吓,赶忙上前看潘辰有没有事,见潘辰的手指开始流血,月落怒目瞪向了敬茶的潘瑜,只见潘瑜赶忙低下头,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直呼:“娘娘恕罪,娘娘恕罪。这,这到底怎么回事?谁准备的茶碗?” 厅里的人也全都乱了起来,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孙氏从外面进来,看见潘辰手指上的伤口,嘴角不由自主的翘了翘,可只是一瞬间就变成了担忧之色,来到潘辰身边,看着她的手,惊呼: “哟,这是怎么了,怎的还受伤了?快快快,将大夫请来。” 潘辰看着孙氏这样说,冷静下来上前一步道: “不用了,仪仗队中有御医在,传御医吧。” 目光扫过孙氏和潘瑜,潘筱的脸上,孙氏挺直背脊站在那里,潘瑜跪在地上,脸上有点心虚,潘筱则拢着袖子,面无表情却十足等着看戏的形态。 “月落,随我去换衣服。礼仪一切照常进行,可别误了五姐姐的好时辰。” 潘辰这样说完之后,就在众人注目之下,带着月落和秋萍等内侍走出了喜堂。潘瑜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孙氏身边,暗自扯了一下孙氏的衣袖,被孙氏拉开,冷淡的瞥了一眼,潘瑜就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孙氏走到潘筱身旁,母女俩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后,孙氏才对厅中众人道:“一点小插曲,礼仪照常进行。瑜姐儿还不来向贤妃娘娘敬茶?” 这一声令下后,厅里才恢复了秩序,潘瑜上前给潘筱敬茶,磕头,收礼,谢恩,一切都进行的井然有序。 ************** 潘辰从厅里出来,并不去孙氏特意给她安排的院子换衣裳,坚持往梨香院去,大管家得知后,赶忙将这件事禀告了孙氏,孙氏眉头一蹙,冷道:“哼,她要去那儿就随她去好了,有什么好紧张的?” 大管家有些心虚:“可是咱们府上派多人找了柳姨娘这么多天,都不曾找到她,万一德妃娘娘问起柳姨娘,咱们该如何回答?” “有什么不好回答?柳姨娘自己有脚,她一声不响的走了,我还没去官府告她是个逃妾,还派人找她,难不成还要我这个当家嫡母,为了那么个低贱的妾侍做交代吗?天下可没这等礼法。你担心什么?” 大管家得了孙氏的回答,才稍稍放下心来。 月落和秋萍替潘辰推开了梨香院的大门,里面扑面而来便是一股子灰尘味,月落扶着潘辰入内: “娘娘,潘家做的也太过分了。姨娘住的地方,怎的都没人打扫了?” 月落不知道柳氏已经离开了,还以为柳氏在潘家受难呢。潘辰扫了一眼院子,不胜唏嘘,领着她们进了房,就地换了身衣裳,然后就想起来柳氏之前说过,她走的时候太急了,忘记拿包袱了,包袱就放在房间里的暗格里。 潘辰不知道暗格在什么地方,不过却知道柳氏有个专门藏东西的地方,让月落和秋萍出去等她,潘辰爬上了略有灰尘的床,潘辰拍了拍右手边的床板,就见床底被褥下凸起一块,潘辰将床上的被褥掀开,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然后将凸起的那一块床板给往上掀开,里面果然还放着一个包袱,看来柳氏和她在扬州分别之后,就没有回来过。 潘辰将包袱拿起来,拍了拍并不脏的外表,将床铺继续铺好,拿着包裹走出了房门。 秋萍上前问道:“娘娘,这是什么?” 潘辰摇摇头:“好像是我娘的东西,替我拿好了,晚上带回宫里去。” “是,娘娘。”秋萍便接过了潘辰手里的包袱。 月落领着一个太医上前来,潘辰指了指院子里的石桌,先前已经有内侍将桌凳都擦了几遍,潘辰过去之后,让太医看了看她手上的伤口,并不是很深,也没有碎瓷片遗留,血已经止住了,其实比起手指上的伤口,潘辰觉得自己的两条大腿给一杯烫茶烫的更严重一些,不过大腿就算受了伤,潘辰现在也不能让太医看,如果晚上回宫以后,还发红刺痛的话,就得另外找医女过来上药,包扎了。 第86节 潘辰手指上的伤口清洗包好了之后,原本是想留在梨香院稍事休息的,前厅里全都是些虚情假意的牛鬼蛇神,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和她们待着了。潘瑜今日敬茶动手脚,必然是孙氏授意,今日她们让潘辰回来,看样子也是孙氏的主意了,只有孙氏和潘筱知道,潘辰是中了毒的,只是她们着急了,觉得潘辰保养的太好,居然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听到潘辰毒发的消息,这不,她才刚回来,她们就迫不及待的上演了这么一出戏码,那杯子有问题,所以潘瑜敬茶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动作太大了,杯子在她手上裂开,她们将潘辰的反应都算计在内了,因为是热水,潘辰被烫了肯定要站起来,杯子碎片落在她的大腿上,她势必要用拿开,就算杯子这个道具做的不好,潘辰动嘴喝了,杯子也有可能割破她的嘴唇,反正无论怎么样,孙氏的目的,就是要让她受伤。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8章 孙氏想要让潘辰受伤的目的,潘辰心照不宣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来。 一个内侍在门外与月落说话,月落听完之后,就匆匆赶回了院子里,凑近潘辰耳旁说道: “娘娘,新房那边闹起来了。” 潘辰一愣,转头问道:“什么闹起来了?” “据说是大夫人要把从前在府里伺候贤妃娘娘一起长大的丫鬟,给五姑娘做陪房,五姑娘不肯,就闹起来了。” 潘辰眯着眼睛,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从前伺候潘筱的丫鬟中,潘辰倒是知道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名叫云珠,算是潘府一枝花了,模样生的比潘辰不遑多让,孙氏要把云珠送给潘瑜做陪房,一起跟着去西陵吴家,其用心潘瑜又怎会不知呢? 就说孙氏怎么可能看着庶房有好结果呢?嘴上说一套,背地里做一套,摆尽了嫡母的威风,做尽了膈应之事。 “娘娘,咱们要不要去看一看?” 月落见潘辰神情一亮,这样问道,潘辰连连点头:“好啊,发生这样的事情如何不去瞧瞧?” 又转过来对月落说道:“月落可以啊,不过来了潘家两回,居然在潘家也有打听消息的。” 月落扶着潘辰,笑道:“娘娘,奴婢也就这份爱好了,这不是娘娘说的吗?凡事知己知彼百战不待!更何况,我培养出来的人,就算是大内也能有自己的门路,别说这戒备没有大内森严的相府了,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说着话的功夫,潘辰的仪驾往新娘的院子里去。府里下人都认识潘辰,也知道如今潘辰的地位不一般,所以潘辰就算在相府中随意行走,也没有人敢上前阻拦。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潘瑜的院子,潘瑜和吴子期的吉时经过推算是在下午申时,因此现在还没到新年子出阁的时辰,院子外仍旧有张灯结彩的下人们忙碌着,看见潘辰都上前行礼,潘辰要进院子,也没人敢阻拦,走进了拱门,就听见潘瑜的主卧那里传出一阵哭声,还有孙氏冷漠的声音。 潘辰进去的时候,安姨娘和潘瑜正跪在孙氏面前,潘瑜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安姨娘搂着她,孙氏和潘筱坐在主位上喝茶,对两人的哀求并不在意。 孙氏看见潘辰,这才放下茶杯冷道:“你来做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 说完之后,孙氏看见潘辰一挑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可这么多人看着,又有贤妃在侧,孙氏就算心里后悔,也不想失了颜面,毕竟得罪了潘辰,潘辰也不能直接把她怎么样,可是若在这一大家子面前丢了脸面,将来她再管家时多少会失了威信。 潘辰还没说话,月落就上前对孙氏道: “潘夫人好无礼,我家娘娘是皇上亲封的德妃娘娘,就是贤妃娘娘在宫中见了我家娘娘,也得起身行礼,潘夫人不过是个不规范的二品诰命夫人,也敢这样与我家娘娘说话。” 潘辰心中替月落叫了一声好,月落不愧是情报网第一小公主,居然连孙氏的来路和背景都调查过,说的一点不差,之所以说孙氏是个不规范的二品夫人,那是因为孙氏的诰命,是前朝时封的,祁氏当政之后,潘坛虽然因为家族势力重新被封做丞相,可是孙氏的诰命身份,却没有跟着一起重新封,这才有了不规范的说法,一般人平时和孙氏交往,倒也不会直接点名这个,可能连孙氏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了。 孙氏在潘家独大这么多年,府里上下无不对她敬服,哪里被月落这么大的小姑娘奚落过,当即指着月落骂道: “哪里来的不懂事的疯丫头,竟然敢在我府上放肆!德妃娘娘身边难道都是这等目中无人,牙尖嘴利的东西吗?” 月落还想和孙氏辩驳,却被潘辰从旁按住了,亲自上阵: “夫人言重了,我身边的人怎么会是目中无人,牙尖嘴利的东西呢?月落说的是事实啊,你这样不规范的身份,别说是不能和我并肩站着坐着,就连贤妃娘娘,你也没资格和她平起平坐呀,先前我进来的时候,瞧你坐在贤妃身旁,还是主位,根本就没把贤妃娘娘放在眼里,月落人实在,重规矩,她看不过眼,才站出来说道说道,没有什么恶意,也就是提醒提醒夫人,今后要注意了。别在这等明面规矩上落人话柄才好啊。” 月落一双眼睛看向了潘辰,感觉自家酿酿简直厉害到飞起啊。要说她刚才的话是一根刺的话,那自家娘娘的这番话就是一把刀了,砍得孙氏七零八落,用的还是贤妃的借口,这颠倒黑白的功力真令人佩服。 潘辰这种看似不痛不痒,笑嘻嘻的说话方式是真的把孙氏和贤妃气得都要鼻孔冒烟了。 可孙氏又没有切切实实的理由反驳潘辰,因为她的身份确实未经新帝重新册封,而贤妃虽是她的嫡亲女儿,可入宫为妃之后,就是皇家的人,别说是她了,相爷见了也是要见礼的,国礼和家礼比较,肯定是国礼在前,所以,潘辰就是算准了这个切入点孙氏没话说,牙尖嘴利到可恶的境界了。 相较于孙氏和潘筱的愤怒,潘辰倒是神色如常,嘴角带着笑容,从孙氏旁边经过,大大方方的坐在了先前孙氏坐的主位之上,潘筱见状,冷声说道: “德妃这是做什么?在生养你的家人面前,摆的什么威风?” 潘辰笑答:“谁会在自家亲人面前摆威风了?莫不是贤妃有这想法?我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好心好意想要提醒提醒大夫人,她这样的行为,在咱们面前没什么,就算咱们位分在高,那也是潘家出去的,就算大夫人真有哪里做的不好,我们也不会与大夫人一般见识,可是这世上有心人太多了,万一别人将大夫人的这个错漏抓着不放,到时候给潘家带来灾祸,那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潘筱骄傲惯了,论吵架可不是潘辰的对手,更别说潘辰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说话了,一时竟语塞,不知该如何反击,潘辰见她打愣,又对孙氏那儿追加了一句: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我这也是为了大夫人和潘家好才这么说的呢。” 潘筱和孙氏:…… 两人气得简直要鼻孔里冒烟了。 潘辰这才满意,转过了身子,打算不在继续谈论这个问题,而是指了指仍旧跪在地上的潘瑜和安姨娘,问道: “五姐姐和安姨娘这是怎么了?五姐姐今儿大喜的日子,妆都画好了,怎的还哭起来了?” 安姨娘掖了掖眼角,抬眼看了一眼坐到了潘筱旁边的次座上去的孙氏,将潘瑜扶了起来,对潘辰说道:“让德妃娘娘见笑了,是你五姐姐不懂事,吵着要将凤冠上的珠子换个大的,也是没见过世面,我这便进去好生劝她。” 孙氏看着安姨娘,见她没有在潘辰面前胡说八道,脸上的表情才稍微舒缓了一些,对她抬手道: “你说的对,事情都已经定下了,哪里可以有随意更改的道理?你下去好生劝劝她吧。” 潘瑜脸上的表情仍带着气,是给安姨娘拉着走到,走了两步之后,就听潘辰在后面凉凉的问了一句: “对了,我记得从前四姐姐身边有个相当漂亮的丫鬟,叫什么……云珠的。不知道她现在哪里呀?我从前就觉得那丫头体己,若是有机会的话,还真想把她带到身边去呢,养在宫里,可比那些个什么花儿啊鸟儿的好看多了。” 潘瑜的脚步一窒,安姨娘见不妙,想要赶紧拉扯着潘瑜走,可潘瑜的脚下像是灌了铅水,安姨娘拉了两回都没拉动,只见潘瑜转过身来,对着潘辰的方向就跪了下来,对潘辰说道: “德妃娘娘,看在咱们从前是一家子姐妹的份上,我对娘娘虽无恩,却也无怨,娘娘若是将云珠带入宫里去,我必一辈子感激娘娘的恩典。” 潘瑜没忍住,和潘辰对上话了,孙氏从旁边站了起来,对安姨娘怒道:“还愣着干什么?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还不赶紧下去。” 安姨娘吓得就要来拉潘瑜,可潘瑜似乎是气急了,想着反正今日是成亲,就算自己再怎么闹,潘家也不可能再去和吴家取消这场婚礼,她嫁到吴家之后,哪里还要再看孙氏的脸色,现在当然不会听从孙氏的吩咐,她那样哀求,孙氏都不改变主意,潘瑜若不自救,那就等于将这一场她期盼已久的婚姻,提前埋下了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炮竹。 说什么,她也不会让云珠跟在她身边嫁到吴家去的。 对孙氏道:“大夫人可以说我,但是云珠我一定不会要!她在府里本就是那种勾三搭四的狐媚子,若是随我去了吴家,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既然德妃娘娘要云珠,那大夫人何不将云珠给了德妃娘娘,瑜姐儿知道大夫人待我好,嫁人之后,自然也会回来孝敬大夫人的,您又何必在我大喜的日子里让我为难伤心呢?” 潘瑜说的真的是良心话,她在潘家对孙氏言听计从,为的就是嫁个如意郎君,今后能有个好的前程,可现在,终于给她等到了好人家,孙氏却见不得她好,非要给她房里塞一个狐媚子似的女人,存心不要她婚后有好日子过,潘瑜年纪轻轻的,怎么甘心呢。 作者有话要说:  ok啦。 ☆、第179章 潘瑜那番话之后,厅内有那么一刻是鸦雀无声的安姨娘也是急得不行,在后面拉着潘瑜道: “你随我进来,我有话与你说。” 潘瑜却是推开了安姨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潘辰都替她的膝盖发疼,就见潘瑜跪爬到孙氏身边,似乎是想不达目的不罢休了,抱着孙氏的膝盖,潘瑜哭道: “大夫人,求求您了,不要让云珠随我去吴家,我保证,今后还是对您言听计从,您就大发慈悲吧。” 孙氏没想到潘瑜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发疯,还做出这等没有礼数的事情,气急抬手打了潘瑜一巴掌,将潘瑜的脸都打的往旁边偏过去,头上发鬓都被打松动了,安姨娘扑过来,护着潘瑜,对孙氏道: “大夫人要打就打妾身好了,瑜姐儿今日大喜,脸上留下伤可如何跟吴家交代呀。” 孙氏觉得烦躁急了,这对母女平日里挺聪明的人,到了这关键时刻,却这样作天作地,孙氏不想让潘瑜抓着腿脚,就要推开她,安姨娘要护着潘瑜,潘瑜死命不撒手,反正今儿闹也闹了,挨打也挨打了,若是再不能将云珠给拦住的话,那就白闹了,因此打定了主意不撒手。 “都给我起来!像个什么样子!我不过是要你带个人去吴家,你就这般推三阻四,带人过去,是给你装的门面,是伺候你的,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云珠是我一手□□出来的,她做事有分寸,待在你身边是为了你好。” 孙氏愤愤的瞪了一眼撩拨了一句话,就在旁边看热闹的潘辰,这些话看着是对潘瑜在说 ,可孙氏的目光却是一直盯在潘辰脸上,恨得像是要将潘辰脸上的肉给挖出来一样。 潘辰好整以暇的对孙氏笑了笑,扬眉暗自挑衅了一眼,狗咬狗的戏码看的真欢乐啊。 潘筱也被这场闹剧看的震惊了,怒目瞪着潘辰,高冷的性情让她不想搀和,只瞪着潘辰,希望让潘辰自己感到羞愧。 潘瑜和安姨娘的行径,气得孙氏直哆嗦,孙氏旁边的刘妈妈见状,赶忙对婆子们大喊一声: “都是死的吗?还不把安姨娘和五姑娘拉开!这样像个什么样子。” 两个婆子力气大,一人一个就将安姨娘给拉开了,安姨娘倒还好,拉开就拉开了,可潘瑜却咬牙不肯放手,孙氏发了狠,亲自出手,站起来重重推了一把潘瑜,潘瑜整个人就往旁边倒去,正好倒在了潘筱的身上,吓了一跳,神经特别敏感的大叫了起来: “干什么!来人,还不让她走开!” 潘筱一声令下,宫婢楚红就赶忙上前将潘瑜给推开了,看见潘筱沁出血的手掌心,楚红吓坏了:“娘娘,血。” 随着楚红的喊叫,潘筱自己也愣住了,将手抬起来呆呆的看着,怪不得刚才潘瑜撞过来的时候,她感觉手心一疼,原来是刮在潘瑜松散的发钗亮片上了,孙氏听见楚红的话,赶忙来到潘筱身旁,看见潘筱殷红的手掌,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潘瑜叫道: “竟敢伤了贤妃娘娘,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给我打!狠狠的打!” 一旁刘妈妈劝慰:“夫人,今儿是五姑娘的大喜日子,打不得。没法交代啊。” 安姨娘也赶忙跪地求饶:“是啊,夫人,五姑娘不懂事,冲撞了贤妃娘娘,夫人恕罪,云珠的事儿,我替五姑娘答应了,带着她一起去吴家便是,求夫人不要动手啊。” 潘瑜也没想到潘筱会因为自己受伤,心里正虚着,听说孙氏要打她,吓得脸都白了,云珠的事儿,虽然心里还很介意,却也不敢再和和孙氏说什么,给安姨娘和刘妈妈推着入了内。 潘辰来到潘筱身边,看着她被潘瑜发簪割破的手指,半晌没有说话,潘筱冷冷瞥过来:“看什么看?这下你开心了?” 对于潘筱的无礼质问,潘辰只是耸耸肩,将自己被太医包扎过的手指递到了潘筱面前,说道:“到底是一家子姐妹,真是天意如此,连受伤都差不多时候,但却不知道,是你这伤口愈合的快,还是我的伤口愈合的快。” 潘辰笑容灿烂的对潘筱说了这么几句莫名其妙的话,脸上的笑容,让潘筱眉头都不禁蹙了起来,孙氏过来看潘筱的伤势,觉得今日真是诸事不顺,目光落在潘辰包扎过的手指上,敛目冷哼一声,便扶着潘筱入内去包扎伤口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刚才还热闹的不得了的厅中,一下子就冷清下来了,月落上前来问潘辰: “娘娘,咱们还要不要去看看新娘子?先前奴婢瞧着那刘妈妈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潘辰看了一眼潘瑜寝房的方向,摇了摇头:“今日是她的大喜日子,潘家不敢把她如何的,顶多训斥一顿,还得打扮好了送上吴家的花轿。” 月落想想是这个道理:“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潘辰走到院子里,看了看这院中张灯结彩的喜庆样子,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回宫去吧。继续呆在这里,待会儿吵得你脑仁疼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潘辰就径直往大门外去,月落不敢怠慢,让身后内侍去将轿撵仪仗抬过来,潘辰不过刚来一会儿就要走,潘坛还在门口迎客,看见从里面走出来的潘辰,脸色一变,道: “你怎么出来了?” 潘辰自觉地将自己包扎过的手指递到了潘坛面前,不客气道: “刚来不过一会儿,就挂彩了,五姐姐敬茶全都泼在我身上,手指也给割破了,我怕再留下来,伤的就不止是手指了,还是识相一点回宫好了。” 潘坛很不满意:“你此时离开,让别人怎么看我?不过是一点小事,又没受什么重伤,至于这般矫情吗?” “我本来就不愿来,如今受了伤更加不愿待在这儿,我留下来,也不过是抢了贤妃的风头,丞相愿意这样?若是愿意,我就留下好了。”潘辰对潘坛无所谓的笑了笑。 潘坛想起先前在门外,潘辰事事领先潘筱的样子,心里一阵不舒坦,本来就不赞同让她回来,是孙氏坚持,如今潘辰自己要走,那潘坛可不想挽留什么的。 潘辰最后剜了一眼潘坛,内侍仪仗队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潘辰走下潘家的台阶,正要入轿撵,就听见巷子那头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潘辰回头望去,就见祁墨州高坐马背之上,英武不凡的策马而来。 街上有不少官员来潘家赴宴,认出了马上之人是谁,全都不敢造次,潘坛自然也看到了祁墨州,吓得赶忙从台阶上下去,在祁墨州骑着马还未到门前的时候,他就领着人们拱手作揖迎接了。 “娘娘,是皇上。” 月落惊喜的轻声对潘辰说道,潘辰扫了她一眼:“我看到了。”心里纳闷,祁墨州怎么会过来。 祁墨州翻身下马,身后护卫亦追随而下,傅宁跟在祁墨州身后,张副统领见状赶忙上前行礼,祁墨州对躬身行礼的人们抬了抬手,就主动走到了潘辰面前,说道: “怎么看你的架势就要走啊?” 潘辰点点头,将受伤的手指送到了祁墨州面前,嘴巴自然而然的就嘟了起来,完全一副娇滴滴告状的样子,让潘坛看的直咬牙,祁墨州倒是配合,抓住了潘辰的手,将那包扎的地方掀开看了看,尽管那道口子几乎已经看不到了,祁墨州仍旧配合的给潘辰吹了吹,转身对潘坛问道: 第87节 “这是怎么回事?德妃好端端的来潘家赴宴,如何就会受了这么重的伤?” 潘辰和潘坛都是满头黑线,两人难得脑回路在一条线上,对祁墨州的夸张表示无语。可潘辰对祁墨州可以肆无忌惮的做表情包,潘坛就不可以了,还得正儿八经的跟祁墨州解释,说了一大通话,最后祁墨州只是摆摆手: “好了好了。说这么多也没什么用,朕就说在宫里眼皮子直跳,不放心过来看看,果然看到德妃受伤了。” 潘坛满脸的愧疚,跟先前对待潘辰时倨傲的表情完全不同,抬眼看了看潘辰,希望潘辰给他说几句话,潘辰接收到了潘坛的眼神,立刻上前挽住了祁墨州的胳膊,一副像是要给潘坛说话的样子,可谁知道说出来的话却是: “不止呢,还有腿上,给滚烫的热水烫到了呢。” 祁墨州脸色都变了,对潘辰问:“果真如此?” 潘辰认真的点头,可不是她故意撒娇,是两条大腿上确实给热水烫到了,现在磨着丝绸亵裤都有些发疼呢,估计肯定红了。 祁墨州忽然弯下身子,将潘辰横抱而起: “受伤的严重不严重,朕要亲自看一看才放心。” 说完,就抱着潘辰往潘家门内走去,潘辰一路抱着祁墨州的颈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大家都觉得她是以色事君的奸妃,一个千夫所指的奸妃,你能指望她有多高的觉悟,有多少廉耻之心呢?潘辰不在乎人家怎么看她,祁墨州更加不在乎,两人就那样旁若无人的一路抱着。 潘坛在后面追着祁墨州邀请他去主院,可潘辰娇滴滴的一声不想去,脑袋往祁墨州肩膀上一歪,祁墨州就完全缴械,不再理会潘坛,跟着潘辰所指的方向往梨香院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ok啦。潘家下章就要大乱了,大家知道什么原因吗? ☆、第180章 潘辰给祁墨州抱到了梨香院,人家看不见了,潘辰就从祁墨州的手上挣扎着下来了,谁知道动作一大,还真牵动了一些大腿上被烫到的地方,眉头一蹙,祁墨州就扶着她过来问道: “真给烫到了,让朕看看。” 说完这话,祁墨州就要去掀潘辰的裙摆,吓得月落她们赶紧转了过去,潘辰大窘,拍了拍祁墨州的咸猪手,说道: “哎呀,没有烫到,就是扭了下脚。” 按照祁墨州现在的尿性,潘辰如果说真给烫到了,祁墨州说不定都能做出青天白日扒她裤子确认伤口的事儿,潘辰可不想再穿一遍衣服,干脆避开了这个话题。 祁墨州听说她没受伤,这才放心,转头在四周看了两眼:“这就是你小时候住的地方啊?” 潘辰点点头:“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你看这颗梨树,春天开花,夏天结果,秋天收成,可甜可甜了。” 祁墨州看了一眼梨树,点头说道:“挺好的,你娘对你真的很不错。” 柳氏隐藏武功的事儿,祁墨州也知道,说实在的,这回若是没有柳氏从旁搭救的话,潘辰在第一次被暗卫找到刺杀的时候,就死掉了,根本撑不到祁墨州找到她假扮祁雪州的时候。 “我娘对我当然好了。这还用说。” 潘辰得意洋洋的对祁墨州笑着说了一句,祁墨州看着她,忽然问道:“你娘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不愿意跟你一起回来?” 潘辰摇头:“不知道,我也想让她跟我一起回来啊,可是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判断和人生,不回来就不回来吧,只要她在外面过的开心,我也就放心了。” 上回潘辰将柳氏离开时说的话,告诉了祁墨州,祁墨州也是一头雾水的,他当然希望柳氏回来,将话说个清楚,但柳氏却走了,他也没办法。 潘辰不想让祁墨州再继续想这个问题,岔开话题道:“对了,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我都打算回宫去了。” 祁墨州站到那株梨花树下,抬头望着枝头略有积雪的枝桠,勾唇说道:“这么急着回去,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潘辰哪里听不出来祁墨州意有所指的话呢,眼眸一转,走到他身旁,双手抱胸道:“我有什么亏心事?就是觉得待在这里没什么意思了呗。” 潘辰说完之后,祁墨州沉默片刻,然后才调转过头看着潘辰,嘴角扬着一抹似笑非笑,在潘辰的注视下,缓缓凑近潘辰的耳朵,低声说了一句: “潘筱是不是要毒发了?” 潘辰瞪大双眼,抑制不住的眨巴了好几下,然后才深吸一口气,干咳道:“什,什么,什么毒发不毒发的?我,我怎么听不懂你说什么?” 说完这话,潘辰就将身子转了个面,假意上前去看梨花树的树干,心里虚的很,祁墨州竟然知道她要害潘筱的事儿,这男人可真恐怖,世上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吗?以潘辰的经验看来,应该是没有的。 潘辰在心里赶紧想着该怎么解释,谋害皇妃这种事情,如果是潘筱做了,罪就是潘筱的,可是现在潘筱虽然先对潘辰下毒,可是被潘辰识破了反击,现在潘辰没有中毒,潘筱却中了,这解释起来,就有点难度了。 祁墨州缓步走到潘辰身后,弯腰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听不懂?那也就是说,不想要朕帮你?” 潘辰眼前一亮,惊喜的猛然转身,却没想到祁墨州贴着她,额头撞到祁墨州的下巴上,两人同时往后一缩,可潘辰身后是大树,往后一缩眼看就要撞到树干上,祁墨州率先将自己的手垫在她的后脑勺,潘辰往后一躲,也只是撞在祁墨州的手上,脑袋没什么痛感。 祁墨州似乎挺喜欢这种禁锢潘辰的动作,给她垫了脑袋之后,手就干脆不收回来了,直接给潘辰来了个树咚,潘辰的身子紧紧贴着树干,眼睛盯着祁墨州的喉结处,挪不开视线。 “嗯?怎么不说话了?”祁墨州明显感觉到潘辰的局促,只觉得有趣极了,奔放,洒脱,聪明,机智,胆大的潘辰祁墨州见了不少,但是娇羞却没怎么见过,存心逗逗她,身子将她压在了树干上,不容她逃避目光。 潘辰心里很想抬起膝盖,给这个存心调戏她的登徒子两腿中间来一脚,可见鬼的她只是头脑风暴,四肢却不由自主的发软了,低着头,小声嗫嚅: “这事儿,皇上能怎么帮我呀?” 潘辰不是个自作聪明的人,在祁墨州面前,并不想有什么秘密,更何况,潘辰经过一阵脑内风暴之后,也差不多能明白祁墨州的意思了,如果他真的想阻止潘辰和潘筱撕咬,并且想保护潘筱的话,玄参压根儿就不可能得手!可现在潘筱在潘辰的算计下,已经中了玄参的毒,这就说明了,祁墨州并不想救潘筱。 其实对付潘筱,潘辰心里也是有些没底的,潘筱对潘家有多重要,别人不知道,但潘辰可是很清楚的,如果孙氏知道潘筱中毒,中的还是她安插在潘辰身边的钉子——玄参配制的毒,药,用不了多久,孙氏和潘坛就会知道,潘筱中毒和潘辰脱不开干系,那时候,一心要为爱女报仇的孙氏和潘坛会对潘辰做出什么事儿来,就连潘辰自己心里都没底。 祁墨州凝视着潘辰好一会儿,说道: “你事情已经做了,没法挽回,那朕能帮你的地方,自然就是在事发的时候,护着你了。” 祁墨州这样说了一句话之后,潘辰就主动抬头,对上了祁墨州的目光,用难得正经的表情,对祁墨州问道: “为了我,得罪潘家,值得吗?” 如果祁墨州在这件事上偏袒潘辰,那必然也会激起潘家的反叛之心,到时候潘坛就算再怎么没用,可凭他的身份,想要给祁墨州添点乱子,也不是做不到的。 “为了你,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祁墨州自从宫外回来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只要找到机会,就对潘辰表白,弄得潘辰越发搞不懂祁墨州的心思了,敛下眸子,不知道该如何与他对视了。 祁墨州见她这样,便解开了禁锢,往后退了一小步,在潘辰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伸手在潘辰的耳朵坠子上摸了一把,笑问道: “怎么样?听到朕这么说,是不是很感动?朕都快被自己感动到了,只恨自己不是个女儿身,若朕是个女儿身,简直都要爱上我自己了。” 潘辰:…… 俗话说的帅不过三秒,就是这个意思吧,亏她刚才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感动。 就在两人在院子里腻腻歪歪的时候,傅宁从外面走来,对祁墨州和潘辰说道: “皇上,娘娘,贤妃的情况似乎不太妙。” 祁墨州和潘辰对看一眼,潘辰眉心一突,没由来的紧张起来,潘筱中毒,潘辰是知道的,现在她手心里划了口子,估摸着会加速毒发,所以潘辰才想先一步跑回宫里去,却没想到祁墨州从宫里出来,耽搁了她,此时潘筱中毒的事情若是闹开了,潘辰还真不知道事情会往什么方向发展。 祁墨州牵起了潘辰冰冷的手,说道: “走吧,去看看到底怎么样了。” 潘辰有点抗拒,不想去,祁墨州却坚持拉着她往前走,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新娘子的院子里,刚才潘筱受伤以后,孙氏就把潘筱给扶到新房旁边的房间去,请了大夫来给潘筱包扎,可谁知道,包扎好了之后,没多会儿,潘筱就开始在脸上,身上抓痒,过了一会儿后,嘴里就吐出了白沫,大夫过来把脉后才对孙氏说出了一个让她差点昏厥的事情: “娘娘这是中毒了,并且是那种来势凶猛的毒。” 孙氏整个人都是懵的,她的女儿怎么会好端端的中毒呢? 潘瑜和安姨娘得知了情况,也从喜房里赶了过来,孙氏看见潘瑜头上的发簪,想起来潘筱就是被潘瑜头上的簪子亮片划破了手,难道…… 孙氏上前一把揪住了潘瑜,叫道: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对筱姐儿下毒了?说!” 潘瑜刚刚收拾好的妆容又给孙氏给破坏了,孙氏一把将她推在地上,恶狠狠地看着她,潘瑜感觉冤枉极了,不住摇头:“不不不,母亲可千万不能这样说,不是我,不是我下毒的。我,我为什么要对四姐姐下毒呢。” 孙氏急火攻心,差点往后倒去,是啊,潘瑜为什么要对潘筱下毒呢?她只是割破了筱姐儿的手,普通的口子罢了,怎么会是毒呢? 想到这里,孙氏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什么样的毒,会因为破了一条口子就发作呢?这种毒,不应该是潘辰发作吗?潘辰……孙氏被脑中的猜测给吓坏了,猛地扑到了昏睡在床,嘴唇都开始发青的潘筱身上,将她手上刚刚包扎过的布条给急急忙忙扯开了,果然先前还没什么异样的伤口处,此刻已经变得乌黑,指腹上的皮肉,开始外翻,溃烂,孙氏看着潘筱的手指,哪里还会想不到这是什么原因,她一心想用这种方法害潘辰,可是为什么最后会报应在她的女儿身上?难道那些毒,根本没有被下在潘辰身上,而从始至终,都是落在自己的女儿身上吗? 孙氏想到这里,不禁泪流满面,内在情绪实在忍无可忍的嚎哭起来:“啊——我的女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  ok ☆、第181章 祁墨州和潘辰来的时候,在院子外面就听见了孙氏的喊叫声,潘辰心虚的看了一眼祁墨州,如果此时此刻,不是祁墨州在她身边的话,潘辰是断然不会踏进这个院子的。就是现在,她也不是很想进去,怎么说呢,因为不确定祁墨州是不是真的会护着她…… 可是就算潘辰心中不愿也没有办法,祁墨州要她一起来,她是不能不从的,反正在这件事上,如果祁墨州不插手的话,潘辰还算是立于主动攻击的位置上,可现在祁墨州插手了,那潘辰主动的位置就发生了转换,祁墨州知晓这件事情之后,会有他自己的判断和行为,说的确切一点,就是潘辰现在已经变成了祁墨州手里的一只棋子,他想要怎么下,已经不是她这个小小棋子可以干涉的了。 好也罢,坏也罢,潘辰感觉的自己似乎又一次把自己的生死选择权递到了祁墨州的手中。 院子里已经乱作一团,跑来跑去的下人,比这一院子的张灯结彩还要混乱,一个尖细的声音拔高了嗓子吟唱一声: “皇上驾到,德妃娘娘驾到。” 院子里的人们听到这一声吟唱之后,哪里还敢再动,一个个全都原地跪下了,刘妈妈从廊下跑来,跪地行礼之后,便哭诉道: “皇上娘娘来的正好,贤妃娘娘突然就昏迷过去了,请了太医来瞧,说是中了毒了,此时命在旦夕呀。还请皇上快些随奴婢进去,瞧瞧贤妃娘娘吧。” 祁墨州一抬手,刘妈妈就赶紧爬起来带路去,走到门口,潘辰想往后退,却被祁墨州抓住了手,一路拉了进去,潘辰深吸一口气,收起了心虚与惧怕,既然事已至此,她就是不想面对也必须要面对了,仔细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在脑中过滤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实际的证据能证明这一切与她有关。 孙氏正趴在床沿上哭,刘妈妈红着眼睛上前在孙氏耳旁小声提醒了一声:“夫人,皇上来了。” 孙氏抬起头,抽出帕子擦了擦泪,来到祁墨州面前行礼,祁墨州上前搀扶:“夫人请起,不知贤妃情况如何?太医怎么说的?” 祁墨州一个问题问出之后,太医便上前来对祁墨州禀报: “启禀皇上,贤妃娘娘是中了毒,已经喂下了两颗解毒丸,暂且压制些,但现在还没有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中毒,毒源在哪里。所以,不敢贸然开药。” 祁墨州来到床前,看了一眼嘴唇青紫的潘筱,冷道:“贤妃所食之物可都有验证过?” 太医从旁回答。 孙氏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潘辰,目光中似乎淬满了毒,压低着声音对潘辰说道: “是你下的毒?是你在我的筱儿身上下毒了,是不是?” 孙氏无理取闹的话让潘辰看了她一眼,便神色平静的回道:“夫人莫不是也病了吧。贤妃中毒,与我何干?夫人随随便便的污蔑于我,存的是什么心?” 孙氏听了潘辰的话,见她将一切都撇的干干净净,内心早已被怒火蒙蔽,哪里还管的了其他的,对潘辰回道: “我污蔑你?你敢说她身上的毒不是你下的吗?问我存的什么心,我倒要问问你存的什么心,从小到大,你就一直嫉妒筱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嫉妒她的一切,你一直在等机会,就是要夺走她的一切,对不对?当初我们要把你送入宫的时候,你是不是心里特别高兴?终于有机会了,是不是?你在宫里处心积虑要害我的筱儿,你与她争宠,处处压她一头,你不就是想要夺走她的一切吗?” 孙氏虽然脑子里有些混乱,但这些话也是斟酌后说的,她的目的,就是激怒潘辰,因为她知道,潘辰肯定不会主动承认她下毒害潘筱的事情,而孙氏自己手上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潘筱身上的毒是潘辰下的。所以她只有激怒了潘辰,让潘辰在冲动之下,说出一些让人怀疑的蛛丝马迹来,只要她说错了一句话,孙氏就会将她咬死,不让她有任何反驳的机会。 潘辰看着孙氏,神情比先前还要平静,若论控制心神,还真没几个能比潘辰做的更好,她从孙氏的表情中就能看出来,孙氏的目的是什么,她想激怒潘辰,潘辰怎么可能会上当呢。 “夫人此时焦急,我不与你争辩。” 潘辰的淡定,让孙氏焦躁起来:“不与我争辩,你是不敢与我争辩吧。你潘辰敢不敢摸着天地良心说你不嫉妒我的筱儿?不嫉妒她拥有的一切?” 潘辰好整以暇的看着孙氏:“我摸着天地良心说什么?贤妃是中毒了,又不是被我嫉妒的病了,就算我与夫人说我嫉妒贤妃,可那又如何?我嫉妒她,难道还成了让她中毒的原因了?那全天下嫉妒她的人多了,贤妃娘娘岂不是日日在中毒?” 第88节 “哼,你终于承认了,你就是嫉妒她。因为你嫉妒,所以你就要下毒害她,她死了,你好夺走她的一切,不是吗?” 孙氏迫不及待将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却得到了潘辰的一脸无奈表情,看着似乎有些魔怔的孙氏,潘辰冷静回答: “夫人似乎又搞错了,我与贤妃娘娘都在后宫里伺候皇上,贤妃娘娘拥有的,我也有,甚至我拥有的还比贤妃多,我犯得着要嫉妒她?她又不受宠,死不死的对我来说没什么分别啊。所以,我劝夫人想要冤枉我,就拿出一些实实在在的证据出来,比如我如何下毒,比如我什么时候下毒,比如我下的是什么毒。这些实实在在的证据,如果夫人能够拿出来的话,根本就不用和我在这里扯这些嘴皮子,直接可以将我告上大理寺,让大理寺来审问我了,不是吗?” 孙氏被潘辰一连串的话说的有些语塞,潘辰上前一步,在孙氏耳边清晰的说道: “说到这里,我真的很好奇,为什么夫人得知贤妃中毒了之后,不急着找中毒的原因,反而要在这里无凭无据的冤枉我。还是说夫人其实心里知道,贤妃娘娘中的是什么毒,又或是,知道她是怎么中毒的?如果夫人知道的话,不防全都说出来,说出来之后,若是证据全都指向我的话,那不用夫人说话,皇上自然也会来定我的罪!” “你!” 孙氏恨得直咬牙,对潘辰颤抖着手,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来,孙氏可以肯定,下毒的人就是潘辰,可是她不能说出来,也不敢说出来,若是就此牵出当初她派人对潘辰下毒的事情,那就更加无法收场了。 此时屏风后的太医对祁墨州说道:“皇上,贤妃娘娘的手指似乎就是中毒的根源,您看,娘娘手指上受伤处已然溃烂不堪,这毒应该就是从这里侵入的。” 听到这里,潘辰看了一眼孙氏,便也走入了屏风之内,只见祁墨州坐在床沿,正低头看着潘筱手上的伤口,孙氏脸色一变,祁墨州抬头扫了一圈,将目光落在孙氏脸上,问道: “贤妃手上的伤是如何来的?” 孙氏略微犹豫,便如实回答:“是,是跟五姑娘起争执的时候,碰伤的。” 太医上前:“还请夫人将五姑娘喊来对峙,若真是从这伤口处侵入的毒,那臣便要检查到底是何物所伤。” 潘辰默默来到祁墨州身后,两人交换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眼神,潘辰也凑过去看了看潘筱手上的伤,目光不由得也暗沉起来,若非柳氏及时发现了,那么此时此刻躺在这里命在旦夕的人必然就是潘辰了,从伤口的溃烂程度可以看出,孙氏和潘筱对潘辰是下了死手的。 祁墨州也看出了潘辰眼中的恨意,站起身来,对孙氏说道: “是啊,贤妃在府上中毒至此,若府上不能给出一个很好的解释,那就别怪朕为了贤妃发落整个潘家了。” 孙氏被祁墨州的这句话给吓住了,就连潘辰也忍不住擦了一把汗,祁墨州这话听起来,确实是替潘筱做主的,可是若是深究这意思的话,又并不像是这个意思。 潘筱是潘家的唯一嫡女,在潘家受伤中毒,潘家人只有心疼的份儿,可若是不能给出答案来,祁墨州就要发落潘家,这对潘家来说,可不是皇上对潘筱的宠爱,更像是打着潘筱的旗号,要来整治潘家似的。 祁墨州说话的分量和潘辰说话的分量是绝对不一样的。潘坛在宾客席间也得知了潘筱中毒的消息,赶忙推了杯盏来了后院中,进门之后,就听见了祁墨州说的这句话,不由愣住了,上前来行礼,看了一眼同样震惊的孙氏,祁墨州看见潘坛之后,便上前一步,对潘坛重新复述了一遍自己的意思: “潘丞相,朕素来敬重于你,贤妃是朕批准了回来参加贵府婚宴,朕对你们是全心全意信任的,料想你们定会将贤妃和德妃照顾的很好,可如今呢?你们看看这都是什么事儿,德妃手脚受伤,贤妃直接中毒了,你们潘家是龙潭虎穴不成?为何朕的妃子来了潘家,竟一个个都遭了难,这件事情潘相若是不好好的给朕一个交代的话,那就别怪朕对潘家不顾情义了。” 祁墨州大义凛然,义愤填膺的将内心的不满表达出来,脸上表情到位,完全就是一个心疼俩老婆的痴情男的样子,四两拨千斤,把一切重担全都压到了潘坛的肩膀之上。 ☆、第182章 潘辰听完了祁墨州那一番四两拨千斤的话,越发觉得祁墨州根本就是坐山观虎斗,他知道潘筱要害潘辰的事儿,也知道潘辰反击的事儿,可能对祁墨州而言,潘筱和潘辰两个人,无论是谁成功了,谁失败了,对他来说,结果都差不多,反正他最后的目的都能达到。 潘辰沮丧的叹了口气,目光锁定在躺在床上的潘筱身上,突然感觉自己和潘筱都挺可怜的,全都是别人斗法时的受害者,只不过,潘筱是主动受害,潘辰是被动受害。 潘坛听了祁墨州的话,果然大惊失色,跪在祁墨州面前一个劲的告罪,祁墨州上前去将潘坛扶起来,打一巴掌给个枣儿,又对潘坛好生劝慰: “丞相莫要怪朕说的太重,只是今日之事谁也没有料到,如今贤妃中毒昏迷,朕心急如焚,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导致贤妃中毒。” 潘坛擦了擦汗,看向身边的孙氏,孙氏被潘坛一看,便果断将潘瑜给卖了出来: “说毒是……从筱儿受伤的指腹侵入的,筱儿的指腹是瑜姐儿头上的发簪割破的……” 潘瑜和安姨娘脸色惨白跌坐在地上,不住摇头,潘瑜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仪态,爬到潘坛面前解释求饶:“爹,不是我下的毒,女儿没有给贤妃娘娘下毒啊。不是我,我……” 潘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两个婆子架着起了身,孙氏过来对两个婆子吩咐道:“将五姑娘关押起来,这事儿总要查个水落石出的。” 安姨娘扑上前求饶:“夫人恕罪,真的不关五姑娘的事啊,下午就是吴家来迎亲的时候,不能这个时候将五姑娘关押起来啊。老爷,老爷,五姑娘性情纯良,夫人又对她恩重如山,她怎么会对贤妃娘娘动歪心思呢。老爷,求求你,求求你……” 潘坛对安姨娘还算有旧情,对她说道:“起来吧,像什么样子。瑜姐儿若是没做,我也不会冤枉了她,不过是要查一查,贤妃娘娘在咱们府里中毒,总要有个说法出来的。” 安姨娘仍不肯放手,拉着潘坛的袖子,哭的很无助,她小心翼翼伺候了主母一辈子,好不容易等到了女儿要出嫁的时候,嫁的还是那样好的人家,做的也是嫡妻,若是成了,她们娘儿俩今后就能扬眉吐气了,可谁知道,好好的婚事上,居然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若是误了今日吴家迎亲的吉时,那瑜姐儿这辈子就算是完了,所以,安姨娘能不担心吗? 孙氏对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就上前来将安姨娘从潘坛身边拉开了,孙氏上前,带着怒气哭腔: “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少在这里装可怜,将潘瑜带下去,关押起来,待会儿我去亲自审问!” 就算孙氏知道潘辰嫌疑最大,可是她不能明说出来,可就算毒不是潘瑜下的,可潘筱手上的伤口总是因为她才有的,若非因为这个伤口太深了,让毒性更快的蔓延到筱儿全身,也许她的筱儿也不至于变成如今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啊。孙氏心里苦啊,筱儿不好受,她也不会让其他人好受! 潘瑜跪爬在地上,对孙氏和潘坛说道:“夫人你这是过河拆桥啊。别说我往日替你做了多少事情,就是今日,我也替你做过事的,你让我将一杯热茶泼在潘辰身上,我就算知道潘辰是德妃娘娘,我为了夫人你的一声令下,也是照做了,可是你却不念我的旧情,要将我这般赶尽杀绝吗?我的簪子为什么会伤到四姐姐,夫人难道自己不知道吗?若非夫人推我一把,我又如何会撞到四姐姐身上,若真要论个罪人,那夫人你岂不是害了四姐姐的罪魁祸首吗?” 潘瑜知道孙氏是那种赶尽杀绝的主儿,若是给她关起来,那生死就难料了,干脆当着所有了的面,将自己的嫌疑先撇开,潘瑜还是聪明的,她知道潘筱如今中了毒,躺在床上生死未卜,潘辰虽居高位,可在潘家却没有地位,府里四个女儿,就剩下她和潘秀,潘秀还小,府里能拿得出手的女儿,就是她潘瑜了,只要没有原则性的错误,潘瑜不怕潘坛对她这个亲闺女下毒手。 至于孙氏那里会不会给她和姨娘穿小鞋,现在已经不是潘瑜会考虑的事情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来人呐,给我押下去。居然敢说这种话来污蔑嫡母,真当我潘家没有家法了吗?”孙氏哪里受得了潘瑜说她是害了潘筱的罪魁祸首呢,当即反应过度。 潘坛见状,伸手拦住了那些要对潘瑜动手的婆子,将目光调转到孙氏身上,沉声道: “你放肆!瑜姐儿说的可是真的?” 孙氏看着潘坛这般严肃的质问自己,心里也明白,若是在平常时候,潘瑜的这些话根本不可能让潘坛反应这般大,就因为不是平常时候,皇帝也在场,所以潘坛才必须要严阵以待,可饶是如此,孙氏依旧觉得有些接受不了,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丈夫,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老爷,妾身与你成亲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老爷会不知道吗?难道就听这上不得台面的庶出东西当面污蔑我?她这是心里憋着坏,将自己的过错,推到旁人身上,先是害了筱儿,如今又想来害我。老爷,你可千万要替妾身做主啊。” 在潘瑜直接点名孙氏之后,孙氏也不甘示弱,想着如果这件事非要有个人来背锅的话,那这个人,想来想去,就只有潘瑜最合适了。毕竟,她不能让别人追查下去,因为如果追查到了宫里,潘辰身边那个钉子一翻供,将她处心积虑要害死潘辰的事情给捅出来,那孙氏和潘家才是真的完了,如今潘筱虽然中了毒,可有这么多太医会诊,性命也许还能救回来,只要保住了自己和潘家,孙氏才不在乎会牺牲谁呢。 潘坛看着潘瑜和孙氏,还有一个跪在地上不住哭泣的安姨娘,背后又有皇帝和潘辰在等着他出答案,潘坛觉得压力太大了,原本判定家务事就不是他擅长的,如今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做出反应才好。 祁墨州走到潘坛身旁,沉声道:“双方各执一词,丞相可得调查清楚了。贤妃中了毒,朕要将她带回宫中医治,三天,朕给丞相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朕就必须要知道一个结果。” 潘坛听见祁墨州说要走,心中喊了一声谢天谢地,却还是牵挂潘筱,说道:“贤妃娘娘既然中了毒,那何不就留在潘家医治呢,皇上垂怜的话,就从太医院多派一些太医来会诊,也省得贤妃娘娘在路上奔波,加重病情。” 潘坛说的也是实话,毕竟是自己手掌心里捧着长大的女儿,中了这么厉害的毒,若是在搬移回宫的路上有个什么好歹,潘坛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所以才斗胆对祁墨州这般提议。 谁知道祁墨州却很坚持:“贤妃既是朕的妃子,无论好坏,都得宫里才行,留在潘家不合适,再说了,贤妃若是留下,丞相还如何处理这些家务事?朕要的是一个谨慎真实的结果,事关贤妃与德妃的性命,绝不能模棱两可。再说了,宫中药物比较齐全,太医们可以发挥更好,把贤妃交给朕,潘相难道还信不过吗?” 潘辰看着祁墨州说话,深深感觉自己又被套路了。 潘坛连连摇手说不敢,祁墨州就负手走出了门外,潘辰紧随其后,祁墨州吩咐傅宁将贤妃带回宫去,自己则与潘辰一起往依旧热闹的潘家前院去,见潘辰一路不住看他,就知道她有话与自己说,祁墨州走到门外后,便放弃了骑马,转而与潘辰上了同一抬轿撵。 摇晃的轿撵之中,祁墨州主动坐到了潘辰的主位上,舒服的靠着潘辰的迎枕,皇家的轿撵自然比一般人人家的要大许多,就算坐两个人都不觉得拥挤。 潘辰对祁墨州看了又看,就是不说话,弄到最后,倒是祁墨州率先忍不住对潘辰问道: “你都看了朕一路了,到底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出来不好吗?” 祁墨州一开口,潘辰就赶忙转移了目光,听祁墨州的语气,潘辰稍加犹豫了片刻,然后就坐直了背脊,对祁墨州正色问道: “潘筱不会死了,是不是?” 潘辰的问题让祁墨州面上一愣,像是没想到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一句,有些不解,勾唇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目光却是不与潘辰对视,敛下眉目,将潘辰腰间的宫绦拿起来放在手心里把玩,看着倒像是悠闲在在的样子,可潘辰却从他表现出来的这个样子里,看出了她问题的答案。 便将落在他手里的宫绦抢过来,然后潘辰就坐到了另外一边去,跟祁墨州离得远远的,似乎并不想和祁墨州继续说话了的样子,祁墨州见状,十指交叉,好整以暇的看着潘辰,说道: “你是不是想让潘筱死?成啊,你一句话的事儿。” 潘辰听了祁墨州这话,抬眼看了他一眼,半晌才回道: “不是我想让潘筱死,是皇上你不想让她死,这本来就是两码事。我让玄参用的是潘筱让她对我用的毒,那种毒我娘看过,只要渗入肌肤之后,必死无疑,可潘筱毒气入侵到现在,也只是吐了吐白沫,然后就一直昏睡,可见那种要人命的毒、药已经被换过了,而且皇上坚持让潘筱回宫医治,若是潘筱必死无疑,中毒无解的话,皇上又何必多此一举呢?所以我现在想问的是,皇上到底是什么时候,掉包了玄参的药?” 作者有话要说:  啊,第三章没有晚太久,我终于敢和大家说话了。晚的久了,我都不好意思和大家说话。嘿嘿。 ☆、第183章 对于潘辰的问题,祁墨州并没有马上做出回答,潘辰深吸一口气后,继续猜测: “或者说,玄参从头到尾都是你的人?” 祁墨州一挑眉,果断摇头道:“她可不是朕的人。不过她的毒,朕的确派人换过,贤妃如果死在你手上,那这个罪名,你将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就算朕护着你不死,可这件事就会成为你身上的疑点和污点。” 潘辰看着祁墨州,似乎在判断他这句话的真假性,按照祁墨州说的这些,听着倒像是为她着想,可潘辰怎么觉得那么别扭呢,蹙眉对祁墨州问道: “那你就不怕我死在潘筱手上?” 祁墨州勾唇一笑:“不要胡思乱想了,朕对你是有信心的。潘筱那点手段,不足以干掉你!” “……”潘辰收敛心神,调转目光到旁边,透过窗帘往外看去,幽幽的回了一句:“那可不一定……” 这句是事实,如果不是柳氏替潘辰发现了毒性,那潘辰就算会发现玄参不对劲,但那时候她身上的毒肯定已经积累了,如果运气不好,身上哪里有了伤,即刻暴毙也不是不可能的。只能说,祁墨州的这种盲目信任,并不会让潘辰觉得有多安心,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并不能因为我坚强,你就以为我刀枪不入。 祁墨州瞧见潘辰转过去的脸,目光沉静的看着窗帘外,他伸手过去抓住了潘辰,对她说道: “朕承认,当时确实没有第一时间救你,那时候朕因为催眠的事情,对你有心结,不能确定对你的感情,如今想起来,确实十分后怕,但是朕保证,像这样的事情,绝不会有第二次。” 祁墨州说的这个道理似乎听起来有点逻辑性,因为当时不爱,所以不管你死活,现在觉得爱了,就保证不会有第二次,可潘辰哪里知道,祁墨州的这份所谓的‘爱’能够维持多久呢?要是保质期只有几个月或者几天,那潘辰不还是会陷入危险吗? 不过这些想法,潘辰可不会傻兮兮的告诉祁墨州的,所以在祁墨州说了那话之后,潘辰就很识相的对祁墨州展颜一笑,祁墨州将她的笑容看在眼里,没有说什么,而是将潘辰的手攥的更紧了些。 “所以,潘筱这件事,皇上是有什么打算吗?潘坛那里不会给出你想要的结果,顶多把潘瑜推出来顶罪,皇上想借此来发落潘家,可能还不够吧。” 潘辰现在已经大致可以确定,祁墨州是想用潘筱事件对潘家施压,但潘辰却想不出,祁墨州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祁墨州靠在迎枕上,抬眼看了看轿撵顶子,目光深邃,沉默片刻后,才开口说道: “不是要发落潘家,是给潘家一个警告,潘莨有把柄落在人家手中,旁人以此来威胁潘坛,以潘坛的性子,十有八、九会为了儿子做出傻事来,朕若不先敲打着,将来等他真的做出什么事之后,想挽回都挽回不了。” 潘辰不懂:“恕我眼拙,我从前可真没看出来,皇上对潘家竟是这样好呢。” 不论亲情血缘,潘辰是真觉得,潘坛混到了两朝丞相的地位,靠的绝对不是自身迂腐又古板的实力,而是靠的潘家的百年声望,受祖荫庇护才有了如今的出息,可是从潘坛这一代开始,潘家这棵大树就开始走下坡路了,潘莨和潘勤算是潘坛儿子里比较出色的,可一旦入仕之后,才能清楚的知道,在家族庇护之下的出色,并不能让他们在仕途之上就比旁人多聪明一些,家学渊源固然有利,可本身没有多少特别的才干,混到最后,也就是一个出身比较好的平庸之辈,这样的平庸,潘家撑不过三代,不需要其他人对他们做什么,潘家这棵大树就会自己生出白蚁和蠹虫,日夜咬噬之后,随便遇到一点大风,一个惊雷,就能让这棵百年大树轰然倒塌了。 所以,潘辰实在有些想不通,祁墨州这样提点潘家是为了什么。 对于潘辰的话,祁墨州但笑不语,牵着她的手,目光落在她的侧颜之上,久久都不能转移目光。 回到宫里之后,祁墨州让人将潘筱送回了长乐宫,让太医院派人救治,当天夜里,太医院就稳住了潘筱身上的毒,除了皮肤上被毒素侵蚀出了伤口不能很快愈合之外,倒是没有性命危险了。 潘瑜的婚事因为潘筱事件而彻底耽搁下了,当时吴子期打马来提亲,等到的却是新娘子被关入了柴房的消息,吴家一问之下才知道事情经过,吴家人怒不可遏,当即就要在潘家门前给潘瑜下退亲书。 吴家的一个随吴子期来迎亲的叔伯长辈吹胡子瞪眼,对派来接待的潘莨怒道: “这是个什么道理?要潘家不想与我吴家结这门亲事,该当早些知会,我吴家纵然再不济,也不会做那强人所难之事,可婚期定了,聘礼下了,庚帖换了,迎亲当日却给我们整出这样一出戏来,说你们潘家不是刻意为之,我都不信了。” 潘莨一脸愧疚,左右看着吴家的人,身后的叔伯兄弟们也上前劝说吴家,却都没什么用,潘莨看着一直负手背立的吴子期,想越过这凶悍的吴家叔伯去和吴子期亲自说话,但还没走到吴子期跟前儿,就给那叔伯挡住了去路,指着潘莨的鼻子怒道: “你说呀,你们潘家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瞧不起我们吴家,还是存心给我们难堪?” 潘莨知道潘家没理,就算心里对这吴家的叔伯再多不满,也只好忍着赔笑:“吴伯父别激动,这事儿真的是突然发生的,我们潘家与吴家结亲,那是两家欢喜的大好事,若是有一点不愿,我父亲又怎会将宫中的两位娘娘都请回潘家来参加婚宴呢,可谁知道府里下人不懂事,毛手毛脚的弄伤了贤妃娘娘,偏偏这毛手毛脚的人又出自瑜姐儿的房里,若是平时,咱们私下里与娘娘道歉,娘娘也会看在瑜姐儿大喜的日子不计较,可是,皇上对贤妃娘娘爱护有嘉,看见娘娘受伤,心疼的不得了,一定要给娘娘讨个说法,这不,几道流程下来,瑜姐儿身边的人做的事情,瑜姐儿这个主子要担些责任,不过子期兄不用担心,这也就是走个过场,等明儿父亲去宫里将这件事解释清楚之后,就没事了。” 潘莨有把柄在吴家人手上,所以,对吴家人说话不敢太过嚣张,态度还得十分虔诚,心里也不住埋怨,为什么偏偏让他来接待这些人,真是有伤他的颜面。 可这边,潘公子觉得有伤颜面,那边吴家人还对他的话表示质疑,又问: “既然是五姑娘房中丫鬟出了事,直接打发处置了不就得了,如何还要关着五姑娘,定是有其他什么事情,你们潘家有所隐瞒,哼,原本我就不同意让子期娶你家这位庶出之女,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们吴家也就忍了,原以为百年潘家出来的女子,就算是庶出也该比一般嫡出的要好些教养,可如今看来,真是叫人大失所望啊,连房中人都管不好,居然犯下这样大逆不道的罪,还祸及主人,这样的无状行为,别说我西陵吴家从未出现过,就是一般普通的官宦人家都未必有吧,可见你潘家上下就是治家不严。” 潘莨有苦说不出,对吴家又不能完全说出实情来,就在十分焦急之时,潘坛从里面走了出来,吴家人见了潘坛,这才收敛了些吵闹的声势,吴子期也转身过来对潘坛抱拳行礼,一身火红喜袍衬得他面如冠玉,英气勃勃,潘坛对吴子期点了点头,道: 第89节 “今日之事,确是潘某治家不严造成的。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样的事情谁也没有料到会发生,但既然发生了,我潘家也不会缩头缩尾,潘某在此给列位赔礼,待这件事情处理好了之后,潘某会亲自去府上请罪。” 潘坛是丞相,说话自然分量够的,先前那个不住为难的吴家叔伯虽然还有不满,可吴子期上前对潘坛谨守礼仪,温声问道: “是,伯父说的是,只不过吴家的迎亲队伍随我来了,若是不能将五姑娘迎去,那我家那边也不能交代,家里父母宾客都在等着我们迎着新娘子回去,若是空轿而归,只怕……” 潘坛叹了口气,也有些为难,潘莨从旁对潘坛低声说道:“爹,要不就先把五妹妹嫁过去,府里的事儿总还好说,到时候……” 潘莨在潘坛耳边说了一阵之后,潘坛又看了看吴子期,吴子期迎亲的诚意十足,先前潘莨所说的事情,若是真的,那不过就是潘瑜的人不小心弄伤了贤妃,皇上心疼,要给个说法,反正贤妃是潘家的人,不可能对这事儿袖手旁观,也就是走个过场,并不是什么大事。 若是因此而耽搁了提亲,吴子期也觉得有些不值得,再说吴家那边一切准备就绪了,此时若是没有新娘子接回去,那损害的就不止是潘家的颜面,最重要的是他吴家的面子啊。 潘坛犹豫了一会儿,心里觉得将潘瑜此时嫁过去会是个隐患,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咬牙,便点头说道: “去让喜娘给瑜姐儿重新梳妆,吉时上轿吧。” ☆、第184章 潘瑜被匆匆送上了吴家的花轿,潘坛让潘莨和潘勤代替他招呼宾客,自己则回到房中,找孙氏说话。 孙氏从喜宴一开始就称病不见客,各府女眷虽然觉得奇怪,倒是一点风声没有露出来,潘坛经过抱夏,丫鬟替他打了帘子进门,孙氏正躺在屏风后的软榻上休息,潘坛呵着手,将身上的披风给了在房中伺候的刘妈妈,让她带着婢子们出去,自己则走入了屏风,孙氏早早就听见潘坛进来了,感觉身边有人坐下之后,就睁开了眼睛,她单手撑着脑袋,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睁开眼睛朝潘坛看了一下,然后就转了个身,潘坛叹了口气,开口问道: “你还不想跟我说,当时为什么一定要将德妃请回来参加瑜姐儿的婚宴吗?你们背后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 孙氏对潘辰下毒的事,潘坛不知道,可是今日发生的事情,让他不得不怀疑,孙氏听见潘坛终于问这件事情,忍不住回头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现在筱姐儿生死未卜,你竟让她就这样被带走,这样绝情,你也算是为人父吗?” 对于祁墨州将潘筱带回宫去医治这件事情,孙氏是相当不满的,本来她就和潘筱一样,瞧不起这马背上夺天下的祁氏,觉得祁氏根基太浅,没有底蕴,配不上她的天仙宝贝女儿,可自己又没办法不听皇命,就开始埋怨潘坛没本事了。 潘坛凝眉冷道: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哪里就不担心筱儿,只是皇上说的也不错,宫里太医多,药物多,皇上总不会放着筱儿见死不救的,让皇上带回宫里去,确实比在咱们家好,再说了,君命不可违,你想要我如何?这些年皇上致力于士族制度的改革,我们潘家本就在风口浪尖,虽然支脉被砍了不少,可主脉皇上看在我的面子上,终究是没动,这种形势之下,我难道还能公然的因为这事儿反对皇上不成?” 潘坛只觉得眼前这个温柔体贴,端庄大度的妻子变了,自从潘辰在宫里的位分高过潘筱之后,她就变得成天抱怨,性情改变了不少,如今竟有些蛮不讲理起来,叫人倒胃口。 孙氏见潘坛生气,她从软榻上坐起,抽出帕子轻拭眼角: “我又没有让你公然反对皇上,我只是心疼我的筱儿,此时不知在遭受什么样的罪,我这个做母亲的居然也没能陪在她身边。” 说起女儿,潘坛也是心疼的,叹了口气,将话题给转了回来: “担心也没用,等明日上朝,我会亲自问的,总不会不管不顾了,可你得告诉我,今日到底后院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你会让瑜姐儿拿热茶泼了德妃?又会跟瑜姐儿发生争执呢?” 孙氏将帕子一拍,目光冷冽,愤声说道: “今天的事情发生之后,我才看出来那个潘辰有多厉害,多可恶!” 孙氏这样说了一句,然后就把她如何买通潘辰身边的宫婢给潘辰下毒的事情说了出来:“可谁知,老天没眼,居然让潘辰暗地里知道了这个消息,反过头来,将这个算计到了我的筱儿身上,她可真是狠毒啊,早知她今日如此,当初她从柳氏那个贱人肚子里爬出来的时候,我就该派人将她偷偷的闷死了事。” 潘坛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双腿一软,跌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指着孙氏,久久说不出话,脸上满是震惊和后怕的神情,良久之后,才勉强出了点声音: “你。你。简直胆大包天。你怎么,怎么敢!” 对于潘坛的震惊,孙氏并没有多意外,当初她就是知道如果告诉了潘坛,他不敢这么做,所以才瞒着他的,冷哼一声: “哼,我有什么不敢?潘辰是个什么出身,凭她也敢站在咱们筱儿头上撒野?凭着她那一身狐媚子的伎俩,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我这是替天行道,出手教训她,是为了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样的种就该是什么样的命,我若不出手,等到她再晋升一步,到时候,难不成咱们还要尊称她皇后娘娘不成?皇后是咱们筱儿的,是我孙婧茹的女儿,她潘辰一个臭舞姬生的野种凭什么?” 孙氏的话说的很恶毒,让潘坛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了,动了动干渴的喉头,沉声道:“她就算出身不好,也是我的种,你说她是野种,是在骂我吗?” 潘坛的语调听不出喜怒,可孙氏却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对潘坛还想说什么,就被潘坛扬手打了一巴掌,压低了声音怒道: “我一直敬重你,觉得你是个贤妻良母贤内助,可是如今看来,你简直比一般的庸俗妇人还要见识浅薄,你对潘辰动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种行为会让我和潘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你会毁了我们潘家你可知道?潘辰她不管是什么出身,她现在已经是德妃了,就好像无论你多不喜欢祁氏,他们也已经夺了天下,做了皇帝了,你要不想接受,那就只有谋反一条路,可是今日我告诉你,你想死,别拉着我潘家上下几百条人命,要死自己去死,听懂了没有?” 潘坛压抑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一字一句都好像是一个巴掌,噼里啪啦的打在孙氏的脸上,将她先前脸上戴着的倨傲面具给抽的七零八落,狼狈不堪。 潘坛不想再管她,说完那些话之后,转身就要离开,孙氏愣了一会儿,就赶忙追了上去:“你,你要去干什么?不会要把这件事捅出去吧?潘坛,你可要想清楚,这事儿若是你要把我交出去的话,我势必会咬死你不放,到时候,就算不谋反,你潘家也是万劫不复的,你可千万别逼我啊。” 孙氏先前就是色厉内荏的说了那些话,其实在她知道潘辰反击了潘筱之后,她就开始担心这件事情被捅到台面上,到时候深入调查,她做的一切暴、露在人前,皇帝一定不会放过她的,所以,潘坛说完那些话之后转身,她就紧张的以为潘坛要去告她,一时冲动忍不住对潘坛说出了那样撕破脸的话。 潘坛回头怒目瞪着孙氏,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声:“愚不可及。” 说完,潘坛就奋力推开了孙氏的手,把孙氏推得忍不住倒退了好几步,跌坐在地上,越发心虚,越心虚,就越激动: “潘坛,你给我回来!潘坛!” 可是在孙氏尖锐的声音之下,潘坛一去不回。这是他们夫妻第一次吵架,相信也会是最后一次,因为孙氏知道,今天之后,就算潘坛不休她,可是他绝对不会再向从前那样信任孙氏,对孙氏的话言听计从了,孙氏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贤妇形象,彻底崩塌了。 ******************* 潘坛当然不会傻到把孙氏告上朝廷,也不会将孙氏背地里做的事情全部捅出来,因为那样一来,不仅仅毁的是孙氏,还有整个潘家。 可事情发生了,总要给个交代,于是三天之后,潘坛就带着‘调查’出来的结果,到太和殿中找祁墨州复命了。 “确是家中督管不严,臣查了一圈之后才发现,原来在瑜姐儿发簪上下毒的人是从前伺候贤妃娘娘的婢女,名叫云珠,她是小时候就被夫人收养回府的孩子,虽说是做奴婢,可也是当小姐一般宠着长大的,却不料,此女心肠狠毒,嫉妒成性,从前就有过伤害贤妃的举动,这回也是嫉妒作祟。臣已经问得了全部口供,写在折子上,此女可恶,但却是我与夫人看着长大的,还请皇上……从轻发落。” 祁墨州看着潘坛,目光落在他呈送上来的折子上,里面的内容会有多煽情,多可怜,多可恶,祁墨州不用看也知道,便连打开都没打开,就对潘坛点头道: “既然已经查清,那这件事还要妥善处置才行,此女去还是留,丞相和夫人自己做主。”祁墨州负手从龙案后走出: “至于贤妃的毒,昨天朕听太医说已经清的差不多了,只不过身上皮肤大多溃烂受伤,不过朕已经派人给贤妃送去了好几斤的雪花膏,相信对贤妃恢复往日肌肤有所帮助的。” 潘坛听说潘筱命保住了,倒是心里松了口气:“谢皇上恩典,贤妃娘娘能捡回一条命,已然是万幸,其他伤痕什么的,多养养便好了。” 祁墨州点头:“嗯,不错,行了,这件事情朕待会儿派人去传达给贤妃知晓,但丞相府中之事,今后可得注意了,用什么人,做什么事,切不可再出任何差错了,明白了?” 潘坛听到这里,赶忙跪下,对祁墨州磕头谢恩,然后便退出了太和殿。 祁墨州来到窗台前,看着那株被他掐掉几片叶子的兰草,原本破坏了美感的兰草是要被人收下去的,祁墨州没肯,所以还一直放在这里,经过这么些天之后,居然又有新的叶芽长出来,可见生命力是顽强的。 这棵兰草如今在祁墨州的眼中,就像是潘辰,用她顽强的生命力,彻底征服了祁墨州。人只有当失去的时候,才会知道珍惜,当初他就是害怕,才不敢面对这份感情,所以当傅宁请示他,潘辰要反击潘筱的时候,他才知道潘筱对潘辰下毒了,可那个时候,他正惧怕潘辰,感情特别的时候,所以,当时祁墨州选择了沉默,现在想起来,这个决定,和他当初下令杀潘辰是一样可怕的,若是潘辰自己没有发觉,那么现在躺在宫里中毒的那个,就是她了。 对于自己做的这些糊涂事,祁墨州后悔的同时,也在心中发誓,会用一生对潘辰给予最好的补偿。 ☆、第185章 “所以,我爹就把云珠给交了出来背黑锅啊?” 潘辰靠在祁墨州的身上,两人刚刚酣畅淋漓的大战了一场,潘辰觉得自己现在已经能从战斗力负五的渣渣队伍脱离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应该就可以和祁墨州势均力敌了。 祁墨州让潘辰枕在自己的胸膛之上,一只手搂过她光、裸的肩头,满足的轻嗅着她发间的清香,自从沾上潘辰之后,祁墨州觉得两人是越来越契合了,不得不说,两人在这方面的默契相当不错。 低哑的声音自胸腔间发出:“嗯。” 这么简单的回答,让潘辰忍不住抬头看了看他,祁墨州的下颚流线相当不错,尤其是嘴角带着笑的时候,从潘辰这个角度看去,简直不要太诱人啊。不管怎么说,每天在宫里好吃好喝的,还能嫖到皇帝,想想这职业福利还是很不错的。 祁墨州感觉到潘辰缩在自己胸前偷笑,不解的低头:“有什么好笑的?” 潘辰抬头,抿了抿唇,自然不能把脑补出来她怎么嫖祁墨州的画面给暴、露出来啊。 “我……没笑什么啊。就觉得我爹挺没诚意的。我还以为他能牺牲潘瑜呢。” 这句话一出口,潘辰就笑不出来了,潘坛连潘瑜也没有牺牲,这么一想,她更加为自己觉得冤枉了,合着在潘家,潘坛能牺牲,愿意牺牲的只有她一个啊。 祁墨州见她神情搞怪,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失落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回道:“潘瑜他现在可不敢牺牲,到底是吴家的人了。不过推一个婢女出来顶罪,他也确实没什么诚意。” “既然没诚意,那你怎么还接受?” 潘辰有的时候真是搞不懂祁墨州的想法,看着像是要给潘家一个教训,可是真把事儿挑起来之后吧,他又不追根究底了,对潘坛的敷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祁墨州低头看着她,将粘在她唇瓣上的两根头发丝儿给撩开,大手包住潘辰的脸颊,不住轻抚着,说道: “不接受,还能把潘家抄了呀?别说理由不够,就是为了你,我也不能这么做呀。” 潘辰将祁墨州的手拉下来,眉毛一挑的说道:“什么叫为了我呀,说的可真好听。不过就是打一巴掌,给一颗枣儿,这件事过后,我爹在朝上指定会收敛很多,很多好处都是无形中产生的,要我说啊,还是皇上棋高一着,不费一兵一卒,吹灰之力,就把潘家搞得天翻地覆,让他们焦头烂额。” 潘辰在说话的时候,祁墨州就一直盯着她的嘴瞧,一开一合的,丰润柔软,特别诱人,耳中空空的,根本听不见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自己居然不受控制的再一次意乱情迷起来,缓缓贴近潘辰的时候,眼神渐渐变得空洞。 祁墨州压向潘辰,潘辰看着他缓缓靠近,直到两人碰在了一起,祁墨州的眼睛始终睁着,这和以往特别不同,以至于潘辰也不敢闭起,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可是当祁墨州贴着她的唇没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潘辰才感觉到了不对劲…… 伸手将祁墨州稍稍推开一些,清澈懵懂又惊讶的目光让潘辰瞪大了双眼——次体人格,这回是真的出来了吧? “祁,祁……祁墨州?” 潘辰小心翼翼的试探,可是等到她的回答却是原汁原味的生硬回答:“我是祁雪州。” 如果上回出宫的时候,潘辰也曾和祁雪州这样亲密的对视过,那她肯定能更早发现祁墨州的不对,因为她从前不知道,原来次体人格说话的时候,瞳孔是不动的,所以有的时候次体人格的表情看起来比较僵硬。 祁墨州见潘辰盯着自己不说话,想起了刚才的触感,再次低下了头,很单纯的在潘辰唇瓣上又轻轻啄了一下,潘辰猝不及防,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子心虚,明明是一个人,可是祁墨州却给了她两个人的感觉。 她和祁墨州已经很熟了,但是她和祁雪州……就不是很熟了,这样亲起来,总是感觉怪怪的。 潘辰稍微动了动,有些尴尬的对祁墨州说道:“那个……我没穿衣服,你怎么不让我穿衣服了?” 次体人格是个禁欲系,以前他经常在她和祁墨州办好事之后出来,所以,当时潘辰被他勒令去穿了好几回衣服,得知次体人格的这个属性。 祁墨州缓缓抬起身子,将潘辰从头到脚看了看,潘辰双手交叉胸前,想要起身,可是祁墨州却又继续压了下来,说道: “没关系,我喜欢看你这样。” 潘辰:…… 喂,大哥,从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勉强让自己回过神来,潘辰试图哄骗他:“不,不穿衣服……会着凉的。” 祁墨州将两人身上的被子往上拖了拖,给潘辰掖了掖被角,自己则与潘辰贴的更近,天真无邪,不带任何杂念的说道: “这样就不凉了。” “……”潘辰感觉自己似乎更擅长对付腹黑的主体人格,因为都是聪明人,有很多话不用她说出口,祁墨州就能明白,可对于次体人格,他就好像是一张蜡油纸,看似什么都没有,任你书写,可真正往上面写字的人才知道,根本什么都写不进去,他只会按照自己的惯性思维去做。 就好像现在,他压在潘辰身上,两人脸贴着脸,别提多亲密了,可潘辰硬是提不起任何龌龊的心思,奋力将一只胳膊从他的笼罩之下抽出来,将他稍稍推起,潘辰欲哭无泪道:“又……太热了。你还是起来吧。” 次体人格似乎感觉出了潘辰的不自然,缓缓将身子抬起,潘辰赶忙爬起来,随便拉了一件衣裳套在身上,谁知道随手抓的是祁墨州的外袍,宽大的披挂在潘辰的身上,竟然越发显得身材曼妙起来。 好不容易将衣服从腰间系好,可一抬头就看见祁墨州的一双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潘辰大开的前襟处,潘辰低头看了一眼,觉得也没什么,又没大开,最多算是个带沟儿的深v嘛,她对自己的身材还是很满意的,下意识往上挺了挺,再抬头的时候,就看见祁墨州的右侧鼻翼处,缓缓流下来一道血痕…… 血痕? 潘辰猛地瞪大了双眼,脑中飞快的给出了答案,祁墨州……流鼻血了?就因为看了她一眼?看了她若隐若现的一眼?也太闷骚了吧。 这下就连潘辰都觉得不淡定了,干咳一声后,就找出了干净的帕子递给傻兮兮跪在床上的祁墨州,祁墨州接过了帕子,开始还不知道潘辰想让他干嘛,依旧一动不动,潘辰受不了走上前去,扯回了帕子,亲自替他擦拭起来,祁墨州这才意识到自己流鼻血了。 “别低头,要抬头,快点把头抬起来啊。” 祁墨州可能流鼻血的经验不太够,看见血之后,捂着鼻子就往下坠,幸好潘辰拉住了,指导他抬头止血。 第90节 “你这也太夸张了吧。我不过穿的稍微露了一点点嘛,要是我不穿,你还不得喷血而亡啊。” 祁墨州仰着头,好不容易把血给止住了,看见潘辰着手整理前襟,将先前不经意漏出的风光给彻底遮掩好了,这才拉着祁墨州盘腿坐下,两人跟运功似的,对面而坐,潘辰看着祁墨州一本正经的表情,想着他刚才流鼻血的样子,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掩嘴笑了出来。 然后就笑得一发不可收拾了,捧着肚子,笑得在床上打滚,祁墨州就那么看着她发疯,似乎并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这样笑。 潘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不容易停了下来,抬手碰了碰祁墨州的脸颊,说道: “祁雪州,你可比祁墨州可爱多了。” 只见祁墨州被潘辰的手抚着脸,似乎感觉也很不错,很安静的对潘辰点头: “嗯,你也很可爱。” 潘辰看着他,慢慢的收起了笑容,她忽然想起来之前自己的一个推断,那就是次体人格自己是有意识的,所以,潘辰正经的跪到了祁墨州面前,挺直了背脊与他对视,似乎要看入他眼底般,对他认真的问道: “祁雪州,你喜欢我吗?” 潘辰这个问题,是带了明确主语的,次体人格的默认名字是祁雪州,所以,潘辰这样问,如果他回答是,那就说明,的确是他这个叫做祁雪州的次体人格的意思。 祁墨州郑重的缓缓点头:“嗯,喜欢。” 潘辰只觉得心脏停止了一秒钟,为祁墨州此时此刻的认真告白,尽管是他潜意识中的虚拟人格说的,潘辰也同样觉得很感动,甚至比祁墨州主体人格和她的时候还要感动,因为主体人格夹杂了太多复杂情绪,潘辰判断不出来他是真是假,可是次体人格就不同了,他说喜欢潘辰,那就肯定是发自内心的,真正的喜欢了。 潘辰笑了,笑得很甜。她张开双臂,将自己投向了祁墨州,挺直跪在他面前,将他抱入了自己怀中,紧紧搂着,笑中带泪般在祁墨州的耳边说道: “祁雪州,你太可爱了,我也喜欢你!” 这句话潘辰自从上回意识到次体人格可能有了自己的思维时,就想说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她是真的喜欢祁墨州的这个次体人格,这样单纯,没有心计,比那个不可一世,腹黑又手黑的祁墨州不知道要可爱多少倍了! ☆、第186章 祁墨州呆呆的让潘辰抱着,潘辰觉得自己太夸张了些,便放开了祁墨州,谁知道刚要坐下去,却被祁墨州拉住了手,认真的将手环在他的腰间,说了一句让潘辰喷饭的话: “潘辰,我们生孩子吧?” “……蛤?”潘辰掏了掏耳朵,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祁墨州认真的又对她说了一遍:“我们生孩子。” 潘辰看着他,瞠目结舌,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次体人格怎么会突然和她说这个?潘辰脑中猛地灵光一闪,奋力推开了祁墨州,用狐疑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多遍,祁墨州就那么盘腿坐在床上,腰间裹着被角,目光诚挚又单纯,潘辰忍不住问: “你到底是谁?别装神弄鬼啊,我告诉你。” 祁墨州依旧面无表情,目光灼灼的看着潘辰,并不为潘辰这句话所动,潘辰心想如果是祁墨州的话,他现在也没有必须要装次体人格的必要啊,好端端的,难不成潘辰还指望他在床上和她玩儿cosplay吗?可如果不是祁墨州的话,这话就是次体人格说的了…… 潘辰抹了一把冷汗,祁墨州目不斜视盯着她,像是还在等她的答案似的,潘辰无奈叹了口气:“胡说八道什么呀。生什么孩子,你知道怎么生孩子吗?” 本来不过是一句打趣他的话,没想到祁墨州还真来劲儿了:“我知道。你们每天晚上做的就是生孩子的事。” 潘辰一个踉跄,差点从床上一头栽下去,语调都变得语无伦次起来:“你,我!他……哎呀,你,你每天都在关注什么东西呀?我和他做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我这里记得。” 祁墨州一本正经的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个回答让潘辰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窘迫,红着脸走下床,穿好了鞋之后,潘辰就走到圆桌前紧张的倒了杯水一饮而尽,仍觉得两颊胀红,伸手做扇,在面前挥舞两下,仍不解热,只好又倒了杯水,可喝到一半,就感觉一座大山来到她身后,挡住了她身后的光,烛光剪影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将面前那娇小的身影包裹入怀。 潘辰僵直了身子,不知如何是好,倒不是她保守,反正和祁墨州也是老夫老妻了,可这种情况,总觉得有点不对,就算是同一个人,可……又不是同一个…… 感觉身后的胳膊不住收紧,潘辰心道不妙,脑中灵光一闪,大喊了一句: “柜子里我给你藏了好多糕点,特别甜,你要不要吃啊?” “……” 身后的人影微微一窒,似乎是在犹豫,潘辰焦急的等候,没一会儿过后,就觉怀抱一松,祁墨州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要,在哪儿?” 潘辰:…… 一刻钟后,潘辰走到屏风后,大大的呼出一口气,为自己擦了一把冷汗,有一种九死一生的感觉,还好次体人格是个大吃货,要不然今天晚上潘辰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祁墨州说他已经有了次体人格的记忆,明天等他恢复过来之后,回想起今天晚上‘他’说的一切,不知道是个表情。 ************** 潘辰用几盘子糕点保住了自己的‘贞洁’,次体人格挺好打发的,只要无间断,无打扰的提供他吃的东西,让他吃个饱,然后就会自然而然的忘记那些羞羞的事情,乖乖跟潘辰回床上单纯的睡觉去了。 为了防止他半夜偷袭,潘辰特意穿戴整齐了睡下去的。 第二天,祁墨州猛地从睡梦中睁开眼睛,探头看了看天色,院子里已经有了脚步声,他转头看了看睡得香甜的潘辰,揉着脑袋从床上坐起来,放下脚之后,就听见外面传来李顺的声音: “皇上,该起了。” 祁墨州压着声音回了句:“知道了。” 便站起了身,穿好鞋之后,就看见自己昨天晚上明明挂在屏风上的外衣此时却突然转移到了床边的四角杌子上,祁墨州莫名其妙的拿起外衣看了看,远处传来一阵钟声,祁墨州这才放下衣裳,走出了潘辰的寝房,经过门边的软榻时,扫了一眼软榻茶几上的十几个空碟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打开房门,让宫婢们进来替他换衣服,伺候洗漱什么的。 张开双臂的祁墨州只感觉今天心腹间堵的很,深呼吸一口气,试图让气息顺畅一点,可呼吸了一下,那种堵心的感觉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发强烈起来,直到穿好了衣裳,洗漱完毕之后,依然没有得到缓解。 赶着上朝去,祁墨州便压下了疑惑,往太和殿去了。 可走到一半,祁墨州忽然停下了脚步,让跟在他身后的人全都吓了一跳,李顺差点撞在祁墨州身上,赶忙问道: “皇上是有什么东西忘记了吗?” 祁墨州定定的站在那里好一阵子都没有移动半步,一双黑眸眯着,脑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越想没有就越是蹙起,直到最后,咬牙闭上了双眼,隐忍着声音,淡淡的回了一句:“无事。走吧。” 说完这句,祁墨州便强作精神,上朝去了,只有他拢在袖中互掐的双手才能稍稍表达一点他此刻百爪挠心般的心情。 他昨天……居然对着潘辰……流鼻血了!还对她说了那么羞耻的话,一世英名,苦心经营的威严形象似乎已经慢慢在潘辰面前崩塌了。 ********** 潘辰睡得舒舒服服的醒来,只觉得肚子给勒的难受,以为是祁墨州抱着她,猛地张开双眼,可看到的却是空无一人的床侧,她掀开被子,往身上看了看,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为了保住‘清白’,将衣服腰带全都穿戴整齐了睡觉的,怪不得觉得肚子那儿有点勒的慌呢。 月落和秋萍听见潘辰房中的响动,在门口问了一声后,过了会儿,就端着热水进来,打算伺候潘辰洗漱穿衣,月落推门而入,看见潘辰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床边穿鞋,惊讶道: “咦,娘娘都穿好了衣裳?” 秋萍观察力比较好,一眼就看出不对:“可这衣裳怎么皱巴巴的,前襟处也没拉好呀。娘娘莫不是穿着睡觉的吧?” 潘辰还没夸秋萍洞察力强大,就听一旁的月落夸张的叫道:“不会吧。娘娘穿戴整齐了,该怎么侍寝呀?秋萍你尽胡说!娘娘您说……咦,是有点不对啊。” 月落近前来,潘辰正好穿完了鞋站起了身,让月落看到了衣服的全貌,的确不像是刚穿的样子,潘辰无奈对她瞪了瞪,然后才自顾自的一边解腰带,一边往屏风后去换衣服了。 月落和秋萍对视一眼,摸着头,纳闷的自言自语:“娘娘可真是……人家侍寝巴不得穿的衣服越少越好,可您居然还穿戴整齐了侍寝,真是头一回见着您这样儿的。” 潘辰从屏风后将衣服脱下挂在屏风上,月落上前收衣服,就听潘辰在屏风后说道: “好了好了,你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知道什么呀,我跟皇上就是这么侍寝的,你不懂就别瞎说,难不成我还得把我怎么侍寝全都告诉你啊?” 秋萍过来撞了撞月落,用手指点了点月落,月落吐了吐舌:“是是是,娘娘您有特殊的侍寝方法,奴婢们自然是不懂的了。” 潘辰很快就换好了一套衣裳,走出屏风之后,将腰带递给了月落,让她给自己系上,秋萍则去一旁将宫绦之类的配饰拿过来替潘辰挂上,然后潘辰才坐到梳妆台前,等着梳洗。 回头看了看床铺,潘辰对月落问道:“对了,今儿皇上出门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潘辰觉得真遗憾,没有看见祁墨州清醒之后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想着自己没亲眼见着,听月落复述一遍也是好的,这才对月落问道。 谁知道月落只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对劲啊。” 潘辰惊讶:“一点都没有?”不可能啊,祁墨州如果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不可能什么反应都没有的啊。不过,想想也是,祁墨州是什么人,就算他有反应,也不可能表现出来让别人发现吧,他那么闷骚……一定是偷偷的撞墙或是掐肉,脑中想象这样的祁墨州,潘辰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秋萍倒是给出了一个比较有建设性的回答:“表情没什么不对,就是今儿皇上走路的时候,老是摸肚子。” 潘辰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是啊,昨儿一个晚上足足吃了十几盘子糕点,他早上肚子能好受吗?哎哟,想想这样的祁墨州,潘辰真觉得什么仇都报了! 忽然想到,如果今后祁墨州的主体人格再折磨她,等到他发病,次体人格出来的时候,她就在次体人格身上还回来!看他今后还敢不敢嚣张了。 而此时高坐在帝台之上的祁墨州,在深呼吸无数次之后,又开始打起了喷嚏,暗自咬了咬牙,昨天晚上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脑中想起潘辰昨天晚上穿着他外袍的模样,身姿的确曼妙,此时想起来,祁墨州已然忍不住口干舌燥的,他不仅记得自己昨天晚上的窘况,他还记得,潘辰昨天还主动抱了他,并且是在她清楚的知道,他发病不是自己的情况下。祁墨州发现,比起想起自己的窘况,潘辰抱了‘别的’男人,才是让他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第187章 潘辰可不知道祁墨州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起床之后,在院子里遛了两圈,到自留地里看看地瓜藤,挖挖杂草,然后玄参就过来了。 站在门后边,瑟瑟不敢上前的模样。 月落提醒潘辰之后,潘辰才回头看了一眼,对玄参招了招手,玄参才敢进来,脚步有些急促,面有焦虑,她这样也是正常的,毕竟潘筱被抬回宫里也有两三天了,这两三天玄参过的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一直等着潘辰召见,可潘辰却一直没腾出手来,她实在忍不住了,才来找了潘辰,不管是生还是死,总要求个答案才好。 玄参来了之后,月落和秋萍便退了下去,潘辰将玄参带到廊下,自己坐到了椅子上,玄参赶忙上前跪了过来,潘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后,才开口说道: “潘家已经将中毒害贤妃的人抓到了,并且消了案,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玄参惊愕的抬头,看向了潘辰,喉头动了动,沉吟片刻后,才对潘辰说道:“奴婢,奴婢不敢有什么打算,只,只求能在娘娘身边伺候,哪怕做个挑水劈柴的粗使宫婢。” 潘辰看着她不禁笑了:“你这一手医术,做粗使宫婢不是太可惜了?” 玄参不知道潘辰是什么意思,跪在地上不敢动,潘辰从椅子上站起来,起身往里屋走去,从里面拿出一个扇子大小的包裹来,将包裹递到了玄参面前,说道: “这里面是五千两银票,全都是五十两,一百两通兑的,还有一些可以变卖的金银首饰,我已经派人将你妹妹安排在城外的村庄中等你,你拿着银子,带你妹妹去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开个医馆过生活不也挺好嘛。” 玄参看着那包裹,不住摇头:“不,娘娘,奴婢不要银子,只求能留在娘娘身边伺候,娘娘怕我下毒,那我便做劈柴烧火的粗活,求娘娘不要将奴婢赶出宫去。” 潘辰当然知道玄参在害怕什么:“你放心好了,我会派人将你和你妹妹亲自护送到安全的地方,不会有人为难你们。你也知道我手里不富裕,再多也拿不出来了,这些银子足够你们姐儿俩安顿生活的。” 玄参听着潘辰的意思,是彻底不要她留下了,半点没有转圜的余地,整个人都呆掉了,眼泪扑簌簌的就掉了下来,潘辰见她这样,亲自弯腰将她扶了起来,将包裹递到了玄参手中,抽出帕子给玄参擦了擦眼泪,道: “别哭了,趁着潘筱还没怎么清醒过来,你拿着银子赶紧出宫去吧,带你妹妹离开建康,你那舅舅舅母不认也罢。” 说完这些话,潘辰也替玄参擦完了眼泪,然后就退后一步,对她摆摆手,玄参见潘辰意已决,便收起了哭腔,抱着包裹往院外走去,走了两步之后,玄参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潘辰跪下磕了三个头,潘辰站在那里看她起身离去,消失在拱门后,不由得叹了口气。 其实,她把玄参留下来也没什么,经过潘筱事件之后,量玄参也不敢再对她下毒,可是潘辰不愿将这个曾经要害她性命的人留在身边,就算她悔改了,却也不能抹去她动了杀心的事实,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做了穷极一生都挽回不了。 玄参带着这么多银两出宫去,带她妹妹到外地生活,凭她的手段和本领,两姐妹置了家产后再生活应该不成问题就是了。 月落和秋萍走进来,秋萍心软,来到潘辰身边轻声问道: “玄参一边走一边哭,挺可怜的。娘娘真不不打算给她机会了吗?” 潘辰看了一眼秋萍,道:“有些错可以犯,有些错不能犯,犯了就要承担后果。再说了,我就算留下她,也不可能将她放在身边,与其在宫里做一个粗使宫婢蹉跎一生,还不如凭她的本事出去,那也是一方自由天地,不是吗?” 秋萍明白潘辰的意思,不再多说,点点头:“娘娘说的也有道理。” 月落是肯定站在潘辰这一边的:“当然有道理了,别看咱们娘娘平日里糊里糊涂的,在用人这方面可讲究了,当年有个叫星霜的姐姐,离开柔福殿后又想回来,娘娘也没要她。不是不想要,是不能要,这种人当时可能有悔改之心的,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再犯呢,有千里做贼,哪有千里防贼的道理,还是打发了好。” 第91节 潘辰转头看着月落挑眉:“月落姐姐,什么叫我平日里糊里糊涂的,你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月落一吐舌,干咳着转身,指着一处根本没有落叶第地方说道:“呀,还有叶子没扫呢。我去……扫扫。” 潘辰看着她离去,无奈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秋萍,将月落刚才的话补充了一遍: “月落话糙理不糙,秋萍你擅长揣摩人心,可是太心软了,人背叛过一回之后,会比没有背叛过的人,更容易背叛。我不是单单针对玄参一人,而是人心自古如此。” 潘辰没有危言耸听,说的也是很科学的理论,人背叛过一回得到了原谅,那么再背叛第二回的时候就更有底气了,觉得无论怎样都会被原谅,这就好像是婚姻内屡屡出轨的一方和屡屡家暴的一方,就是这个道理,出轨一回得到原谅,家暴一回得到谅解,那么等待你的便会是无止境的第二回,第三回,第四回…… 玄参就算替潘辰反击了潘筱,可是这并不是她的自主意念,而是潘辰赋予她的,她为了潘辰转而对付潘筱,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已经是二次背叛了。所以,这样的人,潘辰是百分之百不敢留在身边的了。 ************ 祁墨州一连两天都没有来柔福宫,自从两人回宫以后,祁墨州夜夜宿在柔福宫里,现在两天没来,潘辰倒是乐得清闲,可月落就开始忙起来了,不住打听祁墨州有没有去别的宫里,得到的结果很让月落满意: “娘娘放心好了,皇上这两天估摸着是政事繁忙,奴婢都打听清楚了,皇上不仅没来咱们柔福宫,其他宫里也没去,最主要的是没去长乐宫……” 潘辰靠在椅子上看书,正昏昏欲睡,听了月落的话之后,干脆转了个身,连话都没高兴和她搭,随手翻了个页,月落还不死心,主动坐到潘辰身旁去给潘辰捶腿……呃,是借捶腿的机会,唠叨她嘴里的话。 “娘娘,您和皇上好不容易才如胶似漆了这么些日子,皇上两天没来,您是不是该要表现一下呀?” 潘辰没好气的回头看了看她:“表现什么呀?又是送汤水去啊?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自从上回我送了点四物滋阴汤去,皇上那之后就再也不喝我送的汤了。” 提到这茬儿,月落不禁叹了口气,自家娘娘难得上进一回,居然还给皇上送的是滋阴四物汤,真是没天分急死老师傅,月落恨不得能钻进自家娘娘的脑袋里,看看娘娘平日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哎呀,不一定要送汤嘛,送点糕点什么的也不错啊。” 潘辰随口拒绝:“不行,皇上不喜欢吃糕点。” “那,绣荷包?” “给他送荷包的人太多了。” “那做衣裳?” “不好,有尚衣局呢,我做什么呀。再说我也不会啊。” “那……” 月落继续绞尽脑汁替潘辰想法子,潘辰不胜其烦,将手里的书合上,无奈说道:“好了好了,你就别在这里唠叨了,与其想着怎么讨好皇上,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讨好我吧。我这都躺半天了,也没人给我送水来喝,我这娘娘当的也太可怜了。” 月落看了看就在手边的茶壶,知道潘辰这是借着话题打岔,给她倒了一杯递到手里,潘辰一饮而尽,然后递给月落:“再来一杯。” 月落惊讶:“娘娘,您最近怎么跟水桶似的,喝的水比从前多多了。” 潘辰摇头:“不知道啊,感觉最近喝了段公公送来的药之后,就总是口干舌燥的,总想喝水。” 潘辰也正觉得奇怪呢,从前康寿宫送的药来,她喝了之后,除了月经有点不调之外,也没什么大问题,可是最近一个月喝的药吧,怎么说呢,反正苦是一样苦的,但喝了之后,总是觉得有点上火,潘辰一开始还在担心是不是喝避子汤喝出什么问题来了,以为又是中毒什么的,可每天过来请平安脉的太医却说她一切正常,没什么毛病,潘辰自己也不觉得有哪里不对,能吃能喝,能跑能跳,有劲儿的不得了,心想着,喝水就喝水吧,反正多喝点水也没什么错,就这样过下来了。 ************ 太和殿中,祁墨州手里正拿着潘辰近一个月的脉案凝眉看着,从前翻到后,对守在一旁的太医院院正沉声说道: “德妃的身子到底怎么样,这段时间那种药也停了,可如今都一个多月了,也没见有什么动静啊。” 太医院正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对祁墨州解释道: “皇上莫要心急,那药也是刚停没多久,那种药喝了本来就伤身子,娘娘喝了那么久,可能伤了些根本,是该要好好调理一段时间的。” 祁墨州将脉案合上,递还给了太医院院正,若有所思的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终究还是伤了身子……祁墨州幽幽叹了口气,后悔莫及。 ☆、第188章 祁墨州没来后宫的第五天,终于憋不住了。 潘辰正在院子里和月落她们踢毽子玩儿,他就来了。 潘辰踢毽子踢得出了汗,就只穿了一件薄衫,祁墨州进来后,见她俏生生的在那儿给他请安,脸上挂着笑容,眉间没有丝毫阴霾,祁墨州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 “怎的只穿这些,着凉了怎么办?” 潘辰看着祁墨州,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过身去看了看月落,月落就将她的外衣取了过来,潘辰披在肩上后,就被祁墨州牵着进了殿。 潘辰边走边观察祁墨州的表情,总觉得祁墨州眼里好像藏着什么事儿,目光不住往她身上瞥,却有不实实在在的看过来,潘辰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天晚上的事情,递了一杯茶给祁墨州,祁墨州接过之后,正在喝,潘辰开口道: “皇上可是介意那天流鼻血的事儿,所以才这么多天没有来臣妾这里。” “噗。” 祁墨州刚要咽下去的一口水给喷了出来,潘辰见状赶忙抽帕子给他擦拭,却被祁墨州截住了手,夺过了帕子自己擦拭起来,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又想起夺帕子的时候,她手上冰凉,擦完了身上的水渍之后,祁墨州就拉着她坐到了暖榻上,潘辰也不客气,脱了鞋,就钻到了里面的褥子里坐好,祁墨州坐在另一边,将潘辰的手抓在手里,暖暖的捂着。 “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不要让我吃那么多点心,这么多天了,肚里都难受死了。” 祁墨州对潘辰故意取笑他的话并不生气,反而好言好语的对潘辰这样说话,弄得潘辰都有些不习惯了,腾出一只手,在祁墨州的额头上摸了摸,纳闷道: “没病啊。” 祁墨州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将那只手也给攥到了掌心里,不仅用手捂,还动嘴呵气,潘辰被他这一系列的动作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皇上,朝里是不是发生什么难以解决的事儿了?” 祁墨州抬头看着潘辰,摇了摇头:“瞎想什么?我就不能有对你好点的时候?” 潘辰:…… 总感觉今天的祁墨州有一万分的不一样,欲言又止的样子,真不像他。 祁墨州只是来看看潘辰,坐了一会儿,跟潘辰在暖榻上说了会子话就走了,说是还有折子批,晚上再来云云。 潘辰和一干宫婢恭送他出去,转身回来后,月落就来恭喜她,给潘辰啐了一口后,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原本还打算继续踢一会儿毽子,可李顺却去而复返,将好些个补身子的药材,不要钱似的送进了柔福宫,潘辰问他为什么,李顺也只说是皇上命人送来的,可最终也没说清楚到底是因为个啥。 ****************** 潘辰听说潘筱中毒醒了过来,想着到底牵扯着关系,若是不来看一眼,外人该说她寡情薄幸了。 于是乎,让人特意给潘筱熬了好几种汤药,潘辰料到了这些汤药估计也没什么好下场,不是给潘筱泼掉,就是给砸掉,反正不会是喝掉的,所以,这些汤药里,没放太多贵重的东西,就是一些猪脚啊,黄豆啊,这类富含胶原蛋白的实在东西。 到了长乐宫外面,潘辰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七零八落的砸碗声,停下了脚步,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院子里突然传出一道焦急的声音: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呀!快把东西放下,回头割了命脉可如何是好呀。” 哟,砸东西还不算,听起来像是还要自残啊? 潘辰赶忙提着裙摆,走入了长乐宫,院子里的宫婢们都在盯着主殿的状况,潘辰她们进来,居然都没人发现,直到潘辰走上了前,宫婢们才吓得跪下请安。 “给我滚——” 潘筱嘶哑的声音只房内传来,潘辰一只脚刚跨进寝殿大门,就差点被一只琉璃灯给砸到,幸好辛冬反应快,拉了潘辰一把,琉璃灯才和潘辰擦肩而过,砸在她背后的门扉上,月落吓坏了,赶忙过来问潘辰:“娘娘没事吧?” 潘辰摇头:“没事。辛冬随我进去吧。” 说完了之后,潘辰就快速跨入了门槛,往潘筱的寝房走去,潘筱的贴身宫婢楚红哭着从里面跑了出来,差点撞到潘辰身上,跪下给潘辰请安,潘辰让月落扶她起来,潘辰看着楚红脸上的红印子,知道定是在潘筱的手下吃了皮肉苦,安慰道: “贤妃如今正在气头上,下手没个轻重,你别和她计较。” 楚红愣愣的看着潘辰,没想到潘辰会出言安慰她,不敢说什么,低下头,又对潘辰福了福身,就低着头跑了出去。 潘辰走入寝房,看见潘筱正站在房间中间,周围全是碎片,一片狼藉,看样子是砸了不少时候了,壁上能拿下来的东西,全都已经在她手里变成了碎片,潘筱披头散发,脸上,手上都有明显的疤痕,这是她毒发之后,因为皮肤太痒而自己动手抓的。 潘辰看见这样的潘筱,觉得自己不禁要重新对祁墨州进行判断了,之前她以为祁墨州是想救下潘筱,不想伤害她,可是现在看着潘筱的境况,脸上,身上给抓的面目全非,就这样,还不如当初给她个痛快呢。要潘筱顶着这样一张脸笑着活下去,那可比让她死过去要难多了。 潘筱像鬼似的站在那里,看见潘辰双目中迸射出了恶毒的光芒,咬牙切齿道: “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现在看到了,你满意了?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潘筱平时对潘辰本来就没有好脸,潘辰又怎么能指望,她现在对自己有好脸呢。习以为常的用脚踢了踢挡在脚前面的东西,一路趟着走到了潘筱房间里唯一还没有倒下的凳子上坐好,这是梳妆台前的一张凳子,从潘筱的发泄轨迹来看,应该是潘筱坐下来准备梳妆的时候,看见了自己的脸,然后就大发脾气,把屋里能砸的都砸了,唯独自己身后的凳子没动。 潘辰坐过去之后,将潘筱上下打量了一遍,好心说道: “瞧你这肝火旺的,发这么大脾气,最终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平白浪费了你自己的力气不说吧,还耽误了你恢复病情。”潘辰对仍旧在门外观望的月落指了指,继续对潘筱说道: “我让人给你熬了些猪脚花胶汤,你看着喝点儿。” 潘筱的一双眼睛,简直要把潘辰身上的肉给挖下来,认定了潘辰是来奚落她,看她笑话的。 潘筱在瞪着潘辰,同时潘辰也在观察她,看见潘筱手指间捏着一块碎瓷片,洁白的中衣袖子上似乎带了一点点血迹,可能她刚才进门之前,潘筱正打算割腕?但因为没经验,第一下割下去,只割坏了一点皮肤,没割到大动脉。 要是潘辰再晚一点进来,也许她就成功了…… “我再说一遍,给我滚出去,纵然我输了,可若是这样就让你以为你赢了我,就大错特错了,我输的不是你,是我自己!你潘辰算是个什么东西!” 潘筱就算是死,也不愿意在潘辰面前落了面子,由此潘辰得出了一个结论——她的存在比潘筱的生死可能还重要。 “是,我本来也不是个东西,也没觉得你是输给我了啊。这件事情上,我甚至都替你觉得委屈,从头到尾你也没干什么,是不是,人是你娘找的,事情是别人做的,害的是我,可最后你娘没事,真正下毒的人没事,连我也没事,却是你这么个从头到尾没出过什么声的人有事了。要我是你的话,我也想死啊。” 潘辰的话句句带着刺儿,讽的潘筱闭起了眼睛,紧咬下颚,手里的碎瓷片也捏的戳破了手心。 潘辰见状,便知道那段话的效果杠杠的,其实谁都不想自杀,只不过大多数时候,是心里的一口气憋着出不去,可若是这个时候,有一个仇人来她面前耀武扬威一番,不仅不能让她下决心自杀,还能激起她的反叛与生存的意念,心里上会觉得,这么个人渣都不死,我凭什么死? 潘辰用的就是这个方法算是激将法,是未免潘筱一时冲动,真的做出了自杀这种事情来,到时候乱了祁墨州的计划,惹得潘家动手报复,她现在凭着三言两语,打消了潘筱的寻死意愿,总归是投入最少,回报最高的方法了。 “不过呢,想死归想死,想想也就罢了,真的做的话,就没那么简单了,你死了,后宫里也没几个人会为你哭,伤心的是你爹,你娘,他们把你抚养长大了,是为了让你家族挣荣光的,你死了,这荣光他们就只能指着我来挣了,这么一来,你的人生就像个笑话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潘辰对潘筱咧嘴笑道:“所以说,你赶紧死,我就在这里看着你死,大家一场姐妹,顺便替你收个尸什么的,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潘筱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心里的感受了,整个人就像是要爆炸一般,将手里的碎瓷片摔了出去,指着潘辰叫道: “你给我闭嘴!从我的地方滚出去!我纵然再凄惨,却也不是你这种人可比的。少在我面前得意,你给我等着,总你给我等着!!” ☆、第189章 潘辰从长乐宫里出来,仰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呼出一口雾气,将披风裹好,迎入了风里,等到离开了长乐宫好一段路之后,月落才对潘辰问道: “娘娘,说句不该奴婢说的话,您先前干嘛要那样跟贤妃娘娘说话呀?” 潘辰看了月落一眼:“我说的过分了?” 月落却是摇头:“不是过分,娘娘的话说的乍一听确实有些毒辣,可是奴婢却觉得娘娘是在救贤妃,至少现在贤妃娘娘肯定不想死了。所以,奴婢才想问一问娘娘您……”月落左右看了看,确定只有辛冬在身后跟着,小声凑近潘辰说道:“您不是不喜欢贤妃娘娘吗?怎的还要救她呢?” 潘辰无奈的呼出一口气:“不是我要救她,是她命不该绝。” 在潘辰看来,潘筱的死活并不重要,生也好,死也罢,对她没有什么差别,但是祁墨州既然保了潘筱一条命,那就自然有保她的理由,潘辰总不能看着祁墨州保的人就那么自杀死了吧——潘筱的心里其实很脆弱,就好像是那种心里脆弱的草莓孩子,一直长在温室中,没受过挫折和风雨,所以,等她接触了外界之后,很容易就被飞沙走石给吓到,吓到的同时,自信心遭到空前打击,很容易就会冲动做出一些傻事,所以,在现代,有很多受父母过度保护的孩子,可能学习成绩特别好,但承受能力却不行,偶尔一次失败,对他们来说都是致命的。 潘筱就是一个草莓孩子,被孙氏和潘坛保护的不经风雨,虽然有学识,有气派,可她学的都是成功学,失败对她来说是宁愿死都难以接受的,如果潘辰不给她找个台阶下,让她把自己竖成一个怨恨的目标,那么潘筱说不定就会在一个胡思乱想的,夜深人静的夜里默默的挂房梁了。 月落见潘辰说的无奈,她是聪明的,知道必然有隐情,便不敢再多问了。 潘辰回到柔福宫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太医院的两个小童背着药箱,站在宫外,李全看见潘辰和月落她们就跑了过来,对潘辰说道: “娘娘,方太医已经候着您多时了。” 第92节 方太医是潘辰从宫外回来之后,每天都来替潘辰请平安脉的太医,固定一个时间来,今儿潘辰正巧去了长乐宫,才让他等了会儿,潘辰进了院子之后,她喜欢坐在葡萄架下面,方太医也知道潘辰的这个习惯,潘辰坐好之后,月落给她腿上盖了个绒毛的毯子,伸手给方太医诊脉,每天都是例行公事。 潘辰耐心等了一会儿,方太医便从地上站起来,一边收拾手垫子,一边对潘辰说道: “娘娘身子无碍,只是有些上火,最近是否感觉口干,总是想喝水?” 潘辰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最近喝的水比从前多了,我前儿还在跟月落她们说呢,让她们给我熬一点清热去火的东西喝喝呢。” 方太医将垫子放入药箱中,对潘辰问道:“不知娘娘让熬了什么去火的东西?” 潘辰想了想,回道:“就是什么菊花茶之类的东西吧。” 方太医点头说道:“菊花去火,可却是性凉,娘娘如今身子虚,还是少进一些凉性的食物比较好。” 潘辰却不以为意:“凉性的食物多了,总不能让我什么都不吃吧。我也没觉得我身子虚,睡得好,吃得好,还不至于要忌口吧?” 方太医的神情有些迟疑,潘辰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狐疑的问道: “难道,我有什么需要忌口的理由?”潘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脑中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可能,神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对方太医问道:“莫不是……有了?” 方太医眉心一突突,赶忙摇手否认;“不不不,没有没有。”暗自擦了一把汗,要是德妃娘娘现在有了,方太医这边的压力也就不会这么大了。就是因为没有,皇上才成天的盯着他。可这些事情,方太医又不能直接跟潘辰说,心里也是纳闷,皇上既然想让德妃怀孩子,干嘛不直接告诉德妃,非要在暗地里做这些,凭的给太医增加了难度。 潘辰见方太医否认,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心口,一副如获大赦的样子,让方太医看着有些奇怪,德妃娘娘怎么知道自己没怀孕反而很高兴的样子? 潘辰也觉得自己表现的太夸张了,放下拍心口的手,对方太医莞尔一笑,语气略带遗憾的说道: “哦,没有啊。没关系,我相信只要我和皇上多努力,会有的。”这话说的潘辰都有点心虚,整个宫里最清楚她在喝避子汤的部门,应该就是太医院了,所以方太医一定觉得她喝着避子汤,还幻想有孩子,一定很可笑。 方太医沉默的低下了头整理药箱,并不是觉得可笑,而是发现自己好像看破了一点表象,其实事情根本就是皇上想要德妃生孩子,可德妃不知道为什么却不愿意,所以皇上才会让太医院背地里行事,先停了德妃的避子汤,以其他补药替换,然后还让他每天来请平安脉,为的就是更好的监测德妃的身体状况。 这个话题有点尴尬,方太医不知道怎么接话茬儿,潘辰不知道怎么掩盖自己不想生孩子的心情。 “娘娘是有些上火的,但喝菊花茶并不是最好的去火方法,臣待会儿回太医院之后,重新开个方子,给娘娘再调理调理。” 潘辰看着方太医,问道:“你开的方子还是药吧。去个火而已,用不着再喝那种苦巴巴的药吧?我喝点菊花,金银花,再不济吃点清开散……” 方太医却是一惊:“哎哟,万万使不得,使不得,清开散娘娘可千万不能吃啊。” 清开散就是专门快速去火的,俗称泻药。人体内之所以有火,就是垃圾积累的太多,有的时候与其一点一点的消化那些垃圾,还不如一次性全都排出去,这么排个两天,身体里污秽全都排完了,那还有什么好上火的呀。这是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反正潘辰是觉得,比每天喝那些苦的不得了的中药要好多了。 可方太医的反应让潘辰一愣,敛下目光,不动声色的问道: “为什么不能吃?又不是没吃过,我觉得那个挺好……” 方太医却是竭力反对:“娘娘,那种东西是下下策,若非到了别无他法的地步,最好不要轻易尝试,娘娘放心好了,臣待会儿开的去火方子里多加一些甘草,味道肯定不会那么苦的。” 潘辰看着方太医,过了片刻后,才点点头:“哦,如此便有劳方太医了。” 方太医行跪安礼后转过身去,松了一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珠之后,才动身离开了柔福宫。等他走出去之后,潘辰才叫来了月落,低声在月落耳边说了几句话,月落便领命去了。 月落刚走,祁墨州就来了。 他最近似乎只要一有空就往潘辰这里跑,哪怕是来坐一坐,喝一杯茶,跟潘辰说两句话,潘辰倒是习惯了他频繁过来,请了安之后,就笑着上前迎他,将手里的手炉递给祁墨州,祁墨州接过后,便拥着她往内殿去。 内殿里烧了地龙,暖哄哄的,祁墨州拉着潘辰上了暖榻,这是两人白天见面的时候,最喜欢待的地方了,暖榻下面通着地龙,也是暖烘烘的,特别舒服,但潘辰只有祁墨州来之后,才会坐上来,平日里她更喜欢穿的多一些,在外面的葡萄架下晒太阳。 “你去了长乐宫?贤妃情况如何?” 祁墨州搓了搓手,捧着潘辰的脸亲了亲,这才对她问道。 潘辰靠在他身边,也不隐瞒:“情况一般吧,有点情绪不稳定,想寻死的意思,不过被我劝服了,短时间之内,她应该不会做傻事吧。” 祁墨州笑了起来:“你劝服潘筱?她没咬你啊?” 这两人的恩怨情仇,祁墨州就算没听内侍禀报,他也不相信她们会平心静气的坐下来说话,只见潘辰嘿嘿一笑:“想咬我来着,这不我没让她有机会吗?她现在一颗想寻死的心,已经被我说服成了汹汹烈火的复仇之心,她现在肯定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杀了我解气,暂时还想不到怎么杀自己。” 祁墨州看着潘辰,脸色有些阴沉下来,潘辰见状,赶忙解释: “我这也是为了皇上啊,皇上既然想留她一条命,必然是想用她继续要挟潘家的,若是她死在了宫里,那肯定打乱了皇上的计划,皇上的计划,就是臣妾的计划,所以……臣妾聪明吧,激将法一来,立刻就把潘筱的注意力给转移了。” 潘辰一副等着你表扬我的神情,让祁墨州哭笑不得,好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 “谁说朕保她是为了要挟潘家?若要靠一个女人来要挟才能管住臣子,那朕这个皇帝干脆别做了。今日之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切不可再将自己置于险地,也犯不着为了一个潘筱而委屈了你自己。” 祁墨州的话,让潘辰有点搞不懂,呐呐的问道: “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呀?你不为了要挟潘家,那是为什么救潘筱?也不像是你喜欢她呀,要真喜欢她,就不会让她身上脸上的皮肤溃烂了……而且,我也没觉得自己多委屈,我本来就是靶……唔。” 潘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祁墨州给强势的封住了口…… ☆、第190章 祁墨州忽然将潘辰拉入了怀,就着暖榻压下,凌霄和秋萍送茶进来,吓得满面通红,对视一眼后,赶忙悄悄的退了出去,走到门外,秋萍小心翼翼的替他们把门给关了起来。 “皇上和娘娘……” 太羞人了,这几个字,凌霄还没有说出来,就被秋萍捂住了嘴,利索的拉走了。 祁墨州亲了一会儿后,才将潘辰放开,潘辰咬了咬濡湿的唇瓣,从暖榻上坐起来,下了榻,低头坐到了另外一边,嘴里嘀咕:“大,大白天的。” 祁墨州舔着唇回味,靠在软枕上,欣赏着潘辰的羞怯模样,似笑非笑的说道: “不许再说自己是靶子了。也不许再轻贱自己,你说一次,朕亲一次!朕可不管什么场合。” 潘辰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瞪着祁墨州,眼睛里盛满了惊诧,愣了好一会儿后才开口说道:“为,为什么?我本来就是……” 靶子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潘辰就见祁墨州作势起身,她赶忙捂住了嘴,安抚祁墨州继续躺下,然后才绞尽脑汁斟酌词句说道: “我是说,皇上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之前让我这样,也是你吩咐的呀,现在有什么不同?” 祁墨州呼出一口气,对潘辰道:“从前是朕糊涂,今后不会了。因为朕发现,在管理后宫这方面,你做的很好,将从前后宫里的弊病全都给抓了出来,如今经过你修改后的宫规已经足以运转,更何况,现在大家也都习惯了朕专宠你了,所以……” 潘辰愣了半天,才将祁墨州的话接下去:“所以,把我竖做典型的效果不大了,皇上是想……换个……靶子?” 如果祁墨州是这个想法,那潘辰还能很好的理解,因为人的思维都是有惯性的,习惯了一件事情之后,就不会太在意了,所以祁墨州要换个靶子来树典型,这倒是可以说得通的。 祁墨州摇了摇头,说道:“靶子这个话题,你忘了吧。从前的我不懂感情是什么,总想着用感情控制人心,可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感情不是可以用来利用和控制的,从前伤害了你的,朕会一点一点的补偿回来。” 潘辰看着祁墨州,久久没有说出话来,见他神情认真,语气诚恳,如果不是经历过刺杀事件,潘辰真的要被他眼里的诚意给打动了,但现在嘛,真真假假,潘辰是真不知道该如何相信他了。 没有给出回应,潘辰只是敷衍的点了点头:“啊。那个……明年年初,就是选秀了,皇上喜欢什么样的,明年应该是我帮你挑,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我按照你的喜好,替你物色。” 潘辰眼中的不信任和敷衍,让祁墨州感到了无奈,叹了口气,直言道: “你这样的。” 潘辰指了指自己,瞪眼睛说道:“我这样的?外表?内在?才貌双全的?” 祁墨州不禁失笑,从暖榻上站起来,走到潘辰身前,潘辰紧张的往后缩了缩,对祁墨州伸出来的一只手递去了防备的目光,祁墨州原本是想再搂她一回的,见她这样防备,最终还是将手放在她的头顶摸了摸,潘辰觉得祁墨州站在面前,就像是一座山似的,让她不敢仰视,头顶被他像安慰小孩子一样安慰着,这种感觉真的有点奇怪,祁墨州到底在想什么,如他所说,是想弥补她吗?可他为什么要弥补,出发点又是什么呢?潘辰的感受,他开始在乎了吗? 一系列的问题在潘辰的脑中回旋,连祁墨州什么时候离开的,潘辰都不知道,愣愣的坐在暖榻上,直到秋萍进来,她才反应过来。 “皇上走了?”潘辰从暖榻上站起来,对秋萍问道。 “是啊,娘娘,您怎的没有出来送驾?”秋萍这般回答。 潘辰摸了摸后脑,含糊的笑了笑,然后就站起身往外走去,秋萍见状:“娘娘这是去哪里?” “脑子有点乱,去书房坐坐。月落回来后,让她去书房找我。” 说完这话,潘辰就走出了寝殿,秋萍赶忙入内拿了一件貂绒披风给潘辰送出来,追上去让潘辰披上。 潘辰去到书房,坐在窗台下的躺椅上,随手拿了一本书册翻看起来,她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提不起兴致来,脑中混乱的很,将书册合上,潘辰站起来在书房里踱步,看见书架的一格空格里放着一只包袱,潘辰记起来,那是从梨香院里拿回来的柳氏的包袱,她让秋萍带回来收好的。 走过去,将包袱从书架上拿下来,摆放到赶紧的案面上,潘辰将包袱打开,看看柳氏都收拾了些什么东西。 最上面的是几个小包,每一包里面都是一些碎银子和银票,潘辰逐一看了下,发现柳氏的家产也没有多少,几个小包加起来,最多也就是几十两的家当,应该还是柳氏平日里省吃俭用下来的,想着柳氏那身手,这种吊炸天的人,居然一直潜藏在她的身边,并且还和潘辰是母女关系,这种只会发生在武侠小说里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了。 将碎银子的小包放到一边,下面就是柳氏的换洗衣物,潘辰展开一件很熟悉的衣裳,想象着柳氏穿着它的模样,可衣服一抖落,一些叮叮当当的东西就掉了下来。 潘辰以为是金银首饰什么的,可低头一看,却是一把小匕首和几根细长的银针,柳氏的武器就是银针,淬毒的银针,潘辰记得,不敢用手去抓,就用帕子将地上的银针和匕首捡了起来,放到一边去了,还有几张纸,潘辰打开看了看,像是柳氏的户籍吧,柳氏虽然是潘坛的妾侍,但是妾侍也就是比一般奴婢身份高一点,混的好的老爷抬举,吃香喝辣受人尊敬,混的不好的,就好像柳氏这样的,连户籍上都只是工籍。 “户籍都不拿了,怎么在国内行走啊?” 潘辰纳闷的自言自语,觉得柳氏既然当初准备了这份户籍,那就是不打算做黑户的,可她现在也不回来拿东西,没有户籍证明,她想找工作就难了,也不知道靠什么生存。 不过潘辰觉得像柳氏那样的高手,就算不做工,应该也不至于饿死才对。又随手将下面的衣服翻了翻,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了,正要将包袱重新包起来,眼角忽然瞧见了包袱最底端的一点褪了色的流苏,将衣服翻开后,找出了一块被柳氏藏在最后一件衣服袖子暗袋里的玉佩。 玉是上等的翠玉,就连潘辰这种不懂行的人都看得出来,玉质极佳,仿佛蕴藏着薄壁破光的润泽,玉佩是镂空雕,拿起来看了看,觉得那雕刻的像是个什么动物的纹理,可是太抽象了,潘辰一时也认不出是个什么东西,但这翠玉应该有些年头了,吊着的流苏都褪了颜色,但能看的出来,柳氏经常保养,擦拭的纤尘不染,流苏除了褪色,也保存的根根齐全,就连要带走时,她都这样用绒布仔细包裹着,藏在衣裳袖袋中,若不是潘辰翻上翻下,还真不能发现。 潘辰拿着玉佩,来到窗台底下的躺椅上坐好,对着阳光比了比亮度,心里纳闷极了,柳氏既然这么宝贝这玉佩,藏了这些年,连她这个女儿都没有透露过半点,可见是很宝贝很宝贝的,怎么现在她说走就走,连这宝贝都不要捎带上了? 其实她从扬州离开,就算是偷偷回一趟建康,把包袱从潘家拿了走,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情,可她为什么不回来拿呢? 带着心里的纳闷,潘辰将柳氏的包袱重新收拾好,包扎了起来,玉佩也收拾好了,藏入了原来的衣袖暗袋中。 来到窗台前,打开了窗户,潘辰看着庭院中的冬日萧瑟,潘辰撑着下巴往气朗风希的湛蓝天空看去,想象着柳氏此刻正在干什么,会不会凭着那身功夫做上了飞贼…… 正畅想之际,就听外面传来了月落的敲门声:“娘娘,奴婢进来了。” 潘辰正在等她,关上了窗户,拨开珠帘,见月落从外面走来,潘辰迎上去对她问道:“怎么样?开的是什么药方?” 月落从袖子里给潘辰抽出了一张纸,潘辰打开看了看:“哎呀,你就直接说吧,这些是什么药?” “回娘娘,就是如方太医所言,是一些温和的去火药,奴婢不放心,还特地去尚药局里找了个相熟的姑姑问了问,那姑姑说,这方子确实就是温补的,没有其他什么功效,相比于一般的去火药要精细温和许多,没有那些凉性的药,可见方太医对娘娘还是很负责认真的。” 潘辰低头看着 药方,纳闷的在书房内踱步,没问题吗?可那方太医给她诊脉之后说话的表情,明显就有些不对嘛,潘辰听他说不能吃凉性的东西,还以为他要给她温补身子,好让她怀孕什么的呢。所以就让月落跟着去了太医院,等方太医开了药方之后,弄一份过来瞧瞧。 没想到得到的药方证明了一切都是潘辰自己在心里瞎想,亏她还以为祁墨州良心发现了,想给她补身子了,却是误会一场,潘辰在心里不禁又一次鄙夷了祁墨州今天所说那些场面漂亮话。 作者有话要说: ☆、第191章 祁墨州上朝去了之后没多久,潘辰就从床上醒了过来,一大早就听见外面在下雨,淅淅沥沥的,叫人没了睡意。 潘辰站到了窗台前打开了窗户看雨,痴痴的看着,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月落才从门外走入,见潘辰已经起来,并且只穿着单衣站在窗口,不禁拿了一件毯子过来披在潘辰的身上,小声埋怨了一句: “娘娘怎的起来也不唤奴婢。穿的这么少站在这里吹风。” 潘辰裹着毯子回头对月落笑了笑:“屋里暖和,没事儿。” 月落便无奈摇了摇头,便去给潘辰收拾床铺了,潘辰忽然从窗前走来,对月落问道:“段公公什么时候来?” 昨天晚上祁墨州照旧很热情,完事后,潘辰太困了,感觉清理时没清理干净,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月落想了想:“该要过了辰时吧。” 月落回头看着潘辰,无奈对潘辰叹了口气:“娘娘,这种药喝多了伤身子,您就不能跟皇上说说,给停了嘛,皇上天天来您这里,也不去其他妃嫔那儿,可您还每天喝那种药,说句大不敬的话,这,这不是……白折腾吗?” 潘辰眉毛一挑,对月落的用词很意外,月落也知道自己说的太过奔放了些,想补救:“哎呀,也不是奴婢说的,就是听一些上了年纪的嬷嬷这么说,奴婢的意思是,娘娘为什么不求皇上给您一个皇子呢?不是皇子,公主也成啊,总比您喝药强啊……” 第93节 月落是真心为潘辰考虑的,潘辰当然知道,只是她心里有些问题没法和月落说明,比如说,她没法告诉月落,她不想要孩子,有了孩子就是有了牵绊,而且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为人母亲的准备,本来也没多大,她这个年纪要搁在现代的话,也就是个初高中生,生什么孩子呀。 “这事儿你就别管了。等段公公过来了,你喊我就成了。” 潘辰的一句话打断了月落的幻想,无奈领命,潘辰便走入了屏风去换衣裳,梳洗过后,便去了书房。 等到辰时一刻的时候,让潘辰久等的段公公终于来了,潘辰看着手里的药,轻轻的嘬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药的口感和以前的不太一样,一口将药闷下了肚,看着段公公的队伍离开柔福宫,潘辰又想起来一个可能,唤来月落: “避子汤不是还有一副吗?你一点去尚药局问问,看这个药是做什么的。” 月落不解的称是,走了两步却还是没忍住回头对潘辰问道: “娘娘,到底您喝的药有什么问题呀,昨儿奴婢问了一贴,今儿再去问,尚药局的人该怀疑我了。” 潘辰没好气道: “你就不能换个人去问啊。我只要知道这药性是什么,又不是要你去杀人放火,这也办不好?” 月落嘿嘿一笑:“不是奴婢办不好,就是觉得娘娘这两天疑神疑鬼的,又不肯和奴婢说明,奴婢不是一头雾水嘛。” “少贫,快去。” 潘辰觉得自己有时候还挺有第六感的,自昨天方太医的反应让她发觉不对劲之后,她就一直没有释怀,当天就让月落去查了他开的药方,但没有什么异样,可潘辰就是不安心,遂今天再让月落出动。 到了下午的时候,月落急急忙忙从外面回来,遇见秋萍打了个照面,秋萍对她问道:“这大半天了,你去哪儿了,找你也找不着。” 月落边走边摇手:“不说了不说了,有事找娘娘。” 说完就去了书房里,潘辰正在书案后头研究这段时间宫里的情况,就见月落也没敲门就闯了进来,潘辰放下笔,疑惑的看着她: “有鬼在后面追你啊?” 月落喘着气趴到了潘辰的桌子前,重重咽了下喉头,对潘辰说道: “娘娘,奴婢发现大事了。耽搁不得啊。” 潘辰将笔放了下来,合上册子,等月落喘息稍微平复一点才问道:“发现什么了?那药有问题?” 她让潘辰拿着段公公每天送来的避子汤去验证,看她这个样子,肯定就是避子汤有问题了。 可月落却一直摇头:“没问题没问题。”可过了一会儿后,又点了点头:“呃,好像又有点问题。” 潘辰无奈从桌案后走出:“到底是有问题还是没问题。别大喘气好不好?” “就是没问题中的有问题吧。娘娘,您不知道,那药根本……就不是避子的,是一些养身的补药,专门给妇人调养身子用的。” 月落说着说着,还忍不住扬起了兴奋的笑,对潘辰感动的眼泪汪汪的:“娘娘,也就是说,您这段时间喝的就不是避子汤,您说太后干嘛要虚晃一招,让别人都以为你喝的是避子汤呀?” 潘辰深深呼出一口气,心道了一句果然。 她就说肯定有哪里不对,昨天探了一回没探出来,今天再探,就探出问题来了。 没有回答月落的话,潘辰自己转身在书房里踱步思考,避子汤不可能是太后那儿换掉的,只会是祁墨州,康寿宫的段公公很显然也是替祁墨州效忠的,祁墨州让人换了潘辰的避子汤,这一切,肯定是从他们回宫之后,他才做的,可潘辰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不成,是想让她生孩子? 潘辰接连叹了好几口气,月落在旁边看着潘辰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并没有像自己一样欢喜雀跃,反而愁云惨雾的样子,她想问却又不敢多问。 在书房里踱步好一会儿之后,潘辰才下定决心般对月落说道: “你按照原来避子汤的药方,给我重新抓一贴药熬过来。” 月落惊讶的看着潘辰:“娘娘,您这是为什么呀?这……” 不等月落说完,潘辰便打断了她:“别多问了,照做就是了。快去吧,办完了就把药直接带回来。” 潘辰难得强势的对月落吩咐了这么两句,然后就把还有话说的月落给推出了书房,关上房门,自己一个人静静的靠在门后,心里像是堵着什么似的,祁墨州想让她生孩子,是想困住她吗?潘辰不想因为这个被困住,就算她出不去宫,却也想保留一点自己的权利自由,要不要孩子,总应该她自己说了算吧。他凭什么强迫她? 一整天,潘辰的心情都很低落,秋萍和凌霄来问了两回,她都兴致恹恹的,月落去了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潘辰在门口等她,可没想到,月落没等回来,却把祁墨州给等过来了。 潘辰觉得有点心虚,但表面上却也没流露出什么来,笑脸迎上前去,祁墨州用自己的披风裹住了她,低声问道: “在等朕吗?” 潘辰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祁墨州便拥着她往殿内去了,进了殿内,秋萍识趣的早早替他们把门给关好了,自从娘娘从宫外回来之后,皇上对娘娘腻歪的很,有时候旁若无人就……所以,几回之后,秋萍就知道,皇上来了,就要给他们关门了。 祁墨州解了披风和潘辰坐在暖榻上,潘辰心里发虚,不敢看祁墨州。 尽管她心里做好了决定,并且让月落去实行了,可是还是没底,这个时代的女人肚子,可以说是自己的,却也可以说不是自己的,男人要你生孩子,你若是不生,别说和离了,直接一纸休书递给你,你连反抗都没有任何机会。 祁墨州似乎说话的兴致也不高,靠在软垫上,目光灼灼的盯着潘辰,看的潘辰越发尴尬了,没话找话道: “马上就该过年了,今年过年内廷司准备的烟花比去年还要多呢。” “嗯。” 祁墨州兴致缺缺,只随意回了潘辰一个音节,让潘辰更加觉得憋闷的慌,觉得天儿没法聊下去了,干脆也低下头不说话,拿起旁边的茶杯喝了口茶。 祁墨州盯着她,室内安静,可潘辰的内心却十分的不安静,她不住看向门边,就怕月落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祁墨州在的时候回来了。 “不用看了,朕让她跪在太和殿外呢。” 祁墨州一句话就彻底将潘辰装出来的淡定给打破了,从暖榻上站起来,对祁墨州问道:“皇上抓了月落?还让她跪着?凭什么?” 潘辰这话有点不合身份,但她却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就知道月落不会无缘无故去了那么久,心里还一直在安慰自己,不会有事不会有事,可现在祁墨州都亲自找上门来了,哪里还能瞒的过去。 潘辰直接双腿一软,跪在了祁墨州面前: “月落有错,就是我的错,说到底,她是我柔福宫的人,皇上就算要罚她,也该问过我,知会我一声的。” 祁墨州来到潘辰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看着她,凝视片刻后,才冷冷的说道: “她是你柔福宫的人,所以朕只是抓了她,让她跪着,若是其他宫里的,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你知道吗?” 祁墨州的这句话,算是重的,潘辰的心不住抖动起来,颤抖着声音对祁墨州回道: “有什么事,皇上大可不必罚她,直接罚我就好了。” 祁墨州弯下腰,在潘辰耳边危险的低吼了一句:“你以为朕就不罚你了吗?” 潘辰还未反应过来,胳膊就被祁墨州一把给抓了起来,整个人被他扛到了肩上,重重抛到了暖榻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这一章稍微早了点,我终于有勇气和大家说话了。 ps:有亲害怕选秀会选出个新宠来,这个我可以跟大家保证,应该不会有的,因为男主现在已经知道正视自己的感情,先爱上的那个总归要虐一点的,女主的感情还处于游离时期,到她真正爱上男主,还有一小段的距离,所以,男主会卯足劲儿对女主好的,但他毕竟是皇帝,要考虑的方面比较多,但我替他保证,他会做到逻辑范畴内最大程度的宠爱的。 ☆、第192章 潘辰扶着后腰,虽然不是很疼,但高高的软枕垫在腰下面也不是很舒服,祁墨州缓缓靠近,还没碰到潘辰,潘辰就已经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杀气,蜷着腿往后缩了缩,可腿一动就给祁墨州扯了回去,只见他一只膝盖跪在软榻边缘,双手撑到了潘辰身体两侧,潘辰咽了下喉咙,双手交叠胸前,可怜兮兮的小声嗫嚅道: “大白天的,不好吧?要不,晚上?” 祁墨州面无表情凝视着潘辰,弯下身子,缓缓靠近潘辰,潘辰紧闭双眼,将脑袋别过一边去,祁墨州倾身含住了潘辰的耳坠,轻轻用牙齿撕咬一会儿后才放开,在潘辰耳边低哑着声音说了一句: “知道错哪儿了吗?” 潘辰给他弄得耳朵发麻,睁开双眼,偷偷看了看他,两人离得很近,近的潘辰都能看见他眼角沾到的一根眼睫毛…… 危险的声音继续欺近:“嗯?不知道吗?” 说完就要动手,潘辰赶忙压住了他的手,勉为其难的说了句:“知,知道!” 祁墨州抓住她按着他手背的手,往潘辰头顶一压:“说说看。” 逆天的压迫力让潘辰觉得很不自在,嘴巴一张一合,欲言又止的,祁墨州也不催她,就那么盯着她,潘辰心里有气,却又犹豫要不要直接说出来,她让月落去太医院按照原来避子汤的药方重新抓一副回来,没打算瞒着祁墨州,可是却也没有想到,祁墨州会这么快得知消息,然后当即就找上门来。 “我……我,我不想说。” 潘辰愣了好久之后,就说出来这么一句话。 祁墨州深吸一口气,一边点头一边回答:“好!你不想说。那朕替你说也是一样的。你让月落去太医院抓了什么药?” 潘辰别过脑袋,没好气的回了一句:“皇上不是知道吗?避子汤。” 短暂的沉默之后,祁墨州才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你……就这么不想替朕生孩子?” 潘辰抬眼看了看他,认真的点头:“嗯,我觉得我们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生孩子。”这个不适合是单纯的从两人的感情出发,并不牵扯什么皇嗣继承,潘辰没有说全这些,但是相信祁墨州能懂她这话的意思。 “朕觉得挺合适,朕膝下一个孩子都没有,后宫里朕只宠幸你一个,没有皇嗣,朕后继无人,在后宫里,没有比生孩子更合适的事情了。” 祁墨州用言语否决了潘辰的话。 潘辰听后,沉默片刻,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下挣脱出来,然后推着祁墨州的肩膀,她从软榻上坐了起来,揉着手腕,低声说道: “对臣妾来说,此时生孩子绝非明智之举,我连自己都照顾,保护不好,谈什么保护孩子?” 祁墨州从软榻上起身,站到一边,负手在厅中踱步两回后,对潘辰道:“不需要你保护,朕是干什么吃的?难道你觉得,朕会连你和孩子都护不住吗?” 最大的问题就是你啊!潘辰在心中这样叹息,但却知道不能直接这样说出来,换了一个方式: “人心险恶,防不胜防,臣妾只是不想冒险。如果皇上只是单纯的要皇嗣的话,大可去找别的妃嫔,我……” ‘不介意’三个字还没说出口,潘辰就接收到了来自祁墨州的怒目相视,赶紧收回了后面的话,却已经来不及了,祁墨州再次来到潘辰面前,语调冷然生硬:“你让朕去找别的妃嫔?是真心话?” 潘辰抿唇不敢说话,她的态度刺痛了祁墨州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良久之后,才蹙眉说道: “潘辰,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打算相信我了?” 祁墨州的话,潘辰听在耳中,心里多少有点触动,他开始用‘我’来称呼自己,说明他现在并不想以皇帝的身份和她说话,她看向祁墨州,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丝丝的虚情假意来,但很可惜,潘辰看不出来,敛下目光,低头看自己的宫绦。 “的确,之前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我不该那样对你,失去了你的信任,可是我想改啊,我想扭转在你心里的样子,我想告诉你,我可以对所有人无情,但是我会对你有情,对你生的孩子有情,我就知道,如果我对你说实话,说停掉了你的避子汤,想你给我生孩子,你一定不会同意,所以我背地里让人换了,我知道我这样的做法有点卑鄙,可是你从宫外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像是一团若隐若现的青烟,叫人看不真切,我怕你有一天真的像烟雾一样突然消失了,留下我一个人在这后宫里。” 这是祁墨州第一次对潘辰面对面的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潘辰虽然从前也他说过一些,可是那都是在次体人格的情况下,主体人格主动对她袒露心声,还是第一次。 潘辰的心中不能自已的混乱起来,脑中不住的回闪自己在宫外遇到危险的情况,虽然下杀手的是祁墨州,可最后救她的也是祁墨州,她对他是不是太过苛责了?潘辰这样扪心自问。 祁墨州见她不说话,蹲下身子,将潘辰拨转到自己面前,与她面对面的认真说道: “生个孩子吧,我会对你们好,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你再信我一回,好不好?” 潘辰与他对视着,两人的眼眸中都倒映出各自现在的模样,祁墨州的眼中,潘辰脸上满是犹疑和惊讶,潘辰的眼中,祁墨州表情诚恳期盼,时间仿佛静止在这偌大的寝宫之内,不知道过了多久,潘辰感觉自己被祁墨州搂入了怀,贴着祁墨州的胸膛,耳中听着他‘砰砰砰’的心跳,直到这个时候,脑子里仍旧一片混乱,仿若神游太虚。 “你,你给我时间再考虑考虑,我现在脑子乱,不知道该怎么做。”潘辰伸手揪住了祁墨州的衣摆,说出来自己的要求。 祁墨州虽然有点失望,却仍点了点头,说道: “好,我给你时间考虑,但是你得答应我,不管生不生,那种避子汤还是不要再喝了。” 潘辰缓缓抬头,从下往上看着祁墨州,冷冷的说了一句: “那种避子汤会伤身?” 祁墨州低头看她,微微的点了点头:“嗯,会伤身。” “那你当初怎么还让我喝?”潘辰从祁墨州的怀抱中坐直了身体,对祁墨州咄咄逼人的问道。 第94节 祁墨州表情尴尬中透着后悔,支支吾吾的:“那,那也不是我让你喝的,是,太后让的……” 潘辰双手叉腰,脸上出现怒容,直接不留情面的揭穿了祁墨州的话:“太后给的药,你会不知道?你敢说这背后不是你默许的?” 祁墨州心虚的干咳了一声,目光左右闪躲,潘辰看着他这样,刚刚平复的一口气,又给升腾了起来: “所以说,这回皇上凭什么罚月落?当初的药就是皇上间接送来的,我现在想继续喝,不过就是按照皇上的思路在走,根本就没什么错嘛。” 祁墨州看着气鼓鼓的潘辰,面无表情的愣了一会儿,片刻后,就极其没有帝王尊严的腆着脸笑了出来:“是是是,我不该罚她,我的错,这总行了吧?” 伸手就要去捏潘辰的脸颊,被潘辰毫不客气,伸手就给打掉了,祁墨州捂着自己的手背,也是无奈的:“所以,我不是道歉了嘛,那药的事儿,还有以前我做的那些事儿,娘娘你就大人大量,原谅我呗。” 如果好几个月前,有人对祁墨州说,他会这样犯下尊严,放下形象,像个二皮脸似的哄一个女人,祁墨州会眼都不眨的把那个人的头给打断了,可此时此刻,祁墨州为了拉回潘辰的心,居然说出了这么多连他自己都觉得肉麻兮兮的话,并且还有些乐在其中的感觉。 对于这样的祁墨州,潘辰就没有办法了,她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祁墨州若是硬着和她来,她就算表面臣服,可内心的却是绝对不服的!一定会憋着气,要么封锁内心,要么会在其他地方报复回来,可这样放下自尊,故意讨好自己的祁墨州,实在让潘辰难以拒绝。 尽管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因为他的几句示好的话,就放下从前的决定,乖乖的给他生孩子,但现在,潘辰却知道要以好卖好,趁着他还愿意哄她的时候,干脆任性一回。 “你得跟月落打招呼,给她加薪,给她补偿,要不然不就白白受了这些委屈了?” 潘辰对祁墨州提要求,祁墨州听后挑眉看着她,似乎对她的话有点异议,可潘辰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祁墨州的回答,转头眉毛一竖,祁墨州就软了,认命的点头:“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给她赔礼,给她补偿,这总行了吧?” 潘辰想了想,又道:“还有那个难喝的要命的药,既然不是避子汤,那我今后也不想喝了,每天喝的嘴里苦死了,全身上下都是一股子中药味儿。” 想到这里,潘辰就觉得有些挫败,本来还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坚持己见,说不想生就不生,喝所谓的‘避子汤’喝的那叫一个豪爽,可现在看来,她哪里是豪爽啊,根本就是傻帽嘛。祁墨州每天看着她喝那些根本就不能避孕的避子汤,肯定偷偷的笑了她很多回…… 作者有话要说:  生还是不生? ☆、第193章 月落给莫名其妙的又从太和殿外召回了柔福宫,原本以为是换个地方受罚,可回来之后才发现,她还宁愿继续在太和殿外跪着呢,因为皇上的反应太恐怖了。 居然跟她说了一句‘德妃与朕说明了情况,朕错怪你了’。 这么一句话,让月落愣了足足有大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直到皇上开始赏她东西,娘娘过来推了推她,她才想起来要跪地谢恩。看向自家娘娘,娘娘直对她点头,让她收下。 将月落安抚好了之后,潘辰送祁墨州到柔福宫外,祁墨州抓着潘辰的手,说道: “今日既然把话都说开了,那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考虑,如今朕后宫里就只有你能办此事。” 潘辰脸一红,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祁墨州在她脸颊上捏了捏:“年底了,前朝后宫的事情都多,若是觉得太操劳,就将事情交代下去,让他们做,别什么都亲力亲为,等明年春天里,我带你去瑶山桃林玩儿。” 瑶山桃林是皇家园林,潘辰还真没去过呢。 能感受到祁墨州对她的迁就,潘辰提了口气,对祁墨州笑了笑,叮嘱了他一句:皇上也请注意身体。 两人依依别过,祁墨州走一段路就回头看一眼她,潘辰站在宫门前,一直等到祁墨州出了转角她才返身入了内。 心里装着心思,潘辰总觉得心口仍旧闷闷的,坐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没过多会儿,就有太监过来传话,太后召见她去一趟康寿宫。 闫氏当初为了孤立潘辰而免了潘辰的请安,平日里又没什么事情,所以,潘辰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奉召入康寿宫了。不敢耽搁,进去梳洗换装后,就带着辛冬和月落往康寿宫去了。 后宫里本来就没多少人,宋婕妤,赵婕妤之前就给送出了宫,贤妃,淑妃最近又都出了事,后宫里如今还能在康寿宫出现的,也就只剩下书呆子苏婕妤和太后侄女闫昭仪了。 潘辰到了之后,闫氏也没和她废话,直接就对潘辰说道: “马上年底了,今年年底的宴会仍旧是你安排,可有什么问题?” 潘辰一愣,还以为闫氏是来追问她避子汤的事情,没想到却是问这样正经的话题,上回祁墨州的寿宴安排得到了朝野内外的一致好评,连闫氏都不得不对潘辰的组织能力佩服。 “是。其实皇上寿宴之时,臣妾就已经开始命人顺带着准备年底的宴会,前几日,臣妾已经将大致的流程都看过一遍,有需要改的地方也都让人知会下去了,待过两天全部安排好了之后,臣妾便会来回禀太后了。” 闫氏虽然不喜欢潘辰,但是却不可否认潘辰的办事能力: “嗯,你看过就好。年底有各国使臣来朝贺岁,今年还有与咱们久未通行的萧国使臣团来京,迎外宾的规格需略加提升一些。” 年底外国使臣来朝贺岁的事情,潘辰早就听说过,但是却没有听说萧国会来,萧国与大祁算是大陆上最大的两个国家,往年宁氏当政时期,萧国势大,有祁氏在北方镇守,才未攻入中原,后来因为萧国内乱,十年朝内皆不定,根本无暇攻掠宁国,谁知不过几年的光景,宁国就已经易主,成为了大祁。 所以说,在这一点上,潘辰还是相当佩服祁正阳的,他胆大心细,做臣子的时候,忠心的让人看不出反意,可一旦抓住时机,趁着萧国内乱无暇顾及之时,火速攻占宁国,成立大祁,如今萧国内乱结束,大祁又休养生息好多年,如今国力已恢复相当,再加上祁氏布军布防本就不是宁国可比,萧国错失了最佳的攻占时期,兀自惋惜之时,却也只能与大祁修好。 “是,臣妾知道了。多谢太后提醒。” 闫氏看着潘辰无懈可击的对答模样,不禁想起她初为昭仪时的恭顺,那时候,闫氏也被她老实木讷的外表所欺骗了,要是当时就知道潘辰是个披着兔子皮的狐狸,她说什么也要阻止的。可现在嘛,潘辰已经不是她能阻止的了。皇上对她日益看重,后宫也被她管的井井有条,让闫氏挑不出毛病来。 贤妃和淑妃之前算是后宫里的大热门,可是遇到了潘辰,这两个出身高贵,见识广博的女人,在潘辰手底下也没过的了几招,难得听到一个皇上要杀潘辰的消息,闫氏还在心里偷偷的期待了一下,以为只要皇帝亲手弄死了潘岑,她们闫家的闺女就能上来几个,可谁曾想,潘辰命大,暗卫们都没能杀了她,最后还给皇上又找了回来,变本加厉的宠着。 “明年春天选秀的事情,你可有什么计划吗?如今后宫里的事情虽说都已经交给你管,可像这种大事,你也不能独自而为,毕竟是选入宫中的秀女,各方面都要注意到才行,你今年还是跟在哀家后面学着吧。”不想看潘辰一派淡定的和自己说话,闫氏想破坏潘辰的好心情,所以,故意提起了选秀这件事情。 闫氏可以推脱宫里的大小事务,但是对选秀这件事还是愿意把持住的,秀女充盈后宫,人多一点,也好让潘辰多点危机感,免得她一宫独大,还以为自己多能耐了,这一届的秀女没想好,皇上一个都没看上,闫氏觉得,明年的那一届一定要选几个艳冠群芳的入宫,别管什么出身了,只要能打破皇帝专宠潘辰的局面,那就是个好的,只要皇上破了一个戒,接下来破第二个,第三个,相信不用多久,就能实现后宫雨露均沾这件事了。 潘辰看着闫氏的表情,几乎就能猜到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必然是想要找几个倾国倾城的入宫,让祁墨州开荤改口,用实际行动告诉祁墨州,天底下漂亮的,不止是潘辰一个。 其实这又何尝不是潘辰的想法呢。 虽然祁墨州跟她说了那么多表白的话,可是潘辰却还是觉得不靠谱,皇帝注定就是三宫六院的,古代男人三妻四妾,祁墨州怎么可能例外,他对自己就是一时迷恋,顶多也就是几年的事,几年之后,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呢。现在还要让她生孩子,那时候,潘辰生了孩子,飞不高,跳不远,也就只能在后宫里这一亩三分地里蹦跶了,总要挑几个性情相投,顺眉顺眼的在后宫里吧,以后就是打牌也有点合适的人选。 所以,潘辰从根本上一点都不排斥选秀,闫氏如果想用这件事来膈应她,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只听潘辰乖巧的回答:“是,臣妾没有选秀的经验,自然是要仰仗太后娘娘的,内廷司那边,说是正月里将各部各地方挑选上来的名单名册呈上来,到时候,臣妾来康寿宫请太后指教,这回务必替皇上多选几位佳丽入宫来。” 一点都没有她想象中的暴跳如雷,或者神情不自然,潘辰的表现再一次诠释了‘无懈可击’的意思,看的闫氏暗自咬牙,点了点头:“嗯。你有这想法,就是好的。永远都不要得意忘形,这后宫,是大家的后宫,可不是谁谁谁一个人的。记住了吗?” “是,臣妾记住了。”潘辰恭谨回答,对闫氏行礼跪安。 出了康寿宫以后,潘辰不打算回柔福宫,想起来养鱼殿外梅林里的晚梅该是开了,就对月落说了,月落让一个宫婢回宫去拿篮子和剪子,潘辰就领着她们直接往养鱼殿去了。 路上月落对潘辰问道:“娘娘,明年的选秀您真的要给皇上选秀女入宫吗?” 潘辰随手摘了一片树叶拿在手里把玩,认真的点头:“当然了。后宫这么大,里面人太少了,看着冷冷清清的,要多点人才热闹嘛。” 潘辰的没心没肺月落不是第一次见,可其他事情也就算了,在月落看来,选秀女入宫才是一件最笨,最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对潘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可娘娘就不觉得不甘吗?好不容易才让皇上专宠娘娘,后宫里也没什么事了,可明年若是再选一些入宫来,还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事情来呢,皇上如今要娘娘养身子备孕,可是不能操劳的时候,怎么好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潘辰将手里的叶子抛向了一旁月落,将手拢入袖中,藏到披风下面,回了一句: “后宫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后宫,皇上专宠我也不会是长久之事,而且选秀这事儿吧,我不做,太后肯定也会做的,既然如此,我干嘛不选几个自己看着顺眼的入宫呢,你说是不是?” 潘辰的一句话,让月落眼前一亮,顿时‘明白’了潘辰的意思,恍然大悟: “哦……娘娘的意思,奴婢明白了。娘娘这是想利用职权,先把一些可能会造成威胁的淘汰掉啊?到底是娘娘,想事情比奴婢们到位多了。”月落脑子最灵,一下子就想到了潘辰说的‘要找几个顺眼’的是什么意思。 潘辰停下脚步,扬眉看着月落,不解的问道: “我什么时候说要淘汰掉会造成威胁的人了?你这乱七八糟的想法从哪里来的?我说的是认真的,要好好的替皇上挑几个绝色女子入宫来作伴。” 月落高涨的心情顿时跌入了谷底…… ☆、第194章 正如祁墨州所言,年底了,他很忙,潘辰也很忙,甚至潘辰觉得自己要忙的东西竟然不比祁墨州要少,虽说宫里人手多,可是事情也多,不知不觉,从早就忙到了黑,有的时候,祁墨州已经到了柔福宫,可潘辰却还在书房里和内廷司,礼部的女官们商议典礼诸事。 潘辰揉着后颈回了寝殿,祁墨州居然已经靠在了暖榻上看书了,之前祁墨州来的时候,已经让李顺去通知过她,但她那边事情还没有交代完,走不开,在这一点上,潘辰对祁墨州还是相当满意的,在她工作的时候,绝不会去打扰,很尊重潘辰的工作,并不会有那种强势的观念。 祁墨州放下书,盯着潘辰从门边走来,累极的瘫坐在祁墨州身边,祁墨州将自己往她背后靠了靠,让她后背靠在他身上舒服一些: “谈的怎么样了?明日朕让礼部多出些人来,你这些天也没个休息的时候。” 温热的大手在潘辰的腰肢上按了按,潘辰舒服的发出一声小猫般的叫声,祁墨州听了很是受用,干脆两只手都上,替潘辰按压起僵硬的腰部来,他的手很大,很暖,按在哪里,哪里就舒服: “礼部来的女官够了,有很多事情不是人多就能办好的,计划和流程一定要亲力亲为,这样下面的人做事才会分工明确,少出乱子,已经讨论的差不多了,等到明日礼部将最终的单子拟好了送上来,我估计就能成了。哎呀,左边一点……” 祁墨州在她腰上找了找穴位,听她这样说后,可心疼坏了: “这些事情该如何做,你也教教他们,若是每年都这么累,凡事都要你亲力亲为,那还要他们做什么?” 难得听到祁墨州说这样孩子气的话,潘辰回头看他一眼,甜甜的笑了出来:“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就是坐在哪里听他们说说,然后给点意见,事情肯定还是得李大人他们去做啊,整个宫里这么多人,事情又多又繁琐,不说做到十成的面面俱到,至少得做到七八成吧。” 潘辰享受着祁墨州的服务,干脆整个人都趴在了暖榻上,感觉祁墨州的温热手掌在她背脊处上下游动,舒服的同时,忍不住对祁墨州道: “祁墨州,你对我这么好,我该怎么报答你?” 潘辰的声音闷闷的,听在祁墨州的耳中却是酥酥麻麻,勾唇一笑:“给我生个孩子,就什么都报答了。” 短暂的静止,潘辰开启了装死模式,祁墨州见她不说话了,干脆凑到她耳朵边上,轻柔的吹了吹她脸颊上的乱发,痒痒的让潘辰抬起头转向他,祁墨州挑眉: “嗯?别糊弄我,我只接受这样的报答。” 潘辰:…… 潘辰咬着唇,依旧不说话,祁墨州干脆撑着脑袋,躺到了潘辰的身边,侧卧着,一双眼睛始终盯着潘辰,一副潘辰不给他明确答案,他就在旁边看到她天荒地老。 潘辰很想继续装死,却实在抵不过这样粘人的祁墨州,从臂弯里抬起头,转向他的方向,祁墨州见她动了,赶忙又往前凑了凑,两人几乎鼻子碰着鼻子了:“说话呀。这样的报答才够诚意,是不是?” 用鼻尖碰了碰潘辰的,以示催促潘辰回答,潘辰无奈,只好叹了口气,说道: “这种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到的,我没喝避子汤也好久了,可……就是没动静啊。” 潘辰这句话一出口,祁墨州就眼前一亮,伸手环过潘辰的肩头,说道:“你这就算是……答应了?” 祁墨州的问题让潘辰没法回答,就想挣扎了起身,她起来了,祁墨州自然也跟着起来了,将脑袋搁到潘辰的肩窝子里,从背后贴近潘辰,在她耳边不住纠缠: “说话呀。” 潘辰被他缠的不厌其烦,忍无可忍说道: “哎呀,都说了这事儿不是我控制的,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我有什么法子嘛。” 祁墨州听了这话后,满意的从背后环住了潘辰,亲昵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只要你答应了就好,咱们多努力努力,总会有的。” 潘辰听的有些尴尬,实在不懂祁墨州的想法,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对祁墨州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我生呢?后宫里女人多,我生不出来,也许旁人就能生出来呢?干嘛非得在我一棵树上吊着呢。” 祁墨州不喜欢听她说这些,干脆张口咬住了潘辰的耳垂,最近他特别喜欢咬她的耳垂,肉肉软软的,口感特别好,轻轻的撕咬让潘辰既羞又疼,想挣扎离开,可身子又给祁墨州箍住了,祁墨州放开她后,低沉的声音继续在潘辰耳边响起: “孩子自然是要让自己喜欢的女人生啊,若是那些我不喜欢的女人生的孩子,我连喜欢她们都做不到,又怎么可能做到喜欢她们生的孩子呢?得不到我这个父亲喜欢的孩子,他们的一生也太惨了。我不能做那么残忍的事情。” 这种超前意识,让潘辰震惊又震惊,这个时代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偶尔出一个情种,就了不得了,可听祁墨州这语气,如果不是故意说了让潘辰高兴的话,那就奇了怪了。 祁墨州从潘辰回过头来看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不信任,立刻出言保证: “我说真的。如果让我和一个不喜欢的女人生孩子,那孩子生出来多别扭啊,要是长得不像我,不就更加糟心了吗?” 潘辰嫌弃的拉开他环过自己肩头的手臂,说道:“那我也不能保证生的孩子一定像你啊。” 看着潘辰认真的模样,祁墨州嘴角又勾起了笑:“只要是你生的,像谁我都喜欢。” 潘辰狐疑的看着祁墨州,忽然第六感爆棚,静默片刻后,对祁墨州疑惑的说了一句: “怎么从前没瞧出来,皇上还是个甜言蜜语的高手。” 第95节 祁墨州笑得更加爽朗:“只对你而已。” 潘辰却摇了摇头:“我看不像,倒像是刻意为之,皇上你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 两人目光交错,祁墨州盯着潘辰看了好一会儿,用眼中的诚意将潘辰看的不好意思了,最后没办法,潘辰只能缴械投降,认输道:“好了好了,别看了别看了,我胡说八道总行了吧,皇上对我的心意,天地可鉴,世间第一的痴情男儿也,这总行了吧?” 祁墨州嘴角噙笑,跪在软榻边沿上,将下了软榻的潘辰再次拥入了怀中,与潘辰面对面,长臂霸道的箍住了潘辰的细腰,祁墨州似笑非笑道: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如何?” 潘辰扬眉:“还真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儿?那要看看你做的是什么事了,如果无关痛痒的话,那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不过在我看来,你也没什么好对不起我的,顶多就是不喜欢我了,去找别的女人了呗,这样的事我倒是……” ‘不介意’这几个字还没出口,就被祁墨州给打断了,对潘辰认真道:“唯有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去找别的女人,你可以死了这条心。” 再一次被告白,心跳依旧加速。 在这一刻,潘辰似乎体验到了一种被人需要的幸福滋味,不管是真是假,但祁墨州这些话说出来,的确让她高兴了是事实,有的时候,过度追求明明白白,反而失去了体验小幸福的瞬间。 因为祁墨州的一句情话,潘辰不敢再与他对视,错开了目光,将脑袋搁在他的肩窝里,从这个特有的角度,看着他俊美的下颚线条,一切都恍如做梦一般。潘辰对自己没什么信心,她并不觉得自己身上有那种让男人死心塌地爱上的特质,她不柔美,不贤淑,不懂男人的心思,不能给男人一个温暖的港湾,相反,她太独立了,凡事都要争个高下,喜欢研究一些根本不需要她研究的东西,还有就是……工作狂? 想到这个,潘辰忽然有点明白,祁墨州会看上自己的原因,难道就因为他自己也是个工作狂吗?想到这里,潘辰不禁站直了身子,与祁墨州对面而立,祁墨州看着她,等着她开口说话,潘辰酝酿良久后,才对祁墨州问道: “皇上是不是觉得和我在一起没有压力?我不会在你批折子,看卷宗的时候去打扰你?所以才喜欢我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祁墨州一时没搞懂潘辰莫名其妙说这些的意思。 “意思就是说,皇上你说喜欢我,可喜欢的理由是什么呢?”这世上绝对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喜欢一个人,只要不是一见钟情,那就肯定有个理由,潘辰对这个理由相当的好奇。 只见祁墨州脸上露出了一点迷茫,眯着眼睛,似乎在认真的思考潘辰提的这个问题,潘辰见他这样,居然有些紧张起来,不禁在腹中腹诽:喂大哥,说喜欢我的是你,可你说不出原因是什么鬼?难不成那些情话全都是情话大全上抄来的吗? 这便潘辰焦急的等待,那边祁墨州淡定自若的凝眉思考,仿佛在思考一个特别难解的问题。 就在潘辰等的快要不耐烦的时候,祁墨州才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给了一个让潘辰绝倒的答案:“大概是因为……你功夫好?” 潘辰:……我x#¥%……#你个仙人板板!好你妹! ☆、第195章 潘辰做昭仪的时候,感觉逢年过节就是跟在大部队后面混经验,捡装备,虽然收成不多,地位不显,却也过的轻松自在,可自从坐直升飞机登上了四妃之首的位置,潘辰就成了杀怪主力,这转变之大可不是一星半点,本来如果将事情全都安排下去,宫里有这么多部门和人手,也不需要她亲力亲为,可偏偏潘辰是这么个犟头,只要做事就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才行,马虎不是她的风格。 而每年时节宴会,一般都要花费很多银子,虽说如今国库不缺,但潘辰下半年开始就一直在研究礼部的规制,发现其实有很多是可以省略的,除了一些必要的礼仪程序,尽量将繁琐化简单,这样既节省了时间又节省了金钱,一举数得,就为了节约繁缛礼节的事情,礼部尚书还特地和她在太和殿争辩了一番,潘辰有备而来,早就让人寻了民间的一些礼学大家,群策群力,写出了一些辩驳的论据,在太和殿中,将礼部尚书给说服了,至此才将那些根本不必要的繁文缛节删减一些,达到从简的目的。 为此,祁墨州还在私下里调侃过潘辰是勤俭持家的贤妇,被潘辰给瞪了回去。 一切准备就绪,年三十那天宫中设宴,外宫有群臣宴,内宫有家宴,这两场宴会,全都是由潘辰主导安排的,傍晚时分,祁墨州得先领着群臣前往太庙祭祖,回宫后,就需要在群臣宴中出面,与群臣共饮之后,请受邀的肱骨之臣们吃酒赐菜肴,群臣们恭贺了皇帝新禧,然后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早早就可以各自回府去与家眷相聚了,一些宗亲们会留下来继续随皇帝去后宫参加家宴。 年三十的后宫家宴才是这一天的主宴会场,若说群臣宴潘辰只花了三分精力,那家宴潘辰就花了七分,因为有很多宗亲出席,而宴会会一直持续,直到凌晨,大家围在一起过年守岁,这么长时间,从菜肴到供应酒水一条龙,潘辰都要让人事先准备很多种方案,除了酒水菜肴的供应,最难的就是余兴节目了,俗称——春晚。 这么多人一起守岁,不可能大家就围在一起大眼瞪小眼,所以,礼部还需要出很多台节目,今年有了潘辰的加入,自然元素多样化,以前也就是唱唱梨园戏,跳跳古典舞,今年在潘辰的安排下,还多了很多群众互动的节目,准备了不少彩头,后宫没多少人,可宗亲们拖家带口,来的人可不算少,要单单是礼部一个节目一个节目的出,不仅会让人视觉疲劳,反而也凸显不出歌舞的精髓,这样用各种小游戏搭配各种彩头的环节还是相当给力的,潘辰觉得将那些搭建繁琐舞台的钱,化大为小,算在彩头里,分到各人手中,那才叫全民参与的热闹呢。 祁墨州靠在龙椅上喝酒,看向了一旁正剥瓜子吃的潘辰,反正现在后位空悬,只要是参加活动,皇上把德妃提溜到身边一起坐的事情也是屡见不鲜了,有大臣专门为此劝谏,说什么于理不合,但全都被祁墨州给打压下去了,我行我素的拉着潘辰坐在身边。 潘辰从一开始的不好意思,到现在的破罐破摔——反正那些弹劾和劝谏的折子也到不了她跟前儿,一些迂腐的大臣们怎么骂她,她有看不见,祁墨州都不在乎,她在乎个毛,有吃有喝的,祁墨州只喜欢喝酒,不喜欢吃东西,正好她还可以吃双份。 祁墨州看着她跟个松鼠似的嗑瓜子,嗑了却是不吃,放在一边的玉碟上,不禁突然笑了起来,潘辰回头看了看他,以为他要吃瓜子,将剥好了的白玉碟子送到他面前,祁墨州摆手,说道: “你吃吧。” 潘辰不解问道:“皇上在笑什么呀?我脸上有什么好笑的?” 祁墨州抿了一口佳酿,看了看下方因为一个小游戏纯亲王,运气逆天,得了个特别大的彩头而众人欢呼的方向,说道: “朕在想啊,去年这个时候朕在干什么。” “去年?”潘辰想了想:“去年这时候,皇上不也在吃席面吗?这是时辰,您想走也走不了啊。” 祁墨州却摇了摇头:“不是。朕去年这个时候,已经给那些个老亲王和世子堂兄弟灌了两斤白酒下肚了。”就算祁墨州本身喜欢喝酒,却也不能忘记被人灌酒的经历。 潘辰将剥好的瓜子倒在掌心,一口放入了口中,满足的咀嚼着,还是不太懂祁墨州想说什么,祁墨州见她一吃东西,脑子就打结,想伸手给她个暴栗子吃吃,可手抬起来,却不忍心凿下去,最终改为了抚摸她的头顶,指着帝台下热闹的人群,问道: “你是怎么想起来可以这么搞的?一点彩头居然让他们把朕这个皇帝都忘记了。” 潘辰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祁墨州的意思了,喝了一口果酿,笑道:“原来皇上是觉得自己受到冷落了呀,早说嘛,臣妾再安排点众亲与皇上敬酒的环节好了。” 祁墨州脸上始终带着笑,一只手缓缓从潘辰的头顶来到了她的耳廓,潘辰耳朵上一阵酥麻,祁墨州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了潘辰的火红珊瑚耳坠子,轻佻的弹了弹,目光灼灼将潘辰从上到下看了个遍,让潘辰体验了一把什么叫眼睛能脱衣服透视的意思,祁墨州的目光扫到她身上哪里,她就觉得那个地方像是没穿衣服似的…… 在这么给他挑逗下去,潘辰觉得四肢都要酥麻了,将头偏到一边,躲开了祁墨州的骚扰,故意往旁边坐了坐,端起一杯冰镇果酿大大的喝了一口,可她才喝了一口,祁墨州的大手就追了过来,将她手里的杯子给夺了去,潘辰咽下嘴里的果酿,跟祁墨州提出抗议,祁墨州却回答的冠冕堂皇: “天儿太冷,少喝些凉的。” 潘辰简直对他无语了,试图伸手去夺,祁墨州故意逗了她两回,让她在自己身上扑腾了好几下,满足一点想要将她拖到身上欺负的坏心眼,这才将她杯子里的冰镇果酿,一口饮尽,还给她一个空杯子,对一旁伺候的李顺说了句: “给德妃拿些温过的果酿来。” 潘辰抗议:“哎呀,不要,温过的不好喝。” 潘辰想要叫回李顺,却被祁墨州给拉住了,勾住肩膀,祁墨州在潘辰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想喝凉的,回了寝宫,朕亲自喂你喝……” 这么一番骚气满满的话,一下子就让潘辰的脸爆红,伸手别扭的推开了祁墨州,接过李顺递来的热乎乎的果酿,潘辰不想再继续留下来遭调戏,嘟嘴说道:“我,我去找闫昭仪她们喝去。” 说完,就端着果酿往苏婕妤和闫昭仪那儿去了。 闫昭仪和苏婕妤正看着帝台下的热闹,沈淑媛反正一向不待见潘辰,从前她喜欢和贤妃,淑妃混,现在贤妃淑妃都出了事儿,沈淑媛就跟着太后走,倒也不敢来和潘辰纠缠。 闫昭仪她们还算热情,看见潘辰过来,赶忙给潘辰让了个坐儿,潘辰坐下之后,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帝台上的祁墨州,靠卧龙椅上,身姿无论什么姿势看起来都很挺拔,每个关节都像是一柄出世的名剑,锋利中透着杀气,祁墨州不喜欢穿明黄象征龙气的正统龙袍,他更喜欢玄色暗龙纹的衣袍,无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有一种低调的奢华感,这样一个男人,武可杀敌,文可治国,在命运的推移之下,居然跟她牵扯到了一起,真的是很奇妙。 祁墨州似乎感觉到潘辰的目光,突然调转过来,正好和潘辰对视,潘辰吓得赶忙收回了目光,紧张的喝了一口果酿,一旁的苏婕妤似乎也发现了潘辰和祁墨州之间的互动,跟闫昭仪交换了个目光,闫昭仪掩唇一笑,轻轻撞了撞潘辰的手肘,轻声在潘辰耳边说道;“皇上待娘娘可真好。” 闫昭仪如今似乎也看淡了,不再像刚入宫那会儿急着在祁墨州面前表现了,听说每天在宫里养养花,养养猫狗什么的,日子过的也很清闲。 如今后宫里没什么人,冷清的很,苏婕妤一直安分守己,是个书呆子,有书相伴,倒也不觉得寂寞。 李顺来请潘辰回去,潘辰只好与两人告别,回到了帝台之上,祁墨州似笑非笑的盯着潘辰,看的潘辰怪不好意思的,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行来一队人,都是些年轻的宗室公子,为首的那人潘辰认识,是宿亲王府世子祁峰,他算是祁墨州的堂兄,后面追随的都是宗亲,祁峰带着众人在帝台下对祁墨州行礼,大大方方的朗声说道: “皇上,今儿晚上实在太热闹了,大伙儿彩头也拿了不少,可偏是我没捞着好,我这心里可不好受啊。” 祁墨州将目光从潘辰身上收回,投向了帝台之下,对着祁峰笑道:“你技不如人,朕也没法呀!总不能让朕偷摸着贴补你吧?” 周围的公子们全都因为祁墨州的这句话乐呵了,大家都是堂兄弟,祁正阳夺了天下,祁家跟着全都成了宗亲皇室,可说到底不是天生的皇家血脉,少了些刻板,多了些随意,大家就算敬重祁墨州是皇帝,可在这样场合下,还是有不少敢上前跟祁墨州开玩笑的堂兄弟。 祁墨州本来就不喜欢刻板的规矩,他虽然要求高,但只要不触犯他,他和人相处起来还是相当随意的。 ☆、第196章 祁墨州一句话,让帝台下的气氛瞬间热血了起来,大家都开始佯装攻击祁峰,祁峰笑着和他们打闹一番后,才对祁墨州说道: “皇上怎么也跟他们似的笑话我,我不善骑射,从前教头就说我不是练武的材料,这是大伙儿都知道的事儿嘛。” 祁峰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性格看着十分爽朗,说起话来大大方方的,热情的很,让人特别容易对他产生好感,祁墨州偷偷的凑在潘辰耳边说道: “别看他这么怂,算是宗亲里第一个凭真才实学考中进士的。” 潘辰看那祁峰的模样就像是读书的,谈吐不俗,眉宇间满是书卷气,却又不失祁家男儿的英武。 祁墨州将身子凑向前,对祁峰问道: “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想干什么呀?别婆婆妈妈的,直说吧。” 得了祁墨州的首肯,祁峰面上一喜,指了指旁边一个一脸酷酷表情的男子,那男子从刚才开始就双手抱胸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等着听祁峰到底想干什么。 “皇上明鉴,云台他仗着箭术了得,已经连夺了三魁,取了好些彩头,也太不厚道了。就好像我吧,我文采可以,但我就没有像他似的,总是钻那些拽文的地儿,要我钻了,那地儿的彩头我也能尽归囊中,是不是这个理儿?” 祁峰的一番话激起了‘众怒’,一干祁家子弟在那儿推攘他,说他吹牛吹上天了,祁墨州听了也是好笑,说道: “什么就是这个理儿。天底下的理儿还都向着你了?云台又没耍诈,你要不服,也去争不就得了?” 祁峰被祁墨州的话噎住了,周围的兄弟们全都开始起哄,最后祁峰无可奈何,只能一跺脚,说道:“哎呀,我要是有本事去夺,还犯得着在这儿跟皇上哭诉嘛,不就是没本事嘛。” 他坦荡荡的承认了自己没本事,唤来了一阵嘘声,却是不尴尬,对祁墨州拱手道: “可是皇上,您知道最后这两魁的彩头是什么吗?是一套凤凰金不摇,太后娘娘亲自拿出来的彩头,这要是给云台拿了去,他又没娶正妻,婶娘戴着也不合适,不是糟践了这好东西嘛。” 众人听了祁峰这番话,全都‘哦哦’了起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潘辰想了想,确实有这么个彩头,她当时确定了流程之后,就拿着单子去了康寿宫和闫氏汇报工作,闫氏也觉得这个放彩头的玩儿法很新鲜,潘辰趁热打铁,跟闫氏敲了几样彩头,其中确实就有一套凤凰金不摇,据说是超品的头饰,非一品诰命之上不得佩戴,但若是拿来做了彩头,给人赢了去,这也就不列入规范中了,所以才成为了最后一道特难射箭关卡的彩头。 “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能不能别绕弯子,直接说好不好?”祁墨州难得高兴,今天晚上大家都玩儿疯了,如今酒过三巡,君不君,臣不臣,就图个乐呵了。 祁峰得了祁墨州的吩咐,也不和他卖关子了,直接指着一旁的祁云台说道: “皇上也知道,我前儿娶了媳妇儿,一直想送媳妇儿一个好东西,若是能拿下这彩头,回头送给她,她指定得高兴坏了。可云台的射箭功夫放眼整个祁家,也就只有皇上能压住他,紫峰斗胆请皇上出马,替紫峰杀杀云台的威风。” 祁峰说完这话,也知道有点欠扁,所以,说完了,就赶紧往一旁跑去,远离祁云台他们,果然人群一阵哄笑,指着祁峰骂他不要脸什么的,潘辰看的正好笑,却不料祁墨州凑过来问她: “确实有那种彩头吗?” 潘辰赶忙点头,眼神都亮了:“自然是有的,是我好不容易从太后娘娘那里撬来的,当时太后娘娘拿出来的不舍表情,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呢。” 祁墨州点了点头,自言自语了一句:“看来还真是个好东西啊。” “当然是好东西,不过……” 潘辰话还没有说完,祁墨州就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将手里的酒杯递给了潘辰,然后就一边掀袍角嵌入腰带中,然后边走下帝台边解开袖口的暗扣,撸袖子,祁峰欢呼一声,直接扑向了祁墨州,给祁墨州赶忙闪避开,扑了个空,不过祁墨州能出手,却是大大的激励了台下的气氛,宗亲子弟们全都沸腾了,簇拥着祁墨州往那赢彩头的地方去了。 潘辰看着那一团热闹闹的人影,倒是想起来她和祁墨州第一回在街上见面时,祁墨州的马背上就有箭矢,看来应该是射箭很厉害的,突然很想看一看他的身手,潘辰往旁边看了一眼太后坐的地方,见太后正和几个宗亲夫人们喝酒酿对饮说话,无暇顾及其他,潘辰就悄悄的站了起来,在李顺讶然的目光中,对他勾了勾手指,李顺便心领神会的跟着潘辰一同走下帝台,领着她往比试的地方去了。 祁墨州和祁云台分别被派到了十支箭矢,放在身侧的箭篓之中,李顺替潘辰拨开了人群,人们大多都认识潘辰,不敢和她挤着,反倒是潘辰那一块特别空,她饶有兴趣的站在圈外看着,双手拢入袖中,就看见正在调试弓箭的祁墨州回头看了她一眼,就拿着弓,往潘辰走来,对李顺说了句: “这里风口,给娘娘取件披风来。” 李顺当即吓得一身冷汗,回头小跑着亲自去取了,等到李顺拿来了披风,祁墨州在圈内看着潘辰披上了,这才返回。 祁云台和其他其他祁家子弟对看了一眼,纷纷往潘辰身上看去,可能是都知道,祁墨州从前是个什么冰雕模样,见他对一个女人这样关照很奇怪吧,或者大家此时也都心知肚明,她就是那个被朝野唾弃的魅惑君主的妖妃吧。 祁墨州的身姿特别挺拔,站在人群中,有一股天生的威仪,但潘辰探究过他的内心世界,要达到他如今这样的气度,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做到,他定然是经历了常人难以经历的一切,才到达如今的高度。 射箭最后一道关卡的魁首是连中十箭靶心,但那靶子却是不停的,无规律移动的,并且靶子前面有很多障碍同时跟随移动,要想在这样的环境中射中靶心已经是难以完成的任务,更别说还要十箭全都射中了,当时这一道关卡,潘辰是特地让礼部尚书咨询着兵部来做的,模拟战场标准,虽说是彩头争夺战,可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山寨,所有机关都经过反复验证推敲的。 战局开始,祁云台先出手,围观群众全都屏住了呼吸,看着祁云台连发数箭,姿势精绝,手法利落,十箭射完,只有一箭脱离靶心,这个成绩已是震惊全场,大伙儿不由自主的拍起了手,祁云台将弓弦收好,对祁墨州看过来,笑着说道: “皇上可小心了。” 祁墨州嘴角噙着笑,不急不慢的走到射箭台上,不像祁云台似的,连发射箭,而是一根一根上弦,很规范的瞄准射击,祁云台十箭只用了半刻钟还不到,祁墨州却用了一刻钟还没结束,但结果却是相当出人意料的,稳扎稳打射出了九箭,无一例外全都正中靶心,剩下最后一根,祁墨州依旧保持他的频率,调整弓弦,搭箭射击,完美射中靶心,十箭全中! 场外观众发出了连声欢呼,祁云台走到祁墨州跟前儿,说道: “二表兄为何今日这般谨慎,一箭一箭的射,为何不用你的招牌箭术三箭齐发呢?” 第96节 祁云台在射箭上很有天分,他最佩服的也就是祁墨州了,从前在祁家校场上,两人还时常能比试一番,可祁墨州登基之后,就再也没有那机会,所以今晚,祁云台才会由着祁峰挑这事儿,也算是全一全自己的夙愿,可没想到祁墨州不与他拼技术,而是一心求胜,这倒是出乎了祁云台的意料,因为在他的印象中,祁墨州根本不是那种对输赢太执着的人。 祁峰兴冲冲的跑过来,如果不是祁墨州身上的气质太冷,他简直要抱着祁墨州的脸狠狠的亲几口了,不住大笑: “皇上就是皇上!太厉害了,太振奋人心了。云台,你可服了?” 祁云台啐了他一口:“我有何不服?对皇上我素来服气。” 祁峰眼尖,瞧见一个礼部太监手中拿着托盘走来,祁峰摩拳擦掌等候着,那太监走来之后,将东西呈送到了祁墨州面前,喜笑颜开的恭喜祁墨州: “皇上百步穿杨,令人敬佩,此乃射箭关卡的彩头,瑾献皇上。” 说完后,就有另一个小太监,揭开了遮盖的红绒布,露出里面一副金光闪闪的超品凤凰金不摇,此宝一出,所有人都知道绝非凡品,祁峰的一双眼睛里,简直要冒出爱心了。 只见祁墨州伸手将那对金不摇拿起来,放在眼前端详片刻,然后转身,祁峰恭敬的伸出了双手,打算接过祁墨州的赐予,低下头,准备拿了东西以后,就直接跪下叩谢,可谁知道,东西不仅没放到他手上,祁墨州还若无其事的从他身前就那么擦肩而过了。 祁峰站起身回头追随着祁墨州的目光而去,只见他毫不停歇的走到了等候在侧的德妃娘娘面前…… ☆、第197章 潘辰愕然的看着祁墨州,目光落在他递到她面前的那一对金灿灿的凤凰金步摇上,祁墨州见她愣着不动,干脆自己动手,将步摇理了理,将潘辰头上簪的点翠拿下来,换上了他手里的步摇,插好之后,放下手的时候,还特意在潘辰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唇瓣上挑了一下,这一系列的撩妹举动简直可以说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自然而然又不带丝毫做作。 祁峰反应过来,追着过来,看见祁墨州已经将步摇戴到了潘辰的头上,脸上的表情很丰富,欲言又止,想埋怨却又不敢,最后小声的对祁墨州嗫嚅了一句: “皇上怎么这样,不是说好了替我……” 祁墨州嘴角噙着笑打断他:“谁和你说好了?朕也没说替你呀。你问问他们,谁听见朕说替你来争了?” 周围全都笑了起来,祁峰辩驳无能,只得泄气:“可我媳妇儿……”他还指着这步摇化解和媳妇儿的冷战呢,这下泡汤了。 祁墨州锤了锤他的肩:“就你有媳妇儿啊?朕也有啊!想要的话,自己挣去!走了。” 对祁峰说完这话之后,祁墨州就拉着潘辰的手往帝台走去,祁家子弟将祁峰围住,每个人都来推推他,隐约听见他们在说:叫你有个媳妇儿还嘚瑟,这下傻了吧? 潘辰想回头看一眼,却被祁墨州大手给推了回来,潘辰只好看着祁墨州,对他问道: “宿亲王世子不会有什么意见吧,这个明明是他先看中的……而且还是要给世子妃的,君子不夺人所好啊。” 祁墨州嘴角噙笑:“别理他,他没那么小心眼儿,再说了,这是彩头,本就是技高者得,若是人人都像他似的,夺不过就来找朕,朕怎么办?再说了,给世子妃的东西,怎么能凭朕的手来挣呢?你说是不是?朕也有媳妇儿,朕这双手挣的,自然是自家媳妇儿的呀。” 潘辰被他这一番话弄得有些尴尬,听他一口一个媳妇儿,她可真不想提醒他,她可不是他的正经媳妇儿,他的正经媳妇儿可是皇后啊。 祁墨州见潘辰嘴巴嘟起来了,以为她还在想这事儿,安抚道:“好了,待会儿赏赐的时候,朕重新赏点东西给祁峰,这总行了吧。” 潘辰偷空回头看了一眼被祁家子弟包围的祁峰他们,并没有什么芥蒂,已经开始拼酒去了,潘辰抬头与祁墨州对视,两人这才回到了帝台之上,还没坐下,天空中就放出了第一朵烟花,砰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然后就是接二连三璀璨的烟花在黑幕上绽放,今年礼部连同火器部研制出了在烟花原有的火药基础中,加入新的矿物提炼,今年的烟花比往年颜色还要多,自然更加好看了。 潘辰的眼睛一刻都不想离开璀璨的天空,每年也就是这个时候能多看一些烟花,而今年又比往年看的更加真切一些,她还记得小时候跟着柳氏偷偷的从后门溜出去,到城楼外一家小茶馆的二楼,就等着城楼上烟花绽放的那一刻,可那时候,她又怎么能知道,有一天会站在这世间最尊贵,最崇高的帝台之上看着漫天的烟花呢。 祁墨州伸手搂过潘辰的肩头,潘辰的目光虽然还没有舍得从天上转移到祁墨州身上,可声音却是传出来了: “祁墨州,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祁墨州原本就在看她,听她说了这句话以后,倒是真愣在那里好一会儿,然后才咧嘴一笑,对潘辰点了点头,淡定的回了一句: “才只是‘有点’吗?” 潘辰点点头,祁墨州将手伸入潘辰的衣袖,将她拢在袖中的手给抽了出来,与他十指交握,璀璨天幕下,两人并肩而立,这一刻,无关身份,只有两个在感情路上摸爬滚打,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人,祁墨州嘴角始终挂着笑,宠溺的点头说道: “有点……也挺好了。” 潘辰回头与祁墨州对视,两人眼神对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伴随着五彩缤纷的烟花,照亮了两人别扭的前路。 潘辰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冲动了,但在这一刻,她真的很想对祁墨州说那句话。 每个女人心中都有一个美好的梦,紫霞仙子希望她的意中人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踩着七彩云来救她,而对于潘辰来说,这样对她无限宠爱的祁墨州,她自然也没有理由不喜欢他,但这份喜欢是有截止期的,就截止到祁墨州不再独宠她的时候。到时候,她一定会把今天的这份真心悸动,深深埋葬,永不开启。 *************** 年三十守岁迎新春,等到后来,潘辰都有些昏昏欲睡了,好不容易熬到了最后,终于可以祭祖拜天,然后解散回家了。 潘辰简直是整个人都挂在祁墨州身上回到的柔福宫,进了寝殿之后,还忍不住对祁墨州抱怨了两句: “唉,还是当初做昭仪舒服,吃饱喝足以后,偷偷溜走也没人知道,这个时候,早睡下了。” 祁墨州端着一杯茶送到了潘辰面前,轻声说了一句:“娘娘辛苦了。” 潘辰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给逗笑了,扑哧一声接过了茶水喝了一口,祁墨州骤然靠近,搂住了潘辰的腰,意图十分明显,潘辰赶忙咽下嘴里的水,对祁墨州说道: “今儿就算了吧,明儿还有好些事呢,得早起啊。” 要真遂了他的愿,那这一夜干脆别睡了,明天是正月初一,命妇们入宫来,潘辰还有的一场硬仗要打,虽说如今中宫空悬,命妇们入宫大多是去康寿宫,但潘辰作为如今唯一的光杆司令,四妃之首,还是得到场才行,祁墨州就算一夜累死累活不睡觉,可第二天依旧能够生龙活虎,潘辰就不行了,少睡一会儿,都能让她第二天浑浑噩噩的。 祁墨州就着现有的姿势,与潘辰温存了片刻,瞧着她眼底的疲累,实在不忍心纠缠,洗漱过后,便急急睡下了。 “正月里都挺忙,明天初一,要应付命妇们,初二,初三得应付宗室,初五六的时候,就得应付使臣团了,你说这些使臣们干什么非得凑在新年的时候过来呢,早点或者晚点不是更好嘛。”潘辰将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说话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传出来。 祁墨州回头看了她一眼,便也将自己沉了下去,刚要伸手捞她,就见她猛地掀开了被子,对祁墨州睁大了眼睛,说道: “不对啊,我刚想了想,我又不是皇后,干嘛要跟着你一起接待什么使臣团呀?我又不搞政治,又不懂治国策略,回头再拖你后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朝里那些老臣们还不又得上本子参的我体无完肤啊?我能不能不去?” 当时祁墨州和潘辰说起的时候,潘辰就想到过这个问题,只是年前事情太多,她一时给忘记了,现在才想起来,总要跟祁墨州讨个说法才行。 谁料祁墨州却是正大光明的摇了摇头: “好像不行。接待各国使臣团并不一定要皇后啊,你是如今后宫里身份最高的妃子,你不出席谁出席,各国使臣们身边都有女眷随行,难道你就让朕自己孤身上阵吗?” 潘辰还想说点什么,原本这件事情,她完全可以推给潘筱去做,潘筱也是四妃之一,并且从小受到潘坛的熏陶,对政治还算敏感,外交方面,肯定比潘辰要好吧,可是现在,潘筱哪里能见人,竟然有点后悔对潘筱下手了。 祁墨州那里说不通,潘辰也就不纠缠了,确实放眼后宫,没有人比她更合适陪在祁墨州身边,将被子再次裹上头顶,潘辰在被窝里叫嚣着: “明年选秀,我一定给你选几个能干的入宫来。啊——” 没什么气势的威胁才开始萌芽,就已经被某人扼杀在温暖的被窝中,带着甜甜的美梦入睡去了。 正月初一早上,潘辰还觉得自己刚刚睡下没多久,就给月落给喊了起来,潘辰揉着眼睛,可怜兮兮左右顾盼:“皇上呢?” “娘娘快些起来吧,皇上已经去太和殿里好些时候了,虽说吩咐了奴婢们让您多睡会儿,可现在时辰真的不早了,宫门外指定已经人满为患,就等宫门开了,外命妇们就得进宫参拜了。 月落边说,边将潘辰从被窝里拉了出来,跟秋萍两人配合着用温水给潘辰擦脸擦手,恨不得手把手帮着潘辰漱口净面,潘辰打着哈欠坐到梳妆台前,按品大妆,要她说,每年这种无意义的形式真的可以避免的,大家为了入宫参拜,有些府里可能一夜都没法入睡,而宫里等着被参拜的人也得早早起来,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大家远远的拜一拜,表个心意就得了,为什么非得凑在一起互相伤害呢。 潘辰穿着估计有十几斤种的厚实衣裳,跟那些保暖又轻柔的貂裘不同,潘辰身上的衣服,看起来薄,重量却不含糊,保暖又不见得,一路从柔福宫走到了康寿宫去,那刮骨冷风吹在身上,那可真叫一个酸爽。潘辰在心中暗自下定决心,等到正月里忙完了之后,她一定要联合礼部和尚衣局,将宫里的宫装重新设计一下,至少要把保暖性提高提高。 作者有话要说: ☆、第198章 快到康寿宫的时候,潘辰就打起了精神,呼出一口雾气,调整心情,步入了康寿宫内。 沈淑媛自然是早早就到了,闫昭仪和苏婕妤似乎是刚到没多久,还在给太后闫氏请安,太监的吟唱声后,潘辰走了进来,闫昭仪和苏婕妤赶忙退到一边,让潘辰上前给闫氏请安,沈淑媛也从太后身边的座位上站了起来,给潘辰福身行礼。 “德妃每回来哀家的康寿宫,都是一副疲累的样子,这就是伺候皇上和不伺候皇上的区别,你们可都看到了?” 闫氏反正不喜欢潘辰,见了潘辰的面,总要刺刺她,潘辰习以为常,对闫氏的态度就是,表面服从,偷偷反抗,闫氏虽然讨厌,但是在有些大问题上,三观还是蛮正确的,至少她懂得保护肃王和三公主,不让他们过多的纠缠到各方势力中去做炮灰,并且对肃王,闫氏还没有太多的野心,也许是真的服了祁墨州,也许是她本身对替儿子争夺皇位这件事并不感兴趣,潘辰觉得闫氏可能两者都有,总结来看,应该就是她知道祁墨州的本事,真心觉得肃王弄不过祁墨州吧。既然弄不过,那就好好的做个闲王,一生无忧,也挺快活,省得最后像禹王似的,被祁墨州算计娶了个不省心的尹秀芝,从此家宅中就再无宁日了。 不过,尽管闫氏大体上很识趣,却也不能改变她在小处上的讨厌。 但她这种口头程度的讨厌,潘辰就算是昭仪的时候,也知道该怎么应付,无非就是无视,不开口呗,有心晾着闫氏,她在潘辰身上得不到回应,自然就要歇的。 从前潘辰是昭仪,后宫里其他人还敢附和几句闫氏的话,但现在潘辰今非昔比,不仅晋升为了德妃,她如今还掌管着后宫诸事,再不能像从前那样对她无礼了,所以潘辰就更加清净了,坐到了最上首的妃嫔位置上,用帕子掩着,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哈欠。 闫氏见状心里别提多气了,可也不能在年初一就对潘辰如何,脑中盘算着,终于让她想到了好的话题: “不过,马上就要到春天了,春天万物复苏,等到秀女们入宫之后,德妃娘娘估摸着就能歇上好一段时间了,宫里有了新鲜的颜色,皇上看着该是更加喜欢才是。” 闫氏这番话,倒是没让潘辰心里起什么波澜,倒是让一旁的沈淑媛紧张起来了,对闫氏说道: “太后,后宫之事,也没个准则,新人笑,旧人哭,可臣妾……却连旧人都算不上,这……” 沈淑媛是后宫里的大龄剩女,总是操心着个人问题,不像闫昭仪和苏婕妤那样认命,还在想着有一天自己能被宠幸。对于她的这个愿望,其实,别说祁墨州了,就是潘辰也不看好,一来沈淑媛长得不是祁墨州的菜,二来,性格也有点不搭,祁墨州虽然嘴上没有明说,可是从他日常的表现来看,至少他对精神层面的要求还挺高的,就是说,他伴侣的智商,至少不能太下线了。沈淑媛的这种蠢萌风格,怎么说呢,前途堪忧啊。 果然,连闫氏都听不下去了:“够了,你这一副怨妇的样子,能不能收敛一点?” 沈淑媛一愣,表情看来,似乎被太后的这句话给伤到了,抽出帕子暗自垂泪:“太后,您也要让臣妾有机会做个怨妇呀。” 潘辰:…… 所有人都觉得,沈淑媛这句话是发自她灵魂深处的声音,唉。 闫氏简直不想和她说话,原本想刺两句潘辰的,可没想到,潘辰倒是无所谓,却把沈淑媛给弄得悲春伤秋起来,正在此时,刘嬷嬷进来报,说外命妇们已经到了康寿宫外,问要不要请入。 闫氏一抬手,刘嬷嬷就下去传话去了,瞪了一眼还真哭出眼泪的沈淑媛,让她把眼泪珠子收回去,外命妇们鱼贯而入,能进到康寿宫的全都是二品以上的外命妇,或是郡主,县主之流,外命妇可以携一两个姑娘相陪,所有人都在康寿宫外先拜了一拜,得闫氏叫起之后,被点名的才得以入内来说话。 来的都是有品级的外命妇,除了她们带来的一些年轻辈儿的姑娘,目测命妇们的平均年龄在五十岁上下,潘辰还是第一次与她们正式见面,她做昭仪的时候,可没有闫昭仪她们幸运,能来参加这样的见面会,得知潘辰的身份之后,一个个倒是过来请安见礼了,可目光中总是多了些审视和好奇,对于这个被外面传的神乎其神的奸妃狐狸精,每个人心中都有不一样的看法,潘辰没法扭转她们,也不想见了谁都解释表现一番。 交谈过几句之后,潘辰就主动给她们和闫氏留下了品评的空间,借口说身子不适,就从康寿宫里出来了。 原本是想直接回柔福宫去,可是康寿宫外还有不少人在,得了闫氏的手谕,可以在康寿宫附近的御花园中游玩一番,生生的将潘辰回宫的路给阻断了,潘辰便想抄小路走,可谁知道,小路上也不见得清净,至少她走到一处高耸的花圃前时,就正好听见一些怀春少女在谈论她。 无非就是品评潘辰的相貌问题呗,月落和辛冬想要从转角走出去呵斥她们,被潘辰给拉住了,无声的摆摆手,示意她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潘辰干脆往后面站了站,想等这些少女们谈论结束了自己离开。可没想到,听着听着,情况就不对了,少女们开始争吵起来,潘辰拨开树丛往那头看去,就见两个青衫姑娘正在被几个艳丽服装的女孩儿们推搡,欺负,其中一个青衫少女将另一个护着,从着装来看,倒像是姐妹,被其他姑娘推了几下也没倒下。 潘辰暗自摇头,这些富贵人家的娇娇小姐们真的是把皇宫当成她们家后花园了,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了,待会儿事情闹大了,把闫氏她们招来,这些姑娘们就知道什么叫脱一层皮了。 至少只能在康寿宫附近游玩的女眷们,肯定没有入内参拜的女眷们身份高了,对于身份一般的人,闫氏可没有那么好的耐性。 潘辰对月落使了个眼色,月落就和辛冬出马了,潘辰干脆折回一点,上了树丛后一座还算隐秘的凉亭,刚刚坐下,月落和辛冬就带着那几个有争执的姑娘们来到了凉亭外面,月落站在台阶上对潘辰回复,潘辰往那几个表情开始有点局促的女孩儿身上看去,问道: “都是哪家的姑娘,报来我听听。” 语毕,那几个推人的姑娘们不敢开口,倒是那两个被推的青衫姑娘先开口回答潘辰的问题: “民女沈箐,莫如,乃御史沈芳之女,参见德妃娘娘。” 御史沈芳,潘辰对他有印象,他参潘辰的折子,加起来估摸得有一斗车那么多,不过,参的都是一些礼法上的问题,对潘辰这个人倒是没怎么诋毁。 “你们都是沈御史的女儿?怎么一个姓沈,一个姓莫?” 左边跪着的女孩儿,眉目英气,右边的则十分秀气,不敢说话,不敢抬头,有点畏缩,左边女孩不卑不吭的回答潘辰: “回娘娘的话,民女姓莫,是沈大人的义女,我从小父母双亡,流落接头,幸好有沈大人和沈夫人收留我在家中十年,虽姓莫,但的的确确是沈家人。” 说话条理分明,口齿清晰,模样生的英气,叫人讨厌不起来,潘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对她们身后的女孩儿们问话,女孩儿们没想到会遇上她们正在八卦的德妃,尴尬的同时也害怕潘辰找她们麻烦。 一番问话之后,潘辰才知道了她们为什么动手欺负沈箐和莫如,原来沈箐和莫如都被选中了入宫做秀女,而另外一个跪在右后方的女子也入选了,这叫同行见面,分外眼红,一言不合,就动口,动手了,谁也没料到会被潘辰直接撞见。 现在一个个都低着头后悔莫及,生怕这个传说中的德妃娘娘一句话,就将她们这段日子以来的努力全都抹杀掉。 潘辰的目光扫过她们,最终还是落在了莫如的身上,总觉得这个小姑娘与其他的小姑娘很不一样,眉宇间带着侠气,这不是一般闺阁女子,她是沈家的养女,就算被选入宫,也最多做个宫婢,见她处处护着沈箐,便知她二人感情确实不错,这姑娘虽然垂着目光,却依旧能让潘辰感受到她身上不一样的气息,有点熟悉,却又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到底哪里熟悉。 第97节 本来也没什么事,就是怕这些姑娘们闹起来,惊动了闫氏,到时候不好收场,这才让月落喊她们过来警告警告,现在话也说完了,潘辰就没有留她们的兴致了,叮嘱了几句后,就让她们全都退了下去,莫如扶着沈箐往前走了两步,还不忘回头看看潘辰。 等她们离开之后,月落才愤愤说道: “娘娘,您也太好说话了,这几个姑娘先前可没少埋汰您,您居然就这样算了,一句话都不提。若是一般人也就算了,可她们居然都是被选中入宫选秀的秀女啊。” 潘辰站起身,双手拢入袖中,对月落的抱怨不予置评:“哎呀,不说这些了,她们走了就好,实在太累了,我还是赶紧回去睡个回笼觉吧。” 月落:…… ☆、第199章 正月里虽说休朝,可祁墨州每天依旧忙的不见人影,初七那天,各国使臣团抵达,一大早潘辰就给一同提溜到了太极殿站台,为了这件事,潘辰还曾经找过礼部问话,问她能不能出席这样的典礼,她想让礼部说一句不能,她就有借口拒绝祁墨州了。 可谁知道礼部却说,无中宫坐镇,可以由妃代。生生把潘辰的美好愿望给打断了。 这回来的使臣团有吐蕃,真腊,南诏国和萧国,吐蕃使臣乌赞达,真腊使臣刹利氏,南诏国大使异蒙和萧国定远候罗莽,这四人分别代表四个国家,带领着各国使臣团前来大祁。祁正阳该朝换代之后,吐蕃,真腊,南诏这三个国家都派人来恭贺过,如今祁墨州登基第三年,各国再聚,又添萧国使臣,而此时萧国已平内乱,由镇南王萧炎章继位,国力日趋恢复,大祁休养生息没几年,若说边境最大的敌人,也就是萧国了。 祁正阳登基时,萧国正逢五王乱世时期,无暇估计祁氏,现今镇南王登基,除旧迎新,国力恢复中,竟主动来大祁拜访,有修好之意。 将这些资料全都听入耳中之后,潘辰就打算老僧入定的坐在祁墨州身边,等待各国使臣团入内拜见,一声长鞭响起,行礼太监尖锐的声音在太极殿中回响:“宣南诏国使臣觐见。” 南诏是大祁的属国,关系最为亲近,尤其当南疆被大祁收服之后,南诏国更是以大祁马首是瞻,第一个觐见,显示亲厚。 南诏国来的是国师异蒙,南诏国师是相当于中原朝廷中的丞相一职,可见南诏国王的诚意,对帝台上,身着龙袍的祁墨州跪拜行礼,送上敬贺礼单之后,便由秉笔太监亲自领着去了宾客席间入座。 第二个入场的是萧国定远候罗莽,行礼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之后,潘辰坐在祁墨州之后,看见祁墨州不着痕迹的挺了挺背脊,这动作说明了祁墨州内心对萧国的注目和防备。 萧国定远候罗莽是新帝萧炎章的左膀右臂,曾随萧炎章平内乱,一介布衣之身,借从龙之功鲤鱼跃龙门,登上了定远候的位置,红极一时。 罗莽身后随六名护从,最前面的左右两人手中都举着一面代表萧国的旗帜,因为萧国不是大祁的属国,所以,前来拜会需张旗见礼。 潘辰目光落在那白底蓝纹的萧国旗帜上,因为颜色鲜亮就多看了两眼,脑中忽然想起了一个画面,口中不经意的轻轻‘咦’了一声,坐直了身子,目光在那面旗帜上盯着看了好久。 等到萧国使臣行完礼之后,祁墨州才转头看了她一眼,冕旒碰撞的声音将潘辰的心神给拉了回来,对祁墨州抿唇一笑,表示没事,祁墨州敛目转回脑袋,继续等真腊与吐蕃使臣入内拜见。 潘辰的目光则时不时的往萧国使臣团那里看去,从他们的旗帜看到了他们的衣着和相貌,萧国定远候罗莽身后左侧的一名护从,眉目俊秀,身姿挺拔,面色凛然,气度不凡,嘴唇紧抿,眉峰微蹙,双臂修长,垂在身侧,右脚脚尖对着帝台的方向,那人似乎对外界的环境十分敏感,猛地抬头,目光精准的看向了潘辰的方向,潘辰被他吓了一跳,赶忙收回了目光,只见那护从目光灼灼盯着潘辰,眸中带着凌厉的杀气,隔的那么老远,都让潘辰觉得有些不自在,如芒刺在背般难受。 祁墨州也感觉到潘辰的不对,目光往萧国使臣团那里扫了扫,,然后又看了看潘辰,凑过来对潘辰轻声问了一句: “怎么了?” 潘辰摇摇头:“没什么,晚上与你说。” 这么说,就是真的有话说了,祁墨州敛目转回目光,潘辰又偷偷看了一眼那人,发现他转过头去,继续如先前那般鼻眼观心起来。 接待使臣也不算是一件多么枯燥的事情,毕竟是宴会,宴会中不会说涉及国事之事,反倒是说一些风土人情,民俗生活,听着颇有趣味,而轮到萧国说的时候,定远候罗莽却是谦虚的很: “我萧国周围尽是黄土高山,要么就是平原林地,实在不如诸国地理人文丰富,没什么好说的。” 从谈话中,潘辰听出来,萧国位于大兴安岭以北,与大祁比邻而居,以贺兰山为界至阴山往北,皆是萧国国土,那里位处极北,素有苦寒之称,但萧国人全民皆兵,孔武善战,自有一股永不屈服的民族气节,是以立国多年不败,战力强悍,好勇斗狠的典型,深受周边小国的畏惧。 单就这回作为使臣前来大祁的定远候罗莽,别看他书生模样,文质彬彬,可也是战场上有名的杀神,曾经有过一回斩杀三千降俘的记录,与吐蕃,真腊和南诏也曾有过交手。 若非大祁趁着萧国内乱,发力起兵,拖到现在的话,说不定这天下就仍旧是宁国的天下,祁氏要入主中原,若是有萧国从中牵制,自然就没有这般容易了,到时候,两虎相争,胜负难定。 罗莽的话让其他三国面面相觑,看向高坐帝台之上的祁墨州,只听祁墨州对罗莽道: “萧国立国之久,乃在场所有国家之最,定远候此言太过自谦了。” 罗莽对祁墨州抱拳道:“皇上谬赞,世人皆知,我萧国内乱已久,早已不是当年那鼎盛之期,世事无常,就好像十年前在下与皇上还曾对峙沙场,一场恶战之后,谁又能想到,最终会是这样的情况再见面呢,皇上已高高在上,而臣下却仍旧是臣,世间万事,瞬息万变,实不是一句自谦可以概括。” 潘辰有点意外的看向祁墨州,十年前他就在战场上,那他岂不是十几岁就开始上战场杀人?十几岁正是一个孩子心里转变的关键时期,如果不加以好好的引导,很容易走上心里歧路,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祁墨州渐渐的有了次体人格的产生。 “侯爷虽仍为臣,但与朕对战之时,侯爷不过是一介参军,如今位极人臣,可见世间之事瞬息万变不错,却也自有定数。”祁墨州能文能武,嘴皮子功夫到家,全看他愿意不愿意和你斗嘴。 这样的宴会有些无聊,潘辰在后面听的都有些昏昏欲睡了,反正大家都在打太极,你说一句好话,我说一句恭维,你哭一声穷,我说一句难过,总之唇枪舌剑,就是没几个说真话的。 潘辰偷偷的伸了伸腰,祁墨州正在听甘相他们说话,察觉潘辰的动作后,转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若是累了,就去御花园散散心,我瞧着他们还得说上一阵呢,怪无聊的。” 潘辰眼前一亮:“臣妾可以走吗?” 祁墨州点头:“透透气,再回来便是。晚上还得由你亲自接待使臣女眷呢。” “好,那我现在先出去透一会儿气,待会儿再进来好了。晚上我安排在御花园东南角的桂兰亭前设宴。” 这些事情安排,祁墨州向来相信潘辰的,见他点头之后,潘辰就缓缓起身,与众位正在唇枪舌剑的使臣们点了点头,便下了帝台,由太极殿侧门走了出去。 月落和辛冬迎上来,潘辰呼出一口憋了好久的闷气,让月落去准备些茶点,潘辰坐了半天,腰都僵硬了,打算回柔福宫去歇会儿,经过转角的时候,差点撞上一个人,辛冬赶忙上前挡在潘辰面前,那人也没想到会突然从树丛后窜出人来,也是一愣,在看见潘辰之后,赶忙对潘辰单膝跪地请罪: “在下鲁莽,冲撞了德妃娘娘,还请恕罪。” 潘辰探头看了看他,居然就是那个与她对视的萧国护从,只见他已然恢复了先前差点撞上她的惊讶,一脸正气跪在那里,潘辰抬手,说道: “你在这里干什么?往那边可是去后宫的,后宫里不可有外男进入。” 那人抬头看着潘辰,不好意思道:“娘娘息怒,在下只是想出来找个地方如厕,只是贵国皇宫太大了,我一时昏了头,转了一圈也没找到,还差点撞上了娘娘,还请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若是被我们侯爷知道了,定然是要责罚我了。” 潘辰眯眼将此人从上到下看了个遍,此人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跟祁墨州差不多大,眉宇间的气度是由内而外的,再看他的举止行为,虽然很努力的装作害怕的样子,可表演却不走心,过于表面,让潘辰这种专科出身,专门研究表情的人,感觉到很尴尬,目光落在他腰带上,那玉扣的花纹与萧国的旗帜纹是一样的,潘辰不动声色的对他点点头,说道: “下回注意点,要去哪里还是让伺候的太监或宫婢领着比较好,这回是遇见了我,若是撞上其他贵人,只怕你这无故私闯后宫的罪名是跑不掉了的。” 那人听潘辰这么说了,脸色变了变,却也没说什么,对潘辰拱手低头之后,潘辰便敛目从他身边经过,目不斜视的往后宫去了。 那人回头看着潘辰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进入萧国以后,第一次感觉到了心虚,并且还是在一个女人质疑的目光中,感到心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使臣团的戏份太难写了,耽搁了很多时候。抱歉抱歉。 ☆、第200章 潘辰回到柔福宫,本来打算小憩一下,可在软榻上躺了一会儿,却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不住回想今天看到的一些东西,翻来覆去好几回之后,潘辰终于忍不住坐了起来,秋萍和月落坐在门口的马扎上描花样,看见潘辰坐起来,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过来,潘辰放下脚,月落就给她把鞋穿好了,秋萍给她拿衣裳: “娘娘不睡了?” 潘辰将外衣套上之后,没有重新妆点就要出去:“我睡不着,去书房看书去,有事喊你们。” 说完这些之后,也没有重新梳妆,就素颜往书房跑去了,潘辰平日里经常会想到个什么事情,就往书房去捣鼓,月落她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潘辰走了之后,两人就继续一人绷开布帛,一人描花样下来。 潘辰走到书房,将房门关上了,书房虽然也烧着地龙,但没有寝宫暖和,潘辰就披着披风,走到书架前,将柳氏的包袱拿到桌案上,打开后,轻车熟路从压在最下面的衣裳袖子暗袋中拿出了那只翠玉玉佩,将玉佩抬起看了看,脸上的神情就变得凝重起来了。 这玉佩上的花纹居然和萧国旗帜上的图案差不多,怪不得她看见萧国旗帜的时候,会觉得那样眼熟。 下意识将一根手指放到口中轻咬,潘辰将那玉佩颠过来,倒过去看了好几眼,失魂落魄的坐在了身后的太师椅上,心中扑腾的厉害,柳氏怎么会有刻有萧国标志的玉佩呢?捡的?不可能!藏的那么好,怎么可能会是捡的,这么多年来,就连潘辰都没有看到过这个东西,可若不是捡的,那柳氏的身份就很值得怀疑了。 柳氏是萧国的人? 那她的身份是什么?潘辰脑中想起来柳氏的身手,不像是江湖侠女,倒像是专搞暗杀的黑色人群,难道她是萧国的杀手?可她怎么会以舞姬的身份进了潘坛的府邸呢?为了完成任务,还奉献身体给潘坛做妾,然后居然还把她这个女儿给生了下来,这么多年,她一直蛰伏在潘家后院中,处处低调,从不争风吃醋,也没见她想杀谁啊。 可若不是杀手,潘辰实在想不出来,柳氏怎么会有那么高的功夫,怎么会深藏不露这么多年,她到底想干什么呢? 潘辰又低头看了一眼这玉佩,越看越觉得烫手,心急如焚,恨不得现在就能看见柳氏,跟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问出来,省得她在这里胡思乱想,担惊受怕。 潘辰想把玉佩藏起来,可左右看看,无论藏在什么地方,似乎都觉得不太保险,想来想去,还是把东西藏回了柳氏的衣袖暗袋里,将包袱裹起来,放回原处,柔福宫的人都知道,这个包袱是潘辰从潘家带回来的东西,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碰过,她书房里一般不会有人来,所以东西放在原处,也许是最安全的。 潘辰转身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包袱,心里纳闷极了,柳氏若果是萧国的杀手或者细作的话,那么她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出任务,难道她的任务就是卧底在潘家?这个想法很快就给潘辰在脑内否决掉了,潘坛是个什么货色,其他人可能碍于潘家百年世家的名头,不敢对他妄下判断,可潘辰却是知道的,凭潘坛的才干,潘辰可不觉得,萧国会特意派一个细作来近身监视潘坛,一监视就是这么多年,给了身子还给娃,这生意也太亏了吧。除非潘坛是柳氏的真爱,可柳氏这么多年的表现,完全就是把潘坛当做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对待,也不见她对潘坛逢迎讨好,真爱一说,继续否决…… 潘辰一头雾水在书房里踱步转圈的时候,外面传来月落的声音: “娘娘,李总管派人来请您了,说是使臣团的夫人们已经到了宫里,等着接见呢。” 潘辰听后,精神一震,深吸一口气,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抛诸脑后,不管怎么样,柳氏现在已经不在建康了,潘辰纵然心里有太多疑惑,没有经过柳氏确认之前,也只能憋在心里,等到柳氏再找她的时候,她一次性问清楚就好了。就算柳氏真的是萧国的杀手,那估计也是个出逃在外的杀手,一切都是未知数,她再操心也无济于事,并且不清不楚的时候,也不能告诉祁墨州知道,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整理了一番心情,潘辰走出书房,回到寝殿重新梳洗换装之后,就往太极殿的方向去了,对祁墨州打了招呼之后,潘辰才去了御花园,接待使臣团的女眷们,说是女眷,其实也就是一些不太重要的人,因为使臣出使外国,第一要素,就是国内留人,为的是怕使臣通敌卖国,这样重要的家眷们全都留在国内,使臣就算出去之后受到威逼利诱,想想还在本国内的家人,也不敢立刻屈服叛变,怕殃及家人。 潘辰的身份接待这些女眷们已经是相当高的规格了,在场内与大家以茶代酒认识过以后,就是歌舞助兴时间,用过了晚膳后,潘辰着闫昭仪与苏婕妤带这些女眷们去听戏,自己则跑回了柔福宫。 本以为可以清闲一会儿,没想到回到柔福宫没多久,祁墨州就也回来了,潘辰还坐在梳妆台前卸妆,看见祁墨州,奇怪的问道: “咦,皇上今日怎的歇的这样早?” 祁墨州一边解腰带,一边掀开珠帘,往潘辰走来,回道:“罗莽提议明日赛马,摔跤,今日就歇的早些,明日再聚。” 潘辰从梳妆台前站起来,头上的朱钗全都卸了下来,伺候的宫婢们看见祁墨州进来后,就主动退了出去,替他们将门关好了,潘辰走到祁墨州身前,动作利索的给祁墨州更衣,刚靠近祁墨州就闻到他身上一股子浓烈的酒味,看样子是喝了不少,微微嘟起双唇,挡住一点酒气送入鼻子,给祁墨州将外衣除了。 祁墨州瞧她这挂油瓶的嘴就觉得好笑,伸手捏住了她的双唇,只觉得触感柔软,叫人爱不释手,潘辰挣扎,却给祁墨州拥在怀中,故意逗她:“怎么,不喜欢朕身上的酒味?” 潘辰挣扎无果,伸手在鼻端挥了挥,用行动回答了祁墨州的问题,祁墨州见她这样,故意要去亲她,潘辰被这醉醺醺的气味包围着,哪里肯,就左右闪躲,祁墨州玩性大发,故意追着她,两人就这么幼稚的玩儿了一会儿后,终于在潘辰鼓起勇气踩了祁墨州一脚后,宣告结束。 祁墨州弯腰缩脚,潘辰正好从他怀里脱身,兔子般跑到了水盆前,瞪大了眼睛,双手捧着水盆边缘,似乎在对祁墨州说:你再闹,我用水泼你。 祁墨州一挑眉,甩了甩脚踝,这才走到了床铺前的秋千椅上,舒舒服服的坐了下来,潘辰见他不闹了,才敢动身,早就猜到他今儿会喝的多些,给他备下了薄荷茶解酒,祁墨州喝了一口后,将脑袋歪在椅背上,醉眼惺忪的对潘辰说道: “别看朕这样,朕一个人,把他们全都喝趴下了。都是抬着出太极殿的,就那个……那个……国师,一路吐出去的,朕让他这辈子提到酒就想吐。” 潘辰看着祁墨州开始多话,尽管看起来还算正常,但相较于一般时候,祁墨州千杯不醉的模样,现在已经算是微醺了。 催促他把薄荷茶喝掉,然后去给他拧毛巾擦脸:“好好好,你厉害,行了吧?” 潘辰将拧好的毛巾递给了祁墨州,他却是不伸手接过,潘辰无奈,只好也爬上了秋千椅,跪在他身旁,给他一点点的擦面,祁墨州就那么乖乖的靠着椅背,让潘辰给他服务,一双眼睛跟着潘辰的动作移动,目光灼灼的,突然对潘辰说道: “潘辰,你就这样好好的跟我过一辈子,好不好?” 潘辰一愣,失笑:“我才不要这样伺候你一辈子呢。下回你再喝酒,看我还理你不理。” 祁墨州听了潘辰这没什么威胁力的话,忽然笑了,目光开始涣散,口中娓娓说道: “我小时候看见过一回,我娘也是这么伺候我爹的,我爹喝醉了……像我这样……” 潘辰一愣:“你娘?” 这还真是第一次听见祁墨州主动提起她娘,追加问道:“你娘是爹的妾侍吗?” 闫氏是正妻,嫡出只有肃王和三公主,祁墨州是庶出,那么祁墨州的娘肯定就是祁正阳的妾侍了。只见祁墨州微微点头: “我娘和我爹从小一起长大,十四岁就跟我爹上战场,十八岁怀孕生下我……还有雪洲。那之后她就一直住在大都,开了一家叫苏月阁的铺子……” 祁墨州是真的醉了,居然将这些隐藏在心底里,潘辰用催眠都没问出来的话,全都说了出来,可见醉的不轻,同时也是真的对潘辰很信任了,醉酒时的状态,最能体现人和人之间潜意识里的关系,这种关系,决定了他的倾诉欲。 潘辰也是意外的,她知道苏月阁是祁墨州她娘曾经用过的店名,可却不知道缘由,也没有听祁墨州正面说过,如今他开口了,潘辰不知道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多问一些,就在犹豫的时候,祁墨州忽然回过了神,对潘辰问道: “对了,你今天在太极殿中看见萧国使臣团为何面露惊讶?你看出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1章 第98节 潘辰一愣,没想到祁墨州话题跳的这么快,想了想后,自动隐藏了柳氏玉佩的事情,指出了另外一个值得怀疑的地方。 “哦,我当时是觉得有些奇怪,那个萧国使臣后面跟着一个随护有些奇怪,虽然穿着随护的衣裳,可整体气质却不太像,眼神锋利的很,他的所有动作看起来都像是在保护他自己,而不是在保护定远候。” 祁墨州歪在椅背上,看着潘辰说话,忽然就笑了出来,潘辰不解:“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 “不是不对。”祁墨州坐直了身体感叹道:“是太对了。你这双眼睛可真不是一般的毒。” 潘辰听祁墨州这样讲,就知道她猜对了,那个随护就是有问题:“怎么说?” 祁墨州对潘辰勾了勾手指,潘辰凑过去,祁墨州在她耳边说道: “萧炎章的次子,萧国武思王萧霁容。” 潘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对祁墨州眨巴两下眼睛之后,才缓缓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道:“萧,萧国王爷?” 祁墨州点头。 潘辰伸手捂住了唇瓣,被这个结果吓到了,怎么都没法想明白萧国这是在下一盘什么棋。 “他,偷偷摸摸的来大祁做什么?既然来了,干嘛还要假扮什么定远候的护从呢?”潘辰对祁墨州发表出心中的疑问。 祁墨州两手一摊,伸了个懒腰,并不回答潘辰的话,潘辰干脆继续脑补:“这萧国也真搞笑,他们就不怕那什么王爷身份败露,给咱们抓起来换粮食,换城池吗?” 祁墨州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伸手捏了下潘辰的脸颊,说道:“你以为是土匪开山啊?还换粮食,换城池。也亏你想的出来。” 潘辰不以为意,反而觉得自己说的没什么错啊,古代不就是这么搞的嘛。抓个皇族做威胁,要钱,要粮,要地,不给的话就撕票,囚禁,关他个地老天荒。 “照你这么说,还拿他没办法了?明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咱们还得装不知道啊?” 潘辰就觉得今天在太极殿外遇见这人有猫腻,还想着晚上跟祁墨州好好说道说道呢,没想到反而是祁墨州告诉了她这个惊天秘闻,只见祁墨州笃定一笑,醉眼惺忪的他笑起来都比平日里醉人,慵懒魅惑,看的潘辰一阵眼红,祁墨州道: “知道了也未必就一定要揭穿嘛,他既然敢来,那就必然是做了被发现的万全准备的,与其揭穿,不如静观其变,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目的,总不会隐瞒身份就为了逗我们玩儿吧?” 潘辰想想祁墨州的话,好像是这个道理,与其和他当面锣正面鼓的把话说白了,还不如派人暗地里监视,探一探他潜入萧国的目的是什么,到时候对症下药,一举成擒才是明智。 将潘辰一脸不情愿,祁墨州又笑了,潘辰发现,喝多了的祁墨州特别爱笑,比起平时的严肃和腹黑,这样甜甜的笑容看起来亲和了不知道多少,看来今后还是要多建议祁墨州笑笑,至少在她面前别总是板着脸。 “你先前说你娘在大都开了间苏月阁,后来呢?你还没说完呢。” 潘辰觉得今晚的祁墨州有些不同,主动提起往事,这样的机会不多,能够让病患自己主动回忆,这可比催眠效果还要好很多。 祁墨州深吸一口气后,朦胧着双眼,撑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在潘辰以为他不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突然又开口了: “后来我娘死了,苏月阁被闫氏烧了。” 这个结果并未出乎潘辰的意料,祁墨州是祁正阳最用心培养的孩子,可见他母亲应该也是祁正阳最喜欢的女人,闫氏身为正妻,烧掉一个小妾开的铺子,再正常不过了,只是她烧的时候,肯定没有想到有一天,祁墨州会登基做皇帝。 “你娘是怎么死的?”潘辰捡了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问。 对闫氏怎么争风吃醋还有祁正阳的情史,潘辰没什么兴趣,她只想更深的探究一下祁墨州的内心世界,想研究研究,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他分裂出次体人格来。 祁墨州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难以自拔,一动不动的样子,让潘辰差点以为他的次体人格又出来了,伸手在他眼前晃动两下,祁墨州也没什么反应,张口打算喊他的时候,祁墨州忽然伸手抓住了潘辰的手,紧紧捏着,呼出一口酒气,闭上眼睛说道:“气死的。” 气死的? 潘辰对祁墨州的这个答案很是不解,想要在问点什么,可祁墨州双眼紧闭,似乎睡了过去,潘辰凑到他面前,轻声喊了喊: “皇上?”没反应。 “祁墨州?”依旧没反应。 “这样就睡着了?说话大喘气,我这还没问完呢。” 潘辰自言自语的发过一通牢骚,然后就动手去将祁墨州给拉了起来,让他半梦半醒间,挂在自己身上,极其吃力的把祁墨州给抬到了床上,看着祁墨州难得不省人事的样子,睡着的他比醒着的时候可爱多了,潘辰弯下腰,凑到他脸对面,看着看着居然就移不开目光了,干脆趴在床头,就那么仔仔细细的将祁墨州给好好看了个痛快,看到最后,干脆也这样睡了过去。 *************** 第二天倒是没让早起,潘辰是在被子里醒来的,身上的外衣给脱掉,整整齐齐的挂在屏风上,潘辰打了个哈欠,对外喊了一声,月落和秋萍就端着热水进来伺候潘辰洗漱了。 “皇上说了,今儿在南苑马场上招待使臣,娘娘若是有兴趣就去看看,若是没兴趣的话,待在宫里歇着也没什么事儿。” 潘辰的手被秋萍抓着浸在水盆之中,听月落这样说了之后,眼前一亮:“嗯?祁墨州真这样说了?” 月落点头:“嗯,说了的。所以奴婢才敢对娘娘说嘛。” 潘辰脸上的笑还没完全咧开,就被秋萍给打断了:“娘娘,招待使臣这样大的事情,您怎可不替皇上承担些责任呢,奴婢听说,沈淑媛和闫昭仪她们都说要去呢,您若是不去的话,岂不是显得没有沈淑媛和闫昭仪识大体嘛,咱们在家里任性没什么,可若是在外人面前,还是得庄重守礼些才好。” 秋萍这样说服了潘辰,潘辰想想也的确是这个理,就没再扭捏,梳洗过后,吃了些早饭,就往南苑马场去了。 马场上已经开始跑马了,潘辰以前来过这里一回,并不喜欢这里的气味,习惯性的噘着嘴,用上翘的嘴唇挡住些难闻的气味,来到马场栅栏后的帝台前,祁墨州瞧见她一脸委屈的样子,不禁笑了笑,对她招手,潘辰走过去,看见萧国定远候罗莽就坐在旁边,罗莽身后站着的就是萧霁容,一身侍卫装扮,如果不是阵营两方的话,潘辰真想上前去跟他讲一讲,演员的自我操守与认知,他这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气势,很明显就是走错了片场好不好? 潘辰走过去之后,罗莽和南诏国师都站起身来对潘辰躬身拱手作礼,潘辰一一回礼,端着架子坐到祁墨州身边,祁墨州凑近她耳边说道: “不是说了这马场你来不来都没事嘛,还来做什么?”听得出来,祁墨州看见她后,心情很不错,似乎对潘辰主动来找他表现的很满意。 潘辰用帕子掩了掩鼻子,说道:“听说沈淑媛和闫昭仪要来,我要不来,显得我多不合群?” 祁墨州:…… 就知道不能对她有什么期待。 潘辰看着马场上在奔跑的几匹马,对祁墨州问道:“现在是在做什么呀?比哪一匹跑的快吗?” “嗯,算是吧。萧国这回带来了十几匹萧国境内出产的红马,比之汗血宝马亦不遑多让,这不正试跑呢。” 潘辰的目光落在马场之上,果真正在奔跑的几匹马周身朱红,奔跑起来,就像是天边的红云般,快速,稳健,个头虽不如汗血宝马高大,但速度却是一流,跑了两圈下来,不仅没有被汗血宝马甩开,反而越跟越紧,骑在马背上的骑士似乎开始加速,祁墨州都不禁看的入神起来,看样子,应该是最后一圈了。 只见红马骤然加速,如一阵风般卷向了前方,为首的一匹马带头超过三匹汗血宝马之后,剩下的两匹也都随着为首红马风一般的卷了出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三匹红马就超越在汗血宝马前不少,直到一声鞭声想起,马背上的骑士才勒紧了缰绳,马场上六匹骏马发出嘶鸣。 结果是三匹红马战胜了三匹汗血宝马,祁墨州转过头去,对定远候罗莽点了点头,拍手说道: “果然不错。” 罗莽上前与祁墨州回话:“此马乃我萧国特产战马,乃是汗血宝马与蒙古马配、种而生,马身四蹄粗壮,结实,虽没有汗血宝马的外貌,但用做战场上的战马却是不遑多让的佳品。皇上瞧着如何?” 祁墨州从龙椅上站起,由衷而发:“马的确是好马,毋庸置疑。” 罗莽得到祁墨州的肯定,面上越发得意,对祁墨州道:“皇上觉得好臣就放心了,我国此番前来大祁,一来是拜会请安,二来便是想与皇上商量,咱们大祁是否可以与萧国做成这一笔战马交易?” ☆、第202章 潘辰眉心一突突,这个罗莽说话还真是直接不做作,虽然说是要商量,可是他在这里提出来,让祁墨州是答应好呢,还是不答应好呢。 “战马生意?”祁墨州不动声色的一挑眉,对罗莽比了个请的手势,让罗莽到龙案旁来交谈,看着是很感兴趣的样子,但潘辰看到他下意识搓手指,这是典型犹豫和不快的表现。 “是啊,我是个粗人,不怕皇上听了笑话,有话就直说了。像这样的马,在我们萧国,每年可以产出几万匹,并且这种马好繁殖,易喂养,众所周知,我们萧国经历了十多年的内乱,如今国力大不如从前,几万匹战马眼看着无用武之地,我国皇帝就想到了邻邦大祁,若是大祁能替我萧国消化一些战马,那便是对我国最大的帮助,我萧国上下定对皇上感激不尽。” 罗莽诚如他自己说的那样,粗人说粗话,潘辰在旁边听了都不禁替他捏了一把冷汗,这萧国也太狂妄自大了吧,所谓消化战马,不过就是一场博同情用的强买强卖,一副‘我家东西这么好,卖给你都是你的荣幸’的即视感。 祁墨州坐在龙椅上沉吟,没有说话,看他的样子,很显然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罗莽多说什么,因为无论祁墨州说什么,都是处于下风,若说他不管这些战马的事,那就势必要将罗莽引荐给管这事儿的人,而如果要管,那就更加跌范儿了。 罗莽站在一侧,老神在在,等待这祁墨州的反应,一道清甜的声音从祁墨州身后传来: “不知贵国这种马,若做战马,多少钱一匹?” 潘辰自祁墨州身后走出,挡在了祁墨州身前,与罗莽对视,罗莽主动往后退了两步,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特别小的宠妃娘娘为何会突然对他问这个问题,却也不能不答,遂笑着答道: “启禀娘娘,此马乃我国最负盛名之名物,乃是汗血宝马与蒙古草原上的野马相结合而成……” 潘辰不等他说完,就又问了句:“哎呀,你别和我说那些什么血统之类的东西,我也不懂,更何况,人尚且不能保证血统纯正,何况畜生乎?只需告知我,一匹马你们打算卖多少钱啊?” 罗莽被潘辰的几句话给噎住了,分明知道这小妃子是在用话骂他,却又不能明面上发火,忍着脾气,对她回道: “回禀娘娘,不贵。一匹的价格二百两,每年冬季可以供应三到五万匹。” 潘辰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祁墨州,两人交换了个‘野心不小’的眼神,潘辰依旧用她比较天真的外表,对罗莽无邪的说道: “哦,一匹二百两倒也不算贵,汗血宝马一匹至少三四百两,每年产出又少,这么看来,你们的马确实有些优势啊。” 罗莽暗道了声好,还以为这小妃子人小鬼大要坏事,没想到居然从她嘴里听到了一句叫人满意的话。 连忙应答:“是,娘娘明鉴。” 可还没高兴多会儿,就见潘辰让李顺去给她拿了一把算盘来,开始细细的跟罗莽算起了帐: “一匹马要二百两银子,如今战马的饲料一日贵过一日,加上饲料,每匹马的价格在二百二十两左右,从萧国马场运送到我大祁境内,得穿过高山和平原吧?” 潘辰开始打算盘,罗莽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听到潘辰忽然对他问起了地理,罗莽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舔了舔唇,目光下意识的往一身侍卫打扮的萧霁容身上看了看,然后才拿出了底气,对潘辰说道: “是。是得穿过高山和平原。” 潘辰点头,又在算盘上拨了两下,口中说道:“那还得加上上运输时的人工费和马匹耗损费,这样平均摊下来,每匹马至少成本价要再追加三十两,也就是二百五十两左右。定远候也替本宫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本宫可否算错了?” 罗莽看着潘辰一本正经和他算账的样子,实在有点搞不懂大祁的画风,往祁墨州的方向看了看,拱手问道: “皇上,臣是诚心诚意与皇上商谈战马之事,娘娘在这儿却与臣算这些莫名其妙的帐,不知……” 罗莽的话没说完,祁墨州就一边喝茶一边挥手道:“嗯,跟德妃谈也是一样的,定远候无需担忧。” 定远候哪里是担忧,根本就是没底气好不好。 “是啊,定远候无需担忧,其实你与本宫相谈的结果肯定要比与皇上商谈好些呀,本宫又不会克扣你的马,你怕什么呢?”潘辰笑靥如花,果真是一副愿意和罗莽谈生意的架势。 祁墨州在潘辰背后,将罗莽的表情尽收眼底,一个在沙场上所向披靡的将军,在面对潘辰这么一段绕指柔的时候,也是英雄气短的,不过按照今天这情况来看,若非有潘辰从中和稀泥,现在头疼的就是祁墨州了。 “臣,遵旨。” 罗莽不得不将注意力再次放到了潘辰在那里噼里啪啦打的震天响的算盘上,实在搞不懂,她好好的宠妃当着,怎么画风说变就变,现在居然开始打起了算盘来,在他提出的价格上面,乱七八糟加了一些看起来没什么道理,可仔细想想,却又没什么不对的价格。 潘辰把算盘往罗莽面前推了推,指着上面的数字,对罗莽说道:“这么算下来,乱七八糟的费用加起来,一匹马平安运送到大祁,至少得三百二十三两,这么高的价格都快抵得上汗血宝马了。” 定远候罗莽看着那算盘上根本不认识的数字,抓了抓头,很显然对数学不在行,根本就弄不清楚潘辰到底是怎么把一匹马的价格加到这么高的,犹豫了片刻后,才对潘辰说道:“这,这价格不对,我说的就是二百两,娘娘你凭空加这么多,故意抬高马价,却是为何?” 这小妃子真是不走寻常路,人家都是压价,还价,她倒好,直接在原有的价格上加价,加到最后,连他们自己都有些糊涂,自己的马到底卖多少钱了。 潘辰眼前一亮,看的罗莽头皮发麻,只听潘辰刨根问底: “定远候的意思是,每匹马你们只管要二百两,然后负责喂养,一匹不差的平安将马运送到大祁来?不管中途有多少损耗,定了日期就能将马一匹不少的全都送来?” 罗莽不仅头皮发麻,心里也是发憷的,怎么感觉这个小妃子在挖坑给他跳呢,再次抬眼向祁墨州求救,可这一回,祁墨州干脆就靠倒在龙椅上,目不转睛的看着马场上的马术表演,根本无暇顾及他的求救。 “罗大人,您看其他地方做什么?本宫的话,您还没有回答呢。”潘辰对他催促道。 罗莽不禁抓头,还抹了一把胡子,含含糊糊的‘啊’了一声:“这个,还有什么区别吗?娘娘刚才算的都是些什么,我怎么还是没搞懂呢。” 潘辰将算盘收起来,不再和他卖关子,说道:“我先前算的是一匹马从萧国运送到大祁需要多少银子,其中包含了饲料和人工,还有沿途的马匹损耗,而每一里地,损耗的额度还不一样,都要重新计算,若是入关的时候再耽搁些时日,耗损更加要翻倍,但如果大祁向萧国买马,制定契约的时候,总得写明了价格,还有萧国运送马匹的责任,最终当然还有最重要的赔偿条款了,若是萧国不能将马匹按时按量送到我大祁来,那么将以每匹马多少的价格赔偿给我们大祁呢?这一系列的问题,不管最后生意能不能成,但总要事先说个清楚明白的,是不是?” 罗莽简直像用听天书的表情看着潘辰了,潘辰将算盘再次拿到了罗莽面前,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着,罗莽实在看不懂,就对萧霁容招了招手,让他也上前来听,潘辰话说的溜,算盘也打的溜,一边打,一边还抬头观察罗莽和萧霁容的表情,在心里得出一个结论:萧国人的算数是不是都不咋地呀? “……所以,如果真有这做生意的意向的话,契约中得定好了,若是有一匹马没有按时送到,将以每匹马售价的五倍来赔偿。我这么说,你们能听懂吧?” 潘辰尽量将话说的弯弯绕绕,别说罗莽他们听不懂了,就是潘辰自己都有些糊涂了,只不过,她本来就是来和稀泥的,祁墨州也没打算要她真的谈成什么买卖,本来就是胡说八道,把这事儿给搅黄就算了,却没想到萧国人算数不行,却长了一颗好学的心,当即两人凑在一起,把潘辰算了半天的账目一样样的对出来,可最后还是没算清楚到底是多少。 第99节 不过,潘辰的话,他们最后倒是听懂了些,也就是,如果他们完全按照潘辰的思路走的话,他们萧国卖马给大祁,一路千山万水走过来,很可能一分钱都赚不到的同时,还要赔偿大祁不少银子。可至于怎么赔,潘辰说的好像条理分明,每一句话听着也挺有道理,可把她的那些话全都组合在一起听,就不是那个意思了,就好像兜兜转转,弯弯绕绕,最终把一条康庄大道给硬生生的歪到了臭水沟,小胡同里面去了。 祁墨州和李顺在旁边把戏从头看到了尾,李顺对潘辰的认识似乎又上了一层楼,这位德妃娘娘了不得啊,把‘指鹿为马’‘舌灿莲花’这两个词语表现的淋漓尽致。 ☆、第203章 潘辰说的口干舌燥,走到祁墨州身边,见他端着茶杯却是不喝,抬头盯着自己,一副见鬼的模样,潘辰对他眨巴两下眼睛,从祁墨州手上接过了茶杯,喝了两口润了润喉,放下杯子,又走到了仍旧在看着算盘蹙眉思考的罗莽和萧霁容身旁,接着道: “所以说,这笔买卖经不起推敲,这才刚一提就发现了这么多问题,若是实际操作的时候,问题只会更多,是不是?” 罗莽反正是放弃了,看着那算盘,脑子里盘旋着潘辰先前叽里咕噜的一通帐,无奈的抬头看了看萧霁容,似乎是想让萧霁容给点提示出来,谁知道等来的是萧霁容猛地一瞪眼,吓得罗莽一惊,想起来现在他是使臣,萧霁容只是跟他来出使的护从,那边潘辰还笑吟吟的等着他们回话,罗莽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身为冲锋陷阵的武将,上了战场,将敌人的头当西瓜砍都没问题,可要让他算账,就真的没什么天分了。 “这个……听起来,好像是那么个道理,但具体的……” 罗莽在做垂死挣扎。 潘辰不等他说完,就截过了话头,对罗莽说道:“定远候要具体的是吧?好,那我就跟你算个具体的好了,你说你们这红马,一匹二百两是不是,你们想一年卖给大祁三万匹,加起来是多少银子?” 这个罗莽知道,他来之前特地让人把价格告诉了他,正要说,却听潘辰一下子就算了出来:“就是600万两,而我先前算的价格,加上普通的费用和损耗,是323万两,和你们相差123两一匹,三万匹就是369万两,那总价是600万两,减去369万两就等于……”潘辰稍微愣了一下,做了个简单的数学题,立刻就得出了结论:“等于231万两,也就是说,到最后,很有可能让你们到手的就是三万匹马231万两,除一下,每匹马的实际价格才……77两啊,你们不是亏大发了?这生意我们大祁要是和你们做,不就是明摆着算计你们,让你们吃亏嘛,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我们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才不屑做呢。” 潘辰连番心算震惊了全场啊,就连祁墨州也忍不住在潘辰算算数的时候,走到了她身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侧脸瞧,罗莽和萧霁容更加别提了,本来数学就是他们的弱项,被潘辰这么噼里啪啦算了一通,最后还是没听懂,就知道他们好端端的二百两一匹红马的价格,到潘辰那里就变成了七十七两,鬼知道中间经历了什么。 不过,这逻辑通不通还是另说,让罗莽和萧霁容惊讶的是这个小妃子的心算能力,要知道,在萧国境内,能把算数算的这样快的,全都是大师级别的人物,还要配合珠算和人力,才能算出来,可她怎么什么都没用,就脱口得出了这些个数字答案,而她既然敢说出来,那十有八、九,肯定是正确的。 潘辰算完了之后,瞧着周围几个人全都一脸讶然的看着自己,潘辰心上一惊,猛地回过神来,这个时代所有的计算都得倚靠算盘,普通的一个乘法,除法,他们是不是要算好久才能算出来呢。 一不小心,又高调了? 潘辰只得硬着头皮上了,摆出一副习以为常,我们大祁人民就是算数好的架势,平淡的对罗莽和同样蹙眉不解的萧霁容说道: “这笔账算的清清楚楚,我也奉劝侯爷,今后做生意一定要把帐算算清楚才行,这回得亏是遇到了我们皇上,我们皇上人品好,没算计你们,可若是遇到其他人,能让你们赔的家都不认识。所以这事儿,以后就别提了。” 潘辰打完了一套广播体操,彻底将敌人们的思路给引到了沟里,正打算功成身退,忍不住又回头说了一句: “哦,对了,你说你们萧国皇帝是怎么想的,知道现在战事不多,还由着你们国内马场养那么多马出来?你刚才那番话,简直就是在黑你们皇帝的智商啊,得小心别让有心人传到你们皇帝耳中,要不然,侯爷很可能吃不了兜着走啊。” 潘辰毒舌的话让定远候脸色变了,祁墨州忍着笑抿了抿嘴,潘辰看了他一眼,对那已经被她怼的哑口无言的定远候又追加了一句: “不过,侯爷要是在萧国混不下去了,我们大祁随时欢迎侯爷来,是不是皇上?咱们欢迎侯爷吗?” 定远候要是现在还听不出来潘辰话里讽刺的意思,那他可就太迟钝了,指着潘辰,面色涨红,自从打仗上战场以来,还没人敢这样和他说话,一时语塞,说不出话,谁知一旁的祁墨州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嗯。定远候是个人才,朕自然是欢迎的。” 定远候:#¥%……*……谁要你们欢迎?老子是萧国的侯爷,跟你们大祁有毛的关系啊! 心□□出汹涌的怒火却又无处发泄,威震天下的定远候感觉受到了欺负,可理智告诉他,就算被欺负了,也不能当面找回场子,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不出这口气的话,那就只能憋着,憋气的滋味可不好受。 萧霁容轻咳了一声,定远候转头看了他一眼,收到了萧霁容递来的一抹‘稍安勿躁’‘不要冲动’的目光,定远候深呼吸,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脾气,谁知道坏心眼儿的潘辰又带着甜美的笑容走到了萧霁容面前,饶有兴趣的围着他打转,定远候心中一凛,萧霁容也是满身的防备,以为潘辰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的时候,她忽然转身,对祁墨州指了指萧霁容,大声说道: “还有这个侍卫,长得挺好看,咱们也欢迎他呗。” 萧霁容和罗莽满头黑线,盯着潘辰的目光简直要迸射出火星儿来,还是祁墨州厚道,走过来,搂住了潘辰的肩膀,对罗莽点头一笑: “德妃年纪小,说话一派天真,但心是好的,若有得罪定远候之处,还请见谅。” 祁墨州主动开口了,罗莽就是再不高兴,也得给祁墨州这个面子,恭敬抱拳见礼:“不敢不敢,德妃娘娘太风趣了。” “如此,赛马便到此为止了,定远候随意,朕先回了。”得了罗莽的回答,祁墨州连一眼都没有扫到侧立一旁,低头不语的萧霁容身上,搂着潘辰的肩转身离去。 罗莽和萧霁容赶忙退到一边给他们让路,祁墨州搂着潘辰从萧霁容身旁经过,看似无心的对潘辰说了一句: “长得也就一般,还没朕好看,欢迎什么呀?” 潘辰讶然抬头看了看腹黑的祁墨州,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偷偷用余光瞥了瞥萧霁容僵硬的肩头,潘辰觉得在欺负人这种事上,她和某老狐狸还有很大的差距,学习空间很大呢。 留下罗莽和萧霁容在那里咬牙切齿又云里雾里,不知道祁墨州到底有没有认出萧霁容的身份。若是没认出,那他们的反应也太奇怪了点,要是认出了,祁墨州会有这么好的脾气,不派兵把萧霁容先抓起来再说?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在对方那儿得到答案。 反倒是潘辰被祁墨州一路拥着出了南苑马场,确定离开了使臣团的范围之后,潘辰才再也认不出扑哧一声,捧腹大笑起来。 祁墨州见她笑得开心,嘴角也不住跟着上扬,今日马场所为,实在与他的治国策略不符,虽然罗莽无礼,态度强势,有故意挑事的嫌疑,但若是祁墨州处理的话,自然也能将罗莽逼退,但那样一来,就等于给了罗莽一个理由,有时候,两国相交,拼的就是理由,谁理由多,道理就站在谁的那边。 可今日之事,祁墨州没有出手,倒是潘辰胡搅蛮缠了一回,将这事儿居然很神奇的趟了过去,生生把罗莽他们逼得说不出话来,不管是正才还是偏才,潘辰误打误撞确实做对了。现在罗莽和萧霁容肯定在那里云里雾里的摸不着他们的路数。 “哈哈哈,看见他们最后那表情没有?我憋得肚子都要疼了,那个定远候一定没吃过这么窝囊的瘪,还有他那个护从,皇上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我瞧见他身子都僵了,哎呀,不行了,这个笑话够我笑一年的了,真是大快人心,爽!” 潘辰搂着祁墨州的胳膊,前后晃动,一副小女生依恋的模样让祁墨州心情大好,两人手牵手走在御花园中,潘辰忽然想起来对祁墨州问道: “对了,不是说还有摔跤吗?摔跤要什么时候啊?” 祁墨州看着潘辰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哪里猜不到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伸手抚过她的脸颊,轻轻捏了捏:“你想干什么呀?想都别想了,听到没有?今天的事,下不为例,不是每一回你都有今天的运气,能把人给忽悠住的。” 潘辰吐了吐舌,祁墨州怎么知道她这是和稀泥和上瘾了? “没有想干什么,就是好奇嘛,赛马的时候萧国提出卖马,摔跤的时候,他们会提出卖什么?卖摔跤的汉子吗?哈哈哈。” 潘辰口无遮拦的话让祁墨州一阵头疼,抚着额头哀叹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才能稍微正常一点呢?” 卖汉子……亏她想得出来! ☆、第204章 自从潘辰在南苑马场上跟萧国定远候罗莽胡搅蛮缠,搅黄了罗莽的卖马计划,摔跤场上,他倒是安分不少,没有再整出什么卖汉子的幺蛾子来。 两天的接待游玩时间结束之后,使臣团们就可以开始正式搞外交了,祁墨州要日日陪着,潘辰倒是轻松了,每天就去太后那里请请安,遇上太后留诰命夫人打牌,她就回来,要太后不打牌,她就留着跟太后一起甄选秀女们的画像。 就像是今日,正月里一直与太后打牌的镇国公夫人感染了风寒,昨日上折子入宫告假,太后这两天手气一般,就歇下了,命人将潘辰给请了过来,两人坐在暖阁里,看着宫婢们将秀女的画像一一展开,由内廷司的新任副总管张平,在秀女画像展开的时候,给潘辰和太后吟读秀女的资料。 太后在一旁喝茶,不时用余光打量潘辰,发自内心的希望从潘辰的脸上看到一些不高兴和嫉妒,可是让太后失望的是,潘辰不仅仅没有一点点不高兴的样子,反而边吃边喝边点评,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看到漂亮点的,她还会端着个茶杯,近前观看,比如说现在,她就对着一副画像赞不绝口:“嗯,这个好,这个漂亮,杏眼桃腮,眉目含情,啧啧啧,极品。做个记号,放旁边。” 张平立刻让人将画像卷好了放到潘辰指定的一堆上去,闫氏目光扫过那地方,分别有三堆画像,左起第一堆前面写着:绝世大美女;中间一堆前写着:普通美女;右边一堆前写着:一般。皇上还没看过画像,她就给这些秀女分出个三六九等来了,如果她是公报私仇,想要将漂亮的剔除,闫氏还勉强能想得通一些,可偏偏潘辰挑的那些漂亮的画像,的的确确就是很漂亮的那种,半点不夹杂私人感情,审美很直接,很公正,让闫氏想挑刺儿都挑不到。 心中正郁闷,潘辰就抱着个杯子,老神在在的来到了闫氏身前,对闫氏由衷说道: “太后娘娘,今年咱皇上可有福了,我瞧着整体素质都很高嘛,还有几个特别漂亮的,说是仙女也不为过啊。” 闫氏放下手里的茶杯,瞥了她一眼,终于忍不住对潘辰问道:“德妃,哀家怎么瞧着你这么高兴呢?皇上要选秀女了,你就一点不伤心?” 这句话原本可不该是闫氏来说的,甚至,连闫氏自己都没有想过,这些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身为太后,自然是希望宫里人气旺盛,妃嫔不要争风吃醋,一心一意给皇家开枝散叶……闫氏从当太后那天起,就一直是这么想,这么做的,可她这么想的开,完全就是因为她是太后啊,先帝在位时,她做皇后,也没有潘辰这么大度,对秀女的存在一点不膈应的。 潘辰坐下后转头看着闫氏,意外的挑眉: “嗯?臣妾为什么要伤心呀?宫里姐妹太少了,一点都不热闹,皇上总是在臣妾宫里歇着,多无聊,多寂寞呀。” 潘辰说的话,闫氏也分辨不出真假,但同为女人,虽然时间不长,但她也经历过后宫争宠的时期,潘辰的这番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其实足以把人气得鼻孔冒烟,什么叫皇上总在她宫里歇着?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受宠吗? “哼,德妃现在这样说,等到如花似玉的秀女们入宫后,就不是这么说的了。”闫氏打从心眼儿里,希望来个比潘辰还要会勾人的狐狸精,把潘辰这嚣张的气焰给掐掉,看她还敢不敢这样嚣张,一副‘后宫佳丽三千,皇上就宠我一人’的欠扁样子! 潘辰嘿嘿一笑: “哪儿啊,多几个姐妹来替臣妾分担皇上的宠爱,臣妾只有高兴的。” 自从祁墨州说要让她生孩子之后,潘辰的腰子也就是过年前后得以稍稍休息了,可她这肚子到今天也鸦雀无声,没有任何反应,潘辰几乎可以预见,等到祁墨州忙完了正月里,估摸着又得来勤奋耕耘了。 闫氏作为太后,都有点看不惯潘辰的嚣张了,潘辰的真心话,听在闫氏耳中简直又是另一种方式的炫耀,打从心眼儿里不知道潘辰哪儿来这么大的底气,她就料定了皇上不会碰其他女人? 闫氏还就不相信了。 祁正阳算是专情的,宠爱苏月那个女人多少年,可在苏月死后,他身边的年轻妾侍也从来没断过呀,男人的专情在闫氏看来,那简直就是一团狗屁,是用来点缀他们风流一生的装饰品,是个猫就吃腥的,像祁墨州这样,身为帝王,一年只宠一个女人的事情,闫氏坚信只会是个短暂的奇迹,只能说明,后宫里其他女人都不是祁墨州喜欢的类型,这一回,闫氏打定了主意,要给祁墨州挑几个出类拔萃的,不怕他不心动,不怕压不住潘辰的气焰! 看着潘辰这样子,闫氏突然就没了心情,从暖榻上下来,刘嬷嬷赶忙上前替她穿鞋,潘辰也过去扶她,闫氏扫了她一眼,说道: “哀家有些累了,今儿就到这里吧。等到三月里,新人入宫以后,哀家也希望德妃还能笑得出来。” 对潘辰说完这话,闫氏就入了内堂歇息去了。 看画儿得两个人一起看,要不然有失公允,潘辰让张平将画像全都先收了,指了指她精心挑选出来的‘绝世大美女’那一堆的画像,说道: “将这堆送到柔福宫去,晚上我让皇上再瞧瞧看。” 张平是顶替从前的内廷司副总管升上来的,算是草根逆袭,办事有能力,在潘辰的一番后宫制度的改革之下,抓住了改变人生的机遇,跟着潘辰后头做了好几回事情,全都办的不错,各项指标也都达到了升职的标准,年前刚刚提上来的,对潘辰忠心的很,闻言后,赶忙安排办下去了。 闫氏心塞,潘辰心情还不错,月落进来替她穿上了暖哄哄的貂绒披风,潘辰便走出了康寿宫。 在御花园的时候,遇到了带兵跑过的傅宁,潘辰喊住了他,问道:“怎么了?哪儿失火了?” 一般御前侍卫不会在宫里奔走,除非出了事,傅宁对潘辰急忙说道: “安平宫那儿出现了鬼影,属下正要去瞧瞧。” 潘辰难以置信的挑眉:“鬼影?” “是,据说好几个宫婢和太监都瞧见了,说的真真的,不过,应该是以讹传讹,人吓人罢了。” 傅宁身为御前侍卫统领,还是很有思想觉悟的,潘辰点头:“是啊,什么鬼太阳还没下山就出来呀。估摸着是谁看错了,一个传一个,就传的沸沸扬扬,人心惶惶了。” “是,谣言止于智者,不是每个人都跟娘娘似的聪明。好了不说了,臣也过去看看,要真有什么人敢装神弄鬼,臣直接将之擒住便是了。” 潘辰点头,让傅宁赶紧去,她裹了裹貂绒披风,继续往柔福宫走去。 月落胆子一向很小,听傅宁说了宫里有鬼影,不管是真的假的,她都觉得害怕,下意识往潘辰那儿靠了靠,小声对潘辰问道: “娘娘,不会真有鬼吧?” 潘辰转头看了看她煞白的小脸儿,不禁笑了:“就听说一个鬼影,也能把你吓成这副德行?看看辛冬,她怎么不怕?就你胆儿小。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鬼啊怪的,有人真切的瞧见过吗?辛冬,你瞧见过鬼长什么样儿吗?” 月落看了一眼辛冬,只见辛冬兀自回忆起来,潘辰摇头:“好了好了,别想了,真有人见过鬼,也也是死人了,鬼又不傻,傻乎乎的让你看见了,还不带你走啊?” 潘辰的话让月落更加害怕了,辛冬终于回忆起来:“从前我们村儿的刘婶子就见过,说是走夜路的时候路过坟堆,看见了好些个鬼火,还有好些鬼影子在坟头站着,她是闭着眼睛跑回村子的,没过两天就给鬼勾走了魂儿,变得疯疯癫癫的。” 辛冬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是生化武器,月落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住跺脚,仿佛这样就能把缠住她的东西给震开似的,潘辰有心想要跟她们解释解释这个鬼火是什么东西,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让她们明白,人的身体里有磷这个说法,看着月落害怕的样子,潘辰无奈的摇摇头,一路往柔福宫走去,身后的月落和辛冬就在她身后嘀嘀咕咕了一路,月落虽然害怕,但是对这种恐怖故事居然出奇的感兴趣,一个劲儿的追着辛冬问她村儿里那个疯婆娘的事情,辛冬很显然也是听人家说的流言,传来传去的就神乎其技起来,仿佛这天底下果真是有鬼怪存在似的。 潘辰作为一个长在红旗下的共青团员,自然不能和这些封建迷信打交道,一路摇头径直往前走去,月落和辛冬遥遥跟在她身后不远处,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潘辰转过一座凉亭,忽然感觉背后扫了一阵阴风,她回头望去,却什么也没看见,凉亭里空无一人,夕阳西下,小路上的景象也开始萧条起来,潘辰看着那还在远处嘀咕的两人,不禁扬声喊了一句: “喂,你们俩再这么走下去,正要天黑了。有鬼也该要出来了。” 果真一句话,就让月落撒开脚丫子,兔子一般窜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太晚了,我不敢说话。就酱紫~~~~ 第100节 ☆、第205章 潘辰看见月落和辛冬往她这里跑过来,便不再等她们,转身自己转入了小径,穿过这条竹林小径后,就能到柔福宫前的路,这是潘辰每天走路发现的近路,可她走在竹林里的青石板上,却还没发现月落和辛冬过来,再回头等了一会儿,入口处依旧没有人跟过来,潘辰愣了一会儿,这才感觉有些不对,刚要折回去,就背后一凉,一柄寒光四溢的匕首就搭上了她的颈项。 缓缓低头,看着横在颈项前的匕首,只要这锋利的刀口再往里送一公分,就能成功的割断她的动脉…… 咽了下口水,潘辰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这人有足够的能力一刀杀了她,却没有动手,那就说明了潘辰有利用价值。既然有价值,那潘辰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很聪明。”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是故意压低了的,在这静谧的,只有风声的竹林里显得有些空灵恐怖,潘辰舔了舔唇,咽了下喉咙,斟酌一番后,说道: “我……也不问你是谁,也不会转身看你,你只要告诉我,我能帮你些什么?” 他既然夸奖潘辰聪明,那潘辰也不能表现的太笨,遇到危险的时候,强行看凶手的脸是大忌,潘辰明白这个道理。 身后没有声音,潘辰看了看天色,又道:“壮士有什么就直接说,这林子虽然清净,但一会儿也会有人经过,你要去哪里,或者要做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只要我能帮到你的。” 潘辰的话让她身后的人发出一阵闷笑:“我不想让你做什么,只是想问你关于你娘的事……” 话还没有说完,潘辰就觉得背后给人推了一下,她惊得赶紧捂住了脖子,然后就一动都不敢动了,片刻后,竹林入口处跑进来两三个人,带头的是人高马大的傅宁,月落和辛冬也终于赶了过来。 看见他们,潘辰才反应过来,抱着脖子,缓缓往后转了转身子,哪里有什么人影。傅宁赶过来对潘辰问道:“娘娘,是不是看见一道黑影。” 潘辰点点头,用手指颤巍巍的指了指后面,傅宁就追了过去,一队御前侍卫过来,将潘辰保护了个水泄不通,月落和辛冬对潘辰说道: “娘娘,宫里果然不干净啊。先前奴婢和辛冬好像看见娘娘的衣角从我们面前一闪而过,我们追着那衣角过去,却什么都没看到,却正巧遇到了傅统领,您,您没事吧?” 月落看见潘辰一直捂着脖子,关切焦急的问道,潘辰确定脖子上没受什么伤,这才心有余悸的将手放下,抚着心口摇了摇头:“没事没事。吓死我了。” “娘娘,这回您算是亲眼看见了吧,实在太恐怖了。” 月落还以为潘辰说的看见黑影,就是鬼怪之类的东西,吓得都快哭出来了,一个侍卫过来对潘辰说道:“娘娘,此地不宜久留,属下等护送娘娘回宫吧。” 潘辰看了看周围十几个年轻侍卫,连连点头,不敢再逗留片刻。 回到柔福宫之后,御前侍卫们就在柔福宫周围站岗,祁墨州得知了消息,撇下了使臣就过来探望潘辰,听说潘辰受惊了,一进门就拉着潘辰上下打量她有没有受伤。 潘辰由着他翻来转去,等他翻好了之后,才开口说道:“之前你还说宫里安全,如今随随便便个人都能进宫来,也太恐怖了吧。” 确实很叫人心惊的,要是今天那个人不是要和她说话,而是要杀她,那么现在潘辰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想想都后怕。 对于潘辰的埋怨,祁墨州责无旁贷,将她拉到暖榻前,让她坐下,问道:“你看到那人的长相了?身高几许?年龄几许?” 潘辰摇头,别说看见长相了,就连回头她都没敢。 “声音呢?他开口了吗?”祁墨州追问。 潘辰点头:“开口了,不过是压低了声音的。” 祁墨州一眯眼,冷道:“若是刻意改变了声音,反而就说明,这个人怕你听出来,就应该是你见过的人了。” 这个理由潘辰倒是第一次听见,想想是这么个道理,如果那个人不认识她,那干嘛要做改变声音这样多此一举的事情呢。 “他说什么了?” 祁墨州脑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却是没和潘辰仔细说,而是继续问了下去。 潘辰想了想,因为牵扯到了柳氏,她犹豫要不要告诉祁墨州,但即便她不说,凭祁墨州的本事也应该能查到吧。忐忑着说道:“那人说了句挺奇怪的话,我听得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提到我娘来着……可刚提到,傅统领就追了过去,那人就跑了,后面的话我也没听着。” 潘辰的话让祁墨州陷入了沉思中,潘辰看着祁墨州的这反应,心中有些疑惑,怎么祁墨州听到那人提起柳氏并没有觉得奇怪呢?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心里没底的很,傅宁听说祁墨州在这里,便在院外求见,祁墨州让他进来,自己则去了回廊上,看见傅宁空手过来,就知道他没追上人。 “那人身法极快,并且不止一个人,显然是有备而来的,臣追了好几个方向,最终还是给他跑了。” 傅宁禀报了这些之后,祁墨州沉吟片刻,吩咐道:“调些禁军和暗卫过来守着柔福宫,德妃胆子小,别让人再吓着她。你跟朕去一趟太极殿,朕有话与你说。” 祁墨州安排好柔福宫的事情之后,就匆匆忙忙的领着傅宁离开了,潘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总觉得祁墨州肯定知道了些什么,他派人保护柔福宫,那就说明,那个黑影也许还会卷土重来,继续来找她说刚才没有说完的话。 潘辰心中忐忑不安,连院子里最喜欢的躺椅都不敢去坐了,就连吃饭都是躲在寝房中吃的,深夜,祁墨州带着一身清寒进来了。 从月落她们口中得知潘辰胆小如鼠的行径,不禁打趣她:“平日里瞧着像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居然也有怕的时候?” 潘辰歪在暖榻上看书,本来可以早点睡了,但莫名的心里不安,想等祁墨州过来,听他这样调侃自己,潘辰也不示弱: “你还说呢,总是吹嘘宫里的布防有多安全,我不过是从康寿宫到柔福宫,加起来都没有一刻钟的路程,居然还遇到了刺客,我这什么人品啊?” 祁墨州自己解了披风和腰带,走到潘辰脚边,掀开一点薄毡子,盖在自己腿上,腰带放在潘辰旁边的茶几上,说道:“是,这件事我难辞其咎,确实疏忽了,幸好你没事,若是你因为这个出了什么事的话,我真是要后悔莫及了。” 潘辰也不是故意要怪祁墨州的,听他这么自责,认错态度良好,她自然不会盯着这件事不放了,对他问道:“先前看你的样子,像是知道些什么,你知道傅统领一直追的黑影是谁吗?” 祁墨州点点头:“知道。但现在不能说。你放心好了,经过这件事之后,宫里的守卫多了两倍,不管是什么人,也不可能再闯进来了。” 潘辰听祁墨州这样说,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平静下来,犹豫片刻后,对祁墨州又问道:“对了,你既然知道那黑影是谁,那你知道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我提起我娘呢?说起来,我娘离开扬州也好长一段时间了,她说找到地方安顿下来,就会跟我联系的,可是这么长时间了,她也不知怎么样了,会不会是她在外面惹了什么事,你有没有办法可以派人找到她呀?” 祁墨州捧住潘辰的脚,放到自己大腿上抱着,抬眼看了看潘辰,只见她一脸担忧的样子,不禁出言安慰道: “你娘自己有想去的地方,轻功又好,我只能说可以派人去找找看,但能不能找到我可不敢保证。也许她还在找地方安顿呢,既然说了要找你,那她肯定不会食言,你只需慢慢的等着就好了。别着急。” 潘辰放下书,将身子往下沉了沉,让自己的脚多往祁墨州的大腿上翘翘,感受着祁墨州大手在她脚底轻轻按压,幽幽叹了口气: “唉,我总觉得我娘身上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要是能快点找到她,我一定要把是事情问个清清楚楚才行。” 这回的事情,还有她玉佩的事情,潘辰肚子里憋了好些话想要对柳氏说,只恨柳氏云游在外,眼里心里都快把她这个被困在深宫中的女儿给忘记了,这么就不联系,等到她下回联系的时候,潘辰一定要跟她好好的说道说道才行。 祁墨州低头替潘辰捏脚,尽心尽力,眼角瞥见潘辰脸上的愤愤表情,他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最终忍住了,给潘辰服务了一会儿后,祁墨州才站起身去洗漱,回来的时候,潘辰已经躺到了床铺上,正感叹她终于给培养出师,会自己爬床等他的时候,祁墨州就看见潘辰靠在软垫上,手里拿着两副画像饶有兴致的看着,听见祁墨州进门的声音,潘辰笑靥如花,从床帐内钻出来,对祁墨州招招手,喜笑颜开的说道: “快过来,今天下午我和太后替你挑了几个绝世大美人,你来看看喜欢不喜欢。” 祁墨州欣喜的脚步忽然一窒,闭目叹息,要想潘辰开窍,任重道远啊。 作者有话要说:  ok ☆、第206章 自从潘辰在竹林遇袭之后,宫里虽然明面上看不出来多了守卫,可暗地里潘辰还是能感觉出不同的,让潘辰担心的那个黑影再也没有出现过,其实潘辰倒是想用自己做诱饵,让那个黑影再来找她一回,把之前没说完的话说下去,若是真和柳氏有关的话,潘辰也好心里有个数。 可是她对祁墨州表达了这个想法之后,却得到了祁墨州强势的否定,也没能成。 正月十二,使臣团的一周访问时间结束,宫中设宴款待,潘辰也出席了,萧国定远候罗莽脸上不好,他身后那萧霁容假扮的护从也不在身边,潘辰多看了他两眼,祁墨州就凑过来低声说道: “看什么呢?” 潘辰小声回道:“明天他们就要回去了,你真的就这样放他们走?” 潘辰话里的‘他们’指的当然是就是罗莽和萧霁容了,祁墨州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答潘辰的问题,潘辰知道,他不想让她管这件事,其实她也不想管,祁墨州绝不是个会吃亏的性子,不管他是抓还是放总有他自己的理由,潘辰多想了也没有任何意义,干脆不想。 宴会进行的很顺利,除了萧国之外,其他三个国家的使臣都很高兴,毕竟在这一周里,跟大祁制定了一些互通友邦的条款,对各国经济发展也有显著的帮助,萧国定远候从入场开始,就一直坐在那里喝闷酒,有人与他敬酒他也只是草草回应,情绪十分低落的样子。 潘辰偶尔撇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柳氏的关系,她对萧国更加关注一些,看罗莽那样子,这一周里,在祁墨州面前肯定没讨着什么好,眉头紧蹙,目光忧愁。一杯杯喝酒的时候,捏着酒杯的手不住的摩擦杯沿,这是表达人们内心极其不安的动作,另一只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的轻敲,这很可能就是在等待着什么,配合他此刻的情绪,也就是说,在他来参加宴会之前,有一件让他感到十分焦虑的事情正在发生,他没有得到结果,就离开了,所以到了宴会中也是心神不宁的,尽管他竭力压制着焦虑,只以冷面示人,可那些无意识的小动作,却没有逃过潘辰的双眼。 潘辰一边吃东西,脑中一边想着,到底有什么事会让罗莽这样焦虑呢? 想来想去,灵光一闪,目光缓缓往祁墨州看去,祁墨州正歪靠在龙椅的扶手上喝酒看歌舞,瞧见潘辰转头看他,便抬起目光与潘辰对视,潘辰看着祁墨州这一脸笃定和悠闲的神情,就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她就说祁墨州不可能什么都不做,那么好心的放罗莽和萧霁容回萧国,必然是暗地里做了什么,会让罗莽这样担心焦虑的,除了萧霁容的事情,恐怕再无其他。 潘辰猜测,萧霁容应该是受了重伤,生死未卜,所以罗莽才会这样焦虑,若是萧霁容有个三长两短,他回到萧国必然难以交差,而且像他这种战场杀戮的军人,在祁墨州手上吃了大亏,内心必然是愤愤不平的,指不定憋着什么气呢。但不管他心里憋着什么,现在都是在大祁,祁墨州的地盘儿,就算有什么,也得先带着萧霁容平安的回到萧国才行。 潘辰收回了与祁墨州对视的目光,唇角一抹狡黠的笑让祁墨州瞬间就懂了,祁墨州坐直了身子,拿起酒杯送到潘辰面前,两个老司机两眼相对,潘辰就勾着唇,拿起了自己面前的果酿,在祁墨州的杯子上碰了一下,浅浅抿了一口,祁墨州将酒一饮而尽,对潘辰将杯子倒了倒,表示自己干了,两人目光交流,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这是一种心意相通的默契,潘辰真心觉得有一个连自己眼神都能看懂的人,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两人精神在一个层面上,你懂我,我懂你,和这样的感情度过一生,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祁墨州和潘辰你侬我侬的样子,看在罗莽眼中,不自觉的紧咬了牙关,右手拳头紧捏着,硬是憋住了,自暴自弃般又将酒杯倒满了酒,一饮而尽。 ************** 送走了使团后,祁墨州才能稍微闲下来两日,不用上朝,难得跟潘辰一起睡到了自然醒,潘辰睁眼睛之前有伸懒腰的习惯,手脚碰到了一具**,正奇怪之际,就觉得被子里一条有力的胳膊环过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拉了过去,靠在某人的怀中,跟套娃似的,尺寸契合。 祁墨州把人拉过来之后,也没客气,上下其手,给潘辰笑着拉开,说道:“好了好了,昨天都累死了,你就不能消停会儿。” 自从祁墨州表白成功,潘辰对他敞开心胸之后,两人之间的感情逐渐升温,潘辰对祁墨州渐渐的敞开了胸怀,那份甜死人的柔情似水,简直要把祁墨州给榨干了。 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耳鬓厮磨一会儿后,祁墨州才压着潘辰,直接睡下,在她耳边道: “不知道是哪个小妖精成天勾着我,总有一天我要死在你身上了。” 潘辰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祁墨州也不示弱,在被窝里闹了一会儿,潘辰才竖起了白气,缴械投降。 “再这么下去,还不知道是谁死在谁身上呢。” 潘辰在动手推祁墨州无数次未果后,干脆就放弃了挣扎,由着他压在自己身上,祁墨州刚起来的时候,声音沙哑,笑声都是从胸腔中传出来的,闷闷的,听着特别性感,凑近潘辰的耳朵,轻声细语了一句。 “死在你身上我乐意。” 说完就要再次开工,潘辰察觉到不对,赶忙袭击了祁墨州的腋下,别看祁墨州好像金钟罩铁布衫似的强悍,连刀都不怕的样子,可是谁能想到,他的腋下几乎就是绝不能触碰的禁地,敏感的只要一碰,就能让他跳起来。 果然,潘辰的手刚一碰到祁墨州,他整个人就跟弹簧似的绷紧了,第一下还忍着,可第二下的时候,就实在忍不住了,潘辰连番攻击,第三下,第四下,祁墨州就再也忍不了了,掀了被子就跑下了床,未着寸缕,光明正大的遛鸟了。 潘辰见状赶忙将被子拉起来挡住了眼睛,却又忍不住偷偷的从缝儿里偷看,祁墨州知道那个胆小如鼠的家伙在看他,故意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就是不穿衣服,潘辰在被子里捂着难受,终于忍不住掀了被子坐起来,系好了肚兜后,才小心翼翼的爬下了床,将祁墨州的内衫抛给了他,自己一闪身就去了屏风里面。 潘辰换好了衣裳之后走出屏风,祁墨州也穿好了内衫内裤,正站在滴水日晷旁看时辰,潘辰一边系衣裳绳结,一边对他问道:“今儿有事儿做吗?” 祁墨州回头,就见潘辰乌黑的长发披肩,脸上未施粉黛,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纯美,脚上没穿罗袜,露出来的肌肤,白皙诱人。 “今儿该是见外臣的时候,但我已经把这事儿交给了甘相他们,朕这些天太忙了,都没好好的陪娘娘玩耍,甘相他们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潘辰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谁要你陪,自己想休息就自己想休息,还拿我做借口,甘相他们也信。” 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是很甜蜜的。潘辰觉得,这大概就是恋爱的滋味儿吧。她穿越前是个书呆子,在学校里就算有学长学弟和她表白,也都被她以学习为重而拒绝了,来到这个时代,在最美好的年纪遇到了祁墨州,这样一个偶像级别的男神,潘辰压根儿就没打算能和他心心相印,再加上祁墨州的身份,更加让潘辰不打算付出真心了,因为害怕真心收不回来,也害怕痴心错付,纵观历史长河,痴情的皇帝有是有,可潘辰却不相信自己会成为让皇帝痴情的女人,但没想到,两人之间的关系越扯越深,到如今只消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这种默契,绝不是三言两语,随随便便可以达成的,精神上的共识可以超越一切身份和现实的阻碍,这种共识,在祁墨州主动和潘辰坦白加表白之后,得到了质的升华,潘辰能够感觉的出来,祁墨州对她的好,无条件的信任和保护,就像是潘辰一开始追求的那样,祁墨州也脱离了懵懵懂懂,开始正视自己的感情。 祁墨州从小生长的环境,决定了他不能有自己的喜好,祁正阳可能一开始就是把祁墨州往帝王将相这方面培养的,要做大事的人,绝不能拘泥于无用的喜好上,所以,遇到喜欢的东西,他们宁愿毁掉,也不想让自己沉沦,这在心理学上,是能够说的通的,勉强列入自制力的那一栏,就好像潘辰从前考研那段期间,喜欢上玩儿一个游戏,那时候她学习紧张,可游戏的诱惑很大,已经完全占据了她的学习时间,潘辰当时考虑再三,干脆就把打了好几个日夜的游戏和副本,全都粉碎性删除了,潘辰觉得,在祁墨州下令要杀她的时候,潘辰对祁墨州而言,就像是当年让她沉迷的游戏,可是她是人,不是游戏,所以,当祁墨州下令杀她之后,就后悔了,不顾身份和危险,找到了潘辰,用生命守护她的安全。 想通这些以后,潘辰心里的确对祁墨州恨不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木有超时哟,嘿嘿,容我嘚瑟一下下。 ps:接下来的两章应该很甜。两章之后嘛……你们猜?偷笑~~~~~ ☆、第207章 只要潘辰在跟前儿,祁墨州就总想将她搂在怀里,不干什么,就那么搂着也舒服。这不,刚在床上腻歪到现在,潘辰才一走出屏风,就又给祁墨州圈在了怀中,在她耳廓脸颊出落下细密的吻,潘辰被他弄得有些痒,不住发笑,打算使坏,沿着他的后背往他腋下钻去,但目的还没达到,就给某人抓住了手,按回了腰上。 第101节 “若是从前有人跟我说,我会这么喜欢一个女人,我指定觉得他疯了。”祁墨州在潘辰耳边低吟。 潘辰扑哧一声就笑了:“是啊,若是从前有人跟我说,我会喜欢你这样一个男人,我也会觉得他是疯了。” 祁墨州低笑一声:“我这样的男人怎么了?听你这口气,还挺嫌弃?” “嗯,嫌弃的。” 潘辰向来不怕煞风景,祁墨州知道她的性子,好笑的说道:“还真敢说。我哪儿不好了,你倒说我听听。” 潘辰想了想后,煞有其事的对祁墨州道:“你……滥情。” 祁墨州满头问号,就他这专宠她的行径还叫滥情?潘辰也看出他不解,说道:“若非是立国之初,你诸事缠身,不能时常来后宫,我就不信,你会管得住身子。” 潘辰说的是实话,而实情也确实如此,祁墨州在喜欢她之前,那可是荤素不济的,没成亲之前有几个女人潘辰不知道,成亲之后,也是宠过潘筱的,就算没投放感情,可这是不争的事实,潘辰从来没想过要翻旧账,可今天说到话头上了,总要与他争辩一番,省得他还以为自己是什么旷古烁今,天下第一的痴情男呢。 潘辰的这番话,倒是让祁墨州没话说了,伸手抓了抓眉头,舔了舔唇,想要一身正气的否定她的话,可想起从前,心无挂碍的时候,确实有过那么几个……还真给她说着了。 “她们……和你不一样。” 憋了半天,祁墨州才对潘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潘辰打破砂锅问到底:“哪里不一样?都是女人啊。” 尽管知道答案,但是潘辰还是想从他嘴里再听一遍,女人天生就喜欢听情人口中说的甜言蜜语,不管经历几个世纪,是绝对不会改变的事情。 祁墨州对潘辰的这个问题,居然很认真的在思考,半晌后,才给了潘辰一个答案: “你比她们具体。” “具体?”祁墨州的意思没有表达清楚,潘辰挑眉发问。看了那么多八点档偶像剧,她还是第一次听说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的理由,是因为她‘具体’。 “是啊,具体。我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时候,进门就想着离开,我和你在一起之后,进门就不想离开,你的样貌,不管怎么改变,我都能认出来,可是其他女人的话,就像是烟雾,对我来说都是一个样吧。” 好吧,这个解释,勉强合格了,潘辰想到他从前和别的女人有过事实,心里就有点不爽,沿着他的后背缓缓来到胸前,伸出十指,勾住了祁墨州的衣领,将他往自己面前拉过来,宣誓主权般说道: “我不管她们具体不具体,反正你在喜欢我的时候,不能和替她女人勾勾搭搭,就算那些女人像雾像雨又像风,你也不能碰她们,这是对我感情的忠诚。什么时候你发现自己不喜欢我了,直接跟我说就好,我绝不纠缠,你跟我说了之后,再去碰那些风啊,雨啊,雾啊,烟啊,听到了没有?” 祁墨州双目凝视潘辰,不禁为她这段话给说笑了,狠狠在她唇瓣上嘬了一口,然后低哑的声音说道: “放心吧,有了你,我不会喜欢其他女人了,我这个人还是很长情的,你运气不错哦。” 潘辰听他的前半段还感觉挺好,可后面一句就变了味道,得意反驳道:“难道不应该是你运气不错吗?” 得了便宜卖乖的小表情让祁墨州看的心都要化了,点着潘辰的鼻头,对她说道:“好好好,是我运气不错,上天待我不薄,居然让我找到了愿意为之守身如玉的女人。” 潘辰被甜言蜜语轮番攻陷,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孺子可教也,不错不错。” 两人在房间里你一言我一语,像天下所有恋爱中的情侣般腻歪着,仿佛永远不知疲倦般,如果不是因为肚子饿,两人简直可以就那么抱在一起说上七天七夜的话。 潘辰伺候祁墨州穿戴整齐后,亲自给他挽发,将他打理的精精神神的,才轮到自己。潘辰只会挽很简单的发髻,平日若是不出席活动的时候,她就自己挽个堕马髻,簪个珠花就得了,祁墨州倚靠在梳妆台前,替潘辰挑了一支红宝石花瓣的簪子,亲自动手,替她将头上比较朴素的珍珠簪子拿下来,换上了这一支,潘辰看着镜中瞬间明艳了不少的自己,说道: “今儿又不要出席什么宴会,何必插这一支呢。” 祁墨州却坚持:“这个好看。待会儿带你出宫去玩儿。” 潘辰一愣,然后就眼前一亮:“出宫?” 祁墨州点头:“嗯,明日便是元宵节,今晚朱雀街上有灯会,应该挺热闹的,你上回不是说想吃锅子吗?带你去吃。” 潘辰想起来自己的确说过,不过也没忘记上回她和次体人格已经去过了,祁墨州应该知道吧。试探着说道: “上回……他带我去过了。” 潘辰提起‘他’的时候,特意观察了下祁墨州的表情,微微一僵,片刻后才说道:“他是他,我是我,我带你去的才算数。别耽搁了,快一些,咱们中午去吃锅子,晚上在街上看花灯。” 这个提议实在太诱人了,可潘辰仍旧有些犹豫:“可是宫里怎么办?今儿晚上也有家宴的。难不成让太后一人主持吗?” 祁墨州无所谓的耸肩道:“后宫里本来就没几个人,家宴什么的无所谓了,元宵宴反正是明日,今日有她在就得了。不会有事的。” 说完之后,就催促潘辰赶紧梳妆打扮,潘辰给祁墨州催着动手,很快打扮好了,两人走出寝殿,月落她们都在廊下候着,她们倒是知道潘辰和祁墨州已经醒了,但一直没叫她们,她们就只能在外面守着。 潘辰上前对月落说道:“明儿元宵,今天晚上你们自个儿吃饭,树下面的梅子酒估摸着可以拿出来喝了,给我留两坛,你们别喝醉了就成。” 明日是元宵节,今晚是宫里家宴,祁墨州本来就不喜欢闫氏,自然不会想和她一起吃饭,回想前年的元宵节前晚的家宴,祁墨州就以国事繁忙为由,没有出席,当时潘辰只是个小小昭仪,这些事情还轮不到她去想,只顾着自己吃喝,才不会管这些。 祁墨州牵着潘辰的手,跟傅宁交代了几句,傅宁便领命下去,潘辰虽然没看见他们身后有人跟着,但却知道,傅宁他们定然换上便服,隐入暗中保护。 祁墨州提出骑马到宫门前,潘辰却想和他走走,两人手牵手走在悠远宁静的宫墙间,潘辰忽然想起了那天宫墙下的告白,不由笑出了声:“上回就是在这里,他和我告白来着,第一次说他喜欢我。可把我给感动的。” 祁墨州回头看了看潘辰,语气酸溜溜的:“有什么可感动的?我跟你告白的时候,也没见你感动啊。” 潘辰抿唇一笑:“哎呀,那不一样。那感觉,你不会懂的。” 次体人格对潘辰而言,就像是二次元的人,跟三次元之间存在着一道次元壁,那是一种很虚无缥缈的感觉,就像是知道别人不知道的小秘密一般,暗爽在心。 祁墨州看着潘辰偷笑,不禁将她的手捏的更紧,脚步也加快了许多,他还没忘记那天晚上她和‘他’的事情,现在居然还敢在他面前提这些,加快脚步让潘辰抗议:“哎呀,慢一些嘛。我跟不上了。” 祁墨州猛地停下脚步,让潘辰没有刹车直接撞到了他的后背上,潘辰鼻子给撞了个正着,眼睛立刻就红了,揉着鼻头,对祁墨州抱怨: “你干什么嘛,要停也不说一声。” 祁墨州转过身,扶着潘辰的肩膀,将她按在宫墙之上,然后就要俯下身子,潘辰吓得赶紧挡住了他,左右看了看,紧张的说道: “哎呀,你干什么,在外面呢。被人看见多不好?” 其实她这个担心也是多余的,别说这条出宫的路没什么人经过,就算有人经过,看见祁墨州和潘辰,不管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干什么,都不会有人敢抬头盯着看,所以,祁墨州才有恃无恐。 祁墨州低头与潘辰面对面,醋意汹涌的对潘辰说了一句: “看来这个地方给你很深的印象,我总要做点什么,才能掩盖你的印象吧?” 潘辰看着他这幼稚的样子,不禁一阵无语:“你,你今年贵庚?这种幼稚的话,也说得出来。” 果然恋爱中的男女智商都是负的。潘辰在心里这样想道。想把祁墨州推开,可祁墨州却像是打定了注意要搞一点事情出来,对潘辰的推搡丝毫不为所动,反而缓缓的低下头,说做就做,给了潘辰一个绵长细密的长吻。 蓝天白云,明媚阳光,高耸宫墙,两首相抵,情义绵绵,墙头的积雪融化,枯枝上长出新芽,正是万物生长,春、心萌动的大好时节。 作者有话要说:  甜的我牙疼,甜的我肉麻,甜的我……齁了。。。。。。 ☆、第208章 潘辰和祁墨州的第一次正式约会,祁墨州一路都在和潘辰‘宣誓主权’。 在街上,潘辰和祁墨州说起她和次体人格的一些回忆,祁墨州都会以主体人格的身份,重新做一遍,对比的行径让潘辰觉得很幼稚,吃了一趟锅子,热乎乎的走出酒肆,两人就牵着手在热闹非凡的朱雀街上压马路,经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商贩身旁,祁墨州停下了脚步,远远的看着。 潘辰想起来祁墨州当初有一回次体人格发作的时候,就是看见了街上的一串糖葫芦,才恢复过来。见他一动不动,潘辰怕他忽然又犯病了,赶忙摇了摇他的手,祁墨州如常转头看她,潘辰见他眸光犀利,便知没有发病,指着那糖葫芦说道: “上回你发病就是因为糖葫芦,我怕你……” 再发病三个字潘辰没有说。 祁墨州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犹豫一会儿后,才拉着潘辰走到那卖糖葫芦的地方,拿了两根糖葫芦,潘辰付钱,祁墨州就拉着她坐到了路边的茶寮长凳上,递给了潘辰一串,潘辰不明所以,接过后不敢吃,因为不确定祁墨州接下来要做什么。 破天荒的咬了一口,祁墨州的眉头都竖起来了,潘辰凑过去看他,目光中透着担心,祁墨州转头看了看她,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将吃完的山楂核吐出来,捏在掌心,对潘辰说道: “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甜的黏牙,酸的发苦。” “怎么会苦呢?糖葫芦就是酸酸甜甜的。”潘辰这样对祁墨州回答,然后自己也咬了一颗入口,祁墨州的目光始终盯在糖葫芦上,潘辰就知道,这是一串有故事的糖葫芦。 想起当时次体人格看见糖葫芦时的反应,潘辰试着猜测道:“糖葫芦……是‘他’喜欢吃的?” 祁雪州喜欢吃糖葫芦,所以看到了糖葫芦就走不动路。 祁墨州深吸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是啊。很喜欢。喜欢到没命了。” 潘辰对祁墨州的说辞表示惊奇:“有这么喜欢吗?” “有,他小时候若不是因为被一串糖葫芦骗去了某个地方,何至于会……”祁墨州目光盯着那糖葫芦,说不出的寂寥感,潘辰更是意外,次体人格是因为糖葫芦丧命的?怎么越来越搞不懂了呢。 “被骗去了某处,才让他没了吗?”潘辰想帮祁墨州化解心结,就算他愿意和次体人格共用精神力,但有些心结若是不解开,他就很难真正的快乐起来。 趁着祁墨州此时愿意说这件事,潘辰便趁机问出了一直让她疑惑的问题。 祁墨州犹豫片刻后,才点头回答,潘辰再接再厉:“你之前说他是被……饿死的,能告诉我原因吗?” 等待潘辰的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以为得不到答案了,祁墨州却果真开口了:“五岁的时候,他在关外的镇上,被人骗走,藏在了深山中,我发现他不见了,就跑回去告诉我爹,我爹派人在找了好多天都没找到,直到一个月以后,才被山上采药的人发现……如果当时我没有和他走散,他就不会死。” 这个真相让潘辰惊讶的说不出话,这就是祁墨州分裂出次体人格的真实原因吗?因为自责,愧疚,伤心全都记在脑中,在他后来的生活里,遇到了挫折和悲伤的事情之后,才会自动的分裂出一个他思念已久的人格来。 潘辰看见祁墨州对着手里的糖葫芦发呆,站起身来,一把将他手里的糖葫芦给夺走,将两根糖葫芦全都丢弃在地上,祁墨州惊讶的看着她,潘辰将祁墨州给拉着站了起来,走了两步之后,潘辰感觉祁墨州停下了脚步,潘辰回头,忽然就给一把拉入了他的怀里,用尽力气将潘辰抱着,潘辰左右看看,街上的行人都驻足看他们了,拍了拍祁墨州的肩膀: “街上人多,都看着呢。” 祁墨州却不管,抱着潘辰,将脑袋埋在潘辰的肩窝里,闷声说道:“让他们看去。你答应我,今生今世不离开我,好不好?” 潘辰愣住了,她能感觉到祁墨州此刻的脆弱,祁雪州和他是双生子,天生就有感应,一个没了之后,留下的那一个会比一般人更容易产生孤独的感觉,孤独时间长了,就封闭了。 双手回抱住祁墨州,潘辰的声音给了他安定的感觉: “好,我不离开。永远陪着你。” 潘辰的诺言给了祁墨州莫大的安慰,又抱着她好一会儿,才缓缓松开,周围已经有人聚在一起对他们指指点点,潘辰虽然觉得不好意思,可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祁墨州更加不会在乎了,两人牵着手,继续在朱雀街上行走,没再说什么话,却反而感觉两人的心靠的更近了。 祁墨州带着潘辰一路走马观花,赢了两盏兔子花灯,潘辰像个孩子似的,兴高采烈的提着回了宫,月落眼馋极了,潘辰却连摸都不给她摸,直接带回了寝殿之中。 第一次约会,算是圆满成功了。最让潘辰感觉高兴的是,祁墨州终于对她敞开了心扉,对她诉说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可见对她的信任度直线飙升。 元宵佳节过后,繁忙的日子终于渐渐平静下来,不过,潘辰感觉悠闲的日子没过几天,马上就迎来了三月中旬选秀的日子。 这日祁墨州刚刚天亮起床,潘辰也就跟着醒了过来,拉着祁墨州要起身的衣袖,迷迷糊糊的说道: “你真没什么喜好?回头我挑进宫的你不喜欢,可别怪我。” 祁墨州回头看了她一眼:“我的喜好你还不知道?” 潘辰睁开双眼,对祁墨州递去一抹询问的眼神,祁墨州伸手捏住她的鼻子,没好气道:“我的喜好不就是你!” 说完之后,祁墨州就掀被从床上下来:“时辰尚早,你继续睡吧。” 潘辰将身子埋入被子里,滚了一圈,滚到了祁墨州先前睡的地方,有那么一瞬间,潘辰觉得自己被祁墨州的体温给包围了,美滋滋的笑了起来,祁墨州穿好鞋后,忍不住回头看她,潘辰从被子里漏出一双精灵古怪的眼睛,对祁墨州眨巴眨巴,祁墨州无奈叹了口气:“好了,选秀这事儿你就别往心里去了,走走过场,挑几个你喜欢的入宫,再添点宫婢,就是这么回事儿。别看礼部和太后那儿都正儿八经,费事挑了半天,根本没用。如今是你肚子还没反应,若是你有了反应,给朕生下个一儿半女,到时候,朕也就有底气跟礼部回绝了选秀的事儿,所以啊,你与其操心这些,还不如想想,怎么给朕生个孩子出来吧。” 祁墨州赶着出去换龙袍去上朝,所以,趁着一边穿内衫的时候,对潘辰说了这么一番话。 把潘辰听得睡意全无了,祁墨州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选秀对他来说,是走走过场的事情吗?还说挑几个她自己喜欢的入宫,这到底是他祁墨州的后宫,还是她潘辰的后宫啊? 祁墨州见潘辰没反应,穿好内衫之后,又折回去坐在床沿,把手伸入了被子里,在潘辰来不及躲的时候,就覆上她的小腹,轻柔的说道: “关键还是看这儿,明白了?” 说完这些之后,祁墨州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被窝,掀开帘子打开房门,让宫婢太监们走入替他更衣洗漱。 珠帘后的潘辰透过门外的影影绰绰来判断祁墨州现在在干什么,双手不禁来到了小腹处,她和祁墨州耕耘的频率算是挺高了,可肚子到今天也没什么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那避子汤伤了身子,不由得担心起来。 第102节 穿越前的潘辰就是个书呆子,连男朋友都没谈过,更别说怀孕这种事情了,倒是在生理课上听过那么两耳,说是什么前七后八,还有排卵期什么的,只恨她当时眼里只有书本和论文,对这些基本生活技能并不在意,要不然,将现代的知识结合实际操作,说不定还能有点帮助呢。 祁墨州离开之后,潘辰也就起来了,待会儿一早就要去康寿宫了,太后闫氏对后宫的管理没有兴趣,可是对选秀这种事情那可是兴致勃勃的,昨天从早上到傍晚,她派了三回人来提醒潘辰今天要早点去康寿宫汇合,选秀从辰时开始,可闫氏却要求潘辰卯时一刻就要到她那儿,似乎还有不少话要吩咐下来的。 太后似乎对‘给祁墨州挑几个称心的秀女’一事很有信心,想到这里,潘辰不禁叹了口气,这种事情要是祁墨州不热情,纵然太后一个人热的把后宫烧起来,祁墨州估计都不会有什么反应。潘辰忽然觉得,找一个这种多疑又自我的男人,似乎挺好的,因为他多疑,所以,不容易相信别的女人,又因为他自我,所以,不相信别人给他找的女人,总之就是那种绝不会听人摆布的刺儿头,虽然潘辰嘴上说不在意宫里添秀女,添姐妹,添妃子什么的,可是她的那种不介意,完全是建立在祁墨州不在意的基础上的,就因为祁墨州对选秀一事不热衷,所以潘辰才觉得就算自己热衷点也没什么。反正宫里无论如何都是要添人的,那正如祁墨州所言,与其挑他喜欢的,还不如挑几个潘辰喜欢的入宫呢。 潘辰想着马上自己就能拥有后宫了,内心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激动呢。 ☆、第209章 选秀活动,潘辰是第一次参加,并且还是以决策方的身份来参加的。 当初她入宫,走的是后门儿,钻了改朝换代的空子,没有经过科班培训与选拔,直接给以赠品的方式送到了祁墨州身边。所以,现在看着这些年轻有朝气,怀揣梦想的美丽少女们,潘辰的内心其实是心疼的。 她们这样的素质,出身好,容貌佳,在外面若是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那也是一府主母的身份,可现在进了宫,祁墨州这人吧,看着挺理智,但在这方面,潘辰看出了他有点‘轴’的潜质,可能就是那种认定了一个人,就不太会改变的类型吧,因为一个女人要跟他磨合成功,实在太不容易了,而这些被选入宫的秀女,大抵每个人身上都代表着一方家族势力,祁墨州宠了谁和不宠谁,其实也挺头疼的。 不像潘辰,一个被家族不喜的庶女,就算受宠也不能给家族带去什么实际的利益,祁墨州宠了也就宠了,一直宠着也没事儿,反正潘坛就那么大的本事,迂腐胆小,祁墨州完全可以掌控住。有时候潘辰想想,其实潘坛才是潘家在朝中最大的花瓶呢,祁墨州登基之后,士族的势力也跟着日益减少,潘家虽说不像其他士族那样激进,所以还没有被动到根基,但周边的枝叶肯定都受到了波及,随着农民田地地位的提升,士族被瓦解只会是时间的问题。潘家如今在朝中所占的位置,大多是那种高位虚职,没有太大的决策权利,就连潘坛这个丞相,所经手,管理的事情,都没有甘相手里一半多,每天也就是管管文艺娱乐,走走艺术价值罢了。 潘辰和闫氏高坐在凤台之上,闫氏兴致勃勃,对秀女们都很热情,这是闫氏一贯的作风,当初潘辰入宫,首得祁墨州青睐,侍寝之后的几日,闫氏对潘辰也很热情,然后后来得知潘辰不是软柿子之后,才将热情转换成了厌恶。 这一届秀女选拔的方式也挺简单粗暴的,就是脸蛋漂亮,身材妖娆,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的那种,反而与上届一味追求身份有些不同,这一届的秀女中,身份最高的也就是安国公府的嫡长女,其他品级似乎都不是很高,容貌妍丽出色的,优先被闫氏录取。 潘辰哪里会不知道闫氏打的是什么主意,去年的秀女里,全都是身份高的,送来宫中给家族谋福利的,这样的贵女,祁墨州很显然没有太大的兴趣,所以,这一届闫氏换了方针,出身,学识摆在一边,选就选最漂亮的。 没了身份这道门槛,还真给闫氏选出了不少美貌的女孩儿,选出一个来,闫氏就对旁边的潘辰用炫耀的语气说一番话: “嗯,这个眼睛够大,够黑,乍一看还有点像德妃,皇上应该会喜欢的。” 在潘辰听到了第五六遍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兴趣给闫氏回应了,敷衍的弯了弯嘴角,潘辰就靠在凤坐上喝茶,闫氏见她这样,心中更是笃定了潘辰在动摇,不管怎么受宠,看到这么多漂亮的姑娘被选进宫来,怎么可能没有危机感呢。 潘辰才不管闫氏在想什么,昨天晚上折腾的有些累,早上又起得早,来了这主会场,本来想挑几个有眼缘的走走过场,可闫氏根本不给她挑选的机会,凡是潘辰点名的,闫氏一概能挑出很多毛病来,三两回之后,潘辰也就不开口了,免得因为她开口而坏了这些姑娘的前程。 百无聊赖,随便扫了一眼,就看见了张熟悉的面孔,之前在康寿宫外说闲话被欺负的姑娘,好像叫什么沈箐的?御史沈大人家的姑娘,小家碧玉般的样貌,看着挺清纯,就不知道能不能入了闫氏的眼了。 她的那个义姐莫如似乎不在列,潘辰对沈箐的印象,其实完全都是因为她那个义姐,眉间带着英气,举止稳重,不像是闺阁里出来的绵软姑娘。 沈箐似乎也感觉到潘辰在看她,抬头看了一眼后,就赶忙低下了头,礼部太监吟唱号牌,到御史沈家女这几个字的时候,沈箐就从行列走走出来,给闫氏弹了一手高山流水的古琴,闫氏拿着她的牌子,看了看潘辰,潘辰对她笑了笑,闫氏对潘辰问道: “德妃觉得这位沈家女如何?” 潘辰看了一眼沈箐,对闫氏说道:“但凭太后做主,太后若是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撂了。” 得不到潘辰的准确回应,闫氏不着痕迹的哼了一声:“我倒是觉得挺好,模样秀气,斯斯文文的,说不定皇上吃惯了大鱼大肉,突然就变了口味,想换换青菜小粥呢。” 闫氏真的是凭自己的喜好在挑选,完全不考虑祁墨州的性格成分,沈箐这样的没什么特色的女子,可能在宫里待一辈子,祁墨州也不会看她一眼吧,要是性子跳脱一些的,说不定还能有出头之日。 不过,潘辰可不想插嘴,只是在心里惆怅,本来说好了是自己来挑后宫的,没想到,最后却还是被闫氏给挑了后宫,一水儿的按照闫氏喜好挑选的秀女,潘辰再一次为这一届的秀女默哀呀。 可这些事情,并不是她们能决定入宫还是不入宫的,潘辰也阻止不了。 沈箐最后还是被留了下来,在众秀女的艳羡目光中,抱着她的古琴,被礼部太监领入了后堂歇息。 无聊的时间过的太慢,一天像是一年似的难熬,潘辰坐的腰酸背疼,总是想要打瞌睡,好不容易熬到了申时,她对仍旧兴致勃勃的闫氏打了个招呼,说是人有三急,才勉强从锦绣宫出来,透了透气。 锦绣宫是历来选秀的宫殿,建筑面积很大,殿后有一片桃花林,算是锦绣宫的特色,也能显出秀女们人面桃花的青春,潘辰走在桃林中,回廊那边走来几个人,潘辰抬眼看了看,是几个秀女,由太监领着从主殿往后殿去,潘辰看见了沈箐,不禁在桃林中喊了一声,众女回头,礼部太监瞧见是潘辰,赶忙领着秀女们下来请安,潘辰挥挥手,说道: “我闲着无聊,想听首曲子。沈姑娘留下,其他人都去吧,待会儿我让月落送沈姑娘去后殿中。” 礼部太监哪里有不应的道理,其他秀女知道潘辰的身份,听说她想找人说话,全都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谁知道,潘辰只挑了沈箐一个人留下,这是何等的运气,于是,沈箐在其他秀女艳羡的目光中,跟着礼部太监,继续往后殿去了。 潘辰对沈箐指了指桃花林后方的凉亭,沈箐抱着古琴,小心翼翼的跟随而上,潘辰依靠着栏杆坐下,对沈箐指了指亭中的圆桌,说道: “里面实在太闷了,先前听你弹琴还不错,再弹一首吧,调子欢快些的。” 一天都闷在锦绣宫里,潘辰早就待不住了,来到桃林散心,看见沈箐突发奇想,让她给弹首曲子来听听。沈箐不敢怠慢,放下了古琴后,就按照潘辰的要求,选了一首曲子,向潘辰确认: “娘娘,那民女便给娘娘弹一首‘鹊上枝头’可好?” 潘辰不懂琴曲:“鹊是喜鹊的鹊?” 沈箐点头,潘辰也随意摊手:“好啊,喜鹊好,弹吧。” 欢快的调子在凉亭中传出,潘辰觉得弹得还不错,听着曲子,看着桃花,晒着太阳,这么悠闲的环境,真是让人昏昏欲睡,这么想着,潘辰的眼皮子就耷拉下来,一直站在旁边的月落见状,赶忙上前弯腰在潘辰耳边轻声喊了喊: “娘娘,这儿风大,不能睡。” 潘辰猛地一惊,揉了揉脑袋,感觉最近总是想睡觉,精神比以前稍微差了些,一定是给祁墨州折腾的,每天晚上他都打着‘勤奋耕耘’的称号做坏事,大大的影响了潘辰的睡眠质量。 沈箐的琴音停下,潘辰看了看她,挥手说道:“哦,无妨,你弹得很好。” 这姑娘一看就是个胆子小的,潘辰要是不和她解释解释,说不定她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呢。 沈箐站起身来给潘辰行礼,潘辰让月落给她扶起来,潘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好了,你也别弹了,我天生不是听曲儿的命,来跟我聊聊天儿吧。” 沈箐做梦也没有想到,在宫里宫外被传的简直如妖魔鬼怪一般可怕的德妃娘娘,居然是这样一个随和的人,一时都有些接受不了,大着胆子走到潘辰身旁,却是不敢坐下。 潘辰只好自己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身边,对沈箐问道:“这回你们沈家就你入宫吗?我记得你还有个义姐,她没选上初选?” 沈箐没料到潘辰会提起莫如,一愣后,点头回道: “回娘娘,是,莫如姐姐第一轮因为身份的关系被刷了下来,沈家只有我一人入围来参选了。不过莫如姐姐已经去了宫婢所,想来若是选宫婢的话,她该是可以选上的。到时候,我们姐妹还是在一个地方,总多些照应。” 潘辰看着沈箐,真心觉得这姑娘单纯,这种话也就是和潘辰说说,若是和其他人说,完全就是给自己找事儿。就算她和莫如打算私底下互相帮衬,但是两人到底身份有了差别,话就不能直接这样说了。 ☆、第210章 在桃花林里和沈箐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潘辰就回到了锦绣宫内殿,继续跟在闫氏后面打酱油,看着她折腾,潘辰觉得闫氏的上升星座一定是天秤座,开始的时候对不认识的人像是春风化雨一样的温和,让这些秀女们以为她这个太后是多么和善美好的一个人,但实际上等到真的交往起来,就会发现,看似温和的表面下,其实藏着一颗傲娇的心。 一场选秀,闫氏给祁墨州又选了十二个美人入宫,身份最高的当属安国公之女李净慧,模样生的挺好,瘦瘦弱弱,我见犹怜,据说小时候因为身体孱弱,三天两头就生病,而被寄名在白云庵中的菩萨那里,名字改成了净慧,身子这才一日日好了起来,举止不俗,也是京中有名的大家闺秀,估摸着等到将名字呈送到祁墨州那里去之后,一个‘淑媛’的封号,当是少不了的。其他十二个美人身份没有特别高的,沈箐是御史之女,小家碧玉,还有两个是县令之女,不过,容貌确实姝丽,身段妖娆,歌舞一绝。 看着这经过好几轮厮杀下来的十二名秀女,潘辰幽幽的叹了口气,闫氏转头看了一眼潘辰,莞尔笑道: “德妃这是怎么了,看着这十二位绝色佳丽,不知心中是何感想?” 如今大殿中落选的秀女已经尽数被礼部太监领出了,只剩下十二个美人俏生生的立在凤台下方,闫氏说的话,大家全都听着呢,个个鼻眼观心,却都情不自禁竖起了耳朵,如今后宫之中,也就是太后和德妃说了算,据说这位上座的德妃娘娘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四妃之首,宫外都在传这个德妃会妖术,将皇上迷得神魂颠倒,独宠后宫,现在看来,果然与太后不太和的样子,若非如此,太后怎会在这个时候与她说这些话呢。 殿中诸人皆屏气凝神,等待着潘辰的回答,只见潘辰坐直了身体,伸手在后腰上扶了扶,清脆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回太后的话,臣妾心中在想……皇上今晚想吃些什么。昨儿我让人做了些春卷,皇上夜里批折子时,进了好些个,今天总要再换个花样的。” 对于潘辰这不合时宜的说话的习惯,闫氏也是够了,她看着潘辰,恨恨的一哼,算是明白了潘辰说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显摆皇上晚上天天在她那儿吃饭睡觉吗?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炫耀这些破事儿。可闫氏又不得不承认,潘辰这个回答,确实够漂亮,让闫氏没法接着奚落她。 闫氏不说话了,潘辰就满意的从她的座位上站起来了,凤台下的十二名美人见她起身,全都屈膝对她行福礼,潘辰轻咳了一声,拿出了前辈的气魄,对这些新人和颜悦色道: “既然入了宫,不管是什么位分,大家就都是姐妹了,要相亲相爱,恪守宫规,绝不可寻衅滋事,有伤体统,可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 一水儿的清脆回答,让潘辰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闫氏从旁听着潘辰说这些话,简直鸡皮疙瘩都要给她弄掉下来了,潘辰这个祸头子,居然还敢让别人不要寻衅滋事,恪守宫规,相亲相爱?居然也好意思说‘体统’,要知道,最伤体统就是她了。 不过腹诽归腹诽,闫氏终究还是没给潘辰拆台。 “今日大家都累了,先回去歇着吧,待中丞将列位姓名送至皇上那里,得了位分之后,再另行分配宫宇。” 闫氏这般说完了之后,一旁的礼部太监就上前来请诸位美人回锦绣宫后殿各房去了,这些礼部太监的态度自然比早上要好了许多,毕竟在场的可都是后宫里的娘娘了,就算位分再低,那也是娘娘,怠慢不得。 闫氏从凤坐上被刘嬷嬷搀扶着起来,走到潘辰身前,笑吟吟的看着潘辰,一副慈爱的模样,潘辰对闫氏向来都是毫无芥蒂,脸上总少不了笑容,笑着给闫氏行礼,退到一边,请闫氏先走。 闫氏的心情好像很不错的样子,脚步都轻快了许多,等到闫氏离开之后,月落才上前来搀着潘辰,说道: “娘娘别担心,皇上不会变心的。” 潘辰看了看月落,心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成了祁墨州的说客?莞尔一笑,便提着裙摆走下了帝台,出了锦绣宫,坐上轿撵,往柔福宫去了。 宫里一下子添了这么多人,倒是真热闹起来了。 祁墨州随意给这些秀女们按照身份地位封了号,其中安国公之女李净慧封的是淑媛,吏部侍郎之女为昭仪,沈箐封的是婕妤,其余身份并不出彩的全都一水儿封的是六品的良媛和美人。 因为这一届秀女,基本上全都是闫氏亲自挑选的,所以,如上一届一样,不拘泥于身份,不拘泥于有没有侍寝,在分配了宫宇之后,第二天,就被宣召去了康寿宫,来个集体见面会,潘辰自然也是一大早就给从被窝里挖了起来。 最近她总是处于一种睡不醒的状态,也不知道是不是懒久了,就越来越懒了,反正只要没什么事的时候,潘辰靠着软榻就能睡着。 穿了厚厚的衣裳,从柔福宫坐轿撵去了康寿宫,去的时候,脑子还没清醒,差点被康寿宫里黑压压的人头吓到了,猛地惊醒,这才想起来,都是新入宫的秀女。 后宫老人——沈淑媛,闫昭仪和苏婕妤早就来了,大家似乎对这一届的秀女都很感兴趣,早早的过来了,潘辰到的时候闫氏还没从内殿出来,大家纷纷上前给潘辰行礼,潘辰摆手,让大家起来说话,安国公之女李净慧封的是淑媛,主动上前来给潘辰单独行礼问安,她身后追随着两个比较美艳的女子,潘辰记得应该是怀远县令之女吴倩和平阳知府之女秦嫣然,这两个算是这一届秀女中的翘楚了,容貌顶呱呱的那种,并且看的出来,也很会来事,这么短的时间,就抱上了李淑媛的大腿。 李淑媛对潘辰说了一些‘今后请多照顾’的客气话,潘辰给她回了‘哪里哪里,互相照顾’的客气话,场面还算是和谐的,大家似乎都没有想到,这个被外界妖魔化的德妃娘娘,真人居然是这样一个随意不拘小节的样子。 厅中气氛一度融洽,闫氏走出来的时候,这种融洽的气氛才有所收敛。闫氏落座后,便看着潘辰,笑吟吟道: “德妃脸色不太好的样子,怎么,是宫里来了新姐妹,德妃高兴的睡不着觉了吗?” 潘辰咧嘴一笑:“这么多姐妹也不是伺候我的,哪里就是我高兴的睡不着觉了。” 潘辰一语双关,模棱两可的回答了闫氏的话,深吸一口气,让精神稍微振作一些,闫氏心情不错,想着今后有潘辰头疼的时候,现在不必要将一切都翻出来说,等到潘辰焦头烂额的时候,自然少不了要到她面前来哭诉,到时候还不是想怎么奚落就怎么奚落嘛。 心里打着如意算盘,脸色都变得好极了。 潘辰看着这样的闫氏,真心觉得这个女人活的其实挺简单的。一件事可以让她暴跳如雷,一件事可以让她满心得意,潘辰现在是一点都不讨厌闫氏了,反而觉得这样的闫氏也挺有趣,这大概就是为什么祁正阳会娶她的原因吧,至少比那些心机深沉,谋财害命的女人要单纯一些吧。 众美人因为潘辰的一句话,而羞怯的低下了头,她们入宫当然不是伺候潘辰的,是伺候皇上的。 每个姑娘入宫来,全都是怀揣着终极梦想的,梦想之所以美妙,就是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实现,却能一次次照亮前程。 沈淑媛看着这些人比花娇的姑娘,又一次怨念的叹了口气,说什么新人旧人,她这个旧人又和新人有什么分别呢,若是论资历,就是潘辰也没她高啊,贤妃受挫,淑妃被关,曾经太子府的老人就只剩下她一个了,可这又有什么分别呢,皇上始终泡在柔福宫里,其他地方连踏足都不踏足,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熬到头,原来宫里人少,她至少还有些指望,可现在又来了一茬儿更新鲜美貌的,生生把她的指望全都给掐断了尖儿。 闫氏例行开大会,对这些新入宫的美人们一番激励,再拿潘辰说说事儿,一点也没遮掩,直接说要大家拿潘辰做奋斗目标,明里暗里的话,就是说要努力,奋斗,争得皇帝的宠爱,最好能一鼓作气挤掉潘辰,那样就善莫大焉了。 潘辰昏昏欲睡,只当没听到,好不容易熬到开会结束,闫氏自己说累了,大家才一起跪安。大家退到一边,让潘辰先走,潘辰不客气,双手拢入袖中,就在万众瞩目的目光下走出了康寿宫,脚步加快,还想着午膳前回去睡一觉。 可走了没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呼叫:“德妃娘娘。” 宫里禁止喧哗,不知道这规矩的,只会是新秀女,潘辰一回头,果真看见一个穿着粉蓝色衣裙的少女跑过来,是沈箐。 转过身,停下脚步,等沈箐跑到她跟前儿来,沈箐人小身子小,挺可爱的,跑到潘辰面前,对潘辰娇羞一笑,然后从袖袋里掏出一个香囊,青色兰花底,递到了潘辰面前。 “娘娘,这是臣妾连夜赶制出来的,请娘娘不要嫌弃。” 潘辰满头黑线,这姑娘脑袋秀逗了,给她送什么香囊啊? ☆、第211章 见潘辰迟迟不接过,沈箐的脸上现出了惴惴不安的神色,一张小脸涨的通红,呈送东西的双手微微发抖,潘辰看了一眼月落,月落便上前将沈箐手里的香囊给接了过来,说道: 第103节 “多谢。” 说完这个,潘辰就站在那里等着沈箐接着说话,只见沈箐紧张的低下头,酝酿好一会儿后,才对潘辰开口说道: “上回见娘娘神情疲倦,心中甚为挂念,这两日在锦绣宫里无事,便想着用些晒干的薄荷叶子给娘娘做了个香囊,娘娘自然是不缺这些的,这只是臣妾的一番心意。” 潘辰目光观察着沈箐的表情,虽然看着胆小害羞,言语却还算真挚,潘辰莞尔笑道: “沈婕妤有心了。这些天的确睡的不好,有了你的香囊,定然会好一些了。沈婕妤可还有其他事吗?” 这姑娘不会喊她只为了给她送个香囊这么简单吧?潘辰心中暗道,果然,沈箐咬着唇瓣,欲言又止,目光左右看了看,然后才凑到潘辰前,小声说了一句: “臣妾送娘娘香囊,完全是出自真心,只不过确有一苦恼事。就是我那个义姐,娘娘您也见过……” 潘辰耐着性子点头:“是,见过,她怎么了?” “她与我一同入宫,我选的是秀女,她选的是宫婢,臣妾命好,得以入宫伺候,可是莫如姐姐她却不知怎的得罪了内廷司的选人太监方通,一来二去,莫如姐姐就给分到了人下所去,臣妾……” 沈箐对潘辰将事情说了出来,潘辰听了有些为难,月落见状,不等潘辰说话,就上前对沈箐笑道: “沈婕妤莫急,这事儿得去找李总管,咱们娘娘素来不插手宫内用人之事,您只怕是找错人了。” 月落的拒绝话,让沈箐表情有些惆怅,却也没说什么,暗自点点头:“是,臣妾也知道这事儿不该叫娘娘为难,臣妾告退了。” 说完这话,沈箐见潘辰始终没有再开口,便知道潘辰的意思,对潘辰行礼后,失落的转身离去。 等她走远之后,月落对潘辰说道:“这个沈婕妤怎么回事,给娘娘送个香囊就想要让娘娘替她办事啊?想的也太容易了吧?” 潘辰看了她一眼,转身继续走,迎面吹来一股冷风,潘辰吸了吸鼻子,对月落问道: “那人家得送什么东西给你,你才给她办事啊?” 月落先是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急急走到潘辰身后,对潘辰说道:“娘娘,奴婢不是说要收东西给人家办事,只是觉得这个沈婕妤太自以为是了些,娘娘也不是她家的谁,凭什么她一入宫就要给她办事呀。” 潘辰笑了笑:“她一个小姑娘,入了宫以后,身边没个熟人,我与她有两面之缘,可能在她眼里,我就是她的熟人吧,心眼儿不坏,就是不会说话,不会做事,没什么错的。” “娘娘心善。既然娘娘这样心疼她,那怎么不帮她一把?” 其实沈婕妤先前说的事儿,自家娘娘不是办不成,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如今宫内上下,谁还会给自家娘娘脸色看,又不是活的不耐烦了,月落先前也就是看自家娘娘不说话,才站出来替潘辰说的,此刻就有些不解,因为听娘娘的口气,对那沈婕妤并不厌恶。 潘辰笑了笑:“她这单纯的性子不受点挫折,哪里就能长大呢。我这是磋磨她呢。再说了……” 潘辰话说了一半,就顿在那里了,月落伸长了脖子在等,可潘辰就是不说,在月落快要忍不住的时候,潘辰才转过头,对她狡黠一笑: “再说我和她也确实没交情。这礼也太轻了些。” 月落:…… ********** 祁墨州这些天太忙了,白天几乎都看不见人影,有时候会派李顺来送些新奇的东西来给潘辰解馋,他人却是来不了,潘辰最近倒是很想祁墨州,莫名的想依赖,每天早上祁墨州起来的时候,潘辰就算再困也会醒来一会儿,抱着他撒一会儿娇才让他走。 不过,尽管心中依赖,但潘辰还是有理智的,她把现在自己的这个阶段定义为:恋爱初期依赖症,每段恋爱都会有一个火热期,现在她和祁墨州应该就在那火热期里吧,这个时候还是稍微控制一点比较好,万一缠多了,互相厌烦可就不好办了。 潘辰觉得自己既然认了祁墨州的感情,那还是要用心把这段感情经营下去的,毕竟后半辈子的幸福和人生安全,都要靠着祁墨州才行了。 想到这里,潘辰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内心忽然就柔软了,想着昨天两人在帐中的亲密纠缠,潘辰只觉得喝的茶水都是甜的,御膳房送来的东西都比平时好吃一点,胃口也好了。 将空碗递给月落:“再来一碗。” 月落惊讶,赶忙过来接过碗,一边从盅里舀汤,一边对潘辰说道:“娘娘今儿胃口真好,从前总说这些汤不好喝。” 潘辰甜蜜一笑:“就是……突然想起点开心的事,汤就变得好喝起来了。” 月落正要问潘辰什么开心的事,秋萍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来到潘辰面前小声说道:“娘娘,向暖宫出事了。沈淑媛动了真火,要杖毙一个人下所的宫婢呢。” 潘辰把嘴里的汤咽下去,抽出帕子擦了擦嘴,蹙眉道: “沈淑媛要杖毙一个人下所的宫婢?为什么?两不相干的呀。” 秋萍回道:“奴婢是听说沈婕妤说话得罪了沈淑媛,沈淑媛让沈婕妤单着衣裳在外头跪了一个时辰,人下所正好去给向暖宫送柴禾,那人下所有一个宫婢似乎是认识沈婕妤的,便不顾身份去求了沈淑媛,想让沈淑媛高抬贵手放了沈婕妤,这下沈淑媛可不就怒了嘛,她一个人下所的宫婢,凭什么说那些话,沈婕妤跪的都快晕倒了,那个宫婢就和沈淑媛顶了起来,还说沈淑媛是草菅人命的恶鬼……这话说的也实在过分了些,沈淑媛怒不可遏,就派人将那宫婢绑在了向暖宫外,就等着内廷司派人去行刑呢,向暖宫那儿也派人来请示娘娘了,这事儿怎么办?” 潘辰下意识想再喝一口汤,沈淑媛到宫里两三年了,虽然嘴上总是喜欢夹枪带棒的,却也没听说她会动怒要杖毙谁,看来是确实受到了难忍的攻击,想到沈箐那傻不愣登的样子,人下所的宫婢肯定就是她义姐莫如,上回在康寿宫外,也是沈箐说话得罪了人,莫如在旁边护着她,这回又是因为沈箐,莫如来给她出头,可也不想想,这里是什么地方,又不是她们沈家的后院,沈淑媛也不是一般的闺秀千金,她一个人下所的宫婢,凭什么跟淑媛娘娘顶嘴呢。 那莫如看起来也不像是个笨蛋啊。 向暖宫要处决人,肯定是要来知会潘辰一声的,传话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只要潘辰说一句随意,沈淑媛指定就要动手了。 潘辰其实真不想管这事儿,可想想若是真因为这点事而废了一条人命,也太不值了,放下勺子,潘辰站起身来,对月落说道: “替我更衣,去向暖宫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秋萍便知道潘辰的意思了,走到宫门外,对那向暖宫来传话的宫婢说了句,德妃娘娘一会儿亲自去,让那传话的先回去知会一声沈淑媛。 潘辰肚子里喝的暖暖的,换好了衣裳就往向暖宫去了。 宫门外倒是没多少人,该是已经驱赶过了,内廷司来的是副总管张平,看见潘辰赶忙过来请安,潘辰抬手,走入了向暖宫,向暖宫的庭院中,沈婕妤哭的梨花带雨,一旁两个太监将一个穿着绿绦宫装的宫婢押着手,沈婕妤看见潘辰,那双肿的跟核桃似的眼睛里像是看见了光,想要起来跟潘辰说话,却又不敢,委屈的模样让潘辰看了有点郁闷。 她和祁墨州一样,不太喜欢那种自作聪明的傻子,没那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儿,自己什么身份都拿不准,成天害了这个,害了那个的,给人添麻烦不说,在皇宫这种生存环境恶劣的地方,还有可能搞出人命来。 潘辰目不斜视,往向暖宫大殿走去,沈淑媛得了消息,迎了出来,看见潘辰行礼,潘辰将她扶起: “怎的动这样大的火儿?” 沈淑媛扫向了院中:“沈婕妤也就罢了,反正都是伺候皇上的,可那个宫婢也太目中无人了,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是草菅人命的恶鬼,我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样跟我说话。一个人下所的宫婢都敢这样对我说话,我若不处置了她,今后这后宫中,岂不是什么人都能来指着我骂了?” 潘辰很想点头说是,沈淑媛也没发过什么脾气,这回确实是这两个人有问题,潘辰目光扫过了沈箐和莫如,沈箐低头不住哭泣,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倒是那个被太监押在地上的莫如,抬眼看了看潘辰,那一眼中包含了很多情绪,其中愤怒和不平的情绪竟然不多,让潘辰意外的是,莫如的眼神和她的表情,似乎更多的是想对潘辰传达一种:求关注的意思。 求关注? 一个快要被打死的宫婢,要么是愤怒的,要么是害怕的,求关注……是什么鬼? ☆、第212章 “这个宫婢确实有问题。”潘辰将目光从莫如脸上收回,转而对沈淑媛说道:“不过罪不至死,她与你的本家沈婕妤是义姐妹,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加之刚刚入宫,不熟悉宫里的规矩也是有的,沈淑媛罚一罚也就得了,叫她们今后长点教训。再说了,沈婕妤初入宫廷,若是淑媛打杀了她的义姐姐,只怕不知内情的人,要说你借题发挥了,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沈淑媛不喜欢潘辰,这是从潘辰第一次侍寝开始的,如今她眼看着潘辰一日日的受宠,从一个昭仪一年之间变成了四妃之首,这跨越让沈淑媛又嫉妒又恨,心里暗自期待潘辰失宠,可一日复一日,潘辰不仅没有失宠的迹象,甚至越来越受宠,皇上从前就算不宣召其他妃子侍寝,每个月大多数时候还是睡在太和殿的,可现在,几乎夜夜宿在柔福宫里。 沈淑媛很想硬气一回,跟潘辰闹一闹,可是说到底,今天的事情太小,沈婕妤刚入宫确实不该大肆处罚,如果闹了之后,沈淑媛估计也捞不着什么好。 “哼,德妃既然这样说了,那我还能怎么样。不过,即便不杖毙,也不可轻饶了她!否则臣妾在宫中可难做人了。” 潘辰点头:“这是自然的,只要不杖毙了,沈淑媛想怎么罚就怎么罚好了。” 这是潘辰的心里话,她今日可以将沈箐和莫如直接救走,可是这样的话,那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姑娘今后就更加有恃无恐了,总要学点规矩,好让她们长长记性,今后才不会这样横冲直撞的丢掉了小命。 不过,潘辰既然这么说了,沈淑媛自然就要给潘辰一点面子,就是罚也不会是那种血淋淋的惩罚,沈淑媛深吸一口气,冷冷说道: “就罚那罪婢在向暖宫外跪三个时辰。” 罚跪,这个刑罚不算重,但加上三个时辰的要求,就也不算轻了。潘辰知道这应该是沈淑媛的最后底线,便没有和她争辩,爽快的答应: “好,就三个时辰。” 两人商量好了之后,沈淑媛请潘辰入内小坐,潘辰却摇头回绝了,说回宫还有事情,就不逗留,沈淑媛亲自送潘辰到了向暖宫外。 潘辰离开的时候,莫如已经被押到了宫外,沈婕妤哭哭啼啼的守在她身旁,莫如给押着跪在冰冷的青砖石上,背脊挺直,虽然没有反抗,可表情却也一副‘我没错’的样子,潘辰从她身边经过,不禁摇了摇头,沈婕妤要追上来和她说话,被潘辰抬手挡住了。这个时候她可不想再听沈婕妤哭诉什么,潘辰又看了一眼莫如,然后就转身回了柔福宫。 回到宫里以后,潘辰让人把之前没吃完的那盅汤去热一热,然后靠在软榻上,一口一口的吃完之后,漱了口,就歪在软榻上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舒服,从中午一直睡到了下午,还是月落看她睡不醒特意过来喊她的。 潘辰伸了懒腰,瞥见窗外已经有些黑了,揉了揉眼睛,对月落说道:“皇上回来了吗?” 月落扶着潘辰坐起来,说道:“下午申时,皇上派李总管过来瞧了瞧娘娘,知道娘娘在睡觉,便没敢来打扰,留下了新御厨做的黑米糕,就回去了。” 正说着话,秋萍就端着黑米糕过来,潘辰瞧了瞧,说是黑米,其实做出来是偏红色的,有点像是八宝饭那种,里面放了不少核桃瓜子仁,还有一些去了核的红枣,看着就叫人食指大动,潘辰由着月落她们给她穿衣裳的时候,就解决了一块,甜而不腻,吃着味道还不错。 “秋萍姐姐,你有没有发现,咱们娘娘最近特别爱笑了?” 月落给潘辰理好了衣服的下摆,煞有其事般对一旁打下手的秋萍说道。 秋萍看了一眼潘辰,抿唇一笑,没有说话,不过从她暧昧的目光中,潘辰就看出了她的意思,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纳闷道:有那么明显吗? 月落和秋萍两人相视一笑,秋萍像是想起了什么,对潘辰说道: “对了娘娘,您醒来之前的一刻钟,沈婕妤带着一个宫婢在柔福宫外候着,奴婢与她说,您在休息睡觉,可沈婕妤却坚持要等到您醒来跟您道谢。” 潘辰开始解决第二块,听了秋萍的话,眉头就蹙了起来,月落本来就看不惯这两个人,不禁埋怨道:“这个沈婕妤怎么回事,老是缠着咱们娘娘做什么,今儿娘娘都已经替她解决了一趟子事儿,居然还敢过来啊。” 潘辰也不太想见她们,对秋萍挥挥手:“让她们回去吧,就说心意我领了,今后说话做事多用点脑子就好了。” 秋萍领命下去,可没过多会儿,就又回来了,对潘辰为难道: “娘娘,沈婕妤跪在院子外了,怎么劝都不起来。” 潘辰愣了一下,将手里的糕点不舍的放回了盘子里,意犹未尽的将手指上的屑屑舔了舔,然后才叹了口气,说道:“跪在外面像什么样子?要跪进来跪。” 潘辰真是要被她们烦死了,沈婕妤看着天真,不谙世事的样子,可现在这牛皮糖一样却是为哪般,潘辰从头到尾也没对她们有多好,怎么就让她们这么死心塌地的来投诚呢。是不是她给了她们什么讯息,让她们误会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潘辰觉得还真得有必要好好的解释清楚了才行,要不然这三天两头的来找麻烦,她还要不要吃饭睡觉了。 沈婕妤和莫如被秋萍领进了院子,潘辰站到了回廊上,等她们,沈婕妤她们见到潘辰,没有多余的动作,说跪就给潘辰跪了下来,潘辰走下台阶,来到沈婕妤面前,看了一眼莫如,开门见山,毫不客气的说道: “我也不是故意要救她的,你不用谢我。我帮不了你什么,你想让她在你身边,那就自己想办法,后宫之中,除了我,还有太后,你去找找太后,把她哄高兴了,别说是调个人去你身边,就是其他要求也都能满足,何必在我这儿浪费时间呢。” 潘辰一口气将心里想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沈婕妤的眼睛又开始红了,一旁的莫如便跪着往前两步,对潘辰道: “娘娘,今日之事全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受罚毫无怨言,可娘娘的救命之恩,奴婢说什么也要来道谢的。” 莫如跟潘辰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潘辰,一眨不眨的,潘辰居高临下看着她,心中觉得奇怪,莫如的表情不像是一个宫婢,说的话也好像另有深意,眼神灼灼的盯着潘辰,一点都没有惧怕的意思,要么是没把潘辰放在眼里,要么就是……有话说? 潘辰沉吟片刻后,目光看向了莫如,只见她依旧没有收回落在潘辰身上的目光,两人眼神交流,仿佛有一种天地会遇见了红花会时的感觉,潘辰指着莫如,莫如就急忙跪爬上前,潘辰一番犹豫之后,还是决定给她一个说话的机会,叹息道: “上回你说,你会折兔子灯,是不是真的?” 莫如一愣,眼神中透出欣喜,连连点头:“是,奴婢说过,不仅会折兔子灯,还会折其他的东西。” 潘辰挑眉,暗道了声:反应还挺快。 抬脚往书房走去,对莫如招了招手,莫如便赶忙爬起来,追随潘辰往书房去了,留下院子里的一干人面面相觑,娘娘什么时候对兔子灯感兴趣了? 潘辰刚到门口,书房外守着的两名小太监就替潘辰将书房的门打开,潘辰让莫如进去,然后又让人把门给关了起来,领莫如去到里间书案前,抽出一张没写过字的纸,有一下没一下的折了起来,不主动开口说话,莫如左右看看,似乎有点不安。 来到潘辰书案前,莫如再次给潘辰跪了下来,潘辰抬眼看了看她: “若你只是想跪,就去院子里跪好了。” 莫如摇头,低声对潘辰说道:“奴婢有话对娘娘说。是关于娘娘的母亲。” 潘辰折兔子的手一顿,边折纸,边走出书案,不动声色的问: “我母亲?你知道我母亲是谁吗?”潘辰心中此时已经有了警觉,上回那个闯入宫中挟持她的黑影离开前,就说了关于柳氏,可没说完,就走了,祁墨州加强防卫之后,他就没能再入宫。现在莫如也和她提这事儿,潘辰哪里能不当心些,一边和她说话,一边稳住她,自己则缓缓的往门边靠近。 “自然知道,娘娘的母亲姓柳。”莫如这般对潘辰说道。 潘辰笑了笑:“你知道我娘姓柳没什么奇怪,有什么直接说就是了,这里是宫里,量你也玩儿不出什么花样。” 第104节 这是对莫如的威胁,告诉她如果她动手,那么宫里她也跑不出去。 谁知道莫如只是在地上转了个方向,继续跪在潘辰面前,对潘辰伏地直言: “奴婢千辛万苦才混入了宫中,来到娘娘面前,为的就是告诉娘娘一些关于你母亲的事情。”莫如压低了声音对潘辰如是说道,潘辰眉头蹙起,凝视着她。 只听莫如一字一句的对潘辰说道:“娘娘的母亲与奴婢来自同一个地方,我们都是萧国的……探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213章 莫如说完那句话之后,目光就一直定在潘辰的脸上,潘辰低头看向她,余光瞥见莫如衣袖中似乎微微一动,并且她的目光坚定无惧,仿佛一点都不担心潘辰发难处置她。 “萧国?”潘辰用啼笑皆非的语气对莫如挑眉:“探子?我娘?你见过我娘什么样儿吗?她连鸡都不敢杀,你跟我说她是探子?要编也编的像样些,说吧,哪个宫里派你来的?” 潘辰故意将事情走向往后宫里引导,表现的像是怀疑莫如这么说只是因为后宫各宫争斗似的,莫如凝视潘辰良久,像是在判断潘辰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藏于袖中的手一直没有露出。 也许是试探,也许是潘辰坦荡相迎的目光让莫如相信了她并不知道柳氏的真实身份,莫如犹豫片刻后,才对潘辰又道: “说出来娘娘可能不会相信,但娘娘的母亲确实是我萧国的探子。并且如今下落不明,主上命我等找她好些年,却一直无果,直到娘娘入宫做了大祁皇帝的妃子,萧国才得到消息,探知娘娘的母亲,便是我们一直找寻的失散同伴,主上派我等潜入萧国,为的就是将娘娘的母亲带回萧国。” 莫如的话,让潘辰听得眯起了眼睛,心中无比震撼,但表面上却不能那样表现,继续装疯卖傻,疑神疑鬼,这是潘辰的策略,在这种时候,越是表现的多疑,越能证明她不知道柳氏的事情。 潘辰对莫如冷笑:“你这故事编的一点都不高明,漏洞百出。你别告诉我,你费尽心思入宫,与沈淑媛发生争执,为的就是到我面前来说这些?我娘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十七八年,大祁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南疆来的舞姬,你说她是南诏国的探子,我还能相信些,南疆和萧国……这南辕北辙,你是胡说八道都不先打听打听的吗?” “不管娘娘相信不相信,这就是事实,我今日会冒险来到娘娘面前说这些话,便是决定豁出了性命,难道我会用命来骗娘娘您吗?”莫如是个天生的谈判专家,情真意切的叫人难以怀疑她,潘辰将她上下扫了一遍,余光定格在她垂在地面的衣袖上,莫如一定连自己都没有发觉,她现在的这个姿势,是极具攻击性的,潘辰相信,如果潘辰现在对外大喊一声,这个莫如会毫不犹豫的扑上来,袖中的手上定然另有玄机,潘辰想到了柳氏用的针,忽的就一阵头皮发麻了。 莫如看到潘辰的脸上现出了犹豫,显然是有些相信她说的话了,莫如再接再厉道: “娘娘,您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我不会豁出了一条命就为了到你面前来骗你的。” 潘辰敛眸在莫如身上扫过,良久后才犹豫着说道:“你骗我或是没骗我,我看不出来,但你直接说吧,你来找我是为什么?不会只是单纯的想要告诉我,我娘的真实身份吧?” 莫如见潘辰语气有所松动,眸中似乎看到了希望,立刻说道:“是。之所以兵行险招,实在是迫于无奈,我们一年前知道了娘娘的母亲依旧滞留在建康城内,主上命我等找寻,去年六月的时候,我们曾经有人与她打过了照面,却没和她说上话,十月的时候我们得知了她藏身于潘家后院中,试图联系她,一直未果,直到去年年底到现在,她就彻底不见了,主上急着见她,让我们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将她找回去。” 潘辰脑中飞快的核对着莫如提供的讯息,怪不得柳氏在潘家住的好好的,却忽然萌生了要离开的念头,原来是怕被这些人发现,眯着眼睛对莫如问道: “你们主上是谁?” 莫如有些犹豫,却还是对潘辰说了:“是如今的萧国皇帝,曾经的萧国镇南王。” 潘辰想了想这个名号,萧国皇帝好像是叫什么‘萧炎章’。 “皇帝?你是说,萧国的皇帝在找我娘?我娘有那么重要吗?牌儿也太大了吧。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你的话在我听来,真的是一点逻辑都没有,他找我娘做什么?按照你的话来说,我娘不就是个探子嘛,一个探子值得你们皇帝这样大费周章的找?你倒是说说理由看呢。” 潘辰嘴上这样说,可心里却是十足的疑惑,柳氏怎么会和萧国皇帝车上关系呢?想从莫如口中得知真相,可是看她的表情,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也不是很明白。 书房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月落的声音响起:“娘娘,皇上派人来传话,说是还要一个时辰才过来。” 潘辰与莫如对视一眼,潘辰深吸一口气,对外应答了一声: “知道了,我这儿还折着呢,派个人去道上守着就好。” “是,奴婢知道了。”月落传过话以后,就离开了书房外。 潘辰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莫如,对她抬了抬手:“起来吧。你今日说的话,我只当没听到,虽然我还没弄清楚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我也不想知道,如果你们想问我我娘在什么地方,我可以告诉你,我也不知道,她离开建康了,去了哪里没和我过。随便你是要继续留在宫里也好,还是出宫也罢,这都和我没有关系。” 莫如从地上站起来,对潘辰似乎欲言又止的,犹豫片刻后,才又对潘辰说了一句: “娘娘就一点都不担心您母亲的安危吗?” 潘辰冷眼扫过她,直视她双眸的,沉着冷静道:“我自然是担心的,但是今日听了你说的这些,我更加觉得她一个人在外,比和你们在一起要安全吧。如果她想见你们的话,就不会在你们找她的时候,跑的无影无踪了,是不是?” 莫如还想说话,却被潘辰打断阻止了:“行了,你不用说了,还是那句话,我娘是我娘,我是我,你们要找我娘,找到我面前,我不怪你们,也不会跟谁说这件事,但是也请你们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知道我娘在什么地方,不能给你提供线索,好自为之吧。” 潘辰想起正月里宫里出现的那个身影,应该也就是她们的人了,她们想从潘辰口中得知柳氏的去向,可是一次不成之后,祁墨州加强了宫内守备,他们闯入无门了,便想着用这样的方式再入宫来,花费了这么大的人力和物力,劳师动众的,只为找到柳氏的所在,到底想从柳氏身上获得什么消息?又或者说,柳氏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她们这样大费周章?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潘辰都不想从她们口中得知,要告诉她,也该由柳氏亲口和她说。 潘辰走到书案后头,快速折了几个兔子灯的模型出来,走到莫如身边,最后叮嘱她一句: “要想在宫里活命,还是不要张扬的好,事关我娘,所以,我不会将今天的谈话内容说出去,你手里的暗器可以收起来了,你觉得在宫里面对我动手,你全身而退的可能有多少?” 莫如面上一惊,右手不自然的往身后藏了藏,这个动作一下子就证实了潘辰的猜测,她果然在袖中藏了暗器,先前谈话时,若是潘辰受惊大叫的话,说不定她就动手了。 不理会莫如,潘辰走出内间,打开了书房的门,笑吟吟的回身说了一句: “莫如,你这手可真巧,下回若是还会折什么的话,就来教教我。” 潘辰开门之后,莫如就是想再多说点什么也没有机会了,跟着潘辰走出书房,月落等听见了潘辰的声音,从柔福殿穿过拱门而来,潘辰将手里的兔子灯递给了月落和秋萍,两人都惊喜的很: “哇,没想到这个丫鬟的手这么巧,居然会折兔子灯呢。” 潘辰嘿嘿一笑:“我都学会了,明儿教你们。” 月落秋萍立刻点头:“那敢情好,要是咱们都学会了,等到七夕花灯节的时候,咱们就能自己做花灯玩儿了。” “对了,皇上还没来吗?不是说没多会儿了吗?” 秋萍笑着回答: “已经派张能去守着了,估摸着也快了。娘娘,沈婕妤还在院子里等着,还有这个宫婢……怎么处置?” 潘辰回头看了一眼低头不语,一路跟随的莫如,笑着说道: “处置什么呀?她们来道谢的,我收了谢礼,就得了呗,莫如,你赶紧带着沈婕妤回去吧,夜深露重了,沈婕妤身子弱,别染上了风寒。” 潘辰这么说是想让莫如顾着点沈婕妤,就算她是萧国的探子,可沈婕妤却是大祁的臣子,如果莫如有什么事,自然也会牵连到沈家,莫如也是个心理素质极好的人,听潘辰这样说了,便没再说什么,对潘辰福了福身子,就急急走向沈婕妤,扶着她起来,两人对潘辰行礼告退,便相携离开了柔福宫,潘辰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目光有些深沉。 面上不露声色的和月落秋萍她们说话,但潘辰心中,却有一颗怀疑的种子被莫如今晚的这些话给深深的浇灌了,现在这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埋下的种子,似乎已经开始萌芽,并且以极其快速的动作在生长着,有什么她一直刻意回避的东西,正凝聚着要破体而出了。 柳氏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从扬州离开后,她不回来建康拿包袱,户籍资料,衣裳银两这些不要也就罢了,可她那么小心翼翼藏着的萧国玉佩,难道也不要了吗?可她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过呢?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了。 ☆、第214章 祁墨州来到柔福宫的时候,潘辰正站在窗台前发呆,祁墨州走过去在她右边的耳廓上吹了一口气,潘辰吓了一跳,捂着耳朵回头,看见是他,这才没好气的推了推他,祁墨州捞着潘辰的手捏在手里,说道: “在想什么呢?” 潘辰耸了耸肩膀,提起了精神,说道:“今天向暖宫发生的事情呗,从来没有看到沈淑媛生那么大的气。不过也是那个宫婢太不知分寸了。” 向暖宫沈淑媛要杖毙宫婢的事情,宫里好多人都知道,祁墨州那儿肯定也有所耳闻了,潘辰就不对他复述情况,直接和他讨论起来,祁墨州听李顺提了那么一句,没怎么在意,比起沈淑媛为什么生气,他更关心潘辰今天吃了什么,睡得好不好。 “那个宫婢是刚入宫的,沈婕妤的义姐,也是御史府里出的人,本来倒也不必入宫做婢子,但那姑娘似乎想跟着沈婕妤在她身边照应,谁知道入宫后因为性情问题,给分去了人下所做杂活儿,今天去向暖宫送柴禾的时候,正巧沈婕妤在被沈淑媛罚跪,她就上去冲撞了沈淑媛。” 祁墨州拉着潘辰坐到软榻上,静静的听着潘辰的声音,只觉得一天的烦躁都随着潘辰的声音渐渐远离,留下的就是温馨,家的感觉,不外如此吧。 “虽说我救下了沈婕妤和她那个义姐,她们傍晚也来我这儿道谢了,可我总觉得,这事儿不该管的,宫里的规矩她们要是学不好,这回是冲撞了沈淑媛,下回要冲撞了太后,我可救不了她们了。” 潘辰说了半天,也不见祁墨州理会她,不禁抬头,看他正弯着一双深邃的眸子盯着她瞧,见她看过去,祁墨州将手里的茶杯送到潘辰嘴边,潘辰蹙眉: “我不渴,这才说了几句,你就嫌我吵了?” 嫌弃的都要喂水了。 祁墨州立刻跳起来,指天发誓:“天地可鉴,我什么时候说嫌你吵了,不是怕你口渴嘛。” 潘辰知道祁墨州不喜欢听这些琐事,干脆就不说了,祁墨州见她嘟着嘴,闹小脾气的模样是可爱的,但若是现在哄不好,他今儿晚上可能就要给剥夺同睡一条被子的权利了。 赶忙上前搂住,说道:“好好好,不渴不渴,我渴行了吧。” 潘辰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就舒服的靠在祁墨州的怀里了,祁墨州抱着她,那感觉简直比抱着玉玺还要满足,将脑袋搭在她的肩窝里,潘辰的耳朵特别敏感,祁墨州最喜欢贴着她耳朵说话。 “今天吃了什么,睡的好不好啊?” 对于祁墨州这种无聊的问题,潘辰觉得有些无奈,这两天,他似乎特别喜欢问这些,就好像她除了吃和睡之外,就没什么值得说的事情了。不过,虽然心里不怎么耐烦,潘辰还是老实回答: “都还成,你让李顺一天送三回东西来,我迟早要给你喂成球了。” 潘辰的目光落在一张太师椅的椅背花纹上,心里装着事情,脑子里也乱乱的,祁墨州背后抱着她:“变成球,我也喜欢,你放心好了。” 潘辰缓缓回过头,目光深沉的凝视着祁墨州,似乎想在他满是笑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不一样的情绪来,潘辰的目光让祁墨州觉得有些陌生,眸光微微闪动一下,就立刻问道: “怎么这样看着我?我哪里得罪你了?” 潘辰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没……我就是突然想起我娘了。上回让你帮我找她,你有没有派人去找呀?” 祁墨州一挑眉,神色如常的回答:“人已经派出去了,但是你娘行踪不定,又没有官牌,天下之大,找一个人总要点时间嘛。” 潘辰又看了他一会儿,才回过头,将身子往他身上沉了沉,语气闷闷的点了点头:“哦,你再多派点人手嘛,我今儿下午午睡的时候,梦见我酿了,她满脸是血,说她快死了,我就给惊醒了。” 祁墨州搂着潘辰,安抚般在她头顶亲了又亲,承诺道: “放心吧,不用多久,我会替你把她找到的。这段时间,你就好好的,安静等我消息,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 在潘辰看不见的背后,祁墨州的目光缓缓抬起,空洞的瞥向了墙角处的天宫灯火,露出了一股寒光,潘辰在他怀中柔顺的点头,轻声说了句: “好。” 明亮的房间内,灯烛闪耀着如白昼般的光芒,两人相依相偎,满室安详。 ************ 第二天祁墨州从柔福宫出去,上朝前先回太和殿,将傅宁招了进去,两人密语之后,傅宁当天便出了皇宫。傅宁出宫后,祁墨州就召了夜枭入殿,吩咐一番后,才去上朝。 上朝结束回到太和殿中,夜枭已然恭候多时,将打听出来的事情,对祁墨州一一禀报,祁墨州站在窗台前眯起了双眼,对夜枭比了个手势,夜枭便消失在暗中。 潘辰心里有事,祁墨州离开之后,怎么都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脑中想着柳氏的事情,莫如和她说的话,潘辰相信八成,柳氏的确是萧国的探子,她效忠萧国现任皇帝萧炎章,可这个萧炎章也是近年才平息了内乱,登基为帝的,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前十几年,他没有派人找柳氏,可能是自顾不暇吧,可他现在大费周章的找柳氏,又是为了什么呢?如果柳氏身上有什么秘密,他不是应该早就派人来取,为何要等十几年呢? 种种问题的答案,但凭潘辰在脑中自己想象肯定想象不出来,潘辰想到了莫如,她昨天虽然跟莫如把话说的挺绝,撇清了和柳氏的关系,可是现在潘辰脑子里太乱,各种线索连不起来,如果再找一找莫如来说话,是不是比她自己找答案要快一些呢? 还有祁墨州,昨天她和他说柳氏这件事的时候,他表现的那么正常,无懈可击似的,那潘辰心里的怀疑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呢。 柳氏从扬州离开之后,按照正常的逻辑,应该会潜回潘家,把她的包袱取走,然后再去浪迹天涯,毕竟那包袱里有那么重要的东西,从保管程度来看,柳氏很宝贝,因为像这种只要被发现了,就肯定会被杀头的东西,她一直藏在身边十几年都没有丢弃或是毁掉,可见她很珍视,那么珍视的一样东西,她怎么可能会把它放在潘家后院呢。 如果不是莫如昨天和她说了那些话,潘辰倒是没敢往那方面想,只以为柳氏是想轻装上阵,可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明显是错的,柳氏不是不回来取东西,而是回不来,只有回不来,所以才会放任那么重要的东西在潘家一个多月都不取走,如果不是潘辰带回宫来,根本就发现不了她包袱里的玄机。 而柳氏为什么会回不来呢?萧国的人在找她,如果是萧国的人控制了她,那她们就不用大费周章的入宫来犯险了,既然不是萧国抓了她,也不是柳氏不要那包袱,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了——祁墨州。 他可能是早就猜到了柳氏的身份,所以,在扬州的时候,柳氏来和她告别,祁墨州就将计就计,表面上说放柳氏离开,可暗地里却将她抓了起来,甚至……潘辰被脑中的想法吓出了一身冷汗,甚至柳氏可能已经被祁墨州给……杀了? 想到这里,潘辰弹簧似的从床铺上坐起来,只觉得遍体冰寒,脑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不会是祁墨州做的,祁墨州不可能杀了柳氏,他也没抓柳氏,一切都是潘辰自己吓自己的想法。 可是……潘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中被烦躁所支配,她多么希望,这一切跟祁墨州没有关系,这段日子一来,他明明对自己这么好,他温柔体贴,对她千依百顺,痴心专情,所有潘辰喜欢的样子,他都表现出来了,潘辰才刚刚决定,要好好的和他过这一辈子,甚至对他交出了她一直珍藏的真心。 可是如果祁墨州抓了或杀了柳氏,那她该怎么办?她怎么还能和他毫无芥蒂的一起生活呢?她还怎么每天面对这个一直将她蒙在鼓里的男人呢? 第105节 潘辰将脸埋入了双手中,沉默片刻后,猛地抬头,目光坚定起来。 不行,她要找莫如把事情再问个清楚才行,萧国皇帝为什么要找柳氏,肯定是因为柳氏身上有秘密,这个秘密,不仅萧国感兴趣,也许祁墨州也很感兴趣,所以,潘辰心中升起了希望,柳氏有很大的可能,还没有死,因为不管是谁抓了她,为的就是要得知那个秘密吧,只要柳氏咬住不说,那么他们就不会杀她。 潘辰掀被子从床铺上下来,喊了月落和秋萍进来替她洗漱,一切如常的梳妆打扮好了之后,潘辰走到院中,喊了辛冬过来: “辛冬随我走一趟人下所。我昨天跟莫如学的兔子灯,睡了一觉,居然又忘了怎么折了,我得再去问问才行。” 月落和秋萍讶然:“娘娘,这天儿还没暖和起来呢,人下所太远了,要不奴婢替您跑一趟吧,保管学会了才回来。” 潘辰当然拒绝:“不了,我自己去学,怎么可能一夜就忘记了呢。我得去找她问问清楚才行。” 说完之后,就让李全备了轿撵,带着辛冬一同往人下所去。 ☆、第215章 潘辰的轿撵一直从东边到了西面,这人下所在皇宫最西北处,一般情况下没有贵人会来,更别说是潘辰这种级别的了,一路上遇见的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对着潘辰的轿撵,不知不觉得就跪了下来。 李全给潘辰开路,辛冬随护,轿撵终于来到了人下所,潘辰下了轿撵,直接走了进去,人下所的管事姑姑听说了这事儿,简直是跪爬着出来迎接的,看见潘辰就五体投地的跪下磕头: “娘娘万福,这,这这,这腌臜地方,娘娘这么尊贵的人怎么能来呢?我,我,来人呐,快,快些请椅子过来,这里……” 不等管事姑姑语无伦次的说完,潘辰就打断了她,直接言明了自己的来意:“别忙活了,我来找人。你这里有一个叫莫如的宫婢吗?她昨天教了我折纸,我忘记了怎么怎么者,想来问问她,你把她喊出来。” 管事姑姑愣了好一会儿没说话,潘辰见她没反应,不禁蹙眉,李全上前怒道:“听到我们娘娘说的话没有,倒是动啊。” 李全如今在宫里也是威风赫赫的,人下所的管事姑姑自然惧怕,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后,才对潘辰说了一句: “娘,娘娘,莫如她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呢。” 潘辰眉心一突,心道不好,按住神情,不动声色道:“出去了,没回来?” 现在的时间最多是早上八、九点,潘辰起床之后,就直接来了这里,想要尽早见到莫如,可这么早,莫如就出去了?潘辰不禁在心中替她担心起来。 管事姑姑却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莫如出去没多少时候,德妃娘娘就来找了,要是早知道德妃娘娘回来,管事姑姑说什么也不会让莫如出去给各宫送东西去啊。 “娘娘是要找她吗?奴婢派人去找她,找到了就赶紧给娘娘带回来?” 管事姑姑这样对潘辰建议道。 潘辰有些犹豫,李全便说道:“说的什么话,难不成你还要我们娘娘亲自在这里等她不成?天底下有主子等奴才的事儿吗?” 管事姑姑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打嘴道歉:“哟,瞧奴婢这张嘴,不会说话。李公公教训的是,要不,奴婢派人去找她,找到了之后,让她去柔福宫给娘娘请安去,这样您可可行吗?” 李全还想再嘟囔几句,被潘辰打断了:“你赶紧去派人找吧,找到了就让她直接去柔福宫找我。” 潘辰在心中希望,莫如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凝眉走出了人下所,再次坐轿撵回了柔福宫。然后一整天,潘辰就在柔福宫里等着莫如来找她。只可惜,潘辰从中午等到了下午,从下午等到了晚上,人下所倒是派人来了几回,可没一回是莫如,傍晚时分,人下所又派人来交代,说莫如一整天都不见人影,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人下所派人找了一天都没找到她,跟她一起办事的人全都回来了,也都不清楚莫如去了哪里,都说她应该是早就回来了的。 李全将这事儿告诉了潘辰,潘辰听到之后,失魂落魄的坐到了太师椅上,李全见状,不禁问道: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潘辰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对李全摇摇手,没说话,李全不知道自家娘娘怎么会突然要找一个人下所的宫婢,而那个宫婢怎么会在娘娘找她的时候,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其中肯定是有什么缘由的,只是李全不敢对潘辰多问罢了。 “娘娘,要不奴才亲自去人下所守着吧,瞧见了那宫婢,就直接把她带回来好了。” 李全觉得自己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谁知道,潘辰却摇摇头,说道:“不用了,这么长时间都找不到,只怕……你是等不到她了。” 潘辰的一颗心就像是沉入了水底,昨天和早上还在怀疑的事情,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了,莫如怎么会突然消失,为什么会在她和自己说完话之后,就突然消失了,这一切已经被摆到了台面上,是再清楚不过的事情了。 祁墨州是想杀人灭口了? 他早就知道了柳氏的身份,他一直都在骗她!所有的温柔,都是假象吗?他说过喜欢潘辰,想要潘辰给他生一个孩子,这些话,难道都不是真的吗? 被巨大谎言包裹的潘辰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三观,她一直都对自己的判断力很相信,她在祁墨州身上没有看到谎言的痕迹……至少在她发现柳氏这件事之前,她根本没有发现过祁墨州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表现的那么真诚,怎么可能会是假的呢。 潘辰不愿意相信这些,可是她不相信的理由是什么呢?曾经她以为的信任,在真相面前变得不堪一击,祁墨州的甜言蜜语,在现实面前化作了烟雾。 李全喊了潘辰两声,潘辰都没有给出回应,一个人愣愣的坐在那里,半晌都不说话,月落进来传话,就看见潘辰这样,对一旁的李全问道: “娘娘怎么了?快些出去吧,皇上的仪驾快到了。” 李全听后,便点头出门,带着柔福宫诸人到门口跪拜迎接祁墨州,月落喊潘辰,潘辰像是没听见,没办法就推了她一下,潘辰才反应过来,惊讶的看着月落,只听月落说道: “娘娘,皇上的仪驾快到了,您得出去接驾了。” 潘辰耳中听到‘皇上’两个字,简直嗡嗡了,失魂落魄的被月落拉了起来,跨出了门槛,回廊上一阵夜风吹了过来,吹醒了潘辰的理智,耳中听见祁墨州的仪驾鞭子声,深吸一口气后,潘辰整理情绪,随着月落一起到了门边。 祁墨州从门外走入,看见潘辰在外面迎接,赶忙走了过来,牵住了潘辰的手,呵了一口气,温柔的说道: “怎么出来候着了,不是说不用了吗?” 说完之后,就牵着潘辰的手往寝殿走去,潘辰随着他的脚步走入了殿内,祁墨州的兴致似乎还可以,一边倒水一边对潘辰说起了今日在太和殿中发生的趣事,原来是甘相和李大人因为一些事情吵了起来,两人像是孩子似的,互相揭短,到最后,祁墨州不得不主动出面调停,两人才歇了下来,可是一整天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过话,弄得祁墨州也不好说他们。 “甘相和李子已经好久没有吵过架了,我记得还是在军中的时候,他们俩因为个什么来着,也是这样吵得翻了天,那时候,还打了一架,两人都不怎么会武功,不会武功的人打架,你瞧见过没有?” 祁墨州兴致勃勃的说话,一边将一杯水一饮而尽,没有得到潘辰的回答,回过头去,对潘辰挑眉:“怎么了?你不觉得这事儿很好笑吗?” 潘辰看着祁墨州的笑容,暗自捏了捏手,脸上也堆起微笑,向他走过去,接过祁墨州手里的空杯子,如平常一般,心平气和的与他说话: “我正消化这事儿呢。他们从前打过架吗?” 在一切没有弄清楚之前,潘辰不能表现的太过,如果柳氏真的在祁墨州手中,那么如果她的反应被祁墨州识破了的话,很可能会对柳氏造成灭顶性的伤害。祁墨州派人对付莫如,也许为的就是永绝后患,不想让潘辰再接触这件事吧。 祁墨州瞧着潘辰的样子,目光动了动,语气没有先前的兴奋了,接过潘辰给他倒的第二杯水,少少的喝了一口,然后才稍微总结了下: “打过,掐踢咬抓,一切泼妇打架的行为,他们都做过。” 说完之后,潘辰就莞尔一笑,祁墨州对她伸出了一只手,潘辰稍加犹豫便牵上了他的,祁墨州将潘辰带到了身前,圈住了她的腰肢,仰头对她问道: “你今儿怎么了?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是宫里有发生什么事了吗?跟我说说,我给你开解开解。” 潘辰两手自然而然的搭在祁墨州的肩膀上,低头看着他这真诚的毫无芥蒂的笑容,心中五味陈杂,在他这种充满了信任和真诚的目光中,有那么一瞬间,潘辰几乎想要把一切对他和盘托出了,幸好立刻忍住了,深吸一口气后,才对祁墨州回道: “宫里没发生什么事,我早上去了人下所,昨天沈婕妤的那个义姐教我折的兔子灯我忘记怎么折了,就想去问问,谁知道不凑巧,那宫婢出门干活儿去了,我也没高兴等,就回来了,回来之后吧,就觉得心里面堵的厉害,喘不上气的感觉。” 祁墨州听了潘辰的话,立刻紧张的抚上了她的心口:“怎么会喘不上气呢?宣太医来看过了吗?伺候的人干什么吃的?怎的没人告诉我去?” 潘辰勉强笑了笑,说道: “哪里就那么严重了,你别瞎紧张,这段时间,我都这样,无缘无故的就喘不上气,太医两三天就来请平安脉,也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可见不是什么病,用不着紧张的。” 祁墨州却是坚持,环着潘辰的腰,认真说道: “别大意了,明儿让方太医再来瞧瞧。” 叮嘱完这些之后,祁墨州倒是绝口不提人下所莫如的事情了,他不提,潘辰自然也不能再提,就让他以为她还不知道吧,现在柳氏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潘辰这里,可是一点闪失都不能有的。 ☆、第216章 莫如在宫里消失好些天了,潘辰没有吩咐李全,但李全也每天都去人下所问一遍,回来之后,开始还会禀报潘辰,但是后来也就不说了,自己偷偷的去,偷偷的回来,但心里其实已经对莫如的结果有了初步的判断了,李全自己也是宫内暴力的受害者,当年他就差点因为这个而被人丢弃在一口枯井之中,要不是自家娘娘,他这条命早就不知道报销多少年了,所以,当李全每天去人下所询问,都没有等到莫如的消息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怕吓着潘辰,才没有说出口过。 其实潘辰哪里有不知道的道理呢,只不过是藏在心里没说罢了,这些天,她在宫里表现的还是和从前一样,祁墨州那里倒是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出来,后宫的气氛也没有因为一个莫如的消失而变,除了莫如之外,宫里也没有其他人跟着消失,所有的一切,仍旧十分平静,平静的让潘辰都觉得虚假。 人心里怀疑的种子一旦发芽,那便会以难以抑制的速度不断壮大。从前感觉到的一切幸福,都因为这颗种子而陷入了叫人难以释怀的迷雾之中。 这几天的时间,也给了潘辰一个足够冷静的时间,她分析了一下,柳氏现在应该还活在世上,祁墨州想要从她身上知道的事情还没有挖出来,所以,应该不会下杀手,可如果没有下杀手的话,那柳氏又会给祁墨州藏在什么地方呢? 潘辰怎么做,才能让祁墨州告诉她柳氏被他关在哪里呢。 潘辰不是一个空想家,她有足够的智商和行动力,想着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到太和殿去看过祁墨州,潘辰今天打算去一回。 让月落带着些糕点前往太和殿,李顺从老远处就看见了潘辰,从石阶上迎下来,对潘辰道: “哟,今儿娘娘可是稀客呀。” 潘辰对李顺笑了笑,说道:“原不该来打扰皇上办公,可在宫里憋着太无聊,劳烦李公公替我通传一声吧。” 潘辰对李顺素来客气,李顺对潘辰也十分恭敬,闻言立刻对潘辰道:“娘娘言重了,黄哈桑早前儿就吩咐了,但凡是娘娘来,一缕无需通传,直接随奴才进去即可。” 心里有事儿,潘辰就不和他客气,颔首寒暄:“有劳。” 跟着李顺身后,去到了太和殿,祁墨州正在办公,有个高大的身影站在祁墨州的龙案前,两人似乎在说些什么,祁墨州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的样子,李顺一路小跑着去告诉了祁墨州潘辰来了,只见祁墨州抬眼看向她的方向,脸上的表情居然一扫阴霾,变得灿烂起来。 原来站在祁墨州身前说话的正是傅宁,回头看见潘辰,傅宁也遥遥对潘辰行了个礼,潘辰点头回礼,对祁墨州指了指珠帘外殿上的软榻,表示让他们继续忙,她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就好。 祁墨州从龙案后走出,低声在傅宁耳旁轻声说了几句话,傅宁就领命下去,经过潘辰身边的时候,又对潘辰行了个告退礼,潘辰从软榻上站起,对祁墨州好奇的问道: “傅统领这是去哪里?怎么好像很急的样子呢?” 祁墨州掀开珠帘,从内间走出,来到潘辰身边,回道:“有点急事让他去办了。”说完之后,就主动岔开了话题,和潘辰聊起了其他:“你今儿怎么有空过来我这里呀?” 潘辰指了指先前让李顺顺带提进来的食盒,说道:“反正闲来无事,宫里最近也太平的很,我无所事事,就带着糕点来看看皇上,顺便看看皇上这里有没有什么能让我做的事情。” 祁墨州听了潘辰的话,不禁笑了出来: “你呀,就是劳碌命。居然还有人会主动来找事情做。”祁墨州这般对潘辰说道,潘辰抿唇一笑,没有回答,祁墨州再接再厉道:“你现在的事情,就是好好的把身子调养好了,其他的一切,你都不要管,就是后宫里的事情,你也不用一味的自己担着,适当的转移一些去太后身上,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祁墨州一脸的心疼,看的潘辰都不知道是该相信还是不相信了。 潘辰静静的坐着,发现自己来之前腹中好多话要和祁墨州说的,可是在真的看见祁墨州之后,潘辰就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尤其是面对这样温柔体贴,叫人挑不出毛病来的祁墨州。 在太和殿里坐了一会儿后,正逢甘相和李大人入宫来销假,潘辰看见两人脸上全都挂了彩,这才想起来,恰几天祁墨州说的两人在朝堂上因为些无伤大雅的小事而闹了口角,居然没想到,几天发展下来,就不仅仅是口角问题,居然还动了手,两个人都受了伤了。 样子看了别提多滑稽了。 甘相和李大人给祁墨州请了安之后,就来到了潘辰面前,给潘辰请安,潘辰好笑的看着这两个人,掩嘴笑道: “你们两个多大的人了,居然也学那小孩子似的打架斗殴,也不怕教坏了小朋友,误人子弟啊。” 甘相和李大人对视一眼,对潘辰的敢说敢言早已习惯,李大人委屈极了,想要说点什么,最终却还是没有开口,而甘相则连话都敢和潘辰说,就怕潘辰嘴角一咧,笑他一辈子。 祁墨州看着这两个加起来,快要有八十岁的人,也是无奈,叹了口气:“你们可处理好了事情吗?若是没有处理好,朕还可以继续放你们几天假。” 只见甘相和李大人不住摇头,潘辰看到这里,哪里还会不明白,甘相和李大人出事之后,祁墨州也不知道有没有出面调停,而祁墨州要么不出手,要么出手的话,就只有甘相和李大人被他牵着鼻子走的事件发生。 他没有失去公允,对甘相和李大人一视同仁,全都放到了停止查看的那一堆中,甘相和李大人想从那一堆人中重新回来,就只有过来请祁墨州原谅解禁了。 两人说完了销假的事情之后,似乎还有事情和祁墨州说,祁墨州抱歉的看向了潘辰,似乎在为不能陪她而懊悔,潘辰懂事的说道: “果实为重,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了。” 起身就要告辞,祁墨州拉住她的手,语气无奈的说道:“你其实可以留下替朕研磨,红、袖添香不是也挺好,甘相和李大人也不是外人,你又不是第一次间,不用刻意回避了。” 潘辰听了祁墨州的话,玩儿一笑:“皇上别闹了,快些做事吧。” 第106节 说哇这两句话,潘辰就在祁墨州无限挽留的目光注视下,潇潇洒洒的走出了太和殿。走下了石阶以后,潘辰又在心中懊悔不已,本来是要去探探祁墨州的口风,看能不能把柳氏藏身的位置给探出来,可是潘辰发现自己,一旦和祁墨州面对面的情况下,脑子会好像突然丧失了理智一般,就算腹中再怎么想和他摊牌,可话到嘴边,又给系数咽了下去。 幽幽叹了口气,春天里的天气还不那么暖和,潘辰搓了搓手,脑海中忽然想起来,其实柳氏这件事,未必就要从祁墨州那里得知消息啊,祁墨州又不是日夜自己看着柳氏,总归有替他办事的人啊,而潘辰想起先前在太和殿内,祁墨州和傅宁说话的样子,潘辰心中一喜,在祁墨州面前问出话来,潘辰自觉做不到,可若是对付傅宁的话,潘辰心里多少还有那么一点的把握。 回到柔福宫之后,就吩咐李全下去,说去御前侍卫所守着,等到傅宁一回来,就让他离开来见她,不用刻意通知皇帝知晓云云,李全领命下去了,到了傍晚的时候,祁墨州还没有从太和殿过来,傅宁就被李全给请到了潘辰面前,潘辰屏退左右,准备好好的跟傅宁唠唠嗑,想让他坐下,傅宁却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潘辰想干嘛,说什么也不敢坐下。 最后无奈,潘辰劝说无果,便也不再勉强,潘辰一字一句的对傅宁问道: “傅统领,皇上最近是不是让你做了什么事?” 潘辰的一个问题,让傅宁整个人的神经都给紧绷起来了,傅宁惊愕的抬头看向了一脸笃定的潘辰,然后敛下目光,对潘辰摇了摇头,矢口否认: “臣、臣每日都在替皇上做事,不知道娘娘说的是什么事。” 滴水不漏的回答让潘辰有些苦恼,再接再厉:“就是有没有让你去宫外照看什么人去……” 潘辰对傅宁直接发问。 傅宁依旧咬死了摇头:“没有,娘娘多虑了,皇上在宫外绝对不会金屋藏娇……”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潘辰打断了:“别跟我岔开话题,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傅宁坚持:“属下不知道。” 潘辰原以为打太极这功夫只有自己会,可没想到傅宁居然也会,并且玩儿的还很不赖,他是效忠祁墨州的,就算潘辰威逼利诱,他也不会为之倾倒,这是祁墨州御下有方。潘辰若是想从傅宁口中套出点什么话来,看来不出一点真功夫是不行了。 “如果傅统领真的不知道的话……”潘辰缓缓走到了傅宁面前,目光直射傅宁眼底,傅宁一开始还有所挣扎反抗,却最终都臣服于潘辰的精神控制力之下——被催眠了。 作者有话要说:  ok啦。 ☆、第217章 潘辰的手在木头桩子般的傅宁面前晃动了几下,傅宁的目光由清明变得空洞,潘辰往院子外看了看,外面的人并没有发现傅宁的异样,都只当潘辰在问话。 “祁墨州是不是抓了我娘?” 对于被催眠的傅宁,潘辰也没和他客气,直接发问。 傅宁点头:“是。” “抓到哪里去了?” “城外十里坡以北,安庆王府别院。” 潘辰眉头蹙起,安庆王是祁墨州最小的叔叔,祁正阳对这个小弟弟还是很疼爱的,登基之后,就给他封了安庆王,手里虽然没有实权,但却是所有王爷中过的最悠闲自在的了,如果不是问了傅宁,潘辰就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到祁墨州把柳氏藏在那里啊。 “一般祁墨州什么时候让你去看她?”潘辰继续问。 “以前是三天一日,现在是每天一次,辰时去。”傅宁这样回答,潘辰想了想,觉得这个逻辑通的,因为最近祁墨州已经意识到潘辰开始怀疑他了,所以,才会让傅宁每天都去柳氏那里问话。忽然心上一惊,又问道: “我娘怎么样了?祁墨州有没有对她用刑?” 可能是潘辰接连两个问题让傅宁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会儿,然后才微微的摇了摇头,潘辰不知道他是想表达他不知道,还是没有的意思,正要接着问,就见月落跑上台阶,奔走到门边,对潘辰说道: “娘娘,皇上的仪驾快到了。” 潘辰心上一紧,神色如常的对月落回了句:“知道了,我和傅统领说完话就出来。” 月落退下之后,潘辰看着空洞的傅宁,知道没法继续问下去了,用极低的声音在傅宁面前说道: “明天辰时到宫门外等我,带我一起出宫去,我打响指过后,暂时一切恢复原样,忘记我刚才和你说的话,你是被我召来找人的,明天辰时之约不能忘。” 潘辰说完这些之后,就在傅宁的耳边轻轻的打了个响指,傅宁的目光猛地醒过来,就看见潘辰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脑中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可又说不清,就像是说着话的时候,突然睡着了…… 潘辰对傅宁说道:“事情就是这样的,人下所的那个宫婢已经失踪好些天了,我让李全去找她来教我折纸,李全去了几次也没找着人,这事儿太古怪了,你帮我去查查看。” 傅宁目光迷茫的看着潘辰,似乎有点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潘辰一嗔:“傅统领你看着我干什么呀,我说的话,你可听见了?” 傅宁连忙拱手作揖:“娘娘恕罪,臣刚才好像走神了,还请娘娘与臣再说一遍。” 潘辰无奈摊手:“我说,我让你帮我去找一找人下所的一个宫婢,名叫莫如的,她之前教我折纸,我当时学会了,第二天就又忘了,我想找她过来重新教一遍,可是人下所的人说她好些天没回去了,我让你帮我找找她去。这回听清楚了没有?” 潘辰说完之后,傅宁才愣愣的点点头:“是,臣听清楚了。待会儿就派人去找。” 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外头就响起了参见皇上的参拜声,傅宁和潘辰到回廊上等着,祁墨州过来瞧见傅宁,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傅宁就立刻上前说道: “参见皇上,娘娘喊臣过来吩咐了些事。” 祁墨州如常点头:“嗯,吩咐完了没有?” 潘辰上前说道:“都吩咐完了,傅统领拜托了。” 傅宁说了句应该的,然后就对祁墨州和潘辰行了告退礼,精神恍惚的离开了柔福宫。祁墨州盯着傅宁离开的背影,对潘辰问道:“你吩咐他什么了?怎么好像他没听懂,糊里糊涂的样子?” 潘辰搂着祁墨州的胳膊入了内,说道: “我让傅统领去给我找个人,人下所有个宫婢失踪了,我找她有事儿,李全去了好几回都没见着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让傅统领替我查查看去。” 潘辰在宫里找莫如的事情,祁墨州不可能不知道,既然他知道,潘辰就干脆直接说出来,反而增加了可信度。 祁墨州脸上的表情无懈可击,看的潘辰心又凉了半截,他这样善于伪装,她就更加分不清楚他对她的好是利益驱使还是真心所致了。 “人下所的宫婢也值得你这样费心。”祁墨州在潘辰脸上捏了捏,然后就去了雅房,潘辰抚上脸颊,幽幽的叹了口气,她和祁墨州的缘分难道就这样尽了吗? 祁墨州洗了手从雅房出来,就看见潘辰还站在原地,目光一软,暗自叹了口气,走到潘辰身后,将她拥在怀中,对潘辰说道: “这些天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潘辰抬头,愣愣的看着祁墨州,眸中闪过一丝希望,内心有个声音在呼喊,希望祁墨州能够对她坦白一切,只要柳氏毫发无伤,她还是愿意原谅祁墨州的。 “哪里……不对?”潘辰的声音满怀希望。 祁墨州看着她,半晌之后,才在她耳畔说道:“你最近对我都冷淡了,难道你没发觉吗?” 潘辰敛下眸子,掉转了目光,强忍住失望的心情,对祁墨州勉强扬起了一抹笑容:“我怎么没发觉,我对你还是一样啊。”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却被祁墨州圈在怀中,祁墨州两只手捧住了潘辰的脸颊,姿态亲昵的说道: “潘辰,你仔仔细细的看着我,这些话我只和你说一遍,你要听好了。”祁墨州凝视着潘辰,目光深邃透着浓烈的情感,让潘辰心头一动,熄灭的希望再次燃起,心跳急速之后,连带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像是小猫一样,叮咛回道: “好,你说。” 祁墨州酝酿了一会儿,在潘辰翘起的嘴唇上亲了一口,然后才舔唇说道:“无论什么时候,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你都要相信我。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永远都不会。” 寝房内的气氛似乎开始凝滞了,潘辰的脸颊被祁墨州捧着,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睛里如疾风骤雨般的卷出了水汽,没什么预兆的便流了下来,泪珠掉落在祁墨州的手背上,似乎还带着温热,这样的潘辰,祁墨州从来没有看见过,凶悍的,甜美的,温顺的,暴怒的,他都见过,可这样悲伤的样子却还是第一次见。 忍不住想安慰她,在她的眼角落下一个个细密的吻,然后将她紧紧搂入怀中,潘辰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两人之间似乎都已经意识到了对方的转变,却谁都不敢捅破那层纸,生怕捅破之后,就再也难以修复。 潘辰不知道祁墨州是什么想法,但是现在要她接受祁墨州是骗她的这个事实的话,简直是挖心凿肺般的难受,她现在还是愿意相信,祁墨州没有骗她,一切都是有苦衷,有原因的。他是皇帝,肩上担着万民福祉,天下太平,他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可柳氏的事情,让潘辰如鲠在喉,对他说不出任何承诺。 祁墨州不知道怎么安慰潘辰,就一个劲儿的抱着她,让她不要哭,潘辰在祁墨州的怀里哭着哭着,居然就睡了过了,祁墨州将潘辰抱上了床铺,盖好被子,坐在床沿,凝视着她的睡颜,亲手拧了一块帕子过来替她把脸上干涸掉的泪痕擦拭干净,幽幽的叹了口气。 然后便走出了柔福宫,回了一趟太和殿,招了傅宁来问: “娘娘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她把你喊去,问你什么了没有?” 傅宁摇头:“没有,娘娘是喊臣去找一个人下所的宫婢,没有问其他的。” 傅宁的话让祁墨州稍稍放心下来,走到窗台前沉吟片刻后,说道:“明日你再去安庆王府问,如果她还是什么都不肯说,朕便亲自去问,务必要在娘娘发现实情之前,将事情问完,送她离开才行。” 傅宁抱拳:“是。若是没什么事,臣便回去了。明日辰时,臣出宫去……” 祁墨州没察觉傅宁的不对,抬手让他退下,祁墨州在太和殿中站了一会儿后,才回到柔福宫,潘辰还在睡。 ************ 第二天辰时一刻,潘辰扮作小太监的样子,随着傅宁身后一同出了宫门,侍卫们给傅宁行礼,对他身后跟着个小太监,并不觉得奇怪。 傅宁带着潘辰一路骑马往城外安庆王府别院去了。 别院周围看着没什么异样,但是傅宁等人到了门前一百米处的时候,就有守卫出来迎接,动作整齐划一,丝毫不拖泥带水,将傅宁和他身后的人尽数迎入了宅院后,院门就果断关起,恢复了外院的平静,整体一套动作下来,可能连两分钟都没有,可见都是些精良守卫。 潘辰低着头,紧紧跟随在傅宁身后,从外院走到内院,潘辰暗自记下了这些关口和方向,终于走了大概三四分钟以后,就到了一处院子,院外有嬷嬷守着,院门是紧闭的,嬷嬷看见傅宁,确认了他身份之后,两个看守嬷嬷才将两把钥匙拼接在一起,给傅宁他们开了院子大门。 潘辰因为是随着傅宁进出的,所以,并没有做特别检查,她随着傅宁入内之后,又经过一道拱门,才正式入了内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比较早~~~~ ☆、第218章 傅宁和潘辰走入了院子,傅宁停下脚步,对潘辰指了指紧闭的房门,潘辰看着他问道: “我娘在里面?” 傅宁点头,然后便鼻眼观心站在那里,像是任务终结的机器人。 潘辰上前走上回廊,左右看看,并没有其他人在,她走到那房门前,见门上有锁,却没有锁上,潘辰缓缓的将门推开,看见内里设施一应齐全,正对着门边的圆桌上,还放着没有吃过的三菜一汤,已经没有了温度,潘辰进了房,房里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潘辰在心中奇怪,往里走了一圈,小声的喊道:“娘,娘?” 可屋子里根本没人,哪里会给她什么反应呢。傅宁被催眠了,不可能说谎话骗她,潘辰走出房间,傅宁仍矗立在外,潘辰走上前对他问道:“你没记错?我娘确实在这里吗?” 傅宁目不斜视的点头。 既然傅宁说柳氏在这里,那柳氏肯定就在这里,潘辰再上回廊,往左右的房间找去,每一间房里全都是空的,一个人都没有,忽然间,潘辰好像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响声,她回头,却一个人都没有,走出房间后,声音再次响起,似乎是最西边的柴房里传来的。 潘辰大着胆子往那里走去,柴房周围满是灰尘,门却是虚掩着,潘辰的直觉告诉自己,前面的路太危险,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可是人就是这样的,好奇心比天大,不看到究竟,根本不会死心的生物,潘辰将眼睛缓缓凑近门缝,柴房里没什么柴,看来这个别院,安庆王不常来,从左边看到右边,忽然地上的一摊血迹,吸引了潘辰的目光,她顺着血迹缓缓将目光上移,就看见柳氏倒在血泊之中。 潘辰大惊,推开了柴房的门就冲进去,大声喊道: “娘!娘!”潘辰扑倒在柳氏身边,被她周身的血迹吓坏了,柳氏身上也满是鲜血,无论潘辰怎么喊她,她都没有应答,潘辰的声音都开始发抖,用手探了探柳氏的鼻息,发现她还有呼吸,潘辰赶忙用尽了一切力气将潘辰从地上拉了起来,将柳氏背到了背上,勉强把她给背了出去,潘辰脑中轮乱的很,不知道要怎么办,想来想去还是背着柳氏去了傅宁那里,对傅宁打了个响指,傅宁猛地回神,左右看了看,然后就看见潘辰背着柳氏,脸色极其不好,潘辰强忍着痛苦,对傅宁说道: “带我出去。” 傅宁一时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对潘辰问道:“娘娘,您这是……您怎么会在这里,她……” 傅宁看着潘辰背上满身是血的柳氏,也是震惊不已,可潘辰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对傅宁大声喊道:“她已经快死了,你和祁墨州瞒着我对她做这些,如果你还顾念一丝旧情,算我求你,求你放我和我娘出去。” “不不不,不是不是。”傅宁被潘辰的怒火惊住了,不断摇手说不是。 潘辰没工夫和他在这里多说什么,背着柳氏就要往院子外冲去,可是刚走两步,就见一个人从院外走入,不是一脸阴沉的祁墨州,又会是谁呢。 他此刻正用冰冷的目光盯着潘辰,说道: “把她放下。” 潘辰看着祁墨州,不住摇头,眼神中透出了刻骨的恨意,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第107节 “我不会放下她。祁墨州……她是我娘啊。” 祁墨州看着潘辰一身的狼狈,伸手就要过来抓潘辰,忽的咻一声,一根钢针就从天外飞来,刺向了祁墨州的手,祁墨州只好收回了手,一个旋身,将那暗器钢针给踢了回去,右侧屋脊上跳下一个穿着普通的短打,蒙着面,叫人看不出脸的男人,高高瘦瘦的,年纪应该不大,只听他开口说道: “祁墨州,你也有在乎的人和东西啊?” 祁墨州没有理会他,直接喊了一声:“傅宁。” 傅宁这才反应过来,拔出腰间长剑往那人刺去,两相交手起来,祁墨州也不去管,径直走到潘辰面前,对她说道: “我让你把她放下来,自己的身子都不在乎了吗?” 潘辰脑中混乱不堪,又被眼前的景象刺激吓到了,背着柳氏不住后退,却不小心踩到了碎石,踉跄着倒地,柳氏从她背上掉下来,潘辰顾不上自己,就要去看柳氏的情况,可一只手却被祁墨州用力拉起,祁墨州冷着声音对她低吼: “跟我回去。” 潘辰心里寄挂柳氏,怎么可能听祁墨州的话,弯腰张口就咬在祁墨州的手臂上,祁墨州手臂太硬了,潘辰几乎用尽了全力在咬,像是发泄一般,直到咬到嘴里满是血腥味,他手臂上殷红一片,潘辰才松了口,抬头看向祁墨州,见他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那样子就好像一点都瞧不上潘辰的力气,仿佛在讥笑她不自量力般,潘辰更加气不打一处来,身子猛烈扭动,对祁墨州又踢又打,就是想让他松开手,嘴上大喊: “你放开我,我不回去!我要我娘,我要看我娘!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是我娘啊!是我娘啊!你放开我——” 潘辰的情绪有些激动,祁墨州也着急了,怒声镇压:“潘辰,你冷静点,别乱动了!” 这边正在激烈争吵,那边和傅宁打斗的男人也发觉了他们这里的情况,眼角露出一抹奸诈来,腰间拔出另一把剑,却是不刺向傅宁,而是刺向了潘辰,祁墨州哪里会给他有机可乘,将潘辰拉着转了个身,就避开了那把偷袭的长剑。 院子里内外杀声四起,显然是有人攻了进来,正发生激烈的打斗。 祁墨州将潘辰护在怀中,左右看了看,对她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回宫后,朕再和你解释。” 说着就要拉潘辰走,可潘辰哪里肯乖乖就范,不顾自身安危,不住在祁墨州怀中挣扎,手动不了就用脚,脚动不了就用身子撞,反正只要祁墨州不动手杀她,她还有一点力气,就绝对不会向他屈服。 祁墨州不能伤她,反而被她打了好几下,生怕把她的手给拗断,又怕她撞伤了自己,手里的力气不敢太大,给潘辰这么一番挣扎,居然真的挣扎出了他的怀抱。 潘辰几乎是扑到了柳氏身上,想把昏迷不醒,浑身是血的柳氏从地上再次背起来,可她力气已经透支了,根本背不动柳氏了,祁墨州见她这样也是心急,发狠说道: “你在这样,就别怪我了。” 潘辰这个时候哪里能受刺激,回身对祁墨州大喊:“你给我滚!祁墨州,今天要么就干脆杀了我,我不会原谅你了,今生今世都不会原谅你了!你个骗子!”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祁墨州也是心急,知道不能再继续留下来了,屈身上前,就要将潘辰直接抱走,可潘辰下定了决心不再和他纠缠,脚下踩到了一把剑,潘辰低头看了眼,想也没想就把剑从地上捡了起来,拿着剑柄,胡乱刺了出去。 并不是凌空刺的,似乎扎到了什么,潘辰顺着剑往那头看去,顿时吓得六神无主起来,只见那长剑好巧不巧的竟然刺入了祁墨州的胸腹,潘辰拿着剑柄的手猛地松开,再次跌倒在地上,祁墨州也是难以置信的低头看了一眼被剑刺入的地方。 傅宁和那人酣战时,看见了祁墨州受伤,赶忙奔过来救驾。 院落的大门被破门而入,十几个与那短打男子相同打扮的蒙着面的人冲了进来,为首一个似乎杀了不少人,身上都是血,走到那和傅宁对打的男子面前,说道: “少主,我们被包围了,得赶紧撤才行。” 那男子,看了一眼受伤的祁墨州,又看了一眼地上失魂落魄守着柳氏的潘辰,一声令下: “把人带走,撤。” 上来就两个人,一个抓起了潘辰,一个拉起了柳氏,往先前潘辰发现柳氏的那个柴房走去,似乎那里就是他们的撤退目标。潘辰已经没有力气挣扎,受伤的祁墨州和傅宁再次被留下断后的蒙面人围攻,潘辰不住回头,拉着他的人觉得这样拉着她不好走路,干脆把潘辰一把抱了起来,潘辰被人抱入柴房之前,就听见被围攻的祁墨州最后的声音: “潘辰——” 潘辰被人塞入了地道,耳朵里已经听不清外面的声音了,但祁墨州的那句撕心裂肺的‘潘辰’始终萦绕在她耳边,久久难以挥散,潘辰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她用剑,把祁墨州给刺伤了。她用剑,把祁墨州给刺伤了……祁墨州为什么不躲?他那么厉害,为什么不躲开呢。 脑中不住被这句话环绕着,潘辰只觉得心口渐渐的喘不上起来,堵得慌,像是想吐却又因为颠簸而吐出不来的感觉,身体短时间内受了太多刺激,再也承受不住,眼前越来越模糊,地道里的光线本来就不好,她眼睛缓缓闭上,身子软了下来,就这样陷入了深沉的黑暗之中。 抱着潘辰的人察觉到怀中之人的情况,只见怀中这女子,脸色在昏暗的地道中都能看出苍白,秀气的五官无一处不在诉说着楚楚可怜,没由来的,心中就是一动,将潘辰抱得更紧,随着大部队,从地道中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219章 一番恶战之后,傅宁指挥人去地道里追,院外的护卫已经进了院子,祁墨州一手按着胸腹,一边听傅宁禀报战况: “来的应该是萧国十风堂的人,总数在二十人左右,其中有擅长挖地道的人,柴房里的地道就是出自他们的手,里面七拐八弯,暂时还没有追上他们,也不知道出口在什么方位,只能一条路一条路去搜。”傅宁一边说话,眼睛一边看着祁墨州受伤的地方,血殷红一片,看着极其恐怖。傅宁忍不住说道: “皇上,还是尽快回宫包扎伤口吧,这里……” 没说完,就被祁墨州给打断了,低吼一声:“别废话了,多派人手下去找,务必要追上他们。” 傅宁还想说什么却被祁墨州的眼神给吓到了,赶忙又招来一队人马,往柴房里的地道去了,挖这个地道的人是个中好手,地道里有太多岔路,必然就是为了应对追兵的。并且地道里十分窄小,只能容纳一两人并排行走,祁墨州现在是着急上火了,有些事情考虑不到,傅宁想告诉他,地道容不下太多人,又怕祁墨州生变,干脆领命下去。 傅宁在安排的时候,祁墨州就自己撕了一条衣裳随意包扎了伤口,傅宁过来帮忙,祁墨州才将嘴里咬着的布条松开,傅宁一边替祁墨州包扎,一边说道: “皇上,娘娘实在太邪门儿了,臣根本连自己怎么到这里的都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娘娘背着满身是血的柳氏在面前,让属下带她出去,那时候属下才察觉到不对,可那之前,分明就……” 傅宁的话被祁墨州给打断了:“别说了,你中了她的计罢了,这些都不重要,最关键的是一定要把她给朕找回来。” 祁墨州闭着眼睛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傅宁面露难色: “皇上,不是属下涨他人志气,只是这回萧国有备而来,十风堂是萧国实力最强劲的暗卫,最终目的不知道是柳氏还是娘娘,他们这样悄无声息的混入了我大祁,如今不惜损兵折将,也要将娘娘她们带走,属下觉得这事儿必然不一般,娘娘的身份……” 傅宁也是恢复清醒之后,才开始怀疑潘辰的身份的,因为萧国这回出动的阵仗实在太大了,十风堂这样首屈一指的帝卫都出动了,并且千里奔袭至大祁境内,做出了这一番大的动静,可见是预谋已久的。 祁墨州站起身,牵动了伤口,咬了咬牙,对傅宁道:“与其胡思乱想,不如赶紧去找她,她如今……受不得颠簸。” 祁墨州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打算自己下去柴房一边的地道,傅宁阻止: “皇上,万万不可啊。” 祁墨州挥开傅宁的手,执意跳下地道搜寻,傅宁没办法只好步步紧跟,生怕祁墨州再出个什么意外。 ************ 潘辰是在一阵颠簸中醒来的,周围空气闷闷的,不像是马车,微微睁开双眼,也看不见什么光,嘴上绑着布条,说不了话,双手也被绑在身后,潘辰想起来,可身子一动就撞到了四壁,潘辰心中被恐惧所笼罩,这样的环境,由不得她不怕啊。 像是棺材,可哪里有这么短的棺材呢,周围的木制也不像是棺材的质地,倒像是人家走货用的商箱,是了,潘辰先前失魂落魄的时候,被绑了过来,祁墨州现在肯定全城戒严了,他们要想把她运出去,就只能偷偷的了,潘辰心中害怕,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命运,她试图用脚踢了两下木箱,却没什么反应,周围安静的很,似乎只有车轱辘转动的声音,潘辰又用脚踢了几下之后,移动似乎就停止了。 她感觉到头顶有一阵响动,正将眼睛对着那缝隙往外看的时候,箱盖就被人给打开了,潘辰的眼睛一下子接受不了强光,紧闭起来,就听头顶传来一道声音: “怎么了,渴了还是饿了?” 这声音,潘辰似乎能记起来,微微张开了双眼,往头顶上看去,只见一个年轻帅气的面容映入潘辰的眼帘,潘辰认出了他,居然是萧国皇子萧霁容。那个绑架她的人,居然是萧霁容。 意识到这一点后,潘辰就从喉咙口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表示自己的抗议,萧霁容见状,赶忙伸手将她嘴上的布条给解开了,潘辰言论自由得到解放,赶忙开口: “怎么会是你?我娘呢?” 跟萧霁容说话的时候,潘辰的目光就不住往他身后的青山看去,怪不得他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打开箱子和她说话,看周围的景象,应该已经离开了城内,在郊外或是城外了。 萧霁容觉得这姑娘醒着的时候更加灵动,想起祁墨州看着她时那股子宝贝劲儿,萧霁容就觉得自己绑她绑的太对了。故意说道:“没看出来还是个孝女,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居然还惦念着你娘。” 潘辰不想和她废话,直接说道:“我再问你一遍,我娘在什么地方?你们费尽心机抓她,如今得手了,你却又不敢说了,是为什么?” 萧霁容看着箱子里这个小野猫,一时兴起,坐在箱子边沿上,好整以暇的抱胸对她说道: “你现在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话?离开了祁墨州,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妃吗?我告诉你,如今你已经成了我的阶下囚,若是态度再不好一些的话,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咯。” 潘辰看着萧霁容说话时的表情,经过一场昏迷之后,潘辰的意识已经渐渐清醒过来,对于先前在安平王府别院中发生的事情,又有了一些新的看法。凝视着萧霁容,潘辰笃定笑道: “你若想杀我,何必绑我?直接将我原地杀了不是更加省事吗?” 萧霁容心情很好,脑中满是她上回在马场上口沫横飞与他说算数时的画面,那样的风采,萧霁容就是想忘都忘不掉。对上潘辰的那双黑亮大眼睛,总忍不住多逗逗才行。 “杀了你多无趣?我还想留着你,跟祁墨州要东西,换城池呢。” 知道他是在故意说话激怒她,潘辰干脆避开了这个话题,重新发问:“我娘怎么样了?” 潘辰现在满心满眼寄挂的就只有柳氏一个人了,而听潘辰提起柳氏,萧霁容似乎更加得意了,说道: “你娘啊。啧啧啧啧,你娘被祁墨州伤的太重了,如今在后面马车上施救,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呢。” 萧霁容对潘辰胡说八道,就好像是一个顽童,忽然看见了一样特别好玩的玩具,总要多摆弄摆弄才过瘾,更别说他们刚才已经闯过了建康城门,现在大伙儿都在歇息,他有的是时间和她慢慢玩儿呢。 潘辰冷哼了一声,萧霁容挑眉:“怎么?娘娘的嘴就只敢骂我,对于把你娘伤的那么严重的祁墨州却是一句怨言都没有吗?你这也太偏心了些吧。” 潘辰深吸一口气,看着最后看了萧霁容一眼,干脆又把眼睛闭上了,一副不打算理会他的模样,萧霁容肚子里早就准备了好些说辞来逗她,将她各种各样的反应全都算了进去,可她偏偏不上当,不仅什么反应没有,居然还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完全无视他了。 “喂,怎么,被我说中了?伤心了?恨上了?你倒是说话呀,不说话,我只当你默认了啊。” 对于萧霁容的自说自话,潘辰并不想多加理会,可是他在那里喋喋不休的,潘辰一个没忍住,直接就说出了先前脑中捋清楚的逻辑。 “我伤心什么?我娘就算受伤,那也只能说你们做的,而我娘,根本就没有受伤吧。你不用在这里说这些话来激怒我,既然到了你手中,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若是你想要用我威胁祁墨州的话,那我只能跟你说:休想了。” 潘辰的话像是一记重锤,锤在了萧霁容的心上,目光微动,往左下方倾斜,犹豫片刻后,才对潘辰说道: “你这女子可真会想,你娘受伤是你亲眼所见,缘何不信?” 萧霁容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也在脑中反省,他们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对,居然让潘辰看出来了?可左思右想,又没有不对的地方,料想潘辰是出言诈他的。 潘辰将他的表情从内而外的看了一遍,说道: “你们这些拙劣的伎俩,只能骗一骗救母心切的我,我娘不是受伤了,她是昏迷了,具体怎么昏迷,你们自己知道,等她昏过去之后,你们才将她悄悄的将她搬到了柴房,在她周围撒了狗血,为的就是想让我以为我娘受伤了,是不是?” 潘辰的分析在萧霁容听得眉峰不自然的蹙起,随即笑道:“哈,你这想法也是够新奇的,却没什么说服力,是你猜测的吗?” 不想和他再废话,潘辰将越发清晰的逻辑一一的说给他听了: “我娘如果是被行刑后拖入的柴房,那周围不可能没有血迹,她的血只在她周身出现,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更何况,那个柴房外脏污不堪,一看就知道是不常有人出入的地方,我娘周身那么血,若是遭遇刑讯,那柴房外该是进进出出的痕迹才对啊。我先前被冲昏了头脑,没有想到这一层,现在看来,你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抓我娘吧,她在后面马车上,该当是安全无虞的。我说的对也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提前了很多,算是上章拖延的惩罚……噗,我在说什么。 ☆、第220章 萧霁容居高临下看着倒在木箱子里,脸色有些苍白的潘辰,虽然外表柔弱,可目光中却透出了无比的坚韧,一挑眉,耸肩道: “就算你说的都对,但我们这个拙劣的伎俩,就是把你骗到了。你那一剑刺在祁墨州身上,是什么感觉?他对你很好吧?用剑刺伤一个对自己很好的人,那感觉一定很好……你猜他今后是不是得恨死你了?” 对于萧霁容这个邪恶的问题,潘辰承认被他戳中了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面上却表现出了与她柔弱外表十分不搭的沉着冷静,缓缓动了动身子,敛下眸子对萧霁容道: “我要喝水。肚子也饿了。” 萧霁容一愣,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其实就有些后悔,他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说那种刻薄的话,原以为会把她惹哭,没想到她却是这样一副冷静样子,不禁又勾起了唇,对潘辰道: “你到底有没有阶下囚的自觉?跟我要吃的喝的,就不怕我毒死你?” 潘辰淡淡朝他一瞥:“我死了,你拿什么跟祁墨州换粮食,换城池?我要喝热水,吃热饭,有肉就最好了。” 萧霁容简直想笑:“你凭什么跟我提这些要求?” 潘辰面无表情,冷静的仿佛换了个人似的,闭嘴沉息片刻,就在萧霁容以为她放弃的时候,潘辰却忽然对大声喊叫起来: “娘。娘!我饿了,我要吃饭!娘——” 萧霁容惊呆了,周围正在歇息的人也全都被潘辰喊得站了起来,萧霁容从箱子边沿跳下,指着潘辰叫道:“你,你瞎叫唤什么?再喊一声,现在就杀了你。” 第108节 潘辰却不管不顾,用上了身上最后的吃奶力气,脚踢着木箱,嘴里大喊大叫:“娘,娘,娘啊——” 萧霁容不知道这女子要干嘛,伸手就去捂她的嘴,可是已经晚了,一个女护卫给人从马车里踢了下来,柳氏跌跌撞撞的掀开了马车帘子,仿佛刚刚醒来,神智还有些不清,她左右看了一眼,没说什么,目光锁定到了萧霁容身上,萧霁容被柳氏看的一惊,下意识的挡在装着潘辰的箱子前面,柳氏撑着脑袋,从马车上跳下来往潘辰的声音找来。 萧霁容对她说道:“你,你想干什么?” 柳氏瞥了他一眼,冷道:“让开。” 萧霁容像是有点怕柳氏,想要顶撞柳氏,最终却只是欲言又止了片刻,就往旁边让开了。 潘辰靠在箱子壁上喘气,听到柳氏的声音就放心了,从她的角度,把萧霁容脸上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暂且不去想萧霁容为什么会怕柳氏这一点,但只要他不敢对柳氏怎么样,潘辰觉得自己的小命就算是保住了。 柳氏爬上了货车,看见了被捆绑在箱子里的潘辰,潘辰看见柳氏,委屈的扁了扁嘴,要哭不哭那可怜兮兮的样子,简直能把柳氏内心深处的狂暴给彻底勾出来,一边替潘辰解绳子,一边对萧霁容大声怒吼: “你们抓她做什么?萧炎章要抓的是我,你们绑她做什么?” 柳氏的怒吼让萧霁容的脸上闪过一丝委屈,欲言又止的在柳氏和潘辰脸上看了一圈,然后才撇着嘴,跳下了马车,仿佛因为柳氏的态度而生气了似的。 柳氏把潘辰从箱子里扶起来,紧张的将她周身看了两遍,确定没有受伤后,才松了口气,先跳下货车,然后紧张兮兮的托着潘辰下来,货车旁的护卫要来阻拦,可是被柳氏一瞪,也就退回去,不敢动了,本来嘛,柳氏连萧霁容都敢那么吼,其他护卫怎么敢和她对着干呢。这些人对柳氏的态度,让潘辰觉得自己的小命不仅仅是保住了,可能连处境都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差了。 萧霁容站在路边,拔了一根狗尾巴草在那儿泄愤,背对着她们,潘辰看着萧霁容的样子,有心试试他们的底线,对柳氏嘟嘴,委屈道: “娘,我口渴,肚子也饿。” 任何一个母亲听见孩子对她说渴了,饿了,都不可能坐视不理,柳氏也不例外,听潘辰这样说了,就连连点头,说道:“好好,你先上车,娘给你找吃的去。” 潘辰在跟柳氏说话的时候,萧霁容就已经回过身来看她们了,见柳氏对潘辰那么宠着,萧霁容的眼中更是透出了不满,潘辰暂时还没有想到他不满的原因是什么,但他越是不满,潘辰就越是要膈应他,在柳氏殷勤的将潘辰扶上马车的那一刹那,潘辰回头跟萧霁容对上了一眼,嘴角露出一抹气死人不偿命的得意坏笑,气得萧霁容直想扑上来掐死她。可是柳氏在她身边护着,萧霁容也就只敢想想。 柳氏将潘辰送上了自己先前坐的马车,然后就回过头来找到萧霁容,到他面前冷冷的说了句: “吃的和水,要热的,辰儿身子弱,受不得凉。” 萧霁容看着柳氏,心中五味陈杂,两人对视片刻后,才以萧霁容的败下阵来告终,招来护卫,将热水和热馒头递给了柳氏,柳氏拿了东西就转身往马车走去。 潘辰从马车帘子往外看,觉得这个萧霁容对柳氏的态度太奇怪了,就算柳氏是萧炎章大费周章要找的人,可萧霁容是什么身份,萧国武思王,萧炎章的儿子啊,他凭什么对柳氏这么怕呢?不,与其说是怕,不如说是迁就,萧霁容对柳氏的迁就超乎了潘辰的想象。 柳氏拿着东西爬上马车,看见潘辰正舒服的趴在窗子前看外面,将她拉了回来,把热乎乎的水和馒头送到了她手上,潘辰立刻喜笑颜开,喝了一口热水,整个身子都舒坦了,将馒头掰了一半,一半递给柳氏,母女俩边吃边说话。 “娘,他们干嘛这么大费周章的抓你呀?”潘辰对柳氏这样问。 柳氏咬了一口馒头,瞪了她一眼:“吃你的,别问了。” 潘辰‘哦’了一声,又喝了口水:“那萧霁容为什么很怕你呢?” 柳氏一记眼刀扫过来,潘辰就吓得立刻闭嘴:“好好好,我不问了不问了。” 可过了一会儿后,潘辰又发声了:“娘你说我现在再跟他们要个烤兔子肉吃,他们能同意吗?” 柳氏:…… *************** 祁墨州回到宫中,太和殿外跪满了侍卫。傅宁带头跪在门外。 夜枭在内跟祁墨州禀报:“十风堂里有很多能人,打仗不行,可那种鸡鸣狗盗之事却手到擒来,不仅有会挖地道的,还有会易容的,如今旨意已经下达到各府各州,各处关卡都严防死守,可若是他们全都易容,我们就是全国张贴了皇榜缉拿,都可能抓不到他们。” 甘相听闻了祁墨州遇刺的消息,也立刻赶了过来,来了之后,就看见傅宁率众侍卫跪在太和殿外,甘相绕过他们,看了一眼傅宁,这才掀了袍角进入大殿,给祁墨州行礼后禀报: “皇上,缉拿皇榜已经发布下去了,最迟明天就该陆续有消息返回了。只不过,有句话臣此时不得不说,若是抓不到这些刺客,救不回……的话,皇上也要……” 不等甘相说完,祁墨州就把手边的一只玉屏给摔了,怒不可遏道:“怎么会抓不到?怎么会救不回?多派人去找,就算把天翻过来也要把她给朕救回来!” 甘相和夜枭对视一眼,甘相无奈拱手:“是,臣等必然尽力。” 夜枭从旁补充:“皇上息怒,甘相说的也不无道理,萧国这回花了这么大的代价闯入我大祁,来的还是武思王萧霁容,他们必然是做好了完全的撤退准备的,他们在暗,咱们在明,再加上路线不定,确实有可能被他们溜走,甘相的意思,也就是想让皇上早作对策,未雨绸缪啊。” 祁墨州一只手捏在紫藤椅背上,指关节都捏的泛白,用的力气太大,牵动了胸腹间的伤口,甘相见状,赶忙上前将祁墨州扶着坐下: “皇上还是先包扎伤口,龙体为重啊。” 祁墨州推开了甘相的手,目光冷然,似乎有了决策,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扶着门扉,走出了太和殿,甘相不放心跟随而出,只听祁墨州声音冷厉,一字一句道: “封锁漓江。” 漓江是萧国与大祁之间的一条天河,绵延数千里,两国以此为界,祁墨州要封锁漓江,那就是要彻底断了萧霁容他们离开大祁的路。 说完这话之后,祁墨州闭上了双眼,脑中显现的满是潘辰的脸,有笑,有哭,有生气,有害怕……他仿佛能感觉到潘辰此刻的绝望,耳中仿佛能听见她此刻害怕的呼唤,她在等他去救她,她正害怕着,等他去救她! 潘辰靠在软软的垫子上,身上舒服的盖着毯子,手里拿了一颗果子在啃,柳氏坐在旁边给她片肉吃,忽然就打了个喷嚏,然后吸了吸鼻子,柳氏就紧张的凑上来问道: “没事吧?我再给你拿条毯子盖上。” 说着就下了马车,没过一会儿后,柳氏手里就拿了一条更厚的毯子进来,手里还顺便又给潘辰拿了两个热乎乎的鸡蛋来,潘辰瞧见鸡蛋,眼睛都放光了,迫不及待就敲了一颗来吃,发出一声幸福的感叹…… “好好吃——” 萧霁容在马车外听着潘辰满足的声音,暗自白了一眼,他今天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有妈的孩子像个宝了。神马玩意儿啊! ☆、第221章 马车在一处隐秘的山林中停下,柳氏带着潘辰下车,潘辰就抱着柳氏的胳膊不放,萧霁容见状,口气酸酸的说道: “你是有病还是怎么的?不会自己走路吗?” 这两天赶路,潘辰已经察觉出萧霁容会吃她的醋,听他这么说,潘辰也不和他正面相迎,而是嘴巴嘟起,可怜兮兮的看向了柳氏,柳氏心就化了,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好了好了,别跟他一般见识。” 说完之后,柳氏瞥了一眼萧霁容,萧霁容就愤愤的转身往人群走去,潘辰的目光在柳氏和萧霁容之间回转,萧霁容离开之后,柳氏才转过头,对潘辰说道: “你也是的,老是挑衅他干什么?” 潘辰吐了吐舌:“谁挑衅他!是他自己吃醋好不好?你是我娘,我想怎么撒娇就怎么撒娇,管的着嘛他!看见我就是一副,我抢了他娘的样子,他……” 说到这里,潘辰忽然闭嘴了,目光缓缓的瞥向了柳氏,一只手捂住了嘴,惊愕道:“不会吧……” 柳氏一把将她的手给拍了下来:“不会什么不会?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就没心没肺呢,什么情况了,你还稀里糊涂的?真是要被你气死了。” 柳氏正在训潘辰,就听萧霁容从人群那儿对她们喊道:“还墨迹什么呀,过来易容。” 潘辰惊讶:“易容?他们要干什么呀?” 柳氏还没回答,一旁的一个年纪颇大的红衣女护卫就过来对柳氏抱拳说道:“首领,快些去吧。大祁现在在各个关卡都严防死守,咱们不易容是混不过去了。” 柳氏对那女护卫点了点头,拉着潘辰的手就往人群中走去。 “娘,我不想易容。” 潘辰低头小声嗫嚅,心里有个声音暗自说道:易容了,祁墨州还怎么找她呀? 柳氏一根指头戳在潘辰的脑袋上,低声训斥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还惦记他呢?忘了你差点杀了他?你以为你现在回去还有命啊?要不是因为你这么个糟心玩意儿,老娘犯得着……” 柳氏醒来之后,已经听那个女护卫说了潘辰被绑过来的全过程,知道潘辰为了保护她,而刺了祁墨州一剑,潘辰现在即便被带回去的话,估计也落不着什么好,柳氏才妥协了,随他们回萧国去。 柳氏的话让潘辰面上一黯,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上穿的农妇的腰带,到底是没敢反驳柳氏的话,因为柳氏说的,也正是潘辰所想的,她被人蒙骗,以为祁墨州不仅抓了柳氏,还对她行刑,一时失了分寸,情绪失控,把祁墨州给刺了,当时那把剑刺入他胸腹间,就像是割断了两人间的感情吧,一切都是因为她不信任祁墨州而导致的悲剧发生,就算祁墨州来找她,她也没脸跟他回去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更何况,潘辰也不敢保证,她对祁墨州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祁墨州还会不会找她,也许他会觉得,身边少了她这么个扫把星,会更好吧。 柳氏见自己一句话勾起了潘辰的伤心事,也不忍再骂她,又在她后脑处摸了摸,将她拉到了围在一起等易容的人群那里。 潘辰的情绪消化能力还可以,说好听点叫乐观派,说难听点,就是柳氏常说的没心没肺了,有很多事情她也不愿意表现的太多,这样不仅对自己没好处,还会无端端的给身边的人带来负面情绪,所以,潘辰深吸一口气后,就又变成了刚才那个粘着柳氏撒娇的软骨病患者了。 一个黑脸男子走过来,瞪着潘辰,潘辰从他的眼神认出了他:“哇,你怎么变成这样?” 易容后的萧霁容从潘辰脸上看到柳氏脸上,目光中透着期待,他期待柳氏能用看潘辰的目光看他一眼,然而柳氏却对他有所忽视,拉着潘辰就往易容的地方去了。 潘辰走到那易容的地方时,就觉得鼻子不对,打了个喷嚏,等到轮到她的时候,那黑乎乎的胶质物体一拿到她面前,潘辰就觉得五脏六腑一阵翻江倒海,积攒了好多时候的泥石流终于忍不住喷吐而出,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把那个易容的师父给吓坏了,也许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气吞山河的宏伟画面吧。 潘辰伏在膝盖上不住呕吐,感觉自己的肺和胃下一秒就要全都吐出来了,柳氏也是吓坏了,刚去给潘辰拿了一块湿水的帕子过来,怕她不肯碰那些脏兮兮的东西,没想到一来就看见潘辰在吐,声势太浩大,也没人敢接近她,柳氏上去不住拍打潘辰的后背,蹲下身子,紧张道: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潘辰吐到后来,连苦胆水都要吐出来了,柳氏在一旁急得晕头转向,一点都没了一路上的冷静自持,护卫中有一些年纪大些的护卫,面面相觑,目光中都透着一股难以置信,曾经那个傲视帝国,素以冷漠残酷闻名的十风堂首领,此时此刻,就像是那些普通民妇般,因为女儿的呕吐而失去了理智。 “首,首领,要不让我来瞧瞧?” 柳氏身后响起一道男声,十风堂里医道堂堂主主动站出来替柳氏解决难题。 柳氏将吐得没什么好吐的潘辰扶着靠在身上,用帕子给她清理了手上和嘴上沾到的秽物,然后才将潘辰的手腕递了过去。 那人把脉过后,似乎不怎么确定,又重新把了一回,然后才看向了柳氏,一副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柳氏见他这样,可没什么好脾气,怒道: “看我干什么,说呀!” 那人舔了舔唇,又看了一眼双手抱胸在旁边看戏的萧霁容,支支吾吾的说了句:“她……她怀孕了。” 简单的四个字,可听在柳氏和潘辰耳中,就像是晴天霹雳一样。潘辰简直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她这是什么命格啊,和那种刚跟老公离婚,就发现怀上孩子的女人一样悲惨啊,而她显然更加悲惨一点,怀的种还是这帮人的头号死敌祁墨州的…… 柳氏也是震惊不已的缓缓看向潘辰,不敢相信,自己扯过潘辰的手腕,重新把了一回,滑珠走脉,喜脉无疑。 咬着牙对潘辰问道:“你这孩子,怎么怀上了,也不说一声?” 潘辰可怜兮兮的,给柳氏这么一骂,眼泪珠子就瞬间挂到了眼角上:“我,我不知道啊。” 完全一副偷尝禁果被大人发现的孩子模样,让柳氏就是想骂她都骂不出口了,抬起的手,最终也没舍得打下去,直接用手指戳了戳潘辰的脑瓜子,恨铁不成钢道: “你这孩子……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成天糊里糊涂的,脑子里缺根弦儿的东西,这都多长时间了,也不知道?”潘辰一脸迷茫,柳氏要气崩了,转过去看了看先前帮潘辰把脉的男人,那男人接受到柳氏的目光后,猛地一惊,立刻伸出了手指:“一,一个月左右。” 柳氏和潘辰同时叹了口深沉的气,一个月,潘辰苦笑,她这运气得多好啊,早一个月,或是晚一个月,事情就不会这么尴尬了。 事实上,不仅仅是潘辰一个人尴尬,柳氏也觉得很尴尬,周围的人自然还是很尴尬,为什么呢,就是因为潘辰肚里怀的这个种吧,他老子不对啊。 潘辰感受到了来自周围的压力,下意识抱紧了柳氏,脑袋恨不得钻到柳氏腋窝里去,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是偏偏,此时此刻,再没有人比她的存在感更强了,在一堆萧国人民里,发现了一个身怀敌对国家首领孩子的女人,这个时代可没有遣送回国,思想道德教育这回事儿,一个弄不好,可是会出人命的,而现在,潘辰又不是一个人,要真有什么的话,可是一尸两命啊,肩上的责任一下就重如泰山了有木有。 萧霁容率先打破了沉默,走过来沉声说道: “打掉,否则就杀了,你自己选。” 语气决绝果断,充分表现出一个男人的抉择力,可这句话出口的一瞬间,就被柳氏跳起来一推,威武形象立刻倒塌,只听柳氏母爱力爆表,把潘辰护在手里,用比训斥潘辰时还要严厉一百倍的声音,对包括萧霁容在内的在场所有人说道: “谁敢动她一根寒毛,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说完这句话之后,柳氏就拿了那易容师父旁边放着的一只干净罐子,拉着潘辰往马车走去,潘辰感觉到柳氏抓着她胳膊的颤抖,便知道,柳氏这是豁出了性命在保她,被那个惊骇的消息打击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潘辰,心中有一股温暖升腾而起,更加依偎在柳氏身上。 柳氏也感觉出潘辰的不安,伸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用有别于对待萧国群众的声音对潘辰说道: “放心吧,就是豁出娘这条命,也会保住你。” 没什么话,比亲人的保护与安慰更加让潘辰欣慰了,咬着唇,眼泪就掉了下来,呜呜咽咽的被柳氏扶上了马车,柳氏给她递帕子,递水都不管用,最终无奈,低吼一声:“别哭了!找揍是不是?” 所以说,不管什么时候还是暴力手段最有效果,潘辰立刻就止住了眼泪,乖乖巧巧的坐在马车里的软榻上,对柳氏吸了吸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对柳氏说道: “娘,我再也不怀疑自己不是你亲生的了。”绝对是亲妈呀! 柳氏:…… 第109节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嘿嘿,萧国人傻眼了,绑架了个大的,还附送个小的。 ☆、第222章 因为有柳氏护着,潘辰这一路过的虽然辛苦,却也还算舒服,潘辰躺在加了两床棉絮的车上,车子移动都没什么明显感觉,看着柳氏给她端茶递水送东西吃,潘辰感动极了: “娘,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你。” 正在给她拧毛巾的柳氏听了这话,忽然就笑了出来,将热乎乎的毛巾递到潘辰手里,让她擦手,以手指点了点潘辰的额头,说道:“你呀,不给我惹祸就好了。我跟你说,去了萧国以后,给我警醒着点,随时跟着我,别落单,其他人和你说话,你都不要理。听到没有?” 这还是柳氏第一次和潘辰说萧国的事情,潘辰乖巧的点点头,顺势问道: “娘,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他们都那么怕你呢?还有那个萧霁容……” 柳氏惊讶的看着潘辰:“你知道他是谁?” 潘辰点头:“知道。上回有使臣访大祁,萧国去的是定远候罗莽,这个萧霁容就混在他身后佯装是个护卫,被祁墨州发现了,似乎走的时候,还受了伤。祁墨州干的。” 这件事是在柳氏被祁墨州关押的时候发生的,所以柳氏不清楚,如今听潘辰提起来,也是奇怪:“他佯装成护卫干什么?” “不知道。祁墨州也没告诉我。” 柳氏的目光微微下垂,似乎在考虑着什么,潘辰看着她这样子,脑中灵光一闪,击掌道: “啊。他不会是为了……你?” 潘辰将柳氏脑中想的这个谜底说了出来,柳氏猛地一惊,抬头看她一眼,然后很快就恢复过来,低头继续做手里的事儿了,潘辰见她这样,忍不住又问道: “娘,你和他……什么关系?不会是……” 柳氏从桌上拿起一块糕点丢到潘辰手里,白了她一眼:“吃你的东西,不该问的别问。” 潘辰咬了一口糕点,却还是觉得不对,抗议道:“不是啊娘,这怎么能是不该问的呢,我要知道了他和你是什么关系,才能决定我今后用什么态度对他呀。” 柳氏将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拍:“再多话试试,别以为现在我不敢打你。” 潘辰往后缩了缩,不怕死的犟道: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他每天看你那眼神,谁还瞧不出似的。不就是儿子嘛!” 柳氏上前捂住了潘辰的嘴,紧张的往车厢外看了看,确定没有异样之后,才放开潘辰,压低声音说道: “你要去了萧国还这么口无遮拦的话,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潘辰眼珠子转了转,也明白了柳氏的意思,怪不得萧霁容对柳氏那么热情,走哪儿目光都黏糊到哪儿,可柳氏却对他总是淡淡的,甚至态度还很不好,现在想想,潘辰倒是明白了。 萧霁容是皇子,他的出身在皇家肯定已经有了正式的出处,也许萧炎章还给他找了个妈,柳氏现在被找回去,其实身份挺尴尬的,萧炎章身边肯定没有了她的位置,这么多年,一个男人就算对你有记忆,想把你找回去温故知新,那也是记得记忆中的你,他这十几年的缺失,并不是小说里写的‘十几年后’那么简单,这是实实在在的日子,这么个日夜,柳氏的喜怒哀乐他都没有参与过,所以说出的‘爱’字,可能也会有所折扣吧。 “娘,这么一想,其实萧霁容挺可怜的,他肯定知道自己亲娘是你,所以才三番两次潜入萧国找你,还差点被祁墨州交代在大祁,你对他太冷淡了,他该挺伤心的吧。” 潘辰就事论事,却勾起了柳氏的无奈:“我现在对他好,才会让他今后更难做。哎呀,这些事你就别管了,既然你都猜出来了,那今后就给我把皮绷紧一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己掂量这些,听到没。” 潘辰点点头,小声嘟囔:“娘你一口一个回萧国,其实你自己也挺想回去的吧。也不知道咱们这一路顺利不顺利,祁墨州他……” 提起祁墨州,潘辰就哑了声音,不想再多说下去,其实她是想说,不知道祁墨州会不会派人找她,要是祁墨州多派些兵出来找她,说不定潘辰还能再见他一面,到时候,就算是被他打,被他骂,被他冷落,潘辰也觉得心里会好受一点。 虽然潘辰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但柳氏却能全部明白: “你就别想了,祁墨州是皇帝,他就算从前喜欢你,可那也只是一个皇帝对妃子的喜欢,后宫佳丽三千,六宫粉黛,你觉得你长了两只眼睛挺稀奇是不是?他不可能喜欢你,喜欢到不顾自己的性命,你可能会成为他的记忆,永远藏在心里,但他却不会为了一点记忆而封闭自己,该他享受的,一样都不会因为你而少。” 潘辰看着柳氏,似乎能从柳氏说教自己的话里,听出她的心声和往事来,柳氏和萧炎章有一段情,可能感情也很好,但是柳氏离开之后,一直十多年,萧炎章都没有找过她,不顾她的死活,柳氏要和她说的,就是这种帝王之心,爱你的时候很爱,但不爱你之后,会有其他比你更出色的女人填补你的位置,你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潘辰将这些套用在自己身上,想着有一天看见一个对自己不再炙热温柔的祁墨州时,会是种什么体验。 双手下意识的捧在肚子上,只觉得善恶终有报,苍天饶过谁,一定是她平时做人太失败,所以老天才给她开了这么一个狗血的大玩笑。让她在刺了祁墨州一剑,彻底斩断两人感情之后,发现怀孕了,人间惨剧啊。 哀嚎一声,潘辰将身子沉入了被子里,柳氏怕她闷着,将她的头给挖了出来,潘辰用那双会说话的黑亮眼睛对柳氏说了一句发自内心的话。 “娘,你觉得我作为你的拖油瓶,跟着你去萧国,会不会影响你的前程啊。” 一个十八岁的拖油瓶,潘辰想想也是醉了。头顶不出意外的被柳氏敲了一记暴栗子,柳氏瞪她乱说话,潘辰揉着脑袋,再次沉入了被子里,将自己隔绝起来,似乎有什么伤口要默默的舔抵一番才行,心中暗自期盼: 祁墨州难道真的不要她了吗? 经过了二十多天日夜兼程的赶路,潘辰她们一共换了十几条战队,每次都易容成不同的身份,几十个人,有时候分成好多堆走,身份各不一样,却又紧密相连,互相照应,一路从建康走到了潼关,虽然路上也遭遇过盘查,但越是到北方,盘查的人就越少,潘辰每次都会被柳氏按着不说话,因为柳氏是真的觉得,潘辰对祁墨州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祁墨州不可能再向从前那样对潘辰好了,所以,一心想把潘辰带回萧国去。 一行人出关后,直奔漓江。中途在密林中小憩,休息,喝水,吃东西什么的,萧霁容派了探子去打探漓江周边的环境,大部队就在这里休息。 潘辰难得下了马车透气,伸了个懒腰,看见萧霁容在小河边上烧火,火上面似乎烤着一个山鸡,潘辰盯着山鸡眼冒金光,小跑着奔过去,让在河边灌水的柳氏吓了一跳,想开口,却见潘辰走到烤鸡面前就不动了,便没有说话。 萧霁容看柳氏那么关切潘辰,心里颇不是滋味,看着潘辰那闪亮的目光,气不打一处来,故意说道: “哼,我还以为祁墨州对你有多好,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前面就是漓江,你知道吗?” 潘辰的目光一直盯在烤鸡上,抽空看了一眼萧霁容,说道:“是又怎么样?你想什么直接说好了,大家走了一路,都这么熟了,跟我还客气什么呀?” 萧霁容对于潘辰这自来熟的口吻十分不满,看了一眼还在灌水,没注意他们这里说话的柳氏,故意走到潘辰面前,用很小的声音说道: “那我就不客气,告诉你好了。祁墨州派兵封锁了漓江十天,只有十天,他对你的感情,看来也就是这十天的事儿,若是他能多封锁一段时间,虽说不一定能抓到我们,但总会多点机会。所以,我才要不客气的告诉你,你在祁墨州眼里可能也就是个极其普通的程度。” 潘辰咽了下口水,似乎对萧霁容说的话免疫了,伸手刮了一点烤鸡身上的油送到嘴里,幸福的眯起了眼睛,萧霁容见潘辰这样,不禁急道: “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潘辰蹲着身子,两手抱着膝盖,她穿着一身民妇的短打,脸色被涂的黑黑的,可是一双眼睛却是湛亮湛亮的,叫人看了就不禁想起满天星辰。 只见潘辰贪吃的将残留香味的手指舔了舔,煞有其事的点头道: “我听到了呀,我觉得你说的真不错,我对祁墨州而言,充其量就是个玩物,你是不是想这么说我?我直接告诉你好了,没错,就是这样。所以,我才会厚着脸皮跟你们去萧国讨生活呀。我知道自己身份尴尬,可是没办法,谁让我娘生了我这个拖油瓶,你不待见我,也只能忍着,对不对?” 萧霁容被潘辰这一番话说的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反应过来,满脸问好:“蛤?” 潘辰却不以为意,指着烤鸡,笑容满面: “这个鸡什么时候好吃啊?要抹盐巴吗?” 萧霁容:…… 作者有话要说:  啊,同志们,困扰了我两天的感冒,原来是水痘!我太晚熟了,祝福我。更新应该能照常哒。么么。 ☆、第223章 潘辰靠在马车里,听着萧霁容派出去打探的手下回来禀报,说大祁的军队封锁了漓江十天,前几天就撤离了,现在漓江上倒是开始通船了。 潘辰手里玩儿着一串珠子,那是她偷偷藏下来的东西,是从宫里带出来的,放在手里把玩着,倒是能有那么一点安慰,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伤心,祁墨州是皇帝,他肩上担的担子太重了,赌不起,可能他心里还是愿意救潘辰的,但是国事缠身,他根本抽不出身来…… 柳氏上了马车,就看见潘辰这幅样子,将手里的棉袄递给潘辰,说道:“待会儿要渡江了,你多穿衣服,别着凉了。” 潘辰接过衣裳,展开看了看,对柳氏确认道: “娘,真的已经解封了吗?会不会是……障眼法?” 其实祁墨州早就发现了她们的踪迹,只是一直不说,他最喜欢做这种突袭的事情了,柳氏见她这样,没给她什么希望,一句话打散了她最后坚持的意念: “什么障眼法,通船都七八天了,也没见有官兵出来查船啊。别七想八想的了,快换衣服,等到了萧国,娘看着合适的,再给你找一个就是了。” 潘辰被柳氏的话给雷到了,敬谢不敏的撇了撇嘴,在柳氏的催促目光中,潘辰换上了厚厚的棉袄,将自己裹成一个肉粽子般。努力深呼吸一口气,对柳氏问道: “我穿这么多,‘他’会不会憋闷呀?” 柳氏没有回答潘辰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让穿好衣服的她下车去等着,一行人扮作几堆,萧霁容和潘辰都扮成了柳氏的孩子,萧霁容看起来有些兴奋,一直跟着柳氏身后,柳氏却对他目不斜视,上船的时候,在船老大的催促下,潘辰故意撞了撞萧霁容,说道: “哥,你扶着点咱娘啊,真是笨死了。” 柳氏和萧霁容都是一愣,柳氏对潘辰瞪去一眼,潘辰却不动声色的接过了萧霁容手里的包袱,走到他们前面去了。 萧霁容看了看柳氏,似乎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对柳氏伸出手,扶着柳氏的胳膊,两人缓慢的向前移动。潘辰回头看了他们两回,就见他们已经被人群挤到最后去了,萧霁容的人已经混上了船,给潘辰他们留了位置,潘辰过去之后,故意和另一个女护卫坐在一起,让柳氏和萧霁容坐在她给他们特意留的地方。 柳氏小声的说了句:“抱歉啊,她就是这德行,怎么说都不听。” 萧霁容有些小紧张,柳氏是第一次和他主动好好说话,让他有些手足无措,张着嘴,傻兮兮的点头:“啊啊,我,我知道。娘,您当心。” 最后四个字,尤其是那个‘娘’字,萧霁容说的很轻很轻,但柳氏却听的真切,顿时有种泪崩的感觉,赶忙用帕子遮了眼睛,转过了脑袋看其他地方,萧霁容也是表情有些僵硬,却依旧守在柳氏身边,不愿离去。 潘辰看着萧霁容,心里真是有点心疼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同母异父的关系,还是她现在情绪不稳,容易受到触动,想着她虽然在潘家不受宠,但是柳氏守了她这么多年,一点苦没让她吃,人家都说,没妈的孩子橡根草,萧霁容出身显赫,大概过的也不可能像草,但是肯定比不过亲妈在身边的感觉。 萧霁容似乎察觉到潘辰再看他,递过来一眼警告的目光,潘辰只当没看见,继续我行我素。 因为萧霁容是带着萧国众人偷偷的潜入大祁,所以,走的时候也得这样夹着尾巴,不暴露身份,一行人经过易容,就和普通的老百姓没什么区别,混在人群中,也是个劳苦大众脸,所以,一路上无话,倒是潘辰在船上吐了两回,好不容易熬过了边防,踏入了北风萧萧的萧国境内,潘辰只觉得这里的风都夹带着风沙刺骨的味道。 柳氏怕她不适应,过来扶着她,一行人早就说定了在边防小镇上集合,这样各自分散的做法,其实还是很保险的。 在边防小镇中集合之后,大家都进了同一家客栈,在自己的地盘上,他们的行为就奔放许多了,一行人在客栈就把脸给换了出来,让客栈的小二哥看的直摸头,自言自语说,自己怎么没接待过这些人。 换过装束后,他们也没耽搁,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再次买了马车上路了。一路北去,越来越冷。 潘辰几乎成日缩在了马车里不出来,她正是嗜睡的时候,在马车上随便睡个一天也就打发过去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无聊。 从边防小镇出发,又赶了好几天的路,这日潘辰睡得昏昏沉沉的,就听见马车外传来一声欢呼: “快看,到都城了。” 潘辰的睡意都给赶走了,吓了正在给她缝衣服的柳氏一跳,潘辰跪到窗台前,掀开车帘子,往外好奇的看去,倒不是她想象中那种大漠黄沙的感觉,反而和建康并太大区别,不过大街上卖的东西却是风格不同,萧国卖的东西在大祁街上并不常见,但潘辰也能分辨出来那些东西分别是做什么用的,一国之差,从民生用具开始,全都和大祁不一样,这里似乎很盛行陶艺,并不是那种漂亮光纤的陶艺,而是那种像是土灶烧出来的泥土疙瘩,封蜡之后,就可以盛水什么的,没什么艺术含量。 潘辰趴在马车前看了半天,才发觉有些不对,柳氏一点都没过来啊,她放下帘子,转身看向柳氏,说道: “娘,你怎么不看呀。好多好多马呀。”怪不得萧国想要卖马给大祁,他们这里似乎真的很适合养马,像是家家户户都有的样子,人手一匹牵在手里。 萧霁容骑在高头大马上,回到自己的地盘儿,脸色似乎都不一样了,左右看个不停,偶尔还会转身过来看看马车,在车窗那里只看见潘辰,不见柳氏,眼里就忍不住的暗淡。也是个喜形于色的家伙,这样的性格可见他的童年不会阴暗到哪里去,不像祁墨州…… 脑中不自觉的又想起这个名字,潘辰不住摇头,再一次告诫自己,今后要和这个名字划清界限,不再想他了。 人生在世,会遇到很多挫折,那时候,一定要走出去,站起来,如果自己困住自己的话,那那个挫折就会像是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最后大到你根本承受不住的地步,活生生的压死自己。 这样走出去,站起来的行为,在心理学上叫做压力疏导,其实也就是四个字——认清现实。 现实已经发生的事情,就算心里再怎么纠结放不下,也是徒劳无功的。还不如早点放下来的好。 萧霁容骑在马上,忽然转了过来,在马车边上并肩随行,看了一眼趴在窗口,一点都没有深入敌国后觉得尴尬的潘辰,没好气的说道: “我先把 你们安排在我的私宅里,我要入宫去复命,皇上什么时候召见,等我通知好了。” 潘辰瞪大了眼睛:“皇上会召见我?” 萧霁容冷哼一声:“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给我老实在院子待着。我说的是……她。” 说完这句话后,萧霁容像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夹着马腹就走了,可走了没两步,又停下,等到潘辰她们的马车与他并肩的时候,他才继续前行,对潘辰说道: “还有,你既然来了萧国,最好别让人知道你的身份,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 第110节 一个怀有身孕的敌国皇妃,潘辰只是想象一下,都觉得皮紧肉疼。 柳氏从她后面把她拉回来,在窗口和萧霁容对上一面:“这些事我会叮嘱他,你别担心了。” 说完之后,柳氏就放下了车帘子,萧霁容失望的骑马上了前,潘辰从缝隙里看他离去的背影,摇头叹息: “看着挺可怜的。他将来找的女人,肯定会是比他年纪大很多的女人,太缺乏母爱了。” 话音刚落,就给柳氏削了个顶,警告道: “潘辰,我最后警告你一回,这里不比大祁,到处危机四伏,你的身份若是被人知道了,别说我了,没人保得住你,听到没有?” 潘辰委屈的捂着头顶,嘴巴嘟了起来,有些委屈的问道: “那我应该跟别人怎么说嘛,我说我是你妹妹?” 一句话,差点又给打一下,幸好潘辰躲得快,柳氏没心情和她耍花腔,想了想后,就说道: “就说是我的义女吧。平时见了我,叫干娘就好了。” 潘辰老实的点头:“好,干娘,我知道了。” 突然的乖巧让柳氏又是一阵无奈的摇头,然后她就不再说话,自己一个人陷入了沉思当中,潘辰以己度人,想着,如果现在是祁墨州不知道什么时候召见她,她的反应肯定和柳氏是一样的,六神无主,心怀不安。 潘辰心想:柳氏一定很喜欢那个萧炎章吧,至少曾经肯定是刻骨铭心爱过的,要不然也不会这样近乡情怯,这样不安了。 萧霁容把她们安置在城内一处相对僻静的私宅之中,宅子里伺候的人都很周全,太周全了,因为,他们居然都是不会说话的哑巴,这让潘辰感到很意外,对萧霁容的看法也上升了一个层面。 作者有话要说:  来萧国了。大家要坚信,男主是不渣的,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更加美妙的重逢。。。。 ☆、第224章 萧霁容几乎是回了一趟宫里,立刻就出来了,将柳氏急急忙忙的接入了宫中,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萧霁容给潘辰安排了个婢女,浓眉大眼,魁梧健硕,萧霁容亲自介绍,这婢女名叫胡笳,目测和辛冬的个头儿差不多了,比辛冬还要更加壮硕一些,能听见声音,却不会说话,跟潘辰指手画脚的,也不知道萧霁容是不是特意恶作剧给潘辰安排了这样一个丫鬟,不过,潘辰倒是不介意,一个下午的适应之后,已经能完成基本对话,胡笳看着粗手粗脚很恐怖,但是做起事来,其实挺认真和细心的,至少潘辰想喝水,想吃东西,想睡觉,这些基本事宜,交流起来就很流畅。 潘辰本来就是特殊时期,嗜吃,嗜睡,吃饱之后,就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候,潘辰喊来了胡笳,对她问道:“我……呃,我干娘回来了吗?” 潘辰话到嘴边,想起了柳氏的嘱咐,胡笳点了点头,让潘辰有点意外:“呃?回来了?这么快?” 说完这话,潘辰就掀被子下床,穿好了鞋子之后,就往外走,走到门外才想起来自己不认路,对胡笳说道:“带我去找我干娘。” 胡笳走到潘辰前面,对她比了个‘请’的手势,潘辰跟着胡笳身后,经过一道水廊,到了柳氏住的院子。 柳氏站在院子里的一口深井旁,似乎在看水中的倒影,潘辰走过去,她都无所察觉,潘辰将自己的脸也凑到了井边,在倒影中,两人对望了一眼,柳氏才将头抬起来,跟潘辰对视,然后拉着潘辰远离了井口,坐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去了。 潘辰见她神色有异,犹豫片刻后,才对她问道: “怎么说的?他……变了吗?” 柳氏深深的吐出一口气,缓缓的摇了摇头,潘辰见状,笑道: “没变?这不是挺好嘛。那……你怎么想的?要留下来吗?” 对于潘辰接二连三的问题,柳氏有点无奈,整理一番思绪后,才对潘辰说道: “没变的他,变了的是我,我和他身份上,永远有一道天堑,谁也迁就不了,我就算回来了,却也不代表,我会屈从在他身边,做一个陪衬,眼睁睁的看着他拖家带口,夫妻恩爱。” 柳氏几句话,就把她和萧炎章之间的感□□情说了个清楚,潘辰能够理解,出现在柳氏话语中的萧炎章,应该是一个爱江山也爱美人的人,他对柳氏可能有爱,但是这爱并不能凌驾在他的江山之上,他很理智,爱却是自私的,他希望柳氏像其他女人一样,能够因为他的喜爱,而安分的留在他的身份,等他的临幸宠爱。 柳氏不是个附庸之人,她爱的纯粹,一句‘迁就’就足以说明了两人的关系,有情,但却谁都不愿妥协,如果是从前的潘辰,可能会劝柳氏,跟谁过一辈子不是过呢,反正最终都会独自离开,只要把自己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好了,不是比什么都强?可是现在的潘辰却不会这么说了。 试想,如果是祁墨州的话,她也是宁愿离开,也不想要看着他和别的女人恩爱,就算是逢场作戏,也会觉得不舒服啊,想到这里,潘辰的目光也暗淡了下来,柳氏呼出一口气,在潘辰肩膀上拍了拍: “别想这么多了,既然回来了。那就待着吧,至少在这里,不用颠沛流离,我也想通了,就算要避开他,也未必就要我远走天涯呀,从前也就罢了,我一个人,没有你在身边要照顾,我一个人随便怎么样都可以,但现在不同了,你没法跟着我到处跑了,跑不了的话,咱们就在这里吧,总不会少口吃的。” 柳氏的话语让潘辰听出了很多无奈的感觉,低下头道歉:“对不起……让你因为我而选择留下来。” 这样正经的潘辰,柳氏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呢,不禁失笑:“你现在知道,自己有多麻烦了吧?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怀了你,我也不会在潘家待那么长时间,我因为你留在大祁,如今又因为你留在萧国,我呀,上辈子就是欠你的,儿女是债,你上来讨债的啊。没办法。” 柳氏的话让潘辰更加无地自容了,小声的嗫嚅一句: “那当初也不是我让你怀孕的啊。你好好的在宁国做探子,怎么就跟潘坛生了个蛋出来呢?也不能完全怪我,你自己也有……” 潘辰的话还没说完,耳朵就给柳氏给揪住了:“哎哟哎哟,疼,疼!” 李氏没心疼潘辰,动了大劲儿,潘辰只好求饶,柳氏才把她放开,瞪了她一眼:“还乱不乱说话了?” 潘辰一个劲摇头:“不说了不说了。”心里却还是忍不住腹诽,她说的是事实啊,孩子又不是他自己要来这世上的,是精子和卵子主动结合的缘故,非主动性的来源,柳氏说是为了她留在当时的宁国,主次本来就错的呀。 就好像潘辰如今流落萧国,也不能怪到她肚子里的孩子身上,因为不是他自己要来的嘛。 柳氏见潘辰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想起这茬儿,紧接着大大的叹气:“唉,咱们娘儿俩啊,同病相怜。都是要被这种事情所累,所伤的。你也别想太多了,当初我就和你说过,别放太多感情在大祁皇帝身上,你就是不听,大祁皇帝和萧炎章是一个类型的男人,他们眼里只有江山社稷,女人对他们来说是锦上添花,嘴里说的有多痴情,可是身边的女人却从没断过,搂着别的人女人在怀里,嘴里说着爱你,这种爱也太廉价了。” 柳氏的话让潘辰抓了抓脑袋,暗自在心中替祁墨州争辩了一句:祁墨州没有搂着别的女人说爱她,自从和她在一起之后,他就只有她一个女人。 但潘辰知道,自己这番话说出来,肯定又要被柳氏教训了,干脆什么都不说了,习惯性的抚在依旧平坦的小腹上,这是这一路上,潘辰最常做的动作了,仿佛只要把手放在那里,就能和腹中那块可能还没有意识的肉交流一般,离开祁墨州之后,她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肚子里的宝宝了。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伤心事了,咱们在这里住几日,等到娘在外面重新办了宅邸,到时候咱们再一起搬出去。” 柳氏扶着潘辰起身,潘辰点头,问道:“这是萧霁容的宅子,他……能同意你重新在外面置办宅子吗?” 潘辰的问题,柳氏没有回答,潘辰见状,又趁势问道:“他在宫里有养母吗?” 柳氏点头:“记在皇后楚氏名下,楚氏没有嫡子,据说对他很好。” 记名在皇后下,那就是嫡出,萧炎章看来对萧霁容还是相当看重的。只是刚才柳氏提起楚氏的时候,语气稍微有点僵硬,潘辰一边走路,一边对柳氏又问: “那个楚氏……知道你回来了吗?” 如果不知道,她早晚会知道;如果已经知道了,那潘辰觉得就有点尴尬了。毕竟萧霁容是她养了二十年的孩子,一直视如己出,可眼看就要成事了,亲妈回来了,并且从萧霁容平时的表现可以看出来,他对亲妈还是相当依赖的,如果楚氏在这件事上吃醋,那确实也算是一件比较难办的事情了。 “现在不知道,过几天也该知道了。这些你就别管了,你安心静养,一切有我在。” 柳氏这句话说的轻便,可潘辰又怎么会真的相信事情会这么轻松呢,只是现在她也没有其他办法能够将柳氏救出这尴尬的境地,既然没有能力解决,那就不要再给柳氏增添新的问题了,这是潘辰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柳氏在她的院子里陪她吃了晚饭,萧霁容过来了,听说柳氏在潘辰这里,便也没什么顾忌来找她,这对母子见了面,总没办法像一般母子那样自如,各有各的难处,萧霁容对柳氏说道: “父皇先前将我招过去了,说了您的事情。您想好了吗?父皇这么些年对您一直没有忘记,他……” 柳氏打断了萧霁容的话:“不要说了,我意已决,该说的我都已经和他说清楚了,我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在萧国有一处立身之地,容得下我和辰儿生活就好。” 萧霁容的神情似乎有些受伤,手指在杯沿打转,心不在焉的样子,柳氏见他如此,到底是没忍住问了句:“听辰儿说,你在大祁受了伤?现在怎么样了?” 失落的萧霁容听到了柳氏的关怀,眼中立刻一亮,噙着笑容摇头:“没事了。祁墨州也没真的打算要我的命,留了一手的。若非他留了一手,我也没办法继续留在大祁,把您给救回来了。” 说起祁墨州的时候,萧霁容的目光往柳氏身后,端着茶杯,耳朵却恨不得长到他们身边来的潘辰看了一眼,看的潘辰赶忙避开了目光,将身子转到里面去,只当没看见萧霁容的睨视般,萧霁容哼了一声,收回目光,对柳氏继续说道: “父皇说了,就算您不愿意留在后宫里,他也不会勉强,但他更加做不到看着你在面前,却形同陌路,他说要册封您为国夫人,享一品诰命禄。” ☆、第225章 萧炎章说干还就干了,没两天,居然真的给柳氏整了个国夫人的称号下来,叫奉圣夫人。 潘辰坐在梳妆台前,从镜子里看着柳氏:“娘,皇上请你吃饭,干嘛让我也去呀?他不会知道我身份了吧?这回去吃饭,难道是鸿门宴?” 柳氏给潘辰梳头:“我在大祁的事情,他都知道了,你的身份……自然也知道了。但不妨事,他还不至于为难你这个小女子,你只管去吃饭,对其他人咬定了你是我的义女,料想也不会有什么事,如今是皇后楚氏提起了你,邀你一同前去,若是你不去的话,反倒是显得奇怪了。” 柳氏说的话也有那么点道理,不过还是有点出乎潘辰的意料,萧炎章居然知道她的尴尬身份了,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萧霁容打探出来的消息,不可能萧炎章不知道,但柳氏既然说没事,肯定就是对萧炎章很信任,就潘辰而言,其实她倒是有点愿意去看看和柳氏有牵扯的男人长什么样子。 “皇后楚氏提出的?”潘辰复述了这么一句话,兀自想道:“她会那么好心?娘你一回来,就被皇帝迫不及待封了奉圣夫人,楚皇后心中肯定憋着气吧?” 柳氏嘴角一弯: “憋着就憋着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决定回来,这些妖魔鬼怪,总有一天是要面对的。” 潘辰听到柳氏用‘妖魔鬼怪’这四个字来形容楚氏,可见这个女人不简单吧,心里暗自打了个备案。 萧霁容派了马车来接柳氏和潘辰,柳氏打扮之后从房内走出,让潘辰第一次看见了这样的柳氏,印象中柳氏的样子就是一个喜欢穿十分老气衣服的女人,容貌出色,却极其不会打扮,原来这些年全都是在藏拙,潘辰终于知道,柳氏凭什么能让萧炎章足足惦记了十几年……暗搓搓走到柳氏身后,轻声在柳氏耳旁问了一句: “娘,跟我说老实话,您今年到底多少岁了?” 柳氏的年龄,按照在潘家的时候来算,应该是三十岁吧,可是,看着萧霁容那年纪,很明显柳氏在年龄上说了谎的,她的真实年龄,现在看来,还真是一个迷,潘辰忽然觉得好神奇啊,这么一个传奇般的女人,冻龄女神,经历还这样传奇,居然是她的妈!传奇经历让潘辰这个穿越过来的人都望尘莫及。 意料之中,柳氏瞪了潘辰一眼,然后就选择性听不见,将潘辰的八卦之心彻底冷落,直到柳氏上了轿撵,也没有能满足潘辰的好奇心。 萧国的皇宫,没有大祁的金碧辉煌,看起来古朴大气,有着厚重的底蕴,不管怎么说,这个皇宫是原装的,不像是祁家造反之后,崇尚节俭,连皇宫都没有大兴土木,直接沿用当初宁国的土豪路数。 萧国的宫妃大多穿着黑红两色的衣裳,萧国以黑色为尊,只有身份地位高的人,才有资格穿黑色,潘辰和柳氏到大殿的时候,殿中已经坐满了人,放眼望去,一水儿的美艳宫妃和娇俏少女,还别说,在和柳氏分别的这些年里,萧炎章还真是没怎么闲着,用妻妾成群,子孙满堂这八个字来形容他也是一点不过分,就这数得上台面的妃子,潘辰大致数了一下,至少有八、九个三品以上的妃子吧,旁边跪坐的该是她们各自的孩子了,皇子统一跪坐在前列,跪坐在母妃旁的,应该全都是公主之类的吧,粗略统计,公主也有五六个呢。真是人丁兴旺的家族啊。 柳氏的座位被安排在客座,也就是帝台二阶左侧,潘辰跟着柳氏身后对戴着冕旒,穿着黑金龙袍的萧炎章行了跪拜之礼,匆匆瞥了一眼就转过了目光,是个颇有气度的中年男子,他旁边坐着,那个一脸笑意的雍容女子,应该就是皇后楚氏了。 两人行了礼之后,萧炎章便大手一挥,醇厚响亮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奉圣夫人乃朕之旧识,初回萧国,众需敬之,不可冒犯。” 一句话之后,一大家子人就跪直了身子,朗声答道:“诺。” 柳氏也跪直了身体,对上下行了拜礼。潘辰在柳氏身后,将众人的目光看在眼中,其实大家都知道柳氏和萧炎章有猫腻这回事吧,一个两个的目光全都透着‘我懂的’内涵。 萧炎章说完话,大家附和之后,殿中就恢复了诡异的宁静,大家面面相觑,似乎谁也不愿意主动开口说话一样,到底还是楚皇后身经百战看得开,笑容满面的指着柳氏身后的潘辰说道: “这位想必就是奉圣夫人的义女吧?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潘辰心上一凛,得,大家没话说的时候,她居然给楚氏拎出来作为过度了,愣着没动,柳氏暗自轻咳了一声,膝盖一转,替潘辰对楚氏说道: “皇后娘娘见谅,真真是一介民女,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阵仗,一时害怕也是有的。真真,还不上前给娘娘和皇上请安。” 潘辰记得柳氏在这里给她取了个新名字,叫李真,先不管这名字好坏,柳氏让潘辰去给他们请安,这就够让潘辰惊呆了的。 柳氏回头看了一眼潘辰,用眼神递了一眼潘辰,潘辰这才绷紧了后背,跪行几步后,到中央处给萧炎章和楚皇后行了大礼,声音脆生生的带着颤抖,像极了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姑娘。 “民女李真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潘辰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听见殿下传来几声不太友好的冷嗤声,萧炎章知道潘辰的身份,对她左右打量了两眼,楚氏见状,在旁边轻咳一声,对潘辰说道: “模样生的不错,多大了?” 潘辰小声回道:“回娘娘,民女十八了。” 楚氏点点头,看样子应该只是顺带问一问潘辰,可是楚氏旁边一个富丽堂皇的妇人却站了出来,指着潘辰说道: “这奉圣夫人连收的义女都这般出众,竟不逊富贵出身的郡主,公主,奉圣夫人好福气啊。” 这个说话的是张贵妃,皇后以下就她最大,这语气,分明就是要搞事儿的啊,把潘辰和郡主,公主相比,必须是拉仇恨的节奏。 “娘娘之言折煞民女了,民女姿容浅薄,身份卑贱,当不得此夸奖。” 第111节 就算张贵妃想搞事儿,潘辰也不能由着她搞事儿,该澄清的还是要澄清的,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潘辰想过,要不要干脆就装作无知民妇一般,可是后来一想,萧炎章和萧霁容都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如果表现的太过村妇的话,可能反而会产生心机颇重的反效果,干脆大大方方的,反而叫人没有多余的话说。 张贵妃听潘辰说了一句自谦的话之后,果然抬眼对潘辰另眼相看了,笑得甜腻动人,却暗藏杀机:“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到底是奉圣夫人收的义女,这小嘴儿厉害的,说的话可真中听,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潘辰在心里问候这劳什子贵妃的祖宗十八辈,没胆子找柳氏的麻烦,就在这里为难她,如果这个时候,潘辰说了一两句不合时宜的话,不用说,这张贵妃肯定会抓住不放,很有可能,干脆就用潘辰来给柳氏一个下马威。 但是张贵妃很显然是失算了,潘辰是谁?装傻充愣的祖宗啊。当初她在祁墨州的后宫里做个小小的昭仪,日子还没混出头的时候,就已经把这招用的相当熟练了,虽说后来她升了位分,这项技能冷却下去了,但是并不妨碍她现在重新把技能捡起来,只当没听懂张贵妃的刺言刺语,秀气的抿唇一笑,就当张贵妃是夸她的。 张贵妃看潘辰,自然是希望她做出或者说出一些失仪的举动和话语,可是这丫头看着年轻,肚子里倒还算是有货的,不仅不上当,反而用沉默和微笑,将她给衬得狭隘了。 楚氏冷眼瞥了瞥张贵妃:“好了好了,知道你能说会道,何必为难一个孩子呢。回去吧,奉圣夫人收的这个义女,本宫看来,很是不错。皇上,您说是也不是?” 萧炎章的目光一直往柳氏身上瞥,听见楚氏的话之后,干咳了一声,支吾了一声,又将潘辰上下看了两眼,就抬手让她回到了柳氏身后。 潘辰暗自松了口气,一场插曲就这样结束了,宴会才正式开始。 歌舞美食送上,潘辰看着面前的食物两眼放光,却是不敢多吃,幽幽的叹了口气,回忆起当初坐在祁墨州身边的时候,祁墨州喜欢喝酒,吃的东西基本上都是潘辰一个人解决的,柳氏听见潘辰叹息,知道她可能勾起了心事,伸手在潘辰的手背上拍了拍,算是安慰。 潘辰回以微笑,用眼神告诉柳氏自己没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潘辰总觉得一场宴会下来,皇后楚氏盯着柳氏身上的时间还没有盯着潘辰的时间多,吓得潘辰都不敢抬头看她,生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心里也是纳闷,楚氏为什么会一直盯着她看,萧炎章既然答应柳氏不告诉楚皇后她的身份,那就断没有说的道理,萧霁容自然也不可能说,可若非如此的话,又是因为什么呢? 酒过三巡,楚氏和柳氏敬酒,有意无意的指着潘辰对柳氏问道: “本宫瞧着奉圣夫人的义女颇有眼缘,想给她做主,赐个婚,不知奉圣夫人意下如何?” ☆、第226章 “咳咳咳咳。”一句赐婚,让潘辰被茶水给呛到了。 楚皇后真是个人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刚才张贵妃说话怼潘辰的时候,楚皇后没跟在后面说,潘辰还以为这是个有良知的,没想到丧病程度比张贵妃还要夸张。 柳氏也是气得不行,两只手捏拳,暗自紧绷了身子,萧炎章侧目看了一眼楚皇后,然后就将目光落在了脸色不太好的柳氏身上,殿中一时安静,楚皇后看着柳氏这样,嘴角勾起一抹笑,催促道:“怎么?奉圣夫人觉得本宫这个提议不好?” 萧炎章还没开口,萧霁容就出了列席开口了:“母后,谁说她如今是奉圣夫人的义女,可终究是个平民,贸然赐婚,也太给她长脸了吧?” 萧霁容一开口,潘辰就知道要坏,虽然他是好意,可是从他这番话里就可以看出来,他平时跟楚皇后并不亲近,因为他根本连楚皇后的性格都还没有摸准嘛。这种情况下,其实只要等楚皇后和柳氏交手就可以了,无论是萧炎章还是萧霁容,这两个男人只要当众出言偏袒了柳氏,那么这件事情在楚氏眼中可就不是一个性质的问题了。 这就好像是男人和女人吵架,男人要是一直埋头听话,女人说几句就得了,矛盾不会升级,可只要对吼了一声,最终问题就会上升到‘你吼我,你居然敢吼我!’的层面了。 在这一点上,萧炎章就很拎的清,多情帝王的人设不是吹牛的。 果然,只见楚氏将目光掉转到萧霁容身上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敛下眉目,调转目光落到了柳氏身上,温度下降了至少两档:“长脸也是给奉圣夫人长脸,武思王连这也要管?” 楚皇后这明显就是预备撕逼的节奏,潘辰相信,只要萧霁容再开口说句,楚皇后肯定要暴走,一个失去理智的女人暴走起来是很可怕的。 不等萧霁容开口,潘辰就赶忙跪着往前一步,对楚皇后朗声说道: “皇后美意,奉圣夫人与民女自是心领,只是民女……哦,其实应该自称为民妇,民妇早已成亲,是万万不敢再接受娘娘赐婚的。” 潘辰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好几个从她一进门开始,就酸溜溜打量她的妃子,公主,贵妇人们都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显然谁都没有想到,潘辰会是成过亲的。 楚皇后半信半疑:“你成亲了?” 潘辰不卑不亢:“是。” “夫家何许人?现在何处?从实招来,若有期满,治你欺瞒之罪。”张贵妃紧接着追问。 潘辰目不斜视,对答如流:“是,主人家是大祁人士,民妇乃为人妾侍,不敢称夫。因在夫家犯了事儿,被赶出了门,幸而在路上遇见奉圣夫人相救,百般照料,这才捡回了一条性命。” 萧炎章和萧霁容对视了一眼,很快父子俩就收回了目光,萧霁容看着跪在柳氏身边的女子,一时竟无言以对。这些话,也亏她反应快说出口,并且还说的这么坦荡磊落,像模像样的,就连萧炎章和萧霁容他们这些知道她真实身份的都没话说,因为潘辰说的是事实啊。 她是祁墨州的女人,位及四妃之首,可说到底,也确实不是正妻,非妻即妾,没毛病;并没有为了博取同情而捏造悲惨身世,只一句自己犯了事,被赶出门,其实如果她现在说几句夫家不好的话,肯定更加能彰显她可怜的境地吧。 “能够保住性命,民妇已然心满意足,故皇后赐婚之言,民妇是万万不敢承受的。” 潘辰以这句话作为终结,算是委婉辞掉了楚皇后的‘美意’。 楚皇后看着潘辰,就是想继续这个话题也是没法了,她总不能把一个被人家抛弃的妾侍赐婚出去吧,本来也就是为难为难奉圣夫人,也不是真的要给她的什么义女赐婚,楚氏在潘辰身上出了点气,虽说武思王开口为柳氏说话了,可皇上终究还是顾及了她的颜面,没有开口多言,楚氏见好就收,借着潘辰的这个台阶,就走了下来。 “既然如此,此事便罢了。” 楚氏抬手让潘辰回席。 潘辰回到柳氏身后,柳氏回头看了她一眼,潘辰对她笑了笑,用只有柳氏听见的声音说了句:“放心吧,对付宫里的女人,我有经验。” 柳氏轻瞪了她一眼,便转过头去。正好对上了萧炎章看向她们的目光,萧炎章正审视着潘辰,就算他答应了柳氏,不会对这孩子如何,但是,人好奇总是有的,一番说辞过后,可以看得出来,这女子容貌性情皆为上等,若非遭了难,在那大祁皇宫里,便是翘楚人物,如今流落至此,也是可怜的。 柳氏缓缓将身子动了动,阻隔了萧炎章的目光,萧炎章看上柳氏,对她微笑举杯,柳氏垂下眼睑,只当没看见,萧炎章无奈自饮。 一场不那么受欢迎的欢迎会就这样在潘辰这个软炮灰的过度下顺利完成了。大家除了认识了这位来历神秘,却俘获圣心的奉圣夫人,还有她那个身份不明,做人妾侍的义女,可以预见,在枯燥乏闷的皇家后院里,她们应该会成为近段时间内大家茶余饭后的闲聊话题。 好不容易熬到了宴会结束,潘辰以为就这样可以回家了,却没想到,楚皇后还要邀请柳氏去御花园里赏花,柳氏走不了,潘辰自然也走不了,硬着头皮上吧,谁家老公突然喜欢上别的女人,老婆心里能舒坦,只是言语为难,口头上骂骂人,都算是轻的。 御花园赏花,皇子们大多成年了,出入后宫不方便,公主们倒是全都跟着去了,潘辰跟在柳氏身旁,周围跟十面埋伏似的,围满了人,坐到亭子里也是焦点,潘辰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见识到了真正的后宫,跟萧炎章的后宫比,祁墨州的后宫简直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磕碜。要说是因为祁墨州登基没几年的缘故?当然不是,萧炎章登基也没几年,可人家后院也没歇着,怪不得柳氏宁愿远走他乡,都不愿意跟他凑合,待在这里,简直就是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当年的眼光有多瞎,看上了这么个不省心的男人。 而这些跟着萧炎章的女人们,在潘成看来,也不见得有多幸福,女人多了,事情就多了,毕竟女人是个什么样的生物?一个寝室六个人,她们能整出五个微信群……潘辰坐在柳氏身后,不时伸手拿柳氏面前桌上的水果吃,这个时节的青皮橘子很少见,潘辰以前不太乐意吃它,因为怕酸,可怀了孕之后,却觉得这青皮橘子吃起来特别美味,那酸酸的味道非但不会让她觉得难吃,反而很舒服。 楚皇后和柳氏在那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先前在大殿里,有萧炎章在,大家对柳氏还算是克制,现在到了御花园,就没那么矜持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围攻柳氏,幸好柳氏早有准备,摆出一副万年冰山脸,谁和她说话,她都面无表情,无论你说的什么,说的有多难听,总归她就是不生气,没表情。 楚皇后她们就算生气,也拿柳氏没办法。 潘辰在吃了第四个橘子,开始剥第五个橘子的时候,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你可真能吃。以前没吃过吧?” 潘辰转头看了旁边一眼,就见一个年纪在十五六岁,生的白白净净,瘦瘦弱弱的小姑娘盯着她,潘辰想了想,好像是四公主,刘美人生的,跟她母亲一样,看着就像是个吃不饱的样子,瘦的风吹即倒。 “四妹和这种粗鄙的乡野妇人说什么话?也不怕沾了晦气。” 潘辰嘴里的东西还没吃完,不好立刻回她,四公主旁边坐的是二公主和三公主,抢答的是二公主,是个喜欢装模作样的,手里总拿着一把类似西洋宫廷的华丽孔雀尾宝石羽扇,说话的时候,就总拿扇子掩着嘴,一副生怕自己口臭熏到别人的样子。 四公主一吐舌,不敢和二公主打擂,一旁的三公主也跟着附和二公主的话: “可不是嘛。有些人就是天生的下贱胚子,好端端一个人,偏要去给男人做妾,这不是下贱是什么?最后还给人家赶出门,指不定是做了什么鸡鸣狗盗,男盗女娼之事呢。” 三公主说话是个毒辣的,没见过世面到心眼儿都长歪的地步了。 潘辰吃完了东西,对那几位赏脸奚落自己的金枝玉叶堆起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 “那个……也……不是我要做人家妾的。我,我爹!我爹混账啊!我爹把我卖给那人家做妾的。”御花园小聚会,不同于宴会厅大聚会,潘辰就算说的出格些也没什么,反正萧霁容和萧炎章也不在,没人知道她的身份,说多了,也不会丢了祁墨州的脸,那还不是随便说嘛,首先就把潘坛那个混账爹给卖了!而潘辰觉得自己也算厚道,至少没瞎编排他,她那种情况被丢进宫,其实和卖又有什么区别呢。 三公主冷哼一声,还想再说点什么,被高贵的二公主拦住了,目光好像在说‘你和她废话什么’,三公主这才意兴阑珊的收了手,兀自喝茶。 潘辰以为这一茬就这么揭过去了,可没想到四公主突如其来的惊天一问,让潘辰差点给呛死当场。 “哎,你是大祁人,你见过大祁的皇帝祁墨州吗?” ☆、第227章 潘辰怎么也没想到,吃个橘子也能吃出这么刺激的话题来,有那么一瞬间,潘辰差点以为自己的身份曝光了,愣在当场好一会儿。 三公主在四公主手上拍了一下,埋怨道: “四妹,你怎么回事?就算她是大祁人,可大祁那么大的疆域,她一介民妇,怎么可能见过大祁的皇帝呢。” 四公主却不以为意,说道:“那,说不定啊。皇帝也有出巡的时候,哎,你们大祁皇帝经常出巡吗?你听说过没有?见过他的仪仗没有?” 潘辰舔了舔唇,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这个……我和他……不熟!” 一句‘不熟’引来了周围的一阵嗤笑,二公主和三公主对视一眼,摇着头,都不愿意发表什么了,这女人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四公主也觉得潘辰这个牛吹的太过了,本来对她这个大祁人的身份还有那么一点点爱屋及乌的期待,现在也没有了。 “四妹,你这见了大祁人就问大祁皇帝的习惯可真得改改了。”二公主忍不住对四公主这般劝谏。 潘辰鼻眼观心,有一搭没一搭的吃橘子,但耳朵却是落在几个闲聊祁墨州的公主身上,真是没想到,祁墨州的粉丝能跨越高山和大海,超越国界,厉害的。 “哎呀,你们以为我想问她呀,这不是没人问嘛。上回定远候出使大祁,我是后来才知道的,若是我事先知晓,定要求了父皇和母后,一同前往,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看他也好啊。”四公主完全变成了迷妹,且不说她就算去求了能不能跟着去大祁,就凭她这份执着,潘辰都忍不住要为她点赞了。 但是什么原因,让四公主对祁墨州这么着迷呢?潘辰觉得这个问题让她想不通,祁家造反之前是镇守北境的戎马世家,跟萧国公主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吧,那四公主又怎么会认识他呢? 好奇心像是猫爪子一样,挠在心肝上,但理智告诉她再好奇也不能问,并且,要是以前的话也就算了,毕竟两人是正式的男女关系,有其他女人喜欢自己的男人,她总要问一问的,可现在嘛……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喜欢他,潘辰也是没资格问了。 不过,虽然潘辰不能问,但几个公主那里,这个话题似乎还没有终结,并且越说越红火的样子。 “既然你这样痴迷祁墨州,还不如请父皇把你送去大祁和亲呢,我可是听说,祁墨州还没有册封皇后,只有一个什么宠妃……但那都不重要,若是四妹去和亲的话,凭着四妹妹的美貌和身份,祁墨州定然爱你都来不及呢。” 三公主说话向来犀利敢言,几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说起和亲嫁人的事情,真是一点都不害羞啊……潘辰愤愤的咬了两口橘子,偷偷瞥了一眼四公主,的确,四公主的模样确实是三个公主里最好的,但也没有三公主说的那么夸张,就比较而言,没有潘筱长得好是肯定的,别说潘筱了,就连淑妃,宋婕妤她们都不如,身材也不够看,祁墨州才不喜欢这种发育不全的小姑娘呢,潘辰嘴里吃着酸橘子,心里的话也是越想越酸。 三公主敢说,四公主也彪悍,没有被三公主给吓到,当即接过了话头: “要是父皇肯的话,我是没意见的,不单单是我没意见,你们两个敢说,若是父皇有此意愿,你们会不愿意?七年前的事儿,别告我你们都忘了,当时我们差点被乱军俘了去,若非祁家少帅一句话,哪里有我们姐妹今日的荣华?早不知道在哪棵树上吊死了。所以最好的办法是……” 四公主停止了话头,目光在忍着笑的二公主和三公主面上看了一圈后,才一把夺过了二公主手里的扇子,调皮的扇了她们一把,以扇抵唇道:“最好的办法是,父皇把咱们三个都嫁给祁墨州去才好呢。” 话音一落,就见二公主和三公主全都跳了起来,要去掐三公主的嘴,三公主拿了扇子就跑,几人就跑到御花园里玩闹去了,楚皇后等看了她们一眼,许是她们经常这么闹,也没多说什么。 倒是一旁的潘辰听的差点想把手里的橘子给摔在地上!谁能想到,她好端端的逃个命,来到了离祁墨州万里之遥的萧国,居然还能遇见祁墨州的超级粉,一次还是三个!人生处处有惊吓啊! 大大的叹了口气,柳氏回头看了她一眼,潘辰立刻收起了表情,对柳氏笑了笑,然后就继续吃她的东西了。一边吃,就一边被懊恼的情绪带动着,御花园里,三个花蝴蝶般的漂亮公主还在玩闹,笑声不时传来,里面充满了少女的期盼和爱恋,活力四射。 潘辰努力让自己多吃东西,尽量不去听花园里的欢声笑语,暗自告诉自己,她和祁墨州已经是不能挽回的过去式了,祁墨州的确很好,好的足以让其他女子心心念念,他今后会娶皇后,会纳妃,收美人,她潘辰也许会成为他的一点记忆,但是记忆这种东西是很飘渺的,记得还是不记得,完全取决他对她的印象,是深还是浅,潘辰都不得而知。 潘辰十五岁入宫,十六岁侍寝,到如今她十八了,其实算算年份,她和祁墨州真正在一起的时候也没几年,祁墨州说过爱她,可那份爱能维持多久呢?在她刺了他一剑后,他还能说出爱字来吗?怎么可能。 她被萧霁容从大祁带到了萧国,路上也没遇到多少找她的官兵,漓江仅仅封锁了十日,就命人解封了,他对她的爱可能也就值得他为了她封锁十天的漓江吧,再多他就给不起了。 三个公主打闹回来,各自手上都摘着一朵花,言笑晏晏的样子让潘辰十分羡慕,不管她们今后如何,至少在这一刻,她们与祁墨州还是有希望的,不像她,用一把叫做无知和不信任的剑,冒失失的斩断了她和祁墨州之间的联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这一生都不可能有所交集了。 三公主坐下之后,瞥了一眼坐在那里默默吃东西的潘辰,眼珠子一转,忽然用挺清楚的声音说道: “哎,二姐,我听说你宫里有个侍卫刚死了老婆,要找个填房,都派人说到我身边的人耳朵里来了,我瞧着你让他也别找了,这里不是有个现成的嘛。鳏夫配逃妾……嘻嘻,想想都挺般配。” 二公主和四公主对看了一眼,四公主听懂了三公主的讽刺,正抿唇在笑,二公主自然也懂,应声附和: “哦,你说丰杰啊。可别小瞧了人家,人家可是要找个出身清白的黄花闺女,逃妾什么的……也得人家看得上才行啊。不过若是继续做妾的话……我看这事儿还有点戏。” 二公主和三公主的声音挺大,大的都吸引了楚皇后和众妃的目光,四公主吓得赶忙拉了拉两人的衣袖,让她们适可而止,别说了,谁知三公主瞥了一眼目光带笑的楚皇后,立刻就明白了楚皇后的意思,就是存了心要给潘辰和柳氏难堪的,从四公主手中抽回了衣袖,一边整理,一边指名道姓的对潘辰问道: “哎,姓李的逃妾。你觉得我二姐这提议如何呀?她宫里有个四等侍卫,品级是低了些,但陪你这样的残花败柳却是绰绰有余的,你也别挑了,正妻做不上也没什么,反正你也习惯了,去给他做个小妾,只要二姐开口,想必还是可以做到的,你觉得怎么样啊?” 三公主的目的就是要激怒潘辰,故意说这些话来恶心她的,潘辰哪里有看不出来的道理,暗叹了一声人在屋檐下,便只当没听到,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就见坐在她前面的柳氏猛地站了起来,吓了潘辰一跳,只见柳氏往三公主的方向斜睨了一眼,对潘辰说道: “真真咱们回去吧。这御花园里的疯狗太多了,看着身份听尊贵的,说的话,做的事,却还不如那乡野村妇,简直粗鄙不堪,她们不顾身份,要给一个四等侍卫拉皮条是她们的事,咱们可别当真,来者是客,这就向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们辞行去吧,今儿喝了不少酒,有些头疼。” 柳氏说完之后,不等潘辰反应,就头也不回走到楚皇后面前行礼离开了,潘辰看了一眼被柳氏说的涨红了脸的三公主,不敢耽搁,站起来跟着柳氏身后就出去了。 马车上,柳氏一言不发,双目紧闭,似乎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第112节 “喝的有点多。回去就歇着吧,我也要歇着了。” 直到两人下马车的时候,柳氏才在丫鬟的搀扶下,对潘辰说了这么一句,潘辰说要送她回去,柳氏却摇手拒绝,潘辰只好一个人回了院子。 胡笳不在院子里,潘辰喊了两声也没有人出来,便自己一个人进了房间,可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整个人就给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旋转了个方向,重重的压在了门扉之上,火热狂暴的吻不由分说的袭来,熟悉的感觉,熟悉的气味,熟悉的……额……技巧?让潘辰完全在震惊和质疑中傻掉了。 直到那人要撬开潘辰牙关之时,傻眼的潘辰才想起来要挣扎这回事…… ☆、第228章 几乎是手脚并用的在推开将她压在门扉上狠狠欺负的人,尽管心中带着期待,可那种熟悉的感觉还是让潘辰难以置信,好不容易将自己的手臂钻入了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身子中间,微微隔开了一些,让自己得以喘息片刻,可也只是一瞬间,那让她四肢酥软的温热就再次找上了她,在她耳旁低哑霸道的说话: “怎么,这才多久就忘了我?” 声音一出,才彻底将潘辰心中的难以置信给隔绝了,放弃了挣扎,放弃了抵抗,两只手顺着他的肩膀就挂在了他身上,潘辰不挣扎了,祁墨州倒反而没那么急了,身子仍旧压着,缓缓将脑袋往后缩了缩,将潘辰上下打量了一遍,在她被压得靠在门扉上,一脸刚被蹂、躏的凄惨的脸蛋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可想死我了。” 潘辰痴痴的看着祁墨州,仿佛堕入了白日做梦的梦境里,上一刻她还觉得两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相见的祁墨州,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她面前,并且还是以这种戏剧到让人难以置信的方式,祁墨州搂着潘辰,嘴角噙笑,一言不发的任由她打量,静静的等待她的眼泪什么时候落下来。 可祁墨州等了好一会儿,潘辰都没哭,只是用如同一开始的惊愕目光看着自己,因为看的太久了,让祁墨州都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傻了,稍稍松开她,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潘辰才好像回过神来,然后就发力推开了祁墨州,这一举动,不仅吓坏了她自己,也惊讶了祁墨州,潘辰吓到自己,是发现这一切不是幻觉,她真的可以推开他,祁墨州惊讶的是,这丫头是疯了还是胆儿肥了? 他不远万里来了,她不感激也就算了,居然还敢伸手推他!真是欠教训。祁墨州也没那么好的脾气,若是以前的话,现在潘辰早已被他扛到肩上,甩上了床去,可现在要顾及她的身子,动辄扛人的习惯得改了,祁墨州带着浓浓的危险气息,再次缓缓靠近潘辰。 “不过这么点时间,就不要我了?” 潘辰对他最为熟悉,哪里还听不出来他话里包含的危险,眼珠一动,就想从旁边窜逃,可她的这些笨拙动作,哪里就能逃过某人的眼睛,刚一动的瞬间,就给人带到了怀里,直接横抱入了内间,再想跑可就没有机会了。 祁墨州一路抱着潘辰到了床铺前,将她轻柔的放下,潘辰大觉不妙,刚被放下就躲到床角去了,对祁墨州说出了重逢后的第一句话: “你,你别过来,我,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可你,你也不必用这种方式跟我讨回吧?” 祁墨州兀自抓住潘辰的脚往身边拉了拉,一边替潘辰脱鞋,一边皮笑肉不笑道: “你也知道你对不起我?不想我用这种方式讨回?那你倒说说,我该用哪种方式?” 话里的内容倒是问答情况,可祁墨州做出来的事就不是了,自己也脱了鞋上床,双膝跪在床沿上,给倒在床铺上的潘辰看起来,就好像高大如一座山似的,他故意放慢了动作,将两边床帐缓缓放下,空间立刻变得密闭起来,潘辰无奈一摊手,说道: “哎呀,你别这么冲动嘛,我,我现在不方便。” 祁墨州眼前一亮,却是不动声色,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将潘辰拉到身边来,一边细吻,一边问道: “哪里不方便?” 潘辰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好,这话说出去,可能都没几个人相信,她在他身边那么长时间,肚子也没个动静,可偏偏离开他一段时间过后,忽然就怀了?万一祁墨州不相信她怎么办?这个时代,又没有dna可以检测,又没有人证,物证,就算有大夫估算的时间,却也只是个大概数字……就在她犹豫的时候,祁墨州已经解开了她的外衣,开始动手解她内衫的绳结了,潘辰这才急了,两只手静静抓住绳结不肯放手,对祁墨州为难道: “就是……不方便。你,你别问了。我……我……” 祁墨州故意逗她,这阵子就为了她在奔走,如今好不容易见着了,他又怎么忍心伤害她呢,只是难得看见她这为难的表情,祁墨州就忍不住想多看看。 “你不说,我怎么不能问,这段时间,有没有想我?” 潘辰双手抓着内衫的绳结,看着祁墨州,缓缓的点头: “自然是想的。到现在还觉得自己在做梦呢。” 祁墨州吻在潘辰的额头,将她搂在怀里,枕在自己臂弯中,满意的露出微笑:“我也想你。” 潘辰颤抖的伸出手臂环住了祁墨州的后背,祁墨州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嘶,潘辰抬头看他,猛地想起来,他身上的伤,从他怀里坐起来,在他裹着外衣看不出任何异样的胸腹间看了看,也学着他的样子,去解他的外衣,祁墨州也想阻拦,潘辰自然不肯,将祁墨州的外衣解开之后,才看见他腰腹上缠绕着厚厚的绷带,第二根肋骨以下,隐隐的溢出了鲜血的痕迹,潘辰抬头看了一眼祁墨州,祁墨州笑了笑: “没事儿。已经好多了。” 潘辰怎么也没有想到,祁墨州对她刺出的这一剑,会这样宽容,伸手轻轻的抚在那绷带上,心中五味陈杂,千言万语在腹中,真正能说出口的就只有浅浅的三个字。 “对不起。” 祁墨州伸手抚上潘辰的脑袋,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的心里有多介意他身上的这个伤:“没事儿,从小就上战场,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潘辰却摇头,执意道:“那不一样。这是我刺的。” 一边是敌人,一边是爱人,怎么能一样呢。 祁墨州不忍见她伤心,干脆合起了外衣,将伤口遮挡了起来,不让她看了,然后将她拉回了自己怀中,搂着说道: “那血不是因为你刺的剑,而是因为想你想的。你让我多抱会儿,就好得快些。” 潘辰被他这幼稚的安慰之言给逗笑了,还是不敢确定:“你……真的不生我气?我那一剑不是存心的,我就是想吓吓你,可我剑一抬起来,就刺到你了……” 祁墨州轻抚她后背安抚她:“我知道,你舍不得杀我的。这件事,是我错在先,不怪你生气。” 祁墨州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主动承认了错误,潘辰没有说话,因为她不知道,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还需不需要再继续说这个话题。 “我的确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你娘,但她不愿意告诉我,我才将她圈在安平王府别院中,只是关着,想用这方法让她松口,但很显然效果不好,你知道这事儿后,着急上火是肯定的,我怎么会怪你呢。” 祁墨州对潘辰坦白了自己囚禁柳氏这件事,并给出了潘辰一个确切的答案。 “你想要问我娘什么事,你可以直接跟我说,让我去问她,她吃软不吃硬,你关着她,她才不会跟你说呢。”潘辰对柳氏的性格还是很了解的,柳氏有自己骨气,她不会因为外界的压力而屈服。 祁墨州失笑:“是啊,早知道我就让你去问了,也不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了。还累你经历了这么多磨难。都是我不好。” 潘辰抱着祁墨州,这近一个月来,第一次感觉到了这样安心,不知道因为什么,她只要看见了祁墨州,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环境,都会觉得很安心,哪怕身在敌国……敌国…… 潘辰猛地惊起,对祁墨州说道:“对了,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是萧国呀。你怎么能来这里呢。我刚才是懵了,竟然没想起来问你这个。” 祁墨州见她这样一惊一乍的,点头赞美:“嗯,不错,你终于想起来这个问题了。” 潘辰见他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简直想哭,伸手轻轻的掐了一下他的手臂,说道:“跟你说正经的,要是给萧国人发现你在这里,那,那,你就别想回去了。” 祁墨州却不以为意:“你以为就他们萧国人能在我大祁如入无人之境?他们可以,我也可以。并且也能掳走他们的人,你信不信?说说,你有没有想要掳回去的人,一并说了,咱们干票大的,直接把萧炎章掳回去怎么样?还有他后宫里的美人儿,也一并带走。” 潘辰开始还听得很认真,可听到后来就发觉不对了,眼睛一瞪:“你正经点,和你说真的,你,你不会就一个人来的吧,傅宁他们呢?你的护卫呢?不能久留,得赶紧走才行啊。” 潘辰说完这些话,就要从他身上爬下床去,却被祁墨州拉住了手,说道: “好了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别着急。” 潘辰看着他,祁墨州才无奈和她说出了实情: “夜枭他们在暗处,这里是我一个人来的,仪驾队伍还在路上,大概过两天就到吧,我不放心你,早早就带着夜枭他们,悄悄潜入了萧国,我来萧国的时间,可能比你还早,打探了几日后,才确定了你住的地方,我就来了。” 祁墨州这番话的信息量有点大,听得潘辰云里雾里:“什么叫你比我还要早到萧国?漓江也才封了十天……” 祁墨州无奈一笑,回道:“傻子,你不会真以为我放弃救你了吧?” ☆、第229章 “你放弃也是应该的。我没怪过你。”潘辰这么说,选择了掩藏当初她得知祁墨州放弃她时候的失落和伤心。 潘辰低着头不说话,祁墨州也不说话,帐子里瞬间变得安静,潘辰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祁墨州的反应,抬头看了一眼他,就见祁墨州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潘辰吓得一颤,刚要说话,就将祁墨州伸出一只手,捏住了潘辰的脸颊: “你要真这么想,你就是没良心!我告诉你,你这就叫始乱终弃!” 潘辰的脸颊给捏的火辣辣的,伸手把他给拍掉了:“什么始乱终弃!你会不会用词?” 说着说着,潘辰自己也被祁墨州的这个词语给逗笑了,忍不住扑哧了一声:“亏你想得出来!我……就是跟你客气客气,你要是真的放弃我了,我指定恨你一辈子。我这说你是不是满意了?” 祁墨州煞有其事的点头:“这还差不多。” 两人相视而笑,祁墨州抓住潘辰的手,认真的说道:“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无论怎么样,你都要相信我,我永远也不会放弃你,不管你是谁,在什么地方,我都会找到你。” 如果说之前潘辰对祁墨州的感情还有点怀疑的话,那么现在,所有的怀疑全都烟消云散,祁墨州给了她太多惊喜和感动。 “可你这样贸贸然来了,咱们又该怎么离开呢?这里是萧霁容的宅子,你知道吗?萧霁容是我娘和萧炎章的私生子,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他把我和我娘安置在这里,你一个人混进来容易,但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我,也不知道行不行。” 祁墨州似乎对萧霁容和柳氏的身份并不奇怪,单手撑着脑袋,侧卧看着潘辰,从容不迫的笑道: “谁说我要把你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了?咱们要走,也得光明正大的啊。” 潘辰用‘你疯了’的眼神看着祁墨州:“光明正大?会不会……太嚣张了?” “不嚣张。你知道我为什么只封锁了十天的漓江,国内搜索也并不紧迫吗?” 祁墨州忽然对潘辰反问这个问题,潘辰眨眼想了想,果断摇头,只听祁墨州又道:“如果我当时把他们逼得太紧,我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伤害你,现在也是一样,我若是带你偷偷摸摸的带着你走,继续一路颠簸,就算回到大祁,对你的身子也是百害而无一利的,我不想拿你冒险。” 祁墨州的话让潘辰愣了好一会儿后,才摸着鼻子反应过来,呐呐的说道: “什么叫对我的身子百害而无一利?你……知道我……” 祁墨州似笑非笑:“知道什么?我不知道啊。” 潘辰察觉到了不对,在看他这副表情,如何还猜不到真相,一下扑到他身上,恶狠狠的说道:“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早在大祁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却一直不肯告诉我,是不是?” 祁墨州被她一扑,自己倒是没什么,就是担心她伤着自己,干脆将她翻了个身,避开她的腰腹,却又控制了她胡乱动的四肢,虚虚的压着,让潘辰没法动弹,只得跟他好好说话。 “我是比你早知道几日,我以为你也该知道的,可你平时看起来挺聪明的,却对这事儿迟钝的很,你就没发觉,自己那段时间和从前不太一样?” 祁墨州倒打一耙,叫潘辰无话可说了,潘辰也是后来知道了自己怀孕,才想起来前段时间的不同,可那个时候,她已经被萧霁容给绑到了半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所以她才觉得气愤啊,要是祁墨州早点和她说这事儿,说不定她就不会做那么鲁莽的事情了。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偏眼前这人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所以,我怎么能让你们娘儿俩再次以身犯险呢。我要把你们平平安安,正大光明的带回去。” 祁墨州对潘辰这样承诺道。 可这个承诺听起来很美,但潘辰也不傻,自然知道这承诺实施起来相当困难,先不说怎么平平安安吧,就光明正大四个字就难以做到吧。 “这里可是萧国,不是你大祁的属地,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你不想让我们冒险,我们……又何尝想让你冒险。” 祁墨州听了潘辰的话,不禁咧嘴笑了起来:“放心好了,大祁的国书明日该送到萧炎章的案前,仪驾队伍已经在路上,过不了多久就该抵达。” 潘辰听得有些糊涂了:“什么国书?什么仪驾?” 祁墨州不再卖关子,直言相告:“我来萧国回访的国书,他们不是刚派使臣去过大祁吗?礼尚往来。” 潘辰深吸一口气,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祁墨州你……你……”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祁墨州对潘辰扬眉一笑。 “聪明个毛啊聪明!你以为你上了国书,从正常途径过来,萧炎章他们就会放过你了?你的心胸我觉得算是大的,可是萧霁容潜入大祁,你不是照样对他动手了?在我看来,萧炎章的心胸可没你大,就算你是上了国书来的,他就算背地里对你动手,你也没办法呀?” 潘辰将心里的担忧如实说了出来。 祁墨州却不以为意:“我之所以对萧霁容动手,是因为他打探的地方触到了我的底线,我也只是警告,并未对他下杀手。萧炎章的心胸的确不大,但是,我既然来了,就自然有让他不敢对我动手的底气。” “什么底气?”潘辰知道祁墨州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所以对他话中的‘底气’很是好奇。 祁墨州莞尔一笑,却是不说,沉吟片刻后,才缓缓起身,放开了对潘辰的控制,一手抚在潘辰仍旧平坦的小腹上,潘辰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祁墨州忽然弯下腰,隔着衣裳,在潘辰肚子上亲了一下,抬起头,看见潘辰在看他,温柔一笑: 第113节 “你觉得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潘辰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祁墨州也不管,就那么盯着肚子看了一会儿,然后自说自话的说道: “男孩儿女孩儿我都喜欢,只要是你生的。宝宝你放心,爹一定会把你和你娘平安带回家去的,你娘不相信我,你信不信我呀?”不仅自言自语,还自导自演,趴在潘辰肚子上煞有其事的听了一会儿,果断点头:“嗯,果然是爹的宝贝儿,比你娘可爱多了。” 看着祁墨州这接地气的行为,潘辰满头黑线,很想弯下去帮这位大哥把掉下来的节操捡起来,说笑归说笑,她还是要问清楚才行的。 “你到底怎么想的呀。我娘被萧炎章封做了奉圣夫人,他对我娘似乎还有点余情未了,如果我们这个时候偷偷的跑了,有我娘在这里,他应该不会对我们怎么样,只要你不露面,跑一个我不会引起多大的混乱,而只要我们跑了,我娘的身手,她想要自己跑,应该不成问题的。” 潘辰试图说服祁墨州,祁墨州却是摇头:“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你娘既然来了萧国,萧炎章说什么都不可能再让她离开了。” 见潘辰还是有些不解,祁墨州深吸一口气,对她问道:“你知道我私下关着你娘,是想从她身上问出什么事吗?” 潘辰想了想:“什么事?无非就是萧国的事嘛,她……不是萧国的探子吗?你不就是想反侦察吗?” 祁墨州却摇头:“你也太小瞧我了,萧国的情况,我若要等你娘来告诉我的话,那我们大祁还能撑下去嘛。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其他的事。我这回之所以会决定以上国书出使的方式来萧国,其实也和这些事情有点联系,你放心吧,其实若是萧国是其他人做了皇帝,我倒是没什么把我,可萧炎章的话,我从前和他在战场上交过手,对他还算了解,没问题的。” 潘辰想起了四公主之前说的话,如今听祁墨州这么说,倒还真有点印证的感觉,因为祁墨州和萧炎章在战场上交过手,所以,萧炎章的几个女儿认识祁墨州就不奇怪了,想到那几个青春正茂的小姑娘,潘辰的心情立刻又变得不好起来。 祁墨州感觉到潘辰的目光有些不对,紧张的凑过去,对她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潘辰酸溜溜的开口:“照你这么说,你和萧炎章的关系还不错?” 祁墨州点头:“嗯,还……不错吧。怎么了?” “那和他的几个女儿,关系也不错?”潘辰继续跳跃性的问话。 自从怀孕以来,潘辰的情绪就一直还算稳定,不过之所以稳定,有可能是因为身边没有让她觉得很安全的环境,所以才一直自我克制着,现在看见了祁墨州,潘辰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不想忍住这脾气,人就是这心理,总爱欺负喜欢自己,爱自己的人,反倒是对那种普通关系的人和和气气的,因为人的本能就是知道,对喜欢自己,爱自己的人发脾气,那人也不会离开她,伤害她。 祁墨州就是那个能让潘辰想要乱发脾气的安全所在。 看着祁墨州一脸愕然,潘辰先前还焦躁的心情忽然又好了起来,为自己的幼稚默默忏悔。 祁墨州看着潘辰一会儿生气一会儿笑的,暗自感叹了一声,之前听太医说,女人怀孕会性情大变,看来是真的了。 ☆、第230章 “潘辰。”祁墨州忽然这样喊了一声,潘辰抬眼看他,只听他说道: “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潘辰立刻转过了目光,假装看其他地方,没有回答祁墨州的话,但却比回答了他还要让祁墨州兴奋,立刻又扑到潘辰身上啃咬了一会儿,潘辰受不了他,一边推攘一边埋怨: “小心,别压着我了。” 床帐中,两人正闹得高兴,祁墨州忽然动作一顿,潘辰从被子里钻出脑袋不明所以看着他,祁墨州指了指外面:“你那个哑巴丫鬟回来了。” 潘辰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哑巴丫鬟……呃,哑巴丫鬟,不就是胡笳嘛。她回来有什么好奇怪! 猛地从被子里坐起,手忙脚乱的开始穿衣服,潘辰想起来,这里不是大祁后宫,是萧国啊,胡笳也不是月落和秋萍她们,这要被胡笳看见了她和一个男人在床上胡闹,那……不管传出什么,都不会很好听就是了。 祁墨州倒是没有潘辰的紧张,依旧衣衫不整的横躺在潘辰的床上,看着她手忙脚乱穿衣裳,潘辰穿好内衫,从床上下去穿鞋的时候,祁墨州还没动,她回头看他:“你怎么不动啊。” 祁墨州指了指外面:“她快进来了,我现在出去不就打照面了?” “哪里就进来了,还没呢,快……”潘辰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院子的门响了起来,祁墨州两手一摊,仿佛在说:你看。 这些可把潘辰急坏了,自己下了床,左右看了看,赶忙把祁墨州的鞋子捡起来,藏到床底下去了,刚才两人胡闹掉在地上的衣服,全都混成一团,捡起来丢进了帐子里,这慌乱程度和紧迫感,一点不亚于自己在家里偷情,发现老公回来了,而情人还在床上。 虽然这个比喻有点不对,但潘辰现在真的有一种马上就要被抓奸在床的感觉。 好不容易把东西都整好了,房门也跟着被敲响了,潘辰最后回头将帐子掖掖好,确定没有其他异常,这才深吸一口气,走出了内间,走到门边,打开了房门,果然胡笳端着一盅刚炖出锅的田七鸡汤来给潘辰,用手势比划了一下,大致意思是柳氏那儿特地让她炖的。 潘辰谢过之后,胡笳又指着潘辰,一脸疑问,潘辰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只穿着内衫,衣襟口的扣子刚才慌忙系的时候还给系错了一颗,潘辰心里波、涛、汹、涌,表面稳如泰山: “哦,刚才回来有些累,就睡了会儿。” 胡笳脸上的疑问依旧没少,又指了指潘辰的头,潘辰伸手一摸,想死的心都有,谁家睡觉发簪,头饰不拿的? “哦,太困了,忘记了。” 尽管潘辰表现的很正经,但很显然,胡笳的疑惑并没有得到完美的解释,而潘辰也不想和她多解释什么,和她说了一下晚上想吃的东西,叮嘱道: “从今天开始吧,我这里也没什么要你伺候的,你就每天给我送三顿饭来,其他时候,没事儿就别来院子里了,饭菜送的量大一些,听清楚了吗?” 胡笳抓抓脑袋,感觉潘辰今天特别奇怪,不过,她本来就是个木讷的丫鬟,管家给她的命令就是听话,潘辰既然这么吩咐了,她自然就这么听呗,就算觉得奇怪,却也不会怎么样就是了。 吩咐好了胡笳,站在门口,看着胡笳走出院门,还顺手把门给关了起来,潘辰堵在心里的一口气总算是舒展了出来,端着那盅热汤去了床帐,祁墨州衣衫不整,下床有风险,潘辰就干脆端进来跟他一起喝了。 祁墨州本来是不想吃的,可架不住潘辰的劝诱,一盅汤,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就那么分食干净了,潘辰放下碗,揉揉肚子,说道: “这碗汤是我最近喝的最好喝的了。” 祁墨州正拿她的帕子擦手,听她这么说问道:“萧国东西不好吃吗?” 潘辰摇头:“不是,因为今天有你。” 一句话,让在床帐中的两人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潘辰左右看了看,她和祁墨州怎么着也算是大祁有头有脸的人,谁能想到,一番变故,两人竟然会窝在这一方巴掌大小的混乱天地中,对食一盅热汤还感动的热泪盈眶,人生的际遇还真是不可估量,她也就算了,如果回去别人,祁墨州在萧国是这样的,估计都没人愿意相信。 就这样,祁墨州就算是在潘辰的房间里‘住’下来了,幸好萧霁容只给潘辰派了一个婢女来伺候,如今倒是给潘辰行了不少方便,潘辰每天早上起来之后,就先去柳氏那里看看,倒不是固定的请安什么的,就是每天都去给柳氏看一下,这样,柳氏才不会心血来潮要来看她们,潘辰可以打发了胡笳,藏着祁墨州在房里,可若是柳氏来了,凭她那双眼睛,必然能看出端倪,祁墨州虽然没有伤害过柳氏,但是毕竟囚禁过她,两人不对盘,要是又闹起来就要坏事了,所以,潘辰每天自觉去给柳氏看看,也是从根源杜绝了矛盾的发生。 潘辰出去的时候,祁墨州就在房里看看书,睡睡觉,养养伤,他随身有太医配制的药,每天只要保持干净,再抹些药,换换绷带什么的,伤口倒也好的蛮快的,潘辰每天都在祁墨州换药的时候,偷偷看一眼那处,总觉得她这一辈子都没有正脸面对这道伤口了。 自从上回在宫里设宴过后的第四天,楚皇后又以品茗的借口宣柳氏入宫作伴,柳氏入宫就入宫吧,偏偏这个楚皇后还让柳氏把潘辰继续带着,这下潘辰就不懂楚皇后是个什么意思了,跟柳氏说回来换衣裳,就在那里和祁墨州抱怨: “这个楚皇后真讨厌,宫里那么多女人她不盯着,偏偏盯着我娘,盯着我娘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捎带上我。” 潘辰在萧国的名字叫李真,只是柳氏的义女,出身低下的平民百姓,这些后宫的女人也高兴搭理她。 祁墨州站在潘辰的身后,看着镜子里气鼓鼓的潘辰,说道: “我的国书该是送到萧炎章那儿了,这时候让你入宫,估摸着应该多半是萧炎章的意思。” 潘辰一紧张:“萧炎章想把我抓去宫里做人质?” 祁墨州失笑:“想什么呢?我是给他送的国书,又不是战书,他抓你做人质干什么?不过……小心些总是没错。” “怎么小心啊。那可是萧国皇宫,他们要真想对我怎么样,我也没办法呀。不过没事儿,我娘在呢,她总不会不管我的。” 潘辰在镜子前面简单梳妆一下就算是完事了,今天是入宫品茗,又不是参加宴会,所以妆容不需要那么复杂精致,略施粉黛即可,回身看见祁墨州正兀自摸下巴踱步,潘辰过去问道: “想什么呢?”猛地意识到他想干嘛,潘辰立刻发声制止:“你想都别想,那可是萧国皇宫,你就老实在这里等着我回来,不会有事的,有我娘在呢。” 祁墨州笑了笑,不以为意道:“萧国皇宫怎么了?我没做皇帝之前,不知道探过那里多少回呢,我有分寸的,你别管我了,只管进去,我一个人,总有办法的。” “祁墨州!你……唔。” 潘辰的话被某人堵在了喉咙口,一番腻歪的缠绵,祁墨州才心满意足的巴咂了两下嘴,指腹擦过潘辰的双唇,欠扁的说道: “我还是喜欢你之前的口脂,这种香味太浓了,不好吃。” 潘辰:…… 还想叮嘱他几句,外头院子门就被敲了两下,然后推开了,定是柳氏那儿派人来催她了,潘辰赶紧跑到梳妆台前补了个口脂,然后才瞪着祁墨州,匆匆走出了房门,两个梳头的婆子正要进来,就被潘辰领着出去了,走出去,关上院门的时候,潘辰还不忘朝房间的方向看了两眼。 希望祁墨州能安生一点,别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潘辰感觉虽然祁墨州来救她,她很开心,可是却不能否认,自从祁墨州来了,她肩上的压力也瞬间大了好几十倍,晚上做梦都能梦见甘相和李大人叮嘱她要把祁墨州安全带回去,大祁的国运在她肩上,尽管她知道,祁墨州既然决定上国书来萧国,国内必然是安排好了的,但还是忍不住担心啊,尤其是,祁墨州还不是那种听人劝的,他本事大,主意也大,潘辰根本管不住他。 但既然管不住,那潘辰就是纠结也没办法,到柳氏院子里汇合,柳氏看见潘辰脸色不对,问道: “怎么了?” 潘辰哪里敢说,摇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不太想去。” 柳氏也明白这种感觉:“皇后指名了,就非去不可。你以为我想去啊。算了,再忍几次,这样的戏码,只要咱们去了少搭理她们,她们就会自己觉得没趣的,次数多了,就没人再喊了。” 潘辰欲言又止,心道她担心的哪里是这个啊。 心中带着事情,跟柳氏一起坐上了宫里派来的轿撵,一路上摇摇晃晃的就入了宫,一路从宫门,直接抬到了品茗水榭,这样从宫门一路抬进来的待遇可不多见,潘辰和柳氏下了轿子之后,就有四个美貌宫婢前来迎接,比之上回她们入宫赴宴时,还要热情。 ☆、第231章 柳氏和潘辰对视一眼,都觉得今儿似乎有些不对,潘辰更是紧张不已,生怕楚皇后她们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那今儿这什么品茗会就变成鸿门宴了。 不过,当潘辰她们走进那宫宇,看见了楚皇后与张贵妃等人脸上的表情,便立时稳下心来,应该是不知道的,知道了绝对不会是现在这种臭臭的表情了。 两人行礼过后,就听张贵妃一旁说道: “哎呀,我入宫至今也没受到过几回元阳殿宫婢亲自迎接的殊荣,奉圣夫人好大的脸面和阵仗啊。” 这么一句话,更加让潘辰确定了自己还是很安全的,至少楚皇后和张贵妃她们都没有把萧炎章派人来迎接这事儿算在潘辰头上。 柳氏只当没听见张贵妃的话,兀自入座,张贵妃仿佛自言自语得不到回应,气得直扭手帕,楚皇后瞪了她一眼,她才有所收敛。 如今的柳氏对她们来说,就像是刚入宫的美人,就怕皇上跟新美人太亲近了,就算是多赏一尺布,她们都要懊恼好长时间,更别说像今天这样,直接安排元阳殿的宫婢来迎接柳氏了,一个个都恨不得用目光在柳氏身上剜出个窟窿来才好。 只有楚皇后的目光是落在潘辰身上的,似乎想在潘辰身上看出什么来,因为其他人不知道,楚皇后却是知道,今天元阳殿来的宫婢,迎接的未必就是柳氏,因为萧炎章特意跟她提点过,让她务必对奉圣夫人的那个义女多加礼遇,楚皇后不解,问为什么,萧炎章却又没有多说,只让楚皇后照着做便是,这不是让楚皇后心里没底嘛,要说萧炎章喊她过去,让她礼遇柳氏,楚皇后还想得通是为什么,毕竟她和柳氏从前也认识,旧相识,知根知底,可是这个李真,听都没听说过的名号,不过是跟着奉圣夫人回宫,就得到了萧炎章的如此青睐,楚皇后在潘辰的身上看见了危机感,甚至强烈过了柳氏。 潘辰给楚皇后看的没底,悄悄的抬眼观察了她几眼,在楚皇后的眼中看见了疑惑和敌意,如果萧炎章告诉楚皇后潘辰的真实身份的话,潘辰相信就算是夫人外交政策下,楚皇后对她这个即将到访的别过国君的女人总会多点爱戴和温柔吧,可现在看楚皇后的表情,完全就是当初看柳氏的表情,这就让潘辰有点尴尬了,很明显,是因为萧炎章没有告诉楚皇后她的身份,却又叮嘱了楚皇后多番照顾她,所以才让楚皇后误以为潘辰不知道哪里入了萧炎章的眼…… 所以说,从这么一件小小的事情上,潘辰就能看的出来,祁墨州说他可以拿住萧炎章,并不是空口无凭的话,就萧炎章的这点办事能力,潘辰真觉得不太行。 “奉圣夫人远道归来,皇上多照顾些也是应当啊,但本宫可要提醒奉圣夫人,有些人心地纯良,可以救,可有些人,用纯良的外表掩盖其狼子野心,你救了她,到最后,说不得就得死在她手里。” 楚皇后这一番自作聪明的话说的潘辰的尴尬症都要犯了,柳氏却听得莫名其妙。 真是个笨蛋!楚皇后在心中这样评价柳氏,她都已经说的这样明显了,柳氏居然还听不懂。 殿中的气氛变得凝结起来,正在此时,二三四公主从外面进来,银铃般的笑声伴随着她们的脚步,先一步传进了殿中,几道香风刮进来,四公主是楚皇后生的嫡女,带着二公主和三公主直奔楚皇后处,简单行了礼,四公主就抱住了皇后的胳膊,楚皇后心里有气,可看着自家的闺女,还是高兴的。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 四公主想说话,却又羞怯的闭了嘴,靠在楚皇后身上撒娇,将殿中的气氛给搞的活跃起来,三公主上前说道: “母后,四妹这是高兴呢,笑了一路了都。”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也说出来与咱们听听呀。”张贵妃是三公主的母亲,自然也有地位,三公主的敢说就是随了这个张贵妃。 “先前在御花园里遇见了大皇兄,他告诉我们说,大祁送了国书来,说大祁皇帝要亲自出使来我们萧国,四妹妹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整个人就像疯了似的,变成如今这副样子了。”三公主坐到了张贵妃身边,对楚皇后这般说道。可见四公主喜欢祁墨州的事情,在宫里也不是秘密了。 楚皇后没好气的啧了一口,这消息她早就知道,一直瞒着没告诉她们,就是怕她们惦记着。四公主往后缩了缩,却不见悔意,指着三公主笑骂: “姐姐还说我,难道你就不高兴吗?” 张贵妃听到这里,对楚皇后问道: “咦,这个大祁皇帝怎么会突然要出使咱们萧国?要贺喜咱们皇上登基也晚了不是。” 第114节 楚皇后想了想后,说道:“前段时间,咱们萧国不是有使臣出使了大祁嘛,应该是礼尚往来吧。” “咱们去的是定远候,他们来的是皇帝,这大祁也太给我们萧国面子了。”张贵妃也知道萧国之前出使大祁的事情,所以才觉得奇怪啊,你说,他们萧国派了个定远候去,大祁最多派个什么什么公来也就得了,大祁皇帝亲自前来,这可就不是一个侯爷的礼仪规格了。 张贵妃之所以能在后宫里坐到贵妃的位置,自然是有脑子的,若不是出身不如楚皇后,现在还指不定谁是皇后,谁是贵妃呢。她倒是会举一反三: “你们说,会不会是大祁皇帝来别有目的?”张贵妃这般喃喃自语,楚皇后听她说,也不禁好奇:“能有什么目的?” 张贵妃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三公主和依偎在楚皇后身边的四公主,与楚皇后对视一眼,说道: “莫不是……” 只是稍微提点一下,并未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可是只是这么三个字,就足以让楚皇后和三公主,四公主听明白了,两个公主全都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楚皇后也是陷入了沉思。 柳氏暗自看了一眼潘辰,潘辰心虚的低下了头不敢看她,凝视片刻后,才凑过来对潘辰小声问道: “难道是来找你的?可能吗?” 对于柳氏的纳闷,潘辰没有回答,毕竟答案什么的,现在已经在萧霁容的院子里发生了,那个不省心的男人,肯定不知道现在宫里的女人因为他的一个消息,居然就炸开了锅似的思维发散起来,心里正对楚皇后和张贵妃她们的异想天开感到无奈,虽然她们现在正附耳交流,可潘辰从她们两人的表情和动作,还有嘴型上面分析,两人现在似乎已经交流到了,到底是嫁三公主还是四公主,还是二公主这上面了。 潘辰多想站出来摇晃楚皇后的肩膀让她清醒过来,一国之母这么八卦没脑子,真的好吗?祁墨州就算再缺女人,也不会借着出使的名义来带个公主回去吧?更别说,这位楚皇后似乎替四公主瞄准的还是祁墨州皇后的身份啊。 还是张贵妃稍微理智一点:“对了,你们可有听说,大祁皇帝会带哪个妃子来吗?我听说他有个特别宠的妃,这回也一同随行吗?” 提到这个,几个公主的讨论热情才稍微降低了一点,三公主和四公主对视一眼,摇头说道: “这个大皇兄也没说,我们也没问啊。大祁皇帝就算再怎么宠一个妃子,也不可能带着她来出使萧国吧。” 三公主的话让四公主很赞成。 楚皇后说道:“大祁的国书我看过,倒是没见附带的名单上有什么妃子,应该不曾过来的。” 得到了楚皇后的官方辟谣,三公主和四公主全都高兴的暗自笑了起来。 祁墨州的粉丝团们又继续聊了好一会儿,把柳氏和潘辰晾在一旁不说话,柳氏也想和潘辰交流交流这个消息,幸好理智尚存,想起来这里可没有人知道潘辰的身份,但柳氏也有感觉,祁墨州这次来者不善,应该就是冲着潘辰来的,会这样劳师动众,应该不会是来找傻闺女寻仇的吧,如果是来接人回去的,那傻闺女估计要高兴坏了。 坐在她后面的傻闺女此时正在悠闲在在的吃着糕点,就着面前刚煮开的热水。 好好的一次品茗会,因为祁墨州的这么一点消息,就彻底的吸引了萧家后宫的女人们,柳氏和潘辰从开始被晾到了最后,直到楚皇后被几个公主缠的没有办法,思维跳跃的要去找宫廷裁缝裁衣服去了,就遣散了品茗水榭的所有人,经过潘辰她们身边的时候,还听见她们在兴高采烈的讨论,迎接大祁使团那天,要穿什么,戴什么,怎么造型云云,就好像,祁墨州真的是来她们这里相亲的一样,潘辰怎么也想不到,萧家的后宫,居然是这种迷妹模式打开的,也不知道祁墨州听说了之后作何感想。 楚皇后她们走了,柳氏她们就没有留下的意义了,两人从哪里来,又从哪里去,坐上了轿撵之后,柳氏才忍不住对潘辰问道: “哎,你说祁墨州是不是来接你回去的?还是找你寻仇的?” 潘辰无奈的看了一眼柳氏:“娘,我和他……哪有那么大的仇?”言下之意就是前者呗。 ☆、第232章 柳氏转头看着潘辰,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探究:“怎么听你这口气,跟之前很不一样啊?” 潘辰眨了眨眼睛,从窗帘后头往外面大街上看去,轻声嘟囔:“哪儿有什么不一样。” 柳氏把潘辰拉着转向自己,眼睛仔细在潘辰脸上研究了半天,看的潘辰都有些不耐烦了,柳氏才做了结论: “就是不一样。之前提起祁墨州,你可不是这表情啊。” “我之前什么表情啊?就这样儿。”潘辰坚持。 柳氏摇头:“不对不对,之前提起祁墨州你都跟要哭似的,现在呢,你瞧瞧,这小脸儿滋润的,我可告诉你啊,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就算来萧国,也未必就是找你的。” 对于柳氏迎面泼来的冷水,潘辰也没什么感觉,耸耸肩表示:“好,我不抱希望,这总行了吧?” 说完之后,潘辰唇边的微笑就泄露了她此刻真正的内心戏,柳氏看在眼里,不禁叹了口气,暗自希望她不要再被伤害就好了。 轿撵颠颠簸簸的回到了宅子,车帘子掀动间,潘辰似乎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那背影穿着侍卫的衣裳,可就是化成灰潘辰也认得啊。 柳氏先下了马车,潘辰将手递给丫鬟,目光往祁墨州乔装成的侍卫那里瞥去,就见他脸上粘着络腮胡,看起来粗犷极了,用眼神跟潘辰示意了一下,凭着两人的默契,潘辰一下就看懂了他的意思,不动声色下了马车之后,潘辰就对柳氏说道: “娘,我想……去街上逛逛。” 柳氏回头看着潘辰:“想逛街啊?等我换了衣服陪你去?” 潘辰摇手:“不用不用,你卸妆至少得一个时辰,有这时间我都逛完回来了,我自己去吧,你给派个人跟着替我拎东西就好。” 柳氏想想也是,就算这回入宫的装束没那么复杂,可要卸下来也挺麻烦,往车队旁的侍卫堆里看去,一眼就看中了一个高大的侍卫,满脸络腮胡,看着挺厉害的样子,对他招招手,那人就过来低头抱拳请安,声音很是低醇:“夫人。” 柳氏说道:“真儿要去逛街,你陪着去,千万保护好了。” 这里的侍卫全都是萧霁容那里分来给柳氏使唤的,据说都是萧霁容的亲信,所以,柳氏很放心。 “是。”没有多余的赘言,就像一个真正的护卫似的。 潘辰的目光在他脸上看了又看,柳氏对潘辰叮嘱:“别走太远,玩一会儿就回来。” “知道啦,娘。” 说完就转身要走,可潘辰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对柳氏理所当然的伸手:“没有钱。” 柳氏无奈将自己的荷包扯了下来,要从里面掏银子,却被潘辰把整个荷包都抢了过来,一抢就跑,柳氏急着追下台阶,叫喊道: “哎哎,别跑那么快!跟上,快跟上,别让她跑那么快!” 侍卫跟着潘辰后头就追了过去,不知道喊了什么,潘辰就停下了脚步,柳氏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真是个不省心的玩意儿。” ************ 潘辰财迷兮兮的低头数着柳氏荷包里的银子,惊喜的笑了: “你猜有多少?” 大胡子祁墨州看了她一眼,配合猜到:“五百两?” 潘辰瞪了他一眼:“哪儿那么多!一百二十两。都是萧国的钱。”将荷包在手上转了转,对祁墨州大方说道:“你想吃什么,中午请你吃好吃的。” 潘辰下意识就想去勾祁墨州的胳膊,可一看见他的络腮胡,抬起的手就又收了回去,祁墨州问道: “怎么了?” 将手伸过去要牵她,却被潘辰躲开,说道:“男女授受不亲,我不能给我男人招来不好的名声。” 祁墨州失笑:“什么不好的名声,你男人谁啊?” 潘辰得意一笑:“你管我男人是谁,反正不是你这个大胡子!” 两人一前一后,神奇的走在萧国的大街上,潘辰用她那三脚猫的见识跟祁墨州讲解: “这条街应该就是城里最热闹的一条街了吧,叫什么罗素街,上回我从这里经过了一回,真的挺热闹的。但感觉不如咱们那里。” 潘辰拉着祁墨州在一处卖土陶的摊位前站定看看,之前她在马车上就想下来看看这些东西的,潘辰东看看,西看看,祁墨州就一直紧随左右,两人偶尔有交流,四目相对,眼中全是情意,潘辰在街上买了两串肉,这似乎是萧国的特色,一根长长的串子,上面全是肉,用炭火烤成,隔着老远就能闻见香味。 潘辰吃了一口,就觉得肉又香又嫩,顿时食指大动,可才刚吃两口,祁墨州就把她手上的肉串给夺了去:“最多吃两口,不干净,你喜欢这么吃的话,等回去之后管你吃个够。” 潘辰肚子正饿着,当即抗议要去抢夺:“怎么就不干净了,这么多人吃呢。你给我……” 说不过,潘辰就要动手去抢,祁墨州干脆把肉举得高高的,潘辰抢了个空,就是伸长了手臂也是够不到的,整个人干脆巴到祁墨州的身上,正奋战的起劲儿,却听见身后响起了一道声音: “李真,大庭广众之下你可真做得出来啊。” 潘辰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又抢了一会儿,才猛然意识到问题所在,李真李真,她现在不就叫李真吗?而知道她这个名字的,除了萧国后宫那几个还真没别人了。 回头看了一眼,潘辰立刻想死的心都有了,二公主,三公主,二人换上了寻常女子的衣裳,居然出现在了这条人声鼎沸的罗素街上…… 刚才开口说话的是三公主,脸上一脸嫌弃: “我说什么来着,就是个下贱胚子,要我说啊,让她给你宫里那侍卫做个妾都是高抬了她,瞧见没有?大街上呢,就这么没脸没皮的勾搭男人!”三公主等是出来挑选国宴当天要戴的配饰的,没想到出来之后,居然冤家路窄遇见了李真,还看见她和一个男人当街亲昵,想起她在宫里那装高贵的样子,三公主就气不打一处来。 潘辰给说的一头雾水,想起来自己刚才的举动,在外人眼中看着确实有点不妥,祁墨州的目光落在潘辰身上,潘辰对他比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就调整了表情,迎上前去说道: “不知什么风将几位小姐吹了出来。”因为是在宫外,她们都穿的是平民衣服,所以潘辰也就省了行礼这道。 三公主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又将目光落在祁墨州身上看了两眼,对潘辰说道: “哎,既然你这么喜欢男人,干嘛不答应做妾?别说我坑你,二姐姐宫里那个侍卫,可比你身后那个俊秀多了,你要不要看看?喏,就在那边站着的,左起第二个。” 二公主出门后,依旧喜欢用扇子遮脸,这回换了一把乌骨扇,不等潘辰说话,就附和三公主的话,对身后喊了一声:“刘青,过来。” 左起第二个侍卫就那么来到跟前,二公主指着他说道:“李姑娘别不好意思,我人也给你叫过来了,你们瞅瞅,若是看对眼儿了,明儿我就请母亲替你们做媒,刘青啊,这位是奉圣夫人的义女,虽说是个残花败柳,可模样还成吧,给你做个妾,也挺好吧?” 潘辰脸色变下来,冷声说道: “几位小姐开玩笑也要有个度,怎么说都是出身高贵的闺阁千金,可做的事情怎么却像是青楼楚馆里的做派?也不怕失了身份?” 二公主脸色一变,用扇子指着潘辰,怒道: “大胆!撕了你的嘴!刘青,动手!给我把她的嘴撕烂了,看她今后还拿什么胡说八道,勾引男人!” 二公主本来就是想教训潘辰的,一直没照着机会,如今潘辰把机会送上门了,她若再不动手,就显得太好说话了。 刘青应声之后,就要对潘辰动手,可谁知道手刚伸出去,就给人擒住一个猛扭,整条胳膊都给扭成了麻花儿似的,惨叫声不已,祁墨州挡在潘辰面前,脸色阴沉的可怕,一只手上还提溜着不住抽搐的刘青,拉着他断掉的手,把他缓缓的扯向了面露惊恐的两个公主。 周围的侍卫都纷纷上前,却都敌不过祁墨州手里的一根剑鞘,打芦苇似的,不费吹灰之力,几乎没什么障碍就把那刘青给送到了二公主脚边,祁墨州缓缓弯下身子,跟抱在一起,吓得脸色发白的二公主三公主狞笑: “还要不要撕她的嘴啊?” 三公主色厉内荏:“你,你是什么人!可,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你敢这样对我们,我们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好啊,我叫高峰,在十风堂左翼,我等着你们来让我死无葬身之地!但是现在嘛,我要不要先撕了你们的嘴?” 祁墨州的目光如刀,神情如魅,嘴角狞笑,十足地狱恶鬼的样子,吓得二公主三公主抱头在一起,都快要哭了,二公主还想说话,却被三公主给暗自拉下,目光似乎在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反正他都已经自报家门了,一个区区十风堂的护卫就敢当街给两个公主难堪,只要她们现在无事,等回到宫里,就是这人的死期! 二公主明白了三公主的意思,不再开口,两人很怂的避开了脑袋。 祁墨州冷哼着,将手里的剑鞘抛在地上,转身拉过潘辰的手就扬长而去,留下一地狼藉。 ☆、第234章 潘辰想知道柳氏的秘密,但是柳氏坚持不说她也没有办法,柳氏和祁墨州还不同,柳氏说不告诉潘辰,潘辰就算是撒娇也没用,还不如祁墨州,心想着,等到看见祁墨州的时候,跟他磨一磨,说不定祁墨州还能告诉她一点呢。 正想着,外面就传来一阵长号角的声音,潘辰趴到窗台前,往外看着,天青气爽,春暖花开,长号角响了,那就说明祁墨州已经到了,潘辰有点后悔,早知道一早就去道路两旁占位置了,也好过现在在房间里面靠着脑补想象来猜测现场的情况。 柳氏抬眼看了看潘辰,叹息一声,也不知道这丫头的福分是不是比她要大,柳氏一直不看好所谓的帝王之爱,只觉得那所谓的帝王爱是这个世间最不靠谱的感情了,萧炎章也对她山盟海誓过,她也曾相信,可是再坚定的信任也敌不过他三番两次的背叛,柳氏从萧国离开之后,就一直潜伏在宁国,做了潘坛的妾侍,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回到萧国,回到萧炎章身边,可如今她不仅回来了,还接受他的册封,成了萧国的奉圣夫人,这段孽缘虽然没有破镜重圆,可她终究还是妥协了一点的。 她以为潘辰和她也该是一样的,她爱上了祁墨州,柳氏以为,祁墨州会和萧炎章一样,可他现在来了萧国,虽然她嘴上和潘辰说,祁墨州未必是为了她来,但心里却和潘辰一样明白,祁墨州选择这个时候来,九成九就是为了潘辰来的,要不然,他大可选择其他时候,因为在心里有了这项认知,所以柳氏才觉得潘辰的命运也许不会像她一样了,因为,至少祁墨州就和萧炎章有着很大的不一样。 看着女儿趴在窗子前笑得像个小花痴的样子,柳氏就不禁摇头,觉得实在太傻帽了,喊了一声: “若他真是来接你的,你过两天就该和他走了吧?” 第115节 柳氏这样对潘辰说道,潘辰回头看了看柳氏:“嗯。我……还挺想和他回去的,这里到底不是我的家,总感觉格格不入的。” 听潘辰提起了一个‘家’字,柳氏的目光微微有点闪躲,含糊应了一声,只听潘辰又继续说道:“娘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呀!所以我才让你和我一起回大祁嘛,如果萧炎章不肯你回去,我让祁墨州和他说去。” 柳氏却是摇头:“你一个人跟祁墨州离开倒还有可能,但若是加上我一个的话,可能你们两个都别想走了。” 潘辰还想说点什么,就见柳氏抬手阻拦:“别说这个了,我不会跟你回大祁了,你也看到了,我在这里被封了奉圣夫人,享的是一品诰命的俸禄,我跟你回大祁成什么了,说到底不还是潘家的一个妾吗?有我在,你的面子也不好看,将来祁墨州就算要封你做个什么,还得要把我捎带上,多麻烦呀,现在我一走了之,对你也没什么影响,将来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不是挺好嘛。” “可是……” 柳氏对潘辰摆手,让潘辰不要说话,她自己继续说道:“别可是了,这是最好的方法了,我之前想过找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隐居过一世,等到安顿下来,再想办法联系你,现在不用走那迂回的道路了,反正萧国和大祁也是互通商贾的,我们俩就是要写个信,也可以送到,这样你不牵挂我,我不牵挂你,挺好的。所以,你就别劝了,劝了也没用,明白了?” 柳氏将潘辰想说的问题全都说了个遍,彻底断绝了潘辰游说她回大祁的心,潘辰看着她,无奈叹了口气:“好,我不劝了,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就是劝也没有用。你留下也好,反正我觉得萧国后宫里那帮女人,其实看着凶猛,要说她们真的能对你做什么,我也是不太相信的,全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脑子里想的就只有恩宠赏赐之类的庸俗事情,这样的女人其实一点都不可怕,你只要冷落她们几回,少在萧炎章面前出现几回,她们自然而然就会淡了对你的攻击,等到你熬到了新秀女入宫,她们有了新的目标,就更加不会对你怎么样了。” 柳氏听潘辰在那里一本正经的和她分析萧国后宫的事情,只觉得想笑: “还真别说,直到现在你跟我说了这些,我才真的有点相信,你是从后宫里闯荡过的。” 潘辰一愣:“什么意思?” 柳氏失笑:“意思就是,你现在看起来,还算有点脑子的样子,平日里都像个什么呀?就你平日里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我可真难以想象,祁墨州喜欢你什么地方。真是太埋汰了。” 潘辰:…… 对于亲妈的评价,潘辰也没给她好脸看,拿着一颗青绿的橘子,坐到窗前剥开来吃,柳氏看见她吃那东西就头疼,嘴里就不由自主的泛出了酸水,跟潘辰说道: “人都说酸儿辣女,你这肚子里的没准儿还是个小子呢。” 潘辰一愣:“酸儿辣女,有没有依据啊?我前几天还吃了好多辣子呢。这要怎么说?难不成生龙凤胎啊?” 柳氏笑了:“那敢情好啊,祁墨州还不得开心死了。” 潘辰甜蜜一笑,将一片橘子瓣儿送进嘴里,柳氏看她这样,不禁又说道:“之前是娘对祁墨州有误解,觉得自己没有遇到好男人,你就遇不到,现在事实证明,娘错了,祁墨州是个好男人,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的,当然前提是……他这回真的是来接你们娘儿俩回去的话。” 潘辰坐在那里吃橘子,心里美滋滋的,柳氏却话音一转: “他能过来救你,我很欣慰,但是却不得不说,也很鲁莽。萧炎章这个人……你们不了解,他看起来表面上很好,很守规矩,可是实际却并非如此,你见到祁墨州的时候,可以适当的提醒他一下,让他在跟萧炎章打交道的时候,多几个心眼儿,别让萧炎章的外表给骗了才好。” 潘辰点点头,可心里却想对柳氏说,你以为祁墨州就是什么好鸟吗?他才是那种从不肯吃亏,做亏本买卖的人呢。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小,潘辰在房间里的窗台后听不到什么了,就走到院子里去听,等到院子里也听不到了,她就在院子里踢橘子皮玩儿,给柳氏拉回房里,勒令坐好,由柳氏亲自看着。 到了傍晚的时候,宫里派了车来接她们,说是有贵客到,请奉圣夫人一同前往参加。并且还特意从宫里派了七八个梳妆嬷嬷来,带着两套特别好看的衣裳,潘辰和柳氏坐在那里给她们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把成品给打造出来了。 柳氏是一套高贵的深紫吉祥如意纹长款曲裾,潘辰的则是华丽的金丝宫裙,虽然模糊了规格,但是像这种夹带金丝的布料,在萧国,也就只有皇族的人可以穿着,柳氏见状,心中更加确定了马上要和女儿分离的事实。 两人梳妆完毕,走出府外,就看见萧霁容高坐马背之上,没想到竟是他亲自来迎,看见柳氏和潘辰走出,萧霁容从马上翻身而下,来到柳氏面前,又看了一眼潘辰,潘辰对他咧嘴一笑: “怎么要你亲自来接,多不好意思。” 萧霁容横了她一眼:“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谁说我来接你的?” 目光落在柳氏身上,欲言又止的,潘辰哪里还看不出来萧霁容的意思呢,他就是害怕,祁墨州来接潘辰回去,潘辰一个撒娇再把柳氏给哄走,那萧霁容可就傻眼了,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柳氏给偷了回来,如今祁墨州光明正大的带人过来,又把柳氏弄回去,他这段时间的努力白费了不说,心理上也是倍受打击的,更何况,他和柳氏也算是才刚刚开始相处,于公于私,萧霁容都不想柳氏离开。 潘辰看出他的意思,故意当着他的面勾住柳氏的胳膊,像是对萧霁容示威一样,惹得萧霁容想跟潘辰吵架又怕柳氏不高兴,就这么瞪了潘辰好一会儿,直到潘辰和柳氏上了轿撵之后,才把他那愤愤的目光给阻隔掉。 上了马车,柳氏就从潘辰手里抽回了胳膊,小声说道: “你干嘛每回都挤兑他呀,幼稚不幼稚?” 潘辰却十分有理:“不幼稚!马上你就是他一个人的了,还不许我跟他挤兑挤兑呀!你要跟我回去的话,我才懒得挤兑他呢。” 柳氏看着潘辰这样,叹了口气:“你们两个真是冤家,你瞧不上他,他瞧不上你,偏偏都是这副死样,看到你们就头疼。” 潘辰依偎在柳氏身上:“还不都是你生的,我对他已经很好了,我知道他和我是同母异父的,可人家根本不在乎啊,马上我走了,他一个人霸占你,还不够他偷笑的。” 听到潘辰说起‘同母异父’四个字的时候,柳氏依旧欲言又止,但忍了半天,还是忍了下来,没说什么,因为她知道,潘辰说的也没什么错的,祁墨州来了,潘辰还能留多久呢,潘辰这回回了大祁,她们母女今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闺女看起来是在挤兑萧霁容,可谁说不是在闹闹小脾气呢。 这么想着,柳氏也就由着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正式亮相啦。 ☆、第235章 萧炎章将祁墨州迎入了城,以最尊贵的国宾礼仪对待,一切规格照君王制来,萧炎章将祁墨州请入了内阁,先行说话,潘辰和柳氏到宴会的时候,帝座之上还是空无一人的。 以楚皇后为尊的后宫妃子倒是齐聚一堂了。 看见柳氏和潘辰也来了,二公主和三公主对视一眼,三公主酸酸的说道:“怎么哪儿都有她们!” “真是阴魂不散。”二公主跟着附和。 四公主直到现在还在让宫婢拿着一面西洋镜照着脸上的妆容,不时问旁边的人:“我脸上这胭脂是不是要重新擦一下,怎么感觉好像要化开了似的?” 柳氏带着潘辰给楚皇后和张贵妃她们去请安行礼,楚皇后似乎有点不耐:“今日场合重大,你们别想着耍什么花样,若是坏了皇上的事儿,等到时候怪罪下来,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们。” 潘辰暗自抬头看了一眼楚皇后,真的搞不懂萧炎章为什么选她做皇后,难道就是摆设和花瓶的作用吗?按照道理说,祁墨州都已经出现了,萧炎章应该要告诉楚皇后她潘辰的身份了吧,可是看楚皇后现在仍旧这副样子,很明显就是还不知道啊,她这个皇后做的可真是有点失败。 柳氏也是个坏的,故意什么都不说,鼻眼观心道: “是,妾身谨遵皇后娘娘之命。” 楚皇后似乎不愿意和柳氏多废话什么,抬手就让她们退下了,目光落在潘辰的那身衣服上,与此同时,四公主也看见了潘辰的衣裳,她刚才正在左右寻找比她漂亮的人,一眼就看见了潘辰,心里顿时就不舒服了,走到楚皇后身边,指着潘辰问道: “娘,她是什么身份,凭什么可以穿的这样华丽?这是要抢了女儿的风头吗?” 楚皇后安抚道:“休要胡言,那衣裳是你父皇命内务府赏下去的,华丽是华丽,可终究没有你的考究,不会抢了你的风头,放心吧。” 四公主还是有些不满,可是也知道今日的国宴不同以往,不能出什么幺蛾子,四公主便坐回了三公主和二公主身边,三个人脑袋凑在一起,交流着什么,二公主和三公主本来就对潘辰恨得牙痒痒,上回在街上,和她有了争执,当时一个护卫胆大包天,差点伤了她们,自报家门说叫什么高峰,十风堂左翼的人,她们兴冲冲的找了二皇兄去告状,好不容易找到了高峰这人,发现根本就不是街上打人的那个,根据她们的形容,二皇兄竟然说,十风堂里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是她们形容的那样,把她们弄了个措手不及。 三人都和潘辰算是有过梁子,暗自约定好了,等到今晚国宴过后,三人定要联手将那个狐媚子似的女人好好的教训一顿不可,省得她一介贱民混入她们高贵的圈子里,坏了规矩,还以为自己多有能耐。 鼓乐奏起,太监的吟唱声在宴会殿外响起:“皇上驾到,大祁皇帝驾到……” 宴会殿中的气氛顿时就凝重起来,大家纷纷站起身,低头行礼,迎接两位皇帝到来。 萧炎章走在前面,走三步停两步,领着一身玄色暗金纹,器宇轩昂,尊贵不凡的祁墨州走入了宴会殿中,殿中之人纷纷抬头偷看一直活在萧国传说中的大祁皇帝长什么模样,若如今南边天下仍是宁国,那宁氏确实没什么好看的,大家也不熟,可是祁氏的话,与萧国还是相当有渊源的,当初萧国一直不敢进犯宁国,原因就是在于如今的祁氏,祁家军镇守关外,守的就是宁国的百年太平,说起来,若非萧国内乱十年,给了祁氏吞并宁国的机会,如今两国也不会是这样的情况了。 但不管怎么说,祁家男儿骁勇善战这一点,在萧国境内还是相当有市场的,萧国本就不是那种文弱国家,重武轻文,对武将尤其重视,祁氏就算不做皇帝,出使萧国,也会得到比一般人更多的尊重。 几个妙龄公主几乎是望眼欲穿的等到了祁墨州出现,一个个兴奋不已,尤其是四公主,一双美目简直像是要长在祁墨州身上,只一眼,便再也拔不出来了。二公主年纪最大,说话从来都很有分寸,但是现在她却是也忍不住,悄声评判道: “没想到大祁皇帝这样年轻英俊,瞧他竟然比父皇还要高,龙行虎步,好气派啊。” 这个评价,立刻等到了三公主的附和:“是啊,真是没想到,他竟变成这样了,还记得几年前他什么样儿吗?” 二公主摇头:“不记得,当时也没这么近瞧过,只远远的看了个轮廓罢了,我只记得,他骑在马上射箭的样子,还以为至多是个清秀的武夫,没想到……” 两个公主心花怒放,看见一旁的四公主简直陷入了痴迷的状态,三公主用手肘碰了一下她,四公主才猛地反应过来,一张小脸顿时就爆红,连耳朵根都红的滴血似的,捧着脸,对两个姐姐递去一抹埋怨的目光。 “四妹妹定是也没想到大祁皇帝这样英俊吧?原本就有好感,现在只怕是情根深种了。” 二公主说话打趣四公主,见她不否认,便知是真的了,不禁暗自思量,如果这回父皇跟祁墨州提起和亲的事情,要从三个公主里选一个去,也不知道会选谁,照理说,她是公主里面年纪最大的,可是她母妃的出身没有四公主好,四公主是皇后生的嫡出,若是和亲去大祁,自然就是做皇后的,嫡出的身份能加分不少呢。 想到这里,二公主不禁幽幽一叹,第一次为自己不是嫡出而感到郁闷。 三公主脑中自然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但是,她得出的结果,似乎比二公主还要绝望,因为她不是最大的,又不是嫡出的,似乎无论哪一样都和她沾不上边。 只有四公主,心里十分笃定,因为她之前和皇后说过这件事了,皇后也告诉她,如果父皇提起这事儿,那么人选上,必然就是她这个嫡出,二姐姐和三姐姐是庶出,如何能给祁墨州做正妻和皇后呢。想来想去,似乎非她莫属,思及此,四公主的脸又红了起来,偷偷的往祁墨州的方向看了看,只见萧炎章将他领上了帝台,在龙椅旁边另外安置了一张副座,坐前有长案,摆放陈列着瓜果菜肴,这的确是接待国君的最高礼仪了,萧炎章与祁墨州谈了半天在之后,似乎对祁墨州更加亲近了。 四公主心中自然希望自己的父皇和祁墨州多多亲近,因为只有亲近了,她的机会才更大一些。 萧炎章请祁墨州入座,祁墨州谢过之后,才转过身来,在帝台上环顾一圈,那睥睨苍生的尊贵模样,让几位公主心中又是一动,只见祁墨州走下了帝台,径直往柳氏的方向走去。 楚皇后和贵妃们愣住了,几个公主也愣住了,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都放在祁墨州身上,心中无一不在纳闷: 他去找奉圣夫人做什么? 只见祁墨州来到柳氏跟前,没有先找潘辰,而是恭恭敬敬的对柳氏抱拳一礼: “您别来无恙?从前多有得罪,还望您不予计较。” 柳氏没想到祁墨州率先来和她打招呼,站起身回礼道:“皇上言重了。” 祁墨州却是没有放下抱拳的双手,对柳氏又道:“再谢您三番两次对她的救命之恩。” 众人听了更是云里雾里,这奉圣夫人什么时候和大祁皇帝有了这么深的交情,让大祁皇帝这般礼遇,从前也没听说过呀,又听祁墨州说救命之恩,大伙儿更是纳闷,奉圣夫人有什么本事对大祁皇帝有救命之恩呢? 柳氏怎会不知祁墨州是在替潘辰道谢,一时笑了,说道:“皇上言重了,我救她多少回都是应当应分的。” 说完之后,看了一眼身后潘辰,祁墨州这才将目光落在潘辰身上,四目相对,祁墨州对潘辰伸出一只手:“跟我去那边坐。” 潘辰不是很想,暗自摇头:“算了,我还是坐这里吧,那里太招人眼了。” 祁墨州却是执意:“快一些,那桌吃的多。” 一句终极武器甩出来,潘辰立刻缴械,伸手牵上了祁墨州的手,由他牵着往帝台走去。 潘辰提着裙摆,低头相随,步步如莲。 那边楚皇后和张贵妃惊愕的对望,什么情况? 另一边三个公主也是丈二摸不着头脑,怎么这祁墨州不禁跟奉圣夫人相熟,跟她义女李真居然更熟?李真她……不是一个妾吗?她不是说自己是被夫家赶出家门的吗?她,她……她怎么会跟祁墨州…… “朕之德妃护母心切,随行至萧国,朕特来将之寻回,期间有劳皇上与武思王多番照料,德妃才得以平安,朕敬二位一杯。” 祁墨州举杯对萧炎章与萧霁容的方向敬去,朗声将潘辰的身份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众人一片哗然,楚皇后和张贵妃也都呆住了,这个李真,怎么会是大祁的德妃?大祁的德妃不是叫……潘辰吗? 楚皇后和张贵妃还不算太笨,立刻就把目光递到了鼻眼观心,仿佛一尊泥佛似的奉圣夫人身上,也就是说,从头到尾,这个女人都是骗人的!什么义女,什么妾侍……等等,妾侍……德妃虽为四妃之首,却也的确是妾……可是,这也太出人意料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打脸不?打! ☆、第236章 二公主和三公主对视一眼,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旁的四公主,脸竟然比刚才更加涨红。 不得不说,祁墨州这一招猛料放出来,完全碾压了全场。楚皇后和张贵妃表情尴尬,几个公主更是神态丰富,潘辰和祁墨州坐下来的时候,几乎感觉到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利剑,恨不得将她包围着刺穿,幸好她也不是那种脸皮薄的,两年多的后宫生涯,让她完全掌握了视而不见这项技能。 不得不说,撇开坐在祁墨州身边关注度太高之外,其他一切还是很爽的,至少潘辰在吃东西上就很自由嘛。 主菜没上来之前,潘辰仍旧一眼就盯上了那青皮橘子,拿了一只,用手帕隔着手剥,刚剥了一片,手里的橘子就给祁墨州拿了去,只见祁墨州三两下就给她剥好了递回手中,潘辰对他笑了笑,然后就埋头吃了起来,祁墨州和萧炎章在那儿说话喝酒,不时还转过来给潘辰夹菜,剥虾,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常做的。 祁墨州这样宠着潘辰,就连萧炎章看在眼里都觉得很神奇,对祁墨州举杯道: “当年与贤弟自关外相见,彼时朕仍是一闲王,贤弟亦未登基,贤弟桀骜一身,冷情冷性,却不料也有这怜香惜玉的一面,当真叫人意想不到。” 祁墨州将一只剥好的虾仁送到潘辰面前的碗里,在旁边内侍端着的皂角水盆中稍事清洗,这才对萧炎章回道: “彼时孤家寡人,自然难以体会此间乐趣。” 第116节 萧炎章捻须大笑:“哈哈哈,贤弟风趣也。” 楚皇后从旁看着从坐过来一直在吃的潘辰,对祁墨州笑道:“原来奉圣夫人的义女便是皇上之德妃,早知这层关系,说什么也要以国宾礼对待娘娘的,前几日多有得罪,还望德妃娘娘莫与我等计较才好。” 楚皇后也是很无奈的,毕竟潘辰是德妃这件事情,萧炎章的的确确没有和她说过,她也没法怪潘辰不早说,如今发觉问题了,倒也知道补救,想着最多就是言语上对潘辰有些不敬,料想潘辰应该不会计较才是。 祁墨州看了一眼潘辰,潘辰抬头看了一眼楚皇后,见她对自己举杯,便也拿起了面前的果酿,微微一笑,和顺道: “哪里哪里,承蒙皇后这些日子的照料,我在萧国过的很好。”两人遥空碰杯,饮下各自杯中水酒,潘辰放下杯子,又说了一句: “皇后特别热情,我来萧国第一天,她就想着替我赐婚呢。” 楚皇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看着潘辰恨不得扑上来咬她,目光中满是潘辰不上道的怒气,都干杯释怀了,她还把这事儿拎出来说,也太过分了吧。 祁墨州不动声色给潘辰擦了擦唇角的果酿:“就你这泼皮,赐给谁都是祸害,也就朕愿意收了你。” 这么一句听不出喜怒的话,让楚皇后摸不准祁墨州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有生气,犹豫片刻后,才笑着解释:“当时本宫并不知道娘娘身份,只觉得娘娘模样生的好,幸好没有赐婚成,如若不然,现在还不知道拿什么来和皇上交代呢。” 楚皇后有点交际能力,至少能成功化解尴尬,祁墨州对她点头至礼,潘辰也对她莞尔一笑,这件事才算是揭过去,楚皇后暗自抹了一把冷汗,张贵妃先前还想站出来和潘辰去寒暄几句,可看到楚皇后的这个下场,赶忙就歇了寒暄的心思,老老实实的在一旁不说话了。 三个公主手里端着酒杯,拿着酒壶,走上了帝台,似乎是由四公主带头的,二公主和三公主随后,萧炎章和楚皇后都不知道这三个闺女想要干什么,楚皇后出言提醒了一声: “你们几个,今日贵客在,不可失了礼数。”转过头去和祁墨州解释:“哦,是三位公主,素来被我和皇上宠坏了,无法无天的。” 祁墨州端着酒杯没有说话,潘辰往后缩了缩,似乎感觉到了三位公主来者不善的气势。 只听四公主对祁墨州举杯,深吸一口气后,脸上挂出灿烂的笑容,笑道:“皇上可还记得我?” 祁墨州眉峰一挑,用动作表明了意思,四公主一阵气馁,立刻就重整旗鼓,对祁墨州解释道:“我是萧云霞,当年皇上在关外镇守,曾经救过我们姐妹三人一命,大恩大德,我们姐妹没齿难忘,特此上台来敬皇上一杯酒,聊表心意,还请皇上不要拒绝。” 祁墨州看了看潘辰,潘辰耸肩表示不知道,想起来之前她听几个公主说过这件事,应该是不假的,只可惜,祁墨州当时的心思并不在女人身上,更何况还是几个没有成年的小姑娘,更加不可能在他的脑中留下其他印象,乍一听四公主所言,莫名其妙是肯定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人家小姑娘上台来敬酒,他就算想不起来,也是要给份面子出去的,端起酒杯,与三个公主喝了一杯。 四公主咽下酒水,三公主便替她又重新斟满,四公主来到潘辰面前,目光阴沉的盯着潘辰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开口说道: “之前与娘娘多有误会,娘娘可千万别与我等计较才是,咱们喝一杯吧。” 潘辰拿起面前果酿,正要与之相碰,就听四公主说道:“我们姐妹喝的都是酒,娘娘喝水有些不好吧,来人呐,给娘娘上酒,难得我们与娘娘投缘,今日定要喝个痛快。” 先前跟在她们身后的宫婢立刻将酒水给潘辰送了上来,潘辰看着面前的高脚银酒杯,四公主不等潘辰拒绝,便用杯子在潘辰面前的杯子上碰了一下,然后说了一声:“我先干为敬。” 然后就一口饮尽,连着喝了两杯白酒,潘辰是真不知道这小姑娘想干什么,往她身后的二公主三公主看去,只听三公主对潘辰冷笑道:“我们四妹都饮尽了,娘娘却还是不肯喝吗?是一点都不愿给我四妹面子了?” 潘辰自然是不能喝酒的,正犹豫怎么拒绝,祁墨州的手伸过来,将潘辰面前的酒杯端起,对两颊飞霞的四公主说道: “德妃有孕在身,不适宜喝酒,朕代她喝。” 祁墨州说完之后,便将潘辰面前的一杯酒一饮而尽了,几个公主的脸上又是一副受到打击的样子,四公主脸上表情丰富的连潘辰都忍不住对她笑了笑。 四公主用夹带着愤怒,悲伤,震惊,难以置信的语气,指着潘辰说道:“你怀孕了?” 十五少女情窦初开,暗恋男神好几载,却在遇到男神的那一天遭遇恋爱滑铁卢,男神不仅有女人,那个女人还怀孕了!!多好的知音体素材,连潘辰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没有经历过暗恋的青春就算不上是青春,尝过青春四十五度角的悲伤,才能明白青春的疼痛。 潘辰的心里对这个小姑娘是表示同情的,对四公主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四公主终于忍不住泪崩了,转身推开了二公主和三公主,跑下了帝台。 萧炎章指着四公主莫名其妙,往楚皇后看了一眼,楚皇后才在萧炎章耳旁轻言了几句,萧炎章这才对祁墨州赔礼:“小孩子不懂事,贤弟莫要计较。” 四公主哭着跑了,二公主三公主再留下也没什么意义了,对萧炎章和楚氏福了福身子,这才追着四公主下了帝台,潘辰缓缓靠近祁墨州,偷偷在他耳旁说道: “你可真是祸水,走哪儿哪儿不太平。” 祁墨州一脸冤枉:“唉,只怪我长得太好。走哪儿都能让人喜欢上。” 潘辰:…… “所以,你是不是要对我更好些,要不把我看紧了,外面多的是人要我啊。”祁墨州又给潘辰剥了一颗橘子,笑着小声在潘辰耳边说道。 潘辰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谁要你我巴不得呢,赶紧领走。”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唇枪舌剑好几回合都不分上下,看在楚皇后眼中真是五味陈杂的,目光始终忍不住往柳氏那里瞥去,原本她还在想,等过段时间,要好好的收拾收拾柳氏,彻底断了她和皇上的可能,但现在看来,计划有变了,柳氏有这么一个做大祁宠妃的女儿,收拾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总要顾及着些才好。 想到这里,楚皇后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之前皇上总和她说要多照顾奉圣夫人的义女,她当时还以为向来好色的皇帝对那个小姑娘起了什么心思,没想到背后竟是这么个理由,皇上就不能告诉她告诉的明明白白一些,害她浪费了这么多感情。 祁墨州来萧国出使只有两天的功夫,第一天到了之后,就和萧炎章在内阁商议事情,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房,潘辰参加完了宴会,回去之后,就有大祁的宫婢随她去了她和柳氏住的院子里,替她收拾东西,说是第二天就要离开萧国了。 柳氏和潘辰当天晚上同住一间房,母女俩一宿没睡,就在那里回忆着从前小时候的事情,几乎把所有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到早上潘辰实在撑不住了,才沉沉睡了过去。 潘辰睡得很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回大祁的车队之中,祁墨州正靠在一旁闭目养神。 作者有话要说: ☆、第236章 潘辰动了动身子,祁墨州便放下了手里的书册,凑过来问:“要喝水吗?” 潘辰摇头,缓缓起身,坐了起来,祁墨州给她腰间垫了一只超软的垫子,还是给她去倒了一杯水放在手边的磁石板上。 “你怎么不叫醒我?就这么走了啊。” 祁墨州失笑:“不想就这么走,你还想做什么?” 潘辰想了想:“跟我娘告别啊。我昨天晚上和她睡得,都不记得说到哪里的时候就睡着了。” “你娘送你出城的,我说要喊你起来,她不让,说就这么看着你睡也挺好。”祁墨州给潘辰解释状况。 潘辰听了这话,不禁笑了:“嗯,像是我娘会说的。她总是这么奇怪,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有时候我都觉得她根本就不该属于这里。” 祁墨州没有说话,潘辰见他嘴角带笑,神神秘秘的,不禁问道:“你笑什么呀?我说的真的,你不觉得我娘很另类吗?也很传奇。说实话,到今天连她到底有多少岁我都没有弄清楚呢。想想也挺失败的哦。” 潘辰一醒来就说这么多话,祁墨州也不嫌烦,就那么听着,将水递给潘辰让她喝一口润润喉咙,潘辰听话,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小口,祁墨州这才开口说道: “你娘今年保守估计得有四十了吧。” 潘辰差点呛到:“啊?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我的印象中吧,从前祁家在关外的时候,十风堂里好像就有她这号人物,从学艺到显名,至少得有个二十年吧,那时候她就二十多岁,还跟萧炎章生了萧霁容,萧霁容今年都二十五了,你想想看,这么一算,四十岁都打不住。” 祁墨州的话让潘辰惊讶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冒出一句:“我娘她……还真看不出来啊。”不过,想想祁墨州分析的也的确是这个理儿,不说别的,萧霁容的年纪摆在那里呢。 “哎呀。”潘辰忽然一击掌,吓了祁墨州一跳:“怎么了?” 潘辰认真的看着祁墨州,一字一句的说道:“忘记跟我娘请教驻颜术了。” 祁墨州:…… “早知道我娘有这手艺,我还入宫做什么妃子啊,美容产品研究起来,说不定到现在,我已经是富甲一方的大富婆了。不行不行,回头我一定得写信问她。” 潘辰兀自在那里喋喋不休,祁墨州却忽然来了一句:“问那些没用,她那是种族天赋。” “什么种族天赋,说的好像我娘和我们不是一个品种似的。”猛地回神,看着祁墨州,潘辰凑上前问道: “听你这口气,对我娘挺熟悉的,我之前问她她的秘密,她不肯告诉我,你知道不知道?” 祁墨州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没客气,伸手捏住她的脸颊:“我知道什么呀?赶快躺好。” 潘辰却巴着祁墨州的胳膊,不肯回去:“你肯定知道对不对,告诉我嘛,我又不是大嘴巴,不会往外传的。我娘什么种族?不会不是人吧?是妖怪?狐狸精?蛇精?” 祁墨州满头问号,伸出一根食指抵在潘辰的唇瓣中央:“嘘,越说越离谱了,你娘要听见了,指定得揍你。” 柳氏听到了揍不揍潘辰,潘辰不知道,可现在祁墨州的手就在自己嘴边,潘辰要是不咬一下就说不过去了,张了嘴就去要祁墨州的手指,祁墨州哪里会没发现她的小心思,故意不撤手,让她咬住,还为了让她更好咬一些,主动将手指往她嘴里送了送,反客为主,弄得潘辰反倒不好意思了,在他手指上重重咬了一下,然后就往旁边退开,躲到被子里去了,谁知道刚钻进被子里,就给人从那头拉住了脚,拉出了被子,暗中胡闹了一会儿,潘辰给某人直接抱到了腿上,她舒服的靠着,用手指轻轻的在他心口画着圈圈,说道: “你就告诉我嘛,我娘到底是不是人呀?” 祁墨州给她闹得心情激动,却又什么都做不了,抓着她的手不让乱动了,无奈说道: “你娘不是人,那你是什么?怎么可能不是人呢。” 潘辰一瞪眼:“那你说什么种族天赋,我还以为她是狐狸族,所以才驻颜有术呢。” “谁说驻颜有术的一定是狐狸精?好了好了,这些事儿你娘既然不肯告诉你,肯定有她不说的理由,我对她也是一知半解的,我要是能全了解她,就不至于当初关着她了,是不是?” 祁墨州说的中肯,潘辰想想也是,又问:“那你那时候关着她想问什么呀?她就一点都没透露吗?” 祁墨州的目光微微一动,在潘辰期盼的目光注视下才幽幽说道:“我问的关于我娘的事,她没跟我说。一点点都没说。” 潘辰抬头:“你娘?怎么又扯上你娘了?” 祁墨州注视着潘辰:“正是因为要问得我娘的事情,所以我才会瞒着你将你娘囚禁起来,只可惜,一两个月的时间,她什么都不肯说,我也什么都没问出来。” “可是我娘说过,你想问的事情,其实萧炎章也想知道,你如果想问的是关于你娘的事情,那为什么我娘会说,萧炎章也想知道呢?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呀,我怎么越来越弄不清楚了。” 潘辰是真的给他们弄糊涂了,其实他们这样互相隐瞒,互相猜忌的做法根本就是错误的,只会把事情越弄越复杂罢了。 “你娘说的也不错,她背后的秘密,萧炎章肯定想知道,这回我们能这么顺利从萧国出来,其实也和你娘愿意留在萧国有很大的关系。你娘算是这个世上,我们所知道的唯一一个通晓背后秘密的人,萧炎章费尽心力把她弄回萧国,其实目的和我差不多,只是我用的武力囚禁,他用的是情感攻势,为的就是让你娘说出来那秘密罢了。” 潘辰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所以到底是什么秘密呢?关乎什么的?和你娘也有关系是吗?” 祁墨州点头:“关乎天下苍生,和我娘也有关系,因为我娘和你娘应该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这个说法潘辰还是第一次听到,本来听祁墨州就很少说起他娘的事情,可现在听来,怎么他娘居然和柳氏是一个地方的?柳氏的来源很神秘,祁墨州的娘也同样神秘吗?两个女人都爱上了一个永远不可能对她们忠诚的帝王,她们的感情全都错付了? “这,这怎么听起来那么像戏文里发生的事情呢?我娘居然认识你娘?” 这一点让潘辰觉得很是不可思议,祁墨州却摇头:“不是,她们应该不认识,但是确实来自同一个地方,我娘出来的早,认识我爹以后,就一直在我爹身边辅佐,可是我对她了解的很少,直到我听说了萧国十风堂里有一个和我娘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从那时起,我就一直想找到她,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萧国境内都没有她的消息,谁能想到,你娘会藏身在潘家做一个妾呢。直到你上回出宫,我在外面遇见了她,这才猜出了她的身份,将她关起来,想问清楚一切,但她不说。” 祁墨州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全都串起来告诉了潘辰,将他为什么要找柳氏,为什么要关柳氏的原因说了出来,潘辰觉得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一直以为祁墨州发现了柳氏是萧国的探子,所以想从柳氏身上得知萧国的一些排兵布阵方面的情报,可谁知道,这背后居然藏着这些让人怎么想也想不到的事情,并且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那你就不担心,萧炎章比你快一步把秘密从我娘身上问出来吗?要知道,他们俩从前可是有一腿的,女人对于感情,有的时候会失去理智的。” 潘辰这样提醒祁墨州,谁知道祁墨州却笃定的摇头: “不会的。你娘把你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当时我为了让她早点说出真相,也曾以你作为威胁,可是你娘连你的安危都不顾,也要保守的秘密,你觉得她会因为萧炎章的几句甜言蜜语而妥协吗?” 潘辰:…… 眯着眼睛将祁墨州刚才的那一番话咂摸了两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呢。 “你这句话里的意思我怎么听着那么不舒服呢。你是想告诉我,你拿我威胁我娘也就算了,我娘还不受你的威胁,我多可怜啊,被你们夹在中间,变成了个谁都不在乎的人。” 祁墨州看着潘辰,咧嘴一笑,潘辰瞪了他一眼,祁墨州想伸手过来抓她的手,却被潘辰一把拍开,祁墨州没脸没皮的打招呼: “没,我就是吓唬吓唬你娘,我又不会真的对你怎么样,我就是在她面前说,我要杀了你,可我回去还不是得宠着你嘛。关键是你娘啊,她听说了我要杀你,也无动于衷啊,在这件事上面,我觉得你娘的行为比我还要不能原谅,你觉得呢?” 潘辰斜睨着他:“你就别再补刀了,越补越深。” 祁墨州当即认错:“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拿你威胁你娘,我就不该关着你娘,是不是?好了不生气了,原谅我,好不好?” 潘辰郁闷的看着祁墨州,叹息说了一句: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我娘看出了你是吓唬她的,所以她才不说的?但她对萧炎章的感情,要是真的话,你怎么能保证,她不对萧炎章说实话呢?” 祁墨州:…… 第117节 ☆、第238章 潘辰以为他们会尽快赶回建康,可是自从他们过了漓江,回到了大祁境内之后,祁墨州就没那么赶时间了。 带她在关外一带走了两天,入关之后,便将仪驾安置在驿站之中,他亲自驾车带着潘辰在大都转了一大圈,这里的大都,其实就是以后的北京,但因为朝廷在建康,所以大都这边终究少了南方的繁华。 “之前你不是让我带你来逛大都嘛,这里就是了,觉得怎么样?”祁墨州领着潘辰走在路上,两人手牵手,肩并肩。潘辰想起来,她之前的确说过,让祁墨州带她到大都来玩儿,那时候两人的感情还不明确,她也只是信口那么一说,从没想过有一天,祁墨州会真的带她来大都看看。 祁墨州的问题很寻常,潘辰左看看右看看:“我觉得很好啊,虽然没有建康那么繁华,但是格局在这里,交通枢纽,底蕴充沛,若是朝廷设立此处,定能很快发展起来。” 祁墨州扭头看了一眼潘辰,惊奇的看着她,却是不说话,潘辰被他看的还以为自己脸上长东西了,下意识摸了摸脸,祁墨州忽然就笑了,一把搂过了潘辰的肩膀,让两人靠的更近,嘴里说道:“我怎么就那么喜欢你呢。” 潘辰狐疑的看着祁墨州,心里似乎有一个想法,刚要开口问他,就见他食指抵在唇边:“知道就好,别说,还只是想法,不成气候呢。” 这家伙真有转移朝廷至北的意思啊?历史上做成功的似乎也就是朱棣吧,潘辰从前看过纪录片,知道这么一个想法要付出多大的劳动力,财力,物力。 不过想想也是,祁家发源自北方,包括现在,大多数兵力分布也在北方,南方属于腹地,因为周围没有大量的兵力囤积,所以并不需要太多兵力镇守,这也就是当初祁正阳夺天下之后,做的最正确的事情,不设立任何藩王,让军权集中,所有的兵全都统一列为府兵,调兵权利永远集中在一人手中,免去了很多因为□□而产生的纠纷,不过也大大的提升了掌权者的风险。 在这样的情况下,祁墨州当然希望让朝廷置身于自己熟悉的地方,这样控制起来也比较容易便利。 “如今大都还有祁家人在吗?” 潘辰坐在一座茶寮外面喝茶,祁墨州喝的茶,她喝的白水,祁墨州喝了一口大腕茶,摇头:“几乎都去了南边儿,当初我爹下令,所有祁家子孙皆要动身迁徙,不可留在大都。” 说到这里,祁墨州指了指茶寮斜对面一处书画铺子,对潘辰道:“那书画铺子,从前就是我娘开的苏月阁,我娘死了之后,就无人打理,如今几经转手,早已没有苏月阁的影子。” 潘辰将手按在祁墨州的手背上,安慰道:“苏月阁不是开到建康去了嘛,说到这个,李大人说年底给我红利,我也没见着啊,他是不是骗我了?” 祁墨州答得理所当然:“你的红利在我那儿,有我看着,李大人就是想少你一分一毫我都不依。” 潘辰一愣:“干嘛放你那儿啊,我自己能管。你也不和我说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想侵吞我的银子呢。” 祁墨州将大碗茶放下,捏住了潘辰的鼻子,惩罚般扭动两下:“瞧你这计较的样儿,我好在说是替你管,我要说想侵吞的话,你还不得跟我上房揭瓦呀?” 潘辰拍开他的手,故意说道:“喏喏喏,承认了吧,我就说你想侵吞我的银子。” “本来是不想吞的,可是你的态度不好,我决定回去以后就把那笔钱充国库去。”祁墨州小声在潘辰耳边嘀咕完这么一句,然后不等潘辰反应,站起来就走,潘辰没扑着他,站起来跑过去就去追,祁墨州见她用跑的,也不敢走快了,没一会儿就给潘辰追上了,两人手牵手,肩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看起来有种岁月静好的意思。 潘辰牵着祁墨州的手,低头抚着自己的肚子,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 一个男人能为你做到如斯地步,为你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因为一个久远的承诺,就带你来了这个并不一定非要来的地方,他把你的话放在心上,这样的感情对潘辰而言,就是世间最好的。 她的运气真不错,第一次付诸真心,就遇上了另一个真心,两人身份悬殊,但是气场相近,前路尽管迷茫,但潘辰却有足够的底气与他一同前行。 就算祁墨州不赶时间,但是潘辰也不愿意让他和自己浪费太多的时间在路上,朝中虽然有甘相和李大人,傅宁他们撑着,但是祁墨州心里必然是牵挂的,潘辰主动提出快些回宫,她已经不想在外面多待了,只想赶紧回到柔福宫去,好好的养胎,给祁墨州生个建康的宝宝出来。 不用到处逛,路程走起来就方便多了,潘辰在特制的马车上睡睡醒醒,吃吃玩玩,感觉没用多少个日夜就赶回了建康。 回到柔福宫,一切仍旧,潘辰在院门口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月落和秋萍,李全和张能等就全都跑了出来,月落和秋萍看着潘辰,还有送潘辰回来的祁墨州,先是给两人行礼问安,这才上前抱住了潘辰,月落哭的跟泪人儿似的: “娘娘,您怎么又突然不见了,可把奴婢给急坏了。” 秋萍也跟着眼眶红了,辛冬,凌霄也都跟着抹眼泪,潘辰有点不好意思,回头看了一眼祁墨州,想让祁墨州开个口给她解解围,却没想到祁墨州根本不理她的求救,对潘辰比了个再见的手势,然后就很没有义气的丢下潘辰在一众感情崩溃的人中。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你们也看到了,皇上临时要带我出宫去,我也来不及跟你们打招呼,当时我提出来着,可皇上愣是不许……”潘辰仗着祁墨州不在这里,就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 李全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就揭穿了潘辰: “娘娘始终的时候,皇上还在宫里呢。怎么就临时带您出去了?” 潘辰:…… “呃,这个嘛……”潘辰被问的还真是一时语塞。 月落哭的最大声,秋萍看见潘辰脸上尴尬,站出来替潘辰打圆场:“好了,你们,娘娘这才刚回来,你们就兴师问罪,好歹也让娘娘进去喝杯茶,坐下说嘛。” 秋萍最会察言观色,一句话就把潘辰给解救出去,潘辰被月落紧紧的抱着胳膊,到了殿中,月落还不松手,秋萍只好招呼凌霄她们去泡茶,潘辰只说了一句:“哎,别泡那些茶了,最多喝点蜂蜜水吧。” 月落的哭好不容易止住了些,带着浓浓的鼻音:“娘娘为什么不喝茶呀?” 潘辰有点不好意思:“哎呀,别问,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秋萍接过凌霄手里的茶壶,给潘辰倒了一杯加了蜂蜜的清水,略微有些狐疑:“娘娘莫不是……” 不等她说完,潘辰就伸手抵在自己的唇瓣上,对秋萍做了个‘噤声’的收拾,秋萍本来只是猜测,可看潘辰这样反应,面上就露出了大喜之色,然后就有些语无伦次,手足无措了,她这么一来,旁边的李全和月落哪里还没有个警觉,李全瞪大了双眼对潘辰问道: “娘娘莫不是真的……” 月落紧接着来了一句:“有了。” 秋萍和李全同时推了月落一把,月落这才捂住了嘴,圆溜溜的眼睛不住对着潘辰眨眼,潘辰看见她们全都一副大惊失措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就算再怎么隐瞒,也隐瞒不起来了,干脆不瞒了,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蜂蜜水,让她们兀自手舞足蹈,既压抑,又克制的在她面前发疯了。 尤其是月落,当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简直是要飞着跳起来,拉着秋萍直转圈圈,所有的宫婢中,月落是最先开始期盼潘辰有身孕的人,可是潘辰一直喝着避子汤,让月落的这个愿望始终没有实现,后来就算不喝避子汤了,可似乎是伤了身子,皇上成天宿在柔福宫里,但自家娘娘就是没什么动静,可是哪成想,自家娘娘和皇上出去了一回,就克服了这个难题,给她们带了一份大礼回来,月落怎么能不高兴呢。 宫里的宠爱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只有生了孩子,有了孩子在身边做依傍,自家娘娘的地位才能更加稳固,娘娘稳固了,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奴才宫婢们才能过的安稳,再也没有比这个消息更让她们高兴的了。 不过,几个人全都是潘辰身边的心腹,知道就算高兴,也不能表现的太过,至少这个消息在没有官方宣示之前,还算是秘密,不宜让外面的人知晓,所以,一行人哪怕只是转圈圈,都没有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正高兴之际,外面就有人吟唱:“太医到。” 祁墨州这才回了太和殿,就惦记着将太医打发来了柔福宫,连明天都等不及,这是有多迫不及待,太医在她宫里把脉之后,就得记录上册,从太医嘴里说出来的消息,便算是官方宣示的消息了,潘辰原本还想再瞒两天的,可看样子,祁墨州是不想给她这个机会了。 ☆、第239章 潘辰和祁墨州一起回宫之后,太医院就来把脉,将潘辰有孕的消息说了出来,说是已经有三个多月。这个消息像是地雷一般,在宫里炸开了锅。 首先得是康寿宫了。 段公公跪在院子里已经有两个时辰了,太后闫氏还是不想让他起来,刘嬷嬷都替段公公劝了好几回了,说让他起来回话,闫氏都没同意。 “你说说,哀家把这事儿交给他办,他倒好,办的是个什么差事?啊?成天儿的回来还骗哀家,说什么德妃喝了药,我就不知道了,德妃她喝了药怎么还就怀上了?莫不是有天大的本事不成?” 闫氏在内间的软榻上卧着,感觉有点气不顺,刘嬷嬷在旁边给她抹心口,从旁劝导: “太后啊,这个段公公办事儿您还不知道嘛,就是个忠心呀,您让他每回送药去,他可是勤勤恳恳,风里来雨里去的,不敢耽搁,可这太医院和李顺他不是东西,偷偷的给换了药,段公公可真叫个冤枉呀。” 闫氏竖着眼睛怒道:“他冤枉!他要看好了,太医院和李顺能有得手的时候吗?前阵子我瞅着他天天的跑柔福宫,办事应该是好的,却没想到从他那一道开始,哀家就跟个猴子似的,给人戏耍到了今天呀。” 其实话说到现在,闫氏倒也不是对潘辰怀孕的事情有多抵触,而是感觉到自己受到了蒙骗,那种不甘情绪正左右着她。 “太后娘娘,这事儿哪里就是怪段公公呢,那太医院和李顺也不是自作主张的呀,说到底不还是因为有……皇上撑腰嘛,就好比您当初要给柔福宫的德妃娘娘送避子汤,那时候德妃娘娘还不如现在受宠,段公公也叫李顺给拦了一回去的,您忘了?咱们能一直给德妃宫里送药,其实有一大半也因为皇上首肯了的,现在皇上不肯了,就让人偷偷的换了药,也算是全了太后您的脸面啊。” 刘嬷嬷伺候太后多年,入宫之后就一直在闫氏身边,基本上她说的话,闫氏还是能听得进去的,想起当初王福全被打死了,段公公上位来,她就担心段公公不能把事儿办好,后来他被李顺喊去过一回,也没见皇上阻止,所以她才大着胆子给柔福宫送了那么长时间的药,可如今…… “哀家就是气他们一个个不把哀家放在眼里!皇上嘴上说尊重哀家,听哀家的话,可你瞧瞧他都办的什么事儿,子嗣这么大事,他说要就要了,让他宠幸个其他妃子,跟要他的命似的,你说那潘辰到底哪儿好?要说漂亮,从前的贤妃,宋婕妤,到现在的秦美人和吴美人,哪个比她又差到哪儿去了?” 闫氏一打开吐槽皇帝的阀门,似乎就有点收不住的架势了,刘嬷嬷听得胆战心惊:“可不敢这么说了,小心隔墙有耳啊。” 闫氏看了一眼害怕的刘嬷嬷,瞪眼道:“隔墙什么有耳?我就这么说了,他能把我怎么着?成天把潘辰看的跟个眼珠子似的,她潘辰有什么呀?不就是会种点菜,会做个糖吗?至于捧的那么高?把全后宫的女人都给比下去了?我还偏不信这个邪,天下美人儿多了去了,他可以宠潘辰一年,宠她两年,再能耐点,三年好了!我倒要看看,这三年之后,是个什么光景!她潘辰只怕还不知道被打到那个犄角旮旯去了呢。” 月落扶着潘辰站在康寿宫外,还没让人通传,就听见了里面闫氏那震天的撒泼声,门口的嬷嬷对潘辰无奈赔笑,脸上表情尴尬的要死,潘辰这个当事人倒觉得没什么,反正她又不是第一次挨闫氏的骂,多骂一次,少骂一次,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就是怕她们尴尬。 就好比闫氏正骂得起劲,外头有嬷嬷传,说是德妃求见,里头的骂声戛然而止,潘辰在外等了大概有半刻钟的时间,那嬷嬷才返回来请潘辰进去。 潘辰进去之后,闫氏的表情也很不自然,尽管潘辰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就为了让闫氏能稍微宽宽心。 “随皇上出去了这么长时间,回来后,该当来给太后请安的,多日不见,太后的凤体瞧着很是不错呢。” 潘辰言笑晏晏对闫氏说话,闫氏恨得牙痒痒,要不怎么说潘辰讨厌呢,就连她好不容易在自己的宫里骂个人,居然也能把当事人给骂过来,这潘辰是不是长了顺风耳,或者在她康寿宫里安插眼线了,来的居然这样及时,说话还挺气人,瞧着凤体不错,不就是说她骂人声音大嘛。 “哪儿就不错了,你和皇上骤然离宫,哀家就是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们也真是的,这么大个事儿不想着第一时间告诉哀家,却想着避出宫里去,哀家有那么可怕,难不成知道你怀孕了,我还会对你做什么不成?” 潘辰离宫这件事,祁墨州隐瞒的很好,至少没人知道潘辰是被人劫持去了萧国的,只以为是祁墨州故意带着潘辰一起出使去的。 潘辰肯定不会和闫氏解释什么了,让闫氏这么误会也没什么不好的,笑着回道: “臣妾是想第一时间告诉太后来着,可皇上说孩子太小,生怕小气,才让臣妾压着不说的,让太后担心了,臣妾有错。” 闫氏听潘辰说的这几句话还算中听,至少没故意隐瞒说谎,把她当傻子骗,神色到底是缓和了一些:“你呀,别成天学的跟皇上似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个嘴上说的好听,其实背地里根本没把我成事儿,都在看我的笑话,看我成天蹦跶都不过你们,是不是挺开心啊?” 潘辰一愣,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闫氏好,正在脑子里辨认闫氏说这话是真心还是试探的时候,闫氏又开口说道: “我知道,我做什么瞒不过你们,你们都是聪明人,就我一个是笨人,是不是?从前我给你送避子汤,你怪我吗?” 闫氏对潘辰问话,潘辰愣了好一会儿才呐呐的摇头:“自然不怪。” 闫氏眯着眼睛,递给潘辰一个‘不信’的神情,潘辰振作,回道:“臣妾真不怪太后,那药虽然是太后让人送去的,可背后就是皇上默许的,太后也就是帮皇上跑跑腿,孰是孰非,臣妾还是分得清的。” 潘辰的一番老实话让闫氏觉得不是一点的挫败,合着后宫里真就她一个人在蹦跶,皇帝也好,潘辰也罢,心里全都门儿清,众人皆醒我独醉,闫氏心中那个惆怅啊。 既然潘辰这么说了,闫氏也不想和她多抬杠:“是,你知道就好。所以,那药的事儿,你就得记到皇帝身上去,你说他是个什么意思,对不对,我总跟他说,子嗣子嗣,后宫里没个子嗣像什么样子,你如今怀上了,自然是好事,得多注意着些,好好保养,最近能不伺候皇上就不伺候吧,身子要紧,子嗣要紧,新入宫的姐妹们全都闲着呢,你没事儿啊,就劝劝皇上,让他往其他姐妹宫里走走,也好替你分担分担,是不是这个理儿?” 潘辰暗笑,原来是在这里等她,面上认真的点头: “是,是这个理儿。” 闫氏抬眼看了看潘辰,将她从上看到下,一身的宽松华服,比之刚入宫时的青涩样貌要不知雍容华贵了多少,如今的潘辰看起来,还真有点四妃之首的贵气。 “既然你也同意了,那哀家也就不与你客气了,从前后宫人少,后宫里侍寝的规矩没法展开来,现在人多了,有些规矩啊就得上起来了。你是后宫里位分最高的,一般来说皇后一个月能分得十五日,你是德妃,便十日好了,剩下来的二十日,就由各宫女子应付着,这样也能让皇上做到雨露均沾,你也没那么累,是不是?” 闫氏把心里打的如意算盘说给了潘辰听,潘辰听得直点头,一副完全赞同闫氏说法的样子,让闫氏都有点不敢相信潘辰会这么大方了,确认道: “你听清楚哀家说什么了没有?倒是表个态呀。” 潘辰一抬眼,连连点头:“是是是,臣妾听着呢。觉得太后说的好极了,就该这么办呢,我这身子一日重过一日,确实不方便伺候皇上,宫里有了姐妹,那就是为了分担的,这事儿容臣妾回去跟皇上商量商量,看究竟怎么个章程……” 潘辰这里话还没说完,闫氏就给打断了:“还商量什么呀,皇上日理万机,后宫里这种小事,就无需劳烦他了,你我做主就好,至于章程嘛,我看就延续先帝那时候的后宫,我有经验,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问我便好。” 闫氏今天既然提出这个,哪里还能容潘辰回去和祁墨州商量了过来呢,这种事情一商量,按照祁墨州的性子,哪里有可能商量出让闫氏满意的法子呢,所以,闫氏干脆不给潘辰这个机会,趁着现在她一个人,把该定的,该写的全都定下来,写下来,就算祁墨州后来知道了,可这总是潘辰亲自定的,写的,他也没法不作数,到时候,顶多就是埋怨两句闫氏,又不会真的把闫氏怎么着,只要他开始宠幸了其他妃子,那就算是破了潘辰的独宠神话,闫氏心里可就好受多了。 ☆、第240章 闫氏见潘辰不说话,脸色就是一变:“莫不是德妃不满意哀家的提议?” 潘辰果断摇头:“那倒不是。只是觉得新朝得有新朝的规矩,总是沿用前朝,未免太过陈旧,不如新朝新气象的好。” 闫氏眉头蹙起,防备的看着潘辰:“你待如何?” 暗自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潘辰才行,她诡计多端,说不定说个什么出来,就把她给忽悠过去了,闫氏这般想道,定不能被潘辰牵着鼻子走。 “臣妾觉得,妃嫔侍寝这种事情吧,得是出自皇上自愿,若是皇上不愿,那我们后宫安排再多的名额和规定都是纸上谈兵,起不了任何作用,我们哪怕排出了确切的名单,今天谁,明天谁,可是到了皇上那儿,来不来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儿,来了干不干事儿,也是他主导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第118节 潘辰很认真的在和闫氏探讨这个问题。 闫氏不敢掉以轻心,想了又想之后,才谨慎回答:“是这个道理又如何?等名单确定下来之后,就可以去告诉皇上,请皇上配合后宫,按照名单上的侍寝顺序轮……” 闫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潘辰给打断了:“这事儿太后去说?” 潘辰的话让闫氏一愣,果断拒绝:“怎么可能是哀家去说,自然是由德妃去说。” 潘辰也不和她客气,直接摇头:“我可做不到逼迫皇上去侍寝的那一步,若是太后执意如此,那太后干脆直接罢免了我的身份,或者把其他有能耐的姐妹提升上来,只要谁能左右了皇上的意思,让他按照名单上的顺序轮下去,我不做这个德妃也没什么的。” 闫氏眼睛一瞪:“你,你威胁我?是以为我不敢把你如何吗?哼,让你管后宫是看得起你,你若自己不愿意,又怪的了谁,明日我便上奏皇上,让他撤了……” 闫氏说这番话的时候,刘嬷嬷拼命在旁边拉扯着闫氏的衣袖,可闫氏却无所觉,最后刘嬷嬷无可奈何,只好从旁出声阻拦:“太后慎言!德妃娘娘不是那个意思,老奴都听出来了。” 刘嬷嬷打断了闫氏的话,闫氏侧目看着她,只见刘嬷嬷对闫氏眨了眨眼,暗自摇了摇头:“德妃娘娘的封号是由皇上钦定,太后您可没有权利罢免德妃呀,更何况,德妃娘娘先前那番话,说的确实中肯,别说德妃娘娘左右不了皇上,放眼整个后宫,又有谁能左右得了咱们的皇上呢?太后千万不要在这件事上犯糊涂呀。” 刘嬷嬷对太后说的这些话可以说是没有任何避讳的,闫氏盯着刘嬷嬷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深吸一口气,明白刘嬷嬷拦着她的目的,有些话一旦出口,那就是板上钉钉的气话,到时候若是真依着气话闹起来,谁也不好看……不,必然是闫氏这里更不好看的,皇上不可能罢免德妃,但太后的话若是说出去了,皇上不依着办,丢人的还是闫氏啊。所以,与其说刘嬷嬷说那番话是为了潘辰,还不如说是为了闫氏的面子。 闫氏干咳了一声,终究还是把那几个字给咽了下去,对潘辰冷道:“你说你有什么用?让你办点这种小事,你都办不好。皇上不听你的话,你就想办法让皇上听你的话呀,男人靠的就是枕边风,枕边风吹得好,可比那些个什么言官谏臣管用多了。真是没用!” 闫氏不能替罢免潘辰的事儿,就换了一种口气挤兑潘辰。 潘辰抬眼看着闫氏,好脾气的笑了,其实攀扯也不愿意刚回宫就和闫氏打擂台,潘辰更希望大家和和气气的,你不犯我,我不犯你,逢年过节要能坐在一起说几句漂亮话也就够了,所以,闫氏不追着潘辰找事儿,潘辰也乐得给她面子。 “是是是,是臣妾没用,臣妾天生不会吹枕边风,吹出去的也是歪风,所以说,问题还是绕回了原来的地方,侍寝这种侍寝吧,得靠皇上自觉,咱们把名单排的再好看,皇上不来一切都是白搭。” 闫氏最讨厌的就是潘辰这软绵绵的太极拳,守着一个点,永远借力打力,从不肯吃半点亏,言语上败了一回,闫氏话锋措辞就没那么严厉了。 “白搭白搭,你说一句白搭,是不是就要整个后宫的妃子成天守活寡,看着你那儿滋润雨露,她们一个个就得干死在宫里不成?” 闫氏不想跟潘辰打太极,直接把最厉害的话说了出来。 潘辰笑了笑,闫氏开始和她谈感情,那这事儿也就好办了。从座位上站起来,潘辰将手拢入袖中,原地踱步好几下之后,才缓缓言道: “其实这事儿也不难办。臣妾想问太后,后宫女子入宫来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闫氏没想到潘辰会转过头来问她,看了一眼同样不明所以的刘嬷嬷,刘嬷嬷想了想后,才斟酌着回答: “回娘娘,这后宫女子入宫来,自然求的是皇上恩宠了。” 潘辰看了一眼心思通透的刘嬷嬷,又问道:“那求得皇上恩宠之后呢?” 刘嬷嬷实在不太懂这位德妃娘娘到底想说什么,愣了一会儿后,才硬着头皮答道:“这……恩宠之后,自然就是求子嗣了。” 潘辰点头:“嗯,对,求子嗣,那求了子嗣又是为什么?” 刘嬷嬷感觉自己后背的冷汗都要出来了,看向了闫氏,闫氏两手一摊,让她继续回答,刘嬷嬷无法,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要是再说下去,就该要涉及到皇子争位,后宫争宠这方面的事情了,这些话,可不是她一个奴才能够随意谈论的。 闫氏见刘嬷嬷答不出来了,才替她对潘辰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就是了,不用在这里言语为难刘嬷嬷,有些事情,你能说,她不能说!” 潘辰看着刘嬷嬷,觉得这是个人才,至少能和她说到现在,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也不再为难她,兀自对闫氏说道: “是,太后既然如此吩咐了,那臣妾便不客气直言了。”深吸一口气后,将自己的想法尽数对闫氏表达出来:“臣妾以为,后宫女子入宫求的是皇上的恩宠,正如刘嬷嬷所言,求得恩宠以后,便是求子嗣,后宫女人,身边有了子嗣之后,便算是对自己身份的巩固,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所有进宫的女人都是这么想的,无一里外,可将她们的这些想法深度剖析开来看看,其实大家之所以要争宠,做了一切的一切,为的就是要地位稳固,衣食无忧,步步高升,大家不过就是打着求皇上恩宠的名号,实际里求这些物质上的东西罢了,大家都是刚入宫的官女子,从小锦衣玉食,既然入宫来,那就断不是求情缘来的,而且,连皇上都没见过,求情缘三个字也太迷茫了些。” 闫氏越听越觉得潘辰这番话说的莫名其妙,蹙着眉头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呀,直接说就好了,绕这么大的弯子,我也没听懂你的意思呀。” “太后,臣妾的意思是……既然大家入宫之后,求的不是情缘,求的是荣华富贵,地位稳固,那为什么一定要用侍寝这一项被皇上主导的事情来实现呢?大家完全可以换一种方式来实现自己求荣华富贵,求地位稳固的目的呀。” 潘辰的话说完之后,康寿宫里有那么一瞬间是沉寂的,闫氏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潘辰,良久之后才对潘辰问出了: “你的意思是……让后妃们不要通过侍寝来获得恩宠,继而求荣华富贵,求地位稳固?” 对于闫氏的悟性,潘辰很满意,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玩儿呢!”闫氏由衷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潘辰:“后宫里除了侍寝,还能有其他什么方法来稳固地位?” 闫氏觉得这个潘辰为了让皇上不找其他女人真是煞费苦心到丧心病狂的地步了。后宫里的女人不求恩宠,求什么?难不成求观世音菩萨慈悲济世吗?简直就是笑话。 对于闫氏的不赞同,潘辰也不气馁,呼出一口气后,将这些天一直在脑中思虑的事情说了出来。 “臣妾的意思是,大家可以凭自己的努力,在后宫里获得技能等级,比如说,擅长琴棋书画的,可以琴棋书画的级数来获取相迎的等级,比如会刺绣的,就和会刺绣的一起比比,技术好的自然获得的等级更多,我这么说,太后你能听明白吗?” 这是潘辰想了好几天才想到的方法,从前祁墨州宠幸不宠幸其他女人,说真的,她不在乎,因为她自己就不是很在乎祁墨州这个人,但是自从上回出宫之后,她和祁墨州互通了心意,她决定对祁墨州敞开胸怀,试着接受他,再到这一回的萧国之行,潘辰对祁墨州已经情根深种,她喜欢上了祁墨州,那自然就不会愿意和其他女人一起分享了,她的男人在爱她期间,只能爱她一个人,这个问题,潘辰也和祁墨州说过,祁墨州自己也赞成,所以后宫这些女人的出路,也就是潘辰最近着重考虑的问题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41章 潘辰的话让康寿宫里的气氛有那么片刻是静默的,闫氏蹙眉看着潘辰,刘嬷嬷也傻眼了,两人似乎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把潘辰刚才那番话给消化掉。 潘辰见她们还有些不懂的样子,于是又接着继续说道: “与其在宫里孤独终老,还不如让她们每个人都有一份致力于终身的事业,这样,就算没有男人,她们在后宫也不会觉得有多寂寞。” 闫氏凝眉冷道:“你有皇上陪着,倒是不寂寞了,却要其他妃子做这些事,潘辰啊潘辰,我从前竟真的是小瞧了你。你这霸道性子可真让我大开眼界呀。” 闫氏这么说,潘辰就知道她还没有理解她的意思,解释道: “太后可能还没明白我想说的意思,反正皇上宠幸不宠幸后宫,我们说了都不算,主动权在皇上手里,与其大家在后宫里被动痴痴等待,不如做点什么,这样至少精神上面可以得到满足,不会那么无聊啊。” 闫氏冷哼:“皇上宠幸不宠幸,我看啊,完全就是捏在你手里,如果你真的有心让后宫的姐妹们都过上好日子,那你为什么不劝皇上雨露均沾呢?你这个想法可真是我见过的最恶毒的了。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是不会同意的。后宫里就该有个后宫的样子,你妄图以自己的自私来控制整个后宫,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休想做到。” 潘辰耐着性子看着闫氏,深吸一口气后,说道: “我的那番话,其实太后不一定要急着反驳我,太后可以重新想想我说的对也不对,我的确没有那么大的度量去劝皇上雨露均沾,这是不会改变的事实,我不会劝皇上去别的女人那里,当然我也不会阻止皇上去别的女人那里,一切都是皇上的自由,我先前说的话的意思是,在皇上没有去各宫姐妹那儿之前,大家也未必就要在宫里憋着,这世间有很多事情可以做,被皇上宠幸不是唯一的一件。” 闫氏的老毛病又犯了,上回潘辰来和她说后宫改制的事情,她也是这般和潘辰左右抬杠,说到底,其实就是因为她的思维有些固话,并且潘辰的表现让她感觉到了威胁与不安全,所以,才会下意识的反对潘辰的所有意见,上回后宫改制的时候,潘辰没有妥协,那么今天自然也不可能向闫氏妥协。 转过身去,对闫氏行了一礼,潘辰决定给她一段时间好好的考虑考虑,其实更多的是想让闫氏明白一个道理——她同意不同意,对潘辰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闫氏同意是最好,她有些想法自然会来和闫氏商量着办,若是不同意,那潘辰就只能自己拿主意,做决定了,闫氏就是想参与也是不行的。 “我的话太后可以仔细想想,其实我大可以不必在后宫里做这些事,我不做这些,皇上也是宠我,做了反而会给自己增添麻烦,但我还是跟太后说了,这件事情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言出必行,撇开有点颠覆后宫规矩这件事,太后就不觉得这个方法挺好吗?至少让大家生活里有了其他新的希望,不会成天死气沉沉,怨天尤人,就算是开朗的性子这么在宫里憋个几年,也都成了阴沉的性子了,不管太后信不信,我的出发点确实是为了大家好的。” 说完这些话之后,潘辰便转身离开了康寿宫。 她今天来康寿宫,一来是回宫后来给闫氏请安,告知闫氏她怀孕的事情,二来也是想把这个想法透露给闫氏知晓,看看闫氏的反应,也没有太出乎意料,闫氏本来就是那种不愿改革,只愿太平的老古板,任何新的想法对她来说都是挑衅,潘辰不是第一次和她打交道,自然深谙其中道理,并不会太在意闫氏的意思。 事实上,潘辰觉得自己真的是很老实的,因为她提出让后宫妃嫔用其他方式升职,这本身就是一个互惠互利的事情,后宫里的女人争斗之所以多,归根结底,就是无聊和利益分配不均作祟,无聊是真的,后宫里没有其他娱乐活动,成天想着皇上什么时候来宠幸我,我就一飞冲天,这种美梦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不现实,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所以潘辰想给她们找点事做,而她在这件事上面也有好处,就是后妃们有了自己的精神世界,就不会总盯着祁墨州了,这样潘辰也能稍微省心一点点。 虽说祁墨州说过,一辈子对她好,可是潘辰觉得自己也得要努力努力才行,不能将所有的一切责任全都放在祁墨州一个人身上,这样他身上背负的太多,潘辰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她稍微分担一些压力过来,至少能让他少费点心思在后宫里。 回到柔福宫,方太医已经等待院子里了,看见潘辰来行礼,潘辰抬手让他起来,怕他等的急了,衣裳也没有去换,直接坐在葡萄架下的椅子上让方太医诊脉,其实昨天回来之后,太医院已经来了好几个太医给她会诊过了,这个方太医是潘辰去萧国之前一直给她调养身体的,潘辰对他也颇有异议,就是因为他的知情不报,所以,潘辰才会糊里糊涂的被萧霁容截走之后还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娘娘身子经过前段时间的调养已经好了很多,如今胎盘落稳,娘娘颇有些劳累的迹象,但是无妨,只需好生歇息两天就没事了。” 潘辰让月落给方太医封了个封红,这是喜封,方太医不能不收,千恩万谢。潘辰又对他请教了一番饮食上的问题。 “饮食上没什么特别需要主意的,生冷忌开就好了,其他的照常即可。” 潘辰让月落把小厨房的厨娘给喊了出来,让方太医具体跟厨娘说说到底要注意些什么,月落扶着潘辰入了殿内,伺候潘辰换了一身居家的衣裳,正在卸头上的装饰,就听外面传来声音: “娘娘,李淑媛和闫昭仪求见。” 潘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表情有些意外:“李淑媛和闫昭仪?她们来做什么。” 手里也没闲着,继续卸妆,月落打下手,猜测道:“该是来贺喜娘娘的吧。” 潘辰叹了口气,真的有必要在柔福宫外设一道门禁,至少得让大家不要三天两头就过来烦她才成啊,不过那都是后话,现在人既然来了,就总要接待的,对月落说道: “请她们去耳房等着吧,我卸了妆就过去。” 月落领命下去传令,潘辰倒是听见了廊下的脚步声往主殿左侧的耳房去,月落回来之后,替潘辰赶紧梳好了头,整理一番后,潘辰才去了耳房里。 李淑媛和闫昭仪看见潘辰,赶忙迎过来行礼,潘辰笑着说道: “好了好了,都是自家姐妹,私下里见面咱们就免了礼吧,快些坐。” 李淑媛是安国公府的嫡女,自有一身气度,闫昭仪跟潘辰相处过几回,也不是外人,两人坐在下首处,李淑媛目光在潘辰的腹间瞧了两眼,对潘辰笑着恭贺道: “臣妾入宫之时,便知道娘娘是有福的,这不,皇嗣随身,可喜可贺。娘娘宫里吃穿用度皆为宫中极品,我们没有其他东西可送,便送娘娘一些亲自做的针脚,因为消息来的急,还没来得及给殿下做衣裳,等一会儿回去之后,臣妾就开始裁剪。” 什么礼都比不过手工做的东西,潘辰看着手里的香包和帕子,对李淑媛笑道:“李淑媛有心了,只是现在就做小衣裳未免太早了些,这些事儿自有月落她们张罗,你就不要受累了。” 李淑媛却是坚持:“娘娘,臣妾笨拙,其他事情也不会做,唯有这绣艺能拿得出手,娘娘只要不嫌弃,臣妾便不觉得累。” 这样诚心诚意的话,让潘辰倒是没法再拒绝了,反正怎么说都是她的心意,最后用不用不是关键,关键是潘辰收下了她的心意,对李淑媛来说,这就已经够了。 闫昭仪从旁笑道:“哎呀,跟李淑媛相比,我就像个棒槌似的,针线也不好,都没想到要给殿下做些衣裳什么的,我可真是榆木脑子,得亏娘娘不嫌弃我笨,还忍了我这么长时间,真是罪过。” 对于闫昭仪潘辰从来都是好言好语的,这姑娘虽然是闫氏的内侄女,但是心地还算纯良,一开始对潘辰倒是有点敌意的,但是后来她亲自去祁墨州面前现了几回,被打击之后,就彻底死了心,安安分分的在后宫住下了,就凭她能火速放下对祁墨州的幻想这一点来看,潘辰就觉得两人的三观还算是合的,全都是那种不会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人。 “这话说的,好像我这柔福宫里就没有绣娘,等着你们给我绣衣服穿呢。” 耳房中的气氛一时融洽,李淑媛虽然会做人,但是交谈起来,给人感觉还不错,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感觉,反倒是有一种书香门第的沉淀,是那种真正的教养沉淀,与潘筱那种被宠坏了的冷傲不一样,潘筱和人相处,会让人不舒服,但李淑媛就不会,她虽然态度也很疏离,但是疏离中却带着亲近,很好的保持着人和人之间的那份度量,不会太亲近,也不会太疏远,不会让你难堪,处处都能让你体会到舒适,这就是一般人很难拥有的修养了。 ☆、第242章 李淑媛和闫昭仪离开之后,潘辰吃了些东西便去了书房,她虽然跟太后闫氏提了这个反感,但是具体的流程还没有确定下来,之前因为要改后宫的规制,那时候潘辰就曾经有过这样的考虑,但是一直以来她都对祁墨州选妃纳妾之事不排斥,所以都没上心,可现在……她不上心是不行了,不知道是不是怀了孕的关系,现在只要想起来祁墨州去宠幸其他女人的画面,就觉得恶心想吐,非要吃几颗酸梅子压压才成。 祁墨州进门的时候,就看见潘辰歪在书案后头,手里捧着个酸梅罐子,看见祁墨州进来,眼前一亮,祁墨州走过去将她手里的酸梅罐子拿掉,说道: “不是说不能贪吃这过酸的东西,会坏了胃口的。” 潘辰正在想他的坏处,盯着祁墨州半晌没说话,让祁墨州都不禁觉得奇怪,摸着脸对潘辰问道:“发现我又好看了些吗?” 潘辰:…… “酸的是开胃的,怎么会坏了胃口呢。”潘辰想拿回酸梅罐子,试图为自己辩驳。 祁墨州却强势的将罐子放到身后,靠坐在潘辰面前的桌沿上,轻笑一声:“过犹不及。” 潘辰抢不到罐子,只好放弃,决定将嘴里的一颗梅子省着点吃,祁墨州往她面前的桌上看了看,说道: “你在写什么?怎么回来之后,你比我都忙呢。” 说着就拿起潘辰写的密密麻麻的一张纸在看,潘辰靠在椅子上,似乎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写,祁墨州看了两行,问道: “怎么又要改规制吗?之前你定的那个我觉得就挺好,没什么要改的了。” 潘辰盯着祁墨州,似笑非笑道:“这回要改的是后宫妃嫔,今儿我去太后那里请安,太后让我劝你要对后宫姐妹雨露均沾呢。” 祁墨州看了她一眼:“你同意了?准备写章程,想劝我去别人那儿?” 他的目光有点凶狠,仿佛只要潘辰敢点头,他现在就敢抱着她打屁股似的。 潘辰从善如流的一拍桌子:“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我的男人怎么能去别人那里呢。你想去吗?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第119节 祁墨州斜眼看着她,想说点什么,但看着她那小表情,就是想骂也骂不出来了,忍不住失笑:“你能这么想最好,要是让我听见任何你想要把我从你身边赶走的话,小心你的皮!” 潘辰擦了擦冷汗,赔笑道:“不会不会,一定不会。” 所以说,真的不是她不愿意帮闫氏,不愿意帮阖宫上下的姐妹,祁墨州本身是这个态度,潘辰就是想帮其他人说道几句他也是不依的,不得不说,身为一个男人,做到这种地步,真的让潘辰感觉到很汗颜,要说他有问题嘛……潘辰切身体会过,不知道多健康,这样看来,也就只有他天生专情这么个说法了。 “那你写的这些都是什么呀?”祁墨州对潘辰扬了扬手里的纸,看的不是第一张,所以有些云里雾里,潘辰将纸拿过去,将桌上她写好的东西前后整理了一番,然后再递给祁墨州,说道: “是关于后宫等级的问题。我今儿也和太后提起了,虽然她还没有赞同,但是我相信只要我做出来,她看见效果之后,就不会反对了。”潘辰原本是想全部写好了之后,再拿去给祁墨州看,但现在他既然来了,那潘辰干脆抓住机会,和他说道说道自己的心中大计。 “我是想,后宫里的妃子美人会越来越多,大家来自五湖四海,要说都是爱你的,别说我不相信,你肯定也不会相信,所以,大家刚入宫的时候,想法都是一样的,就是获得你的垂青,然后受宠,在宫里站稳脚跟,或升位分,或荣光家族,从前后宫里的女人要达到这个目的,只有一条奋斗途径,就是攻略皇帝,皇帝是她们实现目标的唯一途径,但是现在我想给她们增添几条途径,只要是正经选秀入宫的女子,跟我这种野路子入宫的不一样,该是都有些特长的,若是能让她们按照特长来赚积分,积分够了就可以升级,可以满足愿望等等。你觉得我这个想法怎么样?” 潘辰说完了一大串,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全盘说了出来之后,对祁墨州问道,只见祁墨州将她写的东西从头开始看,并没有立刻理她,从桌沿下来,拿着纸张一边踱步一边看,潘辰也不催促,趁着他走开了,又拿起他藏在背后的酸梅罐子打开,偷偷吃了两颗酸梅子。 祁墨州坐到窗台下面的太师椅上,看完了之后,刚要跟潘辰讨论,就看见潘辰在偷吃,放下纸,啧了声,吓得潘辰赶忙将罐子盖好,藏到了身后,然后一边舔嘴唇,一边对祁墨州腆笑了起来,祁墨州无奈走过去,无情的再次没收酸梅罐子,左右看了看,才发现一个特别好的地方——柜子顶上,祁墨州长手一伸,就能把罐子轻松松的放上去,潘辰走到那柜子下面,将手伸的最高,也只能够到柜子顶下方的花纹,祁墨州好整以暇的对她笑了笑,然后潇洒转身,跟潘辰谈论她的突发奇想。 “你这个想法好是好,但是未免会让人觉得武断,到时候若是没有获得等级的必然要在背后诟病你,还有那些获得等级的,若是特长不同,功用也不同,如何能让人觉得公平呢?这方面还得好好的想想才行。若是你愿意,明日可以找礼部的人一起商量商量,若是有他们从中出力参考的话,应该能完善很多。” 祁墨州的确是认真的看了潘辰的意见的,提出的问题也正是潘辰考虑的地方,不仅仅是祁墨州说出来的这些,更有其他要点需要考虑到,若是能让礼部参与进来,那对潘辰的确是如虎添翼,至少在礼数上周全一点,今后她被骂的也会少一点,要做肯定是要做到最好才行的。 “好,明日还让礼部的那几个女官过来,我和她们详细商讨。” 潘辰在工作方面向来都是很配合,很勤快的,祁墨州见了却又有点不乐意了。 “不用明天那么着急,这事儿说白了,就是替我分担,我还没那么脆弱,不想做的事情,旁人就算怎么劝谏都没用,如今的你,最重要的不是做这些,而是将自己的身子养养好,替我生两个健健康康的宝宝出来。” 祁墨州的话潘辰知道是什么意思,祁墨州正值盛年,登基之后,虽然秀女诸多,但是他入后宫并不勤快,帝王宠幸妃子,最终的目的就是要传宗接代,现在祁墨州执政稳妥,国家蓬勃发展,其他并没有什么遗憾,唯独缺乏子嗣这条,纵祁墨州再无视,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所以,如今潘辰怀孕,从某些方面来说,也算是给祁墨州解了一点压力,如果她这一胎能一举得男,祁墨州有了长子,那他肩上的压力就会更小一些,那么今后他想宠谁,或者不宠谁,那些史官,言官就没什么说的立场了。 潘辰认真的点点头,抚着肚子对祁墨州道:“嗯,皇上放心吧,我一定努力替你生个儿子出来。” 祁墨州一愣:“为什么非要生儿子,我觉得闺女就挺好,最好生的像你这般。” 潘辰摇头:“不,要生儿子,女儿以后慢慢生,这一胎还是生个儿子好。” 祁墨州看着这样的潘辰,不禁失笑:“你说的这样正经,就好像你能控制他是男还是女一样。”弯下腰身,与潘辰面对面,祁墨州将双手轻轻的搭在潘辰的肩膀上,温柔说道:“不要给自己压力,你生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我都喜欢,正如你所言,咱们慢慢生,有的是时间,是不是?” 潘辰看着祁墨州,乖乖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面对面的腻歪了好一会儿,祁墨州才把潘辰抱到了软榻上,让她靠着软榻休息,自己则拿着潘辰写的东西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潘辰躺在软榻上,看着祁墨州的移动身影,对他说道: “我今日将这些想法告诉太后知道了,太后说我自私和善妒,我当时就想,就算是被人说自私和善妒,我也要把这事儿做下去才行。” 祁墨州的目光依旧在纸上,对潘辰点点头,说道: “对太后那儿,无需想太多,你要做什么自己做就是了,不需要她的认同,还是那句话,能给她脸面的地方就给,不能给的地方也不用勉强,心里敬着她就得了,用不着什么都听她的。” 潘辰扑哧一笑,就知道祁墨州的想法和她是一样的,对于太后,祁墨州愿意给她属于她的体面,但是却不愿意让太后过多的插手他的事情,前朝的事情自不必说,后宫的事情,若是有其他人能管起来,其实也可以和闫氏没有什么关系的,祁墨州可以容忍闫氏做太后,享尽荣华富贵,却容不得闫氏指手画脚,干涉他的生活。 “皇上对太后并不恨,是不是?” 照理说闫氏是祁正阳的正妻,祁墨州的母亲是祁正阳的妾侍,他们之间的关系,若是说闫氏小时候虐待过祁墨州,潘辰也不觉得奇怪,但是祁墨州对闫氏并没有太多恨意。 只见祁墨州抬头看了一眼潘辰,点头答道:“嗯,不恨,因为不在乎,跟她不熟。” 作者有话要说:  ok啦。 ☆、第243章 祁墨州的回答让潘辰差点笑喷了,虽然她从祁墨州平时对闫氏的表现来看就知道,他对闫氏是个什么态度,可是这些话从他嘴里亲自说出来,却又是别样的感觉。 祁墨州抬眼看了看潘辰,见她笑得灿烂,不禁说道: “有这么好笑吗?” 潘辰从软榻上坐起来,连连点头:“嗯,好笑。你知道吗?这些话我从前怎么都不敢想会从你嘴里说出来。” 祁墨州扬眉,坐到她对面:“不是我说,那会是谁说?” 潘辰直言不讳:“你发病的时候会说。” 祁墨州一愣,盯着潘辰看了一会儿,想起自己发病时发生的那些事情,的确如潘辰所言,他是会口无遮拦说那些话的。 提到祁墨州的次体人格,潘辰不禁有些感叹:“哎,你有没有发觉,自从上回从宫外回来之后,你就没有发过病了。” 祁墨州点头;“是啊,自从被你那什么催眠了一回,当时的感觉虽然有点不舒服,可是后来想起来,却是觉得精神没那么紧绷了,以往精神紧绷的时候,最容易犯病,但是这段时间感觉还不错,累虽累些,却没有从前那种紧张的感觉了。可见你那个催眠还是有效果的。” 听祁墨州说这些,潘辰不禁笑了:“其实这就是心理问题,不是说我那催眠术有多厉害,是你自己没有从前那么封闭内心了,可能跟你想起来发病时候的情况也有关系,人的身体里有一股力,像你这样的情况,就等于是把一股力分散成了两股,两股分别对抗,哪一股都不愿服输,两相对冲之后,自然而然你的身体就会压力增大,压迫你的神经,让你产生神经虚弱的感觉。” 祁墨州将手里的纸张放下来,看着潘辰,说道:“虽然我不是很懂你说的那什么力……是什么意思,但是我想我懂你说的那种感觉,从前我不知道发病时候的自己是那样的,就算有傅宁告诉我,但也只是片面的形容,当我想起来自己发病时候的情况时,心里似乎就能明白为什么会发病了。” “对对对,就是这样没错,很多心理问题的产生都是因为主体人格的压抑造成,有的人就像是你似的精神分裂,因为压力太大,或者对某人某事执着的思念,从而造成了病发,有的人遇到压力,则会转化成抑郁症……” 潘辰说到这里就打住了,说起这些心理上的事情,她可真是滔滔不绝,居然异想天开的跟祁墨州聊起了抑郁症和精神分裂的问题,这一切也太违和了,关键是祁墨州不仅没有觉得奇怪,反而还一副静心聆听的样子。 “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什么叫做……异域症?是在不同的地方发病的意思吗?” 潘辰看着好学的祁墨州,无奈摇摇手:“不是不是,抑郁症和你这种总是犯病的病情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又有点不一样,现在说不清楚,等以后要是遇到了,我再和你详细解说。” 祁墨州点点头,赞同了潘辰的话。 潘辰靠在软枕上,看着不远处的窗牑,祁墨州也收起了好奇宝宝的问题,继续靠在另一边的软枕上看潘辰写的计划书,室内一片静谧,让潘辰产生一种很奇妙的安静感,她从窗牑上收回了目光,看着祁墨州的侧脸,心中纳闷起来,祁墨州的次体人格,难道就这样消失了?心理疾病从来都是很难根治的,像祁墨州这样自我想通的案例不是没有,但是却是凤毛麟角,很少发生,有些病人是假性痊愈,就是在一定的时间内,通过意识上的假性治疗,骗过了大脑神经,达到了短时间内的精神和解,可是这样的和解并不彻底,有可能只是封藏,可封藏起来的东西,一旦再次被打开,那将会爆发更加恐怖的力量来支配…… 祁墨州经过一次催眠之后,就神奇的想起次体人格的记忆,这样的过程,可能会对他的病情有所帮助,但这是绝对吗?就连潘辰都没法肯定,祁墨州的次体人格曾经以每个月出现三四回的频率,变成了现在三四个月都没有出现过,这会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呢? 潘辰脑中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祁墨州放下手里的东西,从软榻里面取了薄毯子盖在潘辰身上,倾身过去,替潘辰将高高的软枕拿掉,换上了更适宜睡觉的枕头,看着她的睡颜,祁墨州忍不住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顺着她的腰线抚上了她的腹部,不禁露出了一抹笑容。 潘辰在梦中,似乎游离在太空中,周围一切都是空虚的,她走啊走啊,走入了一个入口,街上熙熙攘攘的人,路面上铺着厚厚的青石板,看着该是新修不久的样子,周围店铺林立,各路货郎叫卖声不绝于耳,潘辰左右看看,觉得这条街有点熟悉,可是却又说出不来哪里熟悉,远远的看见一个卖糖葫芦的,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围绕在货郎身边,其中一个冷着脸,另一个却满脸的笑容,尽管年代久远,可潘辰还是能认出他们,祁墨州和祁雪州,爱笑的是雪洲,不爱笑的是墨州,雪洲指着糖葫芦对墨州说: “哥,我想吃。” 祁墨州却是一脸警戒:“别吃了,爹说最近不太平,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不嘛,我要吃。我就在这里等着,哥你回去拿钱来,买了糖葫芦,我们就回家。” 祁雪州这么说了之后,祁墨州就无奈的往回走去。 周围的世界似乎在晃动,出现了波纹,潘辰情不自禁的走到了守在糖葫芦小贩的祁雪州身前,蹲下身子,静静的看着他,想要触摸,却发现根本摸不到他的人,周围的景色开始急速消失,潘辰似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到了半空,最后一眼,她似乎看见了几个恶汉从旁窜出,将守在糖葫芦小贩旁边的祁雪州捂着口鼻就抱走了,潘辰想大声喊叫,想要提醒周围的人救人,可是她被快速的吸入了空中,离那仿佛海市蜃楼般的街道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她想挣扎,想喊叫,可却发现自己手不能动,声音也发不出来。 潘辰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吓了守在旁边纳鞋底的月落一跳,月落赶忙走过去,看着潘辰满头大汗的样子:“娘娘,娘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快醒醒,快醒醒啊。” 潘辰喘息着,咽了下口水,这才回过神,将目光落在月落担忧的脸上,渐渐的恢复了平静,月落抽出帕子在给潘辰擦脸,潘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用手抓了抓盖在身上的被子,确确实实的触感,让她知道自己从梦中醒来了,她刚才做了个关于祁墨州和祁雪州小时候的梦,此时此刻依然梦境清晰,她在梦境里没有想起来那条街是哪里,但是现在回忆一下,就明白了,那是祁墨州带她去的大都那条街,他和祁墨州就坐在那条街中间的一坐茶寮里喝茶,祁墨州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楼告诉她,那是苏月阁,是他娘曾经经营店铺的地方,就是那条街,潘辰将祁雪州失踪的想法,利用梦境挪入了那条街道上,似真似幻,叫人感到无比的揪心。 月落翻了翻潘辰的衣领,惊讶道:“哎哟,内衫全都湿了,娘娘,咱们得全换掉才行,不然该着凉了。” 扶着潘辰从软榻上站起来,潘辰点点头,让月落去拿衣服,自己却站在原地不动,依旧被先前梦境中的无力感所支配着,她扶着脑袋,让自己快些醒过来,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白天在那里想着祁墨州次体人格的事情,不过睡了一觉,居然就做了这样一个梦,这梦是想告诉她什么,还是只是她潜意识中的记忆混杂呢?不管是什么,这个梦潘辰都不喜欢,太过压抑了。 月落拿了换洗衣裳过来,见潘辰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不禁急道: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还在想那个噩梦呢?快别想了,人家都说梦和现实是反的,你梦里做了不好的事情,现实全都是好事情,可千万别怕,说不定啊,接着就要有好事情发生了呢。” 月落想要安慰她,潘辰知道,对月落勉强勾了勾唇角,不想让月落太过担心,只是那个梦无论好坏,潘辰觉得都要和祁墨州说一声才好,她总觉得祁墨州的次体人格消失的太快,心理问题就没有过这么容易解决的,她更加倾向于是祁墨州的主体人格暂时封藏了次体人格,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次体人格三四个月都不出现的情况,这个问题如果不重视,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将来,说不定就是个□□,到时候,会把祁墨州炸成什么样谁都说不清楚。 “皇上去哪儿了?”潘辰一边换衣服,一边对月落这般问道,月落回答:“哦,中午您睡下了,皇上就回太和殿去了,叮嘱我们别吵着您,先前还让御膳房送了汤来,您还没醒,就一直煨在炉子上呢,您醒了就可以吃了。” 潘辰换了衣裳,却不像从前似的要吃东西,而是急急往外头走去,月落追在后面,潘辰只回头说了一句: “我去一趟太和殿,一会儿就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ok啦。。。 ☆、第244章 潘辰急急的走到了太和殿,才发现祁墨州去了内阁,不在太和殿中,李顺和傅宁也不在,潘辰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便来到台阶上坐下,反正她的心现在很难平静,干脆坐下来等一等祁墨州。 回想上一回她坐在太和殿外的台阶上,那还是因为她替祁墨州催眠之后,祁墨州雷霆大怒,去潘筱的院子里过了一夜,后来她回宫以后,祁墨州单独为了这件事和她解释过,当晚他只是去潘筱那里坐坐,了解一番潘辰的在潘家的事情,并未和潘筱发生什么,那之后几日,潘筱在太和殿出没,全都是她一厢情愿的结果,那阵子祁墨州心情不好,也有意和潘辰怄气,对潘筱的殷勤未加阻拦,才变成潘辰那时候看见的情况。 祁墨州的解释很详尽,潘辰就是想小心眼儿都没有机会。 刚刚坐下,御前侍卫副统领张宁就过来跟她请安:“娘娘,地上凉。还是进去坐吧。” 潘辰一愣:“皇上不是去内阁了吗?” 因为祁墨州不在,所以潘辰才只能在外面等,因为太和殿是有规矩的,当初肃王,禹王要闯,李顺拼着一条命也要阻止,可见太和殿是军机重地,潘辰可不想坏了规矩。 “自从上回您在太和殿外守了一宿后,皇上第二天就下令,娘娘可以随时出入太和殿,不管皇上在或是不在。” 张宁的话让潘辰从地上站了起来,愣愣的看着他,张宁对潘辰比了个‘请’的手势,潘辰才反应过来,跟着张宁来到太和殿门前,正好祁墨州和几个内阁的大臣从回廊那头走过来,远远的看见潘辰,祁墨州便将对身边的大臣说了两句话,大臣们便全都对祁墨州行礼,转了回去。 祁墨州来到潘辰面前,牵着潘辰的手入了太和殿,潘辰奇怪的问道:“你干嘛让他们走呀,要是有事的话,我走就是了。” 跟着祁墨州进门之后,潘辰如是说道,祁墨州却不以为意:“议事哪里都可以,你却不是常来,总要先紧着你才成啊。” 潘辰抿唇一笑:“哪里就要先紧着我了,自然是政事比较重要。” 祁墨州弯腰与她面对面,牵着她的手,温和的说道:“如今,你就是我最大的政事。什么时候睡醒的?我估摸着你还得睡会儿的,不想此时就醒了。” 潘辰给祁墨州按坐到了加了棉垫子的椅子上,又一次感觉到了祁墨州无微不至的关心,太和殿的所有椅子上面都加了软垫子,这是从前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景象,祁墨州自己本身是行伍出身,座椅自然不会想要特意加一层棉垫,而太和殿往来都是臣子,赐坐的也少,也就是潘辰这么一个会让祁墨州留下来的娇客,自然是为了潘辰准备的了。 “也是刚醒,做了个梦,醒来后没看见你,想你了。” 潘辰对祁墨州老实的说出了心中感想,从前她可不会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情绪特别敏感,祁墨州倒是对潘辰的娇软很满意,似乎很享受听潘辰说软话的过程,给潘辰端了一杯蜜茶过来,自从潘辰怀孕之后,祁墨州的太和殿里也甚少喝茶叶了,改为潘辰柔福宫里自产的那种果蜜茶,祁墨州喝的话,都是喝的薄荷味,潘辰来了才会上这香香甜甜的蜜茶。 “做了什么梦?美梦还是噩梦?” 祁墨州对潘辰问道,潘辰看着祁墨州言笑晏晏的样子,突然有点不忍心将她做的那个梦告诉他,那个梦不仅蕴藏着潘辰的担心,还蕴藏着祁墨州那不愿提及的过往,那梦里发生的事情,对潘辰来说,只是噩梦一场,可是对于祁墨州来说,却是他现实生活中,噩梦的开端,潘辰心疼祁墨州,并不想破坏了他的好心情,并且,其实她就算把梦境对祁墨州说了,也没有任何帮助,祁墨州就算是潜意识里潜藏了次体人格,但那是意识中的事情,他不会有记忆,告诉了他,不过是平添烦恼罢了。 潘辰看着祁墨州微微笑了出来:“当然是美梦。我梦见我们生了好多好多个孩子,全都围着你喊爹,把你弄得烦不胜烦,直呼让我不要生了,不要生了,你都快养不起了……” 祁墨州听了潘辰的话,脑中似乎真的在想象那个画面,不由自主的也跟着潘辰后面笑了出来:“你这梦做的,肯定就是梦了,你随便生,看我会不会嫌烦,我只怕孩子少,我们俩今后孤寡寂寞呢。” 两人相视一笑,潘辰又在这里跟祁墨州说了几句话,心情好些了,知道他还有政事要忙,就不在这里打扰他了,推说肚子饿了,要回去吃东西,祁墨州才让李顺亲自送她出了太和殿,往柔福宫去。 回到柔福宫时,月落正担忧的在院子里踱步,看见李顺送潘辰回来,迎上前去,谢过了李顺之后,将潘辰迎入院中,这才对潘辰说道: “娘娘,您是不是做了噩梦,心情不好呀?您可以跟我们说说,我们给您开解,如今您可是宫里的宝贝,您不开心了,皇上可是要怪罪我们的。” 潘辰歉意一笑:“抱歉,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想着见他,也不知是怎么了。” 月落扶着潘辰入殿,笑着说道:“奴婢听宫里的老嬷嬷说,怀孕的女人就是这样的,一句话能笑得眼泪出来,一句话也能气得眼泪出来,情绪特别不稳。肯定是您肚子里的小殿下在耍脾气呢。” 潘辰看着这个连人事都没经历过的姑娘说怀孕说的一套一套的,就觉得好笑,坐下之后,秋萍就端了煨在炉子上的鸡汤过来,潘辰闻见了鸡汤味,心里的阴霾才彻底的一扫而空,对秋萍招手: “哎呀,我就说总少点什么,原来是肚子饿了,快来快来。” 秋萍和月落对视一眼,无奈一笑,秋萍将一锅鸡汤端过来,揭开盖子让潘辰看了看,原汁原味的一只鸡熬得汤汁金黄,香味扑鼻,潘辰想了想后,对秋萍说道: “再让厨娘贴几个锅盔,炒一碟子肉咸菜,我就着吃。” 第120节 潘辰从前的口味就挺奇怪,如今怀了孕口味变得更加奇怪,这好端端的居然要吃那粗面锅盔,还要吃肉炒咸菜,幸好自从潘辰怀孕之后,皇上就从御膳房里调了好几个伺候御膳的御厨过来候着,就为了应对潘辰突如其来想要吃东西的新奇想法。如今柔福宫的小厨房,别说是什么咸菜锅盔了,就是要吃烤全羊也能做的出来呢。 按照口味,潘辰就着肉炒咸菜,吃了四个锅盔,又喝了几碗鸡汤,吃了半只鸡,肚子里才算是太平下来,人的精神也好了许多,直接怀疑,她今天会做噩梦,根本就是因为没吃午饭的缘故。 月落也瞧着潘辰脸色好了许多,这才敢凑上来对潘辰说道: “娘娘,您中午的时候可把奴婢给吓坏了,还真以为出大事儿了呢。” 潘辰用一根银簪子戳饭后水果吃,听了月落的话,对她抱歉一笑,说道:“唉,许是前阵子太忙,都习惯了,现在突然闲下来,你们这也不让我干,那也不让我干,我这每天身子骨没法活动,可不就成天瞎想了呗,得找点事情给我做做才行啊。” 月落失笑:“娘娘,就您这情况,还能干什么呀,地里您是别想去了的,皇上已经发话了,若是再看见娘娘去地里,他就直接封地!” 提到这个,潘辰又郁闷了,其实祁墨州根本就想错了,怀孕的时候,的确是要少一点活动量,但是少活动量,并不是没有活动量,她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那才对孩子和身体不好呢。怀了孕就得多走走才行。 多走走? 潘辰眼前一亮,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既然是要多走走,那她还真想到了一件事情可以做。 晚上就躺在祁墨州的怀里撒娇,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得到了预想之中祁墨州的拒绝。 “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出宫去看你的店铺啊。你要真担心的话,明儿我将李大人留在太和殿里,让他给你说说那店铺的情况不就得了,干嘛非得亲自去看呢。” 潘辰挺起身子:“那怎么能一样呢。我亲眼看过才放心啊。你可以让李大人派人陪着我,我这两天在宫里都憋得闷死了,成天的吃睡,又不是猪。宫里生养的老嬷嬷也说了,怀了孕不能一味的躺着,得多走动走动,这样对孩子也好,对我也好,若是怀孕了就什么都不动了,将来生孩子的时候,可有的吃苦呢。” 潘辰试图和祁墨州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祁墨州却半信半疑:“那你可以在御花园里遛弯儿啊,干嘛非得出去呢?我看你就是心玩儿野了,如今收不回来了。” 祁墨州一下子戳穿了潘辰的本质,但潘辰一点都不觉得害臊,挺直了腰杆子说道: “皇上冤枉我。分明我就是想去看看我的店,顺便逛逛朱雀街,宫里如今不是从前的宫里了,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美人,我挺着个肚子在御花园里走,人家还不得说我炫耀呀?凭白招人恨不是。” 潘辰的这个理由把祁墨州给说笑了:“合着你就是要出去呗,连这种理由都找出来了。也是服了你。” 祁墨州一般用这种口气说话的时候,潘辰就知道自己所求之事,八、九不离十了,开心的在被窝里造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ok~~~ ☆、第245章 潘辰托着下巴,无聊的坐在马车上,眼睛往旁边瞥了瞥,祁墨州安稳的坐在一旁手中拿着书册有一搭没一搭的翻书看,仿佛根本没有看见潘辰递来的目光一样。 潘辰回过头,叹了口气,祁墨州这才抬眼看了看她:“怎么,我跟着一起出来,不好吗?” 祁墨州的语气很平静,但是潘辰自然能听出其中蕴含的危险,当即堆起笑容赔笑道:“怎么会……你跟我一起出来,我高兴还来不及。” 偷偷在心里说了个‘才怪’。 本来以为可以自由一点,想干什么干什么,虽然祁墨州跟出来,也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只是这放飞的心情就是不一样嘛,可偏偏不能说,上回她从外面离宫回来,祁墨州对她就体贴备至,再经历过萧国的分别,回来之后,祁墨州的目光简直一刻都不从她身上离开了,让潘辰就是想像从前一样忙里偷闲,自己有点私人空间都不行,尽管听起来很甜蜜,但怎么说呢,就是歌词里唱的那种甜蜜的负担啊。 祁墨州哪里会看不出来潘辰的想法,勾着唇,就是不点破她,两次分离,已经让祁墨州尝够了没看紧她的苦,从前两次都算是他的错,所以他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错误再发生第二次了,就算将一切都暂且放下,他都要寸步不离的看好了她。 按照潘辰的要求,马车很快就驶到了朱雀街上的苏月阁门前,几个月不见,就连潘辰都有点惊讶这店铺的客流,店铺外面马车林立,店铺客人络绎不绝,店内有几个伙计似乎早就知道潘辰会来,早早便守在店门外,看见潘辰就赶忙迎上来,潘辰认识她,是户部的几个女官,从前和她一起聊过店铺的发展和装修,在外面也不方便行礼,只抱拳作揖,将潘辰和祁墨州迎了进去,店铺里只有掌柜的和少数几个伙计知道来的是官府的人,尽管不明确她们的身份,但对着潘辰和祁墨州时也是格外有礼。 几个女官将潘辰和祁墨州迎上了二楼vip室,这是潘辰当初在指导装修的时候特意提出来的,就是在二楼留几间专供雅客休息的茶水间,一来是为了方便自己,二来则是能给顾客最上等的服务。 潘辰和祁墨州到了雅间,从边上的窗户旁,就能看见楼下店铺的动向,视野还不错的样子,祁墨州也对这个设计赞不绝口,没一会儿的功夫,那几个户部的女官就将店铺的账本拿过来放到了潘辰面前,潘辰见状不解道: “这是干什么呀?” 祁墨州一边喝茶一边说道:“不是你说要查账的吗?李大人特意让人准备好了的。” 潘辰让那几个女官退下去,确定周围没人之后,才趴在桌上对祁墨州说道:“我出来是为了什么,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啊?难得出来一趟,我看什么帐啊,象征性的坐一会儿,就直接去逛街好了,我想吃德云楼的酱肘子。” 祁墨州抬眼,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也不说话,凝视潘辰片刻,看的潘辰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祁墨州才放下茶杯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说道:“你呀!想吃酱肘子直接跟御厨说不就好了,要是御厨做不出德云楼的味道,直接让人把德云楼的厨子请入宫里去啊,犯得着走来走去的嘛。” 潘辰有自己的理由:“那怎么能一样呢,自己出来吃多有意思,吃完了还可以逛逛街,在宫里太闷了,也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心口喘不上气,闷闷的。” 听潘辰说身子不舒服,祁墨州表情就紧张起来:“哪儿不舒服,太医每天请脉,怎么没听他说过?” 说着就要来摸潘辰的胸口,给潘辰没好气的拍掉了手,没好气的瞪了祁墨州一眼:“大庭广众,往哪儿摸呢。没什么问题,就是……无聊呗。” 怕祁墨州担心,潘辰说出了实话,祁墨州果然无奈的瞪了她一眼:“你这闷闷的感觉,就是折腾的。” 潘辰也不否认:“是是是,就是折腾的,所以请皇上移驾,跟臣妾出去逛逛呗。” 说完之后,潘辰就主动站起来去拉扯祁墨州,祁墨州无奈只好站起身来,随着她出门去了,外面守着的几个户部女官见他们出来,赶忙紧张的迎上前,恭谨的问道: “公子和夫人这是……” 潘辰拉着祁墨州的手,对她们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里面的帐我也没看,你们李大人亲自管的帐我很放心,时候不早了,我们就不在这里留着了,你给我包几份特色的糕点,我带回去。” 户部女官对看了一眼,赶忙应声:“是,请公子夫人下楼稍事等待,我们这就去置办。” 祁墨州牵着潘辰的手,小心翼翼的护着她下楼,潘辰在厅里转了一大圈,心里感慨,不愧是李大人亲自监管的皇家糕饼铺子,看着就是比一般铺子的点心要好吃的样子,有很多种类也确实是宫里才能看见的,还有几样特别的,则是潘辰的手笔,潘辰曾经将柔福宫的糕点方子手抄了给李大人,李大人交给糕饼师父,一番研究之后,就成了如今店铺里的招牌点心,以款式新颖,味道奇特著称,其实奇特不奇特的,关键还是要油多糖多,舍得放这两样东西,就是再平庸的手艺,瞬间也能提升很多倍,潘辰反正将制糖的手艺也传了出来,这铺子如今已经成为了京城首屈一指的产糖大户了,在这个糖和盐都受到管控的时代,这样一家糖铺子简直就是福音啊。 潘辰亲自挑选了几样,伙计给她包裹的时候,她左右看了看,想要问问祁墨州有没有看上的,就见祁墨州站在楼梯口,目光盯着店铺的一个角落在看,潘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坐在角落里,狼吞虎咽的吃着店铺里的招牌糕饼,模样生的还算俊秀,浓浓的书卷气,穿的是一身看起来搭配有点奇怪的衣裳,有点乞丐装的味道,腰间还配着一只大布袋,看着不伦不类,布袋后面还挂着一块金光闪闪的牌子,就是这么一个牌子,才让他看起来有别于乞丐吧,潘辰走到祁墨州身边,撞了撞他,祁墨州回过神来,看着潘辰,潘辰问道: “看什么呢?” 祁墨州摇头,如梦初醒:“没什么。你挑好了吗?” 潘辰点点头:“差不多吧,我就是来问你有没有看上的,一起拿回去。” 祁墨州不好吃甜食,对这些东西自然不感冒,摇头之后,就对潘辰说道:“我去外面等你。” 转身时,祁墨州的目光若有似无的又落在了那个角落里大吃特吃的年轻人身上,若有所思的样子。弄得潘辰也不禁多看了那人几眼,可怎么看没看出来他身上有什么是值得祁墨州在意的。 户部的女官将糕点包裹好了,提着送到潘辰面前来,潘辰指了指外面的马车,让她们交到傅宁手上,然后才走出店铺,很自然的也回头看了那个年轻人一眼,要说他身上唯一奇怪的地方,可能就是他腰间挂的那一块金灿灿的牌子吧。 走到外面看见祁墨州站在台阶上眉头蹙着,潘辰走过去他才回头,对潘辰弯了弯嘴角:“还要去哪里?” 潘辰指了指朱雀街,说道:“就随便逛逛嘛,那边有一家成衣铺子,我去看看,你要觉得无聊的话,就在车里等我好了。” 祁墨州看了一眼潘辰指的方向,往马路对面看了看,对潘辰说道:“是那家铺子吗?马路对面有一家酒肆,我在酒肆里等你。” 祁墨州喜欢喝酒,潘辰知道,点点头:“好,那我逛好了喊你就是了,反正就在这条街上,不会走远的。” 潘辰总觉得今天的祁墨州实在有点奇怪,早上还好好的,自从在苏月阁里看见了那个落魄书生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魂不守舍。 祁墨州点着头,对潘辰伸出一只手,让潘辰牵着他下了楼梯,往潘辰先前指的那个方向走去,潘辰边走边看着祁墨州的侧脸,快要走到铺子的时候,潘辰拉着祁墨州的手,说道: “要不今天就算了吧,我看你精神有点不好,是不是想起来有什么事没办?要不今天我们就回去吧,反正我也出来过了,又没什么特别想买的东西。” 潘辰直觉现在应该把祁墨州带回宫里去,祁墨州的表情实在太让她担心了,可祁墨州却是一愣,然后露出笑容,对潘辰道:“出来都出来了,不急于一时,确实是想起来一点事情,不过无妨,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解决,你先去逛逛,我去酒肆喝一杯,你逛完了之后,咱们一起回去就行了。” 祁墨州对潘辰体贴的说道,潘辰想了想,现在如果强行要回去的话,反而有点刻意了,就算有事情,也的确不是立刻回去就能解决的,还不如让他去酒肆喝一杯酒水,放松一下心情,说不定回去之后就能想出解决的对策,赞成道: “好吧,那你去喝一杯,别多喝了。我逛逛就过来找你。” 说完之后,潘辰就往那成衣铺子走去,祁墨州则呼出一口气,往对面的酒肆去了,直接上了二楼,视野比较好,也能更方便的看着潘辰。 作者有话要说:  自豪的说,今天没有晚!!!!! ☆、第246章 潘辰也不是缺衣服,就是想看看成衣铺子里的款式什么的,记下来之后,若有喜欢的可以跟尚衣局说说,宫里的宫装还是沿袭的从前,潘辰觉得太过繁琐,这样每年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衣裳款式稍微简便一些,宫婢们穿起来也方便,更加能节省一笔开支,过来瞧成衣铺子,就是为了将来在和尚衣局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不至于被问的哑口无言。 朱雀街的成衣铺子,其实也和宫里有点关系,据说幕后老板就是前朝退下来的一个老宫女,她将宫里看见的衣服款式,加以改变之后,开设了这么一家成衣铺子,生意很不错,越做越大,发展到今天,已经是别树一帜的坐标性成衣铺子了。 潘辰看了很多款式,最终挑选了几套合眼又合身的,看看外面的时辰,眼看就要到午时了,潘辰才走出铺子,傅宁迎上来,潘辰问道: “公子爷呢?还在喝酒吗?” 傅宁指了指对面二楼,只见祁墨州临栏而坐,面前放着一壶水酒,而他的对面居然还坐着一个人,潘辰讶然的发出一声‘咦’,因为坐在祁墨州对面的不是旁人,正是她和祁墨州先前在苏月阁里看到的那个落魄书生,他此时竟毫不客气的坐在祁墨州对面。 “那是谁啊?” 潘辰对傅宁问道,傅宁摇头:“不知道是谁,先前要上去找爷,侍卫拦住不让,是爷亲自吩咐了才让他上去的。” 从刚才祁墨州的眼神中潘辰就能看出来,祁墨州对这个书生有点另眼相看的意思,会让他上楼去,并不奇怪,又问: “听你这意思,上去不少时候了?” 傅宁点头:“是,不少时候了,您进了铺子之后没多久,他就上去了,一直到现在都没下来。” 潘辰觉得纳闷极了,祁墨州可不是那种随意好客的性格,那个落魄书生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潘辰让傅宁将她买的东西放上马车,自己则走入了酒肆,往二楼去了。 酒肆装修的比较古朴,潘辰上楼之后,就有伙计带她去了祁墨州所在的凭栏雅间,潘辰没有通传,就直接进去了,进去之后,祁墨州没有什么反应,倒是他对面坐的那个落魄书生回过头来看她,潘辰不动声色走过去,对那书生浅浅一笑: “公子有礼。” 那书生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赶忙站起身来,对潘辰抱拳作揖,回礼道:“哦,夫人有礼。” 潘辰笑过之后,才把目光落在祁墨州身上,只见祁墨州眼神空洞的看着楼下某个地方,似乎对潘辰的到来毫无所觉的样子,潘辰在他身边坐下,轻轻的推了推他,祁墨州才回过神,转头看向她,目光中带着深深的迷茫,潘辰笑问: “爷,您这是怎么了,不过片刻不见,您就不认识我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潘辰目光不住瞥向那落魄书生,只见他神色无愧的站在一侧,似乎没有听出潘辰话里的试探,祁墨州盯着潘辰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眼神一下子清明起来,对潘辰说道: “你逛完了?” 潘辰看了一眼旁边的落魄书生,笑容甜美:“是啊,逛完了。不知爷和这位公子可说完话了?” 祁墨州看了看那落魄书生,对潘辰介绍道: “哦,他是凤清尘,我的一位故友。” “故友?”潘辰对这落魄书生的身份表示惊讶,将他从头到尾看了个遍,那凤清尘也不怕潘辰看,还主动上前跟潘辰解释自己的名字。 “夫人,你好,在下凤清尘,凤凰的凤,清澈的清,尘埃落定的尘。” 潘辰点头笑道:“好名字。只不知你与我家公子爷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凤清尘沉吟想了想,摸着下巴似乎真的陷入了计算的回忆中,片刻后,对潘辰回道:“我和他认识很长时间了,至少得有二十年了吧。” 二十年……那岂不是青梅竹马的年份! 潘辰看向了祁墨州,见他没有反驳,潘辰说道:“你怎么没跟我说过还有这么一位年代久远的故友?” 祁墨州莞尔一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这个回答……怎么说呢,真是不太像祁墨州。潘辰敛目点头,不动声色:“哦,怪不得呢,刚才你在苏月阁里多看了他好几眼,原来是那时候就觉得面熟嘛。” 祁墨州没有说话,倒是那凤清尘上前说道:“我也是初来建康,没想到就遇见了他。” 潘辰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这人周身书卷味道很浓,浓眉大眼,俊秀的很,身上穿的衣裳有些奇怪,乍一看像是乞丐的补丁装,可是现在看起来,补丁是补丁,但确是颜色很有规律的补丁,潘辰将他有很好几种颜色,背着一只大布袋子,布袋子上的颜色和他身上的补丁颜色也很配套,目光落在他腰间,发现之前腰间的那块金色牌子不见了,凤清尘仿佛意识到了潘辰的目光,下意识的用袋子往中间遮了遮,潘辰立刻就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了祁墨州。 祁墨州对潘辰说道:“你逛好了没?逛好了咱们就回去吧。清尘与我们一起回去。” 潘辰眼睛瞪得老大:“啊?他和咱们一起走啊?” 第121节 凤清尘不理潘辰的讶然,对潘辰拱手一礼,仿佛像是道谢,祁墨州认真的点了点头,便牵起了潘辰的手往楼下走去,走到门口,傅宁迎上来,祁墨州指了指马车,对傅宁说道: “去牵一匹马过来,还有个人随我们一同回去。” 傅宁一愣,看向了潘辰,潘辰对他偷偷的指了指后面跟着他们的凤清尘,小声对傅宁解释: “公子爷的故友,路上遇见了,没聊完,领回去继续聊。” 傅宁讶然想要发问,却被潘辰一个眼神阻止,傅宁便敛目抱拳作揖下去准备马匹去了,可刚走两步,就被祁墨州身后的凤清尘给喊住了,潘辰回身,讶然的看着他,只听他说道: “实在抱歉,在下一介书生……不会骑马。” 潘辰挑眉看着他,跟傅宁交换了个眼神,祁墨州的朋友不会骑马?只见凤清尘走到祁墨州身边,低声说道: “实在抱歉,不知可否与你们一同乘坐马车?” 祁墨州看了一眼潘辰,愣了一会儿,然后才点了点头,傅宁觉得奇怪极了,想要发问,却被祁墨州一句话给阻拦了: “都是自己人,上车吧。” 潘辰眨巴两下眼睛,看向了一旁的凤清尘,只见他正恭谨有礼的对潘辰拱手作揖,潘辰回以一抹笑容,祁墨州率先登车,然后对潘辰伸出手,傅宁扶着潘辰上车,祁墨州和潘辰入车之后,凤清尘便也对傅宁拱手作揖,随即跟上,潘辰和祁墨州坐在一边软凳上,凤清尘便也不客气的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对车内的豪华舒适装潢并未有半点觉得奇怪的,不过想想也是,他若是祁墨州的朋友,那么肯定知道祁墨州的身份,既然知道祁墨州的身份,那便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了。 马车开始驱动,祁墨州好像没什么说话的**,拿了一本书就靠在旁边看起来,潘辰从桌上拿起了茶壶,给凤清尘倒了一杯茶送到面前,笑得甜美异常: “不知凤公子是哪里人?现在在做什么?怎的二十多年没与皇上联系过呢?” 既然凤清尘知道祁墨州的身份,那么潘辰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直接称呼祁墨州为皇上了,凤清尘接过茶杯,谢过潘辰后,恭谨回答: “哦,在下祖籍大都,与皇上乃是少时邻居,小时候时常去皇上母亲开设的苏月阁中玩耍,在乡里读书,没做成什么事情,如今家道中落,仍是孤家寡人一个,便想着来建康碰碰运气,谁知道我的运气还真不错,进了建康城便看见了一间卖点心的苏月阁,一时觉得亲切便进去了,真是没想到会在今日遇见你们,也是我的造化吧。” 潘辰看着他说话,观察着他的表情,觉得单是从表情上看,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说话的逻辑也还算通顺,对祁墨州小时候的事情也知道一些,至少他知道祁墨州的母亲曾经开设过一间苏月阁,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所以他就是打听也打听不到,就这一点看来,可信度还是有的。 祁墨州听到这里,也替凤清尘说道: “你就别问了,清尘是朕的玩伴,小时候在一起的,后来我去了军营,两人才分开,直到如今,足有二十年没见了。” 尽管潘辰还是觉得奇怪,但是凤清尘的话并无漏洞,再加上祁墨州从旁佐证,就算他身上还有好几处疑点,潘辰也不得不认下凤清尘的身份,微微一笑,对凤清尘举杯说道: “是我多虑了,凤公子见谅。只是事情太过凑巧,你这般贸然随我们回宫,总要有人问的,到时候我若回答不上来,岂非叫人笑话吗?” 潘辰说到这里,也是有点无奈,要说祁墨州出来一趟,带回去一个倾国倾城的美貌女子也就罢了,游龙戏凤的戏码怎么着也能说的通,可是如今带回去一个男人,还是一个莫名其妙,连傅宁都不认识的二十年未见的故友,这可真叫人觉得奇怪的很。 作者有话要说: ☆、第247章 潘辰说完了之后,便也靠在一旁的软垫上,不时观察着祁墨州和这个凤清尘,祁墨州其间抬眼看了她两眼,看了凤清尘一眼,其余时候竟然就像是没话说一般,沉默的在那里看书,潘辰将目光落在凤清尘脸上,竟然发现这货也在看她,潘辰一愣,盯着他看了会儿,他居然也不避开目光,也不低头,用他那看起来很善良的笑容对潘辰说道: “娘娘和皇上的感情很好?” 潘辰一挑眉:“还成吧。” 凤清尘的目光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蛊惑,潘辰心生防备,立刻就转过了目光,凤清尘一眨眼,又道:“看样子就知道,皇上对娘娘的关心不同于其他人。” 潘辰扫向了祁墨州,希望祁墨州能说两句话,可是祁墨州只是抬眼看了看潘辰,然后对潘辰勾起一抹笑,就继续低头看书了,得不到祁墨州的协助,潘辰只能自己和这人周旋,却是不敢看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凤清尘的眼神,总能让潘辰想到美杜莎,只要和他对视,身体似乎就会石化,尽管没那么夸张,但是潘辰刚才确实有点那种要被夺了心神的感觉。 “先前我与皇上在那酒肆上说话时,皇上还提到娘娘了。” 凤清尘这般对潘辰说话,潘辰故意没去看他,低头把玩着自己手里的帕子,勾唇说道:“提到我什么了,莫不是说我坏话了吧?” 潘辰的目光落在祁墨州的脸上,祁墨州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奇怪的,但是在潘辰眼中还是有不同的地方,这个凤清尘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不知道对祁墨州做了什么,将祁墨州的心神给控制了?就好像潘辰给人催眠时那样,外表看不出什么,但实际内里已经出现问题了。 “怎么会是坏话,娘娘……真的想知道皇上与我说了什么吗?” 凤清尘的目光盯紧了潘辰,只等着潘辰转头看他,可是,那潘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除了刚上车时看了他两眼,之后就再也不看他了,目光要么垂下,要么就看着祁墨州,竟是丝毫不往他这里看,连微微一瞥都没有,凤清尘右手握拳,似乎有点紧张的样子,很显然,眼前这个女人可能已经发现了什么问题,只是现在,他也不能确定到底她发现了多少。 潘辰低着头,目光所及处,正好看见了凤清尘的小动作,心中更加笃定,他定然有问题,可是问题在哪里呢,若想控制祁墨州的心神,对于潘辰来说,倒是可能做到,可那是要借助催眠才行,这个凤清尘凭的是什么?潘辰有点害怕,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也不知道祁墨州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如果跟他在车里发生正面冲突的话,潘辰有没有信心可以制服他,很显然有点危险,毕竟现在还夹着一个被他控制了的祁墨州,潘辰就是喊人进来,也不能保证祁墨州和自己一定不会收到伤害。 所以,基于各种考虑,潘辰还是决定静观其变,与他周旋一二的好。 “说实话,并不是很想知道。就算想,也得由皇上亲自告诉我,断没有让凤公子告诉我的道理呀,皇上您说是不是啊?” 潘辰笑着将手覆到了祁墨州的手背上,祁墨州‘神色如常’的看向了潘辰,微微一笑,目光看似清明,可是这一对视,让潘辰心中为之一惊,因为在祁墨州清明的目光下,却与寻常有着不同,至少他的微表情在潘辰看来,说话,微笑时,神采都不达眼底,瞳仁看起来有些呆滞,却又不同于次体人格出现时的样子,如果他真的被这个凤清尘控制了,那事情还真是难办了,因为潘辰不知道凤清尘对他到底做了什么,所以也就不谈解决了。 凤清尘微微动了动,潘辰便掉转了个个儿,让自己靠着祁墨州那边的扶手坐下,一个侧躺,便将脑袋靠在祁墨州的肩膀上,缓缓的闭上眼睛,对凤清尘旁若无人道: “哎呀,有些乏了,凤公子是自己人,我也就不客气了,稍微眯一会儿,你和皇上叙叙旧吧。” 凤清尘暗自凝眉,看着靠在祁墨州身上闭目养神的潘辰,一时竟拿她没有办法,因为和潘辰一样,他也处于观望之中,因为不确定潘辰到底知道了多少,所以,他一而不敢打草惊蛇,马车内的气氛一时凝滞,潘辰闭起了眼睛之后,竟就清净了,这样安安静静的行了一路,终于潘辰听到了傅宁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皇上,娘娘,已经到宫门了,马车要入宫了。” 潘辰闭着眼睛回答:“嗯,入宫吧。” 马车再次启动,凤清尘看着潘辰闭目养神,可嘴角却勾勒着似笑非笑,不由得紧张起来:“娘娘可曾想好,将我安置在什么地方?” 潘辰勾唇一笑:“凤公子想在什么地方呢?你是男子,后宫肯定是不能去的,便只能在太和殿周围寻一处偏殿住下了,正好你与皇上是故友,必然有很多话想要说的吧,将你们安排的近些,不是更好吗?” “娘娘有心了。”凤清尘对潘辰道谢。 潘辰在心中估计着这个凤清尘的杀伤力,按照这个时代的人的说法,他必定是会什么邪术的,若非如此,又怎能将祁墨州的心神控制住呢,可潘辰现在对他一无所知,就连祁墨州的情况她都没法探究,但是从凤清尘的表现来看,他定然也是不敢在车里就对她动武的,因为,现在马车都已经入宫了,潘辰先前故意开声提醒,为的就是告诉他,马上入宫了,你要再不做点什么,到了宫里可就难再跑出来了,然而他却不以为意,直接跟着入宫去了,可见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但这个能力应该不是武力值,而是他的邪魅指数,比如说,他有足够的信心,自己能够控制住祁墨州,在宫里,只要他能控制了祁墨州,的确是出入自由的。 入宫以后,马车自然是畅通无阻,很快就停了下来。傅宁在外掀了帘子,潘辰的眼睛才敢睁开,飞快瞥了一眼凤清尘,然后对他笑道: “凤公子先请。”然后对傅宁道:“将凤公子请去庄灵殿,派几名宫婢前去伺候,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跟李顺说,让李顺替他去内廷司置办去。” 傅宁看了一眼潘辰和祁墨州,见祁墨州没有说话,便对凤清尘比了个‘请’的手势,凤清尘对潘辰和祁墨州拱手道谢,然后便掀了袍角走出了马车,跳了下去,潘辰这才拉着祁墨州下马车,傅宁对祁墨州问道: “皇上是回太和殿还是……” 潘辰替祁墨州回答:“今儿皇上累了,直接去我柔福宫吧,太和殿明日再去不迟。” 说完这话,傅宁还想再说点什么,却收到了潘辰警告的目光,自从上回莫名其妙领着潘辰去了安平王府别院之后,傅宁对潘辰就下意识的惧怕,潘辰说什么,他都会听,更何况祁墨州也没有拒绝,傅宁便拱手退了下去,潘辰扶着祁墨州一路穿行御花园,回到了柔福宫里。 潘辰买的东西,已经一路从宫门给送入了柔福宫里,月落她们知道潘辰马上要回来了,就在门边守着,看见潘辰和祁墨州一起回来,赶忙迎上去行礼。 “皇上和娘娘回来了。东西已经送来了,娘娘今儿就逛了成衣铺子和苏月阁嘛。可累着了?” 潘辰对月落摇摇头,说道:“没什么累的,你去烧点热水进来,皇上今儿有些累了,现在咱们这儿歇一晚。” 祁墨州睡在柔福宫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了,月落领命就下去办事了,看见潘辰扶着祁墨州进了殿,潘辰屏退了所有人,亲自扶着祁墨州去了寝房。 让嘴角始终勾笑的祁墨州坐到床前的秋千椅上,月落打了水进来,潘辰就接过了东西,让月落出去了,亲自拧了帕子来给祁墨州擦手擦脸,祁墨州的目光盯着潘辰移动,却是不说话,潘辰一边给他擦手,一边观察祁墨州的表情,还用手在他眼前晃动了两下,祁墨州也没有太大反应,就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潘辰暗自思考,就像是催眠吧,被催眠了的人,就是祁墨州这个样子,伸手在他面前晃动,他眼皮子都不会动一下,这就说明,他的眼睛虽然是睁着的,但是其实看的东西是固定的,因为看的东西固定,所以他的反应也同样的模式型的。 “祁墨州?” 潘辰在祁墨州的耳边说话,祁墨州转过头来看她:“嗯?怎么了?” 那语气神态,仿佛就像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可事实却不是如此,潘辰继续在他耳边试探:“我是谁,你认识我吗?” 祁墨州的表情笑了:“你是潘辰,我怎会不认识你?” “那……那个凤清尘到底是谁,你真的认识他吗?”潘辰对他问出了关键问题,虽然她知道答案。 “认识。是我的故友,二十年没见了。”祁墨州重复回答,潘辰又问: “那他二十年前呢?你和他怎么会分开?他家从前是做什么的?他父母你见过吗?” 一系列的问题让祁墨州陷入了沉默,潘辰看着他这样,心中便有了答案,凤清尘给祁墨州做了手脚,只大概和祁墨州说了身世,可那些细节还来不及告诉祁墨州,这就有了祁墨州此刻的迷茫,不知所答。 ☆、第248章 祁墨州的情况很不好,那凤清尘之所以那么从容跟进宫来,必然是有把握的,潘辰不知道他到底对祁墨州做了什么手脚,只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到了祁墨州面前站定,让祁墨州与她面对面的对视。 潘辰双手搭在祁墨州的肩膀上,让祁墨州正视自己,渐渐的将他的心神给勾了过来,祁墨州看着潘辰有好长一段时间是沉默的,但过了片刻之后,就渐渐的入了潘辰的视线之中,潘辰悄声对祁墨州说道: “凤清尘是谁,他对你做了什么?” 祁墨州看着潘辰,缓缓开口:“是朋友。他给我看了一样东西。”祁墨州的双手开始颤动,潘辰赶忙按住,再接再厉的问:“是不是一块金色的牌子,看着挺厚实的。” 只有这个牌子,是潘辰最介意的地方,因为在苏月阁的时候,潘辰关注到凤清尘,一是因为祁墨州的视线,二就是因为凤清尘腰间的那块金灿灿的厚牌子了,后来在酒肆上,潘辰还特意看过他的腰间,那块牌子却不见了,也许这只是巧合,但是潘辰现在想不出其他点来,只能先从这个点开始询问了。 只见祁墨州点了点头,让潘辰确定了心中猜想,还要再问的时候,就见祁墨州额前涨出了青筋,然后就如第一次催眠时那样,浑身抽搐起来,潘辰赶忙将他扶到床铺上,有了第一次经验,这次倒是没有那么慌张了,刚要给祁墨州扎手指充血,可将祁墨州的袖子撩起来一看,就看见手肘上面一道很奇怪的红线,祁墨州眼看着就要发作起来,潘辰来不及细看,只能先压着祁墨州的手脚,替他放血,比第一次好,放了两根手指,他的抽搐就明显得到了缓解,潘辰见状,便收起了簪子,趁着祁墨州还没醒过来,将他手臂的袖子撩开,就看见那条红线似乎是从他肩膀处蔓延下来的。 潘辰顾不得什么,将祁墨州的衣裳解开,果真看见从他心口处蔓延而出的两道红线,分别钻入了两条手臂之中,笔直往下,潘辰用手碰了碰,并未感觉有什么凸起,用手指将那红线稍微按下去一点,红线就暂时断了,仿佛人的血管一样,松开手之后,立刻又恢复了循环。 潘辰反复的按压,终于让祁墨州有了点反应,按压时间长一些的话,祁墨州会有痛苦的表情出来,这么两三下之后,潘辰就不敢碰他了。 想起刚才问祁墨州的两个问题,潘辰心中更是纳闷不已,她问祁墨州凤清尘是谁,祁墨州居然回答是朋友,他被催眠中,不可能说谎,难道凤清尘和他小时候真的认识?凤清尘在马车里和她说,他从前是祁墨州的邻居,所谓邻居,应该就是苏月阁旁边的吧,可苏月阁旁边的邻居,若是普通人的话,又怎会习得如今这控制人心神的法子呢?潘辰可不相信他会催眠……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催眠术也不是现代发明的吧,自然是从古代传下去的,可这个渊源到底是什么,潘辰也不敢肯定,再说了,祁墨州身上这两条红线,很明显不会是单纯的催眠,那又会是什么呢? 潘辰想起了祁墨州说过,他娘和柳氏是一个地方的,柳氏说她是南疆人,她自己擅长医术,毒术,从小便不让潘辰随手摘叶子放嘴里,可见从小接触的该就是毒物之类的东西了,若祁墨州的娘和柳氏是一个地方的,那么很可能和柳氏学的东西也差不多,而苏月阁旁边的邻居,祁墨州小时候认识,便很可能是祁墨州他娘的朋友,祁墨州他娘有情况,会那些医药毒术,那她的朋友应该也会,说不定根本就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南疆人除了会医药毒术之外……潘辰脑中灵光一闪,难道是蛊? 现代有很多武侠小说里,都会提起蛊毒什么的,就好比是五毒教那种,最擅长在人体内下蛊,一来夺命,二来控制…… 潘辰的目光再次落在祁墨州敞开的胸膛之上,轻轻的抚上了那两道仿佛像是血管一样的红线,暗自猜测,如果真的是蛊毒的话,她该怎么办呢? 直接跟凤清尘要,他指定不可能给,反而会打草惊蛇,可若是不要的话,她又怎么能确定祁墨州的情况呢?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不知道凤清尘做了什么手脚,就没法对祁墨州对症下药,潘辰幽幽的叹出一口气。 决定还是先把祁墨州的情况稳住,伸手去替他拉拢衣裳,可身子刚越过祁墨州的腹部,手臂就给人抓住了,潘辰心上一喜,低头看向祁墨州,只见祁墨州呆呆的看着她,并没有恢复的样子,潘辰一阵失望,刚要继续给祁墨州拉拢衣裳,就听祁墨州开声说道: “你为什么脱我衣服?” 这语调……潘辰看向了他,试探了好一会儿后,才不甚确定的说道:“你是……祁雪州?” 祁墨州坐起身,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敞开的衣襟,对潘辰点了点头:“是我。” 得到这个回答,潘辰真不知道自己是该欢喜还是忧愁了,要说他是祁墨州,他又不是,若说他不是祁墨州,可他却又是的,愣了一会儿,等祁墨州自己把内衫全都穿好了之后,潘辰才一击掌,想明白过来。 不管是主体人格还是次体人格,总归都是祁墨州就对了,次体人格在这关键时刻出来打酱油,就像是祁墨州的替身,潘辰和次体人格交往多时,说话做事都有分寸,跟祁雪州交往,总好过跟一个被别人控制了的祁墨州交往要容易一些的。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潘辰对次体人格这般问道。 次体人格下了床,低头正看着自己殷红的指尖,听了潘辰的话之后,摸了摸胸口,回道:“胸口不舒服。” 潘辰凑过去,又问:“还有呢?头里舒服吗?” 祁墨州晃动两下脑袋,似乎有点晕,摇头说道:“不舒服。像是喝醉了的感觉。” 潘辰暗自将这些症状全都记下,然后对次体人格问道:“今天祁墨州和一个人在酒肆对面喝酒,那个人和他说什么了?你还记得吗?” 次体人格想了想后,头里似乎有些不舒服,潘辰扶着他坐下,让他安心想了想后,才听他说道: “他说好久不见。问哥哥还记得他吗?” 祁雪州叫祁墨州哥哥,潘辰是知道的,追加问道:“那祁墨州怎么说的?” “哥哥说认得他腰上的牌子,然后他就把牌子给哥哥看,牌子里钻出一个黑虫子……就从这里……”次体人格抬起了右手,对潘辰指了指手腕动脉的地方,接着说道:“钻了进去,不见了。” 第122节 潘辰听他说的瘆的慌,将他的手抬起来看了半天,前前后后的,也没看见什么被虫子咬的伤痕,除了指腹被她刚才用簪子戳破了,其他地方光滑如镜,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听到这里,潘辰已经能确定,那凤清尘对祁墨州下的就是蛊毒,这种蛊也不知道最终的效用是什么,听祁墨州的口气,他和凤清尘真的认识,那凤清尘突然出现对他下蛊,只是想控制他,还是想要祁墨州的命呢?潘辰实在有些拿不准。 次体人格似乎也没什么精神,虽然潘辰和他说话,他也能清醒的回答,但精神就是不太好的样子,潘辰不敢宣召太医,更何况,蛊毒这种东西,就算是太医也未必有法子解开,反而会造成恐慌,也许造成恐慌,也是凤清尘的目的之一吧,潘辰不会用这件事冒险。 想来想去,现在身边能用的也就只有傅宁了。李顺太平的时候能用,但终究对祁墨州的病情不是很了解,潘辰想了又想之后,便拿了纸笔过来,将祁墨州先前描述的症状一一记下,然后又洋洋洒洒写了一页纸,这才将纸折起来,走到殿外,对正在纳鞋底的月落喊道: “去让傅统领来柔福宫一回,皇上召见他来。” 祁墨州在内殿,柔福宫的人都知道,月落没有存疑,立刻就去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傅宁就赶了过来,潘辰让他进了殿,让他从门缝里看了一眼祁墨州,傅宁惊讶的问:“皇上又犯病了?” 潘辰点点头:“是啊,这回比之前都严重,看来这两天太和殿那儿还得傅统领和甘相顶着些。” 有傅宁和甘相在,国家大事潘辰倒是不太担心的,现在唯一担心就是祁墨州的身体状况,她将自己刚才写的纸条用信封装好,对傅宁说道: “我娘会医术,祁墨州有没有告诉过你,之前在萧国的时候,我娘曾说过她也许知道怎么医治皇上这种病,但当时我和皇上走的急,我娘也来不及说,这封信是皇上的症状,你替我快马加鞭送去萧国,我娘如今是萧国的奉圣夫人。” 潘辰一番话说出去之后,傅宁并未有所惊奇,可见是早就知道潘辰的事情了,只见他低头看了一眼潘辰给的信封,面上有些犹豫,过了一会儿后,就对潘辰说道: “娘娘,前天的时候,皇上似乎就收到了萧国奉圣夫人来的一封信,信里写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方子,这件事皇上有没有和您说过?” 潘辰惊讶不已:“什么?我娘写了方子过来?” 莫不是她有通天眼 ☆、第249章 傅宁对潘辰说了那番话之后,就带着潘辰去了太和殿,因为太和殿中如今只有祁墨州和潘辰可以没有任何阻拦进入,潘辰进去之后,就去祁墨州的龙案全翻了一下,祁墨州的桌面很整洁,一般都是分门别类放置的,潘辰很快就拿到了一封看着像是柳氏笔迹的信件,打开之后,果然里面写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方子。 有的是毒的类型和解法,还有就是蛊……潘辰着重看了那几样蛊,发现其中有一种名为‘离蛊’的,似乎跟祁墨州的症状有点相同。 “蛊为半指长黑色小虫,能分离,由血脉钻入人体之中,食人血脉,施蛊人能控人心智,若非施蛊人亲自解,药石无用,需施蛊人以血引之。”潘辰将那‘离蛊’的症状默念出来,感觉祁墨州中的便是这个了。 不像是其他蛊,都有药物解,唯有这种非施蛊人解不行,也就是说,祁墨州身上的蛊,非要凤清尘解才可以。所以凤清尘才会这样有恃无恐吗? 潘辰将这信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失望的合起来,信纸塞入信封藏到袖袋之中,走出太和殿,傅宁迎上,对潘辰问道:“娘娘,如何?” 潘辰摇头:“只是一些寻常药石解方。” “那娘娘那封信是否还要送出去?”潘辰想了想后,点点头:“还是送吧,我再去重新写一封。” 满怀心思的回到柔福宫中,到房中一看祁墨州不见了,潘辰对月落她们问道:“皇上呢?” “皇上先前出去了,并未说去什么地方,奴婢还以为皇上是找娘娘去了呢。” 月落这般回答,祁墨州出去她们这些宫婢是不敢阻拦的,潘辰不好多说什么,只接着问: “往什么方向走的?” 李全给潘辰指了指御花园的方向,潘辰马不停蹄便往御花园赶去,月落赶忙喊了辛冬一同锥在潘辰身后。潘辰在御花园里找了一大圈,也没有找到祁墨州的身影,正纳闷之际,忽然想到了祁墨州的次体人格有登高望远的习惯,整个皇宫之中,也就是国光塔最高,潘辰掉了个头,就往国光塔去了。 “娘娘,您往那里去做什么呀,又没有祭天,您身子要紧,还是回去乘坐轿撵吧。” 月落怕潘辰累着了,在后面追着说道,潘辰却不以为意,径直往前走去,走到快要到国光塔的时候,潘辰抬头望了一眼,发现那塔顶之上,仿佛是有个什么东西…… 走到塔下,就看见那塔顶飞檐之上坐着一个人,不是祁墨州又是谁呢。 “喂。” 潘辰在塔下喊了一声,国光塔周围空旷,潘辰的一声高喊悠扬传出,月落和辛冬抬头看去,简直要被吓得三魂出窍,正惊慌失措之际,就听潘辰回头说道:“别大惊小怪的,去外面等着。” 月落和辛冬指了指塔顶,还想说什么,潘辰一个正经的瞪眼过来,两人也不敢造次,福身之后,一边回头观望,一边走出了国光塔外。 潘辰看着她们离开,一转身,就看见一道人影闪过,稳稳的落在自己面前,祁墨州走来,目不斜视看着潘辰: “你去哪里了?” 潘辰见他的发在塔顶吹得有些乱,替他拂过乱发,说道:“我去太和殿拿东西,你怎么不等我,就一个人跑出来了?” 祁墨州想了想:“看不见你,来找你的。” 短短的八个字,却让潘辰心中一暖,忍不住笑了出来:“所以,你每次登高望远,都是为了找我吗?” “不一定。有时候是找你,有时候是找我娘。” 潘辰搂过了祁墨州的胳膊,幽幽叹了口气:“走吧,你肚子饿不饿,我带你去吃东西吧。” 祁墨州摸摸肚子,乖巧的点了点头。两人相携走出国光塔的院子,月落和辛冬赶忙跟上,潘辰牵着祁墨州走在宫墙之中,不时回头看他,祁墨州的次体人格每次出现的时候,似乎都能让潘辰感觉到同情,就好像是一个孩子,失去了庇护,没有人照顾的话,可能连温饱都不能解决,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潘辰的内心特别柔软,想到那天的梦境,祁雪州就是在那么小的时候被人掳走,关在一个什么吃的都没有的地方,那么小,他有多无助。 潘辰把祁墨州带回了柔福宫的小厨房,现在这里比御膳房也不差,基本上想要吃什么都有,潘辰知道次体人格喜欢吃肉,吃甜食,就让厨房准备肘子和甜糕,满满做了一桌子菜,两人对面而坐,一起开动。 祁墨州吃的狼吞虎咽,潘辰在一边给他擦嘴。 让他吃饱喝足之后,潘辰见他似乎昏昏欲睡的样子,心中担心极了,走过去对他说道: “待会儿你跟我去御花园一趟,我去见一个男人,你可能认识,待会儿无论他对你说什么,你都不能动,站在我让你站的地方就好,听明白了吗?” 祁墨州眯着一双眼眸痴痴的看着她,那眼神像极了孩子,潘辰差点忍不住泪崩,只见祁墨州认真的点点头。潘辰便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拖延了,祁墨州中蛊这件事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是非凤清尘不可解的话,那她还非要去找一找他不可了。 让傅宁去传话,将凤清尘带到了潘辰面前,凤清尘不客气的在潘辰面前坐下: “娘娘找我有事?” 虽然嘴上这么问,但是他的表情可是很笃定,仿佛早已经料到潘辰会来找他。 潘辰深吸一口气,不想和他多废话,直接说道: “你知道我找到你为什么事的。” 凤清尘却笑得灿烂:“娘娘不说,我怎知道是什么事?” “明人不说暗话,你混入宫里到底是为什么?你想从祁墨州身上得到什么?”潘辰是真的有点急了,从柳氏来的那张方子上来看,这种蛊似乎很厉害,潘辰实在不知道祁墨州还能顶多长时间,他胸口那两道红线,是不是走到一个地方就该出问题了,恐惧源于无知,所以,她现在才没有时间跟凤清尘打心理战。 “我不懂娘娘在说什么,我自小读书,至今还未考取功名,难得遇见了小时候的朋友,他做了皇帝,我这个朋友想来投奔他,能有什么目的,不是明摆着的吗?娘娘以为我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凤清尘打定了主意跟潘辰打太极,潘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立刻转过了目光,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口说道: “你是天人族的?” 短短几个字,在凤清尘的耳中听起来仿佛就像是炸弹一般,就连表情都发生了惊天剧变,默不作声看着潘辰,潘辰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她是猜对了,于是继续说道: “你和祁墨州的确小时候认识,不过,你认识的也许不是他,而是他的母亲,他的母亲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我不想知道你们天人族近来在萧国和大祁活动,最终目的是什么,但是我希望你可以看在跟祁墨州是故友的份上,高抬贵手放过他,祁墨州是个重情义的人,你若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和他说,他只要是能帮的,肯定会出手帮你,你无须做这些鸡鸣狗盗之事。” 潘辰说到这里,凤清尘听得忽然暴怒了,指着潘辰说道: “你住口,你懂什么?他对你还真是不错,居然连天人族的事情都和你说过,可那又怎么样?你知道我和他之间的恩怨吗?你知道我爹娘因为她娘而死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在这里指责我?” 潘辰眯着眼睛,继续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你这回就是专程来找祁墨州报仇的吗?就因为他娘害死了你爹娘?那你现在是想害死他吗?” 凤清尘冷哼一声:“我想要害死他,你不是已经确定了吗?你还真别得意,你知道他是怎么了吗?你信不信,现在只要我一声令下,让他亲手杀了你,他的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面对这威胁,潘辰只是笑了笑: “你也太自信了。你下的不就是离蛊吗?虽说是需要施蛊人亲自解方能彻底解开,但是未必就没有办法缓和吧,你想让他杀了我?不是我说,如果你有这个能耐,你只怕在马车上就已经做了吧,何必等到现在?你以为我不敢看你的眼睛是不是?你以为你的幻术能迷惑住我,是不是?要不来试试,我现在就盯着你看,你来试试,你的幻术能不能把我也控制了?” 凤清尘听到这里,心中简直震惊极了,面上有些慌乱:“你……知道离蛊?怎么缓和?那蛊只有我能解,从未听说有可以缓和的。你骗我。” 潘辰一步步靠近他:“我骗没骗你,你可以看一眼那边山坡上的凉亭。” 凤清尘转头往那凉亭上看去,只见祁墨州冷着面孔站在那里,目光似乎盯在潘辰身上,潘辰来到凤清尘面前,对他勾唇说道:“你不是能控制他吗?你再试试,这么远的距离对你来说,应该不成问题吧?” 凤清尘扫了一眼潘辰,只见潘辰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心中存疑,背过潘辰,口中默默念出了控蛊的虫语,他下的蛊,一般来说,方圆十里之内都能奏效,可是他虫语说出去之后,祁墨州在那亭子里却丝毫没有反应,凤清尘这才慌了心神,转过头去看潘辰,可一对上潘辰的目光时,他整个人就呆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反催眠啦。 ☆、第250章 潘辰看着眼前这个终于不再危险的人,转头对山坡亭子里站着的祁墨州招手,让他过来。 祁墨州来了之后,潘辰才让他和凤清尘对面而坐,祁墨州看着潘辰,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潘辰坐在他们两中间,对凤清尘说道:“替祁墨州解蛊毒。” 凤清尘缓缓从衣襟中拿出一只金色的牌子,潘辰近身看了,才知道原来那个牌子其实是个扁扁的容器,凤清尘目光凝滞,将那容器的口打开,侧卧在石桌之上,潘辰下意识挡在祁墨州手前,生怕这容器里再窜出什么东西来,只见凤清尘从腰间布袋中又拿出了一把匕首,揭开了鞘,潘辰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干什么,谁知道凤清尘将自己的右手伸出来,眼睛都没眨一下,手起刀落,就在自己右手动脉上落下去了一刀,吓得潘辰眼睛都看直了,眼看着凤清尘的右手血流如注,祁墨州指着他的手,潘辰对他摇摇头:“别说话。” 潘辰将柳氏的那封信拿出来看了一眼,的确写着离蛊的解蛊方式是以血引之,但潘辰没想到的是,居然需要这么多血…… 凤清尘将右手放在石桌之上,任血淌了一桌,然后说也奇怪,祁墨州的手被潘辰压在石桌上,手背接触到凤清尘的血迹之后,忽然整个人也变得有些奇怪,身子似乎开始发痒抽搐,想将手抽走,但却仿佛被凤清尘的血给吸住了似的,潘辰几乎不用怎么用力,就能让祁墨州的手乖乖的放在石桌之上。 凤清尘口中念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咒语,潘辰在那儿看的稀里糊涂,不明所以,可祁墨州的手腕处却突然变黑,潘辰将他的衣袖往上撩去,就见先前在祁墨州手肘部的红线此刻居然到了手腕处,血迹在手腕处汇集,变成了黑色,忽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祁墨州的手腕处居然真的开始一扭一扭,不一会儿的功夫,居然就爬出来好几条黑色的虫子,可祁墨州手腕上却没看见伤口,只见那些虫子仿佛在寻找着凤清尘的血,从祁墨州的手腕上爬下来之后,就在凤清尘流淌在桌面上的血迹里打滚,似乎徜徉其中的样子,潘辰看着祁墨州的手腕,发现一共钻出来八条,他手腕处的黑血也渐渐消退,潘辰将他衣袖往上推了推,发现他手肘上的红线也彻底消退了,潘辰站起身来,将祁墨州的衣襟拉开往里看了看,胸口处的两道红线也就此消失,这才露出一抹笑容,松了口气。 往凤清尘那儿看去,就见桌上那八条黑虫吃了凤清尘的血之后,也不知道是吃的太多了还是怎么的,一条条的都开始壮大起来,在石桌上扭动,祁墨州似乎虚脱了,潘辰将他扶着走出了亭子,原本不想管凤清尘的,可是桌上那几条黑虫实在太恶心,太可怕了,已经俨然要往凤清尘动脉那里钻去了,如果凤阿这条小命就要耗在那八条清尘继续被催眠,一动不动的话,说不定今天他那条小命就要耗在那八条黑虫身上了。 犹豫片刻之后,潘辰将昏迷的祁墨州扶着靠在凉亭的石阶上,自己则走上了亭子,不敢去看那石桌上扭动的黑虫,在凤清尘耳边说道: “我打响指之后你就醒来。” 说完,潘辰就在他耳边打了一个响指,然后不敢停留,跑下凉亭,拉着祁墨州就跑,边跑还边喊: “来人呐,快来人!” 御前侍卫巡逻队伍听见了潘辰的声音,便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潘辰将祁墨州交到那领队手中,说道:“把皇上扶回柔福宫去。” 侍卫领命而去,潘辰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凉亭,就见凤清尘正一边止血,一边敲打着面前的黑虫,其中一条黑虫被他打爆在桌上,血浆四溢,看着恶心极了。凤清尘手忙脚乱,看见了凉亭下的潘辰,眼中怒火烧的旺盛,潘辰见状,赶忙撒腿就跑,不敢再在这里逗留,看来凤清尘的那八条虫子就算是报废了,因为但凡那几条虫还有用的话,凤清尘也不会一条一条的直接把它们打死了。 潘辰气喘吁吁的跑回了柔福宫,那侍卫刚刚吧祁墨州扶去了殿中,与赶回来的潘辰打了个照面,潘辰对那侍卫说道: “派人去看着御花园里的那个男人,让傅宁悠着点,别靠近他,看着就行,他会邪术,可邪着呢。” “是。”侍卫们领命下去了。 潘辰这才让月落打了热水去房里,亲自给祁墨州换衣服,擦身体,月落看见祁墨州这满身的血,吓了一跳,对潘辰问道: “娘娘,皇上这是怎么了?” 潘辰看了她一眼,月落便懂事的噤声,潘辰指了指屏风后的衣柜说道: “拿一套衣裳出来,这里里外外全都得换了。” 月落将衣裳拿过来之后,潘辰就让她出去了,一般情况下,只要潘辰自己能为祁墨州做的事情,基本上都不会假手于他人,给祁墨州脱了衣裳之后,拧帕子过来给他擦洗,然后换衣裳,祁墨州靠坐的床沿之上,其间丝毫没有醒来,潘辰探探他的鼻息,确定还有呼吸,才放心的将他平躺下来,让他好好的休息。 他一定是失血过多,看着那几条黑虫子那么喜欢血,在凤清尘的血中打滚,仿佛身体都能吸入很多血迹,就像是水蛭,特别恶心恐怖,那种东西,一下八条在祁墨州的身体里,必然是吃了他很多血,潘辰替祁墨州盖好了被子,从房间里常备的药罐子里,挑了两瓶补血用的丹药,那还是柳氏离开大祁之前,派人给她送入宫里来的药,潘辰走的时候,没全部拿走,还剩了很多,月落都给她藏在盒子里,一直到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 潘辰拿了两颗补血药,从旁边拿了一壶清水过来,将药丸送入祁墨州的口里,然后自己喝一口水,度到祁墨州的口中,看着他喉咙口上下动了动,才确定他把药给吃了下去,另一颗也是如法炮制的给他喂下去了,潘辰这才松了口气,坐在床沿上歇息了一会儿。 刚刚喘过气,外头月落就来传话,说是傅宁求见。 潘辰收拾了一番走出去,傅宁在院子里便迎了上来,对潘辰说道:“娘娘,那人似乎伤了元气,已经将之关入了大牢。那人是什么来头,他不是皇上的故友吗?先前臣去抓他的时候,就见他满身是血,神情仓皇。” 潘辰对傅宁答道: 第123节 “不是故友,那人是个蛊师,他对皇上下了蛊毒,我用计收了他的心神,让他给皇上解毒,他是被自己养的蛊虫反噬了。此人极其危险,你将之关入大牢也不是个办法,他总有办法脱身,反而会伤及无辜,最好让狱卒这些天都不要靠近他才行。” 傅宁听闻那人是个蛊师,也吓了一跳:“那皇上现在怎么样了?” “放心吧,蛊虫已经全都用那人自己的血给引出去了,但那蛊虫在皇上身体中待了一段时间,皇上失血过多,现在在睡着,这几天得好生补着才行,等到明日,请太医来瞧一眼,今天就先这样,免得引起恐慌。” 潘辰如今已经是祁墨州不能发号施令时的二把手了,傅宁等都习惯了听从潘辰的指令,领命下去之后,潘辰便转回了柔福宫照顾祁墨州去。 傅宁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去大牢里看一看,至少得让狱卒不要靠近那人才行。想起潘辰话里说,用计收了那人的心神,傅宁想了又想,还是没有想出来潘辰到底用的是什么方法,可回想之前,他莫名其妙的就带着潘辰去了安平王府的别院,那时候,傅宁的心神便算是被潘辰给收了吧。 一时竟有些心口发寒,从前他只觉得皇上不说话或发怒的时候有点恐怖,满朝文武也和他是一个想法,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德妃娘娘比皇上还要恐怖,至少皇上的恐怖是表现在明面上的,可是德妃的恐怖却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表面上柔柔弱弱,文质彬彬,可是实际却会施以暗手,就连一向最能控制人心的蛊师都能收服,真是太恐怖了。 傅宁去了大牢之后,问过狱卒那蛊师关在何处,天牢牢头领着傅宁往牢房最里面走去,就看见牢房外看守的两个狱卒,居然莫名其妙的倒在地上,傅宁与牢头对视一眼,赶忙上前,探了探那两个倒地狱卒的鼻息,牢头对傅宁说道: “大人,已经死了。” 傅宁手底下这个似乎还有点气息,他将之扶起坐好,对那牢头问道:“人关在哪里?还在不在?” 牢头往里搜去,大惊失色跑过来对傅宁说道:“不见了,牢门虚掩着。先前御前侍卫将他送来的时候,叮嘱让单独关在一边,可没想到……” 傅宁走到关押那蛊师的地方看了看,果然牢门的锁是被用钥匙打开的,将锁链扯下抛在地上,傅宁面色凝重,一路走出大牢,暗自判断那蛊师该是受伤不轻,要不然,另一个狱卒也很难活命,他受伤逃命,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再入宫去行刺,所以傅宁便写了一封手书,让人送去了京兆尹,让京兆尹配合搜寻可疑人物。 ☆、第251章 祁墨州睡了一天一夜,潘辰就在边上陪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上,祁墨州动了动,潘辰就醒了过来,爬到他胸膛上,静静的等祁墨州睁开眼的那一刻,祁墨州缓缓的睁开双眼,往旁边挪了挪,就看见潘辰一双眼睛里透着浓浓的期待,祁墨州见潘辰这样,说道: “我是不是又犯病了?” 祁墨州恢复过来了,潘辰没说话就先漾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可比犯病严重多了。” 祁墨州脸色有些苍白,潘辰也不舍得继续趴在他身上了,坐起了身,见祁墨州蹙着眉头,干脆跪坐到他头前去给他按摩头顶了,祁墨州将头挪到了潘辰腿上,继续闭目养神,努力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情。 “我昨天遇见了一个故人。” 潘辰摇头;“哪里是故人了,简直就是仇人!你差点就给他玩儿死了,他在你身上下了蛊,药石无用的蛊,存心就是要了你的命。” 祁墨州似乎有点印象,说道:“我一开始没意识到是他,只觉得他腰间那块牌子很眼熟,像是我娘从前用的……后来让他上了酒肆的楼上,觉得不对的时候,他已经动手了。” 目光转向潘辰,祁墨州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说道: “又让你涉险了,这些事情是该有个了结了。” 潘辰抓住祁墨州的手,问道:“什么了结?那个凤清尘昨天就从天牢里跑了,傅宁说他受了重伤,我想他的伤也应该挺重的,你没看见那几条虫子有多恶心,简直比水蛭还能吸血,你就让那些虫子钻了几个时辰,就失血过多成现在这没精打采的样子,那凤清尘昨天至少失了你两三倍多的血呢。本来我想把他关起来,等你醒来之后再做定夺的,可是没想到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能杀人跑了。” 祁墨州听着潘辰说昨天发生的事情,深吸一口气,目光幽深的盯着床顶的承尘,半晌没有说话,潘辰还在后怕,跟祁墨州说个不停。 “凤清尘的爹娘是我娘的朋友,当年与我娘一起背叛了天人族,我娘和我爹在一起,他爹娘就在我娘开设的苏月阁隔壁做营生,原本都挺好的,只是后来雪洲死了,我娘病来如山倒,就在那个时候,那些人找到了她,凤清尘的爹娘就是为了保护我娘被杀死了,我娘侥幸跑了,可终究抵不过日益衰败的身子,不久也死了,当时只有几岁的凤清尘被他们带了回去,我便再没有和他见过面了。” 祁墨州的话让潘辰想起了昨天凤清尘说的那些:“怪不得昨天他说是你娘害死了他的爹娘,他是来跟你寻仇的,你说,是不是你所说的那个天人族派他来的?” 祁墨州摇头:“不会。天人族并不会无缘无故的入世杀人,他们历来都有着自己主理的世界,对族人有一定的规范要求,除非他们那一族中产生了极大的分歧,也许就会……” “就会什么?”潘辰想不出来。 祁墨州沉吟片刻后,开口道:“就会分裂,也就是……内乱吧。” 潘辰对祁墨州话里所说的这个什么天人族并不是很懂,不知道他们是个什么体系,到底是干什么的,像柳氏和凤清尘这样身怀绝技的人,那一族是特意培养的还是怎么的,所以当祁墨州说出内乱的时候,潘辰脑中并没有一个概念。 祁墨州坐起身子,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转头对潘辰说道: “你娘之前送了一份方子过来,我原想着告诉你的,可这两日发生了这件事,也没来得及说。” 潘岑点头,从床头拿出了柳氏的那封信,昨天她就给压在了枕头底下,祁墨州接过信之后,展开对潘辰说道: “你写封信给你娘,看看她有没有信回过来,天人族中有两派,一派入世,一派守山,你娘之所以要从大祁离开,并不是害怕萧国的追捕,而是怕的天人族族中的入世派,她可能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将天人族中不外传的药方事先写了派人送来给我,就是怕你遭到暗算,我好施救。” 潘辰有点发愣:“你的意思是,我娘有危险?” 祁墨州看向潘辰,郑重的点头:“如果她此举别有深意的话,那确实有点危险了。就看萧炎章保不保的住她了。” 潘辰也跟着有点心惊:“这么严重吗?” “你娘是天人族出去的,如今又身在萧国,入世派该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要将她拉入伙的,如果你娘不肯,那么他们势必会想要铲除你娘,这个时候,萧炎章的选择就尤其重要,如果他选择接受入世派的加入,那么就很可能会牺牲你娘,你觉得萧炎章会怎么选择?” 祁墨州对潘辰分析,最后问道。 潘辰深吸一口气,见祁墨州神情这般认真,也忍不住紧张起来:“那个萧炎章嘴上说对我娘矢志不渝,但是我不相信他,天人族的入世派,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为什么萧炎章会有可能选择他们呢?” “天人族是个特殊的族群,他们天赋异禀,对世事有预知和见解,若是有哪一朝的帝王能够获得天人族的帮助,那便是如虎添翼,可是近百年来,天人族已经渐渐的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原因就是因为天人族中的守旧一派坐镇,因不愿插手天下事导致生灵涂炭,便带着族人封闭去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隐居,可是二十多年前,天人族出现了另一波的声音,便是不想天赋被埋没,想要重新入世,辅佐新君,挑起战火,再次向世人证明他们这个族群依旧存在,我娘当时便是入世一派,后来真的离开了天人族之后,她才决定在我爹身边安顿下来,与天人族划清界限,可是从近年来的事态发展来看,天人族的入世派已经颇有些强势的意味了,你娘之前不愿意告诉你的,就是这些事情,很复杂,你知道了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但是,凤清尘已经出现了,接下来可能还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他,如果你不清楚这些的话,可能会疏于防范,我今日便全都告诉你了。” 祁墨州将天人族的事情一一解释给了潘辰听,潘辰越听越心慌,抓着祁墨州的手,紧张的问道: “那,那照你这么说,我娘是不是也是入世派的?所以她当初才会到萧炎章身边去,可是后来阴差阳错的到了大祁……那入世派会不会不放过她?她会不会……有危险?” 祁墨州反手握住潘辰:“你先别担心,萧国的情况我多少能知道一些,最迟明后天,我便能知道你娘如何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稳住心情,不要受到影响,一切其实说白了,全都是我的猜测,天人族如今是个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看来,还是要把凤清尘抓住了问清楚才行啊。” 潘辰想想祁墨州说的似乎也对,具体天人族中是不是起了内乱,入世派和守旧派势力划分如何,这些都不是他们在这里空想就能想到的,凤清尘来寻仇,似乎给了他们一个窥探真相的机会,说什么也要抓住这个机会,祁墨州说的了结,也得先从这个机会上下手。 “他失血过多,应该是走不远的。昨天我是利用他的心虚,趁虚而入将他催眠了,让他帮你解蛊毒,后来他虽然恢复了神智,但却心神不宁,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样的情况,按照道理说,他是跑不远的,咱们能不能想个什么法子,让他自投罗网。他如果不是自己出来,而是躲在城里的某个犄角旮旯里,还不知道要搜到什么时候呢。” 潘辰这样对祁墨州建议,祁墨州想了想后,才问道: “那该想什么法子让他自投罗网呢?” 潘辰咬着唇瓣思虑片刻,对祁墨州附耳说了几句话,祁墨州看着潘辰,微微的点了点头。 ********** 凤清尘乔装打扮从药铺出来,看见官兵,赶忙转过身,将头上的斗笠往下压了压,以为官兵是在追捕他,可是没想到那些官兵根本不是抓人的,而是张贴皇榜的,老百姓们全都围过去看了,凤清尘不打算凑热闹,压着斗笠就从皇榜前离开,可耳朵却没闲着,就听见一个人惊恐的说道: “哎哟,怎么可能会有全身上下长疮流脓的人在街上走啊?也太恐怖了吧。” “所以才贴皇榜,让大家主意呀,说是那人叫什么凤清尘,中了毒,那种毒五天内发作,发作起来就是全身流脓,痛不欲生的。” “真的啊,原来是中毒,五日后才会发作,到时候若在街上看见了,我一定把他抓到官府去领赏。” 凤清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吓得又往前走了几步,可几步过后,脚就忍不住停了下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腕上还绑着布条,血好不容易止住,想起昨天他像是被人夺了魂魄般的感受,那个潘辰实在太过邪门儿,如果她真的在自己身上下了毒的话,那么五日后他是不是就要毒发了?如今从他掏出天牢已经有两天了,再有三天…… 可是,这个皇榜会不会是骗局?若是一切都是骗人的话,他入宫去找她解毒,岂不是自投罗网吗?走到皇榜前看了看,目光落在一百两的赏金上,一百两,难道就真的笃定了他活不过五日,所以才给这么一点赏? ☆、第252章 凤清尘利用易容蛊改头换面,混入了宫中,一番试探之后,才知道潘辰今晚在柔福宫中摆宴,御膳房里的菜肴鱼贯送入柔福宫中,凤清尘劫了一个送菜的小太监,换上衣裳,跟着送菜的队伍一路走到了柔福宫附近的御花园,灯火辉煌间,似乎看见了潘辰,凤清尘看着她走入了一间房,似乎听见周围的人说德妃要去换衣裳云云,凤清尘找准了这个机会,悄悄潜入了暗中,避开了侍卫与太监宫婢,潜入了那间房,想要单独找到潘辰,逼她交出解药来。 可谁知凤清尘入了那房间之后,发现内里灯火灰暗,与外面的灯火通明有着明显不同,他往里走了几步,忽然发现不对,猛然转身想要跑出去,可是从房梁之上竟然掉下来一个大网,将之罩住,周围全都被网裹起来之后,房间里才亮出了灯火,傅宁领着众侍卫从黑暗中走出,凤清尘这才知道自己是彻底上当了。 傅宁按照潘辰的吩咐,将凤清尘蒙上了双眼,送到了潘辰和祁墨州的面前。 “我们又见面了。” 潘辰的声音在凤清尘耳边响起,凤清尘转向潘辰说话的方向,冷笑道:“哼,见面了。栽在你手里,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潘辰来到他身旁转悠:“谁说要杀你,要剐你了?我可没说,皇上也没说。只是皇上觉得老朋友见面,还没怎么说上话,你就走了,实在有点可惜罢了。” “哼,见鬼的老朋友,你们就是这样对待老朋友的?”凤清尘双眼被蒙住,看不见潘辰如今的表情。 只见潘辰在他身旁扑哧一笑:“哎哟,我就这么一说,你还当真了,老朋友什么的……彼此彼此啦。至少皇上抓你不是为了杀你,你潜入宫里,却是为了杀他,如果硬要说老朋友的话,也是你比较尴尬吧。” 凤清尘被潘辰气得要死,却又拿她没有办法,潘辰看着凤清尘,往旁边的祁墨州那里看了看,祁墨州走过来,将潘辰拥着到后面去,然后自己来到凤清尘的面前,说道: “清尘,好久不见,你能出现,我很高兴。” 凤清尘倔强的抿着嘴,似乎对祁墨州很不感冒的样子,祁墨州叹了口气,对一旁押着凤清尘的傅宁说道: “将他带到隔壁去,解开绳索,朕有话与他说。” 潘辰走过来,担心的说道:“解开?没开玩笑吧,你忘了……” 祁墨州微微一笑:“只会中招一回,哪能回回都中。” 潘辰还想说什么,就见祁墨州将食指放在唇瓣上,意思就是让潘辰不要说了,他已经决定了,傅宁将凤清尘已经带出了柔福宫,祁墨州也跟着去,潘辰不放心:“那我也一起去。” 祁墨州却是不肯:“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在这里等着就好。” 说完之后,便转身走出了柔福宫,潘辰无奈回身,月落过来对潘辰说道:“娘娘,放心吧,咱们皇上又不是那种文弱书生,不会有事的。” 潘辰也明白,凤清尘对祁墨州能够得手,完全是因为祁墨州对他没有防备,正如祁墨州所言,凤清尘想要得手第二次,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回去吧,让园子里那些都撤了,大家回去休息吧,这几天也都累着了。” 潘辰想的这个方法,其实也算是个让凤清尘自投罗网,瓮中捉鳖的笨方法,皇榜张贴出去,让凤清尘以为自己中了毒,因为他对潘辰的催眠术不了解,所以,不知道潘辰用了什么法子,因为我不了解,所以才惧怕,怕自己真的中毒,然后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入宫来找潘辰解毒,这个时候,潘辰故意在宫里造出声势,也算是给凤清尘指路,让他入宫后,就顺利的找到潘辰这里来,傅宁他们就只要在房间里守着就可以了。 祁墨州想和凤清尘说什么,潘辰不知道,但总归肯定是说天人族里的事情,潘辰没什么兴趣知道,她现在担心的只有远在萧国的柳氏。 潘辰喊了月落过来,说道: “你一会儿去内廷司那里问问看,有没有信给我的。” 月落扶着潘辰入内坐下:“娘娘这些天到底是在等谁的信?奴婢每天都去,可也没见什么信件来呀。” 潘辰叹息,不能说太多,让月落下去之后,自己就去了书房,将柳氏留下的那个包袱又拿了出来,看着柳氏的衣裳,潘辰幽幽的叹息,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竟然趴在桌子前睡着了,半睡半醒间,潘辰感觉自己被抱起了身,微微张开眼睛,就看见祁墨州的脸,潘辰在他胸膛处蹭了蹭,眼睛就睁开了。 祁墨州低头看了看她:“想睡就睡吧,这几天太累了。” 说着话,将潘辰放到了软榻之上,又找了个大迎枕让她靠着,目光落在潘辰手里的一个翠玉玉佩上,潘辰捏着,稍微犹豫了片刻,才将玉佩递到了祁墨州面前,说道: “我娘包袱里的……萧国的玉佩,我一直没敢拿出来。” 祁墨州低头看了一眼,接过看了看,说道:“那你怎么不藏好了,还给我看见了?让我是罚你好呢,还是不罚你好呢?” 潘辰横了他一眼,从他手上将柳氏的玉佩给抢了回来,说道:“你要罚就罚,千万别客气。” 祁墨州笑了,潘辰见他神情轻松,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对祁墨州问道:“凤清尘怎么说的,你和他只说这么一会儿话就够了吗?他告诉了你什么没有?” 祁墨州点头:“说了不少,如今天人族内,果真是入世派压到守旧派,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最近有爆发的趋势,他算是从族里跑出来的。” 潘辰不解:“特地跑出来杀你的?” 祁墨州笑了笑:“也不完全是吧。我也没死不是吗?” “你没死是因为发现的早,不是因为他手下留情,反正你是没看见那几条虫子有多恶心,他能对你下那种蛊,要说不是想杀你,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吧。” “他爹娘确实是因为我娘而死,我欠他的命,责无旁贷。那件事情就这么揭过去了,我也和他说的清楚,就算他还没有完全释怀,但是应当不至于会再想要我的命了。” 潘辰看着祁墨州,忽然问道:“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和他达成协议了?” 第124节 祁墨州不是那种傻白甜,凤清尘也不像是和他开玩笑,所以,这两个人要是能瞬间冰释前嫌,那肯定是达成了互利互惠的协议,若非如此,祁墨州这多疑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无条件的相信凤清尘呢,就算是从小的朋友,他也不可能会相信的。 看着潘辰,祁墨州无奈摇了摇头:“有些时候,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你这样让我很有压力啊。” 潘辰凑过去:“说说,你们达成什么协议了?他能帮你做什么?你能帮他做什么?” 祁墨州干脆将潘辰搂入自己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双手搂过他的脖子,将全部情况说了出来: “凤清尘之所以要来杀我,一来是想替父母报仇,但那个仇我们都知道,不过是个噱头,还不足以让他冒这么大的险,关键是他的妻儿如今被入世派的一个长老控制着,那个长老对他下的任务就是杀了我,我答应替他救人,他答应救了人之后,便替我做事,这样算不算是达成协议了?” 祁墨州的这些话让潘辰有些意外:“凤清尘的妻儿?他是为了妻儿所以才来杀你的?” 这个理由似乎更为说得通一些,因为就算凤清尘的父母是因为祁墨州他娘而死的,可是这笔账明眼人都知道不能全都算在祁墨州身上啊,所以,凤清尘以这个理由说自己要杀祁墨州是不成立的,但如果为了他妻儿杀一个并无多少交情的仇人,那倒是可以说通。 “不错。天人族隐世多年,入世派一直蠢蠢欲动,如今守旧派群龙无首,声势压不过入世派,内讧自然而然的就产生了。此时也算是个时机了……有些事情,的确是该好好的解决解决了。” 祁墨州说完这些话之后,便眯起了眼睛,陷入了沉思,潘辰抬头看着他,问道: “你是想帮守旧派对付入世派吗?有把握没有?” 祁墨州叹了口气:“把握一半一半吧,在问你娘之前,我便暗自调查他们很多年了,如今有了契机,做起来总归要好很多。” 潘辰咬唇担忧:“你说,我娘会不会已经受到了波及?我几天前就寄了信去给她,一直在等回音,我总感觉萧国如今应该也挺乱的,如果萧炎章接受了那些入世派的话,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我娘会有危险?” 祁墨州轻抚潘辰肩头:“你娘那里……确实有点问题,但是你也无需太过操心,就算萧炎章有问题护不住她,至少还有萧霁容呢,萧霁容能够为了你娘,不顾生死潜入大祁救她,那么他就势必不会看着萧炎章把你娘如何了,有他在的话,情况总归要好很多就是了,不过现在正值两国大乱时期,你的信有所耽搁也是情有可原的,没有消息,你就权当好消息听就是了。不管怎么样,我也会派人去萧国打探,最不济,我也能替你把你娘从萧国再偷回来。好不好?” ☆、第253章 潘辰被祁墨州的话给逗笑了,这几天的精神确实有点紧绷,一来祁墨州身体未愈,还要想办法让凤清尘自投罗网,那边柳氏又没有消息,真的是有点累了,靠在祁墨州的怀中,说道: “还好有你,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祁墨州让潘辰靠着自己,在她头顶亲了一下:“我们两个注定是在一起的,从前我不信命,现在,我信了。” 潘辰抬头看了他一眼,两人四目相对,好一会儿后,潘辰才敛眸笑了起来:“听起来好像是有点道理,我从前在潘家的时候,只想着快快长大,然后离开潘家,干一番事业,把我娘从潘家接出去住,可是兜兜转转,谁能想到居然会变成如今这样。” 要说命运,没有人比潘辰更加相信了,她穿越千年而来,到了一个叫做祁墨州的男人身边,经历了这么多风雨,如今还在面临更大的考验,从前她还在担心她和祁墨州的身份悬殊太大,实在不匹配,可是现在了解祁墨州之后,得知她娘和柳氏是来自一个地方,在这个世上,某种意义之中,也算是亲近的了。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娘居然身怀那样的身世,我一直以为她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妇人了,可是谁能想到她竟那样厉害,与她相比,我简直就是个弱鸡啊。” 潘辰形容自己的词语让祁墨州感到不快,用下巴在她脑袋上撞了一下,说道:“什么叫弱鸡。你很好,从前的时候,我会一直去想,你脑子里那些个什么新奇想法到底是哪里来的,一直搞不清楚,我派人去潘家打探过,你在潘家的表现简直和你娘有的一拼,谁又能想到,在你平凡的表象之下,藏着旁人拍马都赶不上的脑瓜子呢。” 潘辰听了祁墨州的话,觉得有点汗颜:“我……不好。你别夸我了。我娘就是心太软了,如果她不是心太软,早就把我一个人丢在潘家,她自己自由自在去了,这一回也算是因为我,她才迫不得已跟着萧霁容回了萧国。” “也许……你娘并不全是为了你回萧国的呢。她为了你能在这里隐姓埋名这多年,萧霁容也是她的孩子,她难道一点都不寄挂吗?所以,她会留在萧国,表面上看是因为萧炎章和你的缘故,其实在我看来,为了萧霁容的可能性还要大一些呢。” 潘辰想起了柳氏和萧霁容的互动,两人都是那种把一切都闷在心里的人,但潘辰能感觉出两个人互相在意的感觉,这就是母子连心吧,就算那么长时间没有在一起,可是却始终能牵挂着对方,萧霁容为了柳氏闯入大祁冒险,所耗费的精力和勇气,是谁都难以想象的。而柳氏,明知道她回去之后,会成为楚皇后与众妃的怨恨对象,却还是毅然决然的留在了萧国。 潘辰回大祁之前跟柳氏彻夜聊过,柳氏只说萧炎章不会放过她,可是谁又能保证,她不是想要找个借口留在那里,陪伴萧霁容呢,至少在柳氏眼中,潘辰跟着祁墨州回大祁,安全无虞,可是萧霁容在萧国,虽说寄挂在皇后名下,作为嫡子,但萧炎章有太多孩子,若是真的有一日萧霁容参与了夺位之战,那么有个柳氏在身边,不说能保萧霁容登上皇位,至少她能保护萧霁容的人身安全。 可怜天下父母心,柳氏那么酷的一个女人,为了一双儿女也算是操碎了心。 “你说的对,我是我娘的孩子,萧霁容也是她的孩子。她在潘家保护了我十多年,也该回去照顾萧霁容了。我看萧炎章并不是个靠谱的,那萧霁容看着挺老实的,将来说不定就要吃亏呢。有我娘护着,总会安全一些的。” 潘辰的话,祁墨州有不同的看法: “其实你是小瞧了萧霁容,他在萧国的地位远比你想象中要高多了,尤其是在军方,你知道萧炎章之所以能平乱登基,其实也和萧霁容给他当前锋有很大的关系,萧霁容有军功,是萧国所有皇子中军功最多的,也是最受军方认可的,萧国境内,十风堂势力最大,如今十风堂便是由萧霁容直接统领的,有这两方的势力在,就算是萧炎章今后想要对他怎么样,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这就是我之前与你说的,你娘在萧国不会有大问题的原因,萧炎章就算和天人族的入世派有交易,但只要有萧霁容在一日,他就不能把你娘如何。” 听祁墨州说了这些,潘辰心里总算是好受多了,点点头,幽幽道:“希望如此吧。我在这个世上,也就只有一个娘亲近些,实在不想她出任何问题。” 祁墨州紧紧抱着潘辰,在她耳旁叮咛: “放心吧,一切有我在,没事的。” 再没有什么话,比祁墨州的这句更暖心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可能会很忙,宫里的戒备会比从前严厉很多,你没事的话,就在柔福宫里,尽量别出去,凤清尘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天人族有他们可怕的地方,不能掉以轻心。能做到吗?” 祁墨州对潘辰提出了个要求,潘辰乖顺的点头:“能做到。不就是在柔福宫里待着嘛,我刚进宫做昭仪的时候,柔福宫还是柔福殿,我也能在里面待了一年,也就是被你宠着宠着,娇惯了,心野了,才一天到晚想着要出去玩儿呢。” 听潘辰提起她做昭仪的时候,祁墨州就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捏着她的脸颊,转过来,与之对视,说道:“你倒是老实。我也记得当时你瞧见我,就跟那兔子见了鹰似的,总是想跑,谁会想到,如今你竟成了这野性子,你说说你,现在可还怕我了?” 潘辰给他捏着脸颊,将祁墨州的问题放在脑中思考了一会儿,然后也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张开嘴,咬住了祁墨州的虎口,用实际行动来回答祁墨州的这个问题,祁墨州给她咬着,也不收手,宠溺的看着她,潘辰咬够了,这才松开,在祁墨州的怀里换了个更加舒服点的位置。 “我变成如今这样,也是你纵的,可怪不得我。”潘辰得意的说道。 祁墨州被她的这句话给逗笑了,说道:“好你个没良心的,我纵着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我……” 潘辰回头,突然一跃,在祁墨州的嘴唇上亲了一口,祁墨州一愣,摸着唇低头看向潘辰,只见潘辰笑得甜蜜蜜,一边眨眼,一边指着自己肚子,娇滴滴的说道: “人家这不是在努力回报你嘛。” 这么娇滴滴的说话,让祁墨州听了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住摇头:“你可别这么说话了,听着瘆的慌啊。” 这么不给面子,潘辰忍不住在祁墨州的胳膊上轻轻掐了一下,两人这才又腻歪上了,祁墨州克制的在潘辰耳旁低喘: “一个回报不够,还得再生两个,最起码。” 潘辰听的直笑:“再生两个?你倒也不贪心。” 祁墨州认真点头:“不贪心,孩子在精不在多,把几个培养好了就成了,生多了对你没好处,我还指着你陪我一辈子呢。” 祁墨州的话让潘辰颇为触动,这样的情话,也许就是这个时代的男人所能说出来的最动人,最真挚的话了吧,低头浅笑: “祁墨州,你真的颠覆了我对这个时代男人的看法。” “这个时代?”祁墨州不解。 潘辰点头:“就是我所认识的周围的男人,没有一个比得上你的,我在想,如果当初不是潘筱自己作,一直是她陪伴在你的身边,是不是就没我什么事儿了。那样的话,我就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你这样的男人,我也不能和你见面,留在你身边了。” 祁墨州看着潘辰,笃定的摇头:“就算潘筱一直在我身边,我和她也不可能发展到我和你如今的关系,人和人是互相吸引的,我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吸引到什么样的人,很显然,我和你是一类人,而我和潘筱不是同一类人,所以,就算她当初一直留在我身边到现在,也不会比现在的下场更好。” 祁墨州是对潘辰说的实话,没有任何隐瞒的实话,潘筱的性子注定了她不可能和祁墨州真正的心心相印,祁墨州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对她百般宠爱,两个人之间的确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潘筱是把祁墨州当成她实现人生理想的工具,是她用来体现家族荣光的外衣,她从没想过走入祁墨州的内心世界,而同样的,祁墨州对那样的潘筱也不会有太大的兴趣,提到兴趣,潘辰有个问题,一直想问祁墨州的。 “那我呢,我身上有什么吸引你的?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这个问题,在所有恋爱的男女中被问到的几率很高,潘辰以前觉得自己一定不会落入俗套之中,可是现在,她却有很大的兴趣,想要听祁墨州亲口说出这些来。 祁墨州看着怀中的人,认真的想了想后,回道: “你和我有一样的性格,多疑且防备,却又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你身上有很多奇怪的地方,若是其他人的话,说不定我早就铲除了,可是对你,我舍不得。而我发现我舍不得你的时候,就是我开始喜欢你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第254章 祁墨州的话让潘辰忍不住笑了:“被你喜欢的时候,就是要被你杀的时候,想想也挺不容易的。” 祁墨州在潘辰的腰上捏了一把:“和你道过歉了,你也原谅我了,不许再说了。” 潘辰腰肢一扭,转过身去就要去抓祁墨州腋下的痒痒肉,祁墨州双手护着,又不敢碰到潘辰,于是就有了祁墨州给潘辰挠痒痒挠的压在身下的情况发生了,潘辰坐在祁墨州身上发出得意的笑,祁墨州左闪右躲:“好了好了,别闹了,我服了,服了行不行,别待会儿碰着肚子。” 潘辰难得有这种欺负祁墨州的机会,哪里肯就这样放过,耍赖道: “你要怕碰着我肚子,就乖乖别动呀。” 祁墨州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逗得潘辰直发笑,果真就忍着不动了,潘辰挠了一会儿也觉得没劲儿了,干脆趴到祁墨州的身上,轻声在他耳边说道: “你在外面,一定要小心。我和孩子在家里等你。” 祁墨州搂着潘辰的肩膀,知道她虽然表现的很坚强,但是其实内心还是很脆弱的,她是特殊时期,原本就比一般人要感性一些,最是脆弱的时候,祁墨州不舍得让她担心,尽力保证: “放心吧。我会小心,为了你和孩子。明日我便与凤清尘出宫去了,宫里由你看着,朝堂之上有甘相和李大人,不会有什么问题。” 潘辰点头:“我知道了。宫里你放心好了,我一定给你打理好了,不出什么乱子。” 祁墨州在她头顶亲了一口,说道:“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就册封皇后。” 潘辰一愣,从祁墨州的怀中抬起头,黑亮的眼珠子瞪着祁墨州:“你,你说什么?封……皇后?”潘辰简直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祁墨州伸手抚着她的脸颊,见她惊愕不已,便跟着笑了起来: “有这么惊讶吗?” 潘辰愣愣的点头:“当然惊讶了,并且还觉得你这个想法太疯狂了。想要实现几乎不可能啊。” 祁墨州反问潘辰:“为什么觉得不可能?” 潘辰支支吾吾:“因为……我,我身份不够啊,我是潘家的庶女,又没有一个显赫的母族支撑,你若封我做皇后,有多少人会不服?” 祁墨州看着潘辰,温柔的说道:“他们不服就让他们不服好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全都服气,至于你的身份,庶出有什么关系,我也是庶出,不是照样继承了皇位?我从决定独宠你的那一天起,就没有打算再娶其他女人做皇后,你的学识,见识,比一般的嫡出要强不知道多少倍,这些甘相和李大人他们都曾见识过,是毋庸置疑的,你想想看,我可以用那些寒门出身的有才之士,为什么自己的皇后不能封一个庶出的有才女子呢?” 祁墨州的话让潘辰彻底愣在了当场,好半晌之后才将那番话消化,说道: “可是……我爹……不会答应的,太后也不会答应的,半数朝臣都不会答应的。” 潘辰说出了内心中的真实想法,祁墨州如果说要封她做贵妃,她都不会有这么惊讶,因为她早就替自己算过命了,以她的身份,那些朝臣们撑了天能让她坐到贵妃的位置上去,皇后是留给一个出身高贵,母仪天下的女子的。那个女子,潘辰从未想过会是自己。 “你觉得,我需要得到他们的同意,才能册封自己的皇后吗?”祁墨州躺在软榻上,默默的牵起了潘辰的手,牢牢抓在掌心,然后按到自己的心口处,对潘辰说道: “你知道,你回宫之后,我为什么要阻止你杀潘筱吗?她对你下了致命的□□,你反击了,可是我却从中阻挠,没有让你杀的了她?” 潘辰愣愣的看着祁墨州,没想到祁墨州会突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来,不让她杀潘筱,和他们现在正在讨论的话题有什么关联的地方吗?他的思维未免也太跳跃了些吧。 却还是摇了摇头,说道:“难道不是为了顾及潘家吗?若是潘筱死了,潘坛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个答案算是潘辰心里的标准答案了,她一直就是这么以为的,倒是不会觉得是祁墨州对潘筱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顾及潘筱的身份罢了,想要用潘筱来拉拢住潘坛。 “难道不是吗?”潘辰见祁墨州盯着她却不说话,于是又追问道。 祁墨州勾唇一笑:“当然不是。只是潘筱是贤妃,位及一品,她这样的身份如果无缘无故的死在宫中,内廷司,大理寺,乃至刑部都要立案侦查,到时候,若是真的查到你身上,虽然我能护住你周全,不会让人伤害到你,但是,这件事一定会成为你的污点,我保住潘筱的命,就等于是保住了你,若你身上留下一个残害贤妃的罪名,就算不定罪,这也会成为今后封你做皇后的最大障碍。” 潘辰愣在当场,她想过无数种理由,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点,她当时和潘筱斗法,潘筱下毒害她,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孙氏给潘筱的毒,还到潘筱身上去,本就是存着两败俱伤,不死不休的决心去做的,祁墨州从中插手,将她给潘筱下的毒从中换掉,让潘筱虽然抓破了脸蛋,却留下了性命,原来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为她铺路着想了吗? 一时间,潘辰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祁墨州见潘辰有些恍然大悟的意思,将她又给拉回了自己怀中,两人相拥躺着,祁墨州在她耳旁说道: “是不是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了?没想到我那么早就动了封你做皇后的心思?” 潘辰的耳朵麻麻的,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心乱如麻,不想掩藏自己的心思,缓缓点了点头,说道:“我是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做。我以为我最多也就做个贵妃了不得了,做皇后……从未敢想过。” 祁墨州继续在潘辰耳边发糖: “从前没想过,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可以想了。等我将天人族的事情解决,估计时间不会太短,争取在你生产前做完吧,时间太长,并且我可能不能每天陪在你身边,便先给你这个承诺,我祁墨州的皇后娘娘,只会是你潘辰一人!” 潘辰觉得自己鼻头发酸,靠在祁墨州的胸膛,耳中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安全感爆棚,又哭又笑道: “还是觉得太早了,要不……等我多生几个孩子出来再说吧,到时候,你也好交代一些,我也更加有底气一些。你看着好了,如果你就这样把我封做皇后,别说其他人了,就是我爹也不可能依的,潘筱是他的命根子,若是其他人压着潘筱,他也不敢说什么,但若是我的话,你都想象不到,他们夫妻俩会多生气,到时候,不是凭白的给你添堵嘛。” 第125节 这句话也是潘辰的真心话,潘坛和孙氏对其他人没什么法子,但是在潘筱和潘辰的身上,不管潘辰表现的多优秀,他们都始终觉得潘筱更高人一等,觉得潘辰的一切,都应该无偿奉献给潘筱才对。 谁知道,祁墨州却笑出了声,整个胸腔间,都回荡着他的笑。 “也就你现在还把潘家当回事,你可能不知道吧,如今潘家在外仗的都是你的势,潘家出了一个被皇上独宠的德妃娘娘,盛宠不衰,外面的人给潘家面子,看的大多都是你这个德妃娘娘的面子啊。你居然还在怕他们,殊不知,如今若是他们没了你的名头,潘家在外面还有什么人会看重呢?” 祁墨州这几年,一直在整改士族制度,天下士族如今气势早不如几年前了,大有衰败之势,强弩之末罢了,很多百年世家都已经在这场浩大的风浪中销声匿迹,潘家旁支也遭受波及,建康主脉虽仍存在,但势力绝不能同日而语了,这些年潘坛虽然位居丞相之位,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朝堂之中真正有权利的,还是甘相,潘坛手里也就是一些文化,娱乐修整的工作,这种工作,位置听着很高,但是手里实际上半点权利都没有,更别说油水了,圣上之所以让潘坛在丞相的位置上尸位素餐,大家想想也都明白其中道理了,不过就是全了宫里德妃娘娘的脸面罢了,潘家再不济,出了一个备受宠爱的德妃,整个潘家都跟着沾光了。 这些事情,潘辰在宫里自然是不知道的了,祁墨州也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这事儿,如果不是今天正好谈论起来,潘辰还不知道要多久才知道这回事呢。一时竟有些接受不了这个说法。 她出身自潘家后院,一个不总被嫌弃的庶女,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居然在不知不觉间,长成了比潘家还要高大的参天大树,居然能让别人因为她的面子而看重潘家,这种感觉实在太奇妙,太叫人难以相信了。 祁墨州看着潘辰一脸感慨的模样,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其实如果真的论身份,只怕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只不过,你的真实身份,不能为外人道罢了。” 祁墨州的话让潘辰很是不解:“我的……真实身份?你又在说什么呀?” 祁墨州看着潘辰,但笑不语,又开始卖起了关子。 ☆、第255章 祁墨州和凤清尘出宫去了,傅宁随行,甘相代管朝政。 潘辰在柔福宫里,安安分分的,几乎不怎么出门,在这特殊的时期,她帮不上祁墨州什么忙,便也不愿给他增添麻烦,她在宫里好好的待着,至少能让祁墨州能省了后顾之忧。 潘辰站在镜子前面看自己的腰身,只穿着内衫,看着镜子里的样子,对一旁的月落问道:“是不是觉得肚子大了些?” 月落看了一眼后,笑着点头:“是啊,昨儿奴婢还在和秋萍说呢,娘娘这下该显怀了。” 潘辰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我这几个月了?” “四个多月了。秋萍去问了宫里的老嬷嬷,说是四五个月开始显怀,六七八个月长得可快了呢。” 潘辰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用手摸上去,似乎有点硬硬的,她曾经看过一个生命的纪录片,卵子和精子结合之后,大概两个月孩子就能成型,只有拇指大小,然后一点点长大,到了四五个月的时候,就差不多有拳头那么大了,想着自己的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这种感觉真的是太奇妙了。 “月落,你说我肚子里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潘辰对月落这般问道,月落想也没想,就直接对潘辰回道:“当然是位小殿下了。娘娘这么爱吃算的,宫里的老嬷嬷说了,酸儿辣女,爱吃酸的就是小殿下。”见潘辰嘴角带笑,月落不禁问道: “那娘娘您自己想生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皇上说了吗?” 潘辰想起祁墨州,嘴角挂起了甜蜜的微笑: “我自然是希望生男孩儿了,不过这种事情也没有绝对的,又没有人能看见肚子里是男还是女,顺其自然吧,皇上嘛……说是要女孩儿,都好。” 月落拿来了外衣,给潘辰穿上:“皇上待娘娘可真好,若是这回娘娘生了个小殿下出来的话,皇上一定高兴坏了呢。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娘娘封赏,到时候咱们柔福宫在宫里就能横着走了。” 潘辰回身,捏了捏月落的脸颊:“你是想要给我讨封赏,还是想要柔福宫的人在外面横着走啊?” 月落吐舌,俏皮道:“自然是希望娘娘得封赏了,娘娘受宠,咱们柔福宫的人在外面才能横着走啊。不过,如今宫里,也没有人敢对娘娘如何了,自从长乐宫的贤妃娘娘……” 提起贤妃,潘辰目光一沉,抿唇问道:“贤妃最近如何了?脸上恢复了吗?” 月落想了想之后,回答:“贤妃娘娘身上的伤倒是无大碍了,就是有点痕迹也不太看的出来,只是奴婢听说长乐宫里伺候的人最近日子可不太好过,贤妃娘娘自从受伤之后,对身边的人就特别苛刻,据说连她贴身伺候的楚红姑姑都去了内廷司,想要在别的宫里做事,说实在受不了贤妃娘娘的折磨了。” 潘辰敛目叹息:“竟这样厉害吗?怎的没人来告诉我?” “长乐宫的事儿,宫里上下都知道,娘娘前阵子一直随侍在皇上身边,又是出宫,又是出使的,这些宫里的小事儿自然没人告诉娘娘知道,凭添娘娘心烦了,奴婢听说,贤妃娘娘有的时候生气时,会用那种很细很细的簪子戳人,都是戳在衣服遮着的地方,奴婢之前在内廷司碰到过一回楚红姑姑,她手膀子上真的是一个孔一个孔的,看着渗人呢。” 月落替潘岑将衣裳换好了,一边给潘辰系宫绦一边对她说着长乐宫里最近发生的事情。 潘辰收拾完了之后,想了一会儿,对月落说道: “你去偷偷的把楚红给我叫过来,不用让贤妃知道。” 潘辰觉得自己对潘筱已经是仁至义尽,潘筱要她的命,潘辰后来因为祁墨州而去劝过潘筱,但是那是为了祁墨州劝的,如果是因为她自己的话,潘辰可是一点都不想再和潘筱见面了,只是如今她若是在宫里为祸,潘辰总不能不管就是了。 没过多久,太医刚请过平安脉退下去,月落就领着楚红过来了,从前跟着潘筱的楚红也算是宫里的红人,只是长乐宫没落之后,楚红这个贤妃身边的一等女官也变得落魄起来,潘辰让她到院子里说话,自己坐在葡萄架下的椅子上,对楚红说道: “抬起头来。” 楚红跪在潘辰面前不远处,听见潘辰说话,才微微的将头抬了起来,明显比从前清瘦憔悴了很多,对于潘辰,楚红是难为情的,从前她跟在潘筱身后,没少说潘辰的坏话,也没少欺负柔福宫的人,如今面对盛宠依旧的潘辰,楚红这张脸是怎么也挂不住的。 “说说,贤妃近来如何?” 楚红知道潘辰喊她过来是为了什么,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抓住这个机会对潘辰坦白,如今后宫之中谁都知道,德妃才是掌握重权的人,若是德妃肯拉她一把的话,楚红哪里还需要去求爷爷告奶奶找内廷司去呢,更何况,如今的内廷司与从前的内廷司大不相同,从前只要有银子,随便什么宫殿都能换过去,可是现在后宫制度经由德妃一改再改之后,内廷司里的就连找人塞银子都不知道找谁好了,并且关键是人家还不收,所以楚红才没有办法只能在长乐宫里忍耐着。 楚红觉得以潘辰如今的声势,不可能会和她一个小宫婢为难,如果真的要为难,根本就不可能容忍她到面前来了,直接派个手底下的人收拾了她,完全不必露面。 把心一横,对潘辰娓娓道来: “回禀德妃娘娘,贤妃娘娘近来……不太好。肝火旺盛,每天都处于暴怒的状态,见着谁都要打几下,奴婢……奴婢也是……” 楚红没有说下去,抿了抿唇,将自己的衣袖撩了起来,将胳膊露出给潘辰看,潘辰一看,竟然也吓了一跳,块块青紫中还夹杂着无数的针孔,看着有些恶心。 月落见了潘辰的表情,对楚红摆了摆手,让楚红把胳膊遮起来,月落拿出一罐梅子递到潘辰面前,让潘辰含入了一个,这才感觉好些,潘辰想要把梅子罐子接过来,却被月落给拿走了,幽幽一叹,祁墨州不仅自己要管她,居然还让她身边的人管着她,想要吃几颗梅子都不自由。 对楚红抬手,说道:“起来吧。贤妃如今疯癫至此,你该早些过来说与我听的。” 楚红惶恐:“奴婢不敢,贤妃娘娘也是因病心情不好,奴婢们既然要伺候娘娘,那这点苦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奴婢皮糙肉厚,忍忍也就过去了,苦的是长乐宫里的一些小宫婢,小太监,娘娘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愿意折腾她们,说句不该说的话,有两个小宫婢因为说话声音大了些,就被娘娘派人缝了半边嘴巴,如今生不如死……” 潘辰听得简直要作呕,潘筱这样的行为可以说是心里变态了,她这种草莓性格,一旦碰壁之后,会急速腐烂,从外到内,如果不加以阻拦或是开导的话,只会越来越变本加厉。 楚红对潘辰说出了这些话,心里也很忐忑,实在不知道潘辰会作何处理,如果将她直接送回长乐宫不管不顾的话,贤妃一旦知道她对德妃说了这些,估计她又要受好一顿折磨,说不定小命都不保了。 所以,当潘辰对她挥挥手的时候,楚红整个人都跪爬到了地上,对潘辰求饶道: “求德妃娘娘救救我们长乐宫的人吧,救救奴婢,奴婢们实在是忍受不了贤妃娘娘虐待了,有两个小宫婢被缝了半边嘴,有两个小太监手脚都给浇了滚烫的沸水,奴婢身上全都是针孔,实在受不了了,娘娘若是让奴婢就这样回去的话,奴婢必死无疑啊。” 潘辰看着楚红,无奈一叹:“你起来吧,这件事我若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断不会坐视不理的。月落,你去让内廷司的刘总管和方总管来见我,就以贤妃得了疫病为由,今日之内,将长乐宫里所有伺候的人全都挪出来。” 楚红惊讶潘辰的行动迅速,愣在一边,倒是月落火速领命下去,潘辰看着跪在地上惨不忍睹的楚红,走过去亲自将她扶起来,说道: “苦了你们了,等到内廷司将长乐宫的人全都挪出来之后,你们先住在人下所里休养,我会让太医过去给你们诊治。” 楚红鼻头一酸,想想还是给潘辰跪下了,磕头说道:“娘娘救命之恩,奴婢们没齿难忘。只是贤妃娘娘说过,若是我们敢反抗,她有的是法子将我们的家人都……还请娘娘好人做到底,也救救奴婢们的家人吧。” “放心吧,贤妃病了,她没有办法对你们的家人如何的。你起来,去月落她们屋里坐会儿,待会儿等内廷司的两个总管来了,我将事情吩咐下去,你便跟着他们过去吧,长乐宫里有多少人你最熟悉,不管伤多重,都把他们给带出来,去人下所里,你这段时间,就帮着照料照料。” 楚红认真的听着潘辰的话,连连点头,擦干了眼泪说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把她们都照顾好了,都是些可怜孩子,奴婢,奴婢……感谢娘娘救命,从前奴婢多有得罪,多谢娘娘不计前嫌,奴婢今后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再不做那仗势欺人之事,徒增报应。” 作者有话要说 ☆、第256章 潘辰让秋萍带楚红去休息,月落不一会儿就把内廷司的两个总管给喊了过来,潘辰对他们交代了长乐宫的事情之后,便让秋萍和楚红一起跟着两位总管前去办事去了。 月落上前来对潘辰说道: “娘娘,接下里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说贤妃娘娘生病了吧。相信不用多久,太后那儿肯定就能知道了,说不定潘夫人也会知道,到时候……” 月落的话没有说完,但潘辰知道她的意思,想了想之后,才对月落吩咐道: “待会儿你就去把贤妃生病的消息传出宫去,让潘家知道,再让李全去康寿宫传个话,其他的事情,就静观其变吧。” “是,奴婢这就去办。”办这种传递消息的事情,月落很拿手,交给她和李全,潘辰很放心。 过了一会儿之后,月落和李全就回来复命了,月落那里没什么问题,李全倒是有话说的: “娘娘,太后似乎有点不赞同将长乐宫的人全部撤离,奴才去的时候,看见了威武候夫人与镇国公夫人都在太后那里,那两位夫人与潘夫人甚为交好,只怕贤妃娘娘的事情,很快就能传到宫外潘家的耳中,娘娘得提前想好对策才行啊。” 潘辰沉吟:“我知道了。太后那儿不必理会,长乐宫的人照撤,就贤妃如今这疯癫的架势,谁在她身边伺候都是找死,明知道这个情况,我还让人去她身边吗?静观其变,看看她们能干什么吧。” 有了潘辰这句话,李全便知道怎么做了:“是,娘娘心善,长乐宫的事情奴才们其实早就知道了,也觉得长乐宫的人可怜,但人微言轻,实在没有用,宫里之人对贤妃娘娘也是敢怒不敢言,如今娘娘此举,可以说是大快人心的,宫中但凡有些良知的人,都会感念娘娘之仁慈,只是太后那儿,兴许娘娘要受着点气了。” 李全说的这些都是心里话,长乐宫贤妃虐待宫人这件事情,宫里上上下下全都知道,可愣是没有人管,潘辰如果不出面,宫里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长乐宫众受苦,潘辰这回仗义出面,尽管有点麻烦,但绝对可以笼络不少宫内人心。李全从潘辰还是昭仪的时候,就在她身边伺候,自觉自己的一条命都是潘辰救的,所以,总希望潘辰变得更好,也不枉他赤胆忠心追随一场。 潘辰对李全笑了笑: “受气不至于,在这件事情上,我没有做错,既然没错,就不会有事。放心吧。” ********* 第二天一早,潘辰正赖床睡得迷迷糊糊,月落便过来喊她了,潘辰揉着眼睛:“怎么了?” 月落一边将帐幔挂起,一边对潘辰说道:“娘娘,太后宣召呢。据说是潘夫人带着威武候夫人,还有镇国公夫人在康寿宫里等着娘娘过去,奴婢听说,昨天晚上潘夫人就给太后递了入宫的折子,傍晚时就入了宫了,威武侯夫人与镇国公夫人是今天早上入宫的,看来是为了贤妃娘娘的事情,来者不善了。怎么办呀,皇上也不在宫里,若是太后她联合外人……欺负娘娘,这可如何是好,娘娘如今身子不比从前啊。” 潘辰还没彻底醒过来,就听月落在耳旁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她隐隐约约的就听到了几句重点,孙氏昨天就找上门来了,今天一早还把威武侯夫人与镇国公夫人一同请入了宫里,想干什么简直是昭然若揭的。 从床上坐起,潘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只觉得最近还是睡不够,祁墨州才离开几日,她就想他了,每每到了深夜的时候是最想最想的,他走之前,潘辰答应他要把后宫管好了不出乱子的,这么一想,潘辰才稍微提起了一些精神,下床让月落和秋萍替她梳洗换装。 秋萍也是如临大敌:“娘娘,既然明知她们来者不善,何必要去自讨没趣呢,您不妨退避一回,等到皇上回宫了,再做计较吧。” 潘辰看了一眼秋萍,知道她心思最密,说这些是为自己好,怕她受了什么委屈和伤害,从容一笑: “待会儿让辛冬寸步不离我身边,辛冬如今可了不得,跟着御前侍卫们训练了不少时候,如今身手了得,有她在我没事的。不过保险起见,待会儿我带着月落和辛冬去,你去找侍卫副统领张宁,和他说一说宫里的情况,让他多拍些人手到康寿宫外守着,若有事的话,我喊他们进来便是。” 潘辰这么安排,倒是让秋萍还有点放心。 潘辰洗漱完了,要是以前的话,她一定立刻就去康寿宫了,但是今天,她却好像对殷勤这两个字不感兴趣,慢吞吞的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丰盛早餐之后,才心满意足的往康寿宫去了,毕竟不知道今天孙氏要胡搅蛮缠到什么时候,潘辰就算不会有危险,但是在康寿宫里能不能吃到东西还是个未知数,她可不能亏待了肚子,她饿着没事儿,宝宝可不能饿。 所以,当潘辰很悠闲的走到了康寿宫之后,可想而知,已经在里面等待了良久的人们有多不满。 孙氏和威武侯夫人坐在一边,镇国公夫人坐在对面,太后闫氏侧卧在主殿的罗汉床上,两个宫婢正替她捶腿,闭目养神中,太监吟唱德妃到的时候,闫氏才缓缓将眼睛睁开,冷冷的瞥向了潘辰,对捶腿的两个宫婢挥挥手,宫婢便退了下去,闫氏将腿盘坐在罗汉床上,坐直了身体,对潘辰冷笑道: “德妃好大的排场,居然让哀家等了这么许久。” 潘辰目不斜视走上前,对闫氏行了礼之后,就自动自发的坐在了主位之下的副座之上,对太后说道:“臣妾昨天晚上思念皇上睡得晚了,今早还未起身,太后宣召的急,总要容臣妾梳洗一番再过来嘛,要不然蓬头垢面的如何能见太后与诸位夫人呢?” 孙氏瞧着潘辰在那里装模作样的说话就生气,什么时候,也轮到她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了。紧紧捏着椅子扶手,威武候夫人从旁微微拍了拍她,算是安慰。 闫氏冷声:“就算你梳洗一番,也用不着这么长时间吧?” 只见潘辰幽幽叹了口气,回道:“回太后,这不还得吃个早饭嘛,我听传话的人说,康寿宫里还有几位夫人在,我想着,几位夫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若是有什么事要说与我听,到时候,耗费时间长了,我这肚子饿着可受不了,总得垫吧垫吧。”睥睨一笑,潘辰仿佛目空一切,根本不把孙氏她们放在眼里,潘辰觉得自己就这个性子,吃软不吃硬,你若是好好的和她说话,她也会好好和你说话,若不是,则相反。 潘辰对孙氏的态度,就和对潘筱是一样的,能不见就不见,见了也不可能给她什么好脸色看。 闫氏刚要说话,就听一旁的孙氏再也忍不住,从前的涵养也随着日渐被潘坛冷落和生活中的事事不顺心而消失殆尽了,如今的孙氏,已然成了一个得理不饶人并没有自知之明的妇人。 仗着今日在宫里,有闫氏在场,她对潘辰又多了几分轻蔑,指着说道:“德妃娘娘这般目中无人,今后可千万别说是从我潘家出去的,我潘家世代书香,后代子孙就没有你这等猖狂之辈,在太后面前,居然也敢这般嚣张。” 潘辰蔑着双眼,悠闲在在的看着自己的指甲,对孙氏的话毫不介意,良久之后,才抬眼看了看有些尴尬的孙氏,掀唇说道:“潘夫人是世代书香门第,那本宫倒要问问你了,你一个无品无级的民妇,见了本宫不仅不行礼,还与本宫这般大声说话,这便是你们书香门第教出来的礼仪吗?” 孙氏面子挂不住,给潘辰当面戳着骂,却又无话可说,上回潘辰在潘家受伤之后,潘坛得知她的计划,那之后,就对孙氏敬而远之了,孙氏这段时间总想着让潘坛给自己上书求个正经的诰命下来,可是潘坛却一直拖着不做,让她这无品无级的事情,又在关键时刻被潘辰给拎出来说,真是好没面子。 第126节 威武候夫人与孙氏是朋友,看不惯潘辰‘仗势欺人’,站出来替孙氏说道:“娘娘息怒,怎么说潘夫人也是娘娘的嫡母,今日也非国之场合,私下见面,国礼可放一边,自然是依着家礼来的。这家礼之中,哪有嫡母对子女行礼问安的?” 潘辰扫了她一眼,不冷不暖的回了一句:“哦,照威武候夫人的意思,本宫现如今还得向潘夫人行礼是吗?我从前竟不知道,什么场合该行什么礼,是遵从国礼还是家礼,居然是你信口说的吗?有国才有家,任何场合,自然是国礼大过家礼的,你混淆视听,是想怎么的?” 现场火药味甚浓,闫氏见孙氏上场挤兑潘辰之后,她就再次靠在软垫之上,坐山观虎斗是闫氏最喜欢做的事情。 眼看场面就要失控,镇国公夫人站出来笑着说道: “好了好了,这国礼家礼都对,就不要再在这方面纠结了,你们都忘了今日咱们入宫的目的了吗?是为了贤妃娘娘而来,又并非为了讨论礼节而来,何必在这方面闹得不愉快呢。” ☆、第257章 镇国公夫人不提,潘辰也懒得再和这两个人打嘴仗,收了声后,对孙氏挑了挑眉,说道: “贤妃娘娘的事情?不就是她生病了,需要静养嘛。还有其他什么本宫不知道的事情?” 孙氏冷哼一声:“哼,贤妃娘娘身体好的很,怎么可能生病?分明就是某些人想趁着皇上不在宫里的时候,对贤妃痛下杀手!还真当其他人眼瞎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一手遮天了?” 潘辰对孙氏点点头,说道:“倒也没有想过为所欲为,一手遮天,毕竟有潘夫人在,宫里的一举一动,怎么可能逃得过夫人的眼呢?” 孙氏想继续挤兑下去,却听镇国公夫人清脆一咳,提醒孙氏不要乱说话,窥探宫廷这个罪名,她们可不想跟孙氏一起担。 “你若不是想趁机铲除贤妃,又何必将她软禁起来,她与你同为四妃之一,宫中之事就算没有中宫,也有太后做主,你软禁贤妃的时候,可有把太后放在眼里?” 孙氏就是这样,从前到现在都改不了狐假虎威的说话方式,明明是自己要说的一件事,可她偏偏要说成其他人的意思,然后仗着其他人的势头,达到压制的目的。 闫氏也很不喜欢这样的孙氏,倒不是因为被借了势,不开心,而是孙氏根本对宫中权利分布有所误解,如今的潘辰,在后宫里的权利,可比她这个太后大多了,皇上帮着潘辰架空了她这个太后,可孙氏不知道其中厉害,还想借着闫氏的势去压潘辰,这不是存心让闫氏难堪嘛。 可话说到这个份上,闫氏若是当场驳斥孙氏的话,那么孙氏和潘辰的这个架估计也吵不起来了,所以,闫氏就算心里对孙氏不满,但表面上也没有说出来。也想听听潘辰到底会如何回答。 只见潘辰莞尔一笑: “且不说我在宫里能不能做主将贤妃软禁,只说贤妃吧。潘夫人可切莫再追问了,贤妃娘娘在宫里做的事情,你未必知道的清楚,这么说吧,的确贤妃不是生病,而我确实将她软禁起来,并解散了长乐宫众。” 孙氏听潘辰说到这里,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潘辰兴奋的来到闫氏面前,说道: “看看看看,太后您可看见了,德妃娘娘可曾将您放在眼中?居然就这样承认了,她凭什么将同为四妃之一的贤妃娘娘软禁起来?这后宫之中的法,难道还能容得下她吗?” 闫氏也是苦在心里,很想跟孙氏说,容不容得下的,她说了真不算啊。就算现在皇上不在宫里,闫氏也没有把握能够将潘辰拿下,皇上离宫之前,对御前侍卫可说了,见德妃如见他,这话其实就是说给闫氏听的。所以,有皇帝在身后护着潘辰,闫氏就是对她不满怨恨,那也没能力出头啊。 更何况,闫氏只是想看戏,想看看潘辰被人挤兑的样子,就算她有能力,也能分得清该帮谁,若是几年前的潘家,闫氏可能还会偏向一些,但是近年来,皇上执意打压士族,潘家势力远不如从前,听说在宫外,潘家很多时候还需要仗着潘辰这个宠妃的名号,才能站的住脚呢。 所以,不管是哪种情况,闫氏也不可能站出去给孙氏当枪使的。 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潘辰,闫氏对孙氏回了一句: “潘夫人不必激动,德妃也不是那等无缘无故伤人之人,何不问问确切的缘由,再做判断?” 这句话,闫氏确实是说了一句本心话,她讨厌潘辰,但是却不能否认潘辰的本事,也明白潘辰不是那种恶意打压后妃的人,事实上,以潘辰的独宠程度,她还真犯不着给自己找事儿干,打压后妃的最终目的是争宠,可潘辰的宠爱多的都嫌腻歪,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对贤妃动手?一出手就是软禁? 定然是与长乐宫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那些事情有关吧。闫氏一直知道,却没高兴动手,觉得为了几个奴婢和太监,犯不着在后宫里闹出什么事儿来,也是没想到潘辰会动手的那样果断,直接把长乐宫的人给遣了,简单粗暴的把潘筱给关了起来。 孙氏得不到闫氏的支持,气焰才稍微歇下来,潘辰对门外的月落使了个眼色,月落想了想后,便从门边退了出去。 “是啊,还是先问问德妃娘娘,为何会这样做。” 镇国公夫人也有些软了,她今日被孙氏喊来撑腰,纯属意外,是上了威武候夫人的贼船,镇国公夫人本身和孙氏就没什么交情,更别说她也算是个人精,哪里还看不出来,这后宫的真实走向,但凡太后手中有点权利,潘辰也不敢这样嚣张了,想起了近段时间的传闻,皇上像是被下了降头似的,跟疯了一样,独宠着潘辰,一直以为是以讹传讹,夸大其词,但如今看太后和潘辰的表面互动,镇国公夫人哪里还猜不到呢。 所以,当即改了口风,开始一点点的跟作死的孙氏划清界限了。 孙氏一连受了两个打击,她想要利用太后压着潘辰,教训她,镇国公夫人是她拉过来撑腰的,为的就是让太后对自己更加重视一些,可是没想到,事情根本不如她所想的那般发展,潘辰无所谓的态度更是让孙氏内火中烧。 “好,既然太后和镇国公夫人都这样说了,我倒要问问德妃娘娘,贤妃娘娘到底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要让德妃娘娘私下里动刑?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是德妃娘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这件事,就算我亲自触翻盘龙柱,也是要纠缠到底的。” 潘辰看着孙氏,简直有点想笑,跟她说了多少回,她是前朝的诰命夫人,大祁又没有承认过她的身份,居然还想上殿去撞盘龙柱血谏。 潘辰不想和她纠缠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了,往外看了一眼,似乎看见了康寿宫外的人头攒动,月落果真是懂潘辰的,虽然没有事先告知,但一个眼神,再加上观察事态发展,月落就能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不理会孙氏,潘辰走到门边,等了一会儿,直到看见了月落和她身后的楚红等之后,潘辰才噙着微笑,转了回来。 厅中众人也听见了外面的响动,闫氏对潘辰问道: “来者何人?潘辰你想干什么?说不过了,还想动手不成?” 潘辰来到闫氏面前,从容不迫的对闫氏说道:“太后多虑了,能动口解决的事情,潘辰从不动手解决。来的这些人,就是我想给潘夫人她们的一个答案。” 孙氏和威武候夫人对视一眼,威武侯夫人也觉得有些不妙,目光往镇国公夫人那里递去,可镇国公夫人此时已经确定了内心想法,拒绝和威武侯夫人做精神交流。 只有孙氏无知者无谓:“什么答案?德妃娘娘说的什么模棱两可的话,恕我听不懂了。” 潘辰不想和她废话,指了指院中跟着月落身后走进康寿宫院中跪下的一大帮人,说道: “潘夫人可以出去看看那些人,然后就知道我想说什么了。” 孙氏半信半疑,根本不想配合潘辰,还是威武候夫人拉着她往外去,潘辰也跟着去了廊下,镇国公夫人扶着闫氏亦走到了门边,院中跪着的十多个人,无一例外,都是伤痕累累的,其中有几个情况特别严重的。 潘辰朗声指着楚红说道: “那是贤妃身边的贴身宫婢,潘夫人应该认识她吧?” 孙氏蹙眉,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反驳,楚红跟着潘筱回去过几次潘家,所以孙氏是认得她的。 潘辰的声音刚刚落下,就见被点名的楚红往前跪行了好几步,主动将自己的衣袖尽数撩起,让大家看见了她青紫一片,布满伤痕的手臂,潸然泪下: “奴婢是长乐宫管事姑姑楚红,贤妃娘娘的贴身宫婢,奴婢身后众人也全都是长乐宫伺候的人,近几个月来,贤妃娘娘性情大变,总爱以凌、虐身边仆婢为乐,像奴婢这样的都算是轻的,小红,小绿被贤妃娘娘下令缝了半边嘴,昨天刚刚由太医拆线医治,顺子和橙子手脚全都被沸水浇淋过,手脚算是废了,其他众人也是无一幸免,尽数被贤妃娘娘虐待过。幸亏由德妃娘娘仁心施救,奴婢们才得以存活下来。” 楚红说的话字字珠玑,让在场众人听的不免动容,再看到众人的惨况,心中更是有了明确的偏向,康寿宫里也有不少奴婢嬷嬷和太监,瞧见长乐宫众人都不免皮上一紧,大家都是低人一等的奴才,若是全都遇到了像贤妃那样的主子,那他们可不就等于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吗? 贤妃虐待宫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宫里却没人敢指出来,太后也不管,德妃刚刚回宫,就出手解决了这件事情,在众宫婢太监心中,潘辰就是那救奴婢们于水火的英雄,人心所向。 刘嬷嬷也是感触不已,探头往外看去,不时看向闫氏,闫氏被刘嬷嬷看的也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了一声,便转身回了殿内,不高兴再去搀和这场争吵了,反正闫氏最终的目的也不是帮孙氏和潘筱出头,就是想看潘辰的笑话,如今笑话看不成了,闫氏还留着干嘛呢。 ☆、第258章 楚红的血泪控诉将贤妃不为人知的一面给揭露了出来,潘筱这段时间的转变,孙氏不可能不知道,她在宫里是有眼线的,上回她以为潘辰要对她女儿下杀手,可是后来发现,潘辰倒是没敢真的杀人,就是用了点小伎俩让筱儿受伤了,如今身上伤口好的七七八八,但总有几处消不掉的地方,筱儿难过也属正常,事实上,在孙氏的眼中,她的女儿就算打了几个宫婢太监那又怎么样呢,这点小事,哪里就是什么不可原谅的了,潘辰不过就是想借此小题大做罢了,孙氏觉得自己必须要揭露潘辰的险恶用心。 于是挣脱了威武侯夫人的牵制,从潘辰身边擦身而过,冲到了楚红面前,伸手就是两个嘴巴子,怒道: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眼里可还有你的主子吗?那人许了你什么好处,要让你这样反口来对付自己的主子?” 楚红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孙氏,目光瞥见了台阶上的潘辰,只见潘辰眉头微蹙,显然是对孙氏此举相当不满,楚红瞧见潘成这样,像是受到了鼓励般,直面孙氏道: “潘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奴婢不过是将实情说出来,怎么就成了对付主子?您口口声声说有人许了我好处,那个人您指的是谁?是德妃娘娘吗?” 面对楚红的伶牙俐齿,孙氏气不打一处来,扬手还要再打,却被一旁的李全抓住了衣袖,孙氏回头瞪着李全,李全却毫无畏惧:“潘夫人,这里是皇宫,不是您自家后院,楚红姑姑是宫里的一等宫婢,怎么说也有六品,您是什么身份?怎么敢对她动手?” 孙氏被李全拦住了,哪里还不知道李全是潘成的人,大从心眼里看不起:“你有是什么狗奴才,胆敢这样与我说话?” 李全微微一笑,从容有礼:“奴才也只是柔福宫太监总管,区区五品罢了,潘夫人在宫里行凶,奴才怕您发狂伤到我们金贵的娘娘,这才上前阻止您,不说别的,就您这举动,若是咱们娘娘真的要与你计较,只怕将你关入天牢等候发落都不为过,潘夫人应该感谢我们娘娘仁慈。” 孙氏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被一个阉人当面给了没脸,还大言不惭的教训她,气不服到顶点,刚要也给李全两个巴掌,被赶到身边的威武侯夫人拉住了,说什么也不让孙氏再动手了,心里别提多后悔答应孙氏来管这档子闲事儿,也是她自己没有眼力劲儿,听着孙氏信口胡诌,还以为她是从前那个相国夫人呢,如今陪她一同闯入宫里,得罪了德妃,今后也不知道会不会遭受什么无妄之灾呢,哪里还肯让孙氏继续惹事呢。 “什么时候了,你就少说两句,这位公公说的对,这是宫里,不是你家后院。”威武候夫人觉得孙氏真是疯了,她还真把自己当成皇帝的丈母娘,皇家的奴才权当她自己家的奴才了吗?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孙氏被威武侯夫人拉住了,虽然还是很气,但至少没再扬手要打人,潘辰在石阶上站着,刘嬷嬷主动派人来给潘辰抬了一张椅子到廊下,请她坐下说话,潘辰看了一眼刘嬷嬷,又回头看了一眼殿中的闫氏,只见闫氏眼皮子一耷拉,微微抬眼看了看潘辰,正好看见了潘辰对她灿烂的笑,廊下阳光里,笑得那么灿烂,看着就刺眼,但还算没有从前那么讨厌了。 潘辰坐下之后,孙氏和李全他们的争执才告一段落,听见了威武候夫人说的那句话,潘辰只笑了笑,好整以暇的说了一句: “潘夫人动辄就对人动手,看来贤妃这脾气,就是从潘夫人身上学来的,这便是潘夫人自诩的书香门第的教养,本宫算是见识了。” 孙氏挣脱威武候夫人,往潘辰的方向冲了两步,辛冬赶忙挡到了潘辰前面,防止孙氏发疯,不过,孙氏就算过分,但还没有胆子真的对潘辰动手,冲了两步就停了下来,咬牙切齿道:“潘辰,你别得寸进尺,太过分了。别忘了自己的出处。” 潘辰懒得和孙氏打这种嘴皮子的仗,指了指后面跪着的楚红一行人,说道: “我的出处是哪里用不着潘夫人提醒,今日既然你来了宫里,对本宫质问,原本本宫不搭理你也没什么,但事情总要有个前因后果,我也不是那等蛮横之人,后宫里的规矩是我定的,我自然得第一个遵守,后宫里的规矩中,就有一条,不得随意折辱,虐待宫婢与太监,贤妃知法犯法,凭着她这等恶劣行径,我将她身边的宫婢太监全都遣散,却没有定她的罪,就算是我顾念了一家子姐妹的情谊。” 孙氏打断潘辰: “你顾念情谊?真是个笑话,你潘辰若是顾念情谊,贤妃会是如今的下场吗?你顾念情谊,又怎么会将贤妃的一切抢走?不过就是打了几个低贱到泥地里的奴才罢了,就算是外面的大户人家,打杀几个奴婢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偏到了你这里,要小题大做,抓着鸡毛当令箭,你昧着良心啊。” 孙氏的话在康寿宫院子里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浪,所有宫婢太监全都面面相觑,看着孙氏这个世家夫人,嘴上虽然没有反驳,可心里必然是愤愤不平的。 潘辰深吸一口气,直言回道: “宫外如何我不知道,潘家如何我也不知道,但我记得宫外也有法律,仆婢死了,主人家也是要告官府的,也是要有一个确切的罪名的,也许在潘家,潘夫人打杀了几个奴婢,无需上报官府,那是潘夫人面子通天,凌驾于法律之上。但不管怎么说,在这皇宫之中,就没有可以随意打杀奴婢的事情,潘夫人你自己回头看看那些被贤妃伤害的宫婢和太监,将心比心,他们也是爹妈生的,做了奴婢是不得已,可都是奔的一个前程,谁又比谁高贵些,他们凭自己的努力,拿着相应的报酬,可谁也没说过,为了那点报酬,就要把命都搭上去吧。合着你以为他们是木头人,针戳在身上不疼,沸水泼在手上不热?若非潘夫人还是没法理解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便再举个例子给你听好了。”潘辰坐直了身子,顿了顿之后,才接着说道: “潘夫人不过是在宫外听说了贤妃身边的奴婢被我遣走了,就迫不及待的找人一起杀入宫里来对我兴师问罪,我没有对贤妃做出其他任何伤害,只是遣了她身边的人,潘夫人爱女心切,就这样受不了,可是你却对贤妃的这种恶劣至极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甚至还觉得是我小题大做,觉得这些低贱的奴才就该给贤妃欺负,就算死了也得把嘴闭上,永远不能告诉别人,免得坏了贤妃的名声。可你既然知道这些事情传出去,会坏了贤妃的名声,那你怎么就能容忍贤妃做的呢?若是她不做,她好端端的,又怎么会有人站出来说她不好呢?你气急败坏,我能理解,但是却不接受,并且很反感。” 潘辰的话说完之后,康寿宫里有一段时间是静默无声的,所有奴婢太监听得心中激动不已,似乎在这个冰冷的皇宫之中,他们感受到了夏日的烈阳,说的人心都火热起来。 孙氏被潘辰说的哑口无言,紧咬牙关好一会儿,才憋出了几个字: “你,强词夺理。怎么敢将这些贱奴与贤妃相比?贤妃,贤妃是……是我潘家的嫡女,世家嫡女中的翘楚,她生来就比别人尊贵,她……” 潘辰摆摆手:“行了行了,说了这么多,也只是要潘夫人认清事实罢了,贤妃在宫里做的这些劣迹,已经彻底违反了宫规,我不发落她,但是也不会姑息,皇上既然着我代理后宫诸事,那这件事便只能按照我的意思去做,潘夫人若是不服,可以回去让潘丞相上折子参我,只不过参我的理由得写的详尽有理一些,若只是一味的强调身份,很显然是行不通的。” 说完这些话,潘辰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刘嬷嬷上前搀扶潘辰,潘辰对她笑了笑,转而说道: “这件事就这样吧,没什么好说的了,潘夫人若是高兴,就留在宫里吃一顿饭,若是不高兴,就直接回去吧。” 孙氏哪里肯就这样放过潘辰,追上去说道:“潘辰,饶你说的冠冕堂皇,我只知道一点,你没有权利关着贤妃,还不让人在她身边伺候,她与你同为四妃之一,难不成你要她亲自端茶烧水吗?你这是恶意折辱,是要遭报应的。” 潘辰止住了脚步,月落似的听不过去,正要转身去和孙氏撕扯,被潘辰拦住,从容转身,笑眯眯的看着孙氏,潘辰说道: “既然潘夫人这样担心贤妃身边没人伺候,那也好办,我就破一次例,让潘夫人留在宫里,去贤妃娘娘身边伺候好了。” 不等孙氏反应过来,潘辰又对一旁的李全说道:“去告诉内廷司,原本说定的长乐宫外伺候宫婢全都散了吧,贤妃吃喝拉撒全都由爱女心切的潘夫人去做好了,其他人粗手粗脚的,伺候了贤妃娘娘也不舒坦,潘夫人是贤妃生母,想必自有一套伺候女儿的方法,咱们就别多事了。” 潘辰的话,让康寿宫里一阵哗然——德妃这一招太狠了。 ☆、第259章 潘辰从康寿宫离开,感觉四面周围的气氛都有点不对了,康寿宫宫婢和太监几乎成夹道欢迎的架势,分开两边,痴痴的望着潘辰,直到潘辰彻底走出去,潘辰才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有很多宫婢和太监依旧对她的背影继续关注着。 潘辰纳闷回头:“大家这是怎么了?” 月落抿唇一笑,从潘辰耳旁说道:“娘娘您刚才那番话真是大快人心,如今只怕整个宫里的人都对娘娘痴心一片了。” 潘辰将手拢入袖中,满头黑线的看了一眼月落:“痴心一片?你这词用的……” 李全难得插嘴:“月落这回用词没错,娘娘,您刚才那番话真的是暖了咱们的心了。” 很早李全就知道潘辰是以诚待人的主子,不会故意苛求奴才们什么,可是别的人却是不知道的,对自家娘娘有很多误解,所以,今天自家娘娘这么说了,今后肯定有更多的人敬佩娘娘了,这就是李全希望看到的。 第127节 “是啊,娘娘,您刚才说话的时候,奴婢简直感动的想哭。”月落立刻附和。 “没那么夸张吧。”潘辰觉得自己说的话还挺正常的,转头问了问一直默不作声的辛冬:“辛冬你也这么觉得吗?” 辛冬很认真的对潘辰点头:“嗯,奴婢也这么觉得。娘娘的话说的太叫人暖心了。奴婢今后当牛做马也会报答娘娘的知遇之恩。” 连不善言辞的辛冬都这么说了,潘辰就知道那番话应该就算是成功了,这回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她不是特意的去腔调这些话,只是想对孙氏的话进行辩驳,不想让她错误的三观影响到别人。 回到柔福宫之后,月落和李全还没有从兴奋中恢复过来,一路上都叽叽喳喳的,潘辰今儿起的早,根本就没有睡醒,换了衣裳之后,就躺下睡了会儿,肚子饿了才醒过来的。 醒来之后,月落告诉她,说楚红和从前的长乐宫众在院子里等潘辰,潘辰一愣:“等我?怎么了?” “楚红姑姑说要再谢过娘娘,还有其他人也是的,都要给娘娘磕头道谢呢。”秋萍拿着梳子给潘辰梳头:“奴婢看着觉得都挺可怜的,那几个遭了大难的都还只是十二三岁的孩子,今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受了那么重的伤,再在宫里伺候贵人怕是不能够了,若是发配到杂役房去,就更加辛苦了。 潘辰想了想后,说道:“放他们出宫如何?” 秋萍还没说话,月落就先摇头了:“娘娘,受伤的人在宫里还不至于被饿死,可若是出了宫,就难说了,大家都是家里没活路了,才进的宫,就想着在宫里混口饭吃呢。其他人奴婢不知道,就那个被烫了手脚的小太监,据说家里兄弟十一个,爹娘实在养不活他了,才给他送进宫来的,就这么让他出宫去,只怕也是饿死的命。” 潘辰倒是没想到这一层,若有所思了片刻后,走出房间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咦,可以设个工会,他们这就属于工伤了,根据严重影响程度,可以酌情补偿……” 潘辰的声音很小,月落和秋萍只听了一半儿,也没怎么听得懂,之直到潘辰在那儿嘀嘀咕咕好一阵儿,仿佛茅塞顿开似的。 走到院子里,果真看见楚红她们站在院子里,看见潘辰就都要下跪,潘辰给拦住了: “行了行了,你们心意我领了,就别跪了。这回长乐宫的事情,也给了我不少触动,前一阵子太忙,以至于宫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如今知道了,就断没有不管的道理,我知道你们今天过来找我,道谢是一方面,还有就是想问我今后何去何从,是不是?” 楚红和旁边的一位宫婢对视一眼,楚红上前一步,对潘辰点头道:“是,娘娘。奴婢们一直都是长乐宫的,如今从长乐宫离开了,总是住在人下所里也不是个事儿,所以才斗胆……” “嗯。我知道你的意思。像你们这些受了轻伤的,等到伤养好了之后,就可以让内廷司重新安排到其他宫里做事,至于受了重伤的,我会想办法补偿,今后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好了,薪俸照常发,宫里替你们养老,当然,如果你们宫外有活路的话,也可以跟我提出来出宫,等伤完全恢复之后,我会另外给一笔安家费,但是我话要说在前头,不要贪图一次性的安家费,要确实考虑到自己出宫以后能不能生存,慎重考虑过以后,再来给我答案,听明白了吗?” 楚红等面面相觑,所有人都在消化这些话,有的听懂了,就连连点头,那两个被人抬着的太监绝望的眼中似乎看到了希望,两人率先说道: “娘娘,奴才愿意留在宫里,不会白吃饭,伤好了就可以干活儿了,不管多苦多累,咱们就待在宫里了。” 另一个也是这样说的。 潘辰叹了口气,点头说道:“行,你们不想出宫,就待在宫里好了,总不会少一口饭吃的。”又看向了楚红,说道:“不仅仅是他们受了重伤的,你们没有受重伤的,也可以来与我说,是想留在宫里,还是出宫去,只要你们自己愿意,都可以来跟我说。” 楚红率先摇头:“娘娘,奴婢,奴婢不出宫,在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家里也没什么人了,奴婢,奴婢斗胆,请娘娘能不能收留奴婢,奴婢会写字,会算账,能干粗活细活儿,只要娘娘肯收留,奴婢什么都能干。” 潘辰看了一眼楚红,楚红的目光有一点闪躲,她的这个表情有那么点儿意思,像是在试探潘辰,其实这种心理很好理解,楚红还是有野心的,从贤妃那里离开之后,并不想今后就平平淡淡的,她想借此机会,攀上一个比潘筱还要高的高枝儿,如今后宫里,最高的枝头就是潘辰了,她试探着,想要看看潘辰的底线在哪里,有胆色,有野心,这样的性格,从来就不是潘辰愿意放在身边的。 所以,潘辰犹豫了很久,才委婉的对拒绝了楚红: “这个……一切还是听内廷司怎么分吧。你们从长乐宫出来,想必都是有些特长的,宫里的规矩我已经改过了,若是你们真的有能力,其实又何妨从下面再爬上来呢,如今的宫中职务,有八成都是凭着自己的实力一步步爬上来的,待在我身边没前途,我身边的职务全都满了,你们就是再优秀,也没法越过如今我身边的人,所以,倒不如去其他地方搏一搏,后宫里的人多,但是机会也多。” 楚红眼中闪过了失望,却没有完全表现出来,深吸一口气后,对潘辰点了点头:“娘娘的意思,奴婢知道了。” 说完这些之后,潘辰就让大家退下了,楚红领着一群伤患出了柔福宫,往人下所去。 秋萍和月落忍不住上前,月落最是可惜:“娘娘,其实不是我拆台啊,楚红姑姑除了人有点讨厌之外,本事还是有的,她是咱们宫婢之中,少有的才女,咱们锦绣阁里那么多女先生,女账房,娘娘怎么就不给她个机会呢?” 潘辰笑了笑:“我觉得真正有本事的人,不差我给一个机会,你看我今天拒绝了她,可是我说的都是实话,她比你厉害,你愿意把你的位置让给她吗?” 月落想了想之后,认真的回答:“只要她能比奴婢更好的伺候娘娘,那奴婢这个位置就算给她也没什么。” 潘辰看着月落,有点意外:“好姑娘。你有这个想法,楚红就已经输了一大半了。她有能力,可是野心也大,这个野心不会因为她在长乐宫受到过挫折就改变,相反的,只会激励她,让她的野心越来越大,你别看我如今风光,可是你们是知道的,我身边的容量就这些,跟你们在一起是家人的感觉,她来我身边,就是纯伺候,我需要处处包容我,像家人一样的人在身边陪伴我,不需要把我当菩萨似的供着的奴婢,我说这些,你们能听懂吗?” 月落和秋萍对视一样,两人脸上全都是意外的表情,秋萍难得木讷的说道: “娘娘的意思是,没把咱们当伺候的奴婢,是当的……家人?” 潘辰果断点头:“是啊,所以我才说,她在我这里没前途的,我身边就没有她能够爬的位置,你们是我的家人,你们曾经为了我,甚至连命都可以豁出去,我们之间的默契是这么多年培养出来的,楚红再有能力,可是她对我来说,也不是家人,她去其他地方能更好的施展她的才华,不是更好吗?” 潘辰说的确实是内心所想,因为在祁墨州当初想杀她的时候,潘辰永远也忘不了,柔福宫里这些看起来很平凡,很渺小的人,会鼓起那么大的勇气,豁出自己的性命来救她一个人,从那时候开始,潘辰就已经把她们当做是家人了。 月落低下了头,忍不住掉泪,秋萍也觉得鼻头酸酸的,不远处廊下正和张能记账的李全也看向了这边,张能更是愣的连打算盘的动作都停下了,凌霄和辛冬默默的靠在了一起,相视微笑,整个柔福宫里外,似乎被一道温馨的暖阳所笼罩,每个人心中,都因为潘辰的这几句话而变得无比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  替换啦。 ☆、第260章 潘辰这两天总觉得睡的不是很安稳,祁墨州离宫已经有三四天了,潘辰还是觉得不怎么适应,最明显的感觉,就是睡觉的时候,被祁墨州搂在怀里睡习惯了,一开始挺抗拒的,觉得抱在一起不舒服,可是祁墨州这方面比较强势,抱着抱着,倒是潘辰渐渐的离不开他了。 当时她远走萧国的时候,虽说有柳氏陪着,可是潘辰到最后也没怎么适应,直到他找到了她。 起床梳洗过后,正在吃早饭,李全手里拿了一封信跑进来,潘辰看见了,面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是皇上来信了吗?” 李全本来想呈上来给潘辰看,可是听了潘辰的问题,又顿了顿,回道:“娘娘,不是皇上,是您让我前些天一直在内廷司里盯着的萧国来的信,夹在国书里送到建康来的,皇上走之前跟我干爹说过让直接给娘娘,所以就让给我捎过来的。” 潘辰这才想起来有这茬儿,祁墨州离宫之前,她最担心的就是柳氏的安全,一直让李全盯着内廷司,祁墨州走之前跟李顺交代了,若有萧国的信给潘辰,只需直接送来就是。 潘辰放下筷子,接过了信件,便打开看了,以为是柳氏,可是打开信之后却发现不是的字迹,翻到最后,看见落款居然是萧霁容,心里一阵纳闷,从头看了起来,萧霁容写的比较简单,潘辰之前给柳氏的信里问的是一些解毒的方法,可是萧霁容却没有回那些,而是说了他和柳氏近来的状况,潘辰从信里得知,柳氏在萧国遭到了刺客的攻击,写信的时候,已经脱离了危险,让潘辰不要担心,并且信中直接点名了刺客的身份,天人族这三个字跃然与潘辰的眼中。 将信合上,潘辰抑制不住的胡思乱想,柳氏遭到了天人族的刺杀,那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萧炎章在她和天人族的入世派之间做出了选择,决定牺牲柳氏了,而正如祁墨州所言,萧霁容没有袖手旁观,他在暗处救了柳氏,既然他说柳氏脱离了危险,那应该是真的没有大碍了,要不然萧霁容也没有这个心情跟潘辰互通信件了。 想到这里,潘辰才再次将信打开,往后面看下去,萧霁容将天人族刺杀的细节也告诉了潘辰,并且还提醒潘辰和祁墨州也要多加小心,天人族的刺杀不会只针对柳氏一个人,萧炎章跟天人族妥协,如果祁墨州不妥协的话,那么天人族很可能也会刺杀祁墨州。 潘辰的一颗心再次给揪了起来,祁墨州可能会被刺杀?潘辰想起他离宫之前确实说过,他要去帮见天人族的守旧派,应该是想借力打力,可是,入世派如今的行为很是嚣张,颇有孤注一掷的意思,不成功便成仁,如果真的是这样不瞻前顾后的乱来,刺杀祁墨州也是完全可能的事情啊。 李全看见潘辰的表情愣住了,跟月落她们看了一眼,月落才弯下腰,在潘辰耳边轻轻的喊了一句: “娘娘,您怎么了?” 潘辰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月落,早饭也没心思吃了,站起身就往外走去,月落着急喊:“娘娘去哪儿,早膳还没用呢。” 早膳也拉不回潘辰的心,她直接去了书房,将墨稍微研磨了两下,就拿出几张空白的纸,开始给萧霁容写回信,对于萧霁容,潘辰还不敢完全相信,她其实是想问问他,能不能知道天人族后面的计划,如果要刺杀祁墨州的话,会是什么时候动手,可是,这些问题问出去,如果萧霁容没有歹心,可能还会帮到潘辰,但只要萧霁容对祁墨州有半点歹心,潘辰这样肆无忌惮的询问他这些问题,萧霁容就会知道祁墨州此时在宫外涉险,到时候,若是他不相帮,反而落井下石,祁墨州的处境就更加雪上加霜了,所以,潘辰拿着笔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在纸上写下一个字。 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才开始落笔,但落笔的字写的却都是关于柳氏伤势的问题,关于祁墨州的问题,只字未提,潘辰相信,天人族刺杀柳氏,能够被萧霁容阻拦救下,那么祁墨州也一定能渡过难关,潘辰愿意相信祁墨州,不想让自己的自作聪明而给祁墨州添乱。 写完了回信,潘辰将之封好,喊来李全让他再还给李顺,让李顺尽快给她用官方途径送出去。 李全下去之后,潘成才回到了饭厅之中,却因为担心祁墨州而有点食不下咽的感觉,心里对祁墨州出去之后,也不知道叫人送封信回来保平安的事情有点不满,想着这回祁墨州回来之后,一定要好好的和他说道说道这个问题才行,他是不知道在家里等人的心情,潘辰若不是肚子里有球,真想跟着祁墨州一起出宫去,就算是涉险,那也是两个人一起涉险,生死都在一起,总好过在家里担惊受怕,心神不宁的。 ************** 萧国都城某宅院中,萧霁容收到了潘辰的回信,他正坐在柳氏的床前,将信拿了过来,柳氏的脸色经过多日的修养已经好了很多,但是身上缠了不少绷带,依旧要卧床休息。 腰间垫着软枕,是萧霁容来了之后,特地给她垫上的,因为知道柳氏惦记潘辰,所以,收到信的第一时间,萧霁容就给柳氏送了过来。 柳氏双手都受了伤,没法打开信件,萧霁容代劳,将潘辰的信打开,从头到尾念了一遍,柳氏听着听着,眼眶都有些红了,因为潘辰在这信中问的最多的就是柳氏怎么受伤的,伤势如何这种问题,柳氏当初让她一个人跟着祁墨州回大祁,本来就有些不舍,如今听着女儿的信,想起她那娇憨天真的模样,柳氏就忍不住想哭。 萧霁容瞧见了,赶忙说道: “娘,千万别哭,回头牵动了伤就不好了。” 柳氏看了一眼萧霁容,母子俩如今也算是冰释前嫌,柳氏离开萧霁容的时候,他已经七八岁,有了记忆,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柳氏,而柳氏因为情感问题,一直躲着,可是血浓于水,母子见了面之后,她又怎么舍得再离开呢,一子一女,都是她的心头肉,她自然更加偏向势弱的一方,女儿有祁墨州护着,柳氏很放心,可儿子身边却是牛鬼蛇神一大堆,唯一的靠山父亲,也是个没什么情义可讲的人,她总要留下来护他周全才行,可是没想到,真的遇到了事情,却还要儿子来护着她。 “我没事。你是不知道她,平日里娇气的很,没人照顾的话,根本连生活都是问题,就算有点小聪明,可是……” 柳氏的话没说完,萧霁容就连忙安慰:“娘,您别太担心她,我和她接触过,就是个泼皮性子,看着柔弱,其实背地里就是一只小狼狗,厉害着呢。她和祁墨州,我看是祁墨州吃亏比较多些,别担心她了。” 萧霁容的话让柳氏哭笑不得,犹豫了一会儿后,才想对萧霁容说出实情: “她其实是你……” 不等柳氏说完,萧霁容又截过了话头:“我知道,她是我亲妹妹嘛。” 柳氏讶然,萧霁容解释:“说不清的感觉,见她第一面的时候,我就觉得她是我妹子了,只是一直没和您说罢了,您还真当我不知道啊。” 柳氏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萧霁容,神色有些苍凉,萧霁容伸手拍在柳氏的手背上: “别想这么多了,父皇他不仅是没把你记在心上,他是个天生无情的人,我是他儿子,原本我不该这样说他,可是,有些事情您不知道啊,他对我,可能还不如一个宠臣那么好,打仗什么的全都是我做先锋,您可别以为他是栽培我,他那是压根儿不在乎我的生死。” 对于萧炎章的为人,柳氏比萧霁容清楚的多,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会更加确定自己的心意,才会这么多年狠心不回来,她当然知道,萧霁容在萧炎章身边过的也不是很如意,毕竟,如果萧炎章真的对他很好的话,他又怎么会那么执着的寻找她这个绝情的母亲呢? 闭上双眼,柳氏觉得真的有点累了。 萧霁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柳氏,低头又看了一遍潘辰的回信,突然发出一声惊疑的声音: “咦,奇怪。” 柳氏睁眼看着他,萧霁容把心送到了柳氏面前,对她说道: “潘辰这信的内容有点奇怪。” 柳氏低头扫了一眼,并未发觉有什么奇怪:“是她的笔迹和语气,我看着没什么问题。” 萧霁容却坚持,摇头说道:“不对,有问题啊。我给她的信中,不仅提了您的伤势,还跟她提了天人族要刺杀祁墨州的事,照常理说,她应该要问我这方面的问题呀,毕竟关乎祁墨州的安危,可她信里什么都没说……我觉得可能不单单是不信任我的问题了。” 萧霁容在萧炎章身边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抽丝剥茧的能力自然不是柳氏能比的,若有所思了好半晌之后,才抬头看向了柳氏,郑重说道: “娘,我觉得潘辰在信里不敢提祁墨州,肯定是有问题的,难道天人族已经开始对祁墨州动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欧拉!! ☆、第261章 萧霁容的猜测让柳氏愣了愣,低头又看了一眼书信:“这……不会吧。 “怎么不会呢?他们入世的心意那样坚决,因为您不肯妥协,怕您影响到父皇,连您都动手了。二十多年前,晏三娘的例子您忘了吗?当年也是入世派想要拉拢宁国皇帝,让晏三娘去周旋,晏三娘心有所属,不愿前往,脱离了天人族,他们不也对她动手了吗?以乐清长老为首的那帮人,根本就没有任何良知可言。如今父皇是接受了他们,想让天人族介入萧国,父皇本来就是个糊涂的,乐清眼看着被他封做了国师,成天沉迷丹药和犬马声色,乐清却还不满足,若是私下再去派人接触祁墨州,我瞧着祁墨州不是那种会妥协的人,他们对他动手也不无可能,甚至……动用的还会是萧国的势力……到时候,一场刺杀,就变得不单纯了,他是想挑起萧国与大祁的战乱,想再次荼毒天下,变成炼狱人间啊。” 萧霁容的话说的有理有据,柳氏敛目沉默了,萧霁容不忍伤害她,说道: “所以,我之前代您写信给潘辰,里面故意提起了天人族可能会对祁墨州进行刺杀的消息,潘辰怎么可能不闻不问呢?” 柳氏犹豫说道:“也许她已经告诉了祁墨州,让祁墨州防范起来了呢。” 萧霁容摇头,若有所思:“我觉得不太像,如果祁墨州真的有所准备,那潘辰自信他没事,至少也会在信中提一句谢我的话吧,可是您看她这封信,从头到尾,没有提过一句,完全像是没看到似的。” “你的意思是……她有意避开?”柳氏猜测。 “嗯,就是有意避开。若只是单纯的不信任我,至少也该在信里写两句回复吧,可是她却只字不提,所以我觉得,有可能她知道祁墨州有危险了,但是又拿不准我是友是敌,所以干脆就不说了。我觉得她很可能是这个意思,不确定我能不能帮祁墨州,但至少能让我不给祁墨州添乱……” 萧霁容眯着眼睛凭着感觉揣测潘辰的心思。 ********** 远在大祁的潘辰在回廊上连打了三个喷嚏,吓得月落和秋萍都凑过来询问,潘辰抽出帕子在鼻子下方掖了掖:“没事儿没事儿,鼻子有点痒。” 说着鼻子痒,潘辰却去摸了两下耳朵。 秋萍从里面给潘辰拿了一件单薄的披风过来,潘辰见了,连忙拒绝: “哎哟,马上都六月了,你还给我披这个……” 第128节 月落却赞成秋萍:“娘娘,您看天色,待会儿估计要下雨了,还是披着吧,不为您自己,也得为了小殿下呀。” 潘辰低头看了看肚子,将宽松的衣裳往后抹了抹,小肚子的确有点微凸出来了,用手摸上去,硬硬的,幸福感觉油然而生,抬头看着天际那越来越密的乌云,潘辰深吸一口气,暗自祈祷祁墨州快些回来。 吃过了午饭,闫昭仪带着几个婕妤来柔福宫里请安,苏婕妤也在,带来的都是那种比较安静的,潘辰就让她们在锦绣阁的二楼书斋里作诗玩儿,自己则歪在窗口,看外面树木顶上的风在吹,天生的倦鸟都知道归巢,天际乌云压顶,说不出的压抑。 闫昭仪走到潘辰身边坐下:“娘娘在想皇上吗?” 潘辰看着她笑了笑,点点头:“是啊。不知道皇上事情办的如何了。” 闫昭仪看着潘辰良久没有说话,潘辰挑眉:“嗯?怎么了?” 闫昭仪摇头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个思念的人在脑中,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潘辰看着她,敛目想了想后,对闫昭仪问道:“你……后悔入宫了?” 闫昭仪也不隐瞒,直接点头:“嗯。早就后悔了。也不对,其实我从来就没有憧憬过入宫,只是女子飘零于世,总归是无根的浮萍,有家族就该要为家族利益牺牲,要毫无怨言,娘娘是个明白人,我也不怕与娘娘说这些话。” 潘辰叹了口气,目光转向了风雨欲来的窗外,闫昭仪是太后的内侄女,闫家算是外戚,她这样的家族,将女子送入宫中算是很平常的事情,只是没有人考虑过当事人的感受。 “当时我是最后一个知道我要入宫选秀的,入宫之前,家里人教我一定要在皇上的心里占上一席之地,入宫后,太后也是这么教我的,可是,我对皇上送汤送水送香囊送帕子送衣裳……皇上对我连看都不看一眼,那时候我就知道,家里人给我的这个任务,我肯定是做不到了,就不想再努力了。” 闫昭仪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坐在这里,和德妃聊这些事情,但是她就是觉得德妃是个能懂她的人,说这些话并不会让德妃生气,果然,潘辰听了闫昭仪这些话,脸上没有丝毫愤怒,只有深深的同情,潘辰将手放在窗台上,下巴挂在手臂上,幽幽的叹了口气: “你能早点看清这些,其实也不是坏事。我不是因为自己受宠,所以才对你说这些话的,我在伺候皇上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在冷宫里过一辈子的准备,所以你看我在宫里打理自留地,里面种菜种瓜,如果没有皇上,我今天的日子还不知道过的多清苦呢。我不是像你们一样被家族选中送入宫里选秀的,我是被潘家送进宫来做玩意儿的,在这个宫里,所有女人的命都一样,而我只是运气稍微好些,在宫里遇到了喜欢的人,并且我喜欢的那个人也刚好喜欢我。” 闫昭仪觉得和潘辰说话,可以忘记一切身份上的束缚,也学着潘辰的样子,将胳膊搭在窗台上,下巴凑上去,脸对着潘辰,两人看着看着,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闫昭仪说道: “我前几日去太后那里请安,太后与我说,娘娘想让后妃们凭学识和特长晋升,是不是?” 潘辰点头:“是啊。你觉得如何?” 闫昭仪抬起头,眼睛发亮:“我觉得好极了。与其在宫中寂寞,不如找点事做,若是其他途径也能晋升的话,那为什么我们不试一试呢。” 她的这番说法,让潘辰刮目相看,可闫昭仪激动过后,面上又有一点失望:“只可惜,听太后的语气,她似乎……并不太赞同,也不知道娘娘的这个想法,最终能不能实现。” 潘辰笃定一笑:“放心吧,我觉得这事儿靠谱的,太后会同意的。” 闫昭仪哪里听不出来潘辰话里的意思,从前不入宮时,她觉得太后闫氏就是后宫主宰,可是真的入宫之后,越待越觉得太后并不能真正做到皇上的主,而皇上当初把管理后宫的权利交给德妃之后,闫昭仪的这个想法就更加确定了,如今,别说皇上了,只怕就是德妃,太后也是做不得主的。 闫昭仪隐隐看清了今后后宫里的走向,不管今后皇上会不会立德妃为皇后,德妃在后宫里的权利只会越来越大,再加上,德妃上回惩治长乐宫之事在宫里盛传,宫中上下皆对她百般称赞,就是这些一点点的事情不断发生,才让闫昭仪彻底断绝了争宠的心思,因为她知道,自己永远都做不到德妃这种程度,所以,就算再怎么努力,也不能让皇上喜欢上自己,人和人是有差距的,身份只是最表面的一层差距,一旦将这表面的一层扒下来,内里才学才是决定人生走向的关键。 一个女人即便出身再高贵,嫁入了再高的门庭,做了当家主母,若是没有自己的想法,没有才干的话,也不过就是夫家的一尊很贵很贵的佛,得不到旁人真心的称赞。 窗外雷声大作,乌云密布,风开始往书斋里灌,在一旁作诗的苏婕妤过来询问: “外面快下雨了,咱们还是别叨扰德妃娘娘了吧。” 闫昭仪还没说话,就听潘辰说道:“快下雨了,就在这里吧,无妨的。” “好了,你们也别客气,德妃娘娘好客着呢,才不会赶咱们走呢,咱们今日就要赖在德妃娘娘这里赏雨作诗,早听说德妃娘娘宫里的小厨房不输御膳房,还没尝过呢。也不知道德妃娘娘肯不肯招待我们。” 闫昭仪这般对潘辰说道,将书斋里的气氛都搞的活跃起来了,潘辰靠在窗边,笑答:“平日里请都请不来呢,怎会不肯招待?今日就在这里用膳,难得大家志趣相投,总要聊个尽兴。” 今日随闫昭仪过来的,都是一些有文采的姑娘,淡泊名利,潘辰知道这是闫昭仪的心思,看来她是真的对潘辰的提议很有兴趣的,所以才会主动带这些姑娘来向潘辰明志,的确,如果要实行潘辰的计划,有几个牵头的后妃才能成功做到,闫昭仪看穿了这一点,已经很不容易了。 外面风雨大作,窗户被关了起来,潘辰命人在书斋里开了一席,亲自作陪,她不善作诗,但是却会听诗,心中不免为这些妙龄姑娘们惋惜,宫里只有祁墨州一个男人,祁墨州若是不喜欢她们的话,她们一辈子都要在这宫墙之中耗着,潘辰的想法有了一点点的改变,也许她的计划还是有改进的地方,愿意在宫里博位分的可以留下,若是不愿意的,能不能年满二十五岁,未曾有过侍寝记录的就放出宫去呢? 这些事还得等祁墨州回来之后,再行商议,可祁墨州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第262章 潘辰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到了五月以后,基本上就是一天一个样子,潘辰特意让人做了一卷皮尺出来,每天让月落给她量量,还别说,多少都会有点变化,量肚围已经成了潘辰每天醒来之后最热衷的娱乐活动了,简直是乐此不疲的。 伴随着想念与坚持,到了六月中的时候,祁墨州终于送了一封信回来,说三日后就到建康,潘辰看到信的时候,正在喝汤,差点高兴的把汤碗给打翻,吓得月落赶忙过来护着: “娘娘,您当心些,别撞着了。” 潘辰管不了那么多,小跑着走到李顺跟前儿将信给抢了过来,然后转身面对着门扉,将信给打开了,李全在旁边说道: “皇上也派人送了信给甘相,李总管就喊了奴才过去,说信中有一份是专门给娘娘的。” 潘辰现在耳中根本听不清任何人的发言,一门心思扑在祁墨州的信件上,打开看见熟悉的字体,潘辰几乎想要开心的转圈,祁墨州信里内容不多,也就一行字:三日后归,想你,莫念。 潘辰将信小心翼翼的收好,再转过身去的时候,就看见月落,秋萍,李全他们全都眼神暧昧的看着潘辰,潘辰都来不及收起脸上的灿烂笑容,故意挥手驱赶: “去去去,有什么好看的?” 月落和秋萍对视一眼,由秋萍开口笑话潘辰: “从前奴婢都没见过娘娘这样子,看来是真的很想很想皇上的。” 月落跟着附和:“当然想了,你是不知道,娘娘有时候半夜里说梦话都在喊着皇上的名字呢。” 潘辰佯作生气,一拍桌子:“没完了还!” 几个宫婢对视而笑,李全也跟着笑了会儿,然后就躬身退了下去,月落上前来给潘辰重新换了一碗热滚滚的汤,重新递到潘辰面前,说道: “皇上快回来了,娘娘可得多吃些,若是皇上瞧见娘娘您瘦了,咱们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提起祁墨州,潘辰刚刚收起的笑容又忍不住扬了起来,接过汤喝了一口:“就你这伶牙俐齿的,还怕没有好果子吃吗?堵上你的嘴。” 说着塞了个花卷在月落手里,主仆几个相视全都笑了出来,所有柔福宫的人都能感觉出,自家娘娘的心情一下就开朗起来,之前的小阴霾全都因为皇上的一句话给清扫而空了。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潘辰一早就收拾好了自己,然后坐到了太和殿去等着,本来是想亲自去宫门口守着的,但是太医不让,说是宫门口风大,怕惊着,潘辰就让李顺过去,她则站在太和殿外的回廊上焦急的等候,过了一会儿后,李顺跑回来了,潘辰没看见他身后跟着人,上前问道:“皇上呢?” 李顺气喘吁吁:“皇上入宫之后,就直接奔了柔福宫,奴才都没赶上,就慌忙跑回来给娘娘报信儿来了。” 潘辰一听祁墨州往柔福宫去了,心上一喜,赶忙提着裙摆就下了台阶,往柔福宫去,月落在后面追着潘辰:“娘娘,别跑呀,小心肚子。” 这种激动人心的时刻,潘辰哪里还能顾及到那么多呢,拎着裙子就穿过了御花园,在一个转角的地方,给一个温暖的怀抱撞了个满怀,确是一点都不痛,潘辰抬头就看见了久违的祁墨州,下巴下面有了点胡渣子,却依旧无损他的俊颜,潘辰高兴的鼻头发酸,整个人都抱上了祁墨州,倒是祁墨州发现了她的肚子,没等潘辰再撞到他身上,就长臂一伸,将潘辰横抱而起,吓了潘辰一跳。 “我如今身子重了,别抱了,怪累的。”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潘辰的两只手却已经不知觉的搂上了祁墨州的颈项,祁墨州低头看着自己的全世界,笑着说道: “你再重,我都能抱得动。” 不管什么时候,这句话在潘辰心中,都是属于最浪漫的告白,跃起上半身,在祁墨州的脸上狠狠的香了一口,祁墨州也是高兴,抱着潘辰就让柔福宫去了。 柔福宫众都在门边迎接,祁墨州将潘辰抱着直接入了寝房,将潘辰轻柔的放在了床沿之上,潘辰挂着他的脖子不肯放手,祁墨州干脆蹲下身子,将目光聚焦在潘辰逐渐挺起的肚子上,惊奇的说道: “不过几日未见,居然就显怀了,可把我给想死了。” 潘辰嘴上噙笑,故意跟祁墨州打趣:“哦,你就想他,你不想我呀。” 祁墨州抬头看着潘辰,缓缓起身,捧着潘辰的脸落下一个个细密的吻,潘辰坐在床沿,一动不动,静静的感受着着让她期盼了多少时日的亲吻。祁墨州的气息不稳,不敢真刀实枪的上阵,只能放下帐幔,在帐子里小心翼翼的胡闹一番,稍稍解了一些浴火之后,才抱着潘辰靠在柔软的床铺上歇息。 潘辰枕着祁墨州的胸膛,轻声问道: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可成了?” 祁墨州点点头:“虽然九死一生,却应该算是成了。” 潘辰惊喜的抬头:“真的成了?” “嗯。我有凤清尘引路,一直找到了他们的总坛,尽数剿灭之后,擒了不少首脑,如今天人族入世派的首领叫做乐清,他如今已经是萧国的国师了,在半路上派出了杀手截杀我,全都是萧国的兵士,还有十风堂的人……” 祁墨州的话让潘辰听得十分紧张:“派了杀手?萧国的?那,那你没事吧?” 潘辰焦急的想要去看祁墨州的身子,埋怨自己刚才只顾着玩闹,竟没有注意到祁墨州身上有没有什么伤。祁墨州抓住潘辰慌乱的手,按在胸前,说道: “我没事。别担心,那些萧国的杀手的确厉害,人又多,我差点就回不来,但是你知道最后是谁救了我吗?” 潘辰看着祁墨州想了一小会儿,先前他话里提到了‘十风堂’,从前祁墨州和潘辰说过,萧国的十风堂真正的主事者其实是…… “萧霁容?” 祁墨州眼前一亮,对潘辰果断点头:“不错,正是他。很意外吧?我也觉得很意外。” 潘辰惊讶的盯着祁墨州,狐疑道:“他真的是救了你?不会是误会吧?既然那个什么首脑,如今是萧国的国师,那国师必然是经过萧炎章册封的,国师派人杀你,也肯定是萧炎章授权的,萧霁容救你,岂不是公然和萧炎章作对?为了你,他会做这么做吗?” 祁墨州低头看着潘辰,抚着她光洁的脸颊,轻声说道: “萧霁容这回出手,是对的,萧炎章如今已经被乐清国师控制了,成天沉迷丹砂之术,纵情声色犬马之中,如果这回我真是被萧**士所杀,那大祁与萧国一战难免,天下生灵涂炭,对谁都没有好处,萧霁容不傻,他在萧国努力了这么多年,可以说萧炎章如今的一切都是靠他拼杀出来的,如果这个时候跟大祁挑起战乱,便是两败俱伤之势,天下大乱。所以,他会来救我,我虽然意外,但后来想想,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更何况……他救我,我也不会让他白救的。” 潘辰不解:“你待如何?” 祁墨州但笑不语,在潘辰的额头上轻啄一口之后,才说道:“这些天有没有想我?” 潘辰见他换话题了,便不再追问,扭捏一会儿后才摇了摇头,祁墨州翻身过来,却是不敢真的压上潘辰,潘辰忽然觉得到自己身上似乎多了一道天然保障,故意去弄祁墨州的腋下,祁墨州就立刻怂了,翻回了身:“你别嚣张了,总是挑衅我没有好下场的,这些帐我都给你记着呢。” “哟呵,还敢威胁我?反正已经记账了,那我现在是不是要多讨回一些来?” 整个人往祁墨州扑过去,祁墨州一边要护着自己的腋下,一边要护着潘辰,给欺负到确实挺可怜的,最终迫于潘辰的‘淫、威’之下,居然跟潘辰道歉了,把潘辰逗得直笑。 “你就一个人回来的吗?凤清尘呢?你答应他去救他妻子,救出来了吗?” 潘辰想起来还有这茬儿,凤清尘当初来行刺祁墨州,据说为的就是他妻子,潘辰还是很替他们担心的,只见祁墨州点了点头: “嗯,救出来了,我让他们随我回建康了,如今虽说总坛被挑,首脑被抓,但是乐清依旧活着,他们流落在外,我也不放心。” 这个做法潘辰举双手赞成:“嗯,应该的应该的。” 祁墨州看着潘辰,握住她的手,说道:“对了,还有一个人也随我回来了。待会儿你收拾收拾,可以去见一见他的。” 潘辰一愣:“还有谁?我认识吗?” 祁墨州勾唇一笑:“萧霁容。他在回萧国之前,想要见你一面。” “萧霁容?要见我?”潘辰感觉到了难以置信:“他为什么要见我呀?我和他可没什么好说的。” 潘辰有点纳闷,这回祁墨州被救,为什么不是旁人,偏偏是萧霁容呢,她当初因为拿不准萧霁容是友是敌,所以,故意没和他提起祁墨州的事情,可饶是如此,他居然还能收到消息,赶去救了祁墨州,并且还敢光明正大的跟着祁墨州一起回大祁来。 祁墨州拍着潘辰的手背:“有些事他想告诉你知道,你还是见一见比较好。他这个人,比萧炎章可靠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ok ☆、第263章 因为祁墨州的一句‘可靠’,潘辰收拾收拾,还真就去见了萧霁容,祁墨州自然跟随,御花园中的玉峰湖旁的亭中,一个清瘦高颀的身影背对而立,仿佛是在欣赏湖面的涟漪。 祁墨州让潘辰过去,自己则坐在花园中的石桌旁,有种望风的意思…… 萧霁容听见背后响动,便转过身来,看见潘辰,目光首先落在她的肚子上,笑着说道:“哟,多日不见,大了不少啊。” 潘辰不爱和他说话,扶着腰走入了亭子,在栏杆前的板上坐下,问道: 第129节 “你想见我?” 萧霁容点头。潘辰又问:“为何?” 萧霁容在她旁边两人开外坐下,算是与潘辰面对面了,盯着潘辰看了好一会儿,看的潘辰有有些不自在,想要起身离开了,可刚一动身,萧霁容就过来拉住了她,指着栏杆前,说道: “坐下坐下,话都没说呢,走什么走?” “我让你说来着,你不说,我不走干嘛?留在这里和你吹风啊?”潘辰留下来和他说话,完全就是看在他救了祁墨州的份儿上,要不是这样,她才懒得和跟她抢娘亲的人说话呢。 潘辰不耐的口吻,让萧霁容不禁笑了起来:“所以人家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世上,也就你能在我面前这么嚣张说话了。” 潘辰对他堆起一抹敷衍的笑:“那我还真是荣幸。你好端端的到大祁来做什么?还找我说话,我跟你很熟吗?既然让娘留在你那儿,那你就好好回去陪她,迂回找我算什么事儿?再说……” “我是你哥哥。” 潘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霁容给打断了,潘辰愣愣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认亲来了?我和你是一个娘,可不是一个爹,同母异父懂不懂?别叫的那么亲近。” 萧霁容叹了口气:“我是你亲哥。你以为你是潘坛的种?” 潘辰:…… 萧霁容的话让潘辰好半晌都没有说话,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弄清楚他话里想说的意思之后,才渐渐蹙起了眉峰,对他说道: “什么意思?” 潘辰心里隐约已经猜到了萧霁容想要对她说什么,但是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她从前就怀疑过,柳氏那样的女人,怎么可能会为了藏身而真的委身于潘坛呢?还为潘坛生了孩子出来,只是为了留在宁国,柳氏的牺牲未免也太大了些吧,可是柳氏一直什么都没和她说过,潘辰就一直以为她是默认了的,更何况,还有一个最根本的原因,让潘辰实在不太愿意,把事情往那方面去想,因为,如果她亲爹不是潘坛的话,那么只能是萧炎章了……比起潘坛来,萧炎章在潘辰看,也没有好多少,甚至比潘坛更渣。 萧霁容直视潘辰的眼睛:“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到的。” 潘辰转过头,站起身,目光落在玉峰湖面的涟漪之上,镇定说道:“猜到又如何?在我眼里,反正只有亲娘,亲爹是谁,根本不重要,反正他也没把我当成他女儿不是吗?” 萧炎章不可能不知道柳氏当年怀的孩子是谁的,可是他这么多年放任她们母女流落在外,若不是萧霁容,直到现在她们还是那个寄人篱下的姨娘和庶女呢,再加上,上回潘辰在萧国出现,萧炎章知道她的身份,却只字不提,他的意思,也是再明确不过了,说的好听是要让柳氏回去他身边,做出一副痴情种子的模样,可实际上,却不带半点感情,乐清国师一到国内,他就立刻逢迎入朝,任由他们对柳氏动手,这样的渣男,潘辰实在不想承认…… 萧霁容看着潘辰的背影,负手走到她身边,转头看向她,说道: “他不认无所谓,我认就可以了。不管怎么说,你总是我的亲妹妹,娘她最近受伤了,原本是想跟我一同来的,若是她来的话,这件事兴许没有这么难办,你也不会给我甩脸子看了。” 潘辰回头,瞪着萧霁容,见他神情真挚,真挚的刺痛了潘辰故意摆出的冷脸,努了努嘴,潘辰稍微调整了一下表情,对萧霁容说道: “谁给你甩脸子?我都还没问你,娘的伤如何了?她为了你留在萧国,也不肯随我回来,可我这才回来多久,你就让她受伤了,你这个儿子是怎么当的?” 提起柳氏的伤,萧霁容点点头:“是,我责无旁贷,我从前太信任我父皇了,没有想到他会真的那样绝情,不过也难怪,他也不知被乐清喂了什么药,如今沉迷炼丹之术,成天想着飞升成仙,旁人的话他是半句都听不进去了。” “既然如此,你待如何处置?我听祁墨州说,萧国得以平定,你居功至伟,就眼睁睁的看着朝廷再次乱下去吗?天下大乱,对谁都没有好处,吃亏受罪的,永远都是百姓,他们失去家园,颠沛流离,受战火清洗,战乱过后,千户村变绝户村,这样的人间惨剧,难道你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发生而不去制止吗?” 潘辰是真心不愿意看见打仗的,百姓们流离失所,生灵涂炭,任谁都不该造成这种局面。 萧霁容看着潘辰,良久之后,才开口说道: “这事儿你不用操心,我和祁墨州都没有战争的意思,两国打不起来,我这次专程来见你,为的就是告诉你这件事情,并且想让你放心,娘那边,我会保护起来,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至于萧国嘛……就看祁墨州这回能帮我到什么程度了。” 潘辰转头看了一眼在御花园中坐着的祁墨州,想起刚才他在帐子里说的话,对萧霁容问道: “他要帮你□□?” 萧霁容对潘辰比了个大拇指的手势,对潘辰扬眉道:“怪不得娘总说你聪明,不错啊。” 潘辰冷哼一声:“哈,你在说笑话吗?我娘嘴里能说出‘我聪明’的话?她不说我又蠢又笨我就谢天谢地了,要你在这里说好话。” 萧霁容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耸肩说道: “好吧好吧,是我说的,我说的总行了吧。到底是我亲妹子,脑子就是灵光啊。所以,你回去之后,给祁墨州再多吹吹枕边风,让他这回帮我帮的走心一点,若是事成了,皆大欢喜,咱们两国互不干涉,互通商贾,有钱一起赚,有饭一起吃……” 潘辰看着萧霁容,好怕他接下来说出一句:共建美好家园。 “我吹什么枕边风?有能耐让他自己帮你去!” 其实刚才祁墨州的字里行间,已经说明了,他这回的确会助萧霁容一臂之力,根本无需潘辰动口,萧霁容走到潘辰身旁,肩膀挨着她,撞了撞她,潘辰蹙眉转头瞪他,只见萧霁容露出一抹爽朗的微笑,森森白牙看的潘辰汗毛都竖起来了。 “好了好了,你别这么看着我,祁墨州他做事有分寸的,你这回救了他,他总会寻个机会报答你的,更何况听你说起来,萧国如果没有你这个救世主去拯救的话,估摸着就得重新变成一盘散沙的内斗朝局了,祁墨州虽然强势,可也不代表他愿意打仗和侵略,你的事儿,多半是能成的。” 萧霁容听了潘辰的话,笑得更加灿烂了。 潘辰看着他这样就觉得碍眼,也用肩膀撞了撞他,冷冷的说道: “我也有个要求。我娘是你娘,可她也是我娘,虽然她和我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现在也该轮到回去陪你,但是,你每年得放她来看我两回,我去看她的话,你也不许阻止,这事儿能答应吗?” 萧霁容对潘辰眨巴两下眼睛,似乎在考虑着什么,潘辰见他犹豫,以为他连这么一点合理的要求都不肯答应,正要发怒,就听萧霁容说道: “我就是不答应,她也会来看你的。原来你跟我这儿闹脾气,为的就是我抢了你娘啊?你自己也不想想,你霸占她多少年了?她这才跟我相认几个月,你就受不了了?” 潘辰狡辩:“什么叫我受不了。正因为娘陪我时间多,所以我和她的感情才更加多一些,我才更加离不开她呀,这么说有什么不对吗?” 萧霁容难得享受这种和人斗嘴的乐趣,尤其这人还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妹妹,第一眼见了就相当有眼缘的亲妹妹,故意和她抬杠,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辩论,仿佛真的回到那幼稚懵懂的年代,一个八岁,一个五岁,为了争妈妈的爱而吵得不可开交。 吵着吵着,潘辰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赶紧憋住,将萧霁容上下打量了好几眼之后,两人才偃旗息鼓了。 萧霁容凑近潘辰,用下巴指了指御花园中等候的祁墨州,小声对潘辰问道: “祁墨州对你挺好?封你为后吗?” 潘辰瞪着他,没说话,萧霁容继续说道:“你在大祁的身份有点尴尬,潘家的庶女,这身份要做皇后有点难,不过没事儿,等这回祁墨州帮了我之后,我帮你认祖归宗,让你以萧国公……” 萧霁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潘辰给踩了一脚,强势打断了,说道:“我和祁墨州自己会解决的,你可千万别给我多此一举,就算我承认了你,可不代表我会承认萧国其他人。我是在这片地上长大的,如今嫁给了祁墨州,那我就是大祁的人,和萧国没有半点关系,这事儿用不着你操心。” 作者有话要说:  ok~~ ☆、第264章 潘辰说完那番慷慨陈词之后,瞪着萧霁容:“听见没有?” 萧霁容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在潘辰的努力注视下,才点了点头,潘辰收回目光,神色缓和:“你什么时候走?” “待会儿就走了吧。我离开萧国好多天了,得赶快回去。走之前,我还是那句话……跟祁墨州吹吹枕边风吧,我们萧国的马,真挺不错的。” 潘辰:…… 从凉亭出来之后,祁墨州就站起来走到路口等着潘辰,萧霁容跟着潘辰走出,来到祁墨州面前,对祁墨州伸出一只手,说道: “君子一诺千金,我等你消息。” 祁墨州握住萧霁容的手,郑重点头:“放心吧。” 松手之后,萧霁容看着潘辰,目光又落在她微微凸起的肚子上,说道:“照顾好她。” 祁墨州揽住潘辰的肩头:“这点用不着你说。” 萧霁容满意点头,然后看着潘辰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在潘辰的头顶上拍了一下: “我要走了,很高兴有你这么一个聪明的妹妹,我相信,如果我们一起长大的话,感情一定会很不错。” 这么一句很平常的话,却让潘辰心中升起了不少感触,此时此刻,她似乎能够体验到柳氏对萧霁容的愧疚之感,默默低下了头,轻声说了一句: “现在开始相处,也不晚。” 萧霁容听了潘辰的话之后,爽朗的笑了出声,退后一步,对祁墨州和潘辰拱手作揖:“后会有期。” 说完之后,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萧霁容便潇洒转身离去,潘辰看着他的背影,不由自主的弯起了嘴角,祁墨州回头,正好看见潘辰的这个表情,将之揽入怀中: “你当着我的面与其他男人亲近,可曾想过我会吃醋?” 潘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什么其他男人,他是我哥呀。” 祁墨州挑眉:“哟,这么快就认哥了。怎么办,我好像不喜欢从你嘴里听见你叫别人哥哥呢。” 潘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祁墨州的肩头,然后牵住祁墨州的一只手,与之十指交握说道: “那我以后只叫你,好不好?” 祁墨州佯装考虑,把潘辰又给逗笑了,一路嘻嘻哈哈的回到了柔福宫。 ************** 祁墨州从外面回来之后,潘辰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每天安安心心的养胎,六月的天气已经有些闷热,潘辰总觉得喘不上气,祁墨州只得早早带着她去了鹿山行宫避暑,每天的奏报与折子全都送到行宫之中,觐见大臣们也在此地。 潘辰每天闲来无事就钓钓鱼,爬爬山,日子过的简单又舒适。 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六个月的肚子形如簸箩,小小的盖在肚子上,近来祁墨州培养出了一个新的爱好,那就是每天晚上将床帐放下来,然后他趴在潘辰的肚子上,听肚子里的声音,潘辰对他这个举动很是无语,一开始还配合,可每天如此,就没什么意思了,跟祁墨州提出了好几回,他却不以为意,一定坚持这么做,潘辰无奈,只好由着她,在祁墨州趴在肚子上听声音的时候,她就拿着一本书册靠在软垫上看。 突然,肚子里一颤,让潘辰整个人都僵住了,祁墨州的脸贴在潘辰肚子上,自然也感受到了那一颤,微微抬头和潘辰对视一眼,潘辰吓得把手里的书都放了下来,也盯着自己的肚子看,先前那一颤,倒也不疼,就是感觉有点奇怪,是从内到外的。 祁墨州动手将潘辰的内衫解开了,将潘辰的肚兜也掀起来一般,将她的肚子完全露了出来,圆滚滚的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潘辰也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就在两人纳闷的快要放弃的时候,那种颤动感又来了,潘辰吓得挺起了腰身,轻喊了一声:“啊,动,动了。” 祁墨州的目光一直盯着,所以他一下子就找到了颤动的根源,伸手指着潘辰肚子的左边一角,说道: “在这里,这里动了。” 两人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什么,目光中染上了惊喜,潘辰也将身子稍微坐的直了些,将两只手放在身后撑着,祁墨州则跪趴在潘辰肚子面前,兴奋至极的盯个不停,一只手还轻轻的在潘辰肚子上摸来摸去,不是跟潘辰抬头说话: “他是在跟咱们打招呼吗?” 潘辰看他像个大男孩儿似的,嘴上的笑容就没收起过,印象中的祁墨州,很少有这么高兴的时候,让潘辰看了都不免有一种成就满足感,也伸手摸上了肚子,傻兮兮的回道: “可能吧。” 祁墨州得到潘辰的回答,更加兴奋了:“你,你让他再动一下呢。” 潘辰无语的看着他,祁墨州也知道自己要求有点过分,傻笑着低下头,将脑袋凑到潘辰的肚脐眼那边,悄悄的说道: “宝宝,我是你爹,你再动一下让爹爹看看,宝宝?” 潘辰对他简直无语了:“他能听得懂才怪呢。别折腾了。” 说完,潘辰就要将肚兜给拉下去,祁墨州却是不让,说道:“哎,再等等嘛,他人小胳膊细,动一下哪儿那么容易呀,等等他。” 潘辰无奈,只好由着他,幸好现在是盛夏,山中凉爽不热,肚子就这么露出也不会有什么凉飕飕的感觉,难得祁墨州有兴趣,潘辰自然要满足了。 也不知道是祁墨州的心念感应起了作用还是怎么的,潘辰肚子的正上方还真的又动了一下下,祁墨州简直惊喜的要叫出来:“动了动了,真的动了。咱们孩子就是聪明。” 对于这么一个傻爹,潘辰是无语的,但是今天是宝宝第一次胎动,潘辰也开心的不得了,跟着祁墨州后头又眼巴巴的等了好一会儿,但肚子却再也没动了,两人无奈,将衣服穿好了,祁墨州抱着潘辰入睡: “动了三回,太累了,慢慢来,明天后天,说不定就能动四下,五下了。” 潘辰被他的傻人傻语给说的乐不可支:“照你这么说,要是等到七八个月的时候,我这肚子还不得跟打鼓似的呀。” 两人也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点傻,初为人父母的两人抱在一起,乐呵呵的讨论这些问题,讨论到外面响起了更声才歇下,潘辰现在肚子大了,祁墨州不能像从前似的抱着她了,潘辰就转了个身,将自己的背靠着祁墨州的胸膛,祁墨州的手正好可以搭在潘辰腿上,往上一点点,就能摸到她的肚子。 在潘辰还没有胎动之前,祁墨州就喜欢趴在她肚子上听声音,如今胎动了,祁墨州更是停不下来了,每天从听改成了絮絮叨叨,潘辰有一回实在太困了,就睡了过去,没想到一觉睡醒过来,祁墨州居然还在跟肚子说话,说的居然是一些什么兵法策论,潘辰以为祁墨州肯定是希望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孩子了,可是没想到过了两天,祁墨州策论兵法讲完了,就开始跟肚子说绣花嫁人的事情……内容繁复,几乎不重复,潘辰简直怀疑祁墨州过两天就要把千字文拿过来对着肚子读了,潘辰有意制止,可是,肚子里的那块宝,居然还学会了造反。 祁墨州有一天晚上回来完了,因为内阁有事要商议,好多大臣都来了鹿山,从吃过晚饭开始,潘辰的肚子就开始造反,一会儿跳一下,一会儿跳一下的,让潘辰就是想坐下好好插花都做不到,只能躺到床上去,可肚子偶尔还是会动一下,潘辰没法,只能派人去请祁墨州回来,祁墨州匆匆赶回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爬到帐子里去,跟肚子说话了,说也奇怪,他一开声,肚子就消停了,让潘辰好一阵子都觉得无奈。 七月底,八月初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不过鹿山之上却很凉爽,因为有皇家行宫建在此地,所以山路修的相当平缓,潘辰习惯每天往山上爬一回,开始的时候,脚程有些慢,走了好几天之后,才慢慢适应过来,现在嘛,就算是顶着个大球,潘辰也照样能很轻松的爬到山上去,反正身后有轿撵跟着,随时能让她返回去坐坐。 第130节 鹿山之所以叫做鹿山,就是因为这山上的鹿特别多,算是人工豢养的,鹿山行宫的特色,因为鹿的性格温顺,就算遇到贵人也不会冲撞,潘辰走在山路上,忽然停下脚步,月落和秋萍吓了一跳,以为潘辰怎么了,只见潘辰左右看了看,对她们问道: “你们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月落秋萍静心聆听一番后,秋萍指了指旁边林子里的一个方向,说道:“是从那里传来的,像是花鹿的鸣叫。但声音也太细了些。” 潘辰看了一眼身后的侍卫,让他过去看看,不一会儿的功夫,侍卫怀里就抱着一个婴儿大小的小鹿过来了,小鹿的一条腿似乎折了,潘辰凑过去看,心疼死了,侍卫说道: “该是出生没多久,这么丁点儿大,从山坡上滚下来了,折了脚。” “真可怜。”转而对月落问道:“行宫里有兽医吗?” 月落摇头:“怕是只有太医,娘娘和皇上都不养动物,内廷司肯定不会准备兽医的。” 潘辰想了想后,对侍卫说道:“没有兽医,就去找太医,医学都是相通的,让他们给它包扎好了送到我宫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  ok ☆、第265章 因为遇见一头受伤的小鹿,潘辰今天就没有爬到山顶,中途折回来了,亲自守着去了太医那里,方太医还以为潘辰哪里不舒服,紧张的过来,月落让侍卫把小鹿抱上前的时候,方太医的内心是拒绝的,不过看在潘辰的面子上,还是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工作。 小鹿的腿是摔断的,还好它还是幼年,身子不重,只要绑好了腿脚,固定好了也没什么问题,一番折腾之后,潘辰决定把小鹿带回她住的颜夕宫里,让人在院子里圈了一小块地方,放上干净的食物和水,还特地去山脚下找了一个专门饲养小鹿的女眷上山来。 刚安顿好小鹿,祁墨州就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潘辰刚想问他怎么今天这么早回来,还没问话,祁墨州就率先说道: “你去找太医了,怎么了吗?” 一脸着急,担忧,潘辰看着他这紧张的样子,不禁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儿啊。是在山上遇见了一头受伤的小鹿,我想着也没个兽医,就让人把它抱到了方太医那里去,让方太医帮着包扎了一下。” 祁墨州这才放心,对潘辰说道:“方太医是替你看病的,怎么能让他看……更何况,山下不是有专门饲养的人嘛,一年到头,他们接触鹿多,有经验,还不如找他们呢。” 祁墨州扶着潘辰入内,潘辰挺着肚子,扶着腰,精神奕奕的说道:“我派人去喊了,待会儿就该上来了。你就为了这个回来的呀?” 两人夸过门槛,掀开了竹帘子,房里上着冰鼎,一股凉风铺面,潘辰迫不及待将领口稍稍解开了,月落给送了酸梅汤过来,祁墨州陪着喝了一碗,让潘辰休息会儿,他又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娘娘,皇上对您可真是好的没边儿了呢。” 月落一边收碗,一边对潘辰说道。 潘辰啐了她一口:“就你话多。” 月落吐舌:“奴婢只是就事论事嘛。” 说完就笑嘻嘻的跑出门去了,潘辰啧声,心里却是甜蜜的,如果是刚侍寝那会儿,有人告诉她,祁墨州有一天会对她这样紧张爱护,潘辰一定会说那人异想天开,祁墨州是个什么性格,多疑腹黑,又身在特殊的位置上,对一个人怎么可能全心全意的付出呢。 可是,祁墨州用他自己的方式,将这一切表达出来了,他的确是很难动心的一个人,可是这类人,一旦动心,那便是认认真真,不掺杂其他的,是纯粹的。想起他为自己的做的一切,潘辰真的感觉在做梦一样,这种幸福曾经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可是如今确确实实的实现了。 潘辰从小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孤独个例,没有父母,养父母也早早离去,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辗转穿越到了异世,只有柳氏一个亲人,可是柳氏也不算是她一个人的了,只有祁墨州了,潘辰曾经还想大度一些,想着如果祁墨州过几年若是不喜欢她了,想要去宠其他妃子,还也会成全,可是现在呢?潘辰扪心自问,如果祁墨州真的去找了别的女人,她会是什么感觉?一定要疯吧。这就是爱了和不爱的最大区别,不爱可以分享,爱了就必须独享。 带着这些想法,潘辰躺在软榻上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挺香,梦里她在一望无垠的青草原上,风吹低了野草,吹动了她的衣摆,空旷的草原之上,两株连理树蓬勃青翠,婉绕缠绵,就算是一棵树,有另一棵陪伴,即便是百年,千年亦不会觉得寂寞,对一个灵魂久久失散的人来说,找到了缺失的灵魂,两相契合,两相陪伴,一辈子都嫌短。 就算实在睡梦中,潘辰都知道自己弯着嘴角在笑,心中被甜蜜充满了,兜不住,溢了出来。 柳氏站在潘辰的软榻前,看了她至少半刻钟了,月落给她端了茶过来,刚要说话,柳氏就对月落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月落便点点头,出去了,柳氏在潘辰软榻旁的杌子上坐下,看了一眼手里的蜜茶,再看着这个被祁墨州养的白里透红的傻闺女,不由得发出一声惆怅的叹息,傻闺女长大了,有人疼了,她这个娘亲,再也不是必须在她身边的了。 潘辰睡得舒爽,翻了个身,平躺在榻上,隆起的肚子让柳氏眼前一辆,凑过去看,潘辰揉揉眼睛,还没睁开,就沙哑着轻喊了一句:“月落,喝水。” 柳氏将水杯送到了潘辰嘴边,潘辰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舔了舔唇之后,将杯子递出去,说了句:“太甜了。” ‘月落’却是不理她,潘辰这才眯着眼睛转头看过去,迷糊中,逆光里,潘辰看见了一袭深紫的衣裳,月落从来不喜欢穿紫色,说是太老气了,不是月落,潘辰缓缓抬头,就看见了一张她想都不敢想的脸,潘辰火速睁大了双眼,觉得自己在做梦,伸手掐了自己脸颊一下,柳氏也不阻止,直到潘辰给自己掐疼了,才醒过来: “娘!你怎么来了?” 柳氏看着潘辰脸颊上的两个指印,不禁暗自摇头,刚觉得这闺女长大了,可是下一秒,却还是这副怂样子!柳氏无奈摇头坐下,潘辰也从床上吃力的坐起,眼巴巴的看着柳氏。 “别看了,亲妈还能认错啊?” 柳氏的声音一出来,潘辰就彻底醒悟过来了,果然是亲妈,潘辰将脚放下软榻,踩在鞋面上,一边穿鞋一边对柳氏说道: “娘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喊我呀?月落呢?她们怎么也不喊我呀?” 柳氏将她一缕乱发从脸上拉开,说道:“你睡得跟猪似的,喊都喊不醒,还敢怪我们没喊你?” 潘辰纳闷极了,这一觉只觉得睡得很舒服,可是没想到居然也睡得那么沉?柳氏看着潘辰这迷迷糊糊的样子,真是打从心底里怀疑萧霁容说的话,那孩子得多眼瞎,才能觉得这傻丫头聪明啊。 指着潘辰的肚子,柳氏说道: “算算,得有七个月了吧?动的厉害不?” 潘辰摸了摸肚子,点头说道:“七个多月了,开始挺厉害,最近反而消停了,太医说是正常的。哎娘,您怎么突然来了?也不跟我打声招呼,还有,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昨儿到的建康,我是干什么吃的,随便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你们不在宫里了?” 柳氏的老本行潘辰不敢小觑,问道:“您偷摸着进来的?祁墨州还成天吹嘘他安排的守卫有多厉害,看样子,也没多厉害嘛。” 柳氏没好气的笑了起来:“合着你觉得你娘我就只会飞来飞去啊?我是正规渠道上山的好不好?祁墨州身边那个什么太监亲自带我来这里的。” “李顺?”潘辰惊呼:“祁墨州知道?他居然也不来告诉我一声。” 潘辰一声咕哝,瞧见柳氏脸上露出嫌弃的神色,潘辰便又笑嘻嘻的贴了过去:“嘿嘿,娘,您怎么来了呀,是不是想我了?还算萧霁容有点良心,放您过来看我。我就勉为其难,不生他霸占您的气了。” 柳氏被潘辰的话给逗笑了,伸手捏了捏潘辰的鼻子,说道: “你呀!什么时候都让人放心不下,什么叫他放我过来呀,他又不是关着我,我随时都能离开。” “他近来如何?您放心离开呀?” 潘辰从软榻上站起,拉着柳氏往窗台前的秋千椅那儿坐去,她修养了这么多天,已经完全把自己休成了懒骨头,秋千椅是她最喜欢坐到椅子了。 柳氏看她这样享受,也不禁跟着笑了起来,对潘辰说起了萧国的情况: “萧国乱了,萧炎章……快不行了。” 柳氏的话让潘辰一愣,只见柳氏的目光紧紧盯着潘辰,似乎想要和潘辰说点什么,潘辰明白她的意思,因为柳氏肯定知道萧霁容上回来找潘辰的时候,将潘辰的真正身世告诉她了,所以,潘辰现在肯定知道萧炎章就是潘辰的亲生父亲,所以,柳氏在说出刚才那句话的时候,语气有点停顿,为的就是想给潘辰一个缓冲的时间。 可是潘辰却觉得这种缓冲根本没什么必要,因为,她本身就是穿越而来,跟柳氏有母女亲情是因为两人相处年代长了,互相依赖,最终成为不可分离的家人,可是萧炎章对她来说,还真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即便挂着生父的名字,可是在潘辰看来,他还不如潘坛呢,至少潘坛从前就算不喜庶出,可是对孙氏,对潘筱还是相当好的,但萧炎章就不是了,身边妻妾成群,他看似多情,实则无情,子女众多,却有偏偏不加以教导,让子女自生自灭的发展,良莠不齐,萧霁容自己长进,才会有如今的地位,其他人嘛,潘辰还真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柳氏的这句话,潘辰还是要问一问的: “他怎么不行了?快死了吗?” 柳氏点点头:“丹砂中毒,他吃了自己炼的药,我从萧国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药石无用,没法进食了,现在也不知道是生还是死,若是死了,估摸着过些天祁墨州那儿就该收到萧国报丧的国书了。” 潘辰想起来上回萧霁容说,萧炎章迷上了炼丹之术,想要成仙,丹砂中毒,说白了就是铅中毒,这个时代的医术,确实是没得救了。 作者有话要说:  ok ☆、第266章 潘辰了解的点点头,柳氏一直看着她,潘辰眨巴两下眼睛之后,对柳氏说道: “他快不行了,你什么感觉?” 柳氏没想到潘辰会反过来问她,柳眉一挑,老实说道:“我要有感觉,就留在那里了,正因为没感觉,才过来找你。” 这个回答很中肯,潘辰却还有点疑惑:“真没感觉?” 柳氏白了她一眼:“没感觉!当年我既然决定离开,那就是彻底死了心的,心死了那么多年,再也燃不起来了,看见他连回忆都很模糊了,再加上,知道他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就连朋友都算不上了。他如今变成这样子,我一点都不意外,因为可能原本他就是这样一种人,只是我被情爱迷了双眼,当初错付痴心,还好醒悟过来了。” “嗯。”潘辰煞有其事的点头:“幸好你醒悟过来了,要不然现在肯定很伤心。” 柳氏看着潘辰,问道:“说完了我,你呢?你什么感觉?” 潘辰耸肩:“我没感觉啊。我又不认识他,一个放弃了我们娘儿俩十几年的男人,我还巴巴儿的惦记他?我又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儿。你都无所谓了,我有什么好感觉的。” 柳氏听了潘辰的话,见她并不是作假,抿唇点头说道:“你能这么想,也很好。” 潘辰又问:“那……萧国如今形势定了吗?如果萧炎章死了的话,谁继位登基?他那么多儿子,会不会又是内乱好多年?” “不会。虽然如今萧国还没有太子,但是你哥哥在军中与朝堂还算是有声威的,若是萧炎章真的……殁了,你哥哥有把握控制都城的形势,他很厉害的,不像你。” 柳氏的话中充满了对儿子的期待,潘辰听了就不乐意了。 “什么叫他厉害,不像我呀?我在你眼里是有多傻?” 对于潘辰的控诉,柳氏没有多言,只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潘辰比之从前稍微圆润了一点的脸颊,又要伸手捏她,被潘辰洞悉先机,快她一步捂住了自己的脸,然后后退两步,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提醒柳氏不能欺负孕妇。 ************** 有了柳氏的陪伴,潘辰在鹿山的日子过的更加悠闲了,虽然柳氏会经常数落她懒,吃得多,可是潘辰依然觉得很高兴。柳氏说她会陪到潘辰生产结束以后,再会萧国,这句话,简直要让潘辰高兴的跳起来,把祁墨州和柳氏都吓得够呛,差点引起满院子的恐慌。 八月末的时候,就要准备回宫事宜了,祁墨州自然是好的,但潘辰还想在鹿山多赖个几日,舍不得这里的凉爽,祁墨州只好白天回皇宫处理政事,晚上再过来陪潘辰,幸好柳氏成天陪着,祁墨州倒也不会太担心,这日午后,祁墨州难得得了空闲,便早早过来找潘辰,潘辰正在看着李全给她打梨,祁墨州来了之后,柳氏把潘辰身边的位置让了出来给他,祁墨州看着柳氏,对她说道: “今早萧国送来了国书,余元帝五日前驾崩了。” 这个消息,对柳氏来说并没有很意外,她来大祁的时候,就已经对祁墨州说了萧炎章快不行的消息,祁墨州和萧霁容私下里有密切往来,萧霁容能在萧国这么快收拢势力,其实和祁墨州的大力支持脱不开干系,所以,柳氏有什么事情,便也没有瞒着祁墨州。 点了点头,柳氏平静的说道:“意料之中的事情,只萧国境内可还太平?” “二殿下一马平川,已经被拥簇为王,不日便会登基。其他皇子在办完丧事之后,都要被送出都城之外自立门户。”祁墨州尽量说的精简些,柳氏松了一口气,对祁墨州由衷说道: “二殿下能有此番造化,多亏了皇上暗中照拂,我代替二殿下谢过皇上。” 柳氏说完就要站起来行礼,被祁墨州快一步压下:“娘与我不必多礼,此前若非二殿下不计前嫌相救于我,只怕我也没有回来与辰儿相聚的机会了,生死大劫渡过,会想通很多事情,从前我善战,好战,杀了不少人,打了不少仗,凡事都想要以武力解决,可是现在却不然,我有了想要珍惜的人,有了想要保命的理由,战争便不再是我所求了,二殿下与我志趣相投,皆愿以和平度日,两国之争,真正打起来,谁输谁赢,最终受苦的都是百姓,痛失家园,颠沛流离……这些都不是我们所愿,所以,真没有什么好谢的。” 祁墨州对柳氏说的全都是真心话,没有半点虚假,柳氏听得心中甚是宽慰,祁墨州转过头来抓住潘辰的手,两人相视一笑,潘辰问道: “那萧霁容如果登基的话,你要去萧国吗?” 潘辰眼巴巴的看着祁墨州,期待的目光触动着祁墨州的心,温柔的摇头:“你希望我去?” 潘辰果断摇头:“怎么可能。我不希望你去,你现在去萧国,不就明摆着告诉萧国的人,萧霁容是有你撑腰才得了皇位,凭的给他添麻烦,你们就这样‘貌离神合’不是更好,再说了,你要是去萧国,一来一回至少得两个月吧,那时候,我都生了……你不在身边,多孤单啊。” 潘辰说的也是实在话,听得柳氏一阵摇头,对祁墨州说道:“这孩子从小给我惯着了,口无遮拦,皇上千万莫与她计较。” 祁墨州笑了:“娘放心吧,我不会因为这些与她计较的,若要计较,只怕也计较不过来。” 潘辰给祁墨州最深的印象就是口无遮拦,两人未曾信息心相印的时候,祁墨州就发现了潘辰这个特点,若是他计较的话,潘辰只怕也留不到他发现她好的时候了。 对于自己的耿直,潘辰不以为意: “我说的是实话,这第一胎生起来多危险呀,他不在我身边,我太可怜了。直接影响生产的心情,没准儿还会得产后抑郁症也说不定,贻害无穷啊。”撇开其他不谈,潘辰是真的希望自己生产的时候,祁墨州能在身边,因为古代医疗条件缺失,女人生孩子,犹如走一趟鬼门关,更加不存在剖腹之说,所以才有一句话,叫命坏见阎王,命好喝鸡汤,潘辰想着,如果她有危险,至少能在祁墨州身边。 柳氏简直要把潘辰这张嘴给缝起来了,说她胖她还喘上了,把娇气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也算是她的本事了,亏得祁墨州这小子心胸宽广,不和她计较,若是换了其他男人,只怕早就与她离心,一时间,柳氏真不知道是潘辰运气好,还是祁墨州运气不好,这两人怎么看,都像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祁墨州是鲜花,傻闺女是牛粪。柳氏觉得自己身为人母,不该这么觉得,可架不住自家女儿直冒傻气呀。 “放心吧,我不走,就陪着你。我还得给宝宝念书听呢。昨儿晚上读到哪儿了?” 祁墨州忽然想起这个问题,对潘辰问道,潘辰却是不太想说的样子,她看着柳氏的表情,就知道柳氏现在心里肯定在给她和祁墨州做评价,并且肯定是觉得祁墨州被屁打瞎了眼睛,才会看上她这么个口无遮拦的傻闺女,但潘辰想说的是,凡事真不能看外表,得看内在啊,看内在。 第131节 谁又能从祁墨州高冷的外表看出来他每天晚上跪爬在她肚子面前,跟朝圣似的给孩子读书,并且已经成功的将三字经,千字文读完了,昨天晚上开始读论语了,中庸大学的书都准备好了放在枕头下面,论语读完了,估摸着就要开课了。潘辰每天被强行灌输这些课程,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可祁墨州就是坚持不懈,也不知道在追求个什么。 祁墨州想不起来昨天读到哪里了,便起身去了寝房,潘辰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位先生每晚授课成瘾,这是还想去预习啊。 回过头,发现柳氏在看她,潘辰一挑眉,柳氏说道: “你也不知道上辈子是烧了什么高香,居然让你遇见了这么好的男人,学识渊博,武功高强,又有仁慈之心,爱民如子,难得对你也是一片深情,多少女人想求这样的夫婿,却被你这么个傻丫头给找着了,真想替其他姑娘说一句,暴殄天物啊。” 潘辰对柳氏的评价嗤之以鼻:“娘,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祁墨州好是好,也有很多缺点啊,我计算再不好,也有很多优点啊,你不能只看见我的缺点和祁墨州的优点吧,以他之长攻我之短,我冤不冤?” 柳氏被潘辰的话给逗笑了,没好气道: “你还觉得冤枉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潘辰欲哭无泪,摊上这么个娘,她也是无奈了,不想再继续和她聊这个伤心的话题,转换问道: “别说我了,萧霁容登基,你不回去啊?” 柳氏一凝眉:“哟,你生产要他陪着,怎的就不要娘陪着了?” 潘辰一缩头,心虚道:“我,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嘛,萧霁容一辈子的大事,你不在场对他来说是遗憾。” 柳氏却是摇头:“我不在场,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就算他登基,尊的也是楚皇后这个太后,我此时出现,对他来说只会是麻烦,还不如等他料理好身边的事情,有能力接纳我的时候,我再出现,到时候至少不会给他添乱。” 作者有话要说:  ok~~ ☆、第267章 天气渐渐变凉爽了,潘辰再也没有赖在鹿山的理由了,将那养好伤的小鹿放回山里,她就启程回宫去了,柳氏随行。 潘辰的肚子已经相当壮观,走路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挺着,到哪里都是一道风景线。 回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康寿宫请安,闫氏盯着潘辰的肚子,一副想要摸一摸的样子,努嘴问道: “瞧着也快了吧?” 潘辰笑答:“太医说差不多就是下月上旬的样子。” 闫氏点头酸溜溜的问道:“哦,这些日子感觉可还成?” 潘辰只当没听出来,笑眯眯的回答:“感觉挺好的,前阵子在肚子里动的厉害,最近倒是消停了,太医说是孩子大了,肚里地方小了,动起来不能那么随意了。” 闫氏点点头:“嗯,那就好,可得好生注意着些,皇上的头胎啊,落在你身上,便是你的福气,纵然只是庶出,却也占了长字,对皇家可是很重要的……” 潘辰好脾气的坐在那里,鼻眼观心做入定状,耳中将闫氏巴拉巴拉的话左进右出,好不容易,等到闫氏把话给啰嗦完了,潘辰才慢悠悠的让月落扶着起来,对闫氏平和的行了告退礼,回柔福宫去。 潘辰的肚子大了,人也变得有些懒了,柳氏却对她越来越严格,让潘辰平添了不少困扰,在柳氏一大早喊她起来到花园里遛弯,遛了快半个小时还不让她回去,潘辰终于忍不住说道: “娘啊,我这挺着个球,您能不能等我把球卸下来了,您在折腾我呀?” 柳氏扶着潘辰,不以为意: “等你把球卸下来了,我还折腾你做什么呀?再说了,我这是折腾你吗?还不是为了让你生养的时候少受点罪吗?” “我知道……可是,前几个月就算了,肚子没这么大,也没这么重,走走就走走吧,可是现在您瞧瞧我这手脚,水肿的一按一个印儿,脚底板都涨的厉害,走这么远差不多了,再远我可真走不动了。” 柳氏却有不同意见:“你知道为什么水肿吗?就是走的太少了,你现在吃力些,等到你生的时候就知道好处了。” 说完就拉着潘辰继续往前走,潘辰欲哭无泪,不想在御花园里逛,只想着找救兵来救救自己,所以,就把柳氏一路带到了太和殿,李顺早早就看见她们御花园的回廊那边拐过来,进去通传给祁墨州知道,祁墨州走到门边,潘辰她们也差不多到了,潘辰看见祁墨州,简直就像是看见救星一样,来了精神,脱离了柳氏的手,往祁墨州走去,祁墨州扶着她,看着一旁无奈的柳氏。 潘辰可怜兮兮的说道: “我娘都拉着我走了半天了,我走不动了。” 祁墨州将她们领入太和殿内,让人给柳氏奉茶,潘辰原以为,祁墨州肯定会帮她说话,至少会心疼,可是没想到,祁墨州的话锋却和柳氏在一条线上,对潘辰说道: “娘都是为了你好,我亲自找了好些经验丰富的稳婆问过,女人生产前就是要多动多走,略微少吃一点,昨儿我听说,你吃了一屉肉包子,这么下去,生的时候可怎么得了,得减量了。” 潘辰简直想要躲到一旁角落里去咬手帕了,她原本是想让祁墨州帮她说说话,让柳氏开开恩,可是没想到,祁墨州更加丧病,不仅让她多动,居然还要让她少吃,一个两个都这么没人性,柳氏上前拍掉潘辰装模作样的手: “听见没有,娘不会害你。” 转过祁墨州那边,祁墨州也是一脸坦荡:“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就这样,可怜兮兮的潘辰被这两句话给绑架了,养胎的前八个月过的像在天堂,可最后一个月,那简直就是在熬酷刑啊,每天早上起来之后,吃过了一顿明显精简过的早饭,就被柳氏拉去御花园里遛弯儿,遛一个半时辰才给吃两块糕点,一杯蜜茶,中午由两碗饭,精简成了一碗,肉菜也少了,中午柳氏给她时间午睡,下午要么就是跟着柳氏在院子里打太极,要么又是遛弯儿,一天下来,潘辰只觉得自己的工作量都要超负荷了,最可怜的是,晚上跟祁墨州躺在帐子里,眼泪汪汪的哭诉,不仅不会得到同情,还会让祁墨州越发来劲儿的教育她,并且……让潘辰最无语的是,祁墨州还用她的这种反面教材例子,教育肚子里的宝宝。 差不多就是:宝宝,你看你娘这样不坚持,可不行啊,咱们以后不能像你娘这样……云云。 潘辰还能说什么呢?擦干眼泪,明天又是一条软汉。 日复一日,终于熬到了九月底,潘辰其实多希望孩子早点出来啊,九月底的时候,柔福宫里已经有太医院的女官入住了,潘辰让她们一天来看三回,每回都问,是不是要生了,是不是要生了,但得到的回答都是——一切安好,未动。 方太医来给潘辰诊脉,让潘辰稍安勿躁:“娘娘,按照您这日子算来,最早也该到十月十以后了,这才九月底,您就着急,犯不上啊。” 潘辰看着他,心情复杂:你这老头儿,哪里知道她的苦。 越是要到生产期,柳氏就越是不懈怠,不过,却也不会让潘辰不休息了,一般都是走个十分钟,然后休息个二十分钟,然后再起来走,再休息……周而复始,少量多餐,终于……在十月初六的时候,潘辰熬到了胜利的曙光。 这天晚上一切如常,潘辰带着半饱的肚子躺下,祁墨州在身后抱着她,可潘辰却还是不满意,总觉得是没吃饱的缘故,对不给她吃东西的祁墨州也没什么好脸子,别别扭扭的睡到了半夜,潘辰总感觉肚子里有些不对,总就觉得自己好像尿床了,迷迷糊糊的把手往下面一伸,潘辰猛地把眼睛睁开,动了起来,祁墨州也醒了,在旁边问道: “怎么了?” 潘辰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支支吾吾的挤出一句话来:“祁墨州……我,我好像……尿床了。” 祁墨州:…… 祁墨州敲了一下床框,外面值夜的宫婢便进来点了灯,晕黄的灯光亮起,潘辰扶着肚子,吃力的坐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被手上的殷红吓到了,祁墨州紧张的将潘辰的手拉到眼前,然后赶忙将被子掀开,就看见潘辰睡的地方全都被血和水染红了,潘辰自己都惊呆了。 只见祁墨州二话不说就跑了出去,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听他的声音,冷静的在外喊道: “李顺,将太医和稳婆都喊起来,产房里准备起来。娘娘要生了。” 虽然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可是以潘辰对他的了解,还是从他声音里听出了紧张,不过现在,她也没有心思去管其他的,随着祁墨州一声令下,整个柔福宫都振动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杂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潘辰被月落和秋萍扶着下了床,两个女孩儿见着潘辰下身和裙摆上的血迹,都吓坏了,月落几乎直哆嗦,稳婆领着四个小太监进来,小太监手里抬着一架软座,让潘辰坐着,这就往产房去了。 柳氏过来,伸手握住了潘辰有些发凉的手,安慰道:“别怕别怕,时候到了,一会儿什么都不要想,疼就喊,喊了就用力,知道吗?稳婆让你干嘛就干嘛,别拧着,放聪明点,肚子里的孩子如今只能靠你一个人,明白吗?只有你能帮他,明白吗?” 潘辰听得脸色都白了,微微点了点头,声音低若蚊蝇,祁墨州也过来了,柳氏见他赤着双脚,对他说道:“皇上在外面等着,里面有我在,无需担心。” 祁墨州上前也握住了潘辰的手,紧紧捏着,潘辰看着他,尽管祁墨州没有说话,但是潘辰依旧能从他稳健有力的手中获取力量,反而坚强的对祁墨州说道: “你别担心,我,我会努力把孩子生下来的。” 祁墨州沉声说道:“你也不能有事,今夜是咱们一家的坎儿,就靠你一个人了,我等着你,别怕,不管怎么样,都有我在。” 潘辰听了祁墨州的话,连连点头,想要让他看见自己坚强的一面,可是也不知怎的,眼泪就汪汪的掉了下来,稳婆看见了,赶紧过来说道: “娘娘,可千万别哭啊,从现在开始,得省着点力气,待会儿再用,眼睛哭了,今后可不能见风。” 潘辰这才止住了,产房就在柔福宫的最东面,全都是早就安排布置好了的,宫婢嬷嬷们已经将热水和帐子绳索放好了,就等潘辰给抬进去,潘辰看着那架势就觉得腿软,想要跑,可肚子里突如其来的阵痛让她四肢无力,给柳氏和几个嬷嬷一同架着去了产床之上,刚刚放下,她就忍不住叫了起来。 就听一旁稳婆说道:“动了动了,开始动了,所有人手脚都麻利起来,热水呢?快着些。再去准备些糖水,给娘娘喝下,太医都在外头了吗?” 屏风外,十几个太医严阵以待,给了产嬷嬷回应,产房里一下子就躁动起来,潘辰看着好些人在旁边走动,反倒是她一个人最闲,肚子只是一阵一阵的疼,疼过了也就好了,其他时候,她就握着柳氏的手,听柳氏给她说话放松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  ok ☆、第268章 潘辰的阵痛越来越大,次数越来越多,终于体会到了电视剧里那种夸张的嘶喊,这种时候,只觉得再大的声音都不能缓解肚中裂骨般的疼痛,产嬷嬷围着她,教她换气,可她告诉潘辰,却还没有好生,潘辰熬过了一波又一波,柳氏不时给她喂点糖水,给潘辰擦汗。 过了也不知道多久,产嬷嬷就开始让潘辰发力了,潘辰感觉到自己的骨头似乎都要被压裂开了,可是她却比任何时候都觉得清醒,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在挣扎,潘辰知道他也在努力,柳氏说的对,如今孩子能倚靠的,只有她这个妈妈,她不努力,孩子就出不来,带着这个念想,潘辰忍住了叫喊,将力气集中到了下半身,根据产嬷嬷的教导,很有规律的吐气,吸气,用力,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柳氏手上的肉里,柳氏也不在乎,紧紧的抓住潘辰,另一只手给她擦汗,在她耳边鼓励她。 潘辰从未感觉人生有这一刻这样清醒,努力,咬着牙坚持,等了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时间,产嬷嬷终于高兴的说道: “出来了,出来了,头就要出来了,娘娘再用个两回力就差不多了,用力啊。” 听到产嬷嬷这句话,潘辰整个人就像是得了鼓舞的士兵,深吸一口气,瞪着眼睛,咬着牙,将浑身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然后过了一会儿后,就觉得肚子里似乎一空,又是一阵收缩,整个肚子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潘辰喊出了最后一声,然后力气就彻底歇菜了。 意识飘离半空,迷迷糊糊间,潘辰听见了一声嘹亮的啼哭声,听着中气就相当足,产嬷嬷随即报喜: “恭喜娘娘,是位小殿下!是个大胖小子。” 潘辰听见了这句话以后,就彻底晕了过去,嘴角却是带着一抹心满意足的笑,然后就什么事都不知道了。 柳氏帮着潘辰清理好之后,换了衣裳,这才到屏风外去看正在清洗的小外孙,产嬷嬷将孩子洗干净了之后,用锦棉做成的襁褓把孩子包裹在里面,托在手上给柳氏看,柳氏瞧着这孩子,生下来就白白净净的,眉心之间,居然还生了一颗小红痣,看着秀气极了,产嬷嬷给她告了一声罪,便抱着孩子到门口,给外面焦急等候的祁墨州禀告。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为皇上生下一位七斤八两的小殿下。” 祁墨州在门外,产房专门的房门中间开了一个口,祁墨州从那里看见了已经洗干净,包裹在襁褓之中,停止了哭泣,正闭着眼睛努嘴,小嘴唇粉嫩粉嫩的,眉心有一颗小红点,生来就一副尊贵不凡的模样,祁墨州看了一颗心都要跟着化了,对里面问道: “娘娘身子如何?” 产嬷嬷给祁墨州吃了颗定心丸:“皇上放心吧,娘娘身子好着呢,现在是太累了,睡了过去,待会儿就该醒了。” 祁墨州连连点头,潘辰没事就好,产房的窗户给关了起来,祁墨州招来了史记官与内侍官,让他们去安排前朝觐见事宜,全体都有丰厚赏赐,有功者翻倍。 整个皇宫上上下下都弥漫着欢天喜地的气氛,就连康寿宫都得到了消息,闫氏第一句就问来报信的太监:“生的是女孩儿吗?” 太监打破了闫氏的幻想:“启禀太后,德妃娘娘生了一位小殿下,七斤八两,据说是仙人投来,身上还留有仙迹,满室生香啊。皇上龙颜大悦,厚赏阖宫上下。” “哦,是个男孩儿啊。” 语气不乏失望,一旁的刘嬷嬷忍不住提点道:“太后慎言,皇上终于有了皇嗣,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刘嬷嬷的话,闫氏哪里不懂,就是觉得心里酸酸的,自己推荐的女人,皇帝一个都看不中,找了个潘辰,跟他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性格,全都强势的要命,如果潘辰这一胎生个公主出来,闫氏倒还觉得好受些,可耐不住潘辰命好,一生就给她生出了个皇子来,就算不是嫡出,可凭着皇上对潘辰的喜爱,对这个长子定然百般喜爱,潘辰母凭子贵,今后在这后宫里,就再也没有旁人说话的份儿了。 除去这些心里的小九九,闫氏对潘辰产子一事,也就没有其他什么看法了。深吸一口气,对刘嬷嬷说道: “皇上既然赏了,康寿宫也不能落下,再赏,德妃那里……劳苦功高,得再赏些好东西去。” 刘嬷嬷听了闫氏的话,立刻喜笑颜开:“对咯,太后娘娘这么做就对咯。” 闫氏别扭的转身进了内堂,独自纠结去了。 **************** 潘辰从睡梦中醒来,是被近在耳边的啼哭声喊醒的,睁开双眼,就看见面前躺着个白嫩嫩的胖娃娃,最先看到的便是他眉心一点红,一只小手攥着拳头,不知怎么的,跑出了襁褓,正用尽全部力气哭呢,潘辰吃力的稍微撑起了半身,伸手在他脸上轻轻的摸了摸,稳婆在旁边对潘辰轻声说道: “娘娘,小殿下这是饿了,先前喂了些糖水,原本是要抱下去让奶娘喂养的,可夫人不让,说是第一口奶得喝亲娘的,您瞧着是不是让人进来给您开开奶?” 潘辰知道早就准备了好几个奶娘预备着,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是很想用那些奶娘,只不过是怕自己奶量不够,才预备着的,对那稳婆点点头,说道: “让人进来吧,只要我有奶,我就自己奶他了。” 稳婆下去传人,潘辰在帐子里等着,半撑着身子,看着这个粉嘟嘟的小宝,怎么看都像是看不够似的,小宝饿了,哭个不停,潘辰干脆将他搂在怀里,主动将衣襟给解开,可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弄,正迷糊之际,就听见外面门声动了,许是开奶的嬷嬷来了,潘辰将孩子稍微放了放,帐子掀开,看见的却不是开奶嬷嬷,而是两眼放光的祁墨州。 祁墨州的目光在孩子身上扫了两眼,便落到潘辰身上,弯下腰,在潘辰的额头上亲了两口,浅声说道: “辛苦了。” 第132节 潘辰往后躲了躲,说道:“我刚出了一身的汗,气味可不好。那稳婆不是说找人来给我开奶吗?宝宝都饿了,我得喂他,你待会儿再进来吧。” 祁墨州自告奋勇:“有我在,用不着什么开奶嬷嬷,交给我就好了。” 潘辰还没反应过来,祁墨州就俯下身子,将潘辰原本就半拉开的前襟,尽数扯了,然后就覆了…… 帐子里一通不可描述的喘、息,呻、吟过后,祁墨州才红着一张老脸,从帐子里走了出来,嘴角上,脸上,还有前襟,全都被可疑液体喷洒了,手上也全是,一旁伺候的产嬷嬷倒是没有大惊小怪,给祁墨州递了干净的帕子,让他擦拭,趁着这个时候,产嬷嬷入了帐子,教潘辰如何用正确的姿势喂奶,潘辰脑子不笨,可在这种时候却觉得有点不够用了,总觉得不管怎么来,都没法很好的做到,而宝宝也是,又急又哭,闻见了奶味,却就是吃不到,嘤嘤的奶声,听得潘辰很是心疼,捣鼓了好长时间,才终于让他学会了嘬奶。 潘辰侧着身子,撑着脑袋,感觉自己像一只动物妈妈,祁墨州再次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潘辰在那里自己发笑,轻轻的坐到她身旁,生怕惊扰了正在美美嘬奶的小朋友,祁墨州将手伸到潘辰的脑袋下面,给她垫着,这样潘辰自己就可以少出一点力了,小宝侧卧在他们中间,吃着吃着,突然就又哭了。 潘辰和祁墨州都吓了一跳,潘辰鼻子灵,将襁褓掀开一角后,才将衣襟拉了拉,让祁墨州自己看,祁墨州探头看了一眼,潘辰正要喊外面伺候的产嬷嬷过来,祁墨州却衣襟拖着襁褓过去,将小宝从襁褓里解救出来,潘辰意外的看着祁墨州那明显有章法的手势,只见他将宝宝两只脚一拎,小屁股就给抬了起来,黑乎乎的粑粑就那么暴露出来,连潘辰都觉得有点……祁墨州却能心平气和的给他擦拭,还不忘对外喊了声:“打水来。” 然后接下来,潘辰就靠在软垫上,欣赏着祁墨州奶爸附身的另一面,原来在她努力待产期间,祁墨州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看他那熟悉的流程和手势,该是练过好一段时间了,这个举动,让潘辰意外的简直想跳起来抱着他亲两口,奈何身子有些虚,只能软绵绵的靠着欣赏他另类的迷人。 祁墨州从容不迫的将孩子清理干净了,再次打包好送到潘辰面前,一副接力棒的姿势,虔诚的不得了,目光仿佛在说:我的任务完成,该你了。 潘辰接过孩子,放到了先前产嬷嬷让她放的位置,这一回宝宝上口明显比第一次熟练,嘴巴一叼,奶奶就到了嘴里,还特地巴咂了一下小嘴,仿佛对味道很满意的样子,这个小动作,让两个初为人父母的人都看笑了,潘辰伸手在他脸颊上摸了又摸,祁墨州也心痒痒,托着一只小手,放在掌心,也不敢捏着,就不时的用指腹轻轻的摩擦,两人都被自己幼稚的行为给弄得哭笑不得,相视笑了出来,封闭的床帐之中,一家三口只觉得从未有过的温馨。 作者有话要说:  ok~~是个大胖小子,大家猜到了吗? ☆、第269章 宝宝吃饱喝足之后,祁墨州将之小心翼翼的抱起,有模有样的贴在心口上,给他拍后背,直到打出了两个饱嗝之后,才将他放回了潘辰的身边,两人靠在一起,低头看着这个小小的,软软糯糯的小肉球,心中别提多满足了。 祁墨州从前襟中取出一张纸递给潘辰,潘辰接过,问道:“什么?” “我写的几个字,你瞧瞧中意哪个。” 潘辰将纸打开,看见里面写了几个铁画银钩般的字——安、和、宁、乐、永。 六个字,全都倾注着祁墨州的美好愿望,潘辰的手指抚在那个‘安’和‘宁’字上,说道:“我喜欢这个,再没有比他安宁一生更好的祝福了。” 祁墨州接过纸张,手指点了点那个安字:“一世安宁,的确不错。乳名便做安宁吧。” 潘辰点头:“嗯,乳名就叫安宁,那正名呢?” “先取乳名,正名如今礼部正在拟字,待选定之后,我再来与你说。” 祁墨州低头看着熟睡的宝宝,凑到他脸上亲了一口,小声喊了一声:“安宁,一会儿爹带你去下大殿,你可不许哭,给爹爹一点面子啊。” 潘辰不解:“去大殿?他吗?” 祁墨州点头,潘辰又问:“去做什么?” 祁墨州抬头,按着潘辰的肩膀,在她唇上重重的亲了一口:“这是祁家第一个孩子,总要抱上殿,叫群臣认识认识啊。” “哦,不能等两天嘛,这才刚生下来,经得起风吗?” 潘辰还是心疼小宝贝,这么小就要被他爹抱去搞外交,实在舍不得也没办法,谁让他生在帝王家,生下来就要比其他孩子承担的更多。 “不碍事的,我有分寸,抱去露个脸便回来。不用担心。” 潘辰担心也没用啊,想了想,说道:“那你可得让他尿了粑粑了,再去,若是你抱着他在殿上做了好事,那可就好玩儿了。” 祁墨州想想那个画面,也跟着笑了起来。 没过多会儿,小安宁就自己醒了过来,原因大家都知道,饿了估计不是,那就只剩下一个原因了,祁奶爸亲力亲为,再次给小祖宗换过了干净的尿布,这才将他抱在怀中,在潘辰百般不舍的目光中,走了出去,在外面包裹了一层挡风的薄纱,亲自抱着往大殿去。 孩子给祁墨州抱走了,潘辰倒也不觉得困,柳氏给她炖好了鱼汤端了过来,她知道潘辰的口味,还特地带了两块面饼子过来,潘辰瞧见吃的,两眼就放光了,对柳氏撒娇埋怨道: “哎呀,我都饿的不行了,娘怎么到现在才想起我呀?” 柳氏看着潘辰,失笑道:“孩子都生出来了,还这样没正行儿,我看啊,今后得让皇上多多教导孩子才行……” 潘辰打断柳氏,告诉了她宝贝的新乳名:“安宁。乳名叫做安宁。” 柳氏听了这两个字,不住点头:“安宁……不错不错,这两个字意头真好。” 潘辰挣扎着半坐起了身子,让柳氏给她擦拭过手之后,才拿起面饼子泡入了鲜香滚烫的鱼汤之中,然后迫不及待的将之用勺子送入口中,鲜美的味道让潘辰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柳氏看她吃的高兴,不禁说道: “御膳房备了好些,我去一一瞧过了,便只挑了这个来,就算是月子里,也不能吃的大鱼大肉,安宁若是火旺,可就难办了,今后你可得听话,得吃对安宁好的东西,戒辛辣,多吃果子蔬菜,面食易消化,早晚可以用高汤下点面条什么的。” 潘辰肚子饿的时候,随便什么都是好吃的,连连点头:“好好,我知道了,我会听话的。除了蔬果,再弄点坚果和芝麻,拌白糖,包圆子吃吧。” 柳氏不肯:“圆子可不行,不易克化。” “哪里就不易克化,少吃一些还是可以的……” 两人在产房之中讨论着这些鸡毛蒜皮的话,祁墨州抱着安宁到了大殿接受群臣叩拜,祁墨州坐在龙椅上,让礼部将之前早就拟好的旨意宣读出来。 “德妃潘辰贤良淑德,聪慧仁爱,今又替朕产下长子,功在社稷,特册封为后,长子安宁,册立为太子,钦此。” 礼部尚书将这份承载着重大决策的圣旨恭恭敬敬的卷起,鼻眼观心退了下去,殿上群臣你看我,我看你,有大臣站出来表示不妥: “皇上,殿下出世,的确乃普天同庆之大喜事,可是,册立皇后与太子,乃是国之千秋,不可草率啊。” 有两个附议的。 祁墨州压根儿没高兴抬头,手里抱着个宝贝疙瘩,他看着还来不及,才不想被其他人破坏了心情,好脾气的说道: “朕未草率,着礼部拟旨已有半年有余,只待皇后产下太子才昭告天下,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无需再议。” 那谏言的几个大臣看着祁墨州眼睛都没法从儿子身上移开的表情,暗地里都不禁腹诽:就你这宠惯的表现,还敢说是深思熟虑过的?只怕是被高兴冲昏了头脑吧。 为首那大臣不服,双膝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呼:“皇上——” 也许是他声音太大,沉睡中的安宁忽然一抖,祁墨州才不管安宁刚生下来听不听得见声音,蹙眉抬头,看向了那谏言之臣,冷然说道: “朕意已决,多说无益,若一心求死,且等两日,今儿不行,太子刚刚出世,朕要为他大赦天下,招祥纳福,要不,你先去天牢等几日再说?” 那大臣呆呆的看着祁墨州,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旁边那两个先前附和的官员,此时也缩了回去,谁也不敢上前一步,继续提出反对意见。 祁墨州环顾群臣,目光落在同样惊愕的潘坛身上,潘坛如今虽为丞相,可手中并无实权,祁墨州已经批了让他可以不用每日上朝来,美其名曰:丞相年迈,朕不舍。可这不来上朝,若是潘坛还不知道背后是什么意思,那他也是白做了这么多年的官,皇上如今就是要留着他这个空壳在,为的什么,如今自然是显而易见的,皇上想封德妃为后,那德妃就势必要有一个光鲜的门庭,哪怕那个门庭只是个空架子,哪怕那个门庭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但这个空架子是一定要有的,潘坛暗自叹息,想着这些年皇上雷厉风行,改革士族制度,如今的天下,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嫡庶泾渭的天下了,寒门贵子频频出现,士族子弟的劣势被衬托的一览无遗,在这样艰难的世道中,潘家主脉还得以留存,潘坛可不觉得祁墨州是心慈手软,他从头到尾,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刻。 潘坛心中气愤,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如今士族后继无人,潘家更是在这寒门跃起的世道中被比成了渣,潘坛也想壮起声势,也想振兴家门,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若是可以的话,他也不想出门见同僚,每每被人说起一门双妃之事,这双妃之中,若是仰仗的是嫡女潘筱也就罢了,偏偏整个潘家现在所仰仗的都是六宫独宠的德妃之声势,这些同僚的每一声奉承,听在潘坛的耳中,都堪比一声叫他无可奈何的辱骂,祁墨州用最现实的方法,让潘坛认识到了潘家的立场,让潘坛一次又一次的向他低头,就连嫡女与嫡妻被潘辰困在宫中好几个月,他都不敢多言……这种日子,简直生不如死,可是潘坛却又不敢反抗,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生怕将潘家现在这点香火也给灭掉,那他可真就对不起泉下的列祖列宗了。 祁墨州抱着安宁起身,群臣跪拜,这一次大家都心照不宣了,甘相与李大人带头山呼: “恭送万岁,恭送太子殿下。” 一场重大的决定,就在祁墨州逗儿子的氛围中轻松成了定局。 而柔福宫这里,还没有收到消息,躺在床上吃东西的潘辰,还在那里为了红糖糕好吃,还是白糖糕好吃,与柳氏争辩,一点点都没有发觉事情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祁墨州将孩子很快就送了回来,潘辰吃完了东西,正是精神饱满的时候,瞧见儿子,立刻就眉开眼笑的,安宁似乎也闻见了母亲的味道,在襁褓之中嘤嘤了两声,小嘴像是小鸟一般,张着往旁边的襁褓上啃去,祁墨州为他这个小动作而失笑: “果然有乃母之风,这才多一会儿,居然又饿了。” 潘辰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祁墨州替潘辰将孩子摆好了位置,又将帐子放了下来,就坐在床沿上,看着潘辰解开衣裳喂奶,潘辰丢了个帕子给他,小声说道: “别看着了,怪难为情的。” 祁墨州抓着帕子低头看了一眼,低头嗅了嗅,还没说话,潘辰就惊得‘啊’了一声,可是又不敢动,然后一张脸就爆红了起来,先前她根本没有注意到那帕子是什么,现在反应过来,可那帕子却已经到了祁墨州的手里,只听祁墨州勾唇笑道: “辰儿果然爱我之深,此等贴身之物亦要送我,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多谢了。” 潘辰被他这一番不要脸的话说的气急败坏:“祁墨州,你还给我,那,那是我的……我的……” 潘辰羞的不行,却始终说不出‘奶帕子’三个字来,开始喂奶之后,就算不挤也会有奶溢出,那就是潘辰垫在衣服里的,可现在……丢死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ok ☆、第270章 潘辰正坐在床上,抱着那娇娇软软的小安宁喂奶,柳氏坐在帐子外陪她,正说到那尿布要怎么改造,才能让安宁更舒服一些,月落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柳氏扶着她说道: “哎哟,慢着点儿,带了风进来。” 月落看着柳氏,气喘吁吁的,正好潘辰喂好了奶,奶娘随侍在侧,被潘辰喊了进帐子,把安宁抱了出来拍嗝儿,潘辰一边系衣裳扣子,一边对急急忙忙跑进来的月落问道: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月落终于缓过气儿来,对潘辰说道: “娘娘,大喜呀。大喜呀。” 潘辰系好了衣裳扣子,将帐子拉开,柳氏帮她将帐子挂到一旁的银月弯钩上,潘辰看着月落,只见月落的脸色涨红,完全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让潘辰很是不解,就在这时外头秋萍来传话,说是李顺过来了,月落激动的连连点头,对潘辰指着李顺,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潘辰和柳氏对望一眼,都不懂月落这丫头到底是怎么了,让秋萍将李顺传入二门外,只听李顺尖细的声音在外响起: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礼部的圣旨已然拟好,皇上派奴才先一步过来给娘娘道喜了。” 潘辰愣了一会儿后,疑惑的问道:“李公公,这玩笑可不能开。” 李顺衣裳摩挲,听声音像是跪下了:“皇后娘娘,奴才可不敢开玩笑,昨日皇上在群臣大殿上,已然宣读圣旨,册封娘娘为皇后,殿下为太子,只是娘娘还在月子里,不能接旨,皇上吩咐说,等娘娘出了月子,再行册封典礼。” 潘辰坐直了身体,将脑袋探出了帐子,真的很想直接冲出去对李顺问个明白,祁墨州昨天在殿上说的,可他昨天把安宁抱回来的时候,也没听他提起过任何呀。 柳氏也是惊呆了,但月落,秋萍等一干柔福宫众人可全都乐坏了,对望两眼过后,便集体聚集到潘辰面前,给潘辰跪下,齐声道喜: “恭喜皇后娘娘,奴婢们参见皇后娘娘。” 潘辰心虚的很,都不敢受她们的礼,抬手道:“行了行了,别跪了,这,这事儿还不知道真不真呢,跪什么跪,快起来。” 月落却是给了潘辰一个肯定答案:“娘娘,这事儿哪里还有假呀,奴婢先前就是听说了这个消息,才会急急忙忙的赶回来给娘娘报信儿,恭喜娘娘!” 月落的高兴是真的,李顺的话也不可能作假,潘辰却还是不敢相信,这么大的事情,祁墨州怎么能事先什么都不和她说呢? 不知所措的看着柳氏,柳氏也被这个消息给震惊到了,祁墨州做事还真是遍山露水,等到木已成舟了,才派人过来说这事儿,潘辰问她怎么办,她也不知道啊。 指了指月落她们:“先让人起来吧。” 潘辰一愣,抬抬手,月落她们才相携站起,要涌上来给潘辰道喜,把潘辰弄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潘辰扬声对外问道: “皇上呢?皇上在哪儿?” 潘辰问完了之后,不等李顺回答,就对月落说道:“你去看看皇上在什么地方,就说我想见他,让他能不能抽空过来一趟。” 月落领命,刚要下去,就听外面珠帘掀动的声音,祁墨州自外而入,一身明黄龙袍显得格外雍容醒目。 “皇后找朕何事?” 英俊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看着潘辰的目光中,似乎带着一丝丝的挪揄,仿佛潘辰脸上的表情让他看的很高兴似的,祁墨州来了,月落她们就很自觉的行礼退下去了,柳氏一同离开。 孩子被奶娘抱到隔壁去睡觉了,片刻的功夫,弥漫着奶香的寝殿之中就剩下潘辰和祁墨州两人,没有外人在,潘辰对祁墨州可没那么客气,没有寒暄,上来就问: “不是,你这什么意思呀?怎么事先也没跟我说一声,太突然了,我这,这都没……做什么准备……” 祁墨州在床沿坐下,看着潘辰着急的模样,说道:“你要做什么准备?我早就和你说过了的,你不记得了?” 潘辰倒是记得,上回凤清尘来刺杀祁墨州之后,祁墨州解了蛊毒,要和凤清尘出宫去办事,两人在柔福宫的书房里说过这事儿,可是那么长时间了,潘辰早就把这事儿忘到脑后去了,心想着,这么大的事情,祁墨州总不会轻易去做的,想法是想法,可是真正要做的话,却有着很多现实问题。 第133节 “可是……我,我何德何能?皇后不是妃子,那些大臣们怎么可能会同意呢?” 潘辰是真着急,她不想给祁墨州增添不必要的麻烦,祁墨州见她这样,不禁笑了,伸手过去抚着潘辰红润的脸颊,说道: “我的皇后,不需要别人同意,你是我唯一喜欢的女人,替我生了唯一的孩子,后宫一直由你掌管,井井有条,整个后宫之中,谁比你更适合?别去在意那些细枝末节,人的一生很短,三十年弹指一挥间,咱们能经历几个三十年?该是你的,你就接受,接受之后好好的做,治理后宫与治理国家的方法其实差不多,你有一份旁人难以企及的无私的心,这就很难能可贵了。” 潘辰听祁墨州说了这么多,最后一句让她实在有点汗颜: “我要是无私……你就不会是我一个人的了,正因为我不无私,所以,后宫里其他女人才得不到宠爱。有些人在宫里蹉跎一辈子,在她们看来,我就是个极其自私的女人。” 对于潘辰的这番话,祁墨州却有着自己的见解:“她们得不到宠爱,不是因为你不无私,而是因为我不要她们,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这种事情,其实说白了,就算你让我去雨露均沾,可最终决定权还是在我手中,不是每个男人都愿意夜夜做新郎的,我只想守着一个糟糠,太太平平,和和美美的过一世,你可明白?” 祁墨州的告白没有花里胡哨的甜言蜜语,可是每一句却都深深打动了潘辰的心,正是因为祁墨州的特别,所以,她才会敞开心胸,对他情根深种,若是祁墨州和其他男人一样,三妻四妾,三宫六院,就算是送给潘辰,潘辰也不会对他动心,然,女人的心一旦动了真情,那就绝对容不下其他,潘辰在爱上祁墨州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在后宫里继续当一个人人厌恶的奸妃了,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把自己的男人看好了,让他不去惦记其他女人。 “你之前跟我提过的,其实后宫里,不止是宫女可以放出去,秀女也可以,只要是未侍寝的,二十五岁放出宫去,这样,也不算是耽误了她们一生,我觉得这个方法就挺好,既给她们第二次选择的机会,又给我减少了压力。” 祁墨州继续安慰潘辰,潘辰勉强一笑:“这个方法只是个想法,最后能不能做到还不确定呢,后妃不比宫婢,还得仔细询问过礼部之后才能决定怎么做呢。” “嗯,总之不是全无办法的,给她们自己选择好了,是留下,还是出去。”祁墨州见潘辰的神色终于有了点缓和,这才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怀中靠着,喂奶中的潘辰,身上总是有一股特别特别诱人的奶香味,祁墨州这两天特别喜欢抱着潘辰。 潘辰激动的心情被祁墨州给安抚下来了,感觉祁墨州的鼻子在自己肩窝旁轻嗅,潘辰转过身去看着他,问道: “我这两日都没洗澡,是不是都臭了?” 潘辰自己倒觉得还好,因为她一天都要擦好几回身子,但有可能是自己闻习惯了,祁墨州那儿若是觉得难闻,潘辰可不愿意,说着就要从他怀中挣扎出去,祁墨州赶忙抱好了,说道: “哪里臭?香的不得了啊。就和安宁身上一个味儿,估摸着就是奶香了。” 潘辰用狐疑的目光盯着祁墨州,祁墨州的目光却落在她心口,潘辰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扑倒了,祁墨州道貌岸然的对潘辰说道: “你这奶是不是太多了?衣裳外面都湿了。” 潘辰给他压着手脚,都不能动,哪里还不懂这人在想什么,脸红的跟关公似的,嘴硬道:“湿了就湿了,哪里就碍着你了?起开?” “嗯,看来是囤积太多,我替你疏导疏导?” 然后就是一阵不可描述,在祁墨州的威逼利诱之下,潘辰欲拒还迎,两人就这么没羞没臊的在青天白日之下闹了那么一小会儿,并且潘辰全程只敢闭嘴,毕竟白天,外面出入的人多,她若是有个什么动静,那可是会吸引人过来围观的。 潘辰不敢出声,祁墨州正好耍他的流氓,最终吃饱喝足,美其名曰替潘辰解决库存,可看他巴咂嘴的模样,潘辰简直欲哭无泪,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埋怨道: “哪有你这样的人!跟孩子……” 祁墨州却理直气壮:“你不能厚此薄彼,有了儿子忘了相公,这是不对的。再说了,我不还给他留了点嘛。” 潘辰见祁墨州一脸‘我还是相当厚道的’,就想扑上去咬他,把这事儿说的这样冠冕堂皇的,他也算是个人才了。 作者有话要说:  ok,不管多晚,三更不会少。 ☆、第271章 自从祁墨州将册封的事情告诉潘辰之后,潘辰就一直在等着闫氏过来找她。 潘辰刚生完安宁的当天,闫氏就来看过一回,潘辰那时候有点累,闫氏也破天荒对潘辰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然后就走了,可那时候,是因为闫氏还不知道祁墨州的打算,如果那个时候闫氏知道祁墨州的打算,那么就算是打死她,她也不会同意这个决定的。 就好像现在,祁墨州给潘辰的圣旨由他亲口转达,但是阖宫上下却都已经正式宣读过了,圣旨宣读过后,一众刚入宫或早入宫的妃子领旨叩拜,闫氏却难以接受,当场就跑到太和殿去找祁墨州,不过,两人段位相差太大,祁墨州对闫氏的态度已经相当明显,反正就是闫氏只要不做出出格的事情,祁墨州不会动她,但不代表她如果做了,或者过问了不该她过问的事情,祁墨州也会听之任之,当场就对闫氏表达了自己的坚定意思。 潘辰不知道祁墨州跟闫氏怎么说的,但从闫氏现在凝眉盯着自己的表情来看,应该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闫氏进来之后,既不抱孩子,也不坐下和潘辰说话,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那里,目光冷凝的盯着潘辰。 她不说话,潘辰也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说实在的,祁墨州封后的事情,潘辰虽然觉得他做的有点仓促,但那是为祁墨州考虑的,怕他突然做了决定之后,会有些不明大臣给他找麻烦,但如今既然已经定下了名分,潘辰也就不会退缩了,基本上能做到和祁墨州一样的态度,潘辰请闫氏入座,闫氏一动不动,潘辰也不再多言,继续在帐子里喂奶,只当没看见闫氏,寝殿中的气氛一度沉寂,最后,还是闫氏忍不住,开口了。 “你这女人的手段可真是高明啊,表面上说的对后宫位分没有任何野心,可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事?不声不响的就让皇上封你做了皇后。你这样的出身,也配做皇后吗?我都替你臊得慌。” 闫氏的声音在帐子外响起,潘辰不动声色,嘴角含笑,低头看着吃完了奶还要嘬着玩儿一会儿的安宁,并不想理会闫氏的胡搅蛮缠,闫氏得不到潘辰的回应,忽然一拍床框,厉声道:“你聋了吗?”她声音很大,让床帐都为之震动,安宁受了惊风,小嘴一扁,‘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潘辰将帐子掀开,将床边的铃铛摇响,奶娘进来,给闫氏和潘辰行礼,潘辰吩咐奶娘将安宁抱下去,等到只剩下闫氏和潘辰两个人的时候,潘辰才将目光落在闫氏身上,嘴角带着与往日不同的谨慎与严厉: “太后不满意我这个皇后,大可去皇上面前说,册封是皇上册封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太后别因为管不住皇上,就来找我的麻烦。” 潘辰的态度,让闫氏更加觉得五内具焚,怒不可遏,指着潘辰怒道: “潘辰!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这样的身份,凭什么入主中宫,你何德何能?我大祁江山初立,岂能毁在你这么个无耻女人身上?仗着有点姿色,将皇上迷住,若你只求个妃子,我也便不与你计较了,如今你居然打了皇后的主意,哼,真是恬不知耻。” 潘辰神色平静,仿佛没有听见闫氏的诋毁,深吸一口气后,拿出了看家本领——气死人不偿命的口吻,对闫氏笑着说道: “就算我是恬不知耻,现在也成功了,我自己是不可能放弃的,太后要让我放弃,那就想办法让皇上再下一道旨意,废除我这个皇后,若是太后做不到的话,那恕我无能为力了。” 潘辰是真的不想和她废话了,所以半点没高兴和闫氏寒暄,直接将问题尽数甩到了祁墨州的身上,尽管潘辰也明白,闫氏正是在祁墨州身上没讨着便宜,才会来她这里找存在感。若是从前,潘辰可能还会说几句软化,让闫氏高兴一下,但是现在她在坐月子,本来就挺累了,实在没有心情去应付她。 闫氏对潘辰怒目相对:“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 潘辰很老实的点头回答:“是啊,太后但凡还有其他方法,也不会到如斯气急败坏的地步了。” 闫氏被她逼得扬手就要打她巴掌,可手刚刚扬起,就被一直在外等着的柳氏一把抓住,柳氏没跟太后客气,一用力,就把闫氏给拉扯推移到了离潘辰两步开外的地方。 闫氏被人拉扯的发懵,刚反应过来,想要呵斥,就听柳氏主动说道:“太后娘娘,皇上吩咐了,若是有谁想对皇后娘娘不利,无论身份,可以先斩后奏,皇后如今刚生下太子,身子正虚,又在月子里,太后便要动手打她,这天下竟然还有这样心肠歹毒的婆母不成?” 闫氏的目光在柳氏和潘辰之间回转,咬牙切齿的说道:“好啊,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这宫中可就真没有我说话之地了,连个奴婢也敢对我动手了!好啊!这笔账,我先与潘辰你记着,我就算动不得你,可你身边的人,难道我还动不得?” 说完之后,闫氏便转身往外走去,潘辰想要喊住她,却被柳氏给拦住了,闫氏到了院子里之后,已经开始大喝外面守候的康寿宫人,让他们进来拿人,说是要将月落她们尽数抓起来,院子里闹腾着,奶娘也受到了波及,赶忙将太子送到潘辰手中去护着,潘辰抱着孩子,就要下床去,可柳氏却依旧阻拦,潘辰不解: “她是个疯子,会真的对月落她们动手的。” 潘辰知道闫氏不敢对她如何,最多就是言语讽刺吓吓她,但是她是个暴脾气,被柳氏激怒之后,定然是要找个出气儿的地方的,月落她们首当其冲,既是潘辰的贴身宫婢,又是柔福宫的人,所以,潘辰真的担心。 若是平时里,她好生可以出门,断不会让闫氏得逞,可现在,柳氏拦着她,她出不去,安宁抱在怀里,似乎睡得不安稳,潘辰一只手抱着,一只手轻轻的在他后背抚了几下,安宁才稍微好些,潘辰对柳氏说道: “娘,月落她们不能受伤,您去管管吧。有事儿后果我承担。” 柳氏没好气的看着潘辰:“不是,这种事情用得着你出马吗?真搞不懂你哥哥怎么会说你聪明。” 潘辰不解:“什么聪明不聪明的,这又跟聪明有什么关系不成?我只是想让你出去帮我救一救月落她们,怎么又不聪明了?” 柳氏深吸一口气,对潘辰白了一眼,将她手里的依旧有些些不安分的安宁接到手中,说道: “月落她们吃点亏没什么的,这种事情自然不是你出面解决的,你是晚辈,她是长辈,你出面与她相对,你讨不了好。” “那难不成,就让我看着月落她们受罪?” 潘辰怎么也做不到啊,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早已把月落她们当做是一家人了,如何能见死不救? “她们不会受罪的。你且等着好了,我把话说在这里,若是错了,后果我承担。” 潘辰不知道柳氏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听见外面,闫氏似乎已经让人架好了板凳,不用多久,板子就该落在月落她们身上了。 “这些傻丫头,怎么也不知道叫一声。” 不仅没有喊潘辰救命,反而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闫氏的声音之外,就是康寿宫人发出的声音了,柳氏从窗牑里看了一下院子里,对潘辰说道: “你身边的人都很好,怕是不想你为难,所以才什么声音都不发。” 听到柳氏说这些,潘辰再也忍不住,拔腿就要往房外走去,柳氏差点没拦住,幸好,在潘辰走到门槛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李顺尖细的吟唱声: “皇上驾到——” 潘辰收回了脚步,看了一眼柳氏,只见柳氏笃定一笑,在窗牑外看了片刻,就转头看向了门边,潘辰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祁墨州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你怎么下床了?” 潘辰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门边,祁墨州掀开珠帘走进来,二话不说,便将潘辰懒腰抱起送回了床上:“女人坐月子尤其得注意,若是走路多了,将来脚疼。” 潘辰没说话,眸子往外看了看,意思不言而喻,祁墨州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不好起来,眉峰紧蹙,对潘辰道:“你只管休息,用不着管其他。” 说完之后,祁墨州便转身往外走去,潘辰看着他的背影,隐约觉得闫氏这回要遭殃了,只见柳氏抱着安宁走到潘辰床边坐下,将安宁放回了潘辰的手上,潘辰看着柳氏,终于想明白了柳氏先前拦着她的目的。 只见她笃定一笑:“你宫里的事情,无论大小,祁墨州都很重视,太后敢来闹你,祁墨州定会马不停蹄过来,这样的场景只怕他来晚了看不见,如今来的时机刚刚好,叫他看看,自然就不需要你出面了,太后敢动你的人,可在祁墨州面前,我瞧着她也讨不到什么好处的。” 闫氏不仅讨不到好处,相反,她还很怕祁墨州,刚才她必然是被冲动冲昏了头脑,一心想要拿潘辰宫里的人立威,如今事情闹大了,就不知道她能如何收场了。 ☆、第272章 潘辰在房间里静静聆听院子外的声音,可是,院子里比先前祁墨州还没来之前更加安静,也不知道在等什么,柳氏在窗牑后探头观望,给潘辰现场直播: “祁墨州不说话是想干嘛?那太后也不说话,她刚才不是挺厉害!”柳氏这么说完了之后,转头对潘辰说道:“太后不是祁墨州的亲娘吧?” 潘辰摇头:“不是亲娘,太后不敢闹他的。” 柳氏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表示自己赞同这个说法:“何止是不敢闹,根本就是怕他呀。” 就在潘辰以为,院子外面的事情,祁墨州想要用眼神解决的时候,祁墨州明显压着怒火的声音响起来了: “太后果真不喜皇后与她宫中之人?” 祁墨州的话让闫氏眼中现出疑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怎会突然说这个,冷冷一哼:“自是不喜,皇上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潘辰和柳氏也听见了这两句对话,柳氏对潘辰挑眉,问她知道怎么回事,潘辰摇头,不知是说自己不知道呢,还是说让柳氏不要说话。 就在众人满肚子纳闷不知道祁墨州想要表达什么的时候,祁墨州又接着闫氏后头,追加了一句: “既然母后不喜,那朕亦不会勉强,西山之上有一座行宫,那里风景宜人,气候舒爽,最适宜老人家养身之处,皇后不得太后喜,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若太后日日不喜,那便是朕不孝,与其让太后备受折磨,还不如就送太后去西山颐养,太后可以随便住到自己高兴为止。” 祁墨州的声音在柔福宫的院子里传开,一字一句,说的相当分明,让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宫婢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如何反应,柳氏瞪大了双眼看向潘辰,回过神的潘辰自然恢复了冷静,呼出一口气,就知道祁墨州这回动了真怒,闫氏要倒霉了。 闫氏确实觉得自己挺倒霉的。怎么也没有想到,祁墨州为了潘辰,会做到如斯境地,居然要她住到西山行宫去。从前祁墨州虽然也和她提过这事儿,但终究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现在这么多人听见了,那便是绝无收回的可能了。就为了个潘辰…… “皇上可想清楚了?为了一个女人,将嫡母赶去行宫里?” 闫氏的话,祁墨州做出了纠正:“太后说错了,不是朕赶你去,而是你自己要去,后宫之中以皇后为尊,太后不喜皇后,未免太后在宫中为难,才替太后着想,做出这个决定来的。” “祁墨州啊祁墨州,你如今变成什么样子,先帝将天下交于你身,你便是这般糟蹋的吗?”闫氏情绪越发激动,祁墨州却是神情如故,云淡风轻: “父皇将江山交于朕手中,朕自问无愧,太后不必多言,朕意已决,西山行宫明日便去吧,后宫事宜自有皇后打点,太后无需担心。” 说完这句话之后,祁墨州便不再跟闫氏废话,转身走入门内。 柳氏在窗牑之后,看着康寿宫人将闫氏扶着离开,祁墨州进到内殿,柳氏与之点头擦肩而过,识趣的出去,给他们留下说话的空间。 祁墨州过来将醒着的安宁抱到了手里,坐在潘辰身边,潘辰看着祁墨州,说道: “你犯不着将她赶去西山行宫,其实太后外强中干,你说几句敲打的话也就得了,无谓担下这等名声。” 祁墨州轻柔的捏着安乐的小手,看着儿子那双和他娘亲一样又黑又亮的眼睛,一边逗孩子一边说道: “安乐,你可听见了?爹爹替你娘出气,你娘居然不领情呢。你说她坏不坏?咱还理她吗?” 潘辰伸手就在祁墨州斜在她身旁的腿肚子上打了一下,祁墨州还故意装痛,抱着安乐就倒了下来:“哎哟,你娘还动手打爹爹,爹爹真可怜,是不是?” “祁墨州。” 第134节 潘辰郑重喊了一声:“我这跟你说正经的呢。” 祁墨州这才将目光递向潘辰,说道:“好啦。没事的。我早就想让她西山行宫里住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罢了,她在后宫之中,若是肯做那痴翁,倒也随她,可你瞧她,不仅不想做痴翁,还总想着要在你手里拿走她觉得不属于你的东西,从前没有中宫,由着她无伤大雅,可如今,你既然已经受封,那便不能再这样下去,让她离开一阵儿,等到你将皇后做顺手之后,再去接她回来,希望那时候,她能稍微聪明一些。” “可是她们闫家……” 潘辰的意思,祁墨州哪里不懂,直接说话解决了潘辰的担忧:“闫家是父皇登基之后,才来的建康,才封的爵位,一切都是父皇给予,可偏偏他们到了建康之后,有了野心,闫氏一心想效仿前朝,将娘家人送入宫里来巩固势力,殊不知,改朝换代,闫氏这先帝朝的外戚居然不知道收敛收敛,怪的了谁?正好借此机会,将整个闫氏都敲打一番,免得他们今后在外打着太后的旗号为非作歹,我这么说,你还觉得我做错了吗?” 潘辰没有说话,倒是安宁这个时候,突然嘤嘤了两声,祁墨州听见儿子的声音,顿时又高兴起来,翻了个身,让安宁平躺在床铺之上,他就那么撑在上方,逗他玩儿。 “唉。”潘辰看着祁墨州,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祁墨州转头看她:“怎么了?还觉得我做的不对?” 潘辰摇头:“不是不对,是觉得累。人人都以为,天下间最快活的是皇帝,可是他们哪里知道,这天下最哭最累的也是皇帝,做好了流芳百世,做差了遗臭万年,无功无过,是为平庸,有功无过是为理所应当,若是不幸,无功有过,那可就是人人骂得的昏君,怎么做似乎都有些问题。” 祁墨州将身子翻到最里侧,捏着安宁的手对潘辰说道: “既来之则安之,我为帝来你为后,将来若是安宁有出息了,我就传位于他,然后,咱们两个纵情山水间去,可好?” 潘辰看着祁墨州,又看看才这么一丁点儿大的安宁,不禁失笑出来:“你怎么不说等安宁生了孩子,看看他的孩子有没有出息,你再传位给孙子,与我寄情山水去呢?” 潘辰的质疑,祁墨州并未多解释什么,只是抿唇一笑,然后就低头跟儿子交流感情了,潘辰也顺势躺下,一家三个并肩躺着,潘辰说道:“我也不要你陪我寄情山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无论你在哪里做什么,我总是要跟着你的,咱们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永远心里,眼里都只有对方,这样的话,就算是再苦再累,我都可以忍受。” 潘辰说完之后,将身子转了个面儿,也学着祁墨州的样子,将安宁的另一只手也给抓在了掌心,安宁两只手都失去了自由,开始的时候还好,可片刻之后,就开始扁嘴不安分起来,潘辰赶忙将手还给他,安宁将小手放到嘴边碰了碰,发现和自己想象的味道不一样,咧开嘴就大哭了起来。 祁墨州熟练的解开襁褓,看了看,原本倒是没尿,可是这襁褓一打开,尿布一揭开,一条水柱就平地而起,差点浇了他一脸,这项变故是潘辰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有点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祁墨州倒是淡定,对潘辰比了个噤声别动的手势,然后就那么静静的等待安宁尿完了,才将他一把抱起,让潘辰喊奶娘们进来抱他去清洗。 安宁身上湿湿的,肯定很难受,哭着给抱走了,潘辰看见祁墨州的前襟上,一条很明显的水印子,不禁扑哧笑了出声,却也没有落井下石,走过去替祁墨州解腰带,换衣裳。 祁墨州在那湿漉漉的地方碰了碰,然后很恶心的送到了自己鼻子下面闻了闻,还不够,居然还送到潘辰的鼻子下面,让潘辰也闻闻,潘辰哪里肯,在寝殿中追了好一阵儿,两人才闹完,潘辰伺候祁墨州换了一声衣裳走出屏风,这才喊了月落她们进来换床帐之类的。 祁墨州太和殿里还有事做,就是听闻闫氏来找潘辰的麻烦,特意过来的,顺便和孩子玩儿了一会儿,这就要赶回去处理政事了,潘辰不留他,祁墨州走了一会儿,安宁就给送了回来,是柳氏亲自给他抱着回来的,看了看殿中,对潘辰问道: “皇上回去了?” 潘辰也换了身衣裳:“是啊,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安宁里外全换了吗?” “换过了,还给他擦洗过了,估摸着肚子有些饿,你弄好了就过来喂吧。你说这是何苦,我那时候带着你,是没人帮手,你如今身边这么多人,奶娘就好几个,却还要自己喂养,也是娇惯的厉害。” 柳氏将安宁送到了潘辰手中,潘辰坐在垫了厚厚棉垫子的秋千椅上,侧过身去给安宁喂奶,对柳氏说道: “自己的孩子自己喂,这有什么苦的。难不成,娘你当时带我的时候,觉得辛苦了?” 柳氏在她旁边站着,煞有其事的点头:“那可不,那时候你可烦人了,我每天都后悔干嘛把你生下来呢。不过,过着过着,也就过来了,如今却是想着,幸好那时候,把你留下了。” 潘辰:…… ☆、第273章 祁墨州让闫氏去西山行宫小住,并不是说着玩儿的,第二天就传旨到了各宫,让闫氏想反悔都没有机会。一时间,后宫上下便全都明白了皇上的心意,为了保护皇后娘娘,皇上宁愿让太后离宫,虽说大家都知道,皇上对太后并不是很看重,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皇上会做的这样决绝。 闫昭仪和李淑媛一同来看望潘辰,两人都分别抢着抱了一会儿越来越粉嫩的安宁,然后才坐到潘辰身边,陪她说话。 潘辰看着闫昭仪,似乎用眼睛在问她是不是有话说,闫昭仪先是一愣,然后就反应过来,潘辰的意思,莞尔一笑,对潘辰说道: “太后昨日出宫的时候,我去见过了,情绪还挺稳定的,没什么大碍的样子。” 潘辰听她说的平静,不禁笑问:“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太后没要求你做什么?” 闫昭仪笑了笑:“自然是让我做了,不仅太后,就连我娘都派人写信给我,让我去跟皇上求情呢。只是这些事情啊,我可做不来,他们也是太高估我了,现在在家里指不定的怎么说我忘恩负义呢。” 李淑媛知道闫昭仪和潘辰的关系不错,但是没有想到居然不错到这种地步,这样随意的话也能脱口而出,更别说,这位曾经的德妃娘娘,如今已经是皇后娘娘,只待她月子做好了,封后大典就会办了。所以,李淑媛对闫昭仪和潘辰说话的态度很是惊讶。 闫昭仪的老实,让潘辰也觉得好笑,抿唇一笑: “这事儿是皇上定的,其实就算你问我,我也没法说什么,你爹娘会因此为难你吗?” 闫昭仪摇头:“不会为难,反正我又听不见他们说我什么。当初我说不进宫,他们非要我进,可谁能保证,我进了宫就能替他们说话了?他们就是想的太美了。” 李淑媛听闫昭仪这般说话,吃惊问道:“闫昭仪还真是耿直呢。” 闫昭仪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但还是忍下了,因为闫昭仪知道,这个刚入宫没多久的李淑媛还没有体验过那种怎么努力,皇上都不会看你一眼的绝望,她还对自己的未来抱有信心呢,所以在她看来,她是家族送来宫里光耀门楣的,家族给了她这个机会,她有机会一定要报答云云……但闫昭仪可以保证,只要李淑媛在宫里待个两年,也许还不要两年,她就会变得和她有一样的想法的,倒也不必现在和她全盘揭穿。 两人在潘辰这里留了半个时辰,闫昭仪和潘辰有话说,李淑媛则好教养的在旁边听着,偶尔附和两句,时间过的倒也快。 直到安宁肚子又饿了,才给奶娘抱过来,潘辰放下帐子之前,闫昭仪她们才起身告辞离开。 她们离开之后,柳氏进来,对潘辰说道:“你的运气还不错,后宫里没那么多勾心斗角,那个姑娘是太后的娘家侄女儿吧?对你倒是不错,也没想给太后求情。” 潘辰一边给安宁喂奶,一边回答柳氏:“那是闫昭仪,她是个聪明人。” 只有聪明人才不会让自己陷入一个没有可能的绝望之中。 柳氏向来觉得别人家的孩子都比自家孩子聪明,对潘辰能够承认这一点,感到相当欣慰,潘辰看见柳氏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懒得解释了,兀自低头跟安宁交流。 小家伙长了十多天后,变得越发白胖粉嫩,一双眼睛也完全睁开,黑眼珠子乌溜溜的,尽管潘辰知道,他现在还看不清人具体的模样,但是光影还是有点的,对她和祁墨州两个人的声音特别敏感,尤其是祁墨州的,每天晚上,祁墨州回来了,总要抱着他玩儿上好久,有祁墨州在的时候,安宁会格外兴奋,而到了潘辰身上,基本上就是往潘辰胸口拱。 正喂的差不多了,潘辰给安宁拍出了奶嗝,就把他放在床铺上玩耍,秋萍从外面走了进来,先是看见柳氏,给柳氏行了礼之后,才到潘辰帐子外说道: “娘娘,长乐宫那儿有事,送饭的嬷嬷带话儿来,说是潘夫人想要见你。” 月落在一旁给安宁做小肚兜,听见秋萍的话,不禁说道:“咱们娘娘是她想见就能见的吗?都这么长时间了,她这脸还是那么大。” 秋萍看了一眼月落,柳氏倒是疑惑:“潘夫人?哪个潘夫人?” 潘辰将帐子掀开,秋萍便上前替她将帐子挂在了银钩上,召来了奶娘,将安宁抱到他的小栏车里玩耍,对柳氏说道:“还能是哪个潘夫人?” 柳氏眉头一簇:“孙氏?她……在宫里?” 潘辰点头:“嗯,都快半年了,你不知道吗?” “你没和我说过,我怎的知道?”柳氏坐到潘辰身旁,问道:“她怎么了?为何会在宫中?” 潘辰看了一眼秋萍,表示自己不愿意说太多,秋萍便会意,上前对柳氏说道:“回夫人的话,五六个月前,长乐宫的贤妃娘娘在宫里虐待下人,被皇后娘娘发现了,将长乐宫众皆撤出去,只留人在外守着,给贤妃送茶送饭,可是潘夫人,连同了威武候夫人,与镇国公夫人一同入宫来,将娘娘告到了太后面前,还对娘娘极尽不恭之言,娘娘那时正在孕中,差些被潘夫人气了个仰倒,潘夫人一直攻击娘娘,娘娘没法,见潘夫人十分挂念贤妃娘娘,只好破例让潘夫人留在宫里陪伴贤妃娘娘了。这一陪就是好几个月了。” 潘辰对秋萍看了一眼,心道秋萍真是会说话,明明就是她把孙氏强行留在宫里伺候潘筱,被秋萍说起来,倒像是逼不得已而为之的。 “你让她在宫里伺候潘筱啊?” 然柳氏还是一眼就看穿了自家闺女的小心思。 潘辰点头:“嗯,她不是嫌其他人照顾的不好嘛,那干脆自己留下来照顾好了,亲力亲为,总合她心意了吧?” 柳氏看着她,说道:“她被你关在宫里这么长时间,潘坛那里就没动静?” “具体前朝有没有动静我不知道,但至少我没听见什么动静啊,祁墨州也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我知道。”潘辰没有胡说,就算是潘坛真的在前朝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祁墨州也不会将这些负面情绪带到她的面前来,让她凭添担忧的。 不过,柳氏听完这些之后,想了想,就果断的摇头了。 “潘坛素来对孙氏和潘筱视若明珠,他不可能不闻不问吧。这事儿怎么说呢,你做的有些鲁莽了,说不定给祁墨州添了不少麻烦呢。” 潘辰因为不确定,所以也不敢多说什么,柳氏转身对秋萍说道: “那个传信的嬷嬷还在吗?我随她去看一看。” 秋萍往潘辰那里看了一眼,算是询问,柳氏回头对潘辰说道:“我去瞧瞧,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你在坐月子,就别管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得饶人处且饶人,如今你已是皇后,就不要赶尽杀绝了。” 潘辰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娘要去看她就去好了,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孙氏和潘筱心里一定憋着一股大气儿,估摸着没有什么好听的话说出来了。不过孙氏派人来找我,也许有求和的意思,到底是在宫里待烦了吧。” 柳氏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就随着秋萍往外走去,潘辰还是有点不放心,喊来了月落说道: “你随夫人一同前往,若是潘夫人与贤妃口出恶言,你帮衬着些。” 秋萍心思细腻,但是吵架功夫没有月落好,所以,潘辰觉得像是这种场合,还是月落出马会比较让人安心些。 月落领命去了,将秋萍给换了回来,潘辰对秋萍问道: “她们是给了那送饭嬷嬷银子还是怎么的?” 若是没有银子,送饭嬷嬷怎么会来替她们送信呢。可秋萍却是摇头,说道: “有没有银子,奴婢不知道,但是那送饭嬷嬷说,贤妃昨儿在宫里悬梁了,实在是怕出了事,这才赶来报信儿的,奴婢瞧着那嬷嬷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应当不会在这些事上面犯糊涂,许是那贤妃娘娘真有轻生之意了吧。” 潘辰深深叹了口气,潘筱这打不得骂不得的性子可真是难办,孙氏和潘坛将她从小娇惯在手中,从不让她经历风雨,耳中听到的,眼中看到的,全都是对她的阿谀奉承与崇拜,以至于在开始的时候,眼高于顶,对刚刚入关的祁家不屑一顾,对祁墨州也相当嫌弃,若非如此,她如今跟着祁墨州到这时,也没有她潘辰什么事儿了。 所以说,有的时候,人真的不能不相信命运,潘筱一手四炸王牌,愣是输给了潘辰这一副并不算好的牌,若是她能就此振作起来,不要对潘辰动一些不该动的心思,已经发生的事情,她无力更改,那就试着接受,也不至于就变成如今这副田地。 可孙氏和潘筱偏偏要自作聪明,对潘辰下毒,事情败露之后,不仅没有反省,还反而心中怨恨更多,觉得潘辰不死就是挡路碍眼,处处与潘辰作对,既要潘辰对她们言听计从,又要潘辰将到手的一切放弃,全盘免费送给潘筱,然后再自己消失掉,这样她们估计才会心满意足吧。 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简直是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  ok ☆、第274章 月落领着柳氏往长乐宫去,长乐宫外有两个嬷嬷守着,看见月落自然是认识的,赶忙上前给月落行礼问安: “姑娘怎么亲自来了,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月落看了看门内,小声问道;“怎么,昨儿里头有事了?” 两个看门的嬷嬷对看一眼,才对月落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昨儿夜里贤妃娘娘闹了闹,说是要悬梁的,不过奴婢们给拦着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是第一回了,怎么,姑娘来是为了这个?娘娘说什么了?” 月落回头看了一眼柳氏,挥手让两个嬷嬷退下,对柳氏比了个请的手势,这才动身,领着柳氏往门内走去。 长乐宫里每日都有人打扫收拾,不过收拾完了也就离开,冷冷清清的,有一片很大的花园,园子里各色争奇斗艳的花朵,除了人少一些,其他环境还是相当不错的。 从宫殿门内走出一个人来,她手里端着一只水盆,像是刚伺候里面的人用过,直接将水泼到了精致的花圃中,这才看见院子里来了两个人。 柳氏与孙氏对上了一眼,孙氏的眼珠子就像是见了鬼似的瞪了起来,手里的盆掉落发出巨响,孙氏指着柳氏,手指都不住颤抖: “是,是你!” 柳氏上前与孙氏面对面,早已没有了从前对柳氏的恭敬与怯懦,而是直接走上了台阶,往里面看了几眼,才对孙氏回道: “我是今日才知道夫人在宫里,若早知道,便早来拜会了。” 尽管柳氏也不喜欢孙氏,却还愿意给孙氏一点面子的。毕竟,她在宁国和大祁这段时间,都是住在潘家,吃的潘家的饭,住的潘家的房。 孙氏狐疑的看着柳氏,又看向了月落,这才问道:“就你来了?潘辰呢?她为何不来?” 月落刚要开口,柳氏就给接过话头:“她生产了,正坐月子呢。听说昨日贤妃娘娘有些不爽利,特托我过来瞧瞧的。” 柳氏对孙氏说话很客气,孙氏也不会故意和她吵架,但是对她说的潘辰托她过来瞧瞧之言嗤笑了一声:“托她的福,还死不了。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如今翅膀硬了,眼里再容不下我们潘家了。你知道她将我和贤妃软禁了多久吗?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也亏她做的出来!” 柳氏低头敷衍了一声,孙氏见她不说话,态度就强硬了些: “我本不想说这些,可今日你既然来了,这些话我只能与你说了,潘辰可真不是个东西,她也不想想今天的一切都是谁给她的,还不是我们潘家吗?若没有我们,她哪里来的荣华富贵,如今能耐了,便翻脸不认人,先是囚禁了贤妃不说,又将我困在宫中,有本事她就困住我一辈子,否则,只要让我出宫去了,我非得将这事儿公告天下,叫天下人替我评评理不可。” 第135节 柳氏替潘辰分辨:“夫人息怒,娘娘年纪还小,做事不懂得轻重,不管怎么说,夫人和相爷的收留之恩,总是要看的。不知贤妃娘娘可在里面,能否让我见上一见,听说身体抱恙,若是真如此,可千万拖不得啊。” 说完这话,柳氏也不等孙氏开口,就想跨入殿中,没想到才刚抬脚,潘筱就沉着脸从里面走出来,柳氏看见潘筱,目中露出讶异,不过几年没见,潘筱这容貌可变了不少,许是长久不晒太阳的缘故,苍白的很,两只眼睛都深深的陷了下去,眼底乌青乌青的,该是还伴有失眠之症吧。 柳氏闻见了她身上有股子中药味儿,应该也是在调养的,但不知为何,调养成这副样子出来,要说潘辰故意让人怠慢的,柳氏不相信,既然让太医给她开药调养,那就断不会暗地里做手脚,若真想不管的话,直接袖手就得了,可是进来长乐宫时,柳氏看着院中整洁清净,便知道潘辰还是让人每日来打扫照料的,所以,故意折腾潘筱这个说法不成立,而如果是宫人们有意折辱,看着似乎也不像,因为就凭潘筱和孙氏的为人,如果在宫里真的受到了欺凌,那么她们就不是现在这种态度了。 所以,柳氏几个念想之后,就断定了,潘筱是自作自受,自己折腾自己成这样的。 “你想看什么?潘辰让你来看我死了没有吗?真是让她失望了,我不仅没死,还活的好好的。”潘筱从门内走出,整个人死气沉沉,阴霾密布的,仿佛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欠了她的债似的,叫人看了就不舒服。 “潘辰生了个什么玩意儿出来,也不抱过来给我这个姨娘瞧一瞧,看是个长命的还是短命的……” 潘筱的话极其恶毒,柳氏听了眉头立刻就蹙了起来,月落听了,更是难忍,指着潘筱说道:“休要胡言,我们皇后与太子殿下都好着呢,你可别诅咒,小心咒到了你自己。” 月落的声音响起,潘筱才将目光落到她身上,凝眉酝酿片刻后,才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皇后和太子殿下?” 潘筱将这句话放在嘴里反复咀嚼了几遍,一双深陷的眼睛就狠狠的瞪了起来,双手捏拳,似乎很是激动,整个身子都气得发抖,声音是从喉咙根部到牙缝里发出来的,听着怪渗人,只听她说: “潘辰被封了皇后?” 月落被她那种阴狠的目光盯得仿佛有蚂蚁在身上啃咬一般,硬着头皮说道:“没错!我们娘娘生育子嗣有功,太子殿下刚出生第二天,皇上就大宴群臣,册封了我家娘娘和太子殿下了。这么大动静,莫不是贤妃娘娘都不知道吧?” 贤妃被月落奚落的几乎要昏厥过去,孙氏见状,心道不好,走过去扶住了潘筱,说道:“筱儿,筱儿,别听那臭丫头胡说八道,潘辰是什么身份,皇上怎么可能册封她为皇后?一定是那臭丫头故意说出来气你的。” 月落听见孙氏质疑她,哪里肯依,大声辩驳: “我才不会那这种事情来气你呢,千真万确的事儿,阖宫上下全都知道了,等到我们娘娘出了月子,封后大典就要开始了,谁会用这种谎话来骗你们?少自作聪明了。” 虽然潘筱的身份还是贤妃,但如今宫里谁不知道贤妃是个再也扶不起来的空架子了,原本月落还没打算对她无礼,可是这贤妃一开口,就咒太子殿下命长命短的,月落实在气不过才说了出来。 潘筱浑身仿佛抽搐了一般,在孙氏的怀里发出了急躁的大吼:“啊啊啊——” 孙氏奋力抱住了潘筱,可潘筱似乎有点发狂,不住挣扎,为了脱离孙氏的钳制,她甚至低下头,一口咬住了孙氏的手,孙氏吃痛,只得将手放开,潘筱立刻就转身入了殿内,开始无止境的踢打与怒吼,孙氏见她这样,却是不敢入内,低头看了一眼,被咬出一个血印子的手,孙氏在外面急得直跺脚。 潘筱一边砸东西,一边在里面叫骂,骂得都是些让人断子绝孙之类的诅咒之言,连柳氏听得都不禁心寒,对孙氏问道: “贤妃娘娘经常这样吗?太医可有来瞧过?” 孙氏没好气的瞥了一眼柳氏:“你少在那里幸灾乐祸,我的筱儿变成如今这样,全都是潘辰害的,若非她,我的筱儿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都是你,都是你们害的!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孙氏色厉内荏,嘴上说着这些硬气话,可是在潘筱发怒的时候,她这个做娘的也不敢进去阻止,生怕被潘筱砸到了自己,许是从前阻止的受到过伤害,已经怕了。 看着这样的景象,柳氏不禁暗叹了一口气,没有再留下继续看热闹,甚至没和孙氏打招呼,转身就走了,孙氏先是趴在门外看里面的情况,发觉柳氏走了,孙氏才忍不住追了过去: “你站住!谁让你走了?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生的女儿把我的女儿害的这样惨,难道你以为我就会这样算了吗?你给我站住!站住!” 孙氏在后面叫嚣,柳氏和月落都已经走到门边了,柳氏脚步顿了顿,然后到底没有回头,直接离开了长乐宫,孙氏追到门口,两个嬷嬷阻拦了她的去路,孙氏冲不出去,只好跺脚作罢,暗自在心里将孙氏和潘辰又狠狠骂了一顿。 听见殿内的声响停下来了,孙氏才敢对两个看门的嬷嬷叫嚣道: “你们是聋的还是瞎的?还不去叫人来收拾,难不成等着我和贤妃娘娘动手不成!”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这些日子以来,她们虽然看住了门儿,可是明里暗里不知道听了多少孙氏的谩骂羞辱之言,偏偏皇后娘娘早就传过话下来,不许刻意糟践贤妃与潘夫人,否则,就这娘儿俩成天里的举动,早就被几个愤愤不平的嬷嬷和宫婢联手教训了。 就因为皇后一句话,她们纵然心里恨也不敢真的如何,其中一个嬷嬷叹了口气,摸着鼻子转身喊人去了,因为她们知道,如果喊人伺候不及时的话,等待她们的又是贤妃的另一趟折腾,这样不敢打不敢骂,进去收拾还要承担风险的日子也不知道还要过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  ok ☆、第275章 潘辰下床走动,抱着安宁在窗台后面晒太阳,柳氏从外面进来,潘辰迎上去,问道: “潘筱怎么样了?” 柳氏看了一眼潘辰,没说话,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去,月落进来,潘辰对她示意,月落便上前说道:“娘娘,贤妃娘娘也太过分了,听说娘娘生了太子殿下,居然,居然出言诅咒,奴婢实在忍不了,便与她吵了,娘娘若是要怪罪,便怪罪奴婢好了。”月落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对潘辰将先前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 潘辰听到潘筱出言诅咒安宁的时候,眉头都蹙起来了,深吸一口气,抬手让月落起来,并不觉得月落有错,潘筱自己不顺,便要人也处处不顺,就算是关的再久都没有用了。 柳氏过来对月落说道:“月落你先出去,我有话与你们娘娘说。” 月落看了看潘辰,得到许可之后,才躬身退了出去,潘辰抱着安宁坐到了秋千椅上,潘辰发现,安宁很喜欢坐秋千椅,只要抱着他荡来荡去的,他好像就特别高兴似的,有时候,还会咧嘴笑呢。 “娘想跟我说什么?”潘辰对柳氏问道。 柳氏呼出一口气后,负手在潘辰面前踱步两三回,才开口道:“你打算怎么处理贤妃和孙氏?” 潘辰看着柳氏,不答反问:“娘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我对她们还没想好咋呢么处置,打不得,骂不得,只能耗着呗。” 柳氏在潘辰面前站定,冷静的说道: “你这样把人关在宫里是不对的,不管是因为什么缘由,都不足以成为你软禁贤妃一生的理由,除非皇上下旨,可是,若是下旨,就必须要公布潘筱的罪行,你与潘筱不管如何,在大祁人眼中,依旧是出自同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估计这也是祁墨州为什么不下旨的原因,他如今还留着潘家和潘坛,为的只怕也就是你了。” 潘辰听到这里,有些不解:“娘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所以,才没想到如何处置她们。” 都是出自潘家,潘筱如果传出虐待宫婢的事情,并且下旨经过官方确认,那么不管怎么说,人们总会或多或少的将之代入到潘辰身上,因为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 柳氏凝眉想了想后:“若是将她们都送出宫呢?留在宫里软禁着,不是个事儿啊。” 潘辰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但也有切实问题: “我从前想过,这后宫里,每年都会有新的秀女入宫来,可祁墨州如果不去她们宫里,那她们入宫之后,也不能守一辈子活寡,所以,等到我出月子之后,就会着手这件事情,凡事没有侍寝过的,二十五岁可以赐婚出宫去,祁墨州也是答应了的,可是,潘筱却有些不同,她……侍寝过的,这个就更加难办了。” 若是潘筱没有侍寝过,那潘辰还不至于为难,直接等到新的规矩实行之后,按照执行就可以了,可坏就坏在,潘筱侍寝过,她算是祁墨州身边的第一批老人了,贸然放出宫去,她也不会再有什么姻缘,与其那样,还不如就在宫里养着。 柳氏沉吟片刻,对潘辰道: “若是让她‘死了’再出宫呢?” 潘辰一愣:“什么意思?死了送出宫?那潘坛还不得亲自提着刀杀入宫里来砍死我呀。” “他敢!若是他有点血性,怎会容得孙氏被你软禁宫中这么长时间也不营救?不过我说的死,并不是真正的死,而是让贤妃潘筱这个名字死去,然后,将她和孙氏送回潘家去,这样,不管她们今后在潘家怎么过日子,都碍不着你头上来。” 柳氏将自己的意思解释了一番,潘辰面上现出了犹疑,柳氏便再继续将她的想法补充了一下:“不管潘家从前对咱们如何,咱们在那里住了十多年总是不争的事实吧,吃潘家的,住潘家的,这份也算是恩情了,收留之恩,所以,我倒是不希望看见潘筱在宫里受折磨,她今日听说了你被封后,就开始发癔症,在房间里打打砸砸,身边没人给她发泄了,她就开始自残了,长此以往下去,只怕命不久矣,还不如让她和孙氏回家去,说不定在她长大的潘家,病情还能有所好转,若是今后孙氏还想给她找个人家,建康城不行,也能外嫁到他乡,总好过如今在宫里被软禁折磨。” “我先声明啊,我可没折磨她,都是她自己自作自受的,我虽然嘴上说让孙氏留下来伺候她,但我暗地里也吩咐了下去,不许别人亏待她们娘儿俩,你说的好像我是故意把潘筱留在宫里折磨她似的。” 潘辰说这些话的时候,摇荡的动作停了下来,安宁在她怀里就开始扭动,嘴里嘤嘤发出声音,潘辰低头看了他一眼,抓住他乱舞的一只小手,然后脚下用力,继续摇荡起来,安宁才安分起来。 “我知道你没有,我就是这么觉得,潘筱在宫里过的很不快活,与其这样折磨,不如做个好人,将她送出去呢。” 柳氏先前就已经想到了潘辰的意思,所以并没有误解她,只是想尽力的劝劝潘辰,让她想想办法,成全了孙氏和潘筱。 潘辰想了想后,幽幽一叹:“这个方法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容易不容易的,总要试一试。”柳氏说。 “我只怕我们费了大劲儿将潘筱送出去,最后这对母女还不会说咱们一句好,你信不信?” 其他人如何,潘辰不知道,但是孙氏和潘筱肯定都是希望潘筱能留在宫里的,至少留在宫里还有机会和潘辰一争高下,可若是出去了,潘辰就会变成潘筱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身份,到时候,潘筱若是留在建康,就只能在闺阁里走动,不能出门,若是远嫁他乡,凭着孙氏的爱女心切,又不会舍得,就算咬咬牙舍得了,可潘筱却还是不会感激,甚至如果她不能从抑郁中走出来,她今后的人生会越来越暗沉,就好像是抑郁症,会害了自己,更会害了身边的人。 “我信啊,怎么不信,但我还是觉得要试一试,她们出去了,潘筱住到她原来的院子里,身边都是亲人,总能对她病情有好处的,若是能痊愈,也算是全了他们潘家收留我们十多年的恩情了。” 柳氏心意已决,潘辰听得出来,即便柳氏在潘家十几年,日子过的很不好,每天受气不说,还要担心孙氏会不会害潘辰,过的心惊胆战,如果潘辰现在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还觉得潘坛是她亲爹的话,那柳氏所说的这份恩情,就是虚无飘渺的东西,可以不理会,但正是因为潘辰知道了身世,明白自己不是潘坛的女儿,是柳氏单方面找到了他,让潘坛坐了一回糊里糊涂的接盘侠,那既然不是亲生的,那么潘辰和柳氏这十几年在潘家,就确实算是寄住了,既然是寄住,那就能算是恩情的。 尽管这恩情夹杂着很多很多的不情愿,但潘辰依旧选择尊重柳氏,点头说道: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容我再想想该怎么去办,我想办法把潘筱用别的身份送出宫去,孙氏那边也会去安抚说明,但她们出宫以后,过的好不好,幸不幸福,我可就不会去管了啊。” 潘辰就怕柳氏好人做惯了,还要潘辰三不五时的照拂照拂她们,这事儿潘辰觉得自己可做不到。 “行了,只要送出去就行了,今后她们过的是好,还是不好,都不是咱们能够操心的事情了。潘筱自有她爹娘替她打理一切的。” 有了柳氏这句话,潘辰就放心了。 怀里的安宁又对潘辰提出了抗议,因为潘辰一说话,摇荡的动作就停了,潘辰无奈,只好继续,柳氏过去将安宁抱了过去,说道:“孩子不能总这么摇晃,要不然今后哭起来,你就回回要抱着摇了,而摇多了,对孩子也不好。” 潘辰想想好像曾经听到过某个育儿节目说过,几个月的婴幼儿的确不能时常抱在手中,倒不是因为回回要抱,而是因为颖儿的脑水还没有平衡,摇了对发育不好。 柳氏将安宁放到了床上,解开襁褓看看他有没有尿尿,这回安宁倒是乖了,解开襁褓之后,张嘴就哭了起来,吓了柳氏一跳,潘辰也过去看怎么回事,还没起来,就看见一道晶莹的泉水,由下至上飚了起来…… “祈宣,祁安宁,你又来这招?”祈宣是安宁的大名,礼部前日才拟定出来。 潘辰赶到的时候,柳氏前襟已经被尿透了,潘辰见状赶忙从床上拿起一块干净的巾子递给柳氏擦手,然后看向床上的安宁,尿之前倒哭的大声,可尿完了之后,仿佛知道自己闯了祸,居然还咧嘴笑了起来。 柳氏原本是想揪起他的小屁股打两下的,可看见这小东西的笑容,整颗心都给化了,哪里还有打他屁股的心呢。 潘辰将同样湿漉漉的安宁抱到了床铺其他不湿的地方,用被子给他盖好了,然后才将奶娘给喊了进来,奶娘处理这种意外又经验,直接带着换洗的干净衣裳过来的,还有人打了热水进来,三两下就帮安宁擦洗了身子,换好衣裳。 ☆、第276章 听了柳氏的话之后,潘辰晚上就把让潘筱出宫的事情和祁墨州说了,祁墨州倒是没什么意见: “她在宫里或是不在,没什么差别。如今既然病的这样严重,那回去也可,只是身份上得改改。” 这一点潘辰早就想到了:“这是自然的。” 祁墨州靠在床上,把安宁放在他的肚子上,让安宁的背靠着他的两条腿,抓着他的两只手,一个劲儿的逗他玩儿,潘辰见他这样,不禁说道:“人家都说是慈母严父,我瞧着就你这宠劲儿,将来还不定把他宠成什么样儿呢。” 潘辰嘴上这么说,自己也凑上去亲了一口安宁肥嫩嫩的小脸儿,祁墨州见她凑过来,还不忘在她脸上捏一把,惹得潘辰递来一记白眼,祁墨州说道: “如今他还小,宠着些的,等到大了再管起来,现在你就是对他严了,他能懂什么意思吗?” 潘辰抿唇一笑,表示对祁墨州的这句话并不相信,祁墨州见她狐疑,也不辩驳,直接威胁道: “你还别不信,到时候我对他严了,你可别到我面前来哭鼻子求情,一律不接受的。” 潘辰无所谓的笑了笑,根本不相信会有那么一天:“我且等着看。” “你等着看吧,我总要将他培养出来的,越早越好,我这一生就没为自己活过,他能接了我的位置,我就带着你出宫去,咱们名山大川,四处游历,不带他,让他一个人在这牢笼之中飞不高,跳不远的。想想就开心。” 祁墨州的话让潘辰满头黑线,对他斜睨了一眼:“你可真舍得这皇位?” “有何舍不得?我小时候,只想做一个驰骋沙场的将军,大漠黄沙,马革裹尸,一辈子痛痛快快的,可谁会想到,如今竟是我坐在这位置上,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位置好,只有坐在上面的人才知道,这个位置上要承担的责任有多大,一步都不能错,都说天下是皇帝的,可是谁又说过,皇帝也是天下的,没有自我,想要一个自己认可的女人在身边陪伴,都需要比旁人努力更多,才能有这个底气。” 祁墨州的声音在帐子里轻柔的回荡,听起来很温柔,与他平素的冷淡不太一样,可是这些话听在潘辰耳中,却是别样的滋味,这是祁墨州第一次对她坦言出这些心事,他说的一点都没错,天下是皇帝的,但皇帝也是天下的,他们看起来是尊贵不凡,大权在握的,可是却有着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不自由,与责任,他要在其他方面做到最好,才能在一个婚事上面稍微适当的任性一些。 潘辰看着祁墨州,回想着这个男人为了自己到底做了多少事情,一路走来,真的很不容易,潘辰深吸一口气,将身子靠到了祁墨州的肩膀上,祁墨州低头看了她一眼,顺势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一家三口凑在一起,别有一番岁月静好的宁静,所谓幸福,便是如此吧。 安宁靠在祁墨州腿上玩儿累了,打了一个不太秀气的哈欠,然后眼睛就开始不精神起来,潘辰见状,坐起来,将他抱在手上,果然,肚子里饱饱的,身上干干净净的,靠在潘辰的怀里就睡着了。潘辰抱了一会儿之后,才舍得将他放在床上,祁墨州给躲到最里面去了,把中间的位置留给了安宁睡,看着潘辰轻手轻脚的模样,不禁笑道: “还好意思说我,你瞧瞧你那宝贝劲儿。” 潘辰反击:“我又没说我不宝贝,严父慈母,我的角色和我的行为是对的。” 两人无聊的斗嘴,都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未免惊着安宁睡觉,两人笑完了之后,就双双蹑手蹑脚的从床铺上爬下来,将帐子放下,改为坐到秋千上说话去了。 第136节 “封后大典定在十一月,你觉得怎么样?” 祁墨州与潘辰聊起了这个话题,潘辰正在给叠安宁的小衣裳,听祁墨州这样说话,不禁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什么时候都好,我不在乎那些形式。” 潘辰的意思祁墨州明白,只见潘辰回答完了之后,又忽然抬头看着祁墨州,对他问道: “定在十一月,那岂不是离你的生辰很近,这么说来,禹王,肃王他们都会来吗?” 祁墨州点头:“嗯,会来。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不来不像样子。” 潘辰叹息:“那岂不是又要忙一阵子了。去年他们回来,就闹出了那么大的乱子,今年要再来一回……对了,禹王和荣华郡主怎么样?还有禹王妃。” 提起禹王,潘辰就想到了去年祁墨州生辰之日的那场闹剧,荣华郡主据说已经给禹王生下了一个闺女,尹家到现在都没和禹王和好,有一个一品国夫人的禹王妃在府里,尹秀芝的日子想来也不会多好过。 祁墨州一笑: “自然是鸡飞狗跳了。禹王妃不是个软糯性子,尹秀芝也生来高傲,两人在府里斗法,禹王左右为难,不得不说,当初你提议这么做果然很厉害。” 潘辰挑眉:“我提议?你敢说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我当时只是提议让尹秀芝做禹王的平妻,是你后来硬给禹王妃封了个国夫人,明摆着就是要让禹王妃在府里压着尹秀芝嘛,我不过是猜中了你的心思,替你开路引证罢了。” 说到这里,潘辰忍不住笑了起来,想起当初两人在大殿上一唱一和,将禹王和尹秀芝逗得无可奈何的样子就好笑,那尹秀芝如今肯定后悔极了,她想要用自己的魅力,将祁家的两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却又掌握不好火候,跟禹王早早的有了关系,珠胎暗结,让祁墨州识破了她的计划,若是她能再自控力好一些,就算不嫁入宫里,尹家自然也有办法替她谋一个好的亲事,哪里要委屈自己嫁给禹王做什么平妻呢。 一切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想起今年还能见到这么一大家子,潘辰紧张的心情顿时就觉得不紧张了。祁墨州见她忽然笑起来,也知道她脑瓜子里在想什么,不禁摇头,跟着一同笑了。 ********** 随着安宁的满月,潘辰也终于可以出月子了,这些日子在房里憋着,真是一个大大的考验,潘辰跟柳氏说过,其实坐月子只要注意保暖,就可以了,不一定要留在房里,柳氏不听这些,只当潘辰胡说八道,如果不是潘辰坚持的话,柳氏还希望潘辰在床上渡过一个月呢。 潘辰洗过澡,梳了头,换了一身新衣裳,由月落和秋萍两人搀扶着走出了殿门,殿外,柔福宫伺候的人尽数陈列在院中等候,看见潘辰出门,竟整齐的跪下给潘辰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潘辰看了一眼月落:“哟,怎么的,我做了个月子,你们就懂事起来了?” 月落没有立刻回答潘辰的话,而是看了一眼秋萍,两人放开潘辰,也走到大家伙的队伍中去,对潘辰跪下,行礼山呼,潘辰站着等了会儿,月落行礼之后,才对潘辰说道:“今儿是娘娘晋升之后,大伙儿第一回与娘娘行礼,自然是要行大礼的。” 潘辰笑了,对她们说道:“行了行了,你们心意我都知道了,起来吧起来吧。” 一向不怎么多话的秋萍,今日也忽然俏皮起来了,对潘辰说道:“娘娘,咱们一行人都行了大礼,您就不表示表示?” 潘辰一愣,立刻就反应过来,抬手说道: “表示的表示的,都先起来,李全过来。” 潘辰将李全喊了过来,李全也是满脸喜气,对潘辰说道:“娘娘,奴才们可是等这份赏等了好久呢。” 潘辰跟着笑了起来:“你们要赏直接说就好了,还拐着弯儿的说,好像我不给似的。这事儿自然是你和月落去办了,封红要一等的,没人发两份,另一份算是我替太子赏的。” 潘辰的大方让柔福宫里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大家站起来之后,就直奔李全和月落,把两人给团团围住了,李全一个劲儿的在喊:“别挤别挤,得一个个来呢。” 说着话,就把月落给拉入了库房去准备封红去了。 柳氏抱着安宁走过来,一靠近潘辰,安宁的身子就要往潘辰身上靠,他现在手脚还没那么大的力气,来抓潘辰,但是肥肥的身子不住跟着潘辰转动,就说明了他要潘辰,果然,潘辰一抱到手中,他就嘤嘤的笑了,将这些天照顾他颇多的柳氏看的一阵郁闷: “唉,所以说,这别人家的孩子怎么带都没用,带的再亲,爹娘一来,还是爹娘好。” 潘辰听了柳氏的话,不禁将鼻子和安宁对了起来,母子俩脸对着脸,鼻子对着鼻子,安宁的小胖手抬起来拍在潘辰的脸上,潘辰对安宁说道: “听见没有,有些人在吃醋呢。咱们安宁就是可爱,对吧,谁都喜欢,对吧,外祖母还跟我家安宁在吃醋呢,对不对?咱不让她吃醋,咱们也抱抱她,好不好?” 和安宁说话,潘辰的声音就自动软了下来,听得柳氏一阵恶寒,但下一刻就跟潘辰一样的腔调,凑过来对安宁拍手逗弄: “来来来,再给我抱抱,过段时间我走了,就抱不到了我的小安宁咯。” 作者有话要说:  ok ☆、第277章 柳氏的话说完,就从潘辰手里接过了安宁,潘辰看着柳氏,问道: “你要走了?” 柳氏抱着安宁走到廊前的花圃那儿站定,让安宁趴在她肩膀上看花,才转过身对潘辰说道:“嗯,要走了。” 潘辰过来:“回他那儿吗?” 柳氏深吸一口气,想了想:“不一定吧,天人族如今已经乱了,入世派的乐清也死了,我想到大漠去看看,再出海一趟。” 潘辰没有说话,总觉得这样的潇洒生活应该是柳氏最希望的,不管是大祁还是萧国,其实柳氏都不喜欢,无论哪里让她留下,对她而言都是束缚,她已经被束缚了这么多年,也该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了。 所以,潘辰没有反对,而是很自然的接受了柳氏的这话,点头对她说道: “好,那你玩儿的开心些,玩儿好了,记得回来看我们。” 柳氏原本还以为自己和潘辰说了这番话以后,潘辰会阻止,或者哭着挽留,没想到她只是很平静的说出这么两句话来,倒让她准备好的安慰之词无处说了。 在安宁屁股上拍了两下,才又开口: “我走了,你好好的。多听听祁墨州的话,别给他惹麻烦,在后宫之中,虽说如今你已贵为皇后,可凡事还是要当心的,知人知面不知心,遇事多想想总没错,千万不要冲动,你和安宁我都不担心,有祁墨州在,总会护着你们娘儿俩的。” “娘。”潘辰无奈:“怎么我在你心里,永远就是一无是处吗?孩子都生了,你还不放心我,难不成要等到我七老八十了,你才放心吗?” 柳氏被潘辰的话给说笑了:“你就是七老八十了,在我眼里,也还是孩子,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做事的一套方法,我不过就是提醒提醒你。” “知道了。这些不用你说,我也会做的。你只管出去玩儿个痛快,把这些年的都补上,玩儿够了,就去萧霁容那里,他虽然比我大很多,但是一定比我缺母爱,没准儿这时候还在做梦要在娘亲怀里睡觉呢。” 听潘辰这样说萧霁容,柳氏忍不住啐了她一口,便没再说什么,抱着安宁去御花园赏花去了,潘辰站在廊下,看着湛蓝的天空下白云朵朵,一个月子一坐,秋风飒爽,别样清凉,潘辰觉得,这是一年之中最好的时节,连空气都清爽的沁人心脾。 随便呼吸一口,都能将身体中的污秽去除干净,阳光下的一切是那样透澈鲜明,柳氏抱着安宁,一路和他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安宁趴在她肩膀上吐泡泡,两只手偶尔也会舞起来,这样平静如画的日子,潘辰简直想要让时间静止下来。 ************ 柳氏说走,便没有耽搁,过了两天就真的启程了。 临走之前,对潘辰吩咐了又吩咐,让她一定要处理好潘筱的事情,潘辰答应这件事她亲自去办,柳氏才放心离开了。 来到长乐宫外,两个看守的嬷嬷赶忙迎上前请安:“参见皇后娘娘。” 潘辰抬手,往长乐宫内走去,月落和辛冬随护在侧,月落叮嘱辛冬,一定要寸步不离潘辰,因为她见识过潘筱发疯时的情景,实在怕自家娘娘受伤。 潘辰自己倒是没什么好怕的,提着裙摆就踏上了台阶,进入了殿内,左右看了看,殿中摆设基本上都已经没有了,这段时间以来潘筱砸了不少,内廷司那边也没有给她补过来,情有可原,毕竟就算补过来了,也是被她重新砸碎罢了,潘辰在门边上站了一会儿,就看见孙氏拿着几枝枯掉的花走出来,看见潘辰,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对潘辰指了指外面,潘辰往里面探头看了看,似乎看见床上躺着个人,应该是潘筱睡下了。 跟着孙氏出了殿门,走到院子的石桌旁坐下,孙氏看着潘辰,如今这后袍加身的雍容,这一刻才不得不接受事实,叹了口气,对潘辰说道: “娘娘今日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潘辰见孙氏终于能够心平气和的和她说话了,点点头回道:“为了贤妃之事前来。不知潘夫人可想过,贤妃这病该如何医治?” 孙氏抬头,不解潘辰是什么意思:“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贤妃的病该如何治疗,应该问太医,如何来问我?” 孙氏自问不懂医术,回答不了潘辰的问题,潘辰不再卖关子,对孙氏说道:“问太医若是有用的话,我又何必来问你呢,太医那儿给的答案是,贤妃郁结在心,身体并无大碍,只不过这心里上的问题,往往最难解决,太医给她开了药,她可有好好的喝?” 孙氏犹豫了一下,这才决定不隐瞒,摇了摇头:“她若是肯好好的喝药,病情又如何会反复成这副模样?心病喝药也治不好。” “既然如此,那夫人可有想过,贤妃为何不肯喝药?” 孙氏觉得今天的潘辰有点奇怪,但如今潘筱变成现在的样子,就算孙氏心中气不服,却也明白,现在的潘辰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任她摆布的庶女了,不敢说话,那就只能听潘辰说了。 “贤妃的心病便是这皇宫,便是我,这话说的没错吧?”潘辰对孙氏问,孙氏想了想,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点头的话是违心,因为潘筱的病的确有很大一部分是来源于嫉妒,而嫉妒的根源,不就是眼前这个命好到了极致的女人吗?但这些话,她也不能直接说出来,只随口答道: “娘娘自然是知道内情的。” 潘辰不置可否的扬眉:“正是因为知道内情,所以,今日才会过来。” “娘娘想来找贤妃?”孙氏问。 潘辰摇头:“找你。” 孙氏讶然:“找我?为何?” “有些事情跟夫人说比较好,贤妃现在精神上面出了问题,她只要看见我,哪怕我什么都不说,都不做,也会让她当场就犯病,她一犯病,我还怎么和她说话?夫人一直将贤妃视若掌上明珠,有些事情,夫人自然是可以替贤妃决定的。” 潘辰的话让孙氏有些狐疑:“娘娘是想说什么事情?” “我想将贤妃送出宫去。宫里的回忆对于贤妃娘娘恢复病情并没有任何好处,相反的,她会经常听见我的消息,我对她而言,就是刺激,若是再这么刺激下去,我相信贤妃娘娘的精神会一日不如一日,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开始日夜颠倒了?夜里不睡,白天不起?东西不爱吃,成天想着怎么伤害自己,做什么都郁郁寡欢的?” 潘辰将潘筱的症状说的一点不差,让孙氏惊讶不已:“这些事情,娘娘如何知晓?” 若说她派人监视长乐宫,也有可能,但是为何连日夜颠倒,郁郁寡欢的情况都说的出来呢? “我之前问过太医了,太医说,贤妃这种病称之为心里癔症,若是不加以治疗的话,那么等待她的很可能就是某一天的想不开,她会越来越厌弃自己,厌弃其他人,乃至于厌弃这个世间万物,慢慢的会觉得死才是解脱,我今日前来,就是想问夫人,若是贤妃真到了那一步,夫人会如何想?会不会伤心?” “娘娘这说的什么话,贤妃是我的命根,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会不伤心?” 潘辰说到现在,等的就是孙氏这一句话,点头说道:“很好,既然夫人这么说了,那我就放心了。我想将贤妃送出宫去,但……却不能以贤妃的名义,夫人可以将她以其他身份接入府中修养,也可在府外另外安排宅院供贤妃修养,而在贤妃出宫以后,宫里便会传出贤妃的死讯,这个世上,也就再没有潘筱这个人,我这么说,夫人能听懂吗?” 潘辰的话让孙氏皱起了眉头:“这世上再无潘筱这人?哈,娘娘打的真是个如意算盘,难道我会蠢得凭娘娘这几句话,就彻底抹杀了贤妃之名吗?你为何想将她送出宫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怕她将来再与你争宠?所以想早早的将她赶出宫去……” 对于孙氏的话,潘辰并无动怒,心平气和的说道: “我相信凭我如今的地位,贤妃就算是恢复如初也很难再将我撼动,夫人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一点吧。你一时想不开,我不怪你,但你自己要想清楚了,留在宫里的话,其实对我并无差别,反正你们都只能在长乐宫里活动,对我造成不了任何困扰,我只是觉得,我与贤妃到底是一家子姐妹,不忍见她在宫里香消玉殒罢了,她这种病,若是不能在一个舒心的环境中修养的话,发病起来也是很快的。到时候,若是贤妃真的在宫里有个三长两短,自杀了,对我来说,岂不是更加方便的事情吗?我若要害她,何必多此一举,费心费力替她重找身份送出宫去呢?夫人想想我说的是不是有点道理?” 潘辰将自己心里的话尽数对孙氏说出,孙氏依旧狐疑的看着潘辰,脑中转的飞快,不得不承认,潘辰说的并没有错,无论怎么想,似乎都想不出来潘辰如今的地位身份,要用这种复杂的手段害人的理由,如果潘辰真的想杀了贤妃,那根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ok ☆、第278章 “有道理又如何?你敢说你没有一点私心吗?”孙氏拍着石桌对潘辰道。 潘辰笑了,对要冲上亭子保护她的辛冬摆了摆手,辛冬才没有上来将敢对潘辰拍桌子的孙氏拿下。 “我还是那句话,我若是有私心,犯不着做这些事情,我让贤妃在宫里自生自灭不是更好?” 潘辰说完话之后,孙氏就冷笑起来: “哼,你为何要对我们这么好?你不是应该最希望我们死掉的吗?别跟我说什么一家子姐妹有感情,我不相信。” 事实证明,有时候女人的直觉真的很准,就好像孙氏对潘辰的感觉,就算潘辰把理由说的再怎么充分,她还是能感觉出潘辰的别有用意。 “你说的不错,如果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我真的希望你们就这样死掉。只可惜,我娘不愿意,上回她也来看过贤妃了,回去之后才与我说起这事儿,她请我这么做的,我这么说,你可相信了?再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了,你们留在宫里自生自灭,我也懒得管你们了。” 潘辰说完这些话之后,就起身往亭外走去,孙氏见潘辰不像是作假,真的要走,这才起身喊住了潘辰,说道: “事情还没说清楚,你走什么走?” 潘辰回头看着孙氏,只见孙氏神情有些无奈,努了努嘴之后,才对潘辰说道:“既然娘娘有此想法,何不趁此机会再与我说的详细一些,我好配合娘娘安排。” 孙氏这么说,便算是妥协了,潘辰才转身回到亭子里,再次坐到了她的对面。慢条斯理的将自己的其他要求说给孙氏听,孙氏听到最后,对潘辰问道:“娘娘所说的这些,一定会兑现吗?当真就这样轻易的放贤妃出宫去?今后不会再拿此事说话吧?” 第137节 潘辰保证:“出宫去了就是出宫去了,改名换姓之后,她依然可以有自己的人生,她出宫去,你安排好她的身份之后,我便在宫中安排贤妃潘筱‘死去’,只要宫里发出了讣告,皇上那里自然会处理好这件事,今后贤妃便算是过去式,我就是想拿这事儿再说话也是不能了的。夫人完全可以放心。” 至此,孙氏再没有其他问题了。潘辰与她从亭子中走出,走到殿门口,殿内传来了潘筱的咳嗽声,孙氏就神经紧张起来,赶忙往里面探望而去,潘辰看着她急切的身影,幽幽叹了口气,虎毒不食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孙氏在潘家做当家主母那么多年,为了一个女儿,竟然也能做到如斯地步,本来心里还对柳氏说的这事儿心存不满,但此时此刻,潘辰倒是完全释怀了,潘筱和孙氏就算曾经想要动手杀了她,但她最终也没有死,反而是她们被折磨到了今天,并且很有可能今后会越来越受折磨。 因为潘筱得的是抑郁症,如果她自己不能走出来,旁人不能将她开导过来,那其实她在潘家和在皇宫的下场是一样的,现在只盼着潘家的环境能够让潘筱恢复一些,这样也不枉孙氏日夜担忧了。 从长乐宫出来之后,潘辰就着手安排潘筱离宫之事,两天之后,潘辰以送孙氏回府为由,将潘筱和孙氏一同送出宫去,回到潘家,只等孙氏给潘筱改头换面,有了新的身份之后,潘辰才好进一步安排宫中之事,估摸着得到封后大典之后了。 *************** 十一月初,封后大典便定在初六。 潘辰几乎一夜没睡,从凌晨开始,就在那里被动的经历着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时刻,就像是结婚似的,潘辰和祁墨州虽然已经没羞没臊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但是依旧属于手续不太齐全的类型,潘辰入宫是走的赠品路线,没有规规矩矩的行礼,拜堂,本来潘辰倒也觉得没什么,但是祁墨州却把这次的封后大典看作是对她的补偿,倒让潘辰有了一点不一样的感受。 一层一层的凤袍穿到了身上,潘辰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哪个环节穿错了又要重新折腾一遍,之前穿德妃的礼服时就觉得重的很,如今这皇后的凤袍,简直是重中之重,因为里里外外足足有十几层,所有的布料上的金丝银线,全都是真材实料的,最外面两层外衣上还有那种金子做成的装饰,整套衣服穿了足足一个多时辰,也就是两个多小时才穿好,保守估计得有三四十斤重量。 潘辰觉得很庆幸,自己最近在喂奶,吃的很多,身子圆润了不少,吃得多了,力气就大了,身上的重量勉强扛得住。 穿好了衣裳之后,就是化妆了,在化妆之前,潘辰特地要求吃了一顿,但是却被告知不能吃太多,理由很明显,怕她到时候憋不住……被伺候嬷嬷说话吓住了,潘辰最终也只敢吃了点干货垫吧垫吧,那种夹汤带水的东西是碰都没敢碰一下,终于体会到了人家新娘子成亲前夜的痛苦,不能吃喝,第二天还要很累的跟着去行礼,潘辰有笔一般的女孩儿成亲还要累一些,因为她要爬太庙啊,太庙下面到上面,至少得有好几百层台阶,一想到要顶着这么重的衣服,爬那么高,潘辰就觉得不想要什么封后大典了。 坐到镜子前,随意被嬷嬷们折腾,一层一层的粉刷上去,刷的脸白白的,然后再点胭脂等等,房间里熏着提神的薄荷香,若不是这种香味,潘辰觉得自己能坐着直接睡过去。 脸上的妆画完之后,外面就开始蒙蒙亮了。令潘辰更加绝望的是,不仅身上那么重,她竟然忘了,头上还要顶一个至少十斤重的凤冠,凤冠纯金打造,相当漂亮,像个帽子一般,前面又类似帝王冕旒一样的东西,全都是金珠,重量可想而知。 潘辰终于知道,为什么皇后出巡,身边要有那么多人陪着了,她现在穿着这么多衣裳,戴着厚重的凤冠,若是没有两个强壮有力的嬷嬷扶着,潘辰举步维艰。 从柔福宫出门,潘辰坐上了皇后的凤轿,一路被抬着去了太极殿外,祁墨州已然正装完毕,在殿外等着潘辰的到来,潘辰从凤轿上走下,由嬷嬷扶着,一步步走到了祁墨州面前,祁墨州看见她被打扮成这副模样,不禁忍不住笑了出来,潘辰瞪了他一眼,控诉他没有义气,但看见祁墨州身上的装备之后,潘辰心里就舒服多了,祁墨州身上只会比她多,不会比她少,也就是说,他现在肯定也觉得很累。 两人现在宫中拜过了先帝,然后便一同乘坐龙撵,前往太庙祭祖,潘辰坐在龙撵之上,越往太庙走,就越感觉身上的重担压制,祁墨州似乎感觉出她的紧张,一路都抓着她的手安抚,潘辰感激的回握,心情忐忑,到了太庙,祁墨州先行下车,再将潘辰亲自扶下来,在威武雄壮的长号角声声吹响之后,祁墨州牵着潘辰的手,踏上了台阶,在太庙之中,两人跪在先祖牌位前,听礼部念完了一长段让人听不懂的经文后,双双拜过祖先,便算是礼成,然后就要再回到太极殿,接受群臣参拜。 潘辰与祁墨州高坐帝台之上,肃穆庄严,至少外人看起来是这样子的,可是实际上只有潘辰才知道,坐在这个位置,一动都不能动有多痛苦。 不仅仅是身体上疲累,还有一个最无奈的现象,她从早到现在没吃什么东西,饿能忍受,但是,这胸口涨奶却是难受的很,因为安宁一直都是她在喂的,所以,潘辰就没有刻意的回奶,现在仍在哺乳期内,从昨晚开始,安宁就没有吃到她这个娘亲的奶,潘辰穿衣服之前,虽然挤过一回,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胸口涨的太难受了。 礼部的宣读文书还在继续宣读中,潘辰稍微动了动,祁墨州就转头过来看向她,低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潘辰咬着唇,没好意思在大家面前说到底怎么回事,只是稍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对她的这个动作,祁墨州感觉到并不陌生,知道她这是涨奶的缘故,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 “再忍片刻,我听着快要完了,待会儿读完之后,宴席就不吃了,直接回去就好。” 潘辰点点头,没有跟祁墨州客气,礼部的文书果真如祁墨州所言,很快就宣告读完,潘辰接受了群臣叩拜之后,便是大宴群臣的时候了,潘辰一起身,群臣便躬身相送,祁墨州牵着潘辰的手走下帝台,在群臣目光中,帝后走出了太极殿。 潘辰忍不住坐上了轿撵就直奔柔福宫去,去了宫里之后,正好听见安宁在撕心裂肺的哭,月落和奶娘正围着他打转,用拨浪鼓之类的东西引他,潘辰过去接过了安宁,安宁闻见了熟悉的气味,才渐渐的停止了哭闹,一直往潘辰身上拱,潘辰抱着他入内,痛痛快快的喂了一场后,安宁打了个饱嗝,潘辰自己也算是解放了。 祁墨州已经将礼服换掉,穿回了明黄龙袍,潘辰便也不客气,从里面换了平日里穿的凤袍走出,祁墨州对她伸出了手,潘辰与之交握。 “走吧。” 潘辰以为祁墨州要带她会太极殿中,可是轿撵走了一半,潘辰才发觉不对。轿撵不是往太极殿去的,而是往国光塔去。 潘辰一路被祁墨州从塔底牵上了塔顶,塔高十层,站在最高层上往下看,看到的是千家万户的太平盛世,潘辰发出一番感叹,转头看向了祁墨州,说道: “为何带我来这里?” 祁墨州目光落在潘辰脸上:“带你共赏这万里江山。” 潘辰看着他,黑亮的眸子里倒映出祁墨州的脸,只见潘辰灿烂一笑,犹如两人初见面时那般,少了惧怕,多了随意,但却都是发自内心的。 “今后,臣妾若是有哪里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皇上多多提点。” 祁墨州莞尔一笑,回答道:“这是自然,从今往后,你我一体,永不分离,我的皇后。” 两人站在塔顶之上,清风徐来,眼中倒映彼此,这一刻仿若沧海桑田,天涯海角,一行大雁飞过云层,湛蓝的天,高耸的塔,千檐万宇的盛世华章似乎也在这一刻定格,静待着新的繁华篇章。 ☆、第279章 尾声: 潘辰封后大典的日子,祁墨州喝醉了。潘辰扶着他回去,祁墨州一路都搂着潘辰的腰发笑,看样子真的是醉得不轻。 进了寝殿之后,潘辰先帮他把衣裳换了,因为两人在寝殿中的时候,不习惯有人伺候,所以,从头到尾都是潘辰一个人独立完成,最后,看着安睡到床铺的祁墨州,潘辰有一种成就感,呼出一口气后,潘辰便去到屏风后自己换衣服去了,换好衣裳出来,看见祁墨州自己起来了,刚给他盖好的被子也掀了,坐在床沿上,低着头,潘辰走过去,关切问道: “怎么了?是想吐吗?” 祁墨州很少喝醉酒,在潘辰的印象中,几乎就是没有过的,所以,她就没有伺候醉酒的经验,只知道醉酒后的人挺难受,大多数都会有想吐的感觉。 潘辰的问题过后,祁墨州还是不说话,潘辰走上脚踏,弯腰下去看祁墨州,一只手按在祁墨州的肩膀上,另一手去扶他的脸,祁墨州缓缓抬头,目光冷凝的看着潘辰,潘辰心中一紧: “你……” “是我。”声音也变得清冷无比。 自从潘辰和祁墨州自萧国回来之后,祁墨州对潘辰说话就热络多了,像这样冷冷的语调,潘辰已经很久都没有听见过了,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祁墨州拉住了潘辰的手,冰凉的触感将潘辰的思绪拉回了一点。 次体人格又出现了,在祁墨州醉酒之后。 祁墨州抓着潘辰的手,将之放到了自己头上,目光灼灼的盯着潘辰:“我头疼,你替我按。” 祁墨州的次体人格和主体人格自从互通记忆之后,就变得很接地气,有时候说的话,就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见潘辰的手不动,祁墨州才又说了一句: “你怎么了?” 潘辰将手从他手心抽离,背在后面,有些不知道说什么站在那里,祁墨州站起身,往潘辰走了一步,将之拉入怀中,双手搂住潘辰的后背,潘辰两只手都抵在他们之间,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祁墨州的次体人格曾经和她表白过,虽然潘辰知道,主体人格和次体人格都是祁墨州本人,但是在这件事上面,她觉得还是要分清一些比较好,挣扎了两下,祁墨州不放手,潘辰才抬头对他说道: “你,你先放开我。” 次体人格却是执着:“不放,我想搂着你。” 潘辰感觉到他的情动,更加觉得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有必要解释清楚才行,因为不管他们本质是不是一个人,在他们各自的思维之中,他们就是两个人,如果潘辰一直这么模棱两可下去,不仅对祁墨州没有任何好处,也会让自己变得迷茫。 深吸一口气后,潘辰对次体人格说道: “那个……你……知道我是祁墨州的女人吧?” 次体人格含情脉脉的看着潘辰,但举止动作完全和祁墨州的主体人格不太一样,只见他点头,说道:“知道。但是不喜欢他。” 潘辰不记得自己从前有没有和次体人格说过,她不喜欢祁墨州,现在已经无从考证了,只能果断的摇头,对次体人格说道: “不,我喜欢他!我很喜欢他!” 次体人格的坚毅目光似乎带着一些疑惑:“那我呢?” 潘辰感觉到搂着自己的力道稍微放松了一点,赶忙挣扎了一下身子,让自己从次体人格的怀中脱离出来,迅速往后退了两步,对次体人格说道: “我不喜欢你。你叫祁雪州,是祁墨州的弟弟,我喜欢的是祁墨州,而我也已经是他的妻子,也就是你的嫂子,所以,你也不能喜欢我了,你听明白了吗?” 对于这种次体人格,自然不能用那种很委婉的话和他说,只能说的直白一些。 次体人格默默的盯着潘辰,盯得她都有些犹豫了,是不是药下的太狠,万一受了刺激,祁墨州回不来了怎么办呢。 正胡思乱想之际,只见次体人格又坐在了床沿上,看样子似乎有点失落,低着头久久都不说话,潘辰见状,不禁有点自责,又不敢过去,尴尬的站在那里等了好一会儿之后,次体人格才再次抬起头来,潘辰以为他要说什么,没想到只是很自然的点了点头,对潘辰说道: “我知道了。” 潘辰一愣,不确定他说的知道是不是她想的那个知道,开口问:“你……没事儿吧?” 次体人格点了点头:“有事,你不喜欢我,不开心。”顿了顿,抬眼直视潘辰:“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我嫂子,我今后不再那样对你了。” 潘辰深吸一口气,作为次体人格而言,祁墨州的表现真的是出乎意料的爽快,不过,也正因为他是次体人格,说白了,就是一张白纸,你和他说什么,他就显现出来什么,对潘辰的喜爱也许是真的,但是这份真切太过虚无缥缈,在她说明情况之后,他就立刻接受了这个设定。 “你真的明白了?”潘辰进一步确认。 次体人格抬起头来点了点头,潘辰试着靠近他,他也没有做出过激的事情,潘辰放心从他背后拖出一条被子捧在手中,对他说道: “那既然你明白了,我就去外面了,你睡这里,我睡外面,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可好?” 次体人格看着她手里的被子,缓缓将目光抬到潘辰的脸上,点了点头,潘辰松一口气,抱着被子就去了外殿的软榻,次体人格抬手拍了拍脑袋,觉得还有些晕乎,便也不客气的躺了下来,闭上眼睛入睡。 睡到半夜的时候,潘辰忽然感觉自己床铺一沉,昏昏沉沉之中,一只手环过她的腰肢,潘辰才迷糊的睁眼,正要挣扎,却听背后传来一声:“是我,别动。” 听见他的声音,潘辰才收起了紧张的心情,转了个身,将身子投入了祁墨州的怀中,两人相拥,祁墨州搂着潘辰在她头顶说道: “你先前说的话,可当真?” 潘辰知道他问的是她和次体人格说的话,她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喜欢祁墨州的事情,居然有点小害羞,闷闷的应了一声,然后将身子往祁墨州怀里又贴了一下,祁墨州浅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静谧的黑夜里,别样的引人心动。 良久之后,才传来祁墨州的话:“我也是。我喜欢的人,也只有你。谢谢你和他说清楚,谢谢你尊重我,喜欢我。” 潘辰抬头,黑夜中,两人对视,潘辰主动上扬身子,在祁墨州略带酒气的唇上亲了一下,说道:“不客气,我应该的。” 一段好的感情,就是经不起任何怀疑与不信任,哪怕只是微小的一件事情,只要一方能完全站在另一方的角度上去想去做的话,处处为对方着想,那便不会产生什么问题,祁墨州一直都是这样做的,他为了潘辰放弃了整个后宫,为潘辰承担了更多的舆论风险,而潘辰唯一能做的,便是以心换心,他真心待人,她也真心回报,两人心意相通,互相爱护,这样才能成就一段美好,让彼此都少一些遗憾。 世间有很多种感情,表达的方式也有很多,但是对于祁墨州和潘辰而言,如今便是最好的方式,因为他们都有一颗为对方牺牲,克制自己的心。 两人相拥而眠,潘辰很快沉入梦中,梦里她和祁墨州寄情山水,潇洒快活,纵然世间有再多纷扰,只要拥有彼此,未来便没什么可怕的,相反,还让人相当的期待。 是的,她很期待与祁墨州以这种互相尊重的方式过一世锦绣年华。 全文完 番外一 开元盛世,冬日肃杀。 一个穿的相当喜庆的小肉球从外面跑入了柔福宫中,潘辰在书房里看书,帘子一掀开惊入了不少凉风,安宁就跑了进来,一骨碌的滚入了潘辰的怀中,潘辰将他抱着坐在腿上,给他擦了擦汗,安宁奶声奶气的投入潘辰怀抱: “母后,安宁不想背书。” 潘辰微笑着用帕子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说道:“不想背书?” 安宁点头:“不想,父皇给我找的那个夫子,可凶可凶了,背不出来书,就要打我的手心。” “是嘛。”潘辰看着这个粉嘟嘟的儿子,眉心一点朱砂痣看着特别秀美:“夫子难道还比你父皇凶吗?” 安宁想了想后,直接回答:“哦,那自然是没有的。只不过,我知道父皇怕母后,可是我不知道夫子怕什么。” 这个回答让潘辰很是意外,真是想不到,儿子不过四岁,居然能说出这种相互制衡的话来,不禁好笑: “你为什么第一个想到的是夫子怕什么,你就不想让自己用心背书,叫夫子寻不着打你的理由吗?” 这个观念是一定要改的,遇事总要先从自己身上找问题,不能一味的习惯用强权压迫,那样的话,就很难长成一个公正的君子,这是潘辰的想法,所以试着开导中。 安宁年纪虽小,却是个倔强的,他认定的就是认定的,摇头说道: “不想,背书多难啊,父皇跟夫子说,我错一个字就打一板子,我错的多了,手就被打飞了,那我用什么吃饭呢?” 安宁眉宇间的坚定让潘辰忧心忡忡,还没说话,就听见书房屏风后传出一道冷冷的声音: “错一个字如何能打一板子,至少得十板子才行啊。” 作者有话要说:  ok,今天虽然很晚,但是花叔今天准备刷夜了,干脆一鼓作气,把六章番外全部写完。哪怕写到明天早上,给我鼓励!么么哒。 第138节 ☆、第280章 听见这个声音,安宁就像是耗子听见了喵叫似的,背后的汗毛似乎都竖起来的样子,两只完全承袭了潘辰的大眼睛悄悄往上瞥了瞥,就看见他那个慈祥的母亲正在用更加慈祥的目光看着他,吓得安宁的脖子都忍不住往后缩了缩,从潘辰腿上滑下来,安宁不敢看背后从屏风后面出来的人是谁,撒开了腿儿就想跑,谁知道还没跑出珠帘,后领子就给人一把抓住,扯了起来。 不用说了,这个皇宫之中,除了一个人之外,还有谁敢这么对他这个太子殿下呢。 祁墨州将安宁翻了个身,转到面前来,安宁两只小胖手直接把眼睛给遮了起来,不愿意和祁墨州面对面,把自己遮起来,仿佛就能暂时安全似的。 祁墨州将他直接放到了潘辰面前的书案上,将安宁的两只小手扯了下来,安宁没有办法,才对祁墨州睁开了眼睛,小声说了句:“父皇。您怎么在这里……” 说完这句话之后,安宁还不忘回头看一眼从书案后头走出来的潘辰,只见潘辰穿着一身宽松的衣裳,肚子已经有六七个月大,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知道怎么的,安宁总觉得自己的形势相当不妙。 两人一同来到这个小肉球面前,潘辰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祁墨州则双手抱胸,面无表情,盯的安宁没话说之后,才开口沉声道: “此刻应该在尚书房,怎么,你是跑了?” 安宁一听祁墨州说话就觉得害怕,低着头不住往潘辰看去,希望慈祥的母亲能够在危急时刻解救他一番,可谁知道,母亲的慈祥也就只有在父皇不在的时候,父皇面前,母后才不会帮他说一句话呢。 “我……我……” 确实是跑了,安宁不想否认,否认就是说谎,说谎的后果会比逃跑更严重,小小年纪,已经会权衡利弊,知道什么情况下,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就好比在父皇面前,犯了错误,开口辩解还不如装作木讷,至少木讷的话,父皇最多就是骂几句,可开口辩解,情况就不同了。 安宁暗自叹了口气,唉,别问他这些经验是怎么知道的。 潘辰看着安宁一张小脸都皱了起来,眼珠子却是明亮的很,不住的左右看找存在感,又黑又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极了潘辰,祁墨州有时候想要好好管教他,看见这么一双眼睛,下手时也会适当的轻一些的。 “朕与你说过,逃王夫子的课是什么惩罚?” 祁墨州不带任何表情对安宁问道,安宁眼珠子一转,老实回答:“罚一个月不许吃糖糖。” “嗯,还有呢?”潘辰为自家儿子的记忆力点赞,不怕事情闹得更大,补刀问道。 安宁无辜委屈的眼神看向了自家亲娘,还没说话,嘴巴就扁了起来,一双黑亮的眼睛里就盛满了泪,潘辰暗叹,这小子的这项技能也不知道从哪里get到的,委屈的时候,说哭就哭,叫人看了实在不忍将话说的太重。 祁墨州挡住了潘辰和安宁的视线交流,居高临下的给安宁压迫,安宁忍住泪,扁着嘴巴对祁墨州小声嗫嚅道:“还有罚一个月不许出宫玩儿。可是父皇,王夫子的课太难听了,我还是喜欢张夫子。” 他话刚说完,潘辰就忍不住说道:“张夫子都被你给气走了,你还说喜欢他?我瞧着这王夫子就挺好,至少还能让你怕他。” 先一个被赶走的夫子姓张,脾气特别好,翰林院学士出身,安宁这小子不识好歹,就欺负人家,将张夫子给气得宁愿辞官,都不愿去博那太子太傅的职位,可见这小子有多可恨,所以,祁墨州教训他,潘辰一点都不想插手。更别说,这小子是她自己生的,外表看上去纯良的很,可是小小年纪,肚子里的心眼儿就和他爹一样多,若是不早早的抑制,将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泼皮性子呢。 “王夫子不好,张夫子好。” 安宁立刻纠正这个话题,潘辰还想说话,却被祁墨州给打断了:“少岔开话题,谁问你哪个夫子好了?朕现在问你的是,你逃课没逃课,若是逃课了,那便按照规矩来,规矩你自己知道,朕就不多说了,将伺候你的奴才,各打十板子,若你今后再犯,直接杖毙了他们。” 祁墨州这番话出口,潘辰觉得不妥,不过她想着祁墨州应该不会是无缘无故说这些的,便暂时按下不表,果然安宁只是犹豫了片刻,就对祁墨州说道: “父皇,逃课的是我,为何要罚别人?男子汉大丈夫,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要负责,我要跑,他们那些奴才难不成还拦得住我不成?父皇就要罚他们,也太过分了。” 安宁的一番话,三观还算正确,祁墨州眸中的温度稍稍得到缓解,依旧冷着脸对安宁说道:“既然如此,那朕便罚你好了,自己去王夫子那里领十个手板子,少一个,朕就拿你身边的人是问。” 祁墨州的强势做法让安宁有点接受不了,这回眼眶红了,像是真哭,不等潘辰过去安慰,他就从桌面上跳了下去,往旁边跑了两步,才回过头来对祁墨州大喊了一声: “父皇你坏。” 喊完之后,拔腿就跑了出去。 祁墨州和潘辰看着他跑出去的样子,潘辰忍不住对祁墨州说道:“你要教训他,何必说的那样绝呢,他才四周半,哪里懂你是真的想打他身边的人,还是假的想打呀。得循序渐进的来,拔苗助长不可行。” 祁墨州转过身来,低头看了看她隆起的肚子,冷面换上热情的笑,说道:“也不全是假的,若是安宁没有一颗担当责任的心,若是他推卸了责任,那他身边那些人就不仅仅是被打的问题了。” 潘辰知道,安宁身边的人,全都是祁墨州亲自挑选了去的,自从安宁三岁启蒙之后,就跟在安宁身边照料,都是些懂事理,有学问的奴才。 祁墨州将手放到潘辰的肚子上,轻柔的抚了两下,肚子里的小东西就动了起来,潘辰给祁墨州扶着坐到了软榻上,祁墨州饶有兴趣的凑上去听,这是潘辰怀孕之后,祁墨州最喜欢做的事情,暌违四年之久,他都快要把这个习惯忘记了,如今哪里还肯放过机会呢。 潘辰无奈只好靠着软垫,满足他的心愿,不免问道: “王夫子是不是学问特别好?比张夫子还好吗?他们两个都是翰林院学士出身,有什么差别没有?” 潘辰自然也希望找一个最好的先生给安宁,所以对夫子的要求比较高,祁墨州听了一会儿,肚子没什么动静了,才抬起头来,对潘辰说道: “学问没什么高低,但是王恒比张林要严厉多了,张林学问不错,但为人是个面糊,就连安宁这么小的个孩子也能糊弄住他,不适合做太子太傅。” 对此,潘辰有不同意见: “可是,安宁性子跳脱,若师从太严的话,会不会对他的性格成长不利呢?” 祁墨州摇头:“不会,王恒有分寸的,他的功利心比张林强,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知道我想要安宁变成什么样儿,所以,他会很努力往我的心思上靠拢,这对现在的安宁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太子太傅的位置,应该就是王恒的了。” 祁墨州在控制人心这方面确实分析的很到位,潘辰抚着肚子,无奈叹了口气:“唉,其实想想,安宁也挺可怜的,这么小的年纪,就要学这学那,本该是无忧无虑的童年,若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只怕这时候还穿这个开裆裤满街上跑着玩儿呢。” 潘辰的话让祁墨州笑了笑,安慰道:“行了,这些事儿你就别管了,这老二来的比安宁可折腾多了,你这吐了好几个月,最近才刚刚消停过来,别费神,好好休息才是正经的,安宁的事儿,就交给我,我总有办法将他管的服服帖帖,不敢造次的。” “就怕矫枉过正,到时候变成个木头疙瘩,有的你头疼呢。” 潘辰这般打趣祁墨州,祁墨州笑了,想了一会儿后,才对潘辰说道:“还是那句话,你别担心了,待会儿我去瞧瞧他,若是真恨上我了,我再与他开导开导去。” 潘辰知道祁墨州在安慰她,莞尔一笑,对祁墨州教育孩子的方法她还有什么好质疑的呢,从前总是担心祁墨州会太过溺爱,可是,等到安宁三岁开蒙之后,祁墨州的态度就从明恋转为了暗恋,对开始有记忆的安宁,转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严父形象,以至于让安宁现在看见了祁墨州就想要撒腿跑的地步。 不过,只要祁墨州自己心里有数,潘辰自然是希望他多多和安宁去说说话的,孩子就是这样,三岁之前,缠着妈妈,三岁之后,就是要靠爸爸去帮他树立正确的人品和见识了,再说,潘辰现在身不由己,就算是想腾出手来多管一管安宁,也是不行的,老二比安宁折腾,从怀孕第二个月开始,一直孕吐到了五个月,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潘辰一下子给瘦了十多斤,就是被肚里的这个折腾的,如今才稍微好了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ok,今天刷夜,雨还在继续,我还在继续。 ☆、第281章 祁墨州从潘辰那里出去,说是去看看安宁,与他分说分说道理,可是从中午去了之后,一直到傍晚都没回来。 潘辰派月落去太和殿和尚书房看了好几回,都没有打听出这对父子俩的音讯来,尚书房的王夫子都派人到潘辰这里来询问过了,说明不管是祁墨州还是祈宣,这两个人根本都没有去过尚书房。 “会去哪儿了呢?”潘辰在宫里踱步,月落守在旁边劝慰: “娘娘莫急,太子殿下定是跟着皇上呢,不会有事儿的。” 潘辰看着她,还是不放心,对月落说道:“你去把傅宁给找来,我让他带人去宫外瞧瞧看。” 祁墨州不可能会一声不响的就把安宁给带走,潘辰真是担心他们出事。 月落领命下去,可刚到门口,就又折回来了,对潘辰说道:“娘娘,奴婢说什么来着,皇上与太子回来了。” 潘辰一听,惊喜走向门口,果真看见祁墨州带着安宁从柔福宫的大门走进来,两人的状态有点奇怪,安宁坐在祁墨州的肩膀上,手里拿着两根糖葫芦,看见潘辰安宁咧嘴笑了起来。 潘辰迎上前去,对祁墨州说道:“你怎的带他出去也不告诉我一声,害我担心到了现在。” 让李全将安宁从祁墨州肩膀上放了下来,安宁拔腿就往里面跑去,潘辰追着他进门,觉得这小子真是不教训不行,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进殿之后,月落她们便主动行礼退了出去,留下这一家子三口人,安宁从外面跑进殿,一下子就爬上了主殿上的软榻,一手一根糖葫芦吃了起来,潘辰到他面前之后,他也不知道收敛,继续吃着,潘辰指着他,对祁墨州说道: “你看看他,看看他,他……” 一回身,潘辰愣住了。 “嫂子,是我。” 潘辰:…… 这么些年了,祁雪州依旧时常出没,这就是潘辰为什么会担心他们父子的原因,若是祁墨州没有这个毛病的话,安宁跟着他随便去哪儿,潘辰都不会担心,可怕就怕眼前的景象呀。 “怎么是你,祁墨州呢?你们这是去哪儿了?” 潘辰对他问道,次体人格想了想后,对潘辰回答:“带着安宁去外面逛了一圈,回来晚了,让嫂子担忧了。” 祁墨州对她一口一个嫂子,潘辰简直尴尬的想哭,幸好年代久了,经历的次数多了,多少有点习惯了,既然祁墨州不在,那她也得吐槽啊,直接说道: “你也真是,出去逛都不知道跟我说一声,你这副样子,带他出去可真叫人担心。” 次体人格却十分耿直:“不必担心,安宁很厉害。” 潘辰还没说话,一旁的安宁就主动跳下了软榻,来到潘辰身旁,得意洋洋的说道:“就是的,我很厉害的。叔叔只要跟着我,肯定不会出事的。” 次体人格出没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开始的时候,安宁还会问怎么回事,可次数多了,潘辰只能跟他说这样的情况,要叫叔叔,安宁自那之后便记住了,可能他并不了解为什么父皇会变叔叔,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与之相处。 潘辰看他吃的满嘴通红,衣襟前也给弄脏了,走过去要给他擦拭,就见安宁将左手一根没有吃过的糖葫芦递给了潘辰,潘辰见状,不禁心中一暖:“别以为带根糖葫芦回来,我就会原谅你。” 安宁老实摇头:“不是给你的,是给叔叔的。我早说过,我一根,叔叔一根。” 潘辰满头黑线,看着安宁一副‘我是老大,我罩着你’的表情,而祁墨州的次体人格也没有做出反抗,完全听之任之,这样的相处模式让潘辰感觉到了蛋疼,只见祁墨州拿着一根糖葫芦,坐到了安宁身旁的椅子上去,父子俩就这么当着潘辰的面儿,啃起了冰糖葫芦。 这画面让潘辰实在难以形容,只听安宁翘着二郎腿,对次体人格说道: “叔叔,我觉得你比我父皇好多了,要不然你来做我的爹爹吧。” 潘辰嘴角抽搐,看着这个从她肚子里爬出来,却基因突变的小兔崽子,心中暗自为他明天的屁股祈祷,只听次体人格字正腔圆的纠正安宁: “我是叔叔,不能做你爹爹的。” 安宁还是不懂:“为什么不能呢?父皇对我不好,你对我好,我不要父皇了,我要你做爹爹。” 次体人格的解释之言很单调,只会一句:“我是叔叔,不是爹爹。” 然后两人就在那里围绕这个话题说了半天,潘辰插不上嘴,也不愿意插嘴,叹了口气之后,就自己入了寝殿内,给祁墨州抱了一床被子出来,让在软榻上,只见祁墨州规规矩矩的起身,对潘辰作揖道谢: “有劳嫂子了。” 潘辰微微一笑,无语。 揪着安宁的耳朵就去了寝殿之内,祁墨州明天醒来之前,她总要先把这小子好好的教训一顿才行,要不然,这小子还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 “娘,您干吗揪我耳朵呀?” 安宁捂着耳朵,委屈的对潘辰问道。 潘辰指了指外面:“那怎么回事?你父皇呢?他不是去找你的嘛,怎么会……是他?” 安宁虽然暂时还搞不懂为什么威严的父皇会和叔叔是同一个人,他只知道,跟叔叔在一起不用写字,不用读书,他还可以随时带自己出宫去玩儿,这就比父皇好太多了,所以,心里自然是偏着‘叔叔’的,对潘辰说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父皇去考我功课,可我书刚背了一半,父皇就睡了,我去推他,他睁开眼睛就变成了叔叔。” 祁墨州的老毛病了,遇到安静的环境,只要心一定下来不动,就有极大的可能会召唤出次体人格,这么多年了,次体人格依旧是偶尔出现,出现之后,也是安安静静的做好自己的本分,知道安宁是祁墨州的孩子,他就默认了自己是安宁的叔叔…… 对于这样复杂的情况,潘辰真是没有其他办法。 不是没有想过,要把他给根治掉,但是祁墨州却不同意,因为,到现在为止,次体人格已经成为了他人生的一部分,是他对那个早年逝去的弟弟的唯一牵绊,他并不想失去这份牵绊,所以,当潘辰提出来要给他做心理辅导的时候,他拒绝了,由着次体人格在他的人生中出没。 既然祁墨州接受了,那么潘辰也自然得接受了。如今也要让安宁接受,而看安宁这架势,根本就不需要潘辰说,他自己也能消化掉这份情感,潘辰给他擦完了手之后,他嘴里还在喋喋不休的说叔叔好之类的话。 潘辰给他换过衣裳,洗漱过后,才让他今晚睡在柔福宫里,到了床上那张小嘴依旧在说个不停,潘辰忍不住提醒他道:“你如果再不睡的话,明儿你父皇回来了,就谁也保不住你的屁股了。” 想起父皇打他屁股时的疼痛,安宁赶忙两只手捂住了自己肥嘟嘟的肉屁股,对潘辰说道: “娘,要是父皇打我,您会见死不救吗?” 潘辰连续点头:“会!当然会了!” 第139节 “娘!您怎么这样呢?我是您的亲儿子吗?” 安宁这个问题问出来,让潘辰突然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似乎这个问题,潘辰曾经也问过柳氏,看来安宁这性子,十有八九都是像她了,一时间,潘辰居然无话可说了。 拉着安宁,靠到身边睡觉:“你赶紧睡,今天晚上可得养足了精神才行啊。” “为什么?”安宁睡觉前喜欢十万个为什么。 潘辰却不喜欢给他回答十万个为什么,只是闭上眼睛,在心中暗想:养足了精神面对你老子的摧残啊。 只不过现在肯定不能告诉安宁的,要不然他还不得吓得一夜都睡不着啊。 ************ 安宁实在搞不懂,为什么每回他和‘叔叔’出去之后,父皇对他就更加严厉,这不,让他头上顶着一本厚厚的资治通鉴,跪在太和殿里,他披着奏折,自己跪在桌子旁边,安宁都可怜兮兮的瞥了祁墨州好几眼了,可是父皇好像铁了心肠一般,不仅看都不看他一眼,没有观众,安宁这一脸的委屈也没人看到,不由得唉声叹气起来。 祁墨州批阅完了奏章,这才有空往旁边的小人儿身上看去,端起了李顺刚给他送进来的热茶,揭开茶盖,吹了吹里面的茶叶,说道: “知道错什么地方了吗?” 安宁早就等他问话,肚子里整理好了词句,就等祁墨州发问了,对答如流: “回父皇,儿臣错在不该不听王夫子的话,好好背书。” 祁墨州喝茶,并没有多余反应,安宁抬眼看了看他,又接着说道:“儿臣还不该随意出宫,不带护卫。” 祁墨州依旧面无表情的喝茶。 安宁后背都开始冒冷汗了,小小年纪,就知道硬着头皮坚持下去,说道:“儿臣更不该只带一根糖葫芦回来,应该再给母后带一根的。” 祁墨州手里的杯子终于放了下来,安宁见状,心中暗叹了一句自己是天才,就知道父皇生气肯定是因为他怠慢了母后…… “这也是个问题,再多跪半个时辰。” 安宁无语凝噎,怎么听父皇的话,不仅他没猜对,看样子还是一直在猜错啊?若是他不提的话,父皇还没想到他怠慢了母后,可若不是这个问题,那……又该是什么问题呢? 唉……父皇心海底针,还是叔叔更‘好’一些啊。 作者有话要说:  ok。我貌似有点写不动了,半夜的工作效率有点低。。。 ☆、第282章 四年后,潘辰坐在御花园里,看着这一届秀女的排名,后宫里自从潘辰做了皇后,颁下那以才换位的指令之后,已经有五六个年头了,后妃们从一开始的抗拒,私下里骂潘辰自私,无视礼数纲常云云,到后来一年后,有些参加了评级的后妃果真升了位分,大家看见了实质的好处之后,终于才慢慢的平静下来,到现在,考核成绩已经成了后宫里很常见的事情了。而这么多年下来,潘辰手下的女官团队也已经从原来的几十人,扩充成了如今的几百人,不仅包括宫中原本就有才艺的女官,其他一些冷门的,都是由宫外特别招进来的,保证了后妃们只要提出一个技能,后宫里就能有这个项目,后妃们由原来的勾心斗角,变成了现在非常正能量的比拼,所有的争斗都划到台面上来,我看谁不顺眼,那就在正经的比赛里赢过她。 潘辰正看着这一届秀女的才艺那栏,从花园那头跑进来两个穿着相同款式衣裳的小娃娃,前面那个牵着后面那个,一步一步,很是沉稳的走到了潘辰面前,潘辰抬头看了看他们,前面那个梳着两个小辫儿,粉嘟嘟的可爱极了,是个女孩儿,而后面那个则是个男孩儿,两人生的一般模样,潘辰放下手里的东西,对他们张开手臂,两个孩子同时到了潘辰怀中,女孩儿撒娇告状道: “娘,哥哥,坏。” 这是潘辰两年前生的一对龙凤胎,女儿是大的,叫如意,儿子叫和宁,如意虽然只比和宁大半个小时,但是,却完全一副弟弟的保护模样,反而和宁性格内敛,到今天都还没有怎么学会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两三岁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祁墨州的小翻版,无论怎么逗,就是很难会给你一个笑容。 如意嘴里的‘哥哥’说的肯定是安宁,潘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顶,问道: “哥哥怎么坏?跟娘说说。” 和宁不爱说话,至今没开多少口,就是说也就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迸,要不是有一回跟如意闹了别扭,多说了几句话,潘辰简直都以为这孩子是个愣子了,但是跟和宁不同的是,如意却是个话匣子,只要一打开,就再也收不住了。 “哥哥骑马,不带妹妹和宁宁,他坏,妹妹不和他玩了。” 潘辰听了便知怎么回事,安宁现在九岁了,祁墨州开始教他骑射,两个小的自然不能去了,果然,如意在告完了安宁以后,紧接着就是告祁墨州的状。 “爹爹也坏,不带妹妹和宁宁。” 潘辰有心和他们多说些话,便看向了和宁,问道:“告诉娘亲,姐姐说的是真的吗?哥哥和爹爹坏不坏?” 和宁听了潘辰的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看了一眼马首是瞻的姐姐,如意果断点头,对和宁发出指示:“坏,他们都坏。” 和宁这才转头往潘辰,还是没有开口,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姐姐的话。 潘辰不禁被这两姐弟给逗乐了,正打算好好的跟他们说说的时候,月落过来禀告: “娘娘,萧国的使团已经快到了。” 潘辰眼前一亮,问道:“同行中可有萧国的奉天夫人在?” 月落摇头:“这个没听说,只说是萧国的皇帝亲自出使,带上了萧国两个皇子和两位公主,名单中并没有奉天夫人的字样。” 潘辰失望的点点头,如意在旁问道:“娘,奉天夫人,是谁呀?” 潘辰不知道该如何与她说明,萧霁容出使大祁,一个月前祁墨州就告诉了她这个消息,这些年,柳氏也没个音讯,潘辰曾多次询问萧霁容,萧霁容只说收到过柳氏的信件,并不知道她的行踪如何,柳氏每年的信件,潘辰也会收到,只是人却从未露面,潘辰真是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鼓励柳氏出去,本以为她玩儿个一年两年就回收心回来了,可没想到,她看着挺靠谱的,这一玩儿就是六七年不回家,出海出的不亦乐乎,完全就把中原的这一对儿女忘的一干二净,偶尔来封家书,也只是告诉他们,她还活着,勿念之类的保平安的信。 “大祁使团什么时候到建康城,可听说了吗?”潘辰想着柳氏见不到,那见见萧霁容他们也是不错的。 “大概明日午后吧,奴婢也是从专管接待的内廷司那儿得来的消息,也不知道准确不准确,娘娘若是真想知道,可以宣李公公过来一问。” 要问这些,李顺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但潘辰不必问,因为祁墨州晚上会告诉她。 “萧霁容明日午后就能抵达建康了,这回来估摸着还是为了边境造林的事情,北地地质特硬,种了两年,也没多少收成,若是能够的话,这回我想让户部派几个人随他回去帮忙看看,司农部里如今出了不少农稼高手。” 祁墨州这样对潘辰说道,潘辰给他解了衣裳,挂在一旁,祁墨州便着中衣坐到软榻上歇息,多年不见,祁墨州比从前更为沉稳,眉宇间比之从前更添威严,反倒是潘辰没有太大的变化,端着杯茶送到祁墨州手中,笑着说道: “皇上待萧国可真不错。这回萧霁容过来,可得好好的谢谢你了。” 祁墨州哪里听不出来她是打趣,笑着说道:“妹夫待大舅哥好,天经地义的事儿,有什么要谢的?” 潘辰失笑:“真是不害臊,谁是你大舅哥了?明儿你若是这么喊萧霁容的话,他能吓死给你看。” 这也就是两人私下里打趣的话,祁墨州瞧着潘辰,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却依旧没什么变化,反而添了些柔美的风韵,将她从前的稚气掩盖,百看不厌。 “可不是我不害臊,前年咱们去萧国的时候,他不就喊我妹夫了?要不害臊,也是他先不害臊的。” 祁墨州自有很多理由啦。潘辰不想和他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坐在祁墨州对面,幽幽叹了口气,说道: “唉,只可惜我娘不来。要是她也来的话,就热闹了。” 祁墨州知道潘辰最惦记的就是柳氏,偏偏柳氏这些年出海游玩,甚少返回中原,偶尔寥寥数语的家信,最多也只是报平安罢了,难怪潘辰会想她。 “你娘有自己的想法和活法,她只要知道你们过的很好就行了,不回来不正是说明,她知道吗?” 祁墨州握住潘辰的手安慰她道,潘辰点点头:“道理我都懂,只是太想她了。” 想着想着,潘辰就倒入了祁墨州的怀中,在这种悲情时刻,祁墨州的怀抱总能给她温暖。 ************* 萧国使团到来,因为是萧霁容亲自前来,所以,祁墨州带着潘辰,亲自迎到了宫门口,萧霁容和祁墨州差不多大,如今也留上了两撇小胡子,他身后的马车里,下来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和几个穿着华丽的孩子,潘辰一见那几个孩子,就知道他们是萧霁容的孩子,唯独最后跟着一个小姑娘,与萧霁容并不太像的样子。 迎入宫中之后,萧霁容与祁墨州去了内阁,片刻都不停留的开始谈事情,招呼女眷和孩子就落到了潘辰身上,潘辰将他们领到了早就安排好了的御花园中,安宁,如意跟和宁也来作陪。 来的女眷是萧霁容的皇后,姓冯,据说是宫女出身,与萧霁容算是不离不弃的典型,为人也十分谦卑,她知道潘辰的身份,对她格外亲近,潘辰也乐得有这么一位温柔解语的嫂子说话,冯氏将萧霁容的几个孩子都介绍给了潘辰认识,潘辰一一赏了重礼,到最后一个脸色苍白的小姑娘时,冯氏对潘辰说道: “哦,这是安然郡主,她是怀王的遗腹子,怀王多年前为陛下战死沙场,只留下这么一个苗苗,原是养在怀王妃身边,却未得好的教养,陛下将之接入宫中教养,性子比我那两个泼皮要和顺不知道多少呢。安然,过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小姑娘文文弱弱,娇娇小小的,说话有些畏缩,这应该和她的身世有关,潘辰从冯氏的话中听出来了,这姑娘不是怀王妃的亲生女儿,应该是个妾侍生的,妾侍没了,怀王战死,她就变成了遗腹子,怀王妃哪里会对这样一个孩子好好教养,冯氏虽然没有明说,但潘辰已然猜到了大半,顿时对这个小姑娘充满了同情。 “安然给皇后娘娘请安。” 说话的声音,低若蚊蝇,若是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她在说什么,潘辰笑着对她伸出了手,安然郡主一愣,眼中闪过暖意,懂事的将手放在潘辰的手中,小手看着虽瘦弱,但是入手却极为绵软,近看之下,潘辰才发现了这孩子眼中隐藏的光芒,便知其是个钢牙小白兔,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但实际上能够在怀王妃的手里独自活下来,并且成功让萧霁容接回宫里居住的小姑娘,哪里会是个绵软之辈?更别说,这孩子如今才七八岁。 潘辰素来不喜欢心眼儿多的,但那指的是心思不正的心眼儿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害了旁人,这安然郡主目光纯正,不躲不藏,坦坦荡荡的,外软内刚,实在是个小妙人,潘辰一见就挺喜欢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昨天晚上写太晚,睡着了。今天挺早啊。 ☆、第283章 潘辰抓住安然郡主的手,一直在看她,良久都没有说话,一旁的安宁见了,不禁开口说道:“妹妹叫安然,我叫安宁,咱们都是安字,母后你干嘛不说话呀?” 潘辰一直不说话,其实安然郡主心里挺忐忑的,正在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对了,才惹得大祁皇后这样看她,对开口替她解围的安宁看去一眼,是个与她差不多年纪大的男孩子,眉眼如画,眉心一点朱砂,看着特别俊秀,让人顿生好感,就连安然这样防备心较重的人都不免对安宁动容。 潘辰转头看了一眼儿子,心道这小子居然会替人解围,就见他的目光正好奇的盯着安然看,似乎从未见过安然这样的小姑娘似的,潘辰暗自发笑,从手腕上撸下一对翡翠镯子,将之送到安然面前,说道: “母后拉着安然郡主,自然是喜欢她了,也没什么好送的,这对镯子便算是见面礼了。” 安然郡主手里被潘辰塞了镯子,有些无措,冯氏也对潘辰此举表示不解,却没有说破,对安然郡主说道:“娘娘赏赐,你便收下吧,好生保管。” 有了冯氏的话,安然郡主才敢点头,对潘辰道谢,潘辰点点头,对一旁的安宁说道:“来者是客,今儿便是你尽地主之宜的时候,之前就与你说过,你可做好准备了?” 安宁是大祁的太子,年纪虽小,但该他承担的责任却一点都不能少。 只见安宁站起身来对着冯氏,小公子一般做了个像模像样的揖,体体面面的说道:“母后与娘娘放心,早已准备妥当,定会叫诸位哥哥与弟弟妹妹玩的开心,吃的开心。” 冯氏和潘辰都被安宁这小模样给逗笑了,潘辰对冯氏说道:“由着他们去折腾吧,咱们也好说说话。” 冯氏点点头,对一旁的子女嘱咐道:“不许胡闹,凡事听太子的。” 萧霁容的长子名为萧炎,也是个沉稳的,领着萧家的孩子站起身来与冯氏和潘辰行礼,然后对安宁说了声:“有劳太子。” 几个孩子便开开心心的去玩儿了,潘辰手边的如意与和宁也想去,却被潘辰给拦了下来,说道:“哥哥姐姐们去骑马,你们又不会,还是别去了。” 如意小嘴一嘟:“要去嘛,要去嘛。” 潘辰但笑不语,对一旁伺候的女官招了招手,说道:“去将我宫里的酥糖拿过来些。”低头对如意说道:“你们在这里吃酥糖还是跟着哥哥们的马屁股后头跑?” 如意低头想了想,又看看没什么表情的和宁,最终经历过一番心里挣扎,最后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那……好吧。反正我们也不会骑马。” 潘辰又看向和宁,期待他说话,但和宁却只是冷冷的瞥过一眼潘辰,便不在说话,完全尽得乃父之风,冷的叫人牙痒痒,而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和宁先前扫潘辰的那一道目光,让潘辰感觉到有那么一点被人揭露了心思的意思,安宁他们去骑马是潘辰随口说的,只是想让几个大孩子玩玩,小的跟过去也不方便,可潘辰总觉得这些话骗过了如意,却没有骗得过和宁,但和宁不爱说话,如意又贪吃,这才留下来。 有这么一瞬间,潘辰都不敢去看小儿子的目光,总觉得太犀利了。 将两个孩子打发到了一旁去,潘辰才有机会和冯氏坐下来聊聊。 冯氏凑近潘辰小声说道:“安然到我身边没多长时间,但却是很优秀的,她不是怀王与怀王妃生的孩子,是萧国镇北将军穆清之独女与怀王的孩子,穆姑娘一心爱慕怀王,虽没有名分,亦无悔跟随,怀王本是与皇上说定了,得胜归来,便要给安然的母亲一个名分,怎知当年战况惨烈,他未能归来,穆姑娘一心随他,在怀王府门前跪了两天两夜才得以入府祭拜,求得怀王妃给怀王做了个阴妾,一直茹素守孝,所以安然生下来的时候,只有三斤多重,看着有些柔弱,其实不然,就算是个孤女,却也是镇北将军府的孤女。” 潘辰真是没想到那安然郡主的身世这般可怜,想她那母亲,也算是世间难得痴情的女子了,为了一个没有给她名分的男人,生下了孩子,既是孤女,那便是已然不在了,潘辰不禁问道: “那她母亲如今何在?” 冯氏叹了叹:“生下安然之后,穆姑娘就书信给镇北将军府,孩子被镇北将军府接了回去,她自己……则去了怀王墓前自尽了。” 这等痴情烈性,饶是潘辰都不免觉得惊愕了。 冯氏见潘辰这副表情,不禁笑了:“你可别被我吓坏了,我与你说这些,不过是瞧你对安然那孩子刮目相看了,才告诉你的,那孩子确实不容易,小小年纪就吃了不少苦头,每年却还记得去怀王府与宫中请安,实在是难得的。” 安然郡主的好,潘辰倒是看出来了,并不隐瞒冯氏: “确实看着与其他孩子不太一样。” 其余便不多说了,冯氏莞尔。又想起一件事,往潘辰的方向凑了凑,潘辰见她这样,也与她靠近了些,只听冯氏悄声说道: 第140节 “日前皇上收到了奉圣夫人的来信,夫人如今在东海以东,过段时间就会回来了。” 潘辰眼前一亮,惊喜道:“果真如此?她去了那么久也没个音讯,都不告诉我她在哪里,这次她回来,我定要好好说说她不可。” 冯氏看见这样的潘辰,不禁笑了:“之前皇上也带我去见过一回奉圣夫人,感觉夫人是个洒脱之人,不受红尘俗世的羁绊,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这样的人最受不了约束,但一直为了你们隐忍着,如今你们都很好,她也放心了,自然就要追求自己的生活去了。” 这个道理潘辰是知道的,点头与冯氏相视一笑,两人正在说话,就听见一个人声在亭下出现:“怎么能给你们吃这么多糖呢?别以为是孩子牙齿就不在乎了。” 潘辰一回头,就看见柳氏奇迹一般的站在如意跟和宁面前,双手叉腰,一副见不惯的样子,潘辰和冯氏对视一眼,赶忙站了起来,潘辰惊讶道: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的也不说一声?” 冯氏只见过柳氏一回,两人并未说多少话,不敢像潘辰一样和柳氏说话,只在一旁看着,柳氏将和宁一把抱了起来,和宁的目光在她和潘辰之间回转,原本想挣扎的动作就歇了下来,一双黑亮亮的大眼睛,就一直定在柳氏脸上看,似乎想从柳氏身上看出什么门道来。 柳氏也察觉到这小子在看她,转过去与他对视,和宁不甘示弱,柳氏看了一会儿后,反而败下阵来,对潘辰问道: “这孩子怎么不说话?” 潘辰无奈摊手:“你以为我不想让他说话?有本事你让他说。” 柳氏的目光从和宁脸上落到了如意脸上,惊喜道:“哟,还是双生龙凤胎,来,也给我抱抱。” 如意没有和宁胆子大,也更娇气些,听见柳氏说要抱她,就赶紧一溜烟的跑到了潘辰背后,抓着潘辰的手和衣裙,偷偷的从潘辰身后探出脑袋来看柳氏,从这一方面,潘辰有看出了如意跟和宁的不同,和宁不说话,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相反的,他比如意懂得多多了,至少如意就分辨不出来潘辰和柳氏的关系,但是和宁可以,也正因为他分辨出来了,所以才肯一直留在柳氏的手中,而不对潘辰求救。 “娘,这个怪婆婆是谁啊?”如意娇滴滴的问。 潘辰将之抱了起来,想要把她送到柳氏手中,可如意却两只手搂紧了潘辰的脖子,发出不情愿的声音,潘辰给她闹得头疼,此时却只听和宁开口说了一句: “这是外祖母,姐姐别怕。” 和宁这句话过后,潘辰就愣住了,就连如意也跟着愣住了,两个人,四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和宁看,把柳氏都看糊涂了,最后还是如意指着和宁说道:“弟弟,弟弟说话了。” 不仅仅是说话,还连续说了好几个字呢,潘辰暗自数了一下,足足有七个字呢,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昨天晚上她还在那儿和祁墨州嘀咕,说和宁不说话的事儿呢,祁墨州也说,若是和宁再不开口,就要去寻名医入宫治疗了。 和宁看着潘辰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自己倒是一派淡定,酷劲儿十足的将目光继续放到了柳氏脸上,柳氏也是饶有兴趣,对他问道: “小子,你没见过我,如何知道我是你外祖母?” 这也是潘辰想问的,她知道和宁看出了什么,但却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来的。 和宁将冷静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回转一下,却没开口,潘辰以为他老毛病又犯了的时候,他忽然张口说道: “我娘对您的态度,像极了如意姐姐。” 他这句话的意思是,潘辰对柳氏说话的样子,很想如意对潘辰说话的样子,这就是一般母女之间该有的样子,潘辰咋舌不已,连冯氏在旁边看了都不禁惊讶:“好聪明的孩子。” 潘辰更是惊喜不已,亏她和祁墨州都觉得和宁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合着人家不是有问题,而是太酷,太聪明了,一般的小问题,他根本没放在眼里,所以,才不想开口说话的。 作者有话要说:  倒数第二章。 ☆、第283章 番外六 柳氏没料到和宁会这么说,听了这理由之后,就笑了起来,正巧祁墨州和萧霁容说完了事情,赶了过来,萧霁容看见柳氏,也是惊讶不已,指着她问:“你不是说过段时间回来嘛。” 柳氏抱着和宁对萧霁容说道:“那信一来一回得花多少时候,我原本就是打算来看过他们,便回去的,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你们的仪仗,便摸了一个嬷嬷的腰牌跟了进来,你们这宫里的守卫可真不怎么样啊。” 这话是对祁墨州说的,祁墨州扬眉笑道:“对您而言,哪里守卫是好的?萧兄宫中也不过尔尔吧?” 萧霁容与祁墨州很早就认识,对于祁墨州从前暗访萧国皇宫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听祁墨州打趣他,不甘示弱道:“我们萧国如今自是不同的,可大祁这皇宫守卫,确实不怎么样。” 这是再说当初他潜入大祁就走柳氏的事情,祁墨州听后不禁笑了,潘辰见他们围攻祁墨州,不禁上前说道:“喂喂喂,你们当着我的面说大祁皇宫的守卫不行,有没有考虑过这是什么地方?也就是祁墨州脾气好,由着你们,要是我的话,才懒得放你们进来呢。” 萧霁容听了潘辰的话,不禁笑道:“哟哟哟,口气不小。怎么的,想吵架啊?” 萧霁容双手抱胸,完全就是一副找茬儿的模样,哪里有半点作为帝王的沉稳,让一旁的冯氏看的眼睛都直了,这样的皇上,她可从来没有看到过,从前只知道潘辰是皇上的妹子,奉圣夫人的女儿,可是却不知道,这对不为人知的兄妹感情居然这样好。 潘辰哪里怕他,当即就冷笑道: “谁跟你吵架,有本事打架。谁迎了她跟谁走。” 潘辰嘴里的‘她’必然就是柳氏了,萧霁容指着潘辰失笑:“你,你还真敢说啊?也不问问她想不想跟你留在这里,要知道,她在东海的信可是先寄给我的,她马上要回来的消息,也是我告诉你的。” 潘辰没想到萧霁容这个时候居然还这样幼稚,不禁反唇相讥:“可她是先到我这里来的,一只脚都没有去你那里吧?简直胡搅蛮缠,还真以为你当了皇帝我就怕你了?” “谁胡搅蛮缠?潘辰你说话可得注意点。”萧霁容左右看了看,并不觉得没面子,反而是想让祁墨州和柳氏说句公道话的样子。 可祁墨州假装看天,柳氏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萧霁容指着他们,还没说话,手就给潘辰拍了下去:“别指指点点的,有什么冲我来。” 萧霁容看着自己被打到的手,转而对祁墨州说道:“你就这么放任她欺负我?” 对于萧霁容的质问,祁墨州目光落在他手上,看了一下,然后就转身对柳氏和冯氏说道:“这里太吵了,咱们去那边吧,那边有不少珍稀花草,很值得一赏。” 柳氏和冯氏对看一眼,柳氏也觉得这对兄妹太幼稚了,她留下来只会丢人,祁墨州也觉得丢不起这人,抱上了如意,领着柳氏和冯氏去了那边的御花园。 萧霁容见识了他们的绝情,一瞬间的功夫,先前还很多人的凉亭前,忽然就只剩下潘辰和萧霁容了,萧霁容忽然感觉到一股杀气,潘辰伸手就过来戳他: “你有本事别喊救兵呀!不是说要吵架吗?来啊,你倒是说话呀?我等着呢。” 潘辰步步紧逼,萧霁容步步后退,色厉内荏的看着潘辰:“你,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啊。” 潘辰笑得极其猖狂:“有本事你就打呀!还不信了,你打了我,看我不把她留在我这里过个十年八载的。” 萧霁容听到这里,也是无奈了,从前他羡慕人家有可爱的妹妹,哥哥和妹妹相亲相爱,妹妹体贴哥哥,哥哥保护妹妹,曾经萧霁容第一次看见潘辰的时候,还真有过这样的心思,那时候他就觉得,把潘辰留在萧国也挺好的,他同样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可以给她哥哥的宠爱,可谁知道,这么个玩意儿,现在就是送给他,他也不要了! “潘辰,你别欺人太甚。” 萧霁容指着潘辰,可动作却不住后退,潘辰不理他,步步紧逼过去,摆明了就是欺负他的。萧霁容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摆手道: “好了好了,不跟你个疯丫头疯了!真是的,什么身份了,还在这里做这种幼稚的事情,没瞧见祁墨州都被你吓走了吗?我告诉你啊,要是有一天,你给他抛弃了,别回过头去跟我哭诉,我懒得管你!” 潘辰叉腰失笑:“我跟你哭诉?别把我大门牙给笑掉了。” 萧霁容还想再说点什么,潘辰上前去拉住了他的胳膊,说道: “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还说我幼稚,你自己什么身份,不是更幼稚?” 潘辰这话一出口,萧霁容也忍不住笑了,这两个聚少离多的兄妹虽然嘴上都嫌弃着对方,但是不管怎么说,两人都算是认可这段兄妹关系的,血浓于水这四个字并不是说着玩儿,有着天生的吸引力。 潘辰领着萧霁容去那边花圃的路上,潘辰对萧霁容问道: “对了,你带来那个安然郡主,似乎是个了不得的人,嫂子对她称赞不已呢。” 萧霁容瞥了一眼潘辰,勾唇问道:“怎么?看上她了?我告诉你,我们萧国想她的人家多着呢。镇北将军府唯一的嫡长孙女,将门之后,就算身世有点不光彩,但她可是镇北将军亲自教养出来的,人品自是没话说的,小小年纪就聪慧过人。” 萧霁容故意这么说,本来以为潘辰还会和他抬杠两句,没想到潘辰听后,居然点头了:“嗯,的确是看上了的,只是,我看上了也没什么用,就觉得果真是个好女孩儿,你把她不远万里从萧国带到大祁,为的不就是给我看看吗?” 萧霁容但笑不语,潘辰招来了宫人,问道:“太子与诸位客人如今在什么地方玩耍?将他们喊过来吧,待会儿一同去宴席。” 说完之后,宫人领命退了下去,祁墨州亲自在凉亭中给柳氏和冯氏斟茶喝,潘辰他们过去之后,冯氏就赶忙站起来给萧霁容让位,萧霁容将她按坐下来,说道:“都是一家人,无需多礼。” 潘辰坐下之后,原本在花园里扑腾的如意就粘到了她的身边,潘辰将之抱着坐在腿上,小口小口的喂她喝蜜茶。 先前派人去打听的宫人回来给潘辰复命,说道: “娘娘……太子他……他……” 潘辰转头看他,蹙眉道:“他怎么了?” 宫人立刻跪下,伏趴在地上说道:“太子领着诸位客人……出宫玩儿去了。” 潘辰紧张的看了一眼祁墨州,萧霁容和冯氏也对看一眼,柳氏左右看看,不确定这是一件好事还是不好的事。 潘辰放下茶杯,小声骂道:“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没分寸了,平时胡闹也就罢了,今儿居然也胡闹,得快些派人将他们找回来才行啊。” 祁墨州拍了拍潘辰的手背:“稍安勿躁,也未必就会出事。” 就在此时,宫婢前来报信:“启禀皇上,娘娘,太子他们回来了,正往御花园来。” 潘辰将如意放下,站起身说道:“今日非要教训教训他不可,不知天高地厚。” 正说着话,一行六人便走了过来,三个男生灰头土脸,脸上居然还有伤,女孩子倒没什么变化,祈宣带头走到了凉亭下站定,先对萧霁容和冯氏行礼,潘辰走下石阶,先前离得远没看清,现在看清了,潘辰指着他蹙眉问道: “你这身上是怎么了?” 祈宣似乎并不太想说话,往旁边的安然郡主看了一眼,安然郡主神态自若,嘴角带着笑容,可她越是这样,祈宣就越是觉得抬不起头来,萧炎站出来将事情始末说了出来。 “太子带我们出宫去玩儿,在路上遇到几个恶霸欺负老头,太子便上前制止,可那几个恶霸身强体壮,咱们打他不过,给他们扫了几下。” 萧炎的话让潘辰心上一紧,指着祈宣想要说他,可转念一想,又问:“那你们怎么回来的?,没再吃亏?” 萧炎摇头,将目光落在了安然郡主的身上,潘辰见几个男生的目光全都调转了方向,也好奇看过去,可安然郡主鼻眼观心,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萧霁容来到潘辰身旁,说道: “我先前不是告诉你,安然出自将门,是由镇北将军亲自教养的,你觉得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军,会怎么教自己的孙女?” 潘辰呆呆的看着萧霁容,良久才反应过来:“这,这么厉害吗?”几个连祈宣和萧炎这种学过武术的少年都打不过的壮汉,安然郡主难道可以…… 萧霁容沉吟片刻:“嗯,十来个成年男子,不在话下。” 潘辰听到这里,也不禁捂住了嘴巴,不知该做何反应,连带看着安然郡主的眼神都变了,这么个娇滴滴,柔弱弱的小姑娘,这么厉害……真的好吗? 孩子们的一场闹剧,并没有影响大人们的心情,难得的相聚时光总是弥足珍贵的,撇开世间烦忧,一家子相聚在一起,便是最美好的时光。 完 作者有话要说:  ok啦。 ps:写一点后记吧。这篇文章是我写的最玛丽苏的一篇吧,收获了不少好评与差评,好或者坏的评价,花叔都接受,并且今后会不断改进吧,从文笔到布局,要达到一个好作者的标准,还需更加努力才行,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大家的支持,但不管如何,故事都是花叔用心写出来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日以夜继的劳动成果,再此,郑重感谢每一位支持花叔正版的小天使们,你们的支持,才是花叔最大的动力。 然后,下面一篇要开的文是《花照云雁归》。大概在十月十二号左右开文吧,大家可以先预收起来。 下面,花叔将这篇文章的萌物与小萌物们来个全家福吧。感谢给我投雷的每一位亲们,感谢斥巨资给我投火箭炮和浅水的土豪大大们,花叔在此叩谢。 本书由(胭脂有毒)为您整理制作